一百九十六、阻碍
“世子,要带羊毛的毯子吗?还有世子最爱的茶具,点心也要带一些,梅花糕最好,嗯还有核桃,瓜子,茴香豆.......还有还有,还要酸梅汤。顶 点 X 23 U S还有前几天世子做的肉干也好吃,也要带上一些......”月儿正板着手指高兴盘算呢。
秋儿在旁边提醒道:“你别老是想吃的啊,带点保暖衣服才好,这几天晚上风大,可冷了,还有明晚说不定会下雨呢,还要备着伞才行。”
“是啦是啦,不是有秋儿姐在,所以我才只备吃的么。”月儿晃着秋儿的手臂撒娇道。
李星洲好笑的看着两个小丫头,将手中的纸合上,这些天他一有空闲就将脑海中一些知识记录下来,毕竟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可文字不会。
明晚就是元宵佳节,一年一度的盛会,所以两个丫头才会这么兴奋,特别是月儿,已经蹦蹦跳跳一整天了。
“世子世子,我们先猜灯谜,还是先看花船啊。”月儿靠过来,摇晃着他的手臂问。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脑袋:“怎么都行,你喜欢看花船就先去看花船,喜欢猜灯谜就先去猜灯谜。”
小姑娘还是踌躇不定,似乎十分难以抉择,烦恼的晃着小脑袋:“到底要怎么好呢......”
李星洲嘿嘿一笑,搂过两个小姑娘,将她们放在大腿上:“我看你也别纠结了,我们先去放孔明灯吧,放完了再去看花船,路上便可以慢慢猜灯谜了,晚上隔壁的陈爷爷邀我去诗会,那里有很多点心和甜酒,月儿也不用操心带零嘴了。”
月儿高兴的点点头:“好呀好呀,不过我要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猜灯谜。”
“好好好,你明天想吃就吃。”李星洲好笑捏她小脸蛋:“不过不能太多,上次你就吃得闹肚子了。”
月儿始终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自制力比不上成年人,上次因月钱丰裕,便去买甜白酒还有糖葫芦,结果吃多了,第二天就拉肚子,搞得李业担心许久。
说起自己的不堪往事,月儿小脸一红,害羞的用小脑袋给拱着他的胸口:“知道啦,人家知道啦世子,你不要再说了......”
怀里放着两个香喷喷的小丫头,十分舒坦。
这几天不知为何,何昭也不来找他麻烦了,虽平时见着脸色依旧不好就是,但不像之前故意找茬了,有时甚至会对他的公务吩咐几句,教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倒是何芊小姑娘天天来找他,自从他去了开元府,小姑娘更加高兴了,每天听他说各种烂七八糟的故事。
李星洲有时会把四大名著中截取一段精彩的说给她听,比如什么草船借箭,空城计,猴王出世或是三打白骨精等。
总之烂七八糟的,想到哪说到哪,天马行空,有时小姑娘太得意,又会故意说聊斋里的鬼神故事吓吓她,总是日子过得舒坦惬意。
有的时候李星洲甚至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算了,毕竟他此时不愁吃穿,衣食无忧,养活一个王府绰绰有余,初来乍到之时,他却有这种想法。
安贫乐道,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可以做做工匠,传授一些适当的知识,或者著书立说都行,也算造福后世啊。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春天南方叛乱,秋天关北战败,过年皇帝遇刺,苏州造反,一切都似乎预示着景朝即将迎来狂风骤雨,树欲静而风不止。
景朝只怕没有几年太平日子了,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李星洲不相信任何人,皇帝、德公、冢道虞都是,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或许可以相互帮助,但他从未指望过谁能保护他,他向来只相信自己。
手中有钱并不够,武器、军队,才是安全的根本。
为此他必须步步为营。
午后,李星洲放下手中活计,带着两个小丫头找来纸张,浆糊,竹条,亲自带她们做起孔明灯来,也不管那些烦恼事了。
工作之余也不能忘记生活啊。
......
“老夫担保,三衙裁撤之后你依旧能担重任,到时......”冢道虞劝道,此时整个小院中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中年人,这中年人正是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
“你在三衙之中只得养训禁军,却无实权,若三衙裁撤,你即能领军,又有将权,将来建功立业......”冢道虞费尽口舌,滔滔不绝说着。
他本不擅长说辞,可这些规劝之话都是潇王世子写好之后以信件的方式送到将军府的。
他这几天每天晚上熟读谨记,其间越发觉得这李星洲不简单了,他这些规劝话音字里行间能看出他对此问题看得透彻,甚至比他这个说着要改制许久的人更加通透。
之后冢道虞一一邀见禁军中诸多重要官员将领。大到马步军指挥使,都虞侯,小到军器监,兵部众官吏,见了众多人。
在李星洲设计的说辞之下,大多都被说服,同意支持军队改制。他心中震撼,表面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与王府信件来往。
“大将军之言属下已尽听,还是那句话,某是个粗人,就知道竭忠皇上。将军的说法好归好,可谁能保证之后的枢密使都世代忠于天家?”说着他拱拱手道:“某是愚人,只懂死忠,大将军还是不要跟我说这些了。”
说着他站起来,抬头挺胸,迈着大步离开庭院。
冢道虞皱眉,虽大体顺利,问题还是有,朝中位高权重却极力阻挠之人依在。
一个是参知政事羽承安,一个便是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了。
童冠是军伍中被皇上提拔起来的人,所以他以忠于天家立身处世,到处对人说起,时不时就谈论皇上对他的恩德。
至于他是真忠还是假忠,冢道虞道觉得只怕难以说清了。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很多东西不到危急存亡之时难见其真。
而羽承安和童冠理由倒是出奇一致,都认为他不知深思远虑,只知眼前之便,三衙撤除,枢密院直掌禁军,长此以往难免会大权旁落,天家威严渐减。
起初他也被说动了,还为此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专程写信到王府询问此事,结果世子回信倒是简洁。
只说: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多,自以为聪明。若军不改制,过几年辽人南下如何应对?放着脚边的河不管,去想远处的山要怎么翻,结果到不了山脚就已经被淹死了。
话粗理不粗,冢道虞也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啊!
羽承安和童冠之言看似言辞确凿,有理有据,可若此时不改军制,军力每况愈下,文悦武嬉,不出几年只怕就有大祸,哪会等得到将来再去想那些会不会大权旁落,减弱天家威严的事。
可惜的是羽承安不懂世子说的道理,也说不通这道理.......
一百九十七、花魁
“卫川,明日你再去王府一趟,好好请教一下世子,关于童冠之事到底该如何。顶 点 X 23 U S”冢道虞揉着太阳穴道。
他是没有办法了,而且以他多年对羽承安的了解,其人一旦认定某事不行,必会坚持到底,只能从童冠身上下手。11而且若童冠支持改军制,那么有个羽承安反对也无法阻碍大局了。
卫川为难的挠挠头:“将军,明日是元宵,世子只怕不在家中吧。”
“哦?原是元宵佳节啊......”冢道虞点点头:“那便后日吧。”
“元宵啊,今年也一样,去听雨楼买两瓶将军酿,既是元宵,便饮好酒吧。”
卫川点点头,心中微微有些不是滋味,每年元宵将军府中都只是大将军一人而已,亲眷子女都不在......
.......
“曹公子好词,有曹公子的词,只怕今年魁首又稳了。”诗语笑语盈盈道。
芙梦楼三楼雅间。
红木门窗,华贵羊毛地毯,精致的黄花梨桌椅,高贵奢华,案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坐的是几位京中比较有名的才子和才女。
其中就有曹宇、晏君如、皇子李誉,而长相普通一些,胡服挂玉的女子叫田启玉,是诗语好友,也是田家小姐。
长相精致,瓜子脸,身材纤细,看似弱不禁风的则是李誉的正妻末允琉,在跟李誉成亲之前,她也是京城知名的才女,不过因家中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给皇孙李誉。
又到元宵诗会,她自然也高兴的想要参与进来,而且她发现自己夫君虽是个纨绔子,可却比许多人更好,他不在乎什么夫子说的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也不拘泥于那些迂腐的规矩,这才使得她能参与其中。
曹宇拱手道:“诗语姑娘说笑了,我这才情比起谢兄可差得远了,而且听说今年金玉楼也有贵人相助,重金请到马原公子为他们的头牌殷殷姑娘写词。那马原在京中可是曾与谢兄齐名之人,若他出手我们需小心谨慎才是。”
晏君如也点点头,无奈道:“是啊,可惜谢兄去江州任职了,不然谢兄若在,哪里轮得到我等滥竽充数。”
说到这,田启玉脸色不好起来,埋怨道:“他倒是去得轻快.....”
“咳咳,田姑娘也莫怪谢兄,家中安排他也是迫不得已......”宴君如赶忙道。
“对啊对啊,君臣父子,谢兄也是无奈之举啊。”曹宇也开口圆场。
李誉这时候插嘴:“不瞒你们,那金玉楼背后相帮的贵人之一就是我长兄李环,他们请的人可不止马原,还有江州来的叫什么.....参吟风?江对岸鸣音寺的宝园和尚,总归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物,我虽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可定不会简单就是。”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曹宇皱眉道:“宝园和尚我知道。乃是一位狂士,本是京南大族之后,可年纪轻轻却在鸣音寺出家,负责看守寺中桃园,他才情了得,每有妙语或诗词,就刻在桃园中墙壁之上。
久而久之居然满园皆词,众人奇之,许多人逐渐慕名而来,只为一睹他的诗词,鸣音寺因此香火旺盛,他看守的桃园也成了寺中宝地,之后大家便都呼他做宝园和尚了.....”
“还真是个秒人。”李誉道。
末允琉恩爱的抱着李誉手臂说:“只是不知他们到底如何请来这宝园和尚的,我小时候也去过那宝园,只是没见到大名鼎鼎的宝园和尚。还听说他向来不下山的,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有三四十的年纪,年轻时不染红尘,可现在年纪大了反倒入俗世了。”
“谁说得清楚呢,我兄长可是太子嫡子,他自有办法。”李誉道。
“这下难办了,马原加宝园和尚,只怕......”曹宇微微皱眉。
一旁诗语听着众人讨论,也有些忧心起来,往年与她叫上有交情的才子才女齐聚一处,大家共同商讨对策,写诗作词,很多次都是早已胜券在握,自信满满,气氛可与今年大不相同。
一直没插嘴的宴君如打开纸扇轻轻摇动:“诸位只怕算漏了那参吟风,他才是最令我忧心的。”
“参吟风?”曹宇皱眉,看了众人一眼,发现诗语等人也是略带疑惑,说明她们也不知道这人。
宴君如道:“诸位少在江州所以不知道,我们宴家祖籍就在江州,小时候我也常回江州,所以知道江州的事,在江州参家两兄弟可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不晓。
大哥参胜,弟弟参吟风。
他们在江州称第一第二才学之人,无人敢与之争锋,当初江州大大小小各种诗会,大多都是两兄弟包揽魁首,每每技惊四座。后来哥哥参胜入朝为官,弟弟留在江州准备继任家业。
如今参胜年不到四十,已是我朝盐铁司同知,朝廷三品大员,还是羽相的乘龙快婿,他们兄弟两谁都不可小视。”
听他说完众人都沉默下来。
李誉着急问:“照你们这么说,我们难道毫无胜算?”
“除非.....除非才情突发,而他们几人都毫无灵感......”宴君如说着话音小下来,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几乎等于没有。
诗语见气氛沉闷,虽心中也不好过,还是开口安慰:“诸位能为小女子分忧已是好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何须如此挂牵,诗语在诸位相帮下已是好几年的魁首,今年就让给殷殷姑娘也未尝不可,大家尽力而为便可,诗语已经感激不尽了.....”
听了她这话,众人才重新笑起来,桌案上气氛又好了一些,大家开始商讨对策,苦思冥想起新词来。
李誉不会诗词,他只是因为家中妻子与诗语乃是故交,又对诗词文墨感兴趣,所以才跟着来的,此时见众人忙于思索诗词,他无所事事起来,脑中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为何,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对啊,我们可以让星弟帮忙啊。”
他大声喧哗,一下子吸引众人目光,可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星弟?什么星弟。
李誉激动的道:“我是说我堂弟李星洲啊,潇王世子。”
听到这众人才明白过来,田启玉似乎想到什么,念道:“就是那个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李星洲。”
“正是!”
曹宇也一拍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对啊,我和宴兄都忘记了,过年时谢兄要走,我们才到王府拜会,世子还赠我等将军酿呢。”
“将军酿?那可是有市无价的美酒,这几天天天听人说起,世子还真是大方......”田启玉道。
众人叽叽喳喳说得兴奋,却没注意到诗语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李星洲!这三个字在她心中如同魔咒。
一百九十八、李誉献策
她忍着心中不快,撑笑问道:“诸位和那李星洲熟识?”
宴君如哈哈一笑:“说不上熟识,只是我等敬仰罢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故而有时也会去听雨楼,我等与世子就是在听雨楼中偶遇的,世子胸襟开阔,洒脱不羁,才情出众还出生高贵,都不是我等能比拟的。
上次谢兄临行之前我们曾一同去潇王府拜会,世子也不看轻我们,亲自接待,还疏通引导我等,实在受益匪浅。”
田启玉道:“谢临江亲自去拜访,那看来李星洲肯定是不得了的人,外面的传言果然是真,鲁明着实可恨,居然花钱构陷他人。”
“是啊,我也不曾想堂堂国子监学生居然做出这种事......”
几个人又聊起来,可一旁的诗语却十分诧异,李星洲那样的人渣居然还有人仰慕?何况还是京中大名鼎鼎的才子!
她知道真相,知道给钱收买人的不是鲁明,而是李星洲,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诗语顶多拿捏几个人的心理,在桌案,宴席之间察言观色,掌控时局,调和气氛。
可李星洲却在拿捏所有人的心理,整个京城中人心大势,浮沉变动,走向趋势都被他算得清清楚楚,他就好像在背后一手掌握着京中所有人的怪物,这让诗语感到胆寒。
加之他的恶劣行径,还有对她做的那些......那些不堪启齿之事......
诗语越想越气,心跳加速,赶紧咳嗽两声,制止众人接着谈论李星洲,然后道:“我看不必了,大家能为我尽力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若再劳烦世子那就实在过意不去,今年魁首尽力而为便好。”
见她这么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家都不是浑人,也都明白此事中心就是诗语,既然她都否决,若再提及此事,只怕会引起不快。
曹宇点点头,笑着拱手道:“那也好,我虽不如世子,但也会尽力而为之,助诗语姑娘一臂之力。”
“我也是!”宴君如也笑道:“今日魏子玉兄弟未到,想必也是去精心苦研大作去了,他是国子监学生,才学肯定比我等在野之人不知高到哪去,明天说不定会给我们惊喜。”
众人点点头,大家气氛融洽开始忙碌起来,李誉负责打杂研磨墨水,其余几人格施所长,咬文嚼字,这次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众人也更加上心。
......
直到下午,众人告辞回家准备时,加之以前储备,已写下诗两首,词若干,精挑细选之后选出其中上佳两首用于明日角逐,其余备用。
诗语一一送走他们,之后才回自己闺房,一入闺房忍不住在地毯上瘫坐下来。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花魁之位呢,那可是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只不过她死都不会要李星洲的施舍,也不相信他。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他横行无忌,跋扈嚣张却心思缜密,不受世俗束缚,难不成还能文采斐然,才情勃发?
她更相信李星洲的诗是抄的,见过他的老辣果决的手段后更加觉得他想弄首诗不是什么难事,他有的是手段对付读书人。
宝园和尚、马原、参吟风哪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诗语心中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又想到他那张可恨的脸来,心情顿时阴郁。
“小姐,世子来了......小姐,世子来了.....”
过了许久,丫鬟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哪个世子?”
“还能哪个,潇王世子李星洲啊,下人们都不敢拦,他向着小姐闺房来了。”
诗语一愣,心中刹时慌乱起来,匆匆问道:“你看看我,妆有没有花,衣服得体吗?”
丫鬟点点头,然后道:“发髻乱了些。”
“快帮我梳好。”诗语道,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慌张,她只知道决不能让那禽兽看她狼狈的样子,决不能在那禽兽面前落了下风,半点不能!
........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位置,那禽兽熟悉的自来熟,熟悉的给自己倒起茶来,他想必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诗语气得咬牙。
下次她一定让人将屋里的茶全倒了,只留空壶,一个凳子也不放着,诗语心中想到。
“明天就是魁首之争了,你不求我吗?”那禽兽问。
诗语不屑道:“你?求你有用吗,自以为才高八斗?哼,夜郎自大.....”
谁知他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哈哈哈哈,我看你不是不想我帮忙,只是不想欠我人情吧。”
诗语话音一滞,心思一下子被看穿的感觉让她十分不爽:“哼,少自说自话,欠你人情,你也须先有那本事才行!”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对方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她:“实话实说,我对你垂涎已久,可你要老是挣扎反抗那也太没意思了,明天我帮你夺魁,成了我就留宿你的闺房一晚,你不许反抗,不许动手,任我怎么做如何。”
诗语心跳陡然加速,一下子怒气上涌:“你休想!你这个禽兽。”
“你不敢,心虚了吗?这不正好,你不欠我,我又能帮你,两全其美啊。
不过你这么说就是认可我的才学,只不过嘴硬罢了。”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这让诗语更加火大,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道:“若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就做不到呗。”他摊手。
诗语气得牙痒痒:“你也不过是胆小鬼。”
“哈哈哈......”对方放声大笑,很不要脸的承认了:“没错,我就胆小,刚刚逗逗你而已,看你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多笑笑,**有利于放松身心。”
说着他站起来:“今天只是来提醒你,元宵过后你就是王府的人,到时候别忘记按时上岗,否则会扣工钱的。”
“话说完了,你不用送我。”他说着自己退了出去。
诗语气哼哼的砸上门:“鬼才送你!”小小年纪?明明是他年纪更小才是,却不学好。
心中五味陈杂,又气愤,又恼怒,又觉得那禽兽实在可恶,诗语坐在床边许久才平复下内心的波澜......
她轻轻抱起枕头,下面是她的卖身契,自从拿到手中之后,她一直小心放着,睡觉也不敢离开,也不敢将它撕了,生怕有诈。
毕竟那禽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送给她了,没错,轻描淡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百九十九、自保策略
一大早,李星洲指挥严炊煮了汤圆,王府里所有人都有份,大家端着碗筷排起长长的队伍。www.uu234.net
景朝的南方确实有汤圆这种小吃,可在北方并不流行。
他想了想就教严炊做了,碾碎的糯米粉加水成面团,然后捏出来用红糖水煮熟,当然不可能放芝麻糊那种奢侈的东西,王府现在几百号人呢。
这本只是种简单的小吃,可不吃汤圆,总觉得上元节少了什么,大家也很开心,很多人并不明白吃汤圆的意思所在,只知道高兴就好。
就好比春节的爆竹,很多东西并不需要意义,高兴就好。
是啊,高兴就好,李星洲看着两个乐呵呵的丫头,也心满意足了,人本就是这样的生物,物质的满足,内心的充裕。
这几天肩膀上的伤口开始逐渐转好,可依旧不能做剧烈远动,他早上依旧早起,然后改八极拳练习为骑术练习。
魏雨白教了他基础的,可比起后世开车,骑术是更加需要经验积累的。
秋儿和月儿则惦记着晚上看花船的事,毕竟她们已经准备那么久,翘首以待就盼着这天呢,还天天跟李星洲念叨宝船有多大,有多漂亮。
一早起来两个丫头兴奋得不得了,叽叽喳喳又是准备这又是准备那的,就像第一次出国旅游的人一样。
李星洲好笑的点点她们小脑袋:“灯会在晚上,这才早上你们忙活什么。”
“世子教我的,有备无患。”秋儿一本正经的认真说,月儿也连连点头表示附和。
“哈哈,小丫头还学会呛我话了。”他好笑的道:“看本世子怎么罚你......”
“啊啊,不要,世子不要!”
顿时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
欢闹之后,李星洲突然想到大军已经出发好几天,顺水而下速度很快,元宵过后一两天就该进入安苏府地界了吧......
这么想着他也发现自己时间不多了......
数万禁军对几千厢军,如果不出意外一两个月内应该会有结果,到时要是杨洪昭回朝,事情就不好办了。
冢道虞想要军改,他想要军权。
大家有共同利益,冢道虞此人李星洲并不了解,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想揣测其心思越难,好比老皇帝,好比冢道虞。
不过刻不容缓就是了.....
所以中午吃过饭后他干脆准备自己去一趟大将军,书信来往是为了避嫌,毕竟他不是皇帝,不是太子,却与当朝大将军来往密切的话太过张扬,实属不好。
可现在有必要了,昨晚季春生告诉他,盐铁使鲁节私下进宫去了。
季春生现在掌管武德司,出入皇城一切人等都需他记录在案,以便有事时方便核对追查,也正因如此,他也掌握出入宫廷的所有记录。
季春生知道就等于李星洲知道。
初听此消息时他确实满头冷汗,自己始终疏忽大意,抱有侥幸心理了。
盐铁使这时候私自进宫,必是有不好在早朝时上奏的事。什么事情不好在早朝当着众多官员面前,大庭广众之下上奏呢?自然是皇家内部之事。
加之进宫的盐铁使,李星洲大概能猜到什么事了。三千多斤铁矿进了王府,确实不是小数目,他当时特意和江州商人联系,然后加以吩咐,直接从渡口用麻布遮盖,直接运回府中,只过了市舶司一次检,就是怕惹上麻烦。
毕竟他身为皇孙,府邸在京城,却私买这么多铁矿,也没在盐铁司衙口登记,确实会引起怀疑。
虽说按律只要涉及铁和铁矿买卖,无论多少都需在盐铁司入案记录,说明来去用途。
毕竟这个时代的铁就相当于后世的枪械子弹,可普通百姓人家买一些铁制器具等都不会刻意去登记,盐铁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强求。
李星洲就是想钻这个空子,毕竟三千多斤铁矿,让他说用处,他怎么说得清,跟盐铁司的人说用来做铸锅做犁?那人家得信啊,三千多斤铁矿啊。
说用来做手榴弹外壳,还是用来炼高碳钢?哪种他都说不明白,所以干脆钻空子。
可李星洲始终小看这个时代的官府效率,看来在更高层面,市舶司和盐铁司是有交流的,他虽只过市舶司的检,没有上报盐铁司,可盐铁司也马上就知道了。
这可是大事,若有人想要用此事说话,搅弄是非,从中做文章,那他真要出事,即使皇帝真爱重他也难免起疑。
且老皇帝本就是一个疑心很重之人,上次遇刺之后稍微安定,他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人巡视城外禁军大营,足见其疑心重,心思深。
好在有季春生在宫中!
可以说季春生这次又救他一命。
上次季春生教他拔剑,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逃出生天,而这次季春生给他的消息再次让他早有准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盐铁司知道此事,那必然代表着有可能更多的人知道了。
所有有些事他须早做打算,好在别人都不知道他有一张隐藏宫中的王牌,那就是季春生。
......
正午之后,李星洲让人装了几车礼物,其中有王府特有的将军酿,还有两只试验手榴弹威力剩下的羊,几只鸡,还有一些小姑从南方带来的果干和核桃之类的东西。
给鸡羊带上像模像样的红绸,然后马车角插上王府的旗子,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向着大将军府开去。
车里,秋儿有些不解的问:“世子,这么大张旗鼓去将军府不好吧。”
月儿歪着小脑袋,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好。
李星洲哈哈一笑:“为什么不好,大将军据说寡居在京,家中子女在外,一个老人家多不容易,上元佳节我一个后辈去看看他也是应该。”
秋儿皱眉,小脸纠结的道:“可世子是皇家子嗣,大将军是朝廷权臣......”
李星洲摸摸她的小脑袋:“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不过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聪明人都喜欢自作聪明,人心就是那么有趣,世子这是自救啊.....”他说完叹口气。
秋儿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也没在追问,只是安安静静想着。
......
到了大将军府门外,来迎客的卫川看了马车,又看王府旗帜,吓得目瞪口呆,看王府的车队一眼,似乎又惊又慌,什么都没说,没打招呼也没问候,匆匆就转身跑了回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李星洲带着秋儿和月儿下车,家丁们正忙着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不一会儿,见鬼一样的卫川带着冢道虞出来了。
冢道虞一身寻常武装,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上来就开口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星洲道:“听说你是孤寡老人,晚辈来看看你,顺便带点东西。”
说着就让人将礼箱还有绑着红绸的山羊,公鸡往将军府里搬,卫川想要阻拦,冢道虞只是摇摇头,就让他们送进去了。
“既然都送到门口了,收与不收都一样,收下吧。”冢道虞淡淡的说:“别站着,进府里说话吧。”
说着转身便走,李星洲赶忙带着两个丫头跟上.......
冢道虞自顾自走在前面,也无半点待客之风,就如同在大街上散步一般,边走边说:“今日既来了,想必也知此事轻重,说说为何吧。”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都说话长了......”李星洲无语。
“再长的话我也听过,就像你说的,老夫孤家寡人,最不缺的就是时日,时日一多,再长的话便也不长。”冢道虞虽语气平和,不像德公一样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可说起话来比德公强势多了。
“看来我今天非说不可了?”
冢道虞停下脚步,回头平视他:“客随主便,你进我府邸,就是客人,不说我打你出去。”
“好吧.....”
......
两百、宝船
这事确实说来话长,而且说法众多。m.www.uu234.net
世间之事本就如此,每件事总有无数种说法,你我各自不同,没什么绝对说辞,所以才会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说。
李星洲嘴上自然说德公问他有没有对付辽人骑兵的方法,他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可需要大量铁来试验想法,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想法是他想自己掌握强大的武力。
可在大将军府,此事只能说前一半,不能说后一半,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正堂中,冢道虞听完后来兴趣:“对付骑兵的东西,与老夫看看。”
李星洲忍不住摇头,读书人和武人果然不同。若是德公,说这话肯定是说“可否与老夫看看”,可到冢道虞这里就变成“与老夫看看”了,疑问句变成了祈使句。
“不能。”李星洲干脆的回答。
冢道虞也不生气,微微遗憾,不过也就此作罢:“既然你犯下如此大错,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到我府上,想祸水东引还是求老夫庇护?”
他说着端起卫川送上来的茶:“若是你这么想还是走吧,老夫无能为力,也不想牵扯进来,你我之间还未熟识到这等地步。”
李星洲也端起茶杯:“不是,我来自有打算,将军不必操心,今日顺道来谈谈军队改制之事,毕竟书信来往实在不方便。”
冢道虞皱眉,端着茶杯想了一会儿:“那便在外堂说吧。”
一旁的卫川目瞪口呆,他完全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往常他去王府送个信都要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一样,没想到现在.....
.......
李星洲听冢道虞说完童冠的问题,也皱起眉头:“他向来这样?”
“向来如此,此人一直以忠君为国自居,这倒也没什么,人臣自当如此。可是他实在做德太过,偏执且四处张扬,就是寻常跟同僚说话也总往这上面说,时间久了大家都不好跟他说话了。”冢道虞道。
“就没人提醒过他吗?”李星洲问。
“自然有,而且不止一个,毕竟他若寻常说任何事也总说到忠君为国上去,那便总是说跑偏了,如何相处。当初他的同僚好友,我的老部下,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就劝解过他。”
说到这冢道虞摇摇头:“可他却回‘忠君为国臣子本分,有何尴尬不适之说,我看是你心中有鬼’自此两人便不再要好如初了。”
李星洲点头,大概明白童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真是个奇葩,“他是真忠君为为国还是假忠君为国?”
冢道虞摇摇头:“老夫也不知。”
“不会是叶公好龙吧。”李星洲道。
冢道虞不说话了,这种话李星洲身为皇家子嗣自然可以说,他却不能。
“总之若他不松口,此事难成。”冢道虞肯定的说。
李星洲点点头,三衙三大首官,殿前指挥使、侍卫军马军指挥使、侍卫军步军指挥使,要动三衙必先过这三人。
现在殿前指挥使杨洪昭南下苏州,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是冢道虞旧部,向来以他马首是瞻,当初对魏朝仁的立场也好,如今的军队改制也是。
剩下的拦路虎就是童冠了。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绝不能错过。”李星洲轻轻敲着桌面道。
恰好赶上安苏府叛乱,三衙一把手殿前指挥使杨洪昭离京,太子也不在,如此大好形势,可以说天赐良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错过这次,再想找机会插手军务,简直难如登天!
他身为世子的敏感身份,太子要是回来,就怎么都轮不到他了......
李星洲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一时居然没人出声打断他,他思绪千回百转,脑子高速运转起来,许多知识都统统如潮水涌上心头......
许久之后,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如何?”冢道虞问。
李星洲摇摇头,然后又哈哈一笑:“哈哈,也好,那就赌一把吧。”
“赌?”
“大将军不敢吗?”他反问。
冢道虞不屑一笑,放下手中茶杯:“寻常市井匹夫做赌,不过赌些钱财家当,最多也不过赌自身性命一条罢。老夫这一生赌的的命可有千千万万条,国运兴衰,江山社稷都赌过,会怕赌?
不过赌有赌法,你先说清到底要怎么赌,老夫才能决断。”
李星洲端起茶杯:“哈哈,确实,我跟大将军比不了,我们就赌童冠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的一样忠肝义胆,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
开元城中段江中,一艘巨大宝船在众多纤夫拖曳下逆流而上。
龙首装饰,珠玉卷帘,阁楼层层,从底层到高处一共有三层,船首到船尾足足有十余丈,船上雕花楼阁,祥云彩饰,足足高出岸堤好几丈。
就如漂浮在河上的庞大宫殿,任何人在这庞然大物面前都会有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楼船四周已经聚集大量观看的人群,这就是今年上元节花船。
在京都每年上元佳节,各大商家都会出钱,打造宝船。之所以商人如此舍得花钱是因为这宝船晚上会巡城,而且有官府衙役押护,从大江上端直下,京都有名的头牌大家都会在上面唱词,角出花魁。
众多才子为夺美人芳心会想破脑袋,恨不能做出几首佳作,送到宝船之上,讨得欢心,文墨书卷气息十分浓重。
官府支持,加之文气十足,能得名气,这些都是商人最想要的!
而且造宝船各家所出银钱,会加开元府大印,四处张贴布告,是得名声最好的时机。
.......
“参兄觉得如何,江州也有这宝船雕楼否?”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士手指白纸扇问。
他旁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胡服男子摇摇头:“马兄说笑,我们江州穷乡僻壤,哪比得上京都盛世。”
“哈哈哈......”马原靠着雕花回廊得意笑起来:“说得也是,除去京中确实见不到,这包船据说造起来就花了好几万两,更别说上面的华贵装饰,稀奇宝贝。”
参吟风嘴角抽了抽,只是点点头。
“我方才见殷殷姑娘正问参兄在哪呢,参兄不去见见佳人么?”马原笑着问。
参吟风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不屑,有些东西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呢,他只不过不想惹事罢了,于是站直身体道:“马兄可知在下今年虚岁三十,却未曾婚娶,家中只有几门小妾是为何。”
“哦,这倒是奇了。”马原收起纸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远处的宝船。
“只因在下心中早有心仪之人,可惜美人难求。”
“哈.....那是谁......谁让参兄如此挂心,莫非殷殷姑娘,否则也不会专程从江州赶来.....”
两百零一、古人都这么皮的吗
狗屁殷殷......
参吟风心中不屑,表面依旧客气的说:“自然不是,我看马兄钟意殷殷姑娘,尽可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哈哈,是吗......”马原情不自禁笑起来,又连忙掩饰笑意,以至面色古怪。
参吟风还是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将眼前之人看低三分,他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张迷人的脸来。
“哈哈哈哈,我倒觉得殷殷姑娘更漂亮些,唱词也是京中一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马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参吟风却根本没听,那些凡俗女子,舞弄风骚,卖弄姿色,不过高级一些的娼妓罢了,怎么可能和他心仪的姑娘比呢。
他又忍不住想到几年前的会面,那女子谈吐自然,应对得体,桌宴之间总能镇定应酬,体察人心而不骄纵,洞若观火而不逞能,总是默默将局势掌握手中。
他曾经也是爱好风月之人,流连花丛之间如此之久,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女子,那时他便知那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贤惠妻子。
能识大体,能理事,能懂人情,而且容姿美艳,倾国倾城。
不出几年,他就是参家家主,他可不想自己的妻子是个好看的花瓶,华而无实。
自此他每年都来京城,那宝船他何止看了一次,他想着为心仪女子赎身,然后娶她为结发之妻,共掌家业,可每年都是同样否定的回答。
年年来,年年想了各种办法投其所好,重金送礼,为她写诗作词,可都是无疾而终。
或许她有所羁绊吧,参吟风这么想过。
然后便想到她年年都是花魁,兴许她是舍不得花魁这名头呢?想到这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喜欢的女子怎能整日想着抛头露面,取悦别人为生计呢。
不过他还是想到了方法:如果她不是花魁了,无牵无挂,就该与自己走了吧。
所以他今年又来了,不过这次他没去芙梦楼,而是上了金玉阁。
“参公子想必准备好今晚大作了。”
“啊?哦,确有拙作,哈哈。”马原的话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远处的宝船已经被上百个纤夫拖着逆流而上,逐渐远去。
“到时在下只怕要大开眼界了。”马原笑呵呵的说。
参吟风不想与他多说话,只是点点头,可马原这个书生根本不明白,还接着道:“也不知那宝园和尚搞什么鬼名堂,将自己关在楼上,还自作清高不与我等说话,我看十有**名不副实,否则何必如此胆怯。”
参吟风只是笑笑,他对和尚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且胜券在握。
“唉,今年这诗会真是无聊,想当初在京城之中也就谢临江一人勉强能本公子争锋,如今他远去江州任职,没了对手还真是寂寞,殷殷姑娘的花魁已是胜券在握。”他故作姿态,一副难过的样子摇摇头道。
参胜实在受不了他,拱手称想要如厕,借机离开了。
.......
“宝船先过金玉阁,然后还要过铃兰地、倚栏轩才到我们芙梦楼,到时便由皇孙,曹兄,还有我上前献这几首词,压底好词等宝船至咏月阁再上也不迟。”宴君如道。
“没错,咏月阁大多都是学问大家,还有许多达官贵人也在那等着,那时献词才是最好。”曹宇也同意的点头。
“上元词年年都写,已成定例,倒也不用猜题,可正因年年都写,好词写尽,也有人早做准备,反而变难了。”田启玉皱眉。
“我也想写词给诗语。”末允琉道。
李誉不在意的道:“你想写便写,问我做什么。”
“可......可女子写词送上宝船总归,总归不便吧,要是有人说闲话怎么办。”她毕竟已为人妇,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夫君着想。
李誉不在乎的摆摆手:“怕什么,到时我陪你去就成。”
“嗯!”末允琉高兴的抱住李誉的手臂。
诗语感激的站起来躬身:“近来多谢诸位相帮了,小女子无以回报,实在愧疚,只有些金银俗物,请诸位务必收下......”
这是田妈妈带人进来,端着丝绸铺垫的盘子,上面摆着的银锭,分量不轻。
“哈哈,诗语姑娘说什么呢,我等都是自愿的,大家互为朋友,自当相助,何须那么见外。”宴君如道。
李誉也插话:“对,家妻之事就是我的事,有不便之处尽管开口。”
众人推辞一番,最后还是收了银子。
“......”
之后大家七嘴八舌说起来,都踌躇满志,只为今晚一决雌雄。
........
“你确定?”
李星洲点点头:“确定,初时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请大将军相信我,照我说的做。”
冢道虞皱眉:“虽说你机智过人,老夫见过,可这实在太过......不知所以。”
李星洲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几千年总结下来的知识,要让人坦然接受显然是不可能的,两个知识储备有差距的人说起话来都会不知所云,何况差了千年。
最麻烦的在于冢道虞不是德公,德公是文臣,他虽位高权重,自有诗人浪漫气质,所以有时即使他提出如同胡闹的言论德公也不会一概盖棺定论,而是慢慢去想,去思考。
冢道虞不一样,他是铁血之人,杀伐果断,在他这是或不是,行或不行,只是一句话,绝没有“以观后效”。
“此时别无他法,大将军除了信我还有别的办法吗?信或不信其实区别不大,大将军自己决定吧。”李星洲道,他也只有赌一把了。
客厅里安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却时刻听得早自己的心跳。
另外一边,冢道虞闭上眼睛,似乎在权衡利弊.......
时间缓慢流逝着,一直过去许久,手边的茶已经没了热气。
终于,他睁开眼睛缓缓道:“老夫不信你。”
李星洲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过明日我会让赵光华去童府,你说得对,即便不信,眼下除去你的办法毫无对策。”
“呵,你这老头真会玩人!”李星洲差点想骂娘,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如此故弄玄虚,古人都这么皮的吗。
......
两百零二、鸟笼
从下午开始,开元街头已经一片热闹景象。顶 点 X 23 U S
三五成群的贵族子弟,打扮华丽,半遮羞容的千金小姐和丫鬟,整齐摆设叫卖的小吃摊,行脚打杂的脚夫,还有街边卖艺的、耍猴的、远处敲锣打鼓舞狮的。
一条街从头到尾热闹非凡,喧嚣而热络。
月儿就被一个口吐烈焰的表演吸引过去,她个子小挤不进去,在外面垫这脚也够不着看,还要顾着手里的糖葫芦,一时间又急又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李星洲好笑的让身后跟着的护院去帮忙,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站过去,围观人群也见着了,他们见不到月儿,因为她太小了。
于是就让开一条道,小丫头终于如愿以偿。
另一边秋儿跟着他,可小脸却不像月儿那么开心,她眉头微皱,似有什么担忧。
“怎么了?”李星洲让旁边小贩烤几个地瓜,然后回头发现小姑娘忧心忡忡的表情。
“我.......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世子不该去大将军府的,太过招摇。”小姑娘捏着手指道。
李星洲哈哈一笑,然后吩咐小贩:“蜂蜜多放些,我会多给钱的。”
“好嘞,爷您说了算!”小贩高兴的道。
他把第一个烤好的地瓜吹了吹,拍掉外壳的碳灰,然后递给秋儿,这地瓜蘸了蜂蜜,十分香甜可口。
秋儿不吃,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李星洲明白过来,这是示威,他要不说,小姑娘就不吃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哟,我家秋儿都学会威胁世子了,哈哈哈哈。”
秋儿小脸微红,可还是看着他,李星洲接过第二个地瓜,一边自己沾蜜一边道:“好好好,本世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请秋儿大人从轻发落。”
“世子......”小姑娘脸更红了,也受不了小贩异样的目光。
李星洲一边吃香甜的地瓜一边道:“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很蠢,身为皇孙,明明才被怀疑图谋不轨,却又明目张胆去巴结当朝大将军。”
秋儿点点头,又补充道:“世子没有图谋不轨。”
李星洲摸摸她的小脑袋,哈哈一笑:“我就是有图谋不轨,在你看来也不是。”
是啊,他就是造反,秋儿也肯定会觉得他所作所为是对的,这种义无反顾信任自己之人,一生若有一两个,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李星洲说着将剩下的烤地瓜给了两个护院,两人受宠若惊。
“汉高祖刘邦的丞相是萧何,夺得天下后对萧何的封赏是最重的。”
秋儿点点头,表示这些她知道。
“后来刘邦平定天下之后又想办法削除地方诸侯势力,所以也常常在外作战,可即便人在外,也时时会派人回朝探望萧何,问他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事,萧何因为十分感动。”
李星洲说着收下最后一个烤地瓜,这是为月儿留的,同时付了钱,按说好的多给了二十文蜂蜜钱,小贩激动得连连说谢,还让他下次再来。
秋儿拉拉他的衣袖,意为让他接着说。
李星洲接着说:“可这时萧何家中有个门客却告诉他,你这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皇上哪是关心你,是在猜忌你,怕你在京中造反,所以时时派人查探你。
萧何大惊,自然不信,他追随刘邦半生,功高而得宠,又没犯错,风评也好,刘邦怎么会猜忌他呢。
那门客却告诉他,正因你位高权重到无法再加封赐,风评在百姓口中很好,做事也从来不出错,待人接物没什么过失,所以皇上才猜忌你。
萧何明白过来,于是就纵容家中之人侵占百姓土田地,百姓怨声载道,刘邦出征回京后纷纷向他告状。
刘邦得知此事反而很高兴,就把萧何叫来,笑问他的过失,并把萧何关了几天,然后官复原职,命他解决此事,从此萧何就不再受猜忌了。”
秋儿听完抬头看着他。
李星洲笑呵呵的捏了捏她可爱的脸蛋:“现在你放心了吧。”
秋儿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好了,今天就好好玩吧,过了今天又有你忙的了。”
“嗯.....”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为什么世上总是清官少,贪官多,为什么伟大人物都有污点,而没污点的大多做不了大事不说,反而什么好下场,其实道理很简单,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做人也是如此。
不要给自己标榜,这是李星洲做人的准则。标榜好人,就难做坏事,标榜清官,就难做实事,把自己弄得干净就不好与各种人打交道,也容易被猜忌。
因为人类的思维大多都是惯性思维,也可以称为鸟笼逻辑。
挂一个漂亮的鸟笼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不出几天,主人一定会做出下面两个选择之一:
第一,把鸟笼扔掉;
第二,买一只鸟回来放在鸟笼里。
具体过程如下,若你身为房间主人,只要其他人走进房间,看到鸟笼,就会忍不住问:“鸟呢?是不是死了?”
你回答:“我从未养过鸟。”
人们会问:“那么,你要一个鸟笼干什么?”
如此重复,最终,你不得不在两个选择中二选一,要么买只鸟,要么丢了笼子,因为这比无休止的解释要容易得多。
这种欠缺逻辑的惯性思维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处处皆是。
而且悲哀之处在于,其实你从头到尾从未想过养鸟。
因此,当一个人格格不入,与众不同,或是有着清晰的逻辑,或是有着与众不同的观点之时,他都很容易会被鸟笼效应逼入四角。
正因人的这种思考方式,一般真正尽善尽美之人,学说先行者,大多容易被孤立,被攻击,被逼入鸟笼逻辑的死角。
萧何地位高,名声好,刘邦站在皇帝的角度马上就想到他要造反。李星洲身为皇孙,府邸又在京中,多买了铁矿,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他图谋不轨.......
如何应对这种惯性思维,萧何已经给出了完美的示范,那就是犯错让领导安心。
.......
两百零三、文治盛世
“世子,吃了你的烤地瓜,我的糖葫芦都酸了.......”月儿一脸委屈的说,好像全是他的错似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李星洲好笑的为她抹去嘴角的地瓜渣子:“哈哈,好你个小丫头,自己嘴馋还能怪到我头上,你要是先吃糖葫芦再吃烤地瓜不就完了。”
“都怪示指让.....”小丫头嘴里塞着地瓜,含糊不清的说。
李星洲差点笑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过就此看来,月儿倒是没有鸟笼逻辑,因为自己根本猜不透她的清奇脑回路......
带着两个小丫头一路吃一路看,连着逛了好几条街,月儿依旧生龙活虎,可他却累得要死,叫住两个丫头还有两个护院,进了旁边的一家茶馆歇一会儿。
之所以带着护院一是为了安全,毕竟他是李星洲,二来则是怕两个丫头东西买多了拿不动。
“小二,两壶清茶,来一碟瓜子,一碟茴香豆,一碟黄桃蜜饯。”李星洲一边说一边坐下,也让站着的两个护院坐下来,元宵之际,这小小的茶馆也熙熙攘攘。
秋儿和月儿还在兴奋谈论一路所见所闻,一旁桌椅上坐满各种人物,其中长衫短打,手执纸扇的文人墨客很多。
比起中秋家人团聚,一起吃饭,赏月、拜月,上元则更像是盛事画卷,书尽景朝繁华。舞龙舞狮,花船游城,逛街市,猜灯谜,烟雨楼台,夙夜不鸣不休。
即使皇帝十几日前才出遇刺之事,可今夜依旧不禁宵。
说到景朝盛景,那必是绕不开诗词文墨,书卷气息了,及尽奢靡,纸醉金迷之下,裹挟着文治盛世,文悦武嬉的风气.......
就是在这小小茶馆也如此浓郁,才坐下就听旁边有人念道:“月华灯影光相射,还是元宵也。绮罗如画,笙歌递响,无限风雅.......”
“好词,贝兄好词啊。”
“诸位过奖了,近日偶得之作,今晚便想献到芙梦楼画船之上,求得诗语佳人回眸啊。”
“哈哈哈,依我看贝兄这词定是魁首了。”
“哈哈哈哈,见笑见笑,借诸位吉言,借诸位吉言。”那书生得意的拱拱手。
月儿盯着他,闷闷不乐道:“芙梦楼......世子最近不是天天往芙梦楼跑么。”
“噗......”李星洲嘴里茶水一下子喷出来,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小丫头吃醋了。”
“没.....没有,哪有,我又不是,月儿才不是妒妇呢。”她才说完,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整张小脸都秀羞红了,都得在座的人都笑起来。
另外一边,书生们也说到别处。
“哈哈哈,刚刚也不过玩笑,话虽如此在下有几分水准还是自知的,不知诸位觉得今年魁首会是何人?”
“我看不过就是谢临江,曹宇,马原等人吧。”
“我看是马原,听说谢临江去了江州不在京城。”
“是吗。”
“非也非也,没听说鸣音寺的宝园和尚也来诗会了么,那宝园我可去过,墙上诗词也读了,确实天马行空,意境超凡脱俗,非常人能及,才气......实在是高啊,我看宝园和尚能得魁首。”
“一个和尚来凑是什么热闹。”
“谁知道呢,我看是起了凡心,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
“诶,这玩笑可开不得,怎能凭空侮人清白呢。”
“怎么没说李星洲呢,上次梅园诗会一首《山园小梅》技惊四座,‘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仅此两句便是经世之作了啊,如此才学我看也大有机会吧。”有人道。
中间不过隔了两张桌,那声音清晰如何,想不听都不行。
“哈哈哈哈哈......”结果众人笑得更欢了:“我看雷兄你也想得太简单了,那李星洲哪有什么才学。”
“不是么,我看确实了得啊,《山园小梅》据说就连陈钰大人也叫好啊。”
“诗自然是好诗,可雷兄你且想想,这梅园诗会都过去多久了,可听见半点风声?可曾听闻李星洲再写过半句诗,半首词?没有,即便抛开好坏不说,也半句没有,一看就令人生疑。”
“可是......”
“诶,雷兄你就是想得太简单,太容易相信别人。
这世上之事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想想李星洲身为皇孙,潇亲王王世子,找个学问大家为他写诗岂不轻而易举,便是他让陈钰大人代替他写,陈大人被逼无奈也没办法啊,毕竟他连陈大人都打过......”
“对对对.....”
“说得确实在理啊,确实如此。”
“我看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更加觉得像了.....”
众人纷纷附和,那姓雷的书生只得附和大势,点头作罢,也算认同众人说法。
邻桌上李星洲听得目瞪口呆,这几人又是经典的想当然鸟类逻辑,他别说让陈钰替他写诗了,那老头记仇得很,就是王府都不跨入半步,要真像他们所说倒是简单了,他倒是想请来给自己写副字画什么的,以后都可以当传家宝了......
月儿听得气鼓鼓得,像只可爱的小青蛙,两个护院也脸色涨红,要不是他眼神示意,估计已经跳起来打人了,李星洲倒不在意,正如他所说,不能做十全十美之人,若没有缺点反而就是最大的弱点了。
就在这时,一个十岁左右小童举着一叠纸张冲进来高喊:“倚栏轩梅止赴公子新词《上元独坐有感》,倚栏轩梅止赴公子新词《上元独坐有感》.......”
那边几位公文给了孩童两文,换得写有新词的纸一张,便换了话题开始评品起新词来。
“半生羁旅,几度经元夜.....我看这句不错。”
“确实不错,可依我看全词与其说上元盛景,反而偏向咏月了,而且感而不发,华而少实,不过尔尔.....”
“话不能这么说,这词......”
“......”
众人激烈议论起来,李星洲没有细听,他还有大事,要带着两个小吃货吃遍全京城呢,可没功夫听他们讨论诗词,要是诗语肯陪他睡倒是可以抄一首吓吓人,李星洲猥琐的想到,毕竟男人努力的人生,简单直白的说都是为繁衍后代而奋斗的人生。
两百零四、潜存的阴霾
休息好后,李星洲也带着几人离开茶馆继续逛街,一路上街道繁华热闹,到处一片喧嚣景象。www.uu234.netwww.uu234.net
李星洲心有感慨,大多欢声笑语,吟诗作对之人都不知道,这繁华盛世表象之下,景朝已是危机四伏.......也不知道这样的上元节,他还能过几次。
想着,他趁着月儿不注意没收了她手中的糖葫芦:“少吃点你个小猪,小心晚上肚子疼。”
月儿不高兴,不过还是乖乖听话了,又是他便自己吃起来。
“世子~”
“世子这是关心你,如果要肚子疼,就让我来替你疼吧,怎么样,感动不?”李星洲坏笑的问。
月儿:“......”
几人沿着河边街市向上逛,很快就看到被衙役看守的华丽宝船,那是开元府今年的重头节目了。
.......
开春后,江面风很大,浩浩荡荡的船队连绵几十里,旌旗招展,前后看不到头,后看不见尾,两岸鸟雀都统统被惊飞,大江水道,已经许久没见如此盛景了。
“太子殿下,昨夜袭扰船队的刁民已经抓到,都是附近野人,常年不受朝廷教化的深山野林之人。属下建议全部斩首,以震慑宵小之徒。”神武军第二厢指挥使史进报告道。
“那就是附近住户?”太子皱眉,脑子里立即想到临行前方先生嘱咐他的许多事情,其一条便是若无必要,不要得罪当地人。
“确实是,可都是些不尊律法,不受教化之人,与歹人无意,杀了反而省心。”史进拱手说。
太子从黄花梨太师椅上站起来,然后在众人簇拥下,从舱内走到船头,看着被羁押船头,衣着褴褛,浑身散发难闻臭味的十几个男女老少,赶紧捂上鼻子道:“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
没人回答。
“大胆刁民,太子问话还不速速答应!”史进上前,一下拔出配剑大喝。
这下这些人终于被吓住了,好几个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太子回忆着方先生教他的,捂着鼻子说:“那就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说你们是化外之人,是野人,可本宫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我景朝子民。
子民受苦,被逼落草为寇,是.....是什么,那什么......对,是君上无道,都是本宫之过错,所以今天我不杀你们,可下次要是再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他赶紧对史进道:“送他们下船,放了他们。”
然后再也受不了那味道,匆匆进了船舱,吩咐左右:“快,给本宫弄点熏香来。”
史进十分不乐意,可他不得不为之,因为是太子的命令,只能照行,十分不满的令人减慢行船,送几人上岸......
“殿下,全按你的吩咐办好了。”不一会史进回来了,讨好的道,太子只是点头。
“陛下,我们是否加快行船,我们现在虽逆风,却顺水,只要收帆,依属下估计,两日之内便能赶上杨洪昭的前军了。”
春风风向东北,他们顺流而下恰好逆风,开帆反而减慢行进速度。
太子不解:“我们赶上去干什么?”
“这......”史进搓搓手道:“殿下,这自然是为了......为了替杨指挥使分忧啊,到时若是贼子顽抗,我们后军又离得太远,那岂不是要误事。”
“再说......”他犹豫一下,一咬牙直白道:“再说我们不赶上去,这首功不全是杨洪昭的了......”
太子立即想起方先生跟他说的不要争功之言,斥责道:“你这是什么话,杨洪昭乃是我朝栋梁,同朝为官,为国效命,哪用分你我!”
史进连连点头:“是是是,太子殿下深明大义,说得自然在理。
可是.....可是殿下想啊,我们这一万多弟兄也盼着报效国家呢,大家因此士气高昂,早就准备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杀敌,可却偏做了后军,说不定敌人都见不到便又回去了,如此岂不寒心,太影响士气。
所谓是兵者势也,若无士气如何抗敌。我们只是收帆加速,并不去抢功,众弟兄们一看加速,顿时就有士气了,到时定会对太子感恩戴德,岂不两全其美。”
太子听着逐渐站起来,皱眉细细思考:“是啊,似乎你说得也有道理。”
史进大喜,赶紧接着说:“正是如此啊殿下,我们拉近距离,又不是抢功,虽对付苏州厢军十拿九稳,可万事皆有意外,若有万一也能接应杨大人,未雨绸缪,是大将风范啊!”
太子点点头,一拍手边案桌:“没错,大将风范!”
他左右踱步,史进跟在他身后接着说:“到时若有万一,对杨洪昭就是救命之恩,他必定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若没有,他也会心存感激,因为殿下如此照顾他周全,又不抢他功劳,他岂能不谢。”
太子停下脚步,拍手道:“有理,有理啊!”
他连说两个有理,史进眼睛亮了,小心翼翼的问:“那太子殿下,属下......”
“去,带我令旗,传令全军,收帆,全速前进!”太子一挥手道。
史进得令,激动得拜别太子,然后冲出去传令全军。
他可不管什么杨洪昭会不会感恩戴德,也不想全军士气,只知道苏州乃是景朝最富庶之地,江南美女温润如玉,钱、粮、女人,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传太子令,收帆,全速前进!”史进激动的大喊道。
顿时前后船只都传来一阵欢呼声,传令兵手握令旗,开始传令,江上风大,靠喊话是不行的,而且上万军士,一百三十多条大小船只,排成长达数十里长龙可不是开玩笑的。
稍有失误都会酿成惨祸,很快,长龙以太子宝船为首,统统收起巨大的船帆,行进速度顿时加了一截,顺流而下是最省力的。
史进站在船头,踌躇满志,这次回去,他恐怕会从厢指挥使提到都虞侯了吧,那可是真正的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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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安苏府武库有军刀一千二百三十二柄,长短枪一万七千余,强弓四千张五百四十九张,神臂劲弩二千七百把,床子弩九十七座,铁重甲两千具,轻甲五千。”苏半川得意的拿着手中纸张报道。
对面的丁毅和几个老人显得十分惊讶。
丁毅拱拱手道:“知府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如此一来只要民意顺我,瞬间便坐拥上万甲士,数万大军,我们这些商户在大人护佑下也就放心了。”
苏半川挺着大肚子道:“朝廷知我苏州富庶,可却不知到底富庶到何种地步,往年户部司来使只要给些钱,想要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这可是我安苏府三代积累所得。本宫向来鼓励苏州百姓尚武,我苏州可不像景朝其它地方,到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那我先恭喜苏大人了,哦不,是苏王了。”丁毅笑着说,礼仪十分得体。
“哈哈哈哈.....”苏半川大笑起来:“苏家小娃娃就是会说话,难怪几家让你做代表,不过你也别忘了,你们丁、芬、奇、康、汪几家答应我的事,银子、粮食、军械、家奴、一样不能少。”
丁毅连忙一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容小辈无礼,提醒苏大人,事先所定之事......”
“放心,事成之后,苏州再无什么士农工商,你们几大商户,都能封官赐爵,日后不用提心吊胆。”苏半川肯定的答复。
“那便好,答应的钱粮,军械,不出三日必定送到府上。”丁毅拱手答复,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两百零五、解围
咏月阁是真正的烟雨楼台,凌江面而建,水上高台也叫月台,上首向来是众多重量级人物才得落座的地方。www.uu234.net
天色才暗下,那边一盏盏漂亮的灯已经点起,这灯可不是普通灯,月阁灯盏也是京中一绝。每个灯盏做工精细自不用说,所用纸张也是陈家自用精纸,寻常人买不到,用不到。
可最让别家诗会望尘莫及的是,这每个灯上都写着咏月阁历年以来每次诗会魁首之词作,诗作,每个灯笼只写一首,有多少魁首诗词就挂几个灯笼。
可这些灯笼却能将整个咏月阁水榭楼台照得灯火通明!
这种底蕴绝不是别家可比拟的,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做到。
每年上元佳节,宝船从上游出发,最后都会停靠在这。
这是当朝翰林大学士陈钰想出的办法,是因为咏月阁本就地方有限,容不下那么多人,可他认为天下有才之士却未必在他所邀请之列,故而宝船顺江而下时,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诗作词作递送宝船,最后在咏月阁中评出魁首。
众多重要人物陆续到来,摆开宴席,一一入座。
对坐咏月阁的众多矮案是受邀国子监学子,有名才子,读书人等,独坐五排。侧坐的则是各家女眷,家中小姐,还有有学识的才女,有三排矮案,而正坐的高台的座位不多。
上方坐的都是重要人物,比如身为主人的陈钰,和他的长子陈文习,还有一些有名的大儒,名流之士,也有书画大家等,当然陈钰身为当朝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重量级人物中自然免不了许多好文墨的朝中同僚。
比如紫金光禄大夫马煊,礼部判部事孟知叶,东京国子监司业、主簿等等。
下方小辈们不敢迟到,早早到场,陆续打招呼,三五成群说起话来,谈论诗词文墨。
上方重量级人物也前后陆续到场,陈文习代替父亲亲自迎接,随着高朋入座,诗会气氛逐渐成型,比起其它诗会,因为在场人物的关系,咏月阁诗会向来更加严肃一些。
这时下方却迎来一场小小的骚动,原是京都第一才女王怜珊和开元府尹千金何芊到了,两人本走得低调,可还是给人发现了,众多公子小姐都上前打招呼,就连上方的几个老人也站起来示意。
阿娇拉着礼数不周的何芊赶忙回礼,毕竟这些老人与其说看重她,不如说是给爷爷的面子,这些她自然明白。
她们坐在侧席女子那边,这时正好开元府尹何昭也到场,他身为开元父母官,每年哪怕再忙都会到场。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最后到场最有分量的也就是当朝副相,参知政事羽承安,关于他喜爱文墨,力主文治在朝堂中大家都知道,所以这种场合他爱来倒也不奇怪了。
下方小辈在座的,半数之上也都是官宦子弟,名门之后。
然后何昭、羽承安先后站起来说了几句,大概说的就是诸位都是国家栋梁,是景朝杰出青年,之类的话,话虽客套,可说得却也不假。
国子监生和官宦之后,确实大多将来都会走向仕途......
接着作为诗会主人,白发苍苍的陈钰起来念了几句自己的诗作:“花落残缸睡味酣,九霄谁正梦传柑。百千灯满虚空界,半夜回光独闭庵.....”
话音一落引来众人好评,他说是抛砖引玉,可他这砖实在太重,差点把一大堆人砸死,之所以开头说想必也有给小辈留面子,留空间的意思。
他“砖头”一抛,诗会正式开了。
.......
“阿娇姐,他真说会来吗?”何芊靠着阿娇问,周围人都在讨论诗词,咬文嚼字的事,还有人时不时借着讨教的机会过来接近阿娇。
阿娇一边得体应付几句,一边点点头:“嗯,不过世子不喜欢这种地方,可能来得晚些吧。”
何芊点点头:“他若不来,可就无聊了。”
阿娇眼神复杂的看了靠着自己肩头的何芊一眼。
.......
“估桦公子为殷殷姑娘作新词‘尽孤他,明月楼台,夜夜吹箫’.......”一个孩童喊着从李星洲身边跑过,不一会前面就被人拦住,给了几文钱拿走一张笺纸,顿时有人围过来看。
他正带着两个丫头放他们自己做的孔明灯,可灯上总要写些什么,李星洲提议写上“愿秋儿月儿万事如意,事事顺序,身体健康”结果被两个丫头无情的鄙视了,还说他没文化.......
最后写上的是两个丫头挂在屋里那诗的下半句“一江一月一知秋。”
正是当初李星洲练笔时写下的“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一月一知秋。”
一江一月一知秋啊,光看字确实不错。他带着秋儿和月儿,在熙熙攘攘的河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点燃了孔明灯火,并看着它缓缓闪烁,升上天空,两个丫头高兴的拍起手来。
除去各处热闹,最令人瞩目的无非就是宝船,灯火璀璨的宝船他也见过,如同一栋装饰华丽的空中阁楼,各种花草,珍宝装饰得五光十色,花花绿绿,上面还有京中有名的头牌吹拉弹唱。
类似游行,船从城西北出发,过南岸,然后会行到咏月阁,期间速度很慢,才子们可以将自己的词作诗作递送上船,为自己喜欢的头牌争夺人气。
而且这也是双赢之事,因为最终花船游过开元街道后会入咏月阁,这也是那些入不了场,没有身份地位的才子们展示自己才学的难得机会。
这边才过一会儿,就又听有孩童高呼着跑过:“宝园和尚为殷殷大家做新词一首‘银花开火树,竞看龙灯舞.......’曹宇公子为诗语大家作词一首.......”
“世子是不是喜欢那诗语,最近总去芙梦楼呢。”月儿耳朵尖,听了又问。
李星洲尴尬的揉揉她的小脑袋道:“小丫头......”
“哼,大色鬼。”小丫头做鬼脸道。
秋儿在一边咯咯笑起来,不一会,他们也看到花船,两个丫头都一脸向往的表情,万众瞩目对于谁来说都有着致命吸引力。
李星洲也见到船上盛装打扮的诗语,身边女婢,还有其她几个头牌。
这时正好是诗语在唱词,她边弹边唱,不得不说确实很好听,上次酒喝多了,都没仔细听过。
花船走得慢,船体轻,所到之处开元府衙役开路,也不危险,若有才子有诗词,便兴高采烈上前,向衙役吩咐是给某某姑娘的诗,然后便会送上船,然后由专门请的先生站在船头,报好名号,然后抑扬顿挫念出来。
景朝文风就是如此,几乎融入血脉之中,即便寻常百姓,不懂诗词,可读起来朗朗上口,大家都会跟着念几句,讨论讨论。
“那诗语姑娘真厉害。”秋儿道。
李星洲一愣,“我看月儿唱词也好听啊,不比她差多少。”
秋儿摇摇头:“不是,我是说她如此镇定,其它几个大家被这么多人看着,多少都是紧张的,她们弹琴长音都弹不出来,世子说过,那是什么....什么小鸡.....”
“小肌肉群不活跃。”
秋儿点点头,然后道:“可诗语姑娘不是这样,正因如此,她弹的可比其她人好听多了。”
李星洲点头,惊讶的看着秋儿,学霸就是学霸.....
这时船上的先生又开始念诗,恰好这时诗语刚好看向这边,看到了他,他回以一笑,瞬间,诗语的长音也乱了.....
.......
花船继续走着,李星洲准备带着两个丫头再玩一会儿,继续逛街。
待到下半夜再去咏月阁诗会,他去早了也无事可做。
可逛到晚上**点左右时候,月儿脸色纠结难受,问怎么回事,开始还不说,最后才支支吾吾的道出缘由,原来是肚子疼,白天吃了太多糖葫芦了......
月儿脸红得快滴出水来,李星洲放心下来,同时也哭笑不得,这里人山人海,自然没有厕所,一抬头,正好看到江对岸灯火通明,把江水染成红色的咏月阁。
“算了,我们早点进去吧。”李星洲好笑的背起小姑娘。
“世子做什么。”月儿脸红红的道。
李星洲嘿嘿一笑:“世子也是过来人,这种时候越走路越难受,怕你忍不住。”
月儿把小脑袋捂在他肩膀上,闷声闷气的道:“世子最坏了.......”
“哈哈哈哈......”
........
“王小姐,这句‘记得去年时节,烂醉红灯之雪。’如何。”马原一身锦袍,手执白纸扇,彬彬有礼的躬身请教。
阿娇微微皱眉,这人从她刚坐下到现在第三次从男子那边的席位过来请教了,他难道不知自己早有婚许,应该避嫌吗......
马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大家都是喜欢文墨之人,阿娇跟他也算相识,不过并不熟,只是不知他是真想讨教,还是借机说话。
阿娇不好推辞,礼节一笑道:“若改成‘记得去年时节,烂醉红灯白雪。’如何?”
马原直起身来,故作思考的点点头,然后似乎恍然大悟,摇头惊叹:“好啊,王小姐不愧京都第一才女,这一字之差却判若两句,实在妙啊,改得妙。”
旁边的几个才子也接机凑上来,纷纷夸赞。
这下阿娇明白了,这些人与其说是讨论才学,只怕别有用心......
“王小姐请再看,小生偶得两句‘今日又离家,见梅花’.......”
阿娇烦不胜烦,若是以前她也喜欢与众人探讨诗词,也会喜欢被别人夸赞,可和世子待久了,她觉得自己也变了,不喜欢那些东西了。
若世子在,她更喜欢把自己的词念给他一个人听,听他说那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光怪陆离,天马行空的事,听他讲些自己不懂的道理......
回过神那边又有人上前向她讨教。
阿娇不胜其烦,可也只得胡乱应付着,毕竟她是京都第一才女,是相府明珠,这些人进不了相府,攀不上爷爷,自然只好来攀她了,她一个年轻女子不好把话说绝,不然会被说成泼妇的。
众人七嘴八舌,那马原借机插话:“在下方才思绪斗转,又得一首,虽说不上什么高作,但也斗胆请我开元第一才女听听.....”说着便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念起来。
词不长,一念完周围人找话七嘴八舌夸奖起来,说什么才思敏捷,有大师之风等等。
那马原拱拱手得意笑着,也不否认,有些飘飘自得,然后拱手道:“在下这词如何,斗胆请王小姐品评。”
阿娇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见他不知进退,旁边的何芊气得想要赶人,却被阿娇在桌下的手轻轻拉住了,敷衍的评了几句礼节性的好话。
她有大家闺秀的教养,自然不会与人为恶,礼节性说几句好话,向来对方也便见好就收,明白意思了,这是爷爷教她的。
可没曾想那马原听了居然哈哈笑起来,然后当真,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高兴道:“王姑娘竟如此赏识在下词作,真是知音难寻啊!”
阿娇呆了,这人莫不是傻子,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
旁边众人见如此,纷纷起哄,赶紧恭喜他,说什么少有人诗词能得京中第一才女青睐,喜得知音之类暧昧的话。
而且众人拾柴火焰高,居然越说越过分。
阿娇急了,心中又气又怕,可一时居然没什么办法应付,她不过礼节性夸赞几句,没想那马原根本就不懂,不知礼数......
众人那开始说得有些离谱,说什么她是青睐马原才学,又说马原是第一个被京中第一才女如此称赞之人等等,越说越夸张。
阿娇又急又气,她身为女儿身,又是待字闺中,性格温婉,如此场合不会大声说话,小声驳斥了几句,可那些人说话太过大声,居然听不到她的话,好几次都没什么作用,很快就被盖过去.....
阿娇心中苦闷,生怕他们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转头向看台看去想要求救,可此时正好当朝副相羽承安和几位贵人入场,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阿娇压抑又害怕,说话也没用,众人越说那马原居然笑得越得意,她几乎快气哭了,这些人,哪有这么说话的......
纷乱的人影遮住远处灯火,聒噪的声音令她心烦意乱,那眼前阴影令她害怕无助,阿娇不知怎么应对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再如何有教养也是少有处世经验,而且越是有教养,遇上胡搅蛮缠,毫无礼数之人越是手足无措。
她几乎想逃走,可怕这些人胡言乱语,她若不在,岂不是死无对证。
这些人有说有笑,在阿娇耳中却如此刺耳,想要呵斥话到嘴边却不能高声说出来,心中压抑难过,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眼泪都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传入耳中,接着一个高大身影拨开眼前纷乱的人影,阴影一下子散开,远处明亮的灯火再次照过来,眼前一亮.....
被推挤开的众人不满,纷纷大骂:
“哪家竖子,懂不懂礼数!”
“大胆,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爷是谁......”
“堂堂咏月阁,居然有如此不讲礼数之人!”
“呵,我等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
两百零六、明争暗斗(大章)
李星洲人高马大,这些文弱书生自然挡不了他的路。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有时人就是这样的,有教养固然是好事,可若经历得少,应对手段不到位,教养反而会成为弱点,真正明白所谓教养不等于弱势,能做到将教养融入圆融于为人处世的人不多。
他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人,所以说睚眦必报什么的自然合情合理。
几个人还没说话,何芊已经站起来告状:“这人叫马原,那个叫付玉中生,还有.......”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众人见何芊这样,逐渐迟疑起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拱手道:“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李星洲脸色十分不好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遵信李,大名星洲。”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那问话的文士这下吓得腿颤抖,连连后退几步:“世子恕罪.......”
“想说什么你都不知道?”李星洲打断他,然后扫视众人一眼,这时这些人也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潇王世子,京中恶霸,还是王怜珊的未婚夫!
好几个一下子吓得说不出话来,那罪魁祸首马原倒反应快,连忙尴尬一笑,慌乱道:“哈哈,原来是世子啊,世子大驾光临在下实在.....”
李星洲抬手制止他接着说:“多说无益,我的大名你们知道了,你们的名字我也记住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请便吧。”
他这话一出,顿时在场的好几个学子都吓得面如死灰。
那马原也慌了,赶忙道:“世子必是误会了,此事......在下不过是和王小姐开几句玩笑而已,绝无它意,世子想必是想错了,在下哪敢......”
李星洲盯着他,冷冷的道:“我最近在开元府当值,里面被抓的犯人没有一个不喊冤的,人就是这样,总要犯贱了才知道害怕后果!马原,好名字,我记住你了。”
“世子.....世子误会,误会啊!”那马原高声道,声音开始颤抖,居然快吓得哭出来了。
李星洲根本不理他,他不是什么善类,说到底他以前就是所谓人渣中的人渣,只不过重生后想与人为善,所以一直有所收敛。可现在这马原触碰他的底线....
他不理惶恐人群,带着两个小姑娘转过案角,直接坐在桌边。
好几个胆小的趁着这机会慌忙后退,可面色始终不好,毕竟在他们眼中,李星洲可是连当朝翰林大学士都敢打的人!
那马原吓得失魂落魄,被人悄悄扶了回去。
“你真准备报复他们?”何芊唯恐天下不乱的凑过来问。
李星洲一笑,将低着小脑袋不敢抬头的阿娇拉过来靠在怀里:“当然,敢欺负我媳妇,他们简直没死过,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恶心。”何芊掐了他一下。
阿娇把脸埋在他胸口,害羞得不敢抬起头来了。
“你难不成也想来写诗作词。”何芊又问他。
李星洲点点头:“像我这样名满京都的大才子,来写几首诗,作几首词不是理所当然。”
何芊白了他一眼,想要反驳,可又想到当初他给自己写诗出口成章的情景,一下子居然觉得这混蛋说的是真的.....
“哼,臭美,还大才子呢,我刚刚还听那边有人说你抄诗呢。”何芊指着对面的坐席道。
其实这时候诗会已经开始,时不时有人会将写满字的笺纸送到高台上,然后上方之人便念出来,再品评几句,只不过并不多,等到花船入了咏月阁才是诗会最**的部分。
阿娇这时也羞答答的给他还有秋儿月儿倒上茶水,桌安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小吃,月儿眼巴巴的看着,李星洲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这小家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想吃就吃吧,不过少吃点,小心肚子又疼。”
月儿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然后高兴的吃起来,这咏月阁准备的可都是高档的点心和小吃。
何芊一见他来,话也多起来了,叽叽喳喳说起来,不多说的都是与诗词无关的事,与满场的之乎者也完全不符。
那边阿娇终于从羞涩中摆脱出来,小姑娘很有趣,从害羞的状态回神居然需要很长时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李星洲见她和另外三个丫头说不到一处,就问她在场的人。
这果然是她擅长的,一一给他指认介绍起来,什么京中才子,天子门生,还是理学大家,名门之后,她都知道,如数家珍,远远的给他介绍。
说到远处独坐角落的和尚时李星洲来了兴趣,因为那和尚看起来神情紧张不安,和周围格格不入,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吟诗作词,只有他一个孤孤单单的,也不跟人说话。
阿娇告诉他那是宝园和尚,还给他讲了关于宝园和尚的传说,听起来确实挺有传奇色彩的。
词有人写,有人评,自然要有人唱。
每年唱词的无非就是京中几个头牌大家,而且哪位才子词好,便可请自己心仪的大家唱,这时候唱词人未到,虽也有单纯想证明自己才学,博得名声之人先行送词上台,可始终不多。
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远处灯火明亮,装饰华丽的花船终于出现在街道那头,不多久便要到咏月阁了。
......
“诗语姑娘请再考虑一下,只要你点头,我便能带你离京,在下知道你身处其间必有许多不得已之处,有难言之隐,可我不在乎。”身边的公子诚挚道。
“我爱慕诗语小姐已有好几年,可在下爱慕的不是姑娘容颜,也非姑娘才学,独爱诗语大家为人处世的方式。”
“我参吟风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但也是参家来日之主,我不希望心爱之人一无是处,只是好看的摆设。”他拱拱手道,说辞真诚。
诗语静静靠着船栏,花船不是每个人都能上来了,若上来了必然是有大本事,或有很多钱买通衙役......
参吟风她听过,也见过,他几乎年年都会来京城找她,两人也算半个朋友。
他话说得真诚,而且的确,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嫁入富贵人家本就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以前,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
那张禽兽的脸在脑海中闪现,诗语打了寒颤,然后连忙摇头道:“多谢参公子好意,可惜不行,公子为我着想,却不知我难处,有些东西不是区区你我二人可以改变的。”
见她这么说,参吟风捏紧拳头,船边风声呼啸,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比如说李星洲。”
诗语讶然,她未曾想到参吟风居然知道。
“果然传言是真的么......”参吟风咬牙低声:“我一进京城,就听传言说京都大害李星洲看上姑娘,时时骚扰,还.......”
“参公子不要说了。”诗语打断他,静静看着远处绚丽灯火:“参公子既然知道,就请回吧,那李星洲绝非等闲,手段狠辣,陷身其中只会拖累了你。”
诗语见他脸色不好,也不准备多说,这时他却突然抬头道:“诗语姑娘,跟我走吧,今晚我们连夜就走,只要到了江州,就算李星洲也不能拿你怎样。”
诗语对他的执着有些惊讶,但还是摇摇头。
世人根本都不了解李星洲,都认为他只是个没脑子的混蛋,可她却知道那家伙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远远不止于此,是她见过最危险之人。
又想到他将卖身契轻描淡写交给自己时的从容和胜券在握,诗语更是心底笃定她走不了了.......
“为什么,难道我还不如那什么狗屁世子?他或许比我出生高贵,可这乃是天生注定,若比后天习来的本事,为人处世,诗词歌赋,文章才学,我哪点不比他强。”参吟风大声道。
诗语不说话了,若是以前,像参吟风这样的人,她只要动点小心思,稍激上两句,就能让他去找李星洲的麻烦,可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有些杯弓蛇影,再不敢这么做了,总是觉得那禽兽深不见底.......
见自己不跟他说话,参吟风怒甩衣袖,两人无语。
恰好这时有衙役上来提醒他该走了,参吟风便不痛快的快步下了船。
见人影离去,诗语有些怅然若失......
她何尝不想走呢,何尝不想逃离那禽兽的魔爪,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也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其它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作祟了。
......
同船的殷殷今年最得意,因为金玉楼有了新的金主,请了更多的才子捧她,说话也傲气三分,刚刚上船的时候还假意没见她,在楼梯口说什么京中早有传闻她被李星洲破了身的话。
然后又装作才见到她的样子,一脸慌张向她认错,诗语没在意,这种低劣的小把戏她十三四岁时就不玩了,只是一笑而过。
不过她说着想气自己的胡话,没想却是真的,早在许久之前,京中就有这无中生有的传言了,那时她听了还生气许久,这或许就是一语成谶吧。
灯火通明的宝船在众人簇拥下转过窄道进入宽流,一下子视野开阔起来,四周楼阁屋檐散去,水榭楼梯映入眼帘,咏月阁到了。
......
在众人瞩目中,诗语和铃兰并行,手中捧着笺纸,在丫鬟陪同下缓缓下船,在京中众多头牌里,铃兰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在于铃兰的性格向来不喜欢张扬,处世规规矩矩。
在心中,诗语对着走过场的礼仪并不在意。
她明白那些无能男人们的想法,虽然比不过她一个女子,也争不过她一个女子,可看见她恭恭敬敬将他们的诗词捧在手中,便觉得自己赢了,高人一等了。
她们一行六人,将京中各处递送上来的词呈送高台,至此咏月阁诗会进入**。
她们会每人选出一首最好的词,然后逐一弹唱,供众人评品,她知道陈钰老大人想的是每个学子都有就会能将词作送上宝船,若有出类拔萃者虽无名无分不得入咏月阁,也能展示自己才学。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每个大家唱的都是自己好友或是入幕之宾的词,谁会去一一看那些送上花船乱七八糟的词,每年她们每人都能收到几百首各式各样的诗词,甚至稍懂词理的老农孩童也敢写了递送上来,都是平平之作甚至狗屁不通,哪里看得完。
几个大家一一唱来,都引起不错的反响,众人纷纷叫好,高台上的大人每唱完便做出点评,她唱的是曹宇他们昨天写好的新词,在她看来也是很不错的词。
她边弹边唱,唱着唱着扫过下方坐席时,居然看到了李星洲!
那如噩梦般的脸庞,每天夜里在梦中将她惊醒的脸庞,他笑得那么开心,身边还有四个漂亮的女孩,就以她的眼光来看,也十分可人,算得上小美人。
果然是禽兽!
她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一走神,差点跑了音,连忙不去看那方向,将尾音圆回来,可即便不看也猜到,那混蛋肯定看着她的吧,想必在等着看她笑话吧。
若真是如此,今晚他十有**要如愿了......
金玉楼下了血本想扳倒她,让殷殷上位,一想到在他面前出丑,诗语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为什么偏偏是那禽兽呢!
铃兰唱完后上方的老人做了点评,给了好几句夸奖,比起前面的好了许多,她谢过然后退下。
接着就到了盛装打扮的金玉楼殷殷了,她头抬得很高,先是得体的向台上和台下之人行礼,然后才开始唱。
她琴声一起,诗语就听出了,这是“留春令”的词牌,很少见,接着她蓄气轻唱起来,声音温婉动听,十分清脆....
“旧家元夜,追随风月,连宵欢宴。
被那懑,引得滴流地,一似蛾儿转。
而今百事心情懒。灯下几曾看......
算静中,唯有窗间梅影,合是幽人伴。”
唱功扎实,声音好听,可词更好!
刚刚还微有议论的全场都寂静下来,词朗朗上口,于是殷殷又将那最后一句唱了一遍“算静中,唯有窗间梅影,合是幽人伴......”尾音袅袅不绝,许久才停下。
声音一落,众人纷纷叫好,好多人直接站起来,就连台上的老人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殷殷谦虚的向众人行礼,面带微笑,可看向她的时候诗语却看到她眼中的挑衅。
果然......
她虽心中多少有些预料,今晚她不会好过,也难得风光,可没曾想这一开始就是个下马威。
台上的老人高兴评价这词是上佳之作,写元宵盛景而不随波逐流,反衬明显,自成意境,有独幽之风云云.....
作词的正是京城和谢临江并行被人们广为称赞的马原,那马原就坐在下方,他激动起身,然后拱手拜谢,众人都向他道贺,可不只为何,他像是怕什么似的,一下又收住笑脸,连忙坐下,举动十分怪异......
光是这一词,场外肯定会有许多人将金花投给金玉楼了。
先头词唱罢,诗会真正的**也就来了,众多才子,才女们开始大展身手,各抒其能。
一首新词陆陆续续被送上高台,若是得到好词的评价,便要唱给在场之人听,那时写词才子便可从她们这几位大家中挑选一位为自己唱词了。
这就是选花魁的重要依据,咏月阁诗会的情况有人时时向外报着的。
毕竟谁词唱得好就找谁唱,唱得好的自然是才艺双馨,当得起魁首,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真落到事情上却未必如此了.......
第一个被评为好词,可以杨唱全场的是一位四十多,姓毛的文士,他看起来也没年轻人的气盛和浮躁,看了一下停在诗语面前,然后将笺纸奉上,礼貌道:“有劳诗语大家了。”
于是诗语成了第一个唱词之人,唱到一半,发现不远处李星洲怀里搂着小姑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坏笑。
诗语气急,避开他的目光换了个角度,可还是如芒在背,十分不自在。
这第一首词虽不错,却也只是平平之作,她唱完后台下也反响一般,其实词牌早就固定,唱法也无新意,这时想要赢得人气赏识,夺得更多金花的最好办法就是能唱好词了。
可能唱什么词却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接下来又有几个才子之作被评为可以唱出来供众人评品的好词,不过他们一个找了铃兰,剩下的都是让金玉楼的殷殷唱,再没有她什么事。
殷殷唱罢,隐晦的向诗语投来挑衅的目光。
诗语心中很不舒服,可也没办法,殷殷开场唱的词太过惊艳,留给才子才女们深刻的印象,今晚大多数只怕都要找她唱词了.....
她连年都是花魁,唯有今年,她本想放平心态,可今晚那殷殷接二连三的小动作也让她十分不爽。
这时,终于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相貌平平的才女之词被评为上佳之作。
这时诗会开始以来第一首评出的上佳之词,诗语心中紧张,有些期待,可那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羞涩的将词递给了对面的殷殷。
面对挑衅的眼神,诗语一颗心沉到谷底.......
两百零七、跌宕起伏
李星洲身边的几个女孩她认出一个,因为往年在诗会上见过,京都第一才女王怜珊,也是当朝宰相王越大人孙女。www.uu234.net
她总是那么光彩夺目,可现在却安安静静坐在那禽兽身边,完全就是羞涩的大家闺秀,那混蛋不止手段狠辣,就连骗女人也有一手。
下方才子才女三五成群,谈诗论词,时不时就有人站出来,拱手彬彬有礼说上两句“小生偶得一首”、“有了有了”或是“这样写如何”之类的话,然后便念出自己思考许久的词句,引来一阵吹捧和品评。
如此,陆陆续续总有词作被送上高台。
咏月阁不比外面,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敢往上递的,若是闹了笑话,要被全京城嘲笑的,而且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还会在权贵长者面前丢脸。
名声是可以当饭吃的,这句话半点不假......
接下来的人送上诗词也没什么亮眼之作,无非几个学问大家念念也就过去了,没有让她们唱的必要。
在此休息期间,殷殷看向她这边,小声道:“诗语姐姐常去大官府邸吗,哎呀我在说什么呢,小妹失言了,你怎么会常去呢......咯咯咯。”
“圣人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小妹觉得也是如此,我们这些人再厉害又能如何呢,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记得旧人哭呢,是吧姐姐。”她故意加重“姐姐”两个字的发音。
诗语心里十分厌恶,可她说得总归有些道理,她今年已经二十了,而且还被李星洲那禽兽坏了身子,是真正的残花败柳,人老珠黄,想着想着心中不由有些凄然.......
那边殷殷还在低声向自己炫耀她被京中那些大人物恭请到家中唱词的事情,诗语没打断她,也没戳穿她。
她哪会不知,像她们这些人,若被逼不得已请到官僚府中,那便不是卖艺,十有**是卖身了......
她不戳穿殷殷,不过是因为大家同为沦落无奈之人,何必苦苦相逼,互相伤害,殷殷只是太年轻罢了,还看不懂她们所处的境地。
而诗语心中,此时却感悲戚,就在这时候,脸色不好的参吟风也来了。
他也作一首词,不过应该是早有准备的,因他不假思索便写好了送上高台,果不其然,是今晚第二首上佳之作。参吟风看向她的脸色不好,只看她一眼,然后便将自己倍受赞誉的词递给殷殷去唱了。
诗语微微有些失落,但有些事不能强求,她只觉得今晚坐在这就如同煎熬.......
之后曹宇,田启玉也将那天他们写好的词送上高台助她一臂之力,可始终和参吟风还那首咏盛事以吟志向的词差了很多。
诗语深感无力,也十分无奈,最令她难堪的是还要让李星洲那禽兽看她笑话。
每次回头,他都津津有味看着这边,让她十分不自在。
可就在这时,转机突然来了,一直坐在李星洲身边的京都第一才女王怜珊也呈上自己的词作,陈钰大人等众多高台大人大都很赞赏,给出今晚前所未有赞誉。
诗语起初以为是顾及当朝宰辅之面,可当那词真念出来时,顿时连同为女子的她也惊叹不已,世间真有如此才学的女子,虽为女儿身,才气却胜过参吟风,马原等人了。
可最令她惊讶的是,如此天之骄女,却将写有娟秀字迹的笺纸交到她手中。
“有劳诗语大家了。”她礼貌的道。
诗语点点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下殷殷脸色都不好看了,下方的参吟风也皱起了眉头。
“闹娥儿转处,熙熙笑语,百万红妆女.....”
“今年肯把轻辜负,列荧煌千炬......良辰美景,款醉新歌舞。”
词唱罢,众人纷纷叫好,显然,人气再次回到她这边了。
接下来出了两首还可以的词,那两位才子也跟着王怜珊,让她唱词,一下子她又成功逆转,成为瞩目的中心。
许多人只怕要失望了,诗语心中有些快意,忍不住看了角落一眼,在那禽兽李星洲和几个漂亮的女孩有说有笑,似乎没有在意到这边。
局势突然逆转,一片大好,只因京都第一才女将一首高作投到她手中,诗语心中自然高兴,而邻座的殷殷黑着脸不说话了。
可就在这时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宝园和尚!
若非他有些腼腆不适的笨拙走上高台,奉上自己词作,众人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了,就连她也快忘记金玉楼还请了大名鼎鼎的宝园和尚。
.....
三年不踏门前路,今夜仍看屋里灯。照佛有余长自照,澄心无法便成澄。追欢狂客去忘返,入定孤僧唤不应。更到西禅何所问,隔墙鱼鼓正登登.....
这词光是听着仿佛没那么惊艳,可细细品读,顿时就比前面高了几分。
“照佛有余长自照,澄心无法便成澄。”诗语默默念了两便,随后心中都是苦涩和无奈,任她有何种办法,千般本事,万般能耐,在这实打实的好词面前,一切都是泡影。
一如事先得知的,那宝园和尚让殷殷唱词,他果然是金玉楼请的人。
此词或许不比王怜珊那首华丽,辞藻搭配也不如,可若比意境情思,却胜过许多。
近年来许多词都被写尽,特别是咏月,上元词之类的,故而许多才子剑走偏锋,咬文嚼字,力求一字一句不同以往,突破创新。
可结果反而大多本末倒置,无病呻吟,辞藻是华丽了,可却缺了重要的意境,意境正是这几年词坛众多大家反复强调的。
王怜珊的词胜在辞藻,而宝园和尚胜在意境,现在只怕更多人会偏向宝园和尚。
果然,这词一唱完,台上台下都是叫好,反响十分激烈,还有人断言若无意外,今晚魁首词只怕就是这首了......
“咯咯咯,诗语姐姐,这大起大落滋味如何?”殷殷得意的再次笑起来。
诗语满肚子气,没有说话。
这时微妙的流言也在窃窃私语中蔓延,有人纷纷猜测,宝园和尚出家那么多年,不问俗事,如今突然下山怕是看上了殷殷姑娘,动了凡心。
随着各种流言蜚语,似乎一个另类版的才子佳人故事被勾勒出来,这正是人们所爱听的,于是在诗会中悄悄蔓延开来,增添不少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
........
之后诗会继续,也有些不错的诗,也有人请她唱过,可始终没有能盖过宝园和尚风头的,殷殷因此稳坐钓鱼台。
诗语虽然心中不好过,也只能压抑在心底。
时不时又想到那些殷殷讽刺她人老珠黄的话,又经历如此境遇,自己也忍不住在想,她真的老了吗,她真的毫无魅力,风采不如当年了吗?
.......
两百零把、挑衅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夜之后,远处灯火璀璨,爆竹烟火此起彼伏,诗会上觥筹交错,声音纷扰繁杂,已然快到尾声了。www.uu234.net
众多才学之士中,宝园和尚被众人围住,有些拘谨的谈笑着,直到现在,再没人能高过他一句“照佛有余长自照,澄心无法便成澄。”魁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其它人这时候也只是在兴高采烈谈论今晚的诗词和传闻,大多都在说宝园和尚和殷殷的事,都在期待那是另一段动听的才子佳人故事。
既然宝园和尚是魁首,那么替他唱词的殷殷十有**也是今年花魁了。
诗语再没什么期待,只盼着早点结束,她突然觉得好累,看向另外一边,李星洲那禽兽带着几个女孩也准备提前离开了。
......
可就在这时,远处人群分开了,诗语后知后觉,然后就远远看见一个衣着华贵,身着紫服的公子在众人簇拥下匆匆入场。
所到之处,众人都连忙行礼,他径直穿过人群,竟然是冲着李星洲去的,人影摩挲,光影交错,诗语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听他用热情豪迈的声音的招呼道:“堂弟真是巧啊,没想你也在诗会啊。”
之后她便听不见了,声音嘈杂不清,人影纷乱,视线也被遮挡。
“诗语姐难道不知,那位便是当今太子殿下嫡长子李环公子,那可是天大的贵人。”殷殷得意道:“不过说来也是,皇孙可不是谁都能见的,小妹也只是有福见过两次。”她得意的说。
那边诗语隐约听见李星洲的声音,她这几天听多了那禽兽的话,自然敏锐。
他似乎在推辞,说什么还有事,不能久留之类的,话话还没完,那李环好像不让他走。
接着又说起来,过了一会儿,似乎李环出声了,周围人不敢插话,都安静下来,诗语终于听清楚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星洲和李环在说什么了。
“堂弟一身才学,当初梅园中《山园小梅》技惊四座,惊艳全场,无人能及,我现在还记得那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实在妙极。
今日难得元宵佳节,又齐聚一处,何不留首大作,以便我等瞻仰,哪怕一词半句也好。以后出了诗会,提及今日之事也有谈资,如有荣焉。”
“皇孙说得有理......”
“是啊是啊,世子便不要藏拙了。”
“君子坦坦荡荡,世子便做一首,我等也脸上有光啊。”
“......”
周围众人起初可不敢说这些话,可现在皇孙打头,他们也连忙跟着说起来,而且各个面上带笑,表现得十分友善。
可在离开那边比较远的地方,比如说诗语所在的看台之下,一小片人却小声议论着。
“呵,李星洲才学只怕假的吧。”
“那是自然,不然今晚诗会他早就该写了......”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
“十有**是假,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看着李星身陷囫囵,诗语有些幸灾乐祸,也看起好戏来,她倒要看看,那混蛋如何应对。
只听他说了几句有事在身之类的话,可那李环并不想放人。
之前众人没人敢如此,只因为他是皇孙,可现在李环也是皇孙,一个太子之后,一个亲王之后,两人便有了说话的资格,很多人都依附上前,借机插嘴。
众人七嘴八舌,声音嘈杂,最后还是那李环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拱拱手道:
“堂弟,不如为兄来说句公道话吧,你的才学大家有目共睹,当初一首《山园小梅》实在旷古烁今,令人敬佩,堂兄我也十分仰慕啊。
可最近京中总有些卑鄙小人,无耻之辈,背后谈论说什么堂弟你抄诗窃词,沽名钓誉,不堪入耳,十分难听,有损堂弟名声啊。
堂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才学,而且十分佩服,可总有无知小人之嘴难以堵住,俗话说众口铄金,长此以往可不好啊。”他一副担忧的样子。
接着又道:“于是堂兄我便想到,今日乃是上元佳节,此地咏月宝阁,文采闪烁,京中诸多有才之士,学问大家,乃至朝廷要员汇聚于此,此时堂弟若是留上大作一首,岂不是永远堵上所有人的嘴巴,届时京中谁人还敢说堂弟沽名钓誉,抄诗窃词呢?若敢再说便是污蔑皇家,堂兄我有拿人理由,定会第一个将妖言惑众之人拿下,整肃家风!
为兄一切都是为堂弟着想啊。也知道好词好诗非张口就来,需要些时间仔细构思酝酿,堂弟莫急,为兄就在这等着你,夜还很长,何时你写出来了,何时再走不迟,为兄再亲自送你到府上,哈哈哈。”
李环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昂扬,话已至此,虽含蓄委婉,也把话说开了,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他们不是李环,不是皇家子嗣,也不敢附和太过,可看别人笑话也是他们希望的,所以大多只敢低声附和着。
李星洲这个堂兄来者不善,他该如何应对呢,对方这是将他往死角里逼,诗语皱起眉头,紧张的看着那边局势。
这时这边的情况也出乎意料,诗语背后的高台上,开元府尹何昭站起来,走下高台上前道:“见过皇孙,既然世子有事那不妨便让他先走吧,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再说名声羽翼皆是自身之事,想必世子自有分寸打算,何须如此。”
诗语惊讶,开元府尹居然班李星洲说话!
要知道开元府可比不得一般府,其他府首官叫是知府,而开元府则是府尹,知府是三品到五品官,而府尹却是从一品大员!历来太子继位之前都会先任开元府尹。
可他旁边的副相羽承安却也下来插话:“诶,年轻人讨论才学是应该的,哪有那些不便之处,世子才学出众,多和同辈讨教讨教也是好事。”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诗语发现李星洲哪怕到这种时候还是那张一脸坏笑的脸。
这都什么人,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心情笑,诗语气急。
结果一抬头,发现他坏笑的目光正好对上自己,心中一阵慌乱害怕,连忙避开。
耳边就听到不远处李星洲的声音,微微抬起眼帘,只见他大笑着拍拍李环肩膀,那李环明明比他年纪大好几岁可根本没李星洲高,这一拍情景就如后辈嘱咐晚辈一般:“果然是我的好堂兄啊,给我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那便写吧,去给我备纸笔砚墨。”
话一出,全场安静,这话连请字都不带,如同吩咐后辈下人.....
李环脸色不好看了,可也点头答应,毕竟他之前一直扮演着为堂弟着想的好哥哥形象,结果突然被这么将军,也只得照做下去.......
.....
两百零九、青玉案
诗语见李星洲向着自己走来,一下子有些紧张。m.www.uu234.netwww.uu234.net
诗语面前的矮案上正好有笔墨纸砚,她明白过来,想推开,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家伙在一干人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中站定她跟前。
然后对李环道:“算了,你也不专业,让诗语姑娘给我研墨吧。”
瞬间所有目光汇聚在她身上,诗语气急,她明白许多东西已经说不清了.......
气归气,她还是老老实实也磨墨,铺纸,这种场合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那皇孙李环、马原、参吟风、曹宇、宝园和尚还有众多学子都也围靠过来,一下子,还矮小清冷的案前围了满当当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李星洲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令她十分不舒服,一下子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恶行,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火,赶紧避开。
那边李星洲用毛笔沾了沾,然后又转了一下,提笔开始写了。
众人都盯着,诗语也忍不住回头。
“青玉案”旁边距离较近的参吟风轻声念出来。
诗语有些惊讶,原来这禽兽的字那么好看......
她从未信过李星洲还会诗词,有才学。
理由倒也简单,李星洲不为世俗框框条条束缚,而且极有心机,光是这些或许可以说成是天赋秉异,性格使然,可她知道,很多东西都是要学的。
这世上本无难事,可绝大多数人不是不会,而是不学。不会只是暂时的,不学却会影响一辈子,心无求学之念则终日碌碌无为。
而这学可不是书呆子读书,可学的东西多的是,为人处世的手段就是其中一种。李星洲既有如此心机手段,又胸有沟壑,哪会有时间舞文弄墨,咬文嚼字呢。
不读诗无以言,学写诗作词自然讲究天分才学,可即便再有才,要是不知古籍典故,不懂字句词语,不会词理诗韵,如何作词,而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学习,她不信李星洲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一通百通,一点就会。
“你别念,让诗语姑娘念。”李星洲突然淡淡道,话虽平淡,可却掷地有声,说辞没有给人反对的余地。
这话对参吟风可谓十分不给面子了,可对上李星洲的眼神,之前还在她面前大骂世子的参吟风也连忙点头,拱拱手后退小半步。
那禽兽目光转向她,诗语心跳顿时慢了半拍,这人想干什么......
她行礼然后站起来,看他接着下笔。
词牌已经出来,李新洲手中笔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第一句就出来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诗语忍不住跟着念,第一句才出,低声议论,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许多,很多人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诗语有些惊讶,光是第一句,盛事景象,大气铺开,让她心中一震。
这......这真是那横行无忌,阴险狡诈之人吗?
来不及多想,那边李星洲手下之笔并未停歇......
诗语紧紧盯着,也跟着念出来:“宝马雕车香满路.......”
这句一出,许多人彻底古板说话了,诗语也觉得惊艳,这禽兽......这混蛋,自己当初还以为他是买诗的,没想他真有才学......
诗语跟着他手中笔,转了个方向,众人连忙为她让开路,只有面色难看的李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得已只好绕开。
那苍劲有力的字还在UU小说不断写成.......
诗语跟着念出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写到这,李星洲微微停笔,上阙已成,全场寂静。
......
诗语心中惊讶叹服,忍不住又念一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周围有人情不自禁小声叹道:“好啊,实在是好!”
他这一句引得无数同感,许多人都跟着微微点头,气氛和刚开始的等着看热闹截然不同了,已经在寂静中产生微妙的变化。
大多数人目不转睛,就等下阙,这种时候也没人敢打扰李星洲,怕断了他才思。
上阙短短几十字,已将上元盛景写得淋漓尽致,那下阙呢?
众人期待着,大气不敢喘,那混蛋却看向她,嘴角是熟悉的坏笑,然后便不假思索动笔了。
一众目光瞬间汇聚纸上。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诗语念出来,这一句,已从上阙繁华盛世,光影摩挲中脱尘俗而出。
可不知为何,诗语总有些别样的预感,心跳微微有些加速....笑语盈盈暗香去啊,这混蛋果然是个登徒子。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后一句念出,诗语感觉自己心跳完全停住了。
思绪有些恍惚,直到身后有人小声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全词一起念了一遍。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一念完,外面挤不进来,看不见笺纸的人也终于听清了。
周围只剩下一阵阵轻叹,众人都在默默回味,慢慢品读,不一会,小小的桌案边,都被“好啊”“实在是高”之类低声细语充斥.....
靠得最近的几个读书人都后退几步,然后向李星洲长长作揖,那混蛋倨傲,也不回礼,只是点头。
在场只有皇孙李环的脸色很难看,时不时有人将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
世子为何让她磨墨,又为何只让她来念词呢,再看那一句全词点睛之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词看似有许多解释,上阙书尽繁华盛景,下阙却脱出尘俗,入世脱俗,不过如此,只怕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词本身却在大气磅礴中意外的舒缓委婉,意境深远却缥缈难寻,有诸多遐想和解释。
可想到世子写词前的种种举动,大家似乎都明白什么,目光若有若无的汇聚在精致打扮,美艳迷人的诗语姑娘身上。
一旁参吟风也黯然失神,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退出人群。
毕竟.......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却始终不见,突然下个刹那,回首往昔之时,竟然发现,一直苦苦寻觅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只是从未发现。
多美的意境......
许多人开始遐想翩翩,又联想到以前李星洲对诗语姑娘死缠烂打的谣言,若有若无的事情被勾勒出来,让人忍不住想起.......
诗语心跳几乎跳停,她想让自己脱离若人群冷静一下,怎么能受那禽兽的影响,可众人目光时不时总汇聚在她身上,她根本无法抽身。
“你帮我递送上去。”李星洲对她道。
她不由自主便点头了,众人簇拥中,那词被递上高台.......
之后自然是顺理成章,便是稍微懂诗词的人也知道,这词高到了何种程度,许多人都不敢评了。
宝园和尚,参吟风,马原的词根部望其项背也难。
.....
“词自然你唱,不过本世子以后去找你,你不得拒之门外,也不得不从。”隐约间,李星洲临走前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一如既往蛮不讲理。
她不知自己当初如何回答的,总之......大概骂回去吧,应该......
这词一出,魁首词再无争议,上首在座都大加赞誉,她唱了一遍,又唱一遍,在场之人还是觉得好,只有皇孙李环脸色十分不好,不久便匆匆离开了。
另外一边,殷殷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这词实在太好,稍有功底的人都知道它好到令人绝望,无与争锋。一如之前李星洲在梅园之中的《山园小梅》,李星洲的才学经此夜之后必有定论了。
诗语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
诗会在下半夜才结束,李星洲一首青玉案也从咏月阁借着上元节繁荣盛况快速传播出去,很快就传遍京都街头巷尾。
诗语在众人簇拥中出的咏月阁,甚至很多人话语中有讨好她的意味,这不难理解,众人定是以为她跟李星洲关系亲密了。
在几位丫鬟和众人簇拥回芙梦楼,临走前陈钰大人将词的原稿给她,并说他虽也对此词爱极,可君子不夺人所爱。
诗语又是羞涩,又是气急,这些人都误会了,她与那禽兽现在势同水火,哪会,哪会.......可词她终究是收下了。
回到芙梦楼,她才知道自己居然没选上花魁,花魁是金玉楼的殷殷姑娘。
因为咏月阁场内消息被金玉楼花大价钱封了一两个时辰,所以起初外面没人知道李星洲为她写了《青玉案》的事。
很多大商因此把金花投到了金玉楼那边。
难怪殷殷走的时候还是一脸得意,想必早就知道些消息了。
田妈妈却半点不生气,还乐呵呵的笑着让她打扮打扮,给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唱那首现在疯传,饱受赞誉的《青玉案》,诗语点点头,虽又困又累,可这也是她必须做的。
田妈妈之所以失了花魁还这么高兴,实在是因为金玉楼金主和殷殷都想得简单了,他们用这种办法得了花魁又如何?花魁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归在它背后的名声,如此一来商人花钱却没买到名声,已经得罪了很多大商人,得不偿失。
......
“下流,色胚,男人都一样,哼!”何芊不满的踢李星洲一脚,不过力道掌握很有分寸,也不疼。
他一边教阿娇如何点孔明灯,一边回头笑道:“我又怎么了。”
“哼!”小姑娘不满的迈开头:“那女人不过是胸大了些,屁股翘了些,你就给她写词,男人真是庸俗。”
李星洲说的有事就是月儿和何芊说起放孔明灯的事,两人越说越兴奋,于是他便干脆带着她们出来,毕竟在诗会上也无聊,没想到这时候李环捣乱来了....
“胸大不好吗,难道要小才好。”李星洲反驳道,一副我是流氓我拍谁的态度,何芊一下子脸红了,又踢一脚。
不过之后也不敢再跟李星洲这个老流氓说诗会的事情了。
辛弃疾这首《青玉案.元夕》可谓婉约派中的泰山北斗之作,明明是婉约词,读起来却偏偏能给人一种大气磅礴,场面宏大之感,可若说豪放,情感却引而不发,委婉暧昧。
后世很多人解读此词都认为这次词有自怜幽独之感,可那都是结合辛弃疾生平来说的,李星洲可没辛弃疾那样的生平,放在他身上,那自然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玩了一晚上,到了凌晨两三点的感觉,他才一一将何芊还有阿娇送回家中,然后自己也回府了。
一到王府,秋儿月儿累了一晚上,也很快入睡。
.....
第二天一早,他照常早起练习马术,路过门陈钰府中时,老人依旧像往常一样作揖,然后又回头道:“不错,年轻人不能总是藏拙。”然后便被下人扶上车走了。
早饭过后,李星洲去了后山,看黑火药的生产情况,元宵过了,他时间也不多了。
秋儿也照常忙碌起来,在她的指挥下,水力驱动系统的搭建已经进入尾声,李业精心设计过,最后的传动杠杆将两头适用,并且能根据工作需要调换工作部件。
这样一来以后必然会节省很多事。
不过,有很多事需要了结,他并非健忘的人。
李星洲让府中护院联系了京城有名的混混孙半掌,然后出钱让他帮忙收拾当晚欺负阿娇的马原等人,并且告诉他们,只要不死就成,并且可以报他的名号。
这事对李星洲自己来说是必须做的,若说勾心斗角的上层斗争,他可是高手,自有分寸。
孙半掌办事效率倒令他刮目相看,也不知他是为讨好王府还是怎么的,第二天孙半掌就亲自上门,悄悄给他看一堆装在灰黑麻布袋里的耳朵,说是马原等人的。
李星洲看了一眼,打赏了他几贯钱,然后让他把耳朵也带走了。
......
消息如同这几天猛烈的春风,快速传播。
京中这几天盛传李星洲咏月阁诗会一首《青玉案.元夕》如何如何了得,勾栏酒肆,茶馆青楼处处传唱,比起之前怀疑李星洲的才学,现在话题反而偏向为何李星洲之前为何未有远名,也没听说过他才学的猜测。
有人说是王怜珊许给他后才浪子回头。
也有人说他本就有大才,之前是在装疯卖傻。
还有的更加离谱的,说什么去年京都天降大雨那几年,李星洲被一道雷劈了,从此灵窍贯通,已不同凡人,这种说法大多是说书的在说......
总之乱七八糟都有,人们对李星洲印象也大有改观。
可就在这时候,李星洲买凶打人,诗会上和他不合的才子都被割了一只耳朵的传言也来了。
这下子李星洲本来大有改观的印象一下子又跌回去,变得褒贬不一起来......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竟对一戏子买唱之女做出这等词,简直不学无术,行为不端。”坤宁正殿内,皇上不满的拍桌子道。
“星洲到了年纪,想女孩了也是正常,我看陛下还是快点催催王家早点完婚吧。”皇后伺候在一旁,手中正做着女红,可看尺寸是给孩子用的。
皇帝哼了一声:“上元节明目张胆巴结当朝大将军,之后还买凶报复,打了一群读书人,他简直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皇后道:“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星洲毕竟年幼。”
皇帝不说话了,算是默许皇后的说法,遂又想到什么,难得一笑:“呵呵,前几天盐铁使向朕汇报说星洲买了三千多斤铁石,不知用处,也未在盐铁司报备,心中不安。
现在朕看来他不过是想多了,星洲这孩子向来喜欢胡作非为,买些铁石也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怪。”
皇后也不以为意,只当笑话听:“陛下,鲁节他始终是外人,哪知我们自家事。
星洲这孩子从小顽皮,做的错事还少吗?
那鲁节也是,他难不成还担心星洲造反不成?星洲那脾气,心直口快,上元节觉得大将军孤苦伶仃就去拜会,也不避讳,不想虑别人会怎么想。与他不对付的人就要收拾,也不怕人们议论,哪会有那心计啊。”
皇帝点点头,有些高兴的道:“不过文采确实难得,这一首《青玉案.元夕》也是经世之作了,以前朕还不知他文辞如此了得。”
恰好这时,门外小太监进来,拱手道:“陛下,参知政事羽承安大人求见,说有是禀报。”
皇帝皱眉:“他有事不在朝堂上奏,来见朕干嘛。”
“陛下召他问问不就知道。”皇后放下手中针线,让身边的宫女拿下去,准备召见。
皇帝便道:“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匆匆出去了.......
两百一十、不见硝烟的角逐
羽承安向来不喜欢潇王一脉,并非有什么偏见或敌视,而是潇王一脉素来张扬霸道,武功之资外显,而文治之态不足。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当初南征北战的潇王如此,而今横行霸道的李星洲亦然。
他穿着整齐官袍,手执玉笏,在午门下车,然后匆匆向北,这一路路途遥远,他体态微胖,走起来也不便,外城武备武德司首官季春生走在前面为他引路。
季春生此人他有些印象,当初就做过武德副使,后来潇王出征,皇上不放心,见他武艺高强,为人忠厚,便将他调入潇王军中,从此保护潇王。
直到前些日子,皇上遇刺,前武德使朱越恰好卷入构陷魏朝仁之案,被满门抄没,皇上才再次启用他,在此之前此人一直在王府中,尽心尽力保护潇王遗留的世子李星洲。
羽承安倒是不在乎这人,哪怕季春生此时贵为武德使,掌管皇城戍卫,三品加身,有权入宫参加朝议,可始终不过是个武夫罢了,说白了武德使是弄臣。
陛下宠信他便有权,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陛下不在,他便一无是处了。
跟季春生入宫,羽承安也未有什么好礼节。
足足走了有几刻钟,才到正殿长春。
恰好遇到才出大殿的王越,他想必是亲自来理折子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次权,独理政务。
两人行礼,也不多话。
当朝在他之上的大臣无非两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越,还有大将军冢道虞,冢道虞和王越年事已高,他身为副相,迟早会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用不着讨好王越。
再说王越此人羽承安也看得清楚,其人虽是文举出身,有文人习气,可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有武人蛮性和戾气,大家终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一边走一边脑子里转过些念头,四周树木开始变得葱郁,阁楼墙壁开始变多,已经进入内城了。
文治安邦,武治祸国!
羽承安不止一次向陛下递交论表表述此事,可始终无疾而终,陛下杀戾之气还是太重,一生之中频繁用兵。
便想想当初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如此,武功看似得一时名声,舒畅痛快,可却劳民伤财,祸国殃民于无形,长此以往必是大锅!
......
很快,他便由武德司交接至上直亲卫,然后在一个小太监带领下进入坤宁宫,等候通报。
时机到了!
羽承安等这天已经许久。
李星洲其人看似文采斐然,他的《山园小梅》还有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京都上下无不传颂的《青玉案.元夕》,就连他也惊叹不已,十分爱重,可谓惊世之作。
可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不敢说自己眼光有多独到狠辣,可也能看出,李星洲其人乖张跋扈,行事肆无忌惮,而且才得了名声,转头就买通混人打了诗会上得罪他的书生,如此不爱惜自己名声羽翼,实乃浑人所为。
可不好就不好在他所为之事,才学高厚,可却处处透露着武人的凶戾和铁血果决!
这是令羽承安忧心的,他不敢说太子有多好,但至少以太子之性情,将来继位不会是胆大妄为,轻开战端之人。
可要是李星洲之类的,恐怕景朝连年四处战祸,再无宁日。
虽说现在看来李星洲不可能继任大统,他无名无分,名不正言不顺。
可要知道他是潇王嫡长子!
光这一点就足以令羽承安忧心!
潇王当初多受皇上爱重只有他们这些老臣才明白,若非林王丧期,潇王早被立为太子。后来潇王为救陛下而死,死后近十年,东宫之位长期空缺,大臣再三劝谏皇上也隔了许多年才重新立储,足见潇王地位。
可哪怕现在太子身居东宫,陛下让他上朝参与国事,可开元府尹却依旧不是太子,而是何昭。
越想这些,羽承安就越是忧心,他为国忧,为君忧,却不能声张,无人知晓。
即便如此,一想管仲乐毅,先人圣贤,他便充满动力,这些都是值得的。
而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李星洲自己犯下蠢事,皇上才遇刺,他还私买三千多斤铁石,未报备盐铁司!
他不管李星洲为何要买那么多铁石,只知道身为皇家子嗣,私自在京中囤积大量来历不明,用途不明的铁石就是有不轨之心。
不一会儿,小太监出来了,说陛下召他进去。
羽承安理了理衣袖,整顿好仪表后便小心走了进去。
发现坤宁宫内不只有皇上,连皇后也在,微微皱眉,因为潇王乃是皇后所生,李星洲是潇王儿子,此时说李星洲的罪行,皇后只怕会袒护。
他行了礼,皇上已经开口问他,此来所谓何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老臣次来乃为市舶司上报之事,因涉及皇家子嗣,不好在朝堂之上说起。”羽承安拱手道,市舶司乃政事堂下属,正好归他负责,这么说合情合理。
“那便说吧,不用遮遮掩掩。”皇上面无表情的道。
羽承安点头,然后说:“近日市舶司上报,潇王世子从江州买进三千余斤铁石,经市舶司检,直接入了王府......
臣觉得此事兹事体大,三千多斤铁石在京中可不是小事,恐有祸乱啊......”他说得隐晦,但陛下应该明白才是,可羽承安微微抬起眼帘,却见陛下面无表情,似乎没多少惊讶,就连皇后也未开口为潇王府求情。
羽承安皱眉,难道他还没说清楚?
于是说得更加直白些:“陛下,三千多斤铁石可出生铁千斤以上,若铸成枪矛,只怕够上千人使,而且潇王府中多有百战精兵,此事万不可怠慢......”
说到这,他再次微微抬头,可皇上和皇后自顾自喝着茶,似乎都没怎么在意......
羽承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莫非......他说法不对,陛下听不出此中利害?武装上千人,还是在京中,这可不是小事,便是戍卫皇城的武德司,上下也不过千余人而已。
“陛下,市舶司乃是臣在辖领,此乃臣分内之事,臣请陛下明旨,准我彻查潇王府,以消除隐患,若无事自然好,若.....若有事也好早做打算啊。”羽承安再次道。
这次他直接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要明旨,就是告诉天下人潇王府有反心!到时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他去查有没有证据还不是他说了算。
结果一抬头,皇上完全对此事并不关心,摆摆手道:“星洲顽劣调皮,自幼就是这性格,朕自会管教他。至于你说的明旨查办就不用了。”
羽承安此时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皇上明明刚历经遇刺之事,该是疑心最重之时,为何.......为何听说这么多铁在京中也无动于衷!
“陛下,这可不是什么年幼顽劣之事啊!”羽承安加重语气。
“世子是皇家子嗣,已到虚冠年纪,王府中都是忠心耿耿,赤诚效忠,甘效死力的死士。而且三千多斤铁石不报备盐铁司,却鬼鬼祟祟行事,本就十分可疑,此事万不可轻视!”羽承安有些着急了,说话也开始放开分寸。
皇上并未回应他。
他只好接着说:“这三千多斤铁石,若制成枪矛足以武装上千死士,若为强弩硬弓,足备上万箭矢,不得不重视啊陛下!
臣也是为国家社稷,为陛下安危着想,哪怕世子清清白白,也不能坐视不理,任这么多铁石流入京中,去处不明,陛下三思,臣请明旨肃查!”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说到最后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
人的情绪本就是奇怪的东西,因为它具有不确定性和欺骗性,所谓欺骗不只欺骗别人,更多的反而是欺骗自己.....
很多时候,人会为自己找个理由,起初也知有诸多破绽和漏洞,或者根本只是借口,可再三重复、强调,为此付出之后,往往就假戏真做,自我催眠,连自己也骗了......
比如此时......
羽承安跪伏在地,慷慨无悔,心中已然认定除去李星洲乃是为江山社稷的大事,至于为何,大概忘了。
皇上皱眉,缓缓站起来,看了他几眼,见他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淡淡问道:“哦,朕听你说盐铁司无报备,莫非盐铁司也归你管了,那鲁节的盐铁使是做什么吃的?”
羽承安瞳孔瞬间放大,脑子一下子从慷慨激昂的陈词中回神,瞬间脊背发凉,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漏了破绽.......
“此事.....陛下,此事臣也是偶有听闻。”
“偶有听闻,那可真是巧了。”皇上面无表情伸手,宫女连忙将茶杯奉上,他喝了一口,羽承安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鲁节才秘报于朕,不过三两日,你便来了,你说巧不巧?
十有**是你那女婿告诉你的吧。”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羽承安满头冷汗,连忙道:“陛下......,小婿,小婿确实在饮酒之后无意间向臣说过,可此事乃臣一人所想,一人所愿.......”
皇上摆摆手,阻止他接着说:“好了,此事到此,切莫再提。你想朕明旨查办,可一明旨,岂非告诉天下人潇王府有反心?只怕潇王府即便清白,从此也永无宁日。”
“这......这臣未曾想到,实在是臣疏忽大意。”羽承安连忙摇头撇清,他心跳加快,额头冒汗,虽然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可此时却半句不敢说。
“不知道?还是你本意如此.....”皇上慢悠悠的道,没人知道他想什么,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案上,发出声响,吓了羽承安一跳。
羽承安不敢说话了,言多必失!他万万没想今日入宫会是如此结局......
皇上缓缓左右踱步,然后居高临下道:“此事朕自会裁决,你不用挂心,不用操心,星洲这孩子朕是了解的,他不可能有异心,你便安心吧。”
说着皇上招手,让内廷司总管福安进来,福安心领神会,连忙磨墨,点燃熏香,然后躬身提笔记录。
皇上这才开口:“传旨,潇王世子李星洲行为不端,恣意妄为,有失皇家颜面,见圣旨如朕亲临训斥,即日反省,七日内拟陈错表辞,上呈中书,罚王府一季供奉,以此为戒,钦此。”
福安下笔很快,不敢漏过半字。
写完后皇上朱笔御画,然后由小太监领命,直接跳过中书,匆匆送往门下省......
“此事到此,你也回去吧,若再提及.....你自己想想。”皇上淡淡道。
羽承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赶忙作揖告退,此事就这么结了。
........
事情完全出乎羽承安的意料,一道责备圣旨,丝毫不提铁石之事,只是笼统的说行为不端,然后假模假样的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就此揭过!
这么大的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羽承安目瞪口呆退出坤宁宫,久久没回过神,没有来时的喜悦和激动,只有满心失落和不解。
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何时变得如此宽容大度,相信他人......
出了内城,接送他的又是季春生,此时他失魂落魄,没有半点心思与人说话,心里尽是想不通的问题。
......
出了午门,恰好遇到准备回家的王越,他心中疑窦丛生,也没想打招呼,可对方却笑着跟他打招呼了。
“羽大人匆匆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王越的面子他也不敢不给,毕竟是当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忙拱手道:“并非大事,不过是些私事,有劳王大人操心。”
相府马夫正在备马,所以王越没急着走,不在意的笑道:“既是私事,那就不多问了。”
羽承安点头,然后匆匆上马车走了,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
“啧啧,你两个妹妹真大。”李星洲坐在床边啧啧称奇,诗语并不想回答他,只是冷声道:“你可以走了,现在开始我们两不相欠。”
“真是绝情啊,昨天晚上不是还叫好哥哥么。”那混蛋得意笑道。
诗语气急:“你给我滚出去!”什么狗屁好哥哥,这混蛋明明比她小几岁.......
这里是奇珍阁三楼,也是潇王府新产业,昨日才隆重开张,从今日起将由她接管。
诗语最后还是不敢违逆李星洲,乖乖按他说的去了听雨楼,听从他的安排。那混蛋太过跋扈,太过聪明,气焰嚣张,背景强大,让她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无法反抗的压迫感.....
至于昨晚让他留宿,一来是开张酒宴上喝多了,意乱情迷。二来只是回报那晚咏月阁的词,诗语是这么想的。
这里除去卖名满京都的将军酿,一种清冽如水,却辛辣如火,半斤左右便卖百两的美酒之外,还出售一种叫做香水的东西。
李星洲给她展示过,还送了她两瓶,这种香水跟比起将军酿更加令她惊异。
明明一小瓶,却芬芳浓郁,而且能够持续许久,若非他给自己解释过其中原理,诗语真以为这混蛋砍了一片梅林,将它塞入小小的罐子里,以他不择手段的性格,说不定还真做得出来。
可哪怕原理她也听得一知半解,她不明白王府为何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猜不透那混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可他居然敢把这种上万两的生意交给自己......
诗语初听时也震惊得说不出话,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说什么,感动自然有一点,不过也只一点点罢了......这人真大条,简直不可理喻,自己本就恨他,若串通别人,裹挟这楼里的珍贵东西跑来,到时那混蛋到时就哭去吧。
诗语心里这么想,想到他哭着求自己的景象,瞬间便舒服了许多......
诗语稍作梳妆,回头就见他在墙上挂了装裱好的纸,然后在上面小心的写了一个“一”字。
“你在干嘛?”诗语皱眉。
“咳咳,哈哈哈,写字,这副字就挂在这,以后我会慢慢写。”他笑道。
诗语皱眉,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你要写便一次写完,这样挂着好奇怪。”
“不行,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
诗语懒得理他,只盼着这混蛋快点离开,他说着放下笔,然后靠过来。
诗语下意识后退两步,他身上总有一种让自己不自在的压迫感。
那混蛋突然认真看着她,让她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你.....你干嘛。”
李星洲伸手,诗语赶紧再退几步,避开他。
他开口了:“你要是愿意,可以去王府住,我李星洲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负责却还是做得到的。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不行,不过带你过门轻而易举,反正王府我做主。”
“不要!”诗语心跳加快,下意识摇头。
然后连忙倔强抬头道:“谁会进你这禽兽的门,你不是早就想霸占我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阴谋得逞,你以为自己赢了?可我偏不,我不去王府,我就要在外面住,我就要四处抛头露面,我就要丢尽你的脸面!”
没想到的是李星洲那混蛋也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点,本来就该在自主独立之上再言爱恋,这样的爱才不会变成负担,只要你喜欢,想住哪都行,告诉我一声我能来看你。”
听完这话,诗语感觉自己有些慌乱,几乎忘了说话回击,脑子有些晕,反应过来后连忙道:“休想!昨晚.......昨晚是还你人情,以后你休想进我的房门。”
“是是是,你说了算。”他哈哈笑着道,仿佛根本不把她的宣言放在眼中。
诗语气急,可又有气无处发,在他的无耻和笑面前,一切反击就好像打在棉花上,那种感觉十分难受,这人根本就是她的克星!
.......
李星洲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回到王府。然后季春生就来找他,告诉他羽承安今天进宫了,而且是到坤宁宫私下见的皇帝......
他这几天特意请季春生帮他看着点出入皇宫之人,就是为这个。
若有人想用他私买铁矿的事情做文章,也就在这两天的事了,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李业敲着脑袋,皱眉道:“羽承安,我也没得罪过他吧?”
恰好这时,传旨的太监来了,王府中一听说圣旨有来,大家都纷纷兴奋起来,毕竟前几次的圣旨都是封赏世子的。
严连忙派人准备桌案,焚香祭天,李星洲沐浴更衣,换了一套他昭武校尉的正式官服才出来接旨。
“陛下有旨,诏曰:潇王世子李星洲行为不端,恣意妄为,有失皇家颜面,见圣旨如朕亲临训斥,即日反省,七日内拟陈错表辞,上呈中书,罚王府一季供奉,以此为戒,钦此。”
李星洲接了旨,又给传旨的公公一些赏前,王府众人都闷闷不乐,只有他和秋儿都开心笑起来。
皇帝这圣旨没提他私买铁矿不上报的事,也没说他有反心之类的严重话,只是不痛不痒的责罚一下,然后罚三个月的供奉,显然是为安抚知道此事的大臣做做样子而已。
这说明事情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李星洲自然高兴,秋儿这丫头也明白其中深意,可王府其他人却哭丧着脸,因为世子被皇上罚了。
李星洲哈哈大笑,拉起不高兴的月儿,然后又把一脸沮丧的小固祈从地上拉起来,大喊道:“严炊,今晚全府加菜,给我加两个肉!”
还闷闷不乐的严炊一听这话也跳起来,王府上下又恢复往日的活力。
三千斤铁矿,这个时代一斤有十六两,几乎相当于后世五千斤左右,也难怪别人以此做文章,这次是他大意了。不过好在他发现得早,宫中有季春生为他报信,早做了准备。
这下羽承安估计要碰一鼻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