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天子之忧
硝酸钾不只是武器,而且还有多种用途,比如制冰,制火柴,做化肥,对于李业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在头疼这件事。www.uu234.net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忍痛割爱,让严申去主理这事,为此李业先让他挑选一队信得过的家丁护院,至少要五十人,家丁和护院可以混用,然后换值。
准备等天气再暖和一些立刻开工。
另外一件事麻烦事就是他必须到开元府听候差遣,这件事有好有坏,好处就是给了他名正言顺的官身,经历和冢道虞的谈话之后,他才明白在这个时代,一个官身有多重要。
可坏处在于会浪费他很多时间,而且何昭向来对他有意见,在开元府想必也不好待。
正午过后,李业先检视酒坊的工程进度,又将图纸给秋儿,让她指挥水力锻造作坊的建造,带着月儿给梅花香水换完最后一次梅花,才换身正装,带上中书下来的文书,出发去开元府。
这次李业自己骑着马去,初二那天的教训让李业明白,马术太差是会要命的。
等他到达开元府门前时,居然发现整个开元府冷冷清清,只有门口站了一个瘦小的门吏,李业奇怪,按理来说今日开元府不是应该受理事务了吗?怎么还这么冷冷清清。
于是下马一问才知,何昭带着所有衙役官吏巡检开元城去了。
开元城很大,城中各处都设有开元府办公府邸,有大有小,所谓巡检就是视察这下地方的官吏。
李业满头黑线,哪有第一天开堂府就巡检的,何昭明显是不待见他,所以把人全带走了,这是给他下马威啊。
无奈摆摆手,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于是让看门小哥带他进去。这看门小哥胆小,李业说带他就带了,根本都没问李业是什么人。
进入正堂之后却见到一个身穿官服的老人迎过来,他拱拱手,说话慢慢吞吞的:“老夫....乃是,开元府判官、司马伟,在此恭候世子。”
李业也拱拱手,开元府判官,那就是开元府仅次于何昭的二把手,于是问:“为何都初七了,开元府人还这么少?”
老人摇摇头:“今日一早......见府尹大人带走人众,说是巡检京城......各处官吏,我便知他怕是又闹脾气了。”老人一边说一边带着李业向内堂走。
“故而就来守着,果然让我守到贵人......
何大人什么都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一时显赫啊......可就是脾气不好。”说着老人摇摇头,依旧带着李业来到内堂办公的地方,也没什么规矩,一边要过李业的吏部文书,加盖开元府印章,一边慢悠悠的说:“若是寻常小官小位.......也,也就罢了,顶多也就官运不顺,可到这个位置,还小孩子脾气,我是怕他将来有祸端......”
老人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将他的吏部文书归入开元府库,然后给他找来身份牌,又去府库领了配刀和官服,感觉整个开元府大小事情都被这老人包揽了。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陛下让世子,来开元府听候差遣,话虽如此......可世子想在我开元府何处就,就任,那都是世子一句话的事。
世子尽管开口,老夫来安排,何大人便是反对也没用的......”
老人比起何昭可爱多了,李业想了想道:“那就是给我安排个轻松,又不用做事,只用在开元府挂个名的差事。”
老人想了想慢慢点点头:“老夫为开元府判官,身边需有.......笔检官,平时只需开案时做些记录,我也不理事,也不用记什么,左右无事,世子觉得如何?”
“就这个吧。”李业点头道,这样一来他既有官身,又不用做事。
老人讨好的笑笑,然后准备去记录入档,这样一来他就成开元府判官下的笔检官了。
就在这时,李业听到开元府大堂外有人叫他的名字,听声知人,他很快知道是何芊来了,果然,不一会儿蹦蹦跳跳一身胡服武装的何芊就冲进来。
......
“陛下,您今日已喝五杯,不能再多了。”福安劝道,自从在听雨楼中带回那将军酿后,陛下每日必饮,而量也一日比一日多,时常整个人晕乎乎的,令人担忧。
“无碍,朕乃一国之君,岂会怕这小小的酒!”皇帝不在乎的挥手:“再给朕倒上。”
福安一脸为难,始终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
皇帝举起酒杯,在手中转动,仔细看了洁白如玉的瓷杯道:“福安,这是汝窑的瓷器吗?”
“正是,汝窑乃是官窑,成瓷以细腻光滑,洁美如玉著称,这杯子就是汝窑上品。”福安公公连忙答应。
皇帝不说话,静静盯着那汝窑的瓷杯,然后问:“寻常大臣家中有汝窑瓷器吗?”
福安又回答:“大臣以天子为尊,既是天子喜爱的器物,臣子自然追捧,故而在民间有人收藏,不过大多奇货可居,十分昂贵,毕竟此乃天家所用之物。”
皇帝不说话,手中的酒杯也放下,晃晃悠悠站起来:“是吗,那就下旨,朕想要一套汝窑精瓷,看看哪个大臣家中有收藏,若合朕意的重赏。”
福安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主意搞得莫名其妙,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这么说,宫中大半都是汝窑瓷器,何须向大臣索要,但还是点头让人下去吩咐。
“朕本以为今年伐辽之事,即使无十分把握,**分是有的,没想王越奏表一封,顿时让朕明白军制弊病,伐辽只有六七分把握了。”皇帝叹气。
“陛下福德好,这是早知早好,总归算止祸不是么。”福安连忙说。
皇帝摇摇头:“若只是此事也就罢了,可初二朕又遇刺,若非星洲,此时只怕性命不保,安苏府也有谋逆的嫌疑,外患不除,内忧又起......”
这下福安也不好说了,毕竟真是多事之秋。
“朝堂上军队改制之事,除去冢道虞无一人力主,朝堂之外内忧外患纷纷......”皇帝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星洲说不能出兵,出兵安苏必反,朕自然考虑过,可若苏州不能早安,今年秋天如何出师伐辽?到时又怕要出当年吴王祸端。”
皇帝说着又皱眉:“说出师,可军改不通,如何出师,此时乃是内外交困之局。”
福安安静不说话,他知道皇帝从不向别人说这些话,之所以会跟他说,是因为他左耳进右耳出,只会听着。
“若天地祖宗尚且护佑我景朝,那便给朕一个转机吧。”皇帝说着端起石桌上的酒,撒在地上......
一百六十七,何昭的恼怒
不过几句李业便知道何芊目的,是匆匆忙忙来宣告主权了,以前总是她往王府跑,现在好不容易换李业来开元府,小姑姑作为主人赶紧来表明开元府是自己的地盘,到了这她才是主人。www.uu234.net
一番委婉的表达后还拍拍李业的肩膀道:“放心吧,在开元府衙门,本小姐罩着你。”
“哈哈,那以后就仰仗何小姐了。”李业笑着拱拱手,十分配合她。
小姑娘背着手,扬起娇俏的小下巴,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不过你要给我个解释!”
李业找个凳子坐下来,司马伟看看两人,然后一笑,识趣的去他办公的内堂了。
何芊也搬来凳子坐下,内院天井下,是一座假山和漂亮青竹。
“什么解释?”李业问她。
......
开元西城府衙,何昭匆匆带着一众人马出了大门,城西府吏恭送出门,何昭上马继续向前走。
前方两名小吏举着回避的牌子,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百姓也不怕,还有许多人在路边问候叫好,夸赞他青天大老爷。
自从按照李星洲所言,改京中告示之后,整个开元过年期间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案件,而且百姓对他的风评突然高涨,变得格外好。向来民怕官的风气有所改观,何昭沾沾自喜,不断向周围百姓打招呼。
可又想到今日出来是为避开李星洲顿时心中不快起来。
之前他对李星洲多是怨恨,毕竟那小子绑自己女儿不说,之后还屡屡花言巧语欺骗芊儿,让芊儿隔三差五就往王府跑,每每想起便怒火中烧!
可随后先是布改告示之事先欠他一个人情,然后那怪异的石头让自己欠那小贼一件事的允诺,再之后他在歹人手中救了芊儿,又在皇上面前说话,让自己免去被下御史台大牢之灾,仅仅以失职之过罚俸半年。
总之虽心中还是记恨,可细想反倒自己欠他的人情更多了.......
这让何昭十分纠结,所以今日初七,一听说李星洲要来开元府,他便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若是那小贼凭着皇孙的身份耀武扬威怎么办?若是他旧事重提,要自己兑现诺言怎么办?
心中六神无主之下,干脆将开元府中人等尽数带出来巡检,同时好给小贼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虽是皇家子嗣,可到了开元府他何昭才是主人!
每每想起这手段,何昭都有些自得,骑在马上得意道:“哼,此时那小贼大概在开元府中郁闷呢。”
武烈骑马跟在何昭身旁,身上着甲带刀,刺客的事没过多多少天,他不放心:“大人,世子毕竟是世子啊,某以为如此不妥吧......”
何昭哼了一声:“有何不妥,不过让他多等些时辰,这种小苦都受不得,如何在我开元府任职啊。”
“大人你不知道,因世子的主意,京都过年前后毫无犯案之人,兄弟们私下都在说世子聪明绝顶,这样怠慢世子,怕兄弟们会心中不快,兴致不高啊.....”武烈委婉的道,确实在众多衙役捕快之间,李星洲改官文告示宁开元的故事被大家说得神乎其神。
加上世子让大家好不容易过个好年,所有人心里都感激又敬佩,听说世子要来开元府,当初几个捕头私下找他商量如何迎世子,酒肉都买好了,没想府尹一大早就将他们带出来,这让大家都很郁闷。
何昭一回头,果然发现队伍后面的衙役捕快无精打采,顿时大怒:“荒唐!这开元府本官说了算,再垂头丧气,每人回去打二十大板!”
无精打采的捕快和衙役这才勉强走直,可还是神情不好,有气无力,气得何昭差点从马上跳下来。
正好这时路过京都有名的芙梦楼,虽是白天,可里面热闹非凡,这让何昭有些奇怪,青楼按说下午开始热闹,晚上人多,为何芙梦楼白天就人声鼎沸。
于是他问武烈,武烈不知道,亲自进芙梦楼一问,结果气冲冲的回来道:“里面的人说芙梦楼头牌诗语建议白天闭门不好,请些说书先生说书能招揽客人。”
何昭点头,这不关他的事,而且确实是个好法子,很多人并非囊中羞涩不入青楼,而是限于礼法,或心中羞怯,只要进去过一次,第二次也就没那么难,不得不说这叫诗语的女子虽然是头牌但有些头脑。
他又不解的看一眼满脸怒色的武烈:“人家不过请几个说书先生,干你何事,你气什么。”
“他们说的都是世子和国子监学生的故事,这是在骂世子呢。”武烈愤愤不平。
“哼,他们骂得好,不过如此诬陷人确实下作......”何昭面无表情的道,其实心中也不忿,他恨李星洲,但恨归恨却记着李星洲的恩情。
他也明白李星洲是真有才学的,从他写给芊儿的那几首诗就能看出,还有些讨好芊儿的短句,不说才高八斗,至少也是文采斐然,少有人能比肩。
可这些说书的却偏空污人清白,令人不耻。
“大人,让某带人进去砸了这楼吧。”武烈道。
何昭斥责:“你懂什么!若动了这楼,恐怕你们都要脑袋不保,他们说他们的书,哪里触犯王法。”他们不知道,何昭却知道,这楼有田家背景,宫里有田妃,宫外有皇子李昱。
“去城南,检完城南找个巷子检。”何昭下令。
众人因此闷闷不乐,但也接令走了,走到半路,武烈突然道:“不得了了大人!”
“一惊一乍的,如何不得了。”何昭吓一跳,呵斥武烈。
“大人,小姐在开元府呢,您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可小姐经常到开元府堂去啊,您不是怕小姐被世子骗吗,这简直是.....是,狼什么......”
“引狼入室!”何昭突然瞪大眼睛,拉停胯下的马儿:“快,回开元府衙门,取道回开元府衙门!”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匆匆调了个头,向着开元府衙门走去。
.......
何昭忧心忡忡,快马加鞭往回赶,千算万算,他怎么就算漏这件事。
他骑着马,身后衙役捕快步行跟不上,只好让武烈留下领队,一个人匆匆赶回。
一到开元府衙门,下马就问门吏:“今日有人来过没。”
“来了,禀报大人,来了个年轻公子,他让属下带他进去,我就带他进去了。”门吏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你不问他来历,姓甚名谁,就带他进去了?”
瘦小的门吏老实点头。
何昭气得瞪他一眼,匆匆进了大门,穿过公堂往后堂走,走到后堂发现通往内院的门锁着,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自己女儿还有那小贼的声音,气得他差点踹门进去。
“你明明就是算计我爹!”突然听到自己宝贝女儿道,何昭推门的手顿时一顿。
“没有。”
一百六十八,事端
“明明就有,魏姐姐都跟我说了!”
“噗,她怎么跟你说.......”
“上次在听雨楼的时候,她喝醉了跟我说的,亏我还帮着你,没想到你算计我爹。www.uu234.net”
门外何昭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算计,什么魏姐姐?李星洲算计自己.....听到这何昭忍不住皱起眉头,也忍住没推门进去。
“我这不算算计,是在帮你爹。”
小贼花言巧语!何昭在心里咒骂。
“哼,你别以为我好骗,除非,除非你说出道理我才信你.......”这是宝贝女儿的声音,居然这么快被那小贼骗了,何昭心里来气,但又好奇,所以忍住心头火没推门。
“嘿嘿,其实很简单,就好比要教一个人当大盗,一开始不能让他知道,不能教偷贵重东西,可以先让他偷个邻居的桃李之类的,然后等他习惯了偷,就可以偷点柴米,再然后就偷鸡鸭,长此以往就自然而然能偷牛偷马了。”
“我爹可不是小偷!”
“对对对,何大人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不教他偷,教他做大事。”
“做大事?”
“嗯,先让何大人帮忙说点关北的小事,然后再说大一点的事,再大一点,接着再大一点,哈哈哈,大着大着你爹就救了魏大人。”
“你,你太坏了,亏我我帮你!”
“这可是好事,魏大人是节度使啊,封疆大吏,他心里肯定对你爹感激不已,而且救魏大人就等于救关北千千万万的百姓,这都是你爹的功劳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
门外,何昭神情恍惚,脑子里忍不住回忆起魏朝仁案子的前后,细枝末节,越想越觉得恐怖,越想越觉得气人。
他当时却时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魏雨白来得太过频繁,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现在那小贼一说他就明白哪里不对了。
他一开始是不接见魏家姐弟的,也不准备插手那案子,可到最后居然主动帮魏朝仁说话!还请陛下让自己主理此案,前后不过十几天,可变化却如此之大!原来是被这小贼算计,细思极恐,也气得七窍生烟!
怒气冲冲刚要推门进去,又听那小贼的声音传出来.....
“你爹是个好官,不过你也要劝劝他,估计他那犟脾气也只听你的话。”
“我爹为人正派,大公无私,奋不顾身,从不结党营私,只有别人向爹爹学习,哪有什么需要劝的。”听了女儿的话,何昭气去了不少,心中自得,果然还是宝贝女儿最了解自己。
“哈哈,我就说这个。”
“不准摸我的头,我哥说过会长不高的......”
“从心理逻辑来说,不善于谋己就不善于谋人。”
“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为自己考虑的人也不知道为别人考虑,没有人情就不懂民情,不懂民情就不懂国情,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构成的,你爹呀,他太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刚直不是好事?”
“从心理特征来说刚直的人喜欢以自己划线,支持自己就好,反对就坏,容易走极端。俗话说兼听则明,怎么能划线。
建议无好坏,身居高位却事先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自己先画好界限,标榜我是好官清官,反对我的都不是,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不说,还会引起上下不合,会招祸的。”
你想想,德公年纪这么大,你爹又任这么多年开元府尹,皇帝却久久不让他进入宰辅之列,可能就是担忧这些。”
“你干嘛跟我说。”
“哈哈哈哈,我是怕有一天你爹因为他的脾气咣当入狱,到时候牵连到你。”
“哼,本小姐.......才不用你管呢,不过,不过要是闲暇我会劝劝爹的.....”
.......
门外,何昭听得门头黑线,黑着脸在心中大骂,明明无耻小贼,居然敢妄论自己以此讨好自己女儿,简直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心里一边骂一边出了后堂,此时大队衙役也匆匆回来,见何昭不知为何脸色难看,都不说话。
“都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各司其职!”何昭怒道。
众人这才匆匆进了衙门,可没人敢跟何昭说话,武烈小心凑上来:“大人,什么事如此生气,尽管告诉属下,我这就去摆平。”
“摆平?那你去把李星洲给我杀了!”何昭道。
“这,属下不敢.....”
“不敢就给本官闭嘴!”何昭怒气冲冲的道。
“是.....”武烈委屈巴巴。
何昭想了一会儿,又道:“去后堂给本官备好笔墨纸砚。”
武烈匆匆去了,何昭不忿的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一会儿终是平静下来,站在衙门屋檐下,久久不说话.......
.......
第一天当官李业感觉良好,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就是和何芊吹了一天的牛。
说起何芊算是他在这个世界少有的几个知心朋友吧,小姑姑豪爽、没心机,而且跟他算臭味相投,都不喜文墨,喜欢酒,喜欢新奇的东西。
而且衙门里的捕快和衙役对他的态度也格外客气,除了何昭。
下午的时候衙门里的几个捕头就悄悄带着酒肉来找他,有些说谢他,有些是讨好他,毕竟他怎么说也是皇家子嗣。
李业正好没事,跟他们聊天吹牛,也听说了很多有趣的事。
捕快可不比衙役,这就好比普通民警和特警的区别,捕快干的都是危险的,要动刀枪的活。
所以大多天南地北都去过,经历的事情多,知道的事情多,这正是李业最好奇的,比如什么北方食人蚁,南方树林里长着爪子的蛟龙,都有人见过,还说得津津乐道。
寻常人说起这些事还要讲究忌讳,比如见到蛟龙不可对别人说之类的,他们则不管。
总之一天比李业想象中舒服畅快多了,导致他很晚才回王府,在门口下马,让下人牵马去马厩后,他才晃晃悠悠进门。
一进王府大门,就见到带着斗笠路过的严申。
李业叫住他,好笑的问:“大下午的,太阳都下山了,你带什么斗笠?”
严申年纪比季春生小,也比季春生活泼,哈哈一笑:“哦,世子,我下午戴的,忘取了。”说着匆匆要走。
李业一下子感觉出不对劲,他尾音模糊,眼神飘忽,像是撒谎:“等一下,过来我看看。”
“没事,世子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我......”
“过来,把斗笠摘了!”李业严肃道,这下他更加确信。
严申不情愿的过来,李业伸手一下子摘下他的斗笠,发现他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红色血晕已经透过纱布渗出来。
“怎么回事?”李业问。
“这个......”严申无奈摊手,支支吾吾说不清.......
一百六十九、序幕
夜色渐浓,严埋头盯着桌面账目,年纪一大,老眼昏花,看起来吃力,他又移了一下手边灯盏,昏黄的光明亮一些。www.uu234.net
这是王府上月总账,大小出入记得清清楚楚,令他高兴的是王府上月入账过千两,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使潇王在世之时,平日除去供奉也无太多入账,只有年节礼品才是大头,而如今就是寻常每月都有上千两入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有时晚上睡觉还会梦见这只是梦。
有秋儿丫头帮忙,他便只用看看有无差漏便可,轻松许多。
秋儿确实聪慧,难怪世子如此宠爱,可严是过来人,家族兴衰,国局动荡他都经历过,也明白这其中隐忧,世子率性而为,让两个丫头搬到院子里住,自有他的道理。
可若秋儿、月儿在皇帝赐婚的王怜珊小娘子之前诞下子嗣,还是男子,那便成隐忧了,他想劝劝世子,却也知道自己说不动,只能当做没看见。
好在世子最近聪颖有为,王府时隔多年再次焕发生机。
可还是有担忧的,世子太过骄纵,就连皇上也敢顶撞,而且脾气不好,不懂忍让,年轻人经历的挫折苦难少会如此,这让他十分担心,生怕哪天世子意气用事,惹上大事。
今日下午的事情也是,好几个国子监的学生来王府门前叫骂,还朝看门的几个孩子扔石头,他们是国子监生,天子门生,将来多半是要入朝为官的。
下人来报给他,他思虑再三,只让众人退回来,闭上王府大门,任由他们去。
毕竟之前世子的脾性已树敌太多,现在好不容易得势,皇上封世子官身,除夕还赐菜,因此不希望世子再惹祸上身。
可那些国子监学生却得寸进尺,叫骂之后见大门紧闭,就花钱雇人往院子里扔石块,当时好几个毫无防备的府中下人遭了殃。
严自然气,也想让府中护院出去收拾他,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忍了。
现在整个京城都说世子打了国子监学生鲁明,以此说世子抄诗,世子当时明明没打,只是骂了几句便如此。
现在若再打一次,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谣言,到时传入皇上耳中,对世子对王府都不好,于是他摇头叹息,忍着火气咬牙让府中众人避着外墙走。
大家都很愤懑,却都知道不能给世子招惹是非,所以也没人违抗他的命令。
那些国子监学生骂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才洋洋自得离开,外墙角堆了一堆乱石,严赶忙让人清理了。好在那时世子不在,世子若在必然动手,一动手到了别人口中又不知会说成什么样子......
严摇摇头,放下手中笔,只盼着这事情世子能不知道,他交代过府中所有人,若世子回来不许提及此事,否则世子若是火气来了,说不定又上国子监打人,如此一来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可都白费了。
可心中总是不安,世子那么聪颖,明察秋毫,只怕一不小心会被他看出端倪,这么一想也无心对账,准备亲自去前院看看。
合上账本小心收好,披了御寒的大衣,人一老就怕冷,这两天起了春风,天气回暖,可他还是觉得冷。
结果刚起身,就见固封的孙子固祈匆匆跑来,向他报告说世子让他去前厅。
又问小家伙世子为何唤他,小家伙老实摇头。
他不说严却知道,十有**世子知道白天的事情了。
严摇头叹息,终究还是瞒不过世子,他取出墙角的灯笼,又从手边的柜子角落找出火石,让小家伙点上,然后熄了烛火,让固祈提着灯笼带自己过去,从他住的院到前并厅不远。
以他王府总管的身份,这点火烛自然不用在意,可他向来节简惯了。
固祈拉着他穿过小院的门,转过小道,穿过两道院门,便到正厅,正厅灯火明亮,里面挤着好几个人。
他才一进入门就听世子对着守外门的护院道:“皮下淤血发肿,可能伤到骨头了,上点药用木板固定一下,这几天都不要动,小心错位。”
正厅里除去世子还有几个今天白天受伤的下人,就连严申也在,下午他正忙活着搬运木板,因为世子让他带人去后山搭一个制.....什么甲的工坊,就在这时那些国子监学生雇人隔着院墙扔石头进来。
世子很快看到他,一回头脸色并不好看:“严伯,下午到底出什么事,他们几个支支吾吾说不清,你给我说说。”
严心中暗叹,果然,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得拱拱手,一五一十的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世子,那些果子监学生如何挑衅,如何雇人往院子里扔石头的事,也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不让他们出去惹事的。
说完,等了一会儿,他诧异的看了世子一眼,世子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放心吧,他们蹦不了几天。”
他不明白世子这话的意思,觉得世子是想找人寻仇报复,连忙着急道:“世子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你虽为世子,但国子监也是天子门生,再说上次不过骂那些学生几句,现在京城已经说成这样,若再上门寻仇不知又会传成什么!世子三思啊。
古语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世子有大好前程,不值得搭在这些小人手中!”
“对啊世子,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几天便过去,不碍事。”严申也赶忙帮腔道。
......
李业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想必是有些学生头脑一热想效仿鲁明,确实鲁明大骂李星洲的故事京中到处传扬,鲁明被人传颂,算是名利双收,所以有人起效仿他的念头并不奇怪。
李业确实很生气,严申还有其它几个家丁被砸得头破血流不说,最严重的是一个护院。
他当时跟着严申搬木板,石块落下时砸到他的腿,一下子站不稳,几块木板叠在一起少说上百斤,脚一软木板滑落,手臂当时就被散落的木板磕了,看肿胀情况十有**是手臂前半段骨裂,肌肉严重损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若不是遇到李业,他这种伤处理不当,下半辈子就算废了。
这种事落谁头上能不气。
严申和严都在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李业确实没有,他早有安排,当初找说书先生孙文砚就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初七,大家都开始忙碌,时间也差不多。
李业拍拍严申的肩膀:“放心吧,我就是要报仇,也会让他死得更难看,几个石头都丢不动还要请人算什么,我特么根本看不起这种人。”
严申和严相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不懂李业在说什么。
.......
一百七十、诗语的报复
“小姐快些,几位公子已经等很久了。www.uu234.net”丫鬟催促道。
诗语不慌不忙的插好珍珠发簪,然后又慢慢让脸上胭脂晕开,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让他们再等等,若我早去了,他们反而会轻视于我,若让他们等上一会儿,他们见了我才会觉得郑重难得,此后就会觉得见一面也格外珍重。”
丫鬟想了想:“那岂不是越久越好,干脆便明早再见吧。”
诗语道:“小丫头不懂事,胡言乱语,若是久了他们又会觉得我摆谱,骄横不懂礼节,反而心生厌恶了。”
丫鬟挠挠头:“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这好难......”
“自然难,若无两手本事,你姐姐我早让恶人吃了,如何在烟花场混迹。”诗语说着戴上好看珍贵的红玉手镯,终于算梳妆完毕。
“走吧,我们就去见见那些公子。”诗语说着站起来,丫鬟赶忙过来扶着她的手臂。
“小姐,你说那魏公子等人真去王府闹了吗?”丫鬟好奇的问,说到底她是不信的。
前两天小姐听说魏公子等一行人求见,本不想见的,可一听说他们是国子监学生便见。
她当时不懂就问小姐,为何平时众多才子官宦人家求见都要斟酌一二,几个没有才名又无功名、官身的学生却要见。
小姐当时说能让他们帮忙去王府闹事,可她并不相信。
人家岂会说去就去,那可是王府,若是李星洲发脾气了,找人打他们一顿,可能还会丢了性命,也就有人骂几句,还不是没人敢管,除了故事里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鲁明公子,谁敢去闹啊。
诗语自信道:“我说会去就会去。”
小丫头不服气的吐舌头,不过也不敢跟她顶嘴。
诗语是有这种自信的,自从听说鲁明那件事后她就明白,自己报复李星洲的机会来了。
世上的男人他见得多了,风度翩翩的,自以为是的,放荡不羁的,文采斐然的,各有各话,各中性格为人又有不同,且见的都是人中之人。
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在这烟花之地,鱼龙混杂的场所,她能坐到头牌的位置,又连拿好几年京中花魁,让众多男人追星捧月,拜倒在石榴裙下,除去背后田家实力强硬,给她撑腰,田妃也有时也会召她演乐唱词外,主要还是她能洞察人心,将那些追逐他的男人玩弄股掌之间。
可除了李星洲!
她对那混蛋又恨又怕。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彻头彻尾的流氓混蛋,加之田妃之子李昱还是他的皇叔,芙梦楼又是田家产业,导致他更加肆无忌惮。
好几次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只怕早就被他用强,逼入潇王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最近几个月李星洲没来找她麻烦,可这种过一天怕下一天,心惊胆战的日子让她受够了。
于是听到那个鲁明和李星洲的故事之后顿时大喜,虽然她明白,以她的经验来看故事十有**是鲁明那些国子监学生放出风声来的,因为李星洲没那么聪明,内容也大概不真。
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来了。
她先跟田妈妈建议白天请说书先生来芙梦楼说书。
而且她理由充分芙梦楼是青楼,白天少有人来,很多人不敢来青楼并不是没钱,而是怕有损名节,所以犹犹豫豫,只要让他们以听书的名义来过第一次,以后再来就顺理成章。
天妈妈觉得有理,欣然采纳,然后她又私下让丫鬟给钱,让那几位说书先生多说李星洲的故事,有时还请他们到楼外街上说,让这事人尽皆知。
然后每每有人求见,大多是来请她赏析诗作、词作,或是请她奏乐唱词,她其实精通诗词之道,却不感兴趣,在闲暇说话时又时不时向人提起那故事。
到这时候就故作姿态,称自己有多么崇拜敬重舍命取义的鲁明。
那天见到几个国子监生后,她也有意无意间向几人透露自己是因为他们和鲁明同为国子监生才见,然后又不着痕迹透露鲁明因王府一闹之后如何受京中百姓传颂、崇拜,如何名利双收。
话一多,几人果然坐不住,其中有个姓魏名子玉的年轻公子,更是当场义愤填膺,表示同为国子监生都应向鲁明那般高义,舍身成仁,说着就带众人告辞。
那时诗语便知事成了,而且经历今日一事,日后效仿鲁明,上王府滋事的国子监学生只会越来越多。
想到李星洲疲于奔命,被众人唾骂,京中风评越来越差,人人喊打,她心中就有一种复仇的快意,忍不住嘴角上扬。
刚好推门而入......
她这一笑妩媚迷人,顿时百花失色,天光黯淡,一下子屋子里等候的人都迷了魂,呆呆看着她。
诗语笑语相迎,心中不屑。
眼前这三位正是那日她怂恿撺动的国子监学生,带头的魏子玉父亲是朝中门下给事中,是官宦之后,身份显赫。
几人一来先是客套问候,丫鬟倒上酒之后便自觉炫耀起来。
“那日小生听诗语姑娘一番话顿时幡然醒悟,君子在世应当轰轰烈烈,有所作为,才能不愧先祖祭祀,所以今日我等号召同学,效仿鲁明兄义举,也上潇王府闹了一番.....”
“对对对,真是好生痛快,吾等先骂李星洲欺世盗名,再骂他辱没文风,三骂愧对先师,还有......”
几个人满面红光,得意洋洋,话语连珠,根本停不住嘴巴,说他们如何又是骂人,又请人扔石头,说得似乎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
诗语笑脸相迎,心中不屑一笑,骂人几句丢几块石头便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更可笑的是自己无力,花钱请人扔石头也能堂而皇之的说,脸面毫无愧色,不愧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纨绔子弟。
不过她不关心这些,她不着痕迹的打量几人一番,突然发现这几个人全身下手居然毫无青肿,忍不住问:“那李星洲蛮横无礼,没加害几位吧?”
魏子玉拱拱手:“多谢诗语大家关心,我等骂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王府门户紧闭,根本不敢回应,必是怕了,哈哈哈.....”
“对对对,我等身正不怕影子斜,言语中自有大义,仁义加身怎么会怕他,哈哈哈。”
“李兄所言极是,正者义也,故而正义必胜,岂不痛快!”魏子玉举杯得意道。
“哈哈哈,痛快痛快,来来来,满饮此杯!”
诗语有些心不在焉陪他们喝了一杯,心中却惊疑不定,不对啊,李星洲不是这等脾气,难道他白天不在家,准备日后寻仇?她想的是李星洲会打他们,这几人都是国子监生,还是官宦之后,只要被打不管谁有理,最后大家骂的肯定都是李星洲。
这样一来他就积怨更深了.....
虽然疑惑,她也没多放在心上,李星洲那个没脑子的混蛋已被逼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尚不自知,想到此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百七十一、决胜前夕
严昆下午回了一趟王府,是来向李业催将军酿的,这确实是出乎意料的事,因为酒楼的将军酿居然全卖完了,而且年后出现一种销量暴涨的趋势,听雨楼的将军酿居然买光了.....
后院酒坊还在建造,赵四监督下工程进度已过半,但若想投产还需要时间,剩余的蒸馏酒并不多,连夜让人赶工包装后所有赶出七十瓶让他带走,季春生刚好出门,正好帮他。www.uu234.net
这些要是都能卖出去,那就是七千两的巨款!若是卖完也好,正好可以在下一批酒产出之前作饥饿营销。
果然,物以稀为贵,那著名的诗金樽清酒斗十千所描述之事现在看来只怕是真,李业之前还以为只是诗人夸大其词,过年短短几天,听雨楼因为将军酿的畅销,加之各个府邸订购的菜品,过年几天听雨楼赚了好几千两,当然大头都是那一瓶百两的将军酿。
季春生虽去了武德司,家室却在王府,有一个单独的院子,毕竟他当初就是护院头领,所以也回王府住,只是没那么多时间帮他了。
严提出让季春生搬出去,毕竟他已经入朝为官,这样皇帝会猜疑。
李业没答应,季春生想住在王府那就住吧,皇帝想猜疑就让他猜疑吧,不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才好办事,只要掌握好平衡点就行。
不过最令李业欣慰的不是将军酿的畅销,而是京中众多酒楼因听雨楼大赚,开始纷纷模仿,起初只是模仿清茶喝法,之后开始模仿起猪肉做法。
听严跟他说起这些后,第二天下午他就到开元府找司马伟挂了名,然后带着两个丫头准备去实地考察,何芊也跑来凑热闹,几人把京都有名的酒楼都尝了一遍,果然很多酒楼都已经有猪肉菜,虽还在摸索,做法也不成熟,但这说明猪肉变得更加普及了。
这是好事,国民身体素质要变强,首先生活水平要提高,人体能涉入更多脂肪和蛋白质,猪肉替代羊肉对此大有帮助。
严昆可跟他说过,周围屠宰户好几次向他道谢,还送了些猪肉。
总的来说,这次引导是成功的,所谓流行趋势很多时候都是从上层向下层渗透,这是因为上层掌握话语权,如果纵观历史,只要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话语权的代表,那么很快就能找出那个时代真正的实权阶层。
比如三国时期,很多人认为实权掌握在各路诸侯军阀手中,可若细观民间传说和民众喜好,就不难发现问题,在那个时期只要维护汉室之人在民间名声必然好,反之则坏。
这是因为东汉末年,世家门阀林立,维护汉室就是维护门阀家族,话语权又在这些门阀大族手中,他们才是真正控制天下的人。
汉朝选官使用举荐制度,直白的说就是靠推荐,靠关系,想入编制是不靠考试的,而是看身份地位,看有没有人推荐,若不是身在世家,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如此自然是世家大族垄断上层,而像曹操这样的人却实行“唯才是举”,表明有才就用,不问身份,这根本就是跟世家大族作对,惹怒掌握话语权的阶级代价就是被民间骂了几千年。
而到了曹丕,他始终不是曹操,顶不住压力只能向世家大族妥协,实行九品中正制。
可到了宋朝,赵匡胤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显然各种记载疑惑重重,十分可疑,傻子都觉得不可信,可比当初什么“曹操窃汉”可耻得多,可民间却没什么骂他的人,也不像曹操一样被骂那么惨。
这说明此时话语权已经到了皇族手中,中央是真正控制天下的,门阀大族已经没落,所以中央能引导舆论。
景朝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此时中央集权早在隋朝就慢慢形成,而到现在,话语权全在皇帝或者说他背后的皇族手中,而李业身为皇族,自上而下引导流行趋势更加方便。
春秋时期齐灵公喜欢让宫里的妃子女扮男装,结果大街上的女子都跟着女扮男装,屡次惩戒都没用,有大臣劝他不让宫里的女人女扮男装,齐灵公照办,之后国内慢慢就没女扮男装的人了。
这就是流行趋势的引导,有话语权阶级永远都会占据优势。
事到如今,景朝已经实现中央集权,最具代表的就是各大家族不再世袭官爵,垄断权力。
这给李业的好处的就是他比较容易利用和引导舆论,加之他懂心理学,社会心理作为心理学的一个分支,他也是学过的,这大概是设计想害他的鲁明等人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有一点确实意外,他没想到才过这么就,京都俨然有种民声鼎沸之势。
他不过出几个酒楼尝尝,就遇到好几个说书先生,说的都是他的故事,而且路上好几此有人认出他来,要么赶忙装作不认识,低头走开,要么指指点点,要不是他身边跟着捕快,估计又有人要“舍生取义”了。
短时间内能这么利用舆论,调动明众情绪攻击他,这鲁明手段也很高明啊,李业忍不住在心里想,可看他那天的表现,这么都不像什么聪明人啊......
他有些不解,不过没在意,说书先生孙文砚昨天晚上才趁夜色来王府“汇报工作”,他确实为人机灵且圆滑,人际关系也好,李业交代的事他办得比想象中还好。
本来李业只盼着他收买七八个同行,大说特说他和鲁明的故事,没想他是真有本事,而且在行内混迹得风生水起,居然拉拢三十个说书的,从城西红巷楼,到望江楼,咏月阁,芙梦楼等等,各种高端低端的娱乐场所都有他的人。
这也让李业又惊讶又开心,直接让严支他四万钱,并告诉他活动经费和他的酬劳都在其中,怎么用全看他,孙文砚感动得连连拜谢,然后才匆匆趁夜出王府。
收买人心是必要的,过去很多伟大领导人都认为刘邦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比如曹操,比如李世民,比如***。
刘邦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他任用从项羽那来投靠他的陈平,并拜托他离间楚国群臣,给了陈平黄金(黄色金属,当时制黄铜,可以铸钱)四万斤,不问出处。意思就是陈平怎么花都可以,只要事情搞定,哪怕巨款他自己全贪也不管。陈平是刚从项羽那投靠过来的人,刘邦却敢这么对他,这种气度确实是一个领导人与生俱来的。
李业没那么天才,但他可以学,以史为鉴是他的优势。
孙文砚做得出乎意料的好,这意味着决胜时差不多就要到了,故而即使这两天民声鼎沸,他也不怕。
.......
一百七十二、秋儿的滑轮组
当天,水力驱动系统的搭建已经到最关键的下水轮一步,这个时代没有起重机,渡口起重会用滑轮,但也只是一个,单纯改变力方向,还会增加摩擦力。www.uu234.net
故而要放下沉重水轮只能搭建脚手架(脚手架就是搭建在建筑外层供人站立做工的架子,从古至今都在用),接着垫高高度,然后用绳子靠人力拖曳,将拆散的水轮部件一一放下再依靠脚手架重新组装。
这意味着水轮必须拆开,然后再上漆胶,等待下次胶干才能接后面的工程,又要耗费好多天时间。
搭建脚手架靠人力放下的石材木材也很沉重,在江边搭建使得脚手架本身也成了一个和水轮同等规模的工程。
王府请来的众多老工匠思来想去,也觉得只能如此,整个水轮实在太大太重,足有两千斤左右,不拆开靠人力凌空在江面放下实在风险太大。
秋儿本只负责监工和工程中需要筹算的部分,可这几天学习高中物理力的做功后恰好遇到这事,灵机一动考察实地,然后设计了滑轮组,她认为滑轮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滑轮组给人省功省力的感觉,其实这种表述是不对的。使用滑轮组加上各个转轮轮之间的摩擦阻力,特别是这个年代只能用动物油作润滑剂的情况下,反而是做功增大很多。
可为什么还是感觉省力呢?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力做功的公式是w=fs,功等于力和在力的作用下物体在力的方向上移动距离的乘积,有数学功底的人都能明白,如果总功不变,当距离变长时,则需要施加的力就会变小,这就是滑轮组感觉不费力的原因。
在知道这个公式之前,人们一味改变力来换取功和距离,可当透彻理解这一规律之后,人类的世界就改变了。
因为人们开始明白原来还可以用距离来换取更小的施力,以此达到曾经不可想象的做功。比如轻易举起以前不敢想的重物。
滑轮组就是改变力的方向,通过牺牲距离以求更小的施力。
当初他讲这个公式才过一天,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秋儿就来来问他,可不可以用增加距离的方法减少需要施加的力,以此轻松举起千斤重物,随后跟他说了水轮的事。
李业当场就惊呆了,果然天才的思维深度和发散性远超常人,于是在他提点下小姑娘便设计了滑轮组。
转轮是铁质的,由王府内铁匠照着图纸铸造,内外包裹带皮下脂肪的干牛皮,抹上猪肉实现润滑,组成上下各两轮的滑轮组,碍于润滑技术,滑轮个数不能太多。
上端承重的架并不复杂,只需要后端加重,不断用重石压住就能支撑,可滑轮组的制作却比较耗费钱财和工时。
架子虽然减轻许多,不过工匠们却很抱怨,都认为秋儿依仗世子宠爱胡闹,毕竟干这行他们已经做了那么久,走过的桥比小姑娘走的路还多,有的是经验。
一个小姑娘虽善于筹算,可说到施工还能比他们强不成?
这转轮不是什么新奇玩意,码头上起货时也有用,不过都用一个,哪有如此用一串的,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因此好几个工匠私下来找过他单说此事,李业只是告诉他们,若事不成,自己会责罚秋儿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同意秋儿的作为,但又没说太过,若直言老子就是护着她,只会让小姑娘处境难堪,以后怕真要挂上恃宠而骄的恶名。
不过他之后也亲自上工地视察几次,有人不服说不定会耍小手段,拖延怠工之类的,他每天暗示去看看,表示他时时会来,同时重视此事,众人心有不满也不敢妄自举动。
滑轮组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这是势在必行的,因为脚手架是一次性的,工程结束就要拆除,滑轮组却不是,下次王府若还有其它工程照样可以使用。
两者性价比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
长春大殿内,冢道虞双目无神,神游天外,另外一边几个人吵成一团。
此次去往安苏府的钦点巡查大使皇上已经选出,那就是中书舍人末敏云。
文官都对此事避讳,恨不得敬而远之,因为虽是钦使,但一不领军没功勋,二来一不小心可能卷入战祸之中。可惜之前他因自己姐姐嫁给太子,在魏朝仁的问题上再三说要处死魏朝仁,虽受蒙骗但也始终是错了。
陛下不想追究,可如今魏朝仁官复原职,是朝廷封疆大吏,总要给他个说法安抚人心,需有人出来顶罪,坚持到最后还说要杀魏朝仁的无非三人,东宫太子,参知政事羽承安,中书舍人末敏云。
太子自然不可能责罚,羽承安是副相,于是倒霉的自然是末敏云,此去凶险,若安苏府有心要反,他这个钦点巡查使只怕凶多吉少。
当时皇上开口时,末敏云一边吓得站不住,一边跪下谢恩,直跪到早朝结束也站不起来。
而武将则不一样,因为无论谁领军都有独领一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能独领一军的除去少数几个节度使外,就只有当年的潇王,曾经的康老亲王,这种机会一辈子可不多。加之此次一去,面对的顶多是安苏府厢军,禁军打厢军,这不是摆明送功加勋?
所以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枢密副使温道离等纷纷请命,为此争吵好几天。
冢道虞倒不在乎,这些东西他早已不需要了,因此也听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上方皇帝挥挥手道:“兵贵神速,再争吵不休要延误战机。”
说着皇上正坐,指着下面几个人道:“赵光华,童冠还有温道离,你们三人比起杨洪昭年幼,我景朝向来文治武功,以后有你们的机会向朝廷效力,此次就由杨洪昭去吧。”
皇上开口,几人也不敢吵了,只能拱手遵命。
杨洪昭连忙高兴的跪下谢恩。
前军已定,后军先锋也没人敢抢,此次战事本就十拿九稳,后军比之前军更加安全,所以纯属混功,皇上年事已高,正是太子需要军功服众的时候,没人敢不知趣。
果然,皇上开口:“让中书拟旨,加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为怀化大将军,领兵符,率神武军一厢为前军,南下讨贼,即日整顿,正月二十之前离京。”
杨洪昭跪地听完拜谢,圣旨将由中书拟写,陛下御画,然后门下审查,最后才由于尚书省发放到他手上,需要等一两天的时间,不过事情已经定下。
皇帝接着说:“加东宫太子李承平为归德将军,领兵符,率神武军二厢为后军,即日整顿,正月二十五之前离京。”
太子也高兴的跪下谢恩。
“今日朝议到此,退朝吧。”皇帝说着挥挥手,出兵之事就如此定下了。
一百七十三、陵寝出错
初八,春风起,万物复苏,本是年后新喜,可宫中气氛却不喜庆,宫女太监走路匆匆忙忙,低头不敢高声说话,宫中诸多妃子也远离乐舞,整日往返养居后殿。www.uu234.net
坤宁宫内时时灯火通明,皇上已经好几夜没安稳入眠,究其原因还是太后之事。
太后九十大寿如同回光返照,精神两日之后逐渐大不如前,这两天到晚上便大口喘气,有几次若非有人帮忙顺气,已经喘不上来。
太医看了好几次,都战战兢兢,小声对皇上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上召来后宫诸妃,轮流陪太后,可她依旧一天不如一天,到现在每天说不出话,只能喂一些清水稀粥,已到油尽灯枯的边缘。
“陛下,右司工部判部事毛鸾,左司礼部判部事孟知叶已候门外。”坤宁宫侧殿内福安向皇帝报告。此时年节已过,天气回暖,可殿内四角依旧放着炙热炭火,整个殿内暖烘烘的。
“让他们进来。”皇上揉揉太阳穴道。
不一会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进来。
孟知叶抬头挺胸走在前面,毛鸾落后半步,低着头匆匆走着。
两人依次行礼,然后孟知叶走到案边坐下,拱手道:“不知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毛鸾不敢坐,皇帝点头示意他坐下,两边宫女送上清茶。
“太医说太后寿岁无多,此番召见你们为母后陵寝之事,此事朕在五年前已下旨,礼部工部力同心而为,时至今日进度如何?”皇帝端着清茶问。
话一出口工部判部事毛鸾有些慌乱:“陛.....陛下,此事,太后陵寝竣工还需.....还需些时日。”
话一出,皇帝顿时眯起眼睛,空气冷了下来:“还需时日?朕五年前下的旨,府库前后拨银百万,时至今日太后大限将至,你跟朕说还需时日......”
皇帝盯着他,淡淡道:“毛鸾,你莫以为朕不敢杀你。”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毛鸾连忙起身磕头,然后急急解释:“太后陵寝本在前年六月竣工,可孟判部事看后说墓道上顶石块散碎,墓室四壁白石太小,不合礼法,臣只好拆除重建。
可恰好去年秋天关北有战事,众多辎重物资需从江州走水路驰援关北,大半徭役调往江州宁江府一带,人手紧缺,故而,故而......”
皇帝看了孟知叶一眼,老头也不狡辩,理直气壮道:“根据古籍记载,帝王家墓室立壁,用石长不少一丈,宽不下五尺,墓道顶石长不少七尺,宽不下三尺。太后母仪天下,有德有福,又无缺疏,自然当按此制。”
皇帝皱眉,看了一眼哭丧着脸跪在地上的的毛鸾:“去年先有贼子作乱,又遭战祸,事出有因......”
“陛下!”孟知叶一脸正色,连忙抢着说:“礼法乃立国之本,怎可因一时一事之权宜而废,废礼是动摇国本,若以小而不见,长此以往必定王纲解纽,危及社稷,这是圣人教训。”
皇帝皱眉,问道:“此事乃工部礼部共同接管,既如此,礼部该问何罪?”
“陛下,礼部只管礼法纠错指正,涉及陵寝礼法规制之事都是我礼部之职,剩下的劳力活计自由工部安排,陛下若想问责,请问礼部失礼之责,若有,老臣甘愿领罪,绝不推辞。”孟知叶义正言辞拱手道。
皇帝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看向工部判部事:“毛鸾,陵寝如今什么情况,朕要听实话。”
毛鸾跪在地上汇报:“墓道已经完工,只剩墓室,石料已拖曳入皇陵,可每块重达几千斤,每日只能挪动一小段路,尚需时日......”
皇帝面无表情道:“要朕给你想办法吗......”
“不敢,臣不敢!”毛鸾被吓得快哭出来。
皇帝闭上眼睛,缓缓说:“太后寿尽之前陵寝必须竣工,想不想要脑袋全看你自己。”
“是,臣遵圣命.......”毛鸾声音颤抖的道。
“你们都下去吧,朕累了。”皇帝说完挥挥手。
两人作揖,然后缓缓退出宫殿。
等两人出去,面无表情的皇帝屏退宫女太监,突然将手中精美的茶杯摔到地上,大骂:“老匹夫!”
福安连忙拍后背为他顺气,皇帝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孟知叶老贼,若非念及他当初是朕先师,朕早杀了他......”
........
李业提着茶壶,带着斗笠,月儿也戴个一模一样的,手里提着瓷杯跟在身边,这是王府后山,灌木成群,再往前走因为山石密布,灌木丛反而稀疏许多。
而在山石之间,搭建起一个主体木制结构,茅草屋顶,足够十几个人住的小院,这个小院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工,不过过年被耽搁,年后李业从王府周围请来大批工人以求快速竣工。
果然钱就是万能的,众多劳动力合作下,这种没太大技术难度的工程,没几天就搭建好了。
自然界土壤中含硝,但硝酸钾中的钾也是植物重要的养分,后世就有硝酸钾作为主要成分的钾肥。
要制硝的土壤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没有或者少有经过雨水冲刷,水土流失不严重的土壤。硝溶于水,这也是从土壤中提取它的重要原理,如果在水土流失,雨水冲刷严重的土壤中含硝量会很低。
二是植被少或者不茂盛的地方,植被茂盛的地方钾会被植物吸收。
综合下来,后山这个地方是最好的。
一来到处都是山石,雨水被山石遮挡,大量泥土没用经过冲刷。再者这地方植物都是稀疏灌木,没有高大林木,土壤中富含的硝酸钾不会被吸收。
最后,这地方离王府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百米的距离,也就一里地,十分方便。
带着小丫头走了一段,两人很快到了这个小小的制硝工厂,硝石遇火则燃,遇水则融,为此李业特地吩咐这些小屋都使用木材搭建,整个搭建过程的器具也都是木质或陶瓷,并再三叮嘱严申他们各种注意事项。
此时小院里大家忙得热火朝天,见李业来纷纷打招呼,严申也匆匆赶过来,放下手中活计迎接他,头上还裹着纱布。
这是李业设计的一整套制硝流水线,昨天才教会众人如何使用。
三个过滤棚里不断有人晒动挂在上方的纱布过滤网,用从山上架过来的水冲刷泥土,充分溶解泥土中的硝,然后滤液顺着水槽流入汇合池汇流。
接着滤液从汇合池流向三个不同的澄净池,三个澄净池设计成面积很大,却很浅的形状,使得水中混杂的泥土和杂质能更快沉入水底。
在水池水位高的地方设有出水口,从这可以将上表面的水流快速放出,上表面水流澄清得快,这样就不会拖慢进度,能实现规模生产。
另外一边,几口用来蒸干水分的锅也是王府铁匠特别打造的,锅的共同特点就是浅,但底部很大,尽可能增大受热面积,增加效率。
同时李业放弃使用木柴,而直接买更贵的焦炭,也就是煤炭用于加热。
这将有利于控温,这无疑大大增加成本,可李业在所不惜,因为比起木柴,煤炭更加可控。
可控、高效,一直是规模生产的关键。
如果不能成规模生产,那么黑火药也会毫无意义。
一百七十四、孙文砚的恐惧
李业让秋儿给他倒了杯茶,这茶壶和茶杯正是德公送他的汝窑精瓷,果然不一般,上好的手感和质感,以及讨人喜的颜色,他一开始就喜欢上这套茶具,所以德公送他后一直在用,有时即使外出都会带上。www.uu234.net
他不过来看看众人能不能正确使用这些东西,秋儿在指导铁匠制作滑轮组,所以他只带月儿过来。
严申向他汇报起初确实有些问题,一开始蒸干滤液的几人不熟悉火候,水蒸干也不知及时去焦炭,差点酿出祸端,不过之后就没事,每人只需负责自己那一项工作,并非什么难做的事。
李业放心许多,这也是流水线工作的最大好处之一,各专其职,不用一心二用,容易学习,不易出错。
在后山待一下午,李业也放心了,整个制硝的小工厂就此运作起来,有严申负责他比较放心。
严申比季春生年轻,也没季春生那样的本事,但若说办事李业是相信他的,一直以来王府中许多事都是他在做。
.......
城西红巷楼,墙体老旧,屋檐红漆落了大半,四角写着福字的红灯笼还在随春风摇曳,年前清闲几天,年后又开始照常忙碌。
红巷很深,巷口往里看不见头,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也有孩童玩闹之声。
整个巷子没什么高门大户,却格外冗杂纷扰,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家都有,宰猪的,街头卖糖葫芦的,作木工的,周围大户人家的长工,或是附近衙门衙役,游手好闲的混混......
巷子一深容易鱼龙混杂,于是处在巷子口的红巷楼更是如此。
一楼大堂几乎一年到头都热闹非凡,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混杂之地,此时更是,因为附近最有名的的书先生孙文砚又来说书。
孙文砚此人在城西一代也算小有名气,经常轮流在各处勾栏酒肆说书,城西一代的人大多晓得。
因此他一来就热闹,各个酒楼老板都会免费请他吃茶酒,还会奉上些花生、蚕豆之类的小吃,红巷楼更是在楼梯转角下专门设了个台子,供他说书,所以他来红巷楼多一些。
他一来大家起哄,上下楼都知道,二楼的人也你推我搡匆匆下一楼来,只坐凳子,对那两桌子不敢动,掌柜也提了条凳子坐下,然后让小二给孙文砚送上一壶茶,一叠花生,一碟茴香豆。
不一会儿,空桌的主人也来了,正是城西一霸孙半掌,他左手揣在怀里,跨过凳子坐下:“一斤羊肉,五斤酒。”
小二应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就送上,比任何时候都勤快。
在城西可没人敢怠慢孙半掌。
台上,孙文砚准备齐当,也开始说起故事,才开口就有人抱怨:“又是什么李星洲和鲁明的故事啊,我听过不下百遍。”
“是啊是啊,就不能换一个说吗?”
“就是,这世上那么多故事,翻来覆去说那一个有嘛意思....”
“孙老头,你不会收了鲁明的钱专说这故事吧。”
“我看是,不然总说这干嘛,耳朵都起老茧了......”
孙文砚不满的正色道:“莫要胡说,我怎会收钱呢,人家是国子监学生,天子门生,我能认识?你们爱听不听,不听我去别处说去。”说这拿起他的大布袋子做势要走。
“哎哎哎,别别别,你说你!”众人也慌了,他们都是闲极无聊之人,有得听总比没有好。
“对对,你说什么我们都听还不成。”
“我信我信,之前不过我嘴臭胡说八道,你没收钱,你便继续说,继续啊.....”
众人纷纷附和之下,孙文砚才妥协坐下,接着说起来。
他方才不过做做样子,摆摆架势罢了,若真走了今天可就没免费茶酒吃了。
可看到众人反应他还是心中骇然,害怕的不是众人,而是那潇王世子李星洲!
之前京中种种传言他大多是信的,他心里有普,其它还好,像是打当朝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陈钰这种事可不是乱说的,既能说出来十有**是真。
所以那次被抓到王府,他还以为自己十有**死定了。
结果出乎意料,李星洲非但不杀他,还给他钱让他接着说这故事。
孙文砚起初百思不得其解,这潇王世子莫非傻了不成,这故事可是专门为骂他而被传出的,他还听说芙梦楼那边更是专门请了说书的天天在说,显然就是想坏他名声,结果他不阻止就罢了,居然还出钱请人骂自己?
天下有这种人!莫非傻子不成......
他将信将疑收了钱,然后逃命一般离开王府,回到家中关上门才确定王府确实没想害他,可心中依旧对李星洲的命令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收了钱,又怕惧怕王府报复,只好照做,将从王府带出的钱财一文不剩用于笼络同伙,接着说那故事。
起初他只是以为傻李星洲真傻了,可越是随着时间推移,心中越是惊骇,因为他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那般。
.....
起初,他说这故事众人都叫好打赏,而众多说书的全京城都在说,到处都是叫好,大家都在骂李星洲。
第二天,他再说这故事,说得更夸张了,众人依旧叫好,还给了打赏。
连说几天后,开始有人让他换故事,打赏也少了许多,可很多说书的根本不在乎打赏,他们拿了王府的钱。
于是,就接着说,说得再夸张些.....
终于,有人不耐烦,直接表示不想听这故事。
可说书人们还是说,因为他们拿了王府钱的.......
这下再没人打赏,还有人开始抱怨。
年后,
说书人们又开始说.......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出来指责,骂他们是不是只会这一个故事。
接着,有人开始质疑,问他们是不是收了那些国子监学生的钱来说故事的,怎么老是说这个?
可是,说书人们还在说,因为又一次收了王府的钱......
随着时间推移,孙文砚终于感觉到背脊发凉了.......
现在,每当说书人说起这故事时,下方质疑他们收国子监学生钱的人已从一两个逐渐变成好几个,到现在......
现在,是大多数听客了都怀疑......
他每日说着故事,见众人质疑,好想告诉这些人:我们是收钱,可收的是王府的钱啊!不是国子监学生的.......
可他不敢,只是愈发感觉那潇王世子的恐怖,恐怖到让他自行惭愧,觉得自己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小聪明,小手段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因为......
李星洲早在几十天前就料到会是这结果!
一百七十五、布局生效
“鲁明一身正气,思及大义,想到祖上十八代英烈,忍无可忍,赫然不惧王府势大,抄起路边石块,上前就和那李星洲厮打起来,顿时飞沙走石,两人战五十合胜负难分......”
话到此处,下方顿时有人忍不住了:“你个孙大嘴净瞎说,把我们当傻子呢,李星洲可是皇孙,鲁明壮胆骂两句我们信,他敢动手还能活到现在?”
“就是就是,还祖上十八代,人家族谱能让你知道......”
“我看定是收钱了,所以天天在这说道。www.uu234.net”
“那肯定.....”
“......”
下方议论纷纷,孙文砚不理会,接着说,越说越离谱,待说到鲁明暴打赢李星洲,逼对方认错的时候终于有人拍案而起。
“孙老头收了那鲁明钱财,所以天天在说,附近说书的都是,这故事近几日我都听不下百回了!怕是想污蔑李星洲的,且不说鲁明一介书生,王府护院百十号,岂会容他撒野?”
“对,越说越离谱,近日说书的到处说这故事,要是没人作妖我都不信.....”
“对啊,李星洲虽然跋扈,也不至于这么蠢吧。”
“言之有理......”
“还能是谁,定是那些国子监学生。”
“我看是,就这故事十有**也是假的.....”
“哈哈,当然是假。”
“这鲁明真是小人,还说别人,我看他才是败类。”
“......”
红巷楼一楼,孙文砚还在说,下方众人小声议论,过了许久,待他说完,有人开始起哄,叮叮当当有人丢了几个赏钱,不过只有几个子。
他并不在意,收了就走,因为家中还有王府给他的四万文呢!
四万钱,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后面有人开始议论起他收国子监学生钱的事,孙文砚装没听见,自顾自走了,他还要去下一家说着故事......
......
“如果有个人遭遇不幸的事,本来是真的不幸,就算厨房的严二审,丈夫战死,儿子病逝,很可怜。可她每见人就说一次,每次都说,说来说去大家起初同情,随后开始不耐烦,再多就会变成厌恶和恶意揣测了。”李业一边说秋儿一边给他整理衣领。
“一旦某种刺激过了度,就会引发相反的情绪。”一边说着月儿一边给他系上腰带,两个丫头上下其手,齐心协力。
月儿一边听一边给他挂上玉,嘟着小嘴埋怨:“所以世子便出钱请人骂自己啊。”小姑娘显然还是不理解。
秋儿想了想说:“世子是说这故事也是一种刺激,一旦过了限度人们反而会觉得它不可信了是吗。”
李业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点头:“何止不信,时间长了恐怕要反过来骂鲁明了,说他请水军,可请水军的其实是我啊,这就是超限效应。”
“啊?世子,什么是水军。”月儿揪着他的衣袖,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好奇的问。
李业无言以对.....
初九,李昱邀请他到芙梦楼赴宴,芙梦楼啊,哪有男人不向往的,李誉曾经也找过他几次,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天比天忙,实在没时间去啊。
秋儿和月儿幽怨的看着他,李业哈哈一笑,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漂亮脸蛋:“你们世子只是去赴宴,别那么哀怨。”
“那可说不定,世子最坏了.....”月儿嘟着小嘴,红扑扑的脸蛋十分可爱,两个水灵灵的萝莉哦,齐齐盯着他。
李业一手搂住一个,坏笑道:“嘿嘿,等本世子再把你们养大一些。”
两个丫头羞得不敢说话了,李业出了门,上了王府马车,就向着芙梦去,严申在后山,所以不能带他。
季春生告诉他,皇帝真的下旨出兵了,殿前指挥杨洪昭为前军,太子李承平为后军,同时遣问罪钦使中书舍人末敏云,正月内就会离京,看来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又听说出动的是神武军第、第二厢,也就是狄至所在禁军。
神武军共有五厢,每厢大概一万五左右编制,可别小看这两厢二万多人马,其实出兵时还会调集大量徭役充军跟随,保障后勤,古代打仗后勤比现代难太多。
像当初清朝征葛尔丹,数万大军,其实主要战斗人员只有三千,其它都是徭役,辅兵,后勤人员等,兵不在多在于精正是如此。
古代君王为壮大声势,威慑敌人,自然不可能说我这几万大军来打仗的其实只有三千,自然要号称全是“大军”。
所以这两万人,加上各种徭役,后勤劳力,李业感觉可能会号称十万大军,其实主力战力除去辅兵之外顶多一两万。
不过对付地方厢军应该没问题吧。
皇帝始终不在乎他的话,这些时日李业也慢慢想起一个问题,无论他表现如何,在皇帝眼中始终不过年幼的孙子罢了.....他再说义得愤填膺,也只会被当做无知孙儿的胡闹吧。
唉,李业叹口气,老子居然被当孙子了.......
芙梦楼离王府有段距离,马车走了大概半小时,才下车便遇到刚好也摇着扇子,打扮得有模有样的李誉,一见他可高兴的凑过来。
“星弟,皇叔也邀你了!”他高兴的道。
李业点头,好奇的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爹和你哥不来吗?”毕竟李昱说过这事家宴,家宴当然应该邀请亲戚,太子和李昱是同辈兄弟,所以受邀也很正常。
听到这,李誉面色不好看了,犹豫一下还是老实道:“星弟,父亲和兄长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昱皇叔,所以.....”
李业拍拍他肩膀:“不说了,上楼吧。”
李誉哈哈一笑,搂着他上楼了。
李誉确实挺悲剧的,自己本是率性而为的人,偏偏家中父兄权欲极盛,只能更加放浪形骸,李昱只是普通皇子,又没封王,太子看不上他倒也正常。
不说身处太子的位置有这么旺盛的权欲和表现欲李业倒也理解,且不说他是太子,就说事迹,先有厉害的林王,潇王在前,到现在皇帝还是不让他执掌开元府而是交给何昭,显然是承认他太子的身份,但却不认可他的能力。
两人刚进门,早就有人等候,直接带他们上了四楼.....
......
一百七十六、宴会中的心机
“今晚来的可都是贵人,有皇子李昱一家,还有几位皇孙,以及宫中贵人,都是平时见不着,不可高攀的人,让你作陪是看得起你,可切莫怠慢。www.uu234.netwww.uu234.net”田妈妈严肃对着诗语交代道。
诗语点点表示知道,在丫鬟帮助下打扮完毕,带着自己的古琴走出卧室。
穿过雕花窗户的走道,前方喧嚣顿时灌入耳中。
“星洲,叔父这是学你的听雨楼,也让人在芙梦楼弄了个什么火锅,哈哈哈。我觉得这东西好,大家团团圆圆坐在一处,一起吃喝,不分位次,开怀畅饮。”
“对啊,星洲虽爱捣蛋,可脑子从小就灵光。”
“哈哈哈......”
众人又笑起来,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诗语鞠躬,两个带刀的护卫为她通报,随后她开门进去,从昏暗走道一进门,眼前豁然开朗。
明亮的光线让她微微有些不适,连忙盈盈一拜:“小女子诗语,见过各位贵人。”
“哈哈哈,今日不过随意宴饮,不必那么多礼节。”主人李昱道:“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们芙梦楼头牌,诗语大家,今日宴会请她唱词助兴。”
诗语再次鞠躬,她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圆桌上的客人,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有皇子李昱和她的妻子,皇孙李星洲和李誉等,不认识的也有好几个。
“各位贵人想听什么尽管跟小女子说。”诗语盛装打扮,在侍女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横放古琴道。
李昱作为主人先开口:“便先唱一曲晏相的《春景》吧。”
诗语点头,开始弹唱起来,宴会气氛一时很浓。
她对自己的琴技有自信,她的花魁之名可不是白来的。
众人微微眯眼,手中筷子都停下,已然被琴音吸引,诗语心中有些得意,放眼望去大家都陶醉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她特别看了一眼李星洲的表情。
结果发现他端着酒杯,半眯眼,似乎也听得入神。
不知为何,本不该有的强烈成就感充斥心中,笑容爬上脸庞,又连忙被掩盖,她在心里忍不住责问自己,这混蛋听得入神有何自得。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叫好,李誉家的小女儿甚至羡慕的说想跟她学琴。
李誉大笑道:“可惜了,上次在梅园中星弟写的是诗,若是词这时候请诗语大家唱一唱岂不更好。”
“哈哈哈.....”
大家都大笑起来,心细的诗语发现除去李誉外,几个年轻人只是假笑陪场罢了,其中就包括李昱的长子李俸,而且几人目光时不时看向她。
诗语心中高兴,她知道这些人为她争风吃醋了.....
于是她故意问指名道姓的问:“不知潇王世子想听什么,小女子可以为世子弹奏。”
果然,话一出,众人目光一下汇聚在李星洲身上,几个年轻男子除去李誉外目光都不那么友好了,气氛微微有些不妙,刚刚一直半眯眼睛听曲的李星洲也有些蒙圈。
诗语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她就是想通过自己的手段孤立李星洲。
她有她的骄傲,她的本事。
潇王世子,不过生在好人家,有钱有势,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欺负她?
她从一个寻常人家的懵懂女孩,历经千辛万苦走到如今的位置,所有的艰难险阻和不易,最后都化为她引以为傲的手段和本事。
小时候娘亲常教她,女人家一辈子过得好不好,都看能不能嫁入好人家,能不能找个可以依靠之人。
可她偏偏不信,她这辈子从未想过依靠过谁,她只靠自己........
诗语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李星洲,微微眯起眼睛,扬起精致下巴,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那就李誉堂兄替我点吧,我不太懂词。”对方轻描淡写的道,说得及其自然,说完喝下杯中之酒。
诗语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所有尴尬和仇怨都化解了,巧合吗?
应该是吧......
“那就唱《浣溪沙》,淡淡梳妆薄薄衣,天仙模样好容仪,如何?”李誉高兴的笑问。
诗语连忙掩饰脸上表情,点头一笑便唱起来,众人再次其乐融融。
她音色好听,唱得动人,琴艺一绝,以此助兴,宴会更加热烈,众人有说有笑,这时她才逐渐发觉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随着宴会进行,李新洲俨然成了中心。
他能说会道,居然还很有见识,天南地北的是他都能说,起初以李俸为首,对他还有敌意的几个年轻人,听他说话,慢慢的居然全无敌意了.....
诗语越看越觉得不真实,慢慢听着自己也好奇起来,心想这混蛋还有这些本事......心不在焉一时差点走音,连忙收心,不敢再听他说话。
正在众人欢笑时,她隔着窗户纸,隐约看到有人在走廊走动,而且人还不少。
这芙梦楼的四楼平常人可上不来。
接着,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朱色黑边华服的老人在美艳贵妇的搀扶下进来,一下子本来热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李昱高兴站起来道:“孩儿拜见父皇,母妃。”在场众人也纷纷跟着跪下。
诗语心中一颤,一下子反应过来,父皇、母妃?那岂不是当今皇上还有田妃!也连忙放好琴,跟着跪下。
“都起来吧,这是家宴,你们不用跪来跪去。”皇帝道,众人这才站起来,随后赶紧吩咐加桌椅碗筷,簇拥皇帝落坐。
诗语虽起来,但也不再唱了,只抱琴坐在一边,不敢出气。
皇帝看了一眼桌子道:“这是个什么吃法,这桌没见过,这锅也奇特。”
李昱介绍:“父皇,这是星洲想出的新吃法,叫火锅,家人团聚便用这圆桌,大家不分座次,边煮边吃,热热闹闹的,所以今日也用了。”
“哦,星洲吗。”皇帝看了李星洲一眼。
“这孩子总有些奇思妙想,而且最近还给朕提了不少建议,你这蛮横骄纵算是用对地方了,以前也是骄纵,可总用在不学无术的地方,令朕忧心。”
诗语见李星洲拱拱手谢恩,皱起好看的眉头,看来传言他深得圣宠果然是真。
“大家边吃边说,不必拘谨,朕本不想来就是怕你们这些小辈拘谨,本是一家人,普通家宴你们就尽情放怀吧。”皇帝道。
他说话宴会才接着照常进行,不过也没之前那么热闹了。
皇帝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小辈们都老老实实回答,虽说不拘谨,可皇帝在场,怎能不拘谨呢。
......
李业喝着杯里的酒,吃着涮羊肉,验证了心里的想法,果然皇帝始终只是把他当小孩了,所以那些话都没听进去。
想想也是,他都快忘记自己今年才正式满十六,这就好比一个小屁孩突然跟****讨论起国家大事,人家要是搭理才怪......
这是年龄带来的坏处啊。
皇帝问完,田妃开口了:“星洲,上次你在生辰上送给太后的到底是何物?”
李业正埋头和李誉喝酒吃菜,一听这话顿时大喜,他已经等这问题等好久了......
一百七十七、皇帝的问题
李业连忙告诉田妃,那是他们王府提取花中精华制作的香料,是用真梅花做出来的。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不只是田妃,李业见到他的婶婶,皇叔李誉的正房胡氏听后也两眼放光。
两人都委婉的打听王府里还有没有这东西,李业当然有,他梅花香水加了蜂蜡已经装瓶,每瓶不过一两多,足足装了几十瓶,不过还是假意推脱说香水十分珍贵,工艺复杂,难以加工,短时间赶不出来,一有成品就会通知她们。
两人这才点头,再三嘱咐一定要通知她们。
李业笑着答应,心里乐开花,这就是典型的饥饿营销了,他敢打赌,不出两天她们就会把定金送到王府来。
他早就等了好几天,按理说有太后宴会的宣传,早该有人上门,可直到初七初八都没人来。
后来季春生向他透露才知道原来是宫中出了事,太后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命不久矣。
......
李业吃着涮羊肉,喝着酒,李誉,李俸等几个皇孙都是年轻人,二十多岁的人,大家能说到一块去,关键是在这的大多都是没什么权势的皇子皇女之后,大家也没什么架子。
他见多识广,天南地北说一遍大家很快就被吸引了,不过他能感觉出这些年轻人都爱慕那诗语姑娘。
不得不说这诗语确实名副其实,歌唱得好听,琴也弹得好,脸蛋妩媚,确实少见,不过最吸引李业的还是那妖娆的身材,毕竟年纪一大,看女人开始从脸移动胸,再大一些就到屁股了。
这大概就是被沧桑岁月雕琢出来的审美变迁吧,所以别老说什么越老越不正经,大家都看脸老人却看屁股,能不暴露吗,要怪就怪岁月无情啊……
不过在李星洲记忆里,他和诗语可没什么美好回忆,大概人家对他不会比仇人好多少就是。
果然,刚刚这女人就暗中调动一众年轻人敌视他的情绪,李业经历过多少饭局,她即使做得再隐秘,说得再天衣无缝,还是一下子察觉。
不过也没太在意,想必就是借机想报复一下自己吧。
李誉和他说起他要分家,别看他这么不靠谱,可是已经有一房二妾的人了。
李业倒挺支持他的,毕竟他在太子府想必也不开心,古人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人活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要是时时刻刻活在框框条条禁锢之中,不敢跨越雷池半步那有什么意思。
他告诉李业在城南买了栋宅子,离潇王府还不是很远,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从太子府搬出来,到时请他去府上做客,李业点头答应,另外一边诗语重新开始唱词。
不过这次唱的是皇帝开说得词。
皇帝看向他,突然问:“星洲,上次朕在你屋中见到一套汝窑精瓷,甚是精美,莫非是你采办的。”
李业见他问起,摇头随口答道:“不是,好友过年送的。”
皇帝不说话了,面无表情饮下两杯酒....
不一会儿,皇帝突兀的开口问:“上次你跟朕说向安苏府派遣安抚制置大使的主意,羽承安也出了此策。”
皇帝一说这话,整桌都安静下来,李业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因为自己之前不管怎么说都只被当做孩童戏言,皇帝始终只将他当家人,从未当成君臣。
可现在皇帝居然会重视他一个小孩说的话了?
情况有些变幻莫测,李业一下子有点懵。
“你为何会觉得可行?”皇帝又问,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全汇聚在他身上。
李业皱眉,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听他说话了,但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道:“这样有机会兵不血刃,再说对皇家风评也好。”
“若他们顽抗到底呢?或安苏知府早有反心呢。”皇帝一下子抓住问题关键。
李业道:“我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总感觉安苏府有恃无恐,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就说假如.....假如他们真的杀了皇上......”
他这话一出众人倒吸口凉气,连唱词的诗语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接着说。”皇帝倒是不在意。
“就算这样,也是太子继位,照样会出兵安苏府啊,不管最坏的情况还是最好的情况,朝廷都会出兵,可他们还是干了。”这是李业想派安抚制置大使的原因之一。
皇帝皱眉:“你觉得他们有所持重。”
“持重所不上吧,可总感觉一切都有人在算计。”李业想到之前安排刺杀的幕后黑手,可以说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乎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他关键时候识破,皇帝可能真的性命不保。
精兵强将并不可怕,历史上兵多将广而亡的王朝数不胜数,懂得揣摩人心,引导民意者最终才能得天下。
而之前那个设计刺杀的人,显然是懂人心的,他利用人思维的漏洞,将弩和箭悄然运入城中不被察觉,差点真杀了皇帝。
如果安苏府有这种人在,就增加许多不确定性。
还有就是众多无辜百姓,和身在泸州的小姑一家,战端一开,谁都难以幸免。
皇帝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你太高看人了,若安抚制置大使却有才能,能顺利接管防务自然是好,可天下有几个人能办妥此事,朕难道派王越去吗?”
李业叹口气,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谁去做,谁有能力去?,兵不血刃在安抚人心的同时接管防务,还要提防安苏知府甚至未知的其它势力,风险太大。
“此事就此作罢,今日家宴不谈国事。”皇帝结束话题,短暂的压抑气氛结束,大家再次回到宴会之中。
诗语唱了一会儿,皇帝让她也入座,她居然挑选一个李业身边的位置,这让李业不解,按李星洲的记忆,自己对她百般胁迫,死缠烂打,她该恨自己才是啊.....
很快李业发现端倪,这女人每次放下筷子时都在桌下将两只手臂放在他这边的位置,时不时向他这边歪头,从他的角度看自然没什么。
可李业知道,若是从别人特别是他对桌的角度看,诗语是在亲昵的拉他的手,前世很多交际花惯用伎俩。
再看她说话间时不时眼珠转向他这边,而且有意无意将身体重心向他倾斜,李业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了,果然众多年轻人看他的眼神都慢慢不和善起来。
这种餐桌上的心计和手段让李业确信这诗语姑娘不是一个善茬。
一百七十八、意外发现,水落石出
李业突然将放在桌下的左手抬起,端起碗,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夹起肉片去涮,一下子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双手。www.uu234.netwww.uu234.net
身边的诗语一愣,连忙把桌下的手放到桌面上,众人似乎明白什么,瞬间餐桌之间所有淡淡的阴霾消弭于无形中。
这下李业完全确定了,这女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整他,若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没脑子的李星洲,迟早会被她弄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之后李业开始自己吃自己的,时不时跟她说两句,但都是无关痛痒的话,他不动声色消除所有不安因素之后,宴会气氛一直很好。只要他有所防备,对方不可能有机会。
皇帝似乎也很开心,一张苦大仇深的脸难得露出几次笑容。
中途,李业借着如厕的机会离席,厕所在楼下,下楼时居然见一楼有几个说书先生在说书,芙梦楼虽说青楼,但里面大多都艺伎。
可由于艺伎地位低下,导致普通艺伎在卖艺和卖身之间难有明显界限,可芙梦楼依旧不是狎妓的地方,所以一楼有几个说书的倒也正常。
可听着听着李业却开始发觉不对,这不是在说他和鲁明的故事吗?
正好,整个芙梦楼的总管田妈妈匆匆来到他面前,急急道:“这些不懂事的狗东西!世子且等片刻,老生这就去收拾......”
李业抬手笑道:“不用,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好的。”
田妈妈大骇,以为李业生气了,连忙道:“世子,老身确非有意,请世子恕罪啊,我这就让人赶走那些穷酸说书的。”
“都说不用了。”李业又强调:“不过我有事问你。”
李业说着从拐角的楼梯向楼上走起,田妈妈赶紧跟上。
随着视线抬高,他开始能看到下方全景,几个说书的正如他预想一般受到众人排斥。
他一阶阶走着,然后问:“这是谁的主意?”
“啊,这个......这是诗语的主意,世子恕罪,那孩子绝无她意,只是觉得找几个说书人能吸引些客人,所以,所以就.....”
李业点点头,诗语,又是她。
突然脑海闪过一道光,众多线索串联起来,接着问:“她不会这些天还专门见了国子监学生吧。”
“世子怎么知道!”田妈妈惊讶,一时口快,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李业眯起眼睛,事情似乎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开始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他就说以鲁明那天的言行来看,怎么都不像能做到这步的人啊。
李业拱拱手,脸色也冷下来:“我自己回去,你去忙吧。”说着不等田妈妈说话,自己上了楼。
重新入席,酒会到达**,众人开始拼酒,李业也被李誉、李俸他们拉着喝起来,皇帝也在田妃陪同下喝了几杯,就说这酒不好,比不上王府的将军酿,不过依旧喝得开心。
慢慢的,在场除去女人,大多都已经醉了。
到后半场,李誉借着酒劲也唱起词来,比鬼哭狼嚎好不了多少,不过没人生气,酒一上头上面都不重要了。
到了最后,因为宵禁的缘故,田妃和皇帝先走了。
而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小辈最后才走,大家扶着楼梯慢慢下楼,整楼的人生怕出岔子都来帮忙,毕竟这些人都是皇子皇孙,不管是谁若在这出事大家都逃不开干系。
诗语亲自送众人到门口,路上他一直扶着李业,表现出关怀备至的样子。
众人互相告辞后,都上各自府里的马车,然后向着不同方向驶离。
诗语一直扶着他,走向停放车马的位置,后方芙梦楼灯火通明,王府的马车停在楼侧小巷中,转过拐角,光线被遮挡,两人顿时隐没黑暗中。
这时,李业突然一个踉跄,诗语扶他的手下意识放开了,可惜的是他一下子就自己稳住。
“世子没事吧!”诗语惊呼,然后连忙上前查看。
李业靠住身后冰冷的墙壁,揉了揉太阳穴:“好了,你也别装了。”
黑暗的小巷安静了一下。
“小女子不知世子此话何意?”
李业确实醉了,他是沾酒就难停的人,这毛病难改。
可熟悉了后世的高度酒,这个世界十几度的“好酒”还不至于将他轻松放倒,他还能理智思考,不过手脚开始逐渐麻木,反应开始迟钝,火气莫名其妙大起来。
“何意?”李业冷笑:“哈哈哈.....老子这么跟你说吧,在我王府里,六个对我忠心耿耿的护院受了伤,一个小臂骨裂,差点报废终身,还有一个我最满意的下属差点没了命,那落石离他太阳穴不过几寸而已。”
李业说着一伸手将她困在手臂和冰冷的墙壁之间,女人下意识后退,可退无可退。
背部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明明比李业大几岁,可却偏偏比李业小很多。
“最可恨的是,他们明明能把.....把那几个狗屁国子监学生单手掉起来打,却怕给我惹祸甘愿如此,你知道这世上最大的悲哀是什么?有奋起之力,却还屈膝沉默不发活活溺死.....”说着李业的火气更大了。
“抱歉,恕小女子愚昧,还是听不懂世子说什么。”诗语努力冷静的说。
黑暗中,李业看了一眼她妖娆的轮廓:“我还真没想到.....把我王府害得这么惨的居然你这样的人,我就说鲁明那些国子监学生惹是生非,做点小坏也正常,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可换做你似乎合情合理。”
“世子,若无其它事,小女子先回去了。”她的语气开始有些急促,可惜李业牢牢困住了她。
“让堂兄弟对我的记恨,找说书的散布谣言,激国子监学生到王府闹事.....”李业喘着粗气说:“你,你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些,还真是.....真是令人佩服。”说着李业打了个酒嗝,眼前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世子醉了,快回王府歇息吧,毫无凭证的酒后之言切勿再......”
“我问过田妈,说书的你请的,最近也常常会见国子监学生,你还如何狡辩,我洗耳恭听。”
一百七十九、邪火
终于,面前无力反驳的诗语开始颤抖,她害怕了。
夜色寒冷,凛风过巷,李业打了个寒战,酒气去了三分,微微有些清醒,果然是她。
整件事本不奇怪,国子监学生气不过,争几句口舌之利也就完了。
结果却出乎意料的闹到满城风雨,甚至有人上王府闹事,伤人不说,伤人事本就不小,最令他气愤的是差点要了严申的命,那石头若偏半分,严申就没命。
小小的口舌之争,差点要了严申的命,其中原来都是这女人推波助澜!
“那又如何?”见辩无辩,诗语也不狡辩了。
她一改之前退让之势,努力挺起脊梁看着他:“想杀了我吗?那就来吧,反正你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潇王世子,皇家子孙,我不过一阶卑微草民之后,身不值半文,真是老天瞎了眼。”
说着她畅快笑起来:“死又如何,低贱的我到最后不还是毁了你的名声吗?
高贵的的潇王世子?皇帝最宠爱的皇孙?有权有势的天家之后?”黑暗中她笑得无比得意畅快,之前的恐惧荡然无存。
“来啊,杀了我!”她挺起胸膛,语气微微颤抖,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滚落。
“杀我一个低贱草民,对你堂堂世子轻而易举,没人会拿你问罪,也没人敢动你,反正天下不顺你意之人就要杀之灭之不是吗!”她愤怒的道。
“如果你不杀我,我还会找你,还会想方设法报复,还会让你永不安定!我不后悔。”她的身躯在颤抖,可李业觉得那不全是害怕。
李业却看出另外的东西,愤怒,坚毅,歇斯底里......
她大概真在求死,知道事情败露之后也不准备后退。
可即便如此,到这种时候她想的还是要是要害自己,一个刚在皇帝和田妃面前唱过词的人,转眼就死在他手中,无论如何对他都是不利的,何况此时他处在风口浪尖。
李业用力捏着她的肩膀,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骨头,就这么盯着她,女人紧紧咬牙,不哭,不闹,不叫,就这么回视她,眼神决绝的可怕。
“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李业问,右手已经摸到鞋帮,那是魏雨白送他的短剑,他经常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呛!”
利刃出鞘,顶在她脖子上,就着巷子中微弱月光,冷厉骇人,女人汗毛都立起来。
这个女人果断,狠辣,聪明,而且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毅力,她是第一个让李业产生不能让她活着这种想法的人,要是前世,他早就下手了。
“那你杀!”她挺起白净的脖子,闭上眼睛,丝毫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李业胃里翻江倒海,眼前视线模糊,终于所有怨恨和邪火在此刻到了一个顶点......
“咣!”手臂一用力,寒光划过,几颗火星带着耀眼光芒跳跃而出,在最耀眼迷人的时候瞬间隐末,消失在寂静黑暗中。
刹那光华如此迷人。
女人在黑暗中大口喘息,整个人身体失去力量,向下坠去......
李业一把扯住她,从始至终,她紧要牙关,一言不发,任由眼角泪水滑落。
短剑刺入她耳边的青砖中,碎屑飞溅,离她只有几寸,她吓得浑身瘫软依旧咬牙不出声,不说话,不认错,不求饶,不妥协。
“呵......呵呵,呵呵呵呵......”她一边流泪,一边冷笑。
“不敢了吗?你就是个孬种,只会仗势欺人的软蛋,根本不男人。”她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哈哈,可惜老天无眼,苍天不公,若你有我一样的身世,不是什么狗屁世子,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就是个废物!可偏偏你这样的废物,居然能身居高位....”
“呸!”
脸上一热,李业右手放开匕首,面无表情抹去口水,龇牙道:“老子不是男人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一把将女人死死拉住,心中火气被她妖娆的轮廓欲化为邪火,点点头道:“是,我是不敢杀你,你就个个麻烦,而且没完没了,以此为傲的麻烦。”
说着放开她的手:“这破事,说到底不就因为以前想上你吗?”
他说着右手一用力,膝盖顶住女人大腿,一把将她转了个身,她慌乱中连忙双手扶住冰冷的墙壁稳住身体:“正好,老子今晚火气重,就此做个了结。”
“不是男人?现在告诉你我是不是。”说着李业扯开腰带,一把拿住她的脖子,将她按下去。
女人在黑暗中浑身颤抖,她似乎明白背后的男人要干嘛,咬牙挣扎,同时大口喘息,一字一顿轻蔑咒骂:“男人?你只是个禽兽!根本不是人!你记住,我不会放过你,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做鬼也要会缠着你!”
李叶邪火已经到了顶点,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让她闭嘴,接着扯下她裙子下的锦裤和渎裤:“禽兽?正好,好好感受一下禽兽的感觉。”
女人挣不开束缚,可她没有叫救命,没有大骂,只靠自己喘着粗气奋力挣扎。
李业死死将她按在身下,比力气她根本比不上男人,她嘶哑的低声喘息,却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倔强让李业又不爽,又不安,更加邪火丛生。
酒劲上头,他加大腰上的力量:“跟我犟,好,老子跟你耗,直到今晚上我们之中有一个认输!”
夜色开始变得迷离不安,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勉强见到身下晃动的诱人轮廓。
果然年纪一大,注意力都在屁股上了吗.....
酒精麻痹了神经,使得他感觉变得迟钝但难以控制力道,女人狼狈的被撞击着,身体不由自主抖动,可始终一声不吭。
两个内心都是不服输的人凑在一处,注定是一场耗时长久的拉锯战,即使最后一刻也没人会认输,没有妥协就没有推进,僵持成为必然。
李业不会认输,诗语也不会,他们都是生而倔强的人,即使错也会一错再错。
可有些东西偏偏越是长久就越难耐,越撕摩就越醉人.......
一百八十、报复成功
随着冬日远去,寒景淡出,日出越来越早。m.www.uu234.net
李叶头疼欲裂的起床,就见到到月儿眼泪汪汪等在床边,哭道:“少爷,你昨晚去做什么了,肩上的伤又开裂了,不是说好小心的吗。”
李叶头疼欲裂,起初没有感觉,微微起身,才感觉出肩膀上也跟着疼起来,一侧脑袋,发现肩膀白纱已经换新,而且被血染红了。
昨晚去干嘛了?
面对月儿的追问,零零散散的记忆开始灌入大脑,李业有些心虚,他昨晚干了什么?
虽然酒劲过后脑袋几乎炸开,可那些记忆他还是记得清楚,很多细节虽模糊,大体却没忘。
那个女人令人发狂的身材,连死都不怕的倔强,以及到最后也没有妥协,没有任何认输的意思,这让他更加头疼了,以后还是戒酒吧。
那个诗语有能力,有心机,有毅力,怪不来能坐上花魁的位置,可对他那深入骨髓的敌意却令他担忧,如果不解决迟早成心头大患。
俗话说色令智昏,他昨晚喝了点酒也昏了,可昏归昏,还是保留一丝理智,没在那女人再三挑选下杀了她。
在那种状态下,靠的已经不是理智,而是毅力和习惯,强大的内心力量。如果当时真的被她激怒动手,后患无穷。
后患不在于女人,而是田妃和皇帝,李昱设宴本是皇家家宴,可田妃却让诗语在家宴上唱词,最后还入座了,给机会在皇家面前露面,和皇帝同坐一桌,足见田家是看重她的。
家宴才完,就杀了人家的人,怎么饶舌都是**裸的挑衅。
......
酒后之人神经麻木,不容易来感觉,所以时间很长,最后他只记得微微清醒些后,将那全身无力的女人丢在巷子里,然后晃晃荡荡上了马车,叫醒早就睡着的车夫走了,怎么回的王府,怎么睡下的完全记不得了。
只是没想剧烈运动让他背上的伤口也裂开了。
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一本正经的说:“昨晚路黑,不小心摔了一跤。”
“真的?”月儿抱着他的大手轻声音啜泣。
“真的。”
月儿这才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心疼的道:“世子哪有这么不小心的,以后要出去,时刻带着人才行。”
“行行行,小丫头现在开始管起我来了。”李业好笑的说。
小姑娘连忙放开他的手:“哪有,世子不要乱说……”
之后秋儿和月儿一阵忙活,两人服侍他洗漱,然后给他换了药,出房门时已经快正午。
年后日头很好,李业活动了下肩膀,还在疼。
两个丫头劝他不要外出,可他不放心,后山制硝工坊才开工,很多生产过程中容易出现问题,他不在场严申肯定没办法,因为他和那些工人之前都从未涉及过此行业。
水力驱动系统工人和匠人目前都处于不服秋儿的转态,他要去检视以镇场,防止出错。
而另外一边,香水和高度酒他准备另开店面,将王府商业网络逐渐支撑起来。
严昆已经在他命令下开始全城奔走谈店面的事情,李业吩咐他选址在城中繁华地带,这样一来那边又需要有能力的人掌控。
这下人才紧缺,已经逐步取代没钱,成为王府面对的新困境。
李业敲敲脑袋,人才啊,这是亘古不变的难题......
下午,视察过后山,检视过工地,一路他还在想昨晚的事如何善后。
本来事情性质简单,就是单纯的仇家报复,好好料理那诗语也就完了。
可酒后乱性之后事情性质变得复杂起来,对错黑白很难扯得清清楚楚了......
下午,背后伤口疼得厉害,李业怕感染,咬牙用酒精清洗一遍,再三思考后还是准备再去芙梦楼一趟,月儿幽怨的送他出了门。
小丫头小声抱怨:“世子坏人,明明说好不去的.....”
李业尴尬揉揉她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世子本来就是坏人。但只是对别人坏,不会对月儿坏,不会对秋儿坏,不会对府里的人坏。”
月儿听完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然后乖巧送他出门。
开始本想自己骑马,可怕颠簸撕开伤口,找来辆马车前往。
……
芙梦楼前还是那几个说书先生,白天还是门庭稀疏,似乎一点都没变。
李业抬脚进去,田妈妈已经得到消息迎上来:“世子大驾光临,令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老身实在……”
他没多费口舌:“带我去见诗语姑娘。”
“世子啊,诗语姑娘今日不知为何身体不适,谢绝见人,若世子爱怜诗语,就望体谅一二,改日再…..”
李业摆手:“我一来她就舒服了,不信你让人上去问,她肯定会请我上去。”
田妈妈不信,只得干笑两声,然后让人去问,结果不一会儿那丫鬟就回来了,说诗语见他。
田妈还在一旁惊讶得目瞪口呆,李业已经不管她自己上楼了。
四楼,一个精致的阁楼,转过几个转角,穿过帘门,自顾自推开眼前红木雕花门,又见到了她。
“别来无恙。”李业拱拱手。
诗语坐在床上,穿一身素服,根本不看他。
“金枝玉叶的世子觉得自己赢了,觉得自己可以来羞辱我了?”
“别这么快翻脸不认人啊,昨晚不是叫得很好听吗。”话无好话,李业自己找凳子坐下,然后又拿起茶壶自己倒茶。
对方语气一滞,很快又笑起来:“那又如何,身体不过皮囊,你是禽兽,没能力控制自己下半身我能谅解。以后尽管来,我就在这,寻常见到恶肚子的猫狗都会可怜投食,可怜可怜精虫上脑的畜生也没什么。”
李业喝了一杯,皱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做个交易如何,我昨晚确实有些过分,但事出有因,而且原因在你。我说通皇叔,替你赎身,向你道歉,然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别说得好像自己很冤。”诗语打断他的话:“我从不抱怨世道有多难,只抱怨自己还不够厉害。”
诗语盯着他,面色狰狞阴沉:“做了又不敢承认吗,你听好了,这世上要么有我诗语,要么有你李星洲,要是我们两都在,那就不死不休,这就是答复。”
“你以为自己赢了吗,你做了那些事又怎么样?还是千夫所指,世人唾骂,你再恼怒,再挣扎又如何,杀了我也一样。”她大声说着,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李业脸色本不好看,一听她说这话却突然笑起来:“哦,那真要祝贺你神机妙算,报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