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见到了怪异的事情
认识宋飞很久了,知道他不是行事颠三倒四的人,如今情状如此奇怪,所以路星辰可以肯定,一定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路星辰定下神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宋飞吸了一口气:“你来向我说在鸡场中的情形,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头,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什么事。等你走了之后,我才突然想起,三年之前,有一件案子曾到过我的部门。”
他讲到这里,路星辰心中充满了疑惑,宋飞三年前的案子,那和鸡场之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星辰望著他,他继续道:“三年之前,蓝氏鸡场出了命案,鸡场主人,蓝正行,七十二岁,死得离奇。我曾插手调查。”
路星辰大概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在鸡场中见到的蓝姓老人,就是三年前离奇死亡的蓝正行?”
这个问题,可以说够古怪的了。由于宋飞的神情如此异特,才这样问的,其中也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内。
可是宋飞听了,居然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是,就是他!”
路星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宋飞大是骇然,说起话来也有点结巴,他道:“我,我可……不敢那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
路星辰看他紧张成那样,说道:“我看应该是两个人。三年前的命案是一回事,我在鸡场之中,见到了一个老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宋飞明白路星辰的意思,可是他的神态,仍然怪异之至,他岔开话题,又问:“那……蓝姑娘,她怎么说?”
路星辰有点生气:“我也告诉你了,她竟然反问我‘什么老人?’”
宋飞“”地一声,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你是不是要看看当年命案的……档案?”
路星辰道:“有必要么?”
宋飞坚持:“应该有点帮助。”
心中疑惑,不知道宋飞这样说有什么用意,就道:“好,拿来!”
宋飞立时向递过一只厚重的文件夹来,路星辰打开,就先看到了一叠照片,只看了一眼,路星辰突然一呆。
那是一张死人上半身的照片,宋飞说曾有过命案,那当然是命案发生之后拍的了。
令人发呆的原因是,这死者,赫然就是路星辰在鸡场中见过的那老人!
虽然一活一死,容貌多少有点差异,但是两者同是一人,殆无可疑。
在那一霎间,路星辰的脸色一定变得难看之至,所以宋飞在问的时候,声音大是有异,他颤声道:“就……是他?你说的老人……就是他?”
路星辰勉强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这是三年前命案的死者?”
宋飞点了点头。
路星辰再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刚才在鸡场见到的,就是他。”
宋飞道:“不可能,除非是……”
他说到这里,就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骇然地望著路星辰。
路星辰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活见鬼”
路星辰摇头:“这不必争,只要再到农场去,就可以明白究竟。”
宋飞道:“若要快一点知道,可以去问蓝可盈。”
路星辰有点恼怒:“我正在问她,是你硬把我拉出来的,为什么你不进来找我?”
宋飞的回答,又是一个意外,他道:“因为当年命案发生之后,蓝可盈曾被当作主要的嫌疑来调查,但终于因证据不足,无法起诉。”
路星辰呆了好一会,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但还是很快有了决定:“问她去。”
宋飞道:“怎么问?”
路星辰又呆了一呆,一面向内走去,一面道:“该怎么问,就怎么问。”
宋飞跟在后面,两人一起推开病房门,只见房中情形,和刚才来的时候一样,仍是蓝可盈望著天花板,关真望著蓝可盈。
路星辰重重关上门,大声叫:“蓝姑娘!”
蓝可盈淡然望来,倒是关真吓了一大跳。
路星辰说的还是那句话:“我才从蓝氏鸡场来。”
蓝可盈的反应很冷淡:“你刚才说过了。”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目光转移,望向宋飞。当她一看到宋飞的时候,刹那之间,现出了怪异之至的神情,可是一闪即过。
路星辰忙向宋飞看去,只见宋飞望著蓝可盈的眼神,也颇为奇特 只有有经验的警务人员,望著一个明知是犯了罪,可是却又无法证明的人时,才会有这种眼光。
一般来说,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有罪者会因为心虚而避开去。
可是这时,蓝可盈却和宋飞对视著,绝无规避之意。而且,还是她先开口,“黄主任,我们又见面了。”
宋飞也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他们虽然只讲了两句话,但是路星辰也可以知道,三年前,在鸡场命案发生之后,蓝正行老人被杀的案件,宋飞作过调查,并且和蓝可盈见过面。
那就说明,三年之前,真的有一个叫蓝正行的老人,在鸡场死亡。
当路星辰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在心中暗暗自责:怎么啦,当然曾有过这件凶案,那个叫蓝正行的老人,也早已死亡。那么在鸡场中遇见的那个姓懒的老人,震惊并不知他的名字,虽然三年前的死者,照片看来和遇到过的那个老人很相似,但人有相似,也算是一个巧
合,并不说明别的什么。
思绪,相当紊乱,由于事情有难以估计的怪异,所以想什么都不是很抓得住中心。
蓝可盈说了一句之后,又道:“那只鸡……还没有找回来,我想不到这事竟会劳宋警官的大驾。”
蓝可盈在这样说的时候,很是冷静镇定,也可以看出,她和宋飞这次见面,并不是愉快的回忆。
宋飞冷冷地道:“路星辰是我的朋友,我是陪他来证明一些事的。”
蓝可盈竟像是对宋飞所说的话,全然无动于衷,又转回头去望天花板。
路星辰哼了一声:“蓝姑娘,有些事是要你来证实的。”
蓝可盈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也“哼”了一声。
关真在一旁道:“她受了伤,有什么事非要问她不可?”
路星辰大喝一声:“闭上你的嘴!没有你的事。”
这么一喝,关真满面通红,蓝可盈大是爱怜地望向他,又冷冷望来:“我根本不认识你,有什么可以给你证明的?”
关真给蓝可盈这一望,立时如沐春风,神采大是不同。路星辰又道:“我才从你的鸡场来。”
蓝可盈冷笑:“他一直在夸说路先生你的神通如何广大,可是这句话,你已说了三遍了。”
路星辰心中暗自恼怒,可是除了用这句话作开始之外,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好说。
蓝可盈讽刺,路星辰只好忍下来,道:“在鸡场,我帮你喂了鸡 ”
蓝可盈道:“你也说过了,我也答过了。”
路星辰提高了声音:“我还弄了食物给一个饿了两天,行动不便的老人,那老人姓蓝,是鸡场的主人,你当年去鸡场工作,是他收留你的。”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狠狠地瞪著她,蓝可盈向宋飞道:“宋警官,这人……”
她没有说出怎么样,可是不说出来,也摆明了她在说路星辰是神经病。
宋飞叹了一声,我又道:“那蓝老人,我见过的,是三年前的死者的什么人?”
路星辰这样问,基于两点:一、我确实在鸡场见了一个蓝姓老人,与之谈话,并煮食给他吃。二、又同蓝可盈表明,知道三年之前蓝正行的死亡事件。
蓝可盈对我的态度,一直是冷漠和不屑,直到听得路星辰如此问,她才惊讶之极,反问道:“你说什么?”
路星辰道:“是你要我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的:那个蓝姓老人是什么人?”
蓝可盈皱著眉:“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一个姓蓝的老人。”
路星辰沉声道:“在鸡场的那个。”接著把那蓝姓老人所住房子的方向位置,说了出来。
路星辰一路说,蓝可盈的脸色一路变,等说完,她脸色死灰,又惊又怒,不问,却向宋飞道:“宋警官,这是什么意思?你至今还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才约了人编一个无聊的故事来吓我?”
宋飞高举双手:“不关我事,几个小时之前,路先生确曾到过鸡场,见过一个行动不方便的蓝姓老人,并且和他谈话 ”
路星辰道:“至少谈了大半小时。”
关真则在一旁紧张地叫了起来:“杀人凶手?什么杀人凶手?”
不过没有人理会这位大发明家,蓝可盈喘了几口气:“没有,我的鸡场没有这个人”
她指著我:“你说的那屋子,以前是蓝老伯住的,蓝老伯死了之后,一直空著,你……你……”
看样子,她也想说“你见鬼了”,但是她总算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路星辰还想说什么,但宋飞在身后,拉了拉的衣服,路星辰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里和蓝可盈争,是没有意义的事。鸡场又不是南极,去看一次,很是容易。
所以路星辰只是闷哼了一声,转身向外就走,关真叫:“路先生。”
路星辰觉得这个大发明家的行为,类同白痴,所以也懒得理会他。
一出了病房,路星辰沉声道:“她为什么耍赖得一乾二净,什么都不承认?”
宋飞道:“我看她也不是抵赖 ”
路星辰火向上冲,厉声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我活见鬼了!”
宋飞却道:“我们立刻去,一到就可有分晓。”
他话中竟大有不相信路星辰在鸡场这段经历之意,路星辰用凌厉的眼光瞪著他,一直到他讨饶:“你再这样望著我,我无法驾车了。”
路星辰这才闷哼一声,把责备他的目光收了回来。
车上只有路星辰和他两个人,由他驾车,在上车前,他甚至曾暗示路星辰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能不适宜驾车,这才令火上添油的。
不一会,车子就到了蓝氏鸡场的门口,和刚才来的时候一样,那块招牌那块招牌!
那块招牌上写的还是“蓝氏鸡场”四字,可是刚才来时,招牌上油漆剥落,很是残旧;但现在看来,却相当新净,一点也不旧。
路星辰一看到招牌变了样,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奔向门口,门也变得不同了,而且上著很坚固的锁。
路星辰大叫一声:“不是这里,你来错地方了。”
宋飞来到了路星辰的身边,才道:“就是这个地址。”
路星辰摇头:“那就是我上次找错了地方,恰好另有一个蓝氏鸡场。”
说了一半,就陡然住了口。
因为那是绝无可能的事;那只不过是路星辰在极度惊诧之时,没有话找话说的想法。
要弄开那锁,自然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其时却思绪紊乱,哪有心思。路星辰纵身攀越围栏,跳了进去。宋飞也学,追了上来,他大声道:“镇定一点,你经历过那么多怪事,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真的,是小事一桩,一开始的时候,还认为是小事,却料不到,会有这种异峰突起的变化出现。
向内冲,两排房舍依旧,鸡舍却新了许多,且不闻鸡只的骚动声,取而代之是一种“轧轧”的声响。路星辰先奔到鸡舍之前,推门一看,只见鸡舍之内,整洁得很,食槽之中,有管子缓缓泻下食物来。自动喂饲设备!
路星辰上次来的时候,若是有这样设备,断无看不到之理。
而且,根本曾拖下每包重五十公斤的饲料,倾倒入食槽之中,这一切都不可能是路星辰在作梦。
路星辰陡然转过身来,由于宋飞一直紧跟在后面,所以路星辰一转身,几乎和他鼻尖对鼻尖相碰。
他又想开口说什么,路星辰一挥手:“你别开口,我要好好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飞点了点头,路星辰又道:“我的意思是,把这件事的性质,分一分类。”
宋飞又点了点头,路星辰向他说了上次来到鸡舍的情形,宋飞的神情,也怪异之至。
路星辰向外面那排房舍指了一指:“那蓝姓老人的屋子,就在那里。”
他们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推开门,陈设一模一样,可是床上无人。而且,也不像是才有人住过的样子。不过虽是空屋,却又打扫得甚是乾净,显然空屋也有人不时打扫之故。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在屋中呆立了一会,又向宋飞讲了震惊在这里和蓝姓老人谈话的经过。
宋飞神情更是怪异,又不住点著头。
路星辰又向外走去,进了蓝可盈的住所。
蓝可盈的屋子之中,变化相当大,有了电视机等音响设备,书也多了许多。
路星辰走近去,看到有两盒“白蛇传”的录影带,一盒是长篇电视剧,一盒是京剧。
路星辰一面摇头一面道:“这位蓝姑娘,对《白蛇传》像是特别有兴趣。上次我来的时候,一本《白蛇传评话》正放在床头。”
宋飞指著书架:“这一本?”
他已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书,取了出来,扬了一扬。路星辰道:“就是这本。”
接著,路星辰就道:“我没有来错地方。但是两次前来的时间,只隔了几小时,一切的变化,却像是已隔了好几年。”
宋飞沉声道:“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上次当你来到这里时,有一股力量影响你的脑部活动,使你的脑部受了误导,看到了,听到了,或自以为做了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
路星辰点了点头,宋飞的分析很有理。人的一切感觉,皆由脑部活动决定,若是脑部活动受了误导,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感觉。
之所以不用“不真实的感觉”这个词,是因为认为,感觉没有什么“真实”或“不真实”之分,一切全是脑部活动的结果。脑部有这样的活动,就有这样的感觉,有那样的活动,就有那样的感觉。感觉就是感觉,无分真幻,真即是幻,幻即是真。
这种想法,自生以来就有,也被不少哲人大大发挥过,但却未曾和脑部的生理活动联系在一起。
脑部的活动,确然可以被外来力量所影响,而产生种种感觉。一些药物可以达到这种情形,还有更多来历不明的力量,也可以造成这种情形。
所以,可以接受宋飞的这一个分析。
路星辰不由自主抬头四面看了一下 。自然,即使有这种力量存在,也是看不见的,那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路星辰道:“第二个可能呢?”
宋飞道:“第二个可能是,你上次来的时候,无意之中,通过了时光隧道,回到了三年多之前,那也会产生了这种情形。”
路星辰也正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由衷地鼓掌:“还有第三个可能吗?”
宋飞摇头道:“有是有,可是……不想说。”
路星辰一摊手:“无非是想说我活见鬼而已,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鬼,但说无妨。”
宋飞吸了一口气:“但人鬼殊途,你要是见鬼见得如此实在,这……著实骇人听闻。”
踱了几个圈,除了这三个可能之外,也想不出再有什么可能来。
宋飞又叽咕了一句:“那蓝正行死得怪……死了之后,也有可能作怪。”
冤死的人,鬼魂特别容易作怪,这本是鬼传说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路星辰听了之后,心中不禁一动。宋飞曾把当年的凶案资料交在震惊的手中,但是一看到了资料中的照片,就和宋飞发生了争执,对于凶案的经过并不知道。
宋飞如此说,可知凶案大有蹊跷,而且,蓝可盈又会被当作疑凶 当路星辰说在鸡场见到蓝姓老人时,她还以为路星辰是和宋飞串通了,编了个故事去吓她的。可知其中必然还有许多曲折在。
路星辰就问:“三年前的凶案,有什么怪异之处?”
宋飞道:“怪在凶手使用的凶器,和死者致死的原因。”
路星辰道:“肯定是被杀?”
宋飞有点骇然:“你以为凶案和如今的事有关连?”
路星辰苦笑:“谁知道,最初,不过是要找一只走失了的鸡,已经由此而发生了怪事,我自然要尽一切可能去追查真相。”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会打人的公鸡
宋飞道:“说得是,我也很想能找出凶手来,资料全在,你可以仔细看,我一时也说不明白。”
路星辰点了点头:“我们分工,你去留意蓝可盈,我看她非常古怪。 那只走失的三六五号的鸡,要是找不回来,看她会怎么样。”
宋飞一直很喜欢和路星辰合作,所以很是兴奋,自然是答应了。
他们走了出去,看到有几只母鸡跟在一只大公鸡之后,那大公鸡大得异乎寻常,几乎高到人的腰际。顾盼之间,神气活现。
宋飞指著那公鸡道:“考一考你,知道这公鸡是什么名堂?”
宋飞这一问,路星辰马上仔细打量那头公鸡,觉得它的确有不同凡响之处。当路星辰向它走近去的时候,它非但不避开,反而额上羽毛起伏,大有战斗的格局,看来更加神气得很,雄骏异常。
路星辰道:“我对鸡的品种没有研究,这公鸡是什么名堂?”
宋飞道:“这鸡的名称是‘九斤黄’,原产地是中国江苏省的一个叫浦东的地方,听说是在上海附近。”
我笑道:“多承指教。想不到你对鸡的品种,如此有研究,只不过你的地理常识差了点,那浦东不是小地方,和上海隔江相对,有好几道大桥连通,大大有名。”
宋飞挥了挥手:“我也是三年前调查凶案,才知道这公鸡是异种。”
路星辰大奇:“查凶杀案,和了解鸡的品种,会有什么关系?”
宋飞苦笑:“万事皆有牵连,你回去看资料,就会明白了。”
他们一直在谈论那公鸡,那鸡也像是知道他们在谈论它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一群十来只母鸡,围著它咯咯乱叫。
而且,它还侧著头,用它那亮如点漆的眼睛,看著他们,顶上的鸡冠高耸,其红若血。
路星辰看得有趣,伸手,想去它的额上摸一下,手才伸出去,宋飞就叫:“小心!”
一时之间,路星辰还不明白宋飞让小心什么,那鸡的头一侧,竟避过了路星辰的手,向路星辰的手背直啄了下来。那鸡的鸡喙艳黄,看来锋利无比。路星辰忙一缩手,总算及时避了开去。
路星辰反应快,顺著那一避之势,五指伸屈,已然向鸡头直抓了过去。这一出手,五指一紧,便已捏住了鸡颈,手臂一振,把鸡直提了起来。
那鸡虽然名叫“九斤黄”,但想来其后曾经品种改良,体重又有增加,一提在手中,便知份量,怕有十五六斤重。
路星辰才一将鸡提了起来,准备顺手摔出去,又听得宋飞叫道:“小心!”
又是随著他的叫声,那鸡双翼张开,向脸上煽来,同时,双爪齐出,抓向脸,不但攻势快疾,而且,很是有力。
若不是路星辰一提起它,就想把它摔出去,早就有了发力的准备的话,等到它攻来再发力,只怕已来不及,已给它抓中不可。
这时,它抓过来,路星辰发力,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手臂一振,已把它摔了出去,撤下了漫天的鸡毛。那公鸡咯咯怪叫,自半空之中扑向地,立时站定,略抖了一抖身子,立时引颈高啼,啼声嘹亮之至。
它并不逃走,啼了两声,仍然凝视著路星辰。
在那一霎间,路星辰也不禁呆住了。
想不到,会和一只公鸡过招,而且一招之下,不分胜负。
路星辰也凝立著不动,和那公鸡对峙著,宋飞这才气咻咻道:“这鸡大是古怪,是年老成了精的,别再惹它。”
路星辰盯著那公鸡:“要是连一只鸡都不敢惹,那还有什么可干的?”
宋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根本没有必要去惹它。”
宋飞一早就大喝要“小心”,这时又如此说,路星辰心中一动,问:“是不是你曾惹过它,吃过苦头?”
路星辰虽然在和宋飞说话,但是仍然盯著那只鸡,绝不放松。因为感到这只公鸡在过了一招之后,并不肯就此干休,随时可以扑起来向路星辰进攻,以报刚才“一抓之仇”!
宋飞喘了几口气:“我倒没有,但是有几个警员,见它神高马大,想抓住它看看;又有的看中了它的尾翎,非但没能抓到它,还被抓得……受了伤”
路星辰听了宋飞的话,不禁有心惊肉跳之感,失声道:“那还容它活著?”
宋飞道:“警员老想去抓它,此是侵犯私人财物,是警员的不对。当时,蓝可盈护著它,说是谁要是杀了它的鸡,非把事情闹大不可,所以只好吃了个哑巴亏。当时,我就觉得这鸡场充满了妖气。”
路星辰再吸了一口气,此时,那鸡离自己约有三米远近,看来神定气闲,大有高手风范。路星辰心想,它有双爪一喙,自己只有双手。除非是想把它打死,不然,想活捉它,颇有困难。因为很难在同时,用双手抓住它的一喙双爪,只要它有一喙一爪可以活动,即使抓住了它,在近距离,它就可以向路星辰攻击。
自然,若要杀死它,那就容易得多了。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且看我活捉它!”
宋飞道:“你跟一只鸡呕什么气,我们有事在身,别节外生枝了。”
路星辰道:“你不是说它积年成精了吗?我倒要看看它有如何厉害!”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已抽出了腰间的皮带来。
这鸡一直盯著的目光,极其妖异,使路星辰觉得它凶心甚盛,非给它吃点苦头不可。
宋飞道:“你要小心,这鸡不但伤人,还可能杀过人。”
路星辰一怔:“此言何意?”
宋飞道:“蓝正行老人死于喉间受伤,气管断裂,可
是法医一直不能肯定凶手是用什么凶器成凶的,我看了伤口之后 ”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路星辰只感到了一股寒意冒上来,失声道:“你以为是给鸡啄死的?”
宋飞道:“是,可是我连提都不敢提。”
这一点,倒可以了解。
路星辰沉声道:“你也不来和我商量一下。”
宋飞苦笑:“这等小事,怎敢来劳你的大驾。”
路星辰怒视他一眼:“那你既然有怀疑,至少也应该抓住它,看看是不是和伤口吻合,以证明自己的设想!”
宋飞也有点恼怒:“这种想法,想过就算了,如何能来真的!”
路星辰冷笑:“别推搪了,你根本抓不住它。”
宋飞也有了怒意:“好,看你的了,古人说杀鸡焉用牛刀,现在是看你能不能抓住鸡”
路星辰一声断喝:“就看我的!”
说著,路星辰以皮带作鞭,直上直下,一下就向那公鸡挥击了过去。
“唰”地一声过处,那公鸡一跃而起,闪避了过去。
畜生毕竟是畜生,要的就是它这一避!
这一来,它双脚离地,就可以下手了。当下,路星辰手腕一转,皮带已向它双足缠去只要一缠中,一抖一拉,再伸手抓住它的脖子,它再凶,也难以逞恶了。
路星辰出手极快,可是忽略了一点。
路星辰忽略了鸡本来是飞禽,虽然被蓄养年久,飞行本领已经退化了许多,但是它毕竟是会飞的!
就在路星辰皮带挥出之时,只听得那公鸡“喔喔喔”一声长啼,双翅展开,腾空而起,飞起了五公尺高下的空中。只见它在半空之中,益见巨大,彩尾飘飘,颈毛抖动,好看之极。就算是传说中的凤凰,飞在空中,也至多不过如此而已。
它一腾空,路星辰这一击,自然落空。
像这样的公鸡,腾空飞翔的景象,并不多见,所以一时之间,路星辰也不再出手,只是盯著它看。
它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又腾高了五六公尺左右,这才斜斜落下地,却不再向路星辰攻击,而是远远地落了开去,落地之后,又是一声长啼。
路星辰只感到,它一定在这一声长啼之中,想表达些什么,但当然无法了解它的意思。
它既然有那么高强的飞翔能力,路星辰再要抓它,自然不是易事,除非令它受伤,但又不想如此做。
正当路星辰在踌躇间,宋飞道:“你不感到,它不想和你再打下去!”
路星辰奇道:“何以见得?”
宋飞道:“它刚才在半空之中,并未向你凌空下击,只是飞了开去。”
这时,那一群母鸡又已向它围了过去,它昂首阔步,带著母鸡们离去,竟不再理会。
路星辰呆了片刻,在刹那之间,体会到了宋飞刚才所说,“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妖气”
是什么意思,的确真有这样的感觉!
路星辰和宋飞看著那群鸡进去,这才离开了鸡场。一上了车,宋飞又把那一夹子资料给了路星辰。
路星辰手按在夹子上,迟疑道:“你会怀疑到那鸡啄死人,也真是匪夷所思之至了。”
宋飞道:“现在看来,不单那只公鸡有问题,连别的鸡也有问题。”
路星辰骇然:“有何根据?”
宋飞道:“蓝可盈坚持要把所有的鸡全找回来,一只也不能少,就大有古怪。”
路星辰点头:“是,蓝可盈知道一切。”
宋飞也道:“是,可是她不肯说。”
路星辰伸手在夹子上敲了一下:“她不说,我们自己查!”
宋飞大是高兴:“有你参加,说不定三年前的疑案也能破了。”
路星辰苦笑:“别期望太多,别忘记,我连一只鸡都对付不了。”
宋飞道:“我信你一定行。
路星辰道:“你去密切留意蓝可盈的动态,我估计,那只三六五号的鸡,多半找不到了,且看她有什么剧烈反应。我去看资料,同时也和白素商量一下。”
宋飞没有异议,在医院门口分手,路星辰驾自己的车回家,沈慕橙却不在。
路星辰到鸡场去,全是由于沈慕橙的坚持,这时她却又不知去忙什么了。
路星辰定了定神,就开始看三年前,在蓝氏鸡场发生的那件命案。
花了约莫两小时左右,才把所有资料看完,当然也明白了何以一桩命案,无法破案的原因。
命案有特异之处。
首先,是死者陈尸的地点。
死者被发现时,是在鸡场附近的一个排水渠的建筑工地上。
那工地上堆著大量巨大的水泥趸柱,每一个都有两公尺高,一公尺见方,自然其重无比。
每五个或六个水泥柱堆在一起,每堆之间,留有十分狭窄的空隙,人要侧著身才能挤进去,身子稍胖一点,只怕也难以通过。
在那工地上,总共有数十堆这样的水泥柱,所以,也形成了一个极窄的“迷宫”。
平时,工人都是在水泥柱的顶上走来走去,从来没有人挤进柱堆中的通道过。
蓝正行的尸体,就在这一大堆水泥柱的中心部分被发现。
由于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如此特别,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蓝正行一定是自己挤进去的。
资料中有水泥堆的照片,也有自上而下拍摄的,可以清楚看到那些水泥柱堆中窄窄的“通道”,只有三十公分阔左右。
不论从哪一边进去,要到达陈尸之
所,至少要侧著身子,挤著行进五十公尺左右。
蓝正行行动不便,看来至少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于是有了疑问之一,他费那么大的劲,挤到水泥柱堆的中心部分去,是干什么去了?
警方肯定发现尸体之处,正是凶杀现场,是由于若是他死在他处,根本没有可能把他的尸体搬进那么狭窄的通道,到达陈尸地点。
人死了之后,身子变得僵硬,还会有些微发胀,所以尸体被发现之后,要大费周章把水泥柱移开,足足两天之后,才能把尸体弄了出来。
起初,在尸体还未搬出来之前,派了一个身形瘦削的警方人员,挤进去看过,肯定人已死了,但是却未曾发现死因。所以,最早的猜测是,蓝正行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挤进了窄缝,却由于行动不便,挤在里面,出不来了。所以,是饿死在里面,或是焦急之下,心脏病发死在里面的。因为事先,警方曾接获过蓝正行的失踪报告。
报告蓝正行失踪的人,是鸡场的经理,和蓝正行一起经营鸡场的蓝可盈。
蓝可盈是在一次出市区到市场送鸡之后回来,发现蓝正行不在鸡场之中,由于蓝正行久已行动不便,根本不可能离开,所以蓝可盈立即报警,警方也立即受理,作了调查。
调查并没有结果,鸡场之中,绝无抢劫过的迹象,就是老人不见了。
在调查失踪的过程中,警方已深入地了解了蓝正行和蓝可盈之间的关系,资料上全记录了下来。
在看这部分资料的时候,心中一直有一团寒意在打著转。
因为那蓝姓老人,跟在床上一面吃著路星辰为他煮的面,一面唠唠叨叨跟路星辰说话的,一模一样。
由此可知,路星辰见到的那蓝姓老人,正是三年前离奇死去的蓝正行!
也有一些资料,是路星辰所不知道的,重要的一点是,在蓝正行死前一年,他已立了遗嘱:在他死后,他的一切全归蓝可盈所有。
处于偏僻郊区的一个鸡场,本来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来说,却是可以安身立命之所,重要之至。
所以,即使是在调查失踪期间,警方也对蓝可盈有所怀疑。
由于鸡场只有他们两人,蓝可盈的话,也就是唯一的资料了。
尸体是失踪五天之后被工地的工人发现的。
好不容易,把尸体移出来之后,立时发现蓝正行老人不是饿死的 死因一看就明,在他的咽喉处和太阳穴处,有两个明显的伤口。
咽喉处的那个伤口,穿透了气管;太阳穴上的那个,更不必说了,那是致命的所在。
法医检验的结果是,伤口由一个尖利的锥形物体所造成,两处伤口的深度,都是三公分。咽喉处的那个伤口较深些,太阳穴的那个穿了头骨,简直是匪夷所思。
大家都知道,人的头骨坚硬无比,医学上,为了要解开人的头骨,不知经历过多少的研究。
当然,若是用利器硬要在头骨上穿一个洞,也可以做得到,但必须要有很大的力道,譬如说,一根凿子,再加上一柄锤,用力在头骨上敲进去就可以达成。
但是,在陈尸地点的那个空间之中,根本没有供凶手发力的空间,人挤在里面,连转个身都难,如何扬起手来发力伤人。
当然,若有一柄手枪,要在人的头骨上开一个孔,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检查的结果,那个小孔是利器所形成的,绝非子弹孔。
宋飞的调查堪称全面。他又找来了法医,重新检验,仍然确定伤口是由“某种利器”所造成。而且估计,要在人的头骨上,造成这样深度的一个伤口,至少要有一百公斤左右的撞击力,才能达成。
就算是一个壮汉,挥动大铁锤要发出一百公斤力道,也不是容易的事,何况是在一个根本无法发力的狭窄空间之中。
于是,宋飞又设想,蓝正行是在他处被谋命,再移尸到水泥柱去的。
可是经过了严密的环境调查,发觉无此可能,因为堆放水泥柱的空地上,并没有任何搬运尸体的痕迹留下来。相反地,找到的几个脚印都是蓝正行的,可知蓝正行是自己走进去的。
死人当然不会走路,也由此可以证明,蓝正行是在水泥柱的窄缝被杀的。
除了脚印之外,还有蓝正行使用的手杖,点在地上留下来的痕迹。
从那些痕迹看来,蓝正行当时并不是以正常的步伐向前走。
他是相当急促地在赶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有什么必要急急地赶著,挤进水泥柱中的窄缝中去呢?
那根手杖一直握在蓝正行的手中,握得很紧,尸体移出来之后,要费一番工夫,才能从他的手中取下来。
所谓手杖,是自己用树枝制造的,很是普通,可是在手杖前半端,却有好几处新近才砸伤的痕迹,像是用手杖敲击在什么硬物上造成的。
这一点,也很快地查明,因为在那堆水泥柱的外缘,有一堆水泥柱上,沾有手杖的木屑。由此可知,宋飞的工作,做得如何仔细。
这个发现,可以知道,蓝正行在来到水泥堆前时,曾举起手杖来,猛烈地敲击著水泥柱。以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来说,能令手杖的木质受损,那一定是倾了他的全力。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宋飞提出了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然后,资料之中,就提到了蓝可盈。
由于有蓝正行的这份遗嘱,所以蓝可盈有了嫌疑,但蓝可盈有充分不在现场的证据蓝正行失踪那天,她一整天都在市区,而且,现场也根本没有她的脚印。对于蓝可盈,宋飞有一点私人意见。
第二百六十章 着魔了
宋飞本人的意见,只是他对案件的看法,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却可以供参考。
他本人的意见,分为两点。
其一,他认为这件案子,不可解释的因素太多,但若撇开那些解释不来的迷雾,只把它当普通案件来看,那么,嫌疑最大的,还是蓝可盈,因为只有她有动机杀死蓝正行。
其二,宋飞对蓝可盈的印象,不是很好,他一再说明,蓝可盈给警方的口供,虽说没有说谎,但只是冰山一角。以他的办案经验来看,还有许多事蓝可盈绝口不提,隐瞒著。所以,他以为蓝可盈虽然年轻貌美,但却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对于宋飞的第二点意见,路星辰也有同感。目前的情形就是如此,蓝可盈坚持要找回所有的鸡只,彷少了一只,就会大祸临头。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宋飞又在私人意见中表示,那许多不可解释的现象,可以提供丰富的想像力,例如行凶是一只公鸡等等。
但是由于这种想法实在太怪诞,所以即使是在私人意见之中,他也不敢随便明写出来,唯恐给人家作笑柄。
路星辰看了他这个意见,倒觉得宋飞的说法并不可笑,反而很值得进一步去探讨,死者的伤口,确实可以是鸡啄所造成的。
问题是,一只公鸡,就算是“九斤黄”,体型庞大,但要一下子在人的头骨上开一个孔,致人于死,也未免叫人难以接受。
路星辰此时的困惑,比宋飞当时更甚百倍,因为不但这个案子是一团迷雾,自己还见到了案中的死者,与之交谈,还煮了面给他吃。
这是奇上加奇,奇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一天,余下来的时间中,路星辰就一直在这奇上加奇的事上动脑筋,可是不得要领。
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沈慕橙居然未回来,连小郭也没有消息。
并不为她担心,只是难以想像她干什么去了。看看时间渐近午夜,路星辰想到,蓝可盈定下的找那最后一只鸡的时限已经到了,宋飞那里怎么也没有消息?
正想著,电话铃响起,路星辰一接听,正是宋飞打来的,他语音急促:“蓝可盈坚持要出院,现在,关真正在和医院交涉。”
路星辰沉声问:“理由是什么?”
宋飞道:“没有理由,她吵得天翻地覆。我想,真正的理由是,限期到了,那三六五号的鸡,还没有找回来!”
路星辰又问:“关真的意思是 ”
宋飞道:“关真同意她出院,医院不同意。”
路星辰道:“她一走,就跟踪,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宋飞的声音大是迟疑,他问:“目的是什么?”
路星辰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位姑娘的行为,很是奇怪,所以要监视,你别因目的不明而忽视,要动用最好的人和最先进的仪器。”
由于路星辰说得很是严重,宋飞也不敢怠慢,连声答应,道:“我会用最好的设备和人员,设法拖延蓝可盈返回鸡场,以便我可以先去布置。”
路星辰忙道:“这样最好。”
放下了电话,心中在想,蓝可盈不顾自己的伤势,坚持要回鸡场去,不知是为了什么?她腿骨断折,若是手术之后的护理不善,很可能由于骨骼生长不好,而形成跛脚,那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竟连这一点都不顾,那是为了什么?
路星辰想了一会,不得要领,电话却又响了起来,接道,对方还没有出声,自己就有这个直觉,知道那是沈慕橙打来的,所以立时问:“你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沈慕橙,她道:“我在小郭的大屋,有一些有趣的事,你快来。”
路星辰道:“我这里发生的事更有趣,且怪异莫名。”
沈慕橙道:“好,来了一起说。”
在这两句话之间,路星辰听到电话中有一些古怪的声音传来,可是,一时之间,又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沈慕橙已挂上了电话。
一秒钟也不耽搁,路星辰立时飞车前往。一进了大屋的大厅,路星辰就知道刚才在电话中听到的,难以辨认的是什么声音了。那是一只母鸡发出的声音,那只母鸡在不断地急急走著,一面走,一面就发出那种声响。
沈慕橙正盯著那只母鸡看,不单有沈慕橙,还有小郭。
那母鸡的行为很古怪,它不住地在左冲右突,像是想冲出一个牢笼,可是在它的四周,却又没有什么东西拦阻著它。
路星辰正在疑惑间,小郭先叫了一声:“路星辰!”
随著她这一叫,路星辰看明白了那只母鸡何以不断如此惶急不安地不住走动的原因了。
原来,小郭的那头鹰,正居高临下,停在头顶的一根构梁之上。
鹰是鸡的大敌,何况那鹰又是非同凡响的神鹰,所以它根本不必有任何动作,只要转动目光锐利的眼睛,望到哪里,那鸡就逃到哪里,但逃来逃去,都逃不出神鹰目光注视的范围。
神鹰的目光,所能笼罩之处,等于是一只无形的大牢笼。
路星辰第一个反应就是道:“用一只神鹰来欺负一只母鸡,太不公平了吧!”
小郭道:“路星辰,这母鸡狡猾极了!”
路星辰向小郭望去,示意他进一步解释“狡猾”的意义。小郭道:“若不是神鹰,根本找不到它,也
抓它不住。”
这时,路星辰已留意到了那母鸡的一边翼尖上,有一个小小的标志牌,“呵”地一声:“这是编号三百六十五的那只,是你们抓了来?”
小郭道:“我这主意不错吧,叫神鹰出马,去找一只走失了的鸡,那是万无一失的事。”
我道:“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郭道:“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这鸡藏得极好,可是到底给神鹰抓了出来。”
路星辰道:“先让它安静下来,这样不停地动,只怕它会力竭而死 至今为止,我们还不知道这……这些鸡有什么古怪。”
小郭问:“会有什么古怪?”
沈慕橙则问:“鸡场之行如何?”
路星辰只回答沈慕橙的问题,道:“鸡场之行,见到了一个三年前被谋杀的人。”
这句话一出,小郭也一起静了下来。
路星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小郭一面听,一面大呼小叫,发表意见。
他的意见,倒和宋飞所说的差不多,说一定是鸡场有一股力量,影响了脑部的活动。
被外来的力量影响脑部活动,从而有了根本不存在的经历,这种事,沈慕橙曾经历过,她也倾向于这个可能,小郭更发挥想像力:“飞禽的粪便,会使人产生幻觉。蝙蝠的粪便,就有这能力,甚至会使人发疯。”
路星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没有发疯,蝙蝠也不是飞禽!”
小郭无话可说,知道自己举错了例子。
路星辰道:“由于这只鸡没找回来,蓝可盈坚持要回鸡场去,会发生什么事,由宋飞负责监视。”
这时,也不知那神鹰用了什么方法,那母鸡不再慌张地扑来扑去,伏在地上不动。
路星辰向沈慕橙望去,沈慕橙不等开口,就知道要问什么,她道:“我仔细看过了,看不出这只鸡有什么特别之处来。”
就在这时,路星辰突如其来地,想起了这个故事一开始时就提到过的问题,脱口道:“你看著它的时候,它是一只鸡,谁知道没有人看到它时,它是什么?”
小郭骇然:“会是什么?”
路星辰摊了摊手:“我只是有这样的一个问题,并不代表我有答案。”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向那只母鸡走过去,蹲下身子来,盯著它看。
母鸡却在这时闭上了眼睛。
这令得路星辰心中一动,沈慕橙在旁道:“看起来像是它不屑和人对望。”
路星辰陡然道:“是不屑和人对望,还是不敢和人对望?”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由于和那只大公鸡,曾在鸡场之中,有过对望的经历。当时,和一只鸡对望,说起来是很无聊的事,但其实却一点也不轻松,反倒有妖异之感。
由于曾和公鸡对望,所以此时母鸡闭上了眼,路星辰产生了它不敢和人对望的感觉,因为确知在鸡的眼神中,也会有一些什么表达的。那公鸡在和路星辰对望之际,就有著明显的敌意。
沈慕橙沉声道:“它怕被人看穿心意?”
路星辰道:“或许是。”
在路星辰和沈慕橙作出如此怪异的对话之际,小郭睁大了眼,不断打自己的头,表示对他们的话不能接受。
沈慕橙皱著眉:“不知道有什么方法,使它至少可以睁开眼来。”
小郭道:“叫神鹰命令它!”
路星辰和沈慕橙一起摇头:“不行。那样,在它的眼中,只会看到恐惧,看不到其他。”
小郭大声叫了起来:“这……”
路星辰和沈慕橙都不理会他,叹道:“要是尹开在就好了,能通禽兽之语的人,好像只有他一个!”
路星辰这样说的时候,瞧向小郭。小郭一拍胸口:“我学习过,神鹰说什么,我就听得懂。”
沈慕橙知道笑道:“要是鸟类也有共通的语言,那就好了!”
路星辰苦笑:“你说什么‘也有’,连人类都没有共通的语言,何况鸟类。”
沈慕橙扬眉:“人类未必比鸟类进步,至少鸟类会飞,人类就不会。”
在路星辰和沈慕橙说话期间,小郭已向神鹰发出了一些古怪的声音,神鹰也回以同样古怪的声音,显然他们是在彼此交换意见。
小郭对我们道:“神鹰说,它只听得懂鸡只逃命时叫的话,以及母鸡下了蛋之后告诉别人的话。”
路星辰不禁失笑:“那我也会听!”
小郭道:“不过神鹰说,就算它不会听,他知道母鸡会听他的话。”
路星辰不禁大奇:“有这等事?”
路星辰的奇怪,并不在于“鹰的语言”、“鸡的语言”这一方面。任何生物皆有自己的语言,甚至蚂蚁也有;有些生物的语言,甚至已进步到不必发出声音,只是一种无声的交流沟通。甚至连植物,也各自有它们自己独特的语言,鹰和鸡,自然会有语言。
路星辰所奇怪的是,神鹰不是普通的鹰,它曾追随旷世奇人巧匠大王,见多识广,足可当那个“神”字而无愧。
自然,那也不能要求它懂得所有鸟类语言,它不识鸡语,不足为怪。可是,那只母鸡,只不过是一只鸡场中养大的鸡,自从蛋中孵化以来,只怕未曾离开过鸡场,它有什么能耐?就算它是一个天生的语言天才,它又有什么机会学会鹰的语言?
这时,不但心中大奇,连沈慕橙
和小郭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那都望向小郭,望他作进一步的解释。
小郭忙道:“我不知道,是神鹰说的,神鹰告诉我,这母鸡极狡猾,不是好东西,该把它送到市场去宰了,不应该留著!”
当路星辰听到一半时,已开始留意那母鸡,只见它曾迅速地睁开眼又闭上有两三次,这算什么?是表示它的害怕?它又何以会害怕?它是听懂了红绫的话。
这母鸡,不但听懂鹰的语言,而且,还听得懂人的语言!
路星辰一想到这一点,走过去,一伸手,抓住了那母鸡的双翅,把它提了起来。用手抓住鸡只的双翅近身体部分,这是标准的抓鸡方法。
在路星辰出手的时候,已准备它反抗。在经过了鸡场之中,和那公鸡的一役之后,路星辰再也不敢对区区一只鸡有任何轻视。
路星辰一提起它来,那母鸡却一点反抗也没有,反常的是它双脚并不缩起,反倒软软地垂了下来。它仍然闭著眼,一声不出。
路星辰冷笑一声:“你是豁出去,不怕死了?”
小郭忙道:“你别叫自己入了魔,它只不过是一只鸡。”
路星辰听了之后,心中一凛。此时,自己简直已把那母鸡当作是人,才会这样对它说话的。
自己不觉得怎样,可是旁观者却已感到路星辰的行为“入魔”了。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仍然盯著那只母鸡,对小郭道:“不是入魔,对付异常的事,就要用异常的办法!”
这时,被路星辰提在手中的母鸡,一动也不动,闭眼垂脚,看来像死了一样。
路星辰又道:“你看到了没有,它在装死。”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抖动了两下,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被提在手中的鸡只,一定会挣扎几下,发出叫声的。可是此际,在自己手中的那只,仍然一动不动。
路星辰向各人望了一眼,各人也都诧异,小郭道:“神鹰早说过,这母鸡狡猾之至。”
路星辰闷哼:“真的,一日之间,叫我遇见了两只怪鸡,公鸡凶猛无比,母鸡狡猾异常。”
由于这种事实在太怪,所以路星辰话说到了一半,竟然无以为继,难以说下去。
这次,轮到小郭自己入魔了,他道:“小说笔记之中,颇多异物成精的,有没有鸡成精的?”
沈慕橙居然并不驳斥小宝的这种想法,道:“《聊斋志异》之中,有一些鸟类成精的记述,鹦鹉、秦吉了等等,不过没说有鸡。”
这时,路星辰脑中很是紊乱,忽然想到,在鸡场要对付那公鸡之时,宋飞曾说那公鸡是“积年成了精的”。宋飞这样说,自然只是说那公鸡不好对付,不是说那公鸡真的“成了精”。
“成精”,在传说中,有一个特定的公式,不论是什么生物,甚至不是生物,都有可能成精。
“扫把精”如此著名,扫把就不是生物。
成精有一个特定的过程,或吸收日月精华,或积年累月,或受了高人点化等等,但是所有的记载都含糊不清,没有说出一个最重要的重点:为什么世上那么多狐狸,绝大多数都没有成精,只有少数成了精,可以在大显神通之余,被人尊崇为狐仙呢?
固然,成精要经历一个过程,但是最早的契机和成因,又是什么?
从来没有人提及过这一点,也从来没有人探讨过这一点。
在成了精之后,不论原来的形体是什么,公式化的,一律可以化为人形,以人的外形进行活动。人类除非有照妖镜之类的法宝,又或者是有特异功能的高人,不然,无法觉察。
在人的面前,成了精的一切,以人的形态活动;在人看不见的情形之下,成了精的东西,有时会现出他原来的形体来。
路星辰思绪杂乱地想到了此处,突然又想到了故事一开始时就提到的那个问题来了。
不禁苦笑,因为这问题不会有答案。
成了精的物体,现出原来的形体,这种情形称作“现原形”或“现身”,这个词,早被广泛地应用在语言和文字之中,通常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郭提出了这问题,沈慕橙又应和,路星辰把鸡提高了些:“你们的意思是这鸡成了精?”
沈慕橙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突兀地道:“你且放它下来。”
路星辰道:“怕它逃了。”
沈慕橙道:“不妨,有神鹰看著,逃不了。”
路星辰点了点头,故意把手再提高了些,才松手。
那鸡直跌向地,落在地上,才抖了抖身子,仍然伏著一动不动。
如果鸡只也有身体语言,那么它分明是在说:“我豁出去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小郭道:“真有点怪!”
刚才,路星辰把它提起来的时候,已经清楚地看到,它翼尖上钉上去的标志有著号码,正是三六五号。路星辰在想,蓝可盈特地把这五百六十只鸡,钉上号码,不知是有什么用意?
总之,这件事发展到如今,每一个情节,表面看来,都是平平无奇,普通之至。可是深一层探索,却又是扑朔迷离,全不可解。
小郭已经有点不耐烦起来:“我们总不能一直看守著它啊!”
路星辰我道:“只怕绑不住它,得去找一个铁笼!”
小郭道:“有铁笼,我去拿!”
他一阵风也似,出了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监视一举一动
小郭的房子,很大,还有地窖,里面什么都有,有铁笼,也不足为奇。
路星辰仍然盯著那母鸡看,它仍然一动不动。路星辰想:“这怪鸡,要是真的成了精,幻化人形,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沈慕橙笑道:“当然是一个美女,大多数的妖精都是美女,要不然,妖精怎么在某些女人的语言之中,就成了美女的代名词了呢?”
路星辰又道:“蓝可盈她 ”
路星辰只说了一半,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所以住了口。
沈慕橙也怔了一怔,这才道:“你的意思是,蓝可盈她,她……她……”
沈慕橙也无以为继,因为这种事,平时在生活中都不会出现,自然用语言也较难表达。
路星辰却已明白了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用力点头。
沈慕橙吸了一口气:“她……发现了那些鸡全成了精?”
路星辰自己也感到那太荒诞了,所以反问:“你看有这个可能吗?所以她才把它们都编了号,把它们送到市场去宰杀,又不让其中有一只漏网!”
沈慕橙在思考路星辰提出的这一点假设,这时那母鸡忽然站了起来,又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发出了一串古怪的声响,听来竟然有点像是冷笑。
不管怎样,那母鸡这时的动作,是对路星辰和沈慕橙对话的反应,应无疑问。
沈慕橙也注意到了这情形,两人互望,都有骇然之色,路星辰道:“它如能懂得鹰的语言,那么,也就有可能懂人的语言。”
沈慕橙立即同意了路星辰的说法,她已在向那母鸡问:“你懂我们的话,是不是?你表示一下,懂我们的话,相信对你本身有好处。”
同样的话,沈慕橙连说了三遍,可是那母鸡十分可恶,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路星辰就冷冷地道:“别理它了,等它自己考虑,它要不作表示,一宰了之。杀鸡拔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天被杀的鸡成千上万,谁在乎它这一只!”
这话,在恐吓程度上也够高的了,可是那鸡仍是一动不动。
一个人不肯说话,或者还可以有办法,可是一只鸡不肯有反应,有什么办法?
联系此次用足尖轻轻踢了它一下,它顺著路星辰踢的势子,滚动了一下,就像是一堆烂泥。
这时,小郭已提了一只铁笼子来,也不知那原来是干什么用的,此时用来关鸡倒绰绰有余。小郭还拿来了一碗水、一碗米,把那只母鸡提了一起放进笼内。
然后,他站起来问:“放在哪里?”
路星辰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就向外走去。小郭很是机灵,跟在路星辰后面,出了大厅,路星辰还转过了一个走廊的弯角,才道:“你可有自动监视设备?”
小郭怔了一怔:“有!监视谁?”
路星辰道:“就是那只母鸡,置它于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之下,要有不断的录影。”
小郭大奇:“哦?”
路星辰道:“不是!不要给那母鸡知道。”
小郭很古怪的看着路星辰。
路星辰不等他开口,就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照我的话去做。”
小郭吞了一口口水,还是问了一句:“那……母鸡会是什么?”
路星辰摊了摊手,转身走了开去,小郭仍然跟在路星辰的后面。一进大厅,沈慕橙望去,路星辰就点了点头。
小郭提起笼子来向外走去。那神鹰忽然居高临下,飞了下来,在铁笼上停了一停,才再飞向小郭,停在他的肩上,又发出了一阵声响。
小郭道:“神鹰说,那母鸡狡猾,小心别让它逃走了,只怕难以再抓回来。”
路星辰向神鹰看去,问:“它一再说那母鸡狡猾,可有进一步的说明?”
小郭摇头:“我也问过了,没有,神鹰说这鸡和普通的鸡不同。”
路星辰心中想,这鹰,虽然还不至于幻化人形,可是和成精的程度,也相去不远了。
而且,它和鸡是同类,互相之间,自然更易了解,这使路星辰感到自己的布置,不算是什么空穴来风,自然更不能算是入魔。
路星辰又道:“还有劳烦神鹰之处!”
小郭有点紧张:“要叫它去干什么?”
路星辰道:“放心,对它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这时,路星辰想到的是鸡场的那只大公鸡,若是由神鹰去对付它,只怕大公鸡再凶猛,也要俯首就擒了,但此际路星辰还想不出有什么要去对付那大公鸡的理由,所以暂时不说出来。
他们沉默了一阵子,路星辰一直望著窗外,沈慕橙首先开口:“你想要神鹰去对付那只公鸡?”
路星辰道:“应该说,如果我再到鸡场去,又会面对那只公鸡,我希望和神鹰在一起,那么,比较容易对付。”
小郭笑了起来:“容易对付,我看手到拿来。”
沈慕橙点了点头:“是需要这样,你想,你上次在鸡场,见到了那个蓝姓老人 ”
路星辰忙道:“那是不知什么力量使我见到他的。实际上,没有那个人,那个人早已死了。”
沈慕橙皱著眉:“见到他是幻觉,可是你做的那些事,也是幻觉?”
路星辰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沈慕橙道:“我的意思是,那些你做过的事,只是你以为做过了,还是真的做过?”
路星辰不禁呆住了,则声不得。
上次在鸡场中,曾把大包的饲料拆了开来喂鸡,也曾煮了面,做了不少事,对路星辰来说,在感觉上,全是“真”的做了。
可是,事实上,路星辰“真”的做了吗?还是那一切,也全是我的幻觉?
如果那一切,全是幻觉,那么,在感到自己在做那些事的时候,路星辰真的在干什么?如果一旁有人看到路星辰,当时是什么样情形?是呆坐著不动,还是真的有所动作,可是手上却一无所有?
这种怪异的情形,实在令人颇感寒意,沈慕橙又道:“不能肯定?”
路星辰苦笑:“完全不能!”
沈慕橙叹了一声:“我的意思是,那什么力量若是能支配你的行动,那太可怖了!”
路星辰陡然吃了一惊,沈慕橙所说的情形,不是不可能出现,也确然可怕之至,自言自语:“是什么力量,竟然能令我产生……这样的幻觉?”
沈慕橙沉声道:“所以,一定要去弄清楚。”
路星辰点头,问小郭:“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郭笑:“刚才不是说要神鹰助阵吗?我怎能不趁这热闹?”
路星辰扬了扬手,表示同意,于是带着小郭、沈慕橙,开车前往那个地方。
路星辰一面驾车,一面在思索,略有所得,道:“许多难解的事,其实只是一件。”
沈慕橙“嗯”了一声,示意继续说下去。
路星辰道:“在那鸡场之中,有一种古怪的力量在作怪。”
小郭听了笑了出来,路星辰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小郭忙道:“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路星辰道:“什么说了等于没说?确定了方向,只要把这股力量找出来,就可以解决问题。”
沈慕橙倒同意这个见解:“这股力量,不但能使人产生幻觉,而且,还可能杀过人!”
小郭大声道:“我不同意‘产生幻觉’这个说法!”
路星辰也顾不得正在驾车了,转头向他望去,沈慕橙也正在望向他。
小郭道:“要一个人产生幻觉并不困难;但是,产生的幻觉,也全是这个人脑部原来记忆的组合变化。不可能像路星辰那样,见过从来未见过的人。”
他说了之后,忙又更正:“可能见过从来未见过的人,那是记忆中见过的人的组合变化而成,可是不会在幻觉中见到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
小郭的话,听来有点复杂,但也不难理解。
路星辰道:“那么,我的情形是。 ”
小郭道:“是一组特定的‘事实’,输入了脑部所形成的。”
路星辰呆了一呆:“你是说,有人设定了一定的情节、会发生的事等等,输入了我的脑部,使我产生有那些事发生过的记忆。”
小郭道:“大致的情形如此。”
路星辰又问:“什么力量可以做到这一点?”
小郭道:“很多,好的催眠师也能做到这一点。那人明明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过,可是一个催眠大师却可以使她以为自己已神游万里。”
沈慕橙对小郭的说法,也感到好奇之至:“可以使人产生任何……经历?”
小郭道:“应该如此。人之所以会有种种经历的记忆,全是基于脑部活动,譬如说,一个人登上过阿尔卑斯山,他的记忆之中,就有了这段经历。但如果他看过登山的纪录片,他也知道登山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那记忆是看纪录片得来的。如果把他看纪录片的记忆删除,那么,他只有登山的记忆,就会以为自己曾登过山。”
小郭不厌其烦地举例,说完之后,又道:“我只是举例说明,人可以把没有发生过的事,当作是自己曾经有过的经历,只要使他的脑部,产生有这样的事的记忆就可以了。”
路星辰和沈慕橙都吸了一口气,这个分析,可以接受。
可是,问题是,什么人在运用这种力量?
而且,使路星辰有了和蓝姓老人的这一段经历,又有什么作用呢?
路星辰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小郭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就发生的现象提出分析,宋飞的两个假设,都没抓到中心。”
路星辰不禁搔头:“要是蓝姓老人的阴魂不息,那么他应该告诉我谁是杀他的凶手,可是他却又什么都没说。”
小郭道:“最好到了鸡场之后,有力量影响我的脑部活动,或许可以抓住它。”
路星辰和沈慕橙都不出声,这时,车子转了一个弯之后,遇到了一个警方所设的路障,路星辰得下车,一个警官走近来,看到了路星辰,大是惊奇:“路先生,宋队长正在找你呢! ”
他一面说,一面打了个电话,向宋飞报告。路星辰曾要宋飞到鸡场去监视蓝可盈的行动,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大阵仗。
那警官报告完毕之后,向路星辰道:“宋队长请你去相会,请!”
他向左首一条小路指了一指,示意路星辰驾车驶进去,驶进了那小路不多久,车轮辗过荒草,发出异样的声音,那地方荒僻之极。
不一会,就看到前面停著一辆中型警车,宋飞正在车前,挥动双手。
路星辰驶近去,大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飞答道:“奉你的命令,监视蓝可盈的行动啊!”
路星辰道:“这里离鸡场 ”
他抢著回答:“一点三公里,是最理想的监视地点。”
路星辰还想说什么,沈慕橙已经碰了路星辰一下:“仪器。”
路星辰“哦”地一声,因为实在未曾想到宋飞会做如此周全的布置。路星辰下车向前走去,沈慕橙一起,小郭下了车之后,抬头向天看,发出了一下尖啸声,立刻就有一股风扑下,那鹰也已飞到了。
宋飞吁了一口气:“可找到你了!”
路星辰忙问:“有什么发现?”
宋飞道:“难说得很,总之很怪异。你先来看看现在的情形,等一会,再让你看早些时的录影。”
路星辰骇然:“你究竟动用了什么仪器?”
宋飞道:“我在鸡场中,装置了九支微波传递讯息的摄影机,监视处共有九点,相信够了。”
路星辰本来想笑宋飞太小题大做了,可是继而想到种种事情之怪异,也就不觉得太过了。
登上了警车,只见车中有一组仪器,一个警官正在操作。那组仪器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九幅对角线约有三十公分的电视萤光幕,正显示鸡场中的九处被监视点的情形。
路星辰看了几眼,已辨出了有鸡舍、有蓝姓老人的住所等所在。
自然,主要的监视点,是蓝可盈的住所,有从三个不同角度的监视。
这时,路星辰看到的情景,乍一看,很是平常,但看多几眼,却又感到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说不上来的令人感到不自在。
看到的画面是,蓝可盈半躺在床上,其时已是凌晨二时,可是蓝可盈并没有睡,俏脸之上,颇有怒容,正在发脾气。她发脾气的对象,却是那大发明家关真。
她在对关真道:“你怎么还不去睡?”
关真的回答是:“我不想睡。”
蓝可盈道:“你不想睡!我可想睡了!”
关真道:“你管你睡好了。”
蓝可盈道:“你这样睁大眼,守在我的床前,我怎么能睡得著?”
看到这里,宋飞插了一句:“一字不易,同样的对白,他们已说了十次以上。”
路星辰道:“这关真也真怪,就算你喜欢人家,也不能整晚不睡,瞪著人家看。”
宋飞点头:“蓝可盈说得对,在那样的情形下,谁睡得著。”
蓝可盈改为软言相求:“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明天一早再见好不好,隔邻有空屋,你就过去休息吧!”
关真却也苦苦哀求:“就让我在这里陪你有什么不好?这里荒山野地,你一个女孩子,也亏你在这里生活,太孤寂了。”
蓝可盈想发作又忍著:“不孤寂,有那么多鸡陪我。”
关真叹了一声:“唉,鸡怎能了解你的心事!”
路星辰咕哝了一句:“肉麻庸俗,兼而有之。”
蓝可盈在床上撑了撑身子,关真忙过去扶她,蓝可盈喝道:“你快走开!不然,我真恼了!”
关真被蓝可盈一喝,连连后退,返到了门口,背靠著门,可是并不离去。
宋飞在一旁说明:“这种情形,也出现五次了。”
沈慕橙道:“看来蓝可盈对异性防范得很严。”
宋飞道:“此时此际,蓝可盈必然已知道了关真的身分,还有什么好防范的。”
宋飞此言一出,路星辰就知道必惹沈慕橙反感,果然,沈慕橙闷哼一声:“知道了身分又怎么样?难道凭关真的身分,就可以来一个梅龙镇游龙戏凤了?”
宋飞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路星辰忙打圆场:“你监视了多久?没有别的发展?”
宋飞道:“接近两小时,除了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同之处,一直都是如此。”
路星辰道:“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急著找我?”
宋飞并不回答问题,却反问:“你没注意到屋中有不该有的东西?”
路星辰呆了一呆,这房间到过两次,堪称熟悉。尤其第二次去,和宋飞一起,还曾仔细留意过。不过,刚才未曾特别留意。
这时,经宋飞一提,路星辰正待看仔细一点时,小郭已然道:“房间里,有一只大公鸡!”
她说的时候,路星辰也看到了,房间中有一只大公鸡!
路星辰一眼就可以肯定,那大公鸡就是曾和自己交过手的那只。说出来有点荒谬,但的确是从它那种异样的眼神之中认出来的。
这里是鸡场,鸡场主人的房间之中有一只公鸡,虽然古怪,但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只公鸡所处的位置,却不应该是一只正常的鸡所在之处。
它蹲在蚊帐的顶上!
准确点说,它是在帐子的一角之上。
床上的蚊帐是方形的那种,四角要由竹竿来支撑。这公鸡的体重,估计有六七公斤,若是它停在帐子的中心,帐顶会承受不住它的体重而下陷,所以它拣了帐子的一角,那里有竹竿支持,它的身子就不致下坠。
那公鸡停在帐上不动,只是不时转动一下它的头部,但是却一直侧著头,盯著关真看,从它的眼神看来,大有敌意。
一看到了这样的眼神,路星辰就吃了一惊:“关真知不知道有一只公鸡在?”
宋飞道:“可能不知道,他扶著蓝可盈进来之后,视线似乎未曾离开过蓝可盈,那鸡又没有动过,所以他可能不知道。”
沈慕橙问道:“那鸡,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屋子之中了?”
宋飞道:“是,就是这个位置。”
路星辰皱著眉:“怪极,蓝可盈急著要出院,回来之后,却又什么都不做。”
宋飞道:“只是表示要休息,要关真离去,而关真则不肯。”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神异之处
路星辰略略思考了一下,道:“关真的处境,非常的危险,这个公鸡如果从空中俯击,关真未必能躲过去。”
宋飞立时应道:“对对,一想到这个情况,就想起了蓝正行老人!”
听宋飞这么一讲,路星辰不禁打了个寒战,寒意更甚从前。
蓝正行老人陈尸的地方,非常特别, 那里又是个行凶的现场。那个地方非常狭小,很难想象凶手如何在狭窄的空间用利器行凶。可是如果凶手是一只公鸡,一切都解释通了。公鸡凌空下击,人必死无疑。
路星辰向宋飞看去,宋飞点了点头,显然他也知道路星辰所思。
路星辰说道:“要不要去警告关真,他可能正在危险中?”
沈慕橙道:“不必,有蓝可盈在,应该不会有事发生。”
沈慕橙说得很是肯定,路星辰不禁诧异:“有什么根据?”
沈慕橙道:“看来这公鸡和蓝可盈的关系,非比寻常,蓝可盈若不想关真有危险,就不会有。”
路星辰听了之后,略想了一想,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失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蓝可盈和那公鸡之间……和那公鸡之间,有著……有著……”
结巴了片刻,路星辰才道:“他们之间,存在著可以沟通的……关系?”
沈慕橙瞪了一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人与动物之间存在关系,是世界上很普遍的。”
路星辰伸手在头上拍了一下:“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可是我总觉得蓝可盈和公鸡之间的……关系……有说不出来的妖异和暧昧!”
沈慕橙明白意思,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监视到的情形,又有了发化,只见蓝可盈闭上眼,对关真不理不睬。关真搔耳挠腮,一副不知如何是好,心痒难熬的表情,可是却渐渐在向床前移近。
等到他到了床沿,路星辰就注意到,在帐子一角上的那公鸡,向下伸长了颈,一副不怀好意,准备偷袭的样子。
路星辰轻轻推了一下沈慕橙,沈慕橙仍然很镇定。
蓝可盈也就在此时,倏然睁开眼来,尖声道:“你有完没完,走不走?”
这一喝,把关真吓得运退了三步,口中唯唯,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见蓝可盈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继续在斥责:“难怪你会失恋,原来你这个人这样讨厌,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你给我滚!”
这话说得很重了,蓝可盈一面说,关真的身子一路后退,返到了门口。
蓝可盈用尽了全身气力在叫,叫声连他们听了,也觉得耳鼓发震,她叫的是:“滚!滚!滚!”
这一连串的“滚”字,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力,关真大叫一声,打开门,就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关真一出房间,他们还可以看到,另一组的监视设备,立时把他摄入了镜头。只见他背靠门站著喘气,接著,走开了几步,双手抱著头,蹲了下来。
看情形,这里要是有酒吧的话,他又会去买醉,然后在大雨中站在马路中心了。
在房间之中,只见蓝可盈喘了几口气,抬头向帐角望去。这证明她是早知那公鸡蹲在帐角的。
一霎间之前,她在怒斥关真之时,还是怒容满面,甚至脸上肌肉扭曲。可是此际,却完全换了一副神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略带三分娇嗔,却又有两成怨恨,眼波流转,如倾如诉。
路星辰看了之后,全身皆起鸡皮疙瘩,失声道:“这算是什么表情?”
宋飞沉声道:“一般来说,妓*女向恩客卖弄风情,会用这种表情 她就只差齿咬下唇了。”
正说著,只见蓝可盈上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就真的轻轻咬住了下唇。
路星辰叫道:“不得了,这人和这鸡之间……这人……和这鸡之间……”
叫了两次,可是这人和这鸡之间究竟怎么了,还是说不上来。
沈慕橙沉声道:“看下去……”
只见蓝可盈眼波流转,那神态,无论如何,不像是一个人对著一只鸡所应有的,她低声地道:“还不下来。”
那公鸡双翅略振,自帐角上扑了下来,站在床前。它身形高大,在床边一站,比床高出许多,也可以和蓝可盈面对面。
蓝可盈那时扬起手来,不知道想有什么动作,那公鸡已飞快地在它的手背之上,轻啄了一下。
这还罢了,接下来的情景,更叫路星辰、沈慕橙、小郭和宋飞等人,看得目定口呆!
只见那公鸡头一昂,蜡黄发光的鸡喙,斜斜向上,又腾身飞了起来。
突然之间,画面之上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了一只鸡喙。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是那公鸡飞了起来,用喙去啄窥伺监视设备的镜头。
虽然只是一刹那间,那公鸡又落了下来。他们又看到了蓝可盈也斜眼向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挥了挥手,那公鸡就走到屋内,引颈伸动几下,也伏了下来,蓝可盈则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变化,只不过是十来秒钟的事,可是他们所感到的震撼,少说也维持了两分钟之久。
宋飞竟然脱口骂了一句粗话,才道:“它……发现了有监视设备!”
小郭则道:“它还告诉了蓝可盈!”
路星辰道:“是,它的
用意是叫蓝可盈小心,不可以任意做什么说什么。”
沈慕橙沉声道:“他们原来准备做什么、说什么?”
路星辰向宋飞望去,宋飞忙道:“布置监视设备的,全是久经训练的专家!”
路星辰叹了一声:“不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只鸡在作反监视。”
小郭怒道:“把那只该死的鸡抓来,叫神鹰去!”
路星辰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继而一想,把它抓了来又怎么样呢?没有可能在一只鸡的身上,逼出什么来的。
沈慕橙低声道:“在鸡身上逼不出什么来,在人的身上,却是可以逼出来的。”
那鸡和蓝可盈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抓住了鸡,以之要胁蓝可盈,蓝可盈会有可能说出些什么来。
同时,路星辰也想到了另一点,道:“不能积怨,要示恩,少不了一番折腾。”
小郭,不知何意,路星辰道:“要在蓝可盈不知情的情形下,弄走那只鸡,等蓝可盈发现它失踪了,再由我们出面去帮她‘找回来’。在这个过程之中,要蓝可盈说出她心中的秘密来。”
小郭道:“能行吗?”
路星辰笑:“是的,可以。!”
沈慕橙道:“别以为容易进行,看来她和那鸡寸步不离,如何分开他们才好?”
宋飞道:“利用关真!”
他说了之后,又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了。”
多半是他也感到此计虽然大妙,可是也有些不光明正大,所以才由自己出面。
小郭道:“我和你合作。”
在这时候,九幅画面上所见到的情形,全是静止的。蓝可盈看来也睡著了,她的脸上,有一丝很是诡异的笑容显露。
那只公鸡一动也不动地伏著,也闭上了眼睛。
在门外,关真也找到一处地方,半躺了下来,看来也已倦极而睡,其余各画面之中,也皆不见异象。
路星辰哼了一声:“为了要把所有的鸡全找回来,蓝可盈发了多大的疯,可是现在肯定还欠一只,她不知道落在我们手中,却倒忽然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沈慕橙摇头:“不,她采取了行动。”
路星辰和宋飞都愕然:“什么行动?”
沈慕橙道:“她坚持要由医院回鸡场来,这就是她采取的行动!”
路星辰冷笑:“那只三六五号关在笼子里,她回到鸡场来,那母鸡就能逃走?”
沈慕橙很是平静:“我想她之所以要所有走散了的母鸡全抓回来,目的是要那些母鸡,没有一只能回鸡场。当她知道还有一只没找到时,她就要回来,守著,看那只是不是逃回鸡场了。”
宋飞不明:“为什么,她和那些母鸡有仇?”
沈慕橙对于宋飞的这个问题,居然并不轻视,反倒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宋飞惘然,路星辰倒是朦朦胧胧地想到了一些什么,心中虽是疑惑,却也只是想了一想就算,道:“难道她在这里,等那母鸡逃来?”
沈慕橙“啊”地一声:“这倒提醒我了,放那只母鸡回来,或许会出现一些混乱,让我们有所发现。”
宋飞不明所以:“那只母鸡。”
路星辰把情形对他讲了一遍,他道:“此计大妙,看看这些人鸡之间,究竟有什么古怪。”
路星辰道:“那么,是不是迟一步对付那只公鸡?”
沈慕橙和小郭也都同意,路星辰叹了一口气:“为了对付那两只鸡,我们竟用了那么多的心计!”
沈慕橙道:“既然那公鸡可以识破监视装置,也就值得用心计。”
路星辰忽然想起:“既然对方知道了有监视设备,也就不会在监视设置之下,有什么异动。”
说到这里,路星辰忽然举了一个例子:“就像是所有成了精的妖孽,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原形来。”
沈慕橙听了之后,反应也很特别,她突然问了一个听来像是毫不相干的问题,她问:
“你说蓝可盈……她像是对《白蛇传》特别有兴趣。”
路星辰呆了一呆:“是,我有这个印象,你这样问,是想到了 ”
路星辰顿了一顿,沈慕橙道:“《白蛇传》的女主角,是白蛇精和青蛇精,它们幻化了人形在人间活动,其中白蛇还和一个人谈恋爱。”
路星辰挥手:“岂止谈恋爱,还成了婚配。”
沈慕橙道:“后来,白蛇不慎服了雄黄酒,在端午节那天,现出了原形,是一条大白蛇,吓坏了她的丈夫许仙。”
路星辰接口:“那全是那个法海和尚多事。若不是法海搬弄是非,许仙不知道妻子是蛇精,日子过得何等美满。蛇精又不会害她丈夫,后来,还为了丈夫去盗仙草,证明她的爱情伟大坚贞。”
《白蛇传》的故事,在中国民间家传户晓,无人不知。沈慕橙这时忽然提了出来,路星辰也隐隐知道她必有所喻。
路星辰道:“不过,《白蛇传》的故事,和眼前的事,怕扯不上有联系。”
沈慕橙道:“何以扯不上?”
路星辰道:“现在的情形,就算蓝可盈和那公鸡之间……有点不正常……”
路星辰才讲了一
句,沈慕橙就道:“这就是了,人和鸡,与人和蛇,基本上是一样的。”
宋飞听到这里,才叫了起来:“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人……和鸡,你们是说,蓝可盈和公鸡之间,有,有……爱情关系?”
路星辰和沈慕橙没有直接回答,沈慕橙道:“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正常。”
还是用《白蛇传》的故事,比较容易说明,路星辰道:“不同,那公鸡并未曾幻化人形,也无所谓有原形,它本来就是一只鸡。”
宋飞骇然:“这……这是心理变态现象的一种,称之为恋物狂!”
路星辰当然早已想到过这一点,所以才认为目前的情形,和《白蛇传》不同。《白蛇传》中,是蛇精幻成了人,许仙不知情,这才谈起恋爱来的。
如今的情形,蓝可盈面对的,明明是一只公鸡。如果她对那公鸡有恋情,那就是可怕的,严重的心理变态,属于恋物狂的一种。
恋物狂到严重的程度时,确然很是可怕,心理变态者不但可能爱上任何生物,甚至可以爱上任何物体,更甚至连死尸都可以成为恋爱的对象!
蓝可盈的行为,即使从最宽容的角度来看,也不可以说是正常。现在发现了她和那只公鸡之间,情形如此暧昧,她是一个严重的心理变态者,似乎可以肯定了。
宋飞的话,很起当头棒喝的作用,路星辰忙道:“正是!”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不由自主,重重地顿了一下足。
这件事,从头开始到现在,虽然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可是伤的脑筋却不少,不知作了多少设想,却偏偏没有向最简单的方面去想 蓝可盈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失心疯!
在一切恍恍惚惚,像是有不少奇特的事隐藏在背后,这本是极引人入胜,值得不断探索的事。但是,如果那一切,只是一个心理变态的疯子所为,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实在是很令人沮丧的发现。
宋飞也咕哝了一句:“无趣之至!”
对于他们两人的强烈反应,沈慕橙并不表示意见,路星辰望向她,她却望向小郭。
路星辰心中疑惑,知道她必有用意,难道小郭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小郭见他们向她望去,就道:“等一会儿,我已派神鹰到鸡场去了,等它回来之后,听听它的意见。”
那鹰本来在车中,自车窗中钻进钻出,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小郭派走的。
沈慕橙道:“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很是尴尬的处境之中,由于监视设置已被对方发现,所以我们不可能在监视设备中得到什么。没有了监视设备,我们更加得不到什么,也就是说,无法得知真相了。”
路星辰点头:“在这种情形下,派神鹰去监视,应该是最佳办法了。”
宋飞在沈慕橙提到如此先进的监视设备,由于被那公鸡发现而失效时,神情愤然,这时他道:“那鹰就算见到了什么秘密,只它知道,我们又怎能得知?”
小郭已开了口道:“我和神鹰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沟通,当然,沟通的程度有限,不能像鹰一样和它交谈,例如它告诉我那只母鸡很狡猾,我就不知道狡猾在何处,或许是它没说,或许是它说了我也没听懂。”
宋飞道:“如果那只是一个疯子的异常行径,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继续追查下去的了!”
路星辰摇头:“至少三年前的神秘命案,也许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总结。”
沈慕橙道:“我始终觉得事情不止如此简单,疑点极多,没有一个可接受的解释,‘疯子的异行’也不能解释全部。”
宋飞吸了一口气:“好,明天一早,我就把所有监视设置全部撤回,一切让神鹰担当。”
正说话间,只见车窗外黑影一闪,那鹰已穿了进来,抖动羽毛,一如征人远归。
小郭忙发出一阵听来很尖利的声响,神鹰也回以同样的声响,听起来一样,他们自然莫名其妙。
小郭用心听著,隔了一会,她才道:“神鹰刚才到了那屋子的顶上。”
她说著,向画面上蓝可盈的房间指了一指,蓝可盈正在熟睡,那公鸡也没有动。
路星辰性急,就问:“那它能看到些什么?”
路星辰心想,除非它能在屋顶*弄破一个洞,不然,它也根本无从监视。
可是小郭却道:“它不必看到什么,它的感觉很敏锐,它可以感到什么。”
路星辰还想再问,沈慕橙已经以眼色阻止了。
小郭续道:“它感到在那屋子里,也就是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的画面上,有两个极可怕的敌人。”
他们都呆了一呆。
要知道以神鹰的能耐而言,成为它的敌人,已经非同小可,更何况令它也感到“可怕”的敌人。
路星辰疾声道:“两个敌人,还很可怕,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是隐形的?”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小郭睁大了眼,沈慕橙沉声道:“问神鹰,是不是房间中的那一人一鸡。”
路星辰怔了一怔。是的,一人一鸡,也可以合为“两个敌人”,可是,那又何可怕之有呢?
那公鸡还可以说很凶猛,但那鹰要是连一只鸡都对付不了,还算什么神鹰?至于蓝可盈,更不应在神鹰的眼中列为可怕。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变妖吗?
路星辰指着画面,请神鹰指证一下,它认为可怕的敌人,是不是他们看到的一人一鸡。
小郭现出大大不以为然的神情:“它看东西的方式,和我们不同,它有天然的强烈感应力,尤其在对敌人的感觉方面。其实,除了人之外,所有的生物都有这种感应力,那是生物的生存本能。”
小郭说到这里,指著画面:“在我们看来,这上面有些东西,但是对鹰来说,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它必须接近实物,才能有感应。”
路星辰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么,请问它,它所说的‘两个凶恶的敌人’是什么?是不是一人一鸡?”
小郭皱著眉,和神鹰互相之间,发出了一阵怪声,然后才道:“不知道,它说不知道。它只知道它在屋顶上,屋顶下有两个可怕的敌人,和它的距离极近,只不过隔著一个屋顶。那两个可怕的敌人,其中有一个更是可怕,它说若是与之为敌,失败了,就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
小郭说得极其认真,而且,忧形于色。
因为,下面既然有敌人,神鹰就大有与他们对阵的机会。若是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那岂非是要死在敌人之手?
别说小郭和神鹰形影不离,就是他们,也不舍得。
所以,小郭的忧心,大有道理,路星辰向沈慕橙望去。沈慕橙眉心打结,并不出声。
她一听说有两个可怕的敌人,就说是屋内的一人一鸡。
但这时,她也显然并不认为蓝可盈和那公鸡,可以令得神鹰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他们合力,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老实说,就算路星辰和沈慕橙合力,要对付神鹰,也必然难占上风。
可是此际看神鹰时,竟然大有害怕的神情,可知所说非虚。
那么,这两个可怕的敌人,难道在监视镜头之外?
路星辰向宋飞望去,宋飞摇了摇头,路星辰道:“会不会体积很小?”
宋飞不出声,操作仪器,只见画面之上,蓝可盈的脸部迅速放大,甚至连寒毛都可以看到。
然后,三组镜头,就满房间扫移。在扫到那公鸡时,看得更是清楚之极,只见那公鸡的眼睛,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竟然令人感到很是阴森。
如此这样约半小时,除非是在床下面之类的隐蔽处,不然,屋中就算有两只苍蝇,也看到了。
宋飞摊了摊手,算是回答了问题。
路星辰苦笑:“隐形怪物?”
沈慕橙道:“我们在这里猜,没有用,要神鹰把那两个‘敌人’引出来!”
小郭立即向神鹰表达了这个意思,刹那之间,只见它表现得很是不安,自小郭的肩上下来,出了车窗,在地上来回跳去。
小郭也很著急:“它要是不肯,别勉强它。”
路星辰道:“这当然,但不妨告诉它,我们只是要它引那两个敌人出来,我们会对付。”
宋飞道:“我可以动用强大的火力。”
路星辰本来想说:“如果那敌人是什么超级怪物,只怕手提机枪也没有什么用处,”但又怕伤了宋飞的自尊心。
过了好一会,神鹰才又自窗中穿进来,发出了一下声响。小郭道:“它答应了。”
路星辰又重申:“请它放心,不会令它受伤害。”
小郭道:“说也没用,它也不会想自己有伤害。”
小郭一面说,一面轻抚*着神鹰,神鹰在开始时,大有骇然之色,但是渐渐地,恢复了英气迫人的神态,虽是禽鸟,但大有人性。
宋飞道:“我们若有行动,先得分开那傻乎乎的大发明家。”
路星辰道:“是,那也很容易,就告诉他那三六五号母鸡有了下落,叫他去拿。为了讨好蓝可盈,他自然会立刻就去,我找人拖住他,尽量拖住他。”
宋飞笑:“此计甚妙。”
小郭伸了一个懒腰:“找个地方睡一会!”
他带著神鹰,离开了车厢,沈慕橙仍专注著监视所得画面,路星辰和宋飞去闲谈。
时间在感觉上过得甚慢,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宋飞感叹:“要是当时把那只公鸡赶开,不让它知道我们正放了监视装置,这一夜监视下来,肯定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沈慕橙忽然应了一句:“你期待看到什么?”
宋飞摊了摊手,说不上来。
沈慕橙又道:“其实我们收获也不算少了!”
路星辰和宋飞讶然:“这怎么说?”
沈慕橙道:“至少给我们看到了一只公鸡,竟然知道有人安装监视设备。”
宋飞道:“此事确然如此 ”
沈慕橙又道:“想想,别说是一只鸡,就算是一个人,普通人看到安装的过程,也未必料定那必然就是监视装置吧!”
宋飞道:“那鸡的智力。”
路星辰又打断了他的话头:“那已经不是一只鸡的智力范围之内的事了。”
宋飞的神情,看来怪异之至,道:“那你是说,我们见到的不是一只鸡?”
路星辰一字一顿:“我们见到的是一只鸡,可是它实在是什么,我们却见不到。”
宋飞道:“这太奇了,难道又有什么外星人进入了这鸡的脑子?”
路星辰也曾想到这一点,也不觉得宋飞这样说有讥讽之意,不过路星辰觉得眼前的情形,和以往的经历,有相异之处,不能同一而语。
所以,路星辰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暂时只能说
,这公鸡……有通灵的能力,有人……甚至比人更高的智力,我看它的智力,在神鹰之上。”
路星辰这样说了之后,吸了一口气:“我要找一个朋友,了解一些情形。”
说著,路星辰指著车上的通讯设备,宋飞道:“全世界都可以通话。”
我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我要找的那位朋友,是一个禽类学专家,他的研究,另辟途径,包罗万象。凡是禽类,他都有兴趣,而且更著重于禽类的行为。这位朋友的禽类知识丰富,世上无人能及,此时,路星辰虽然不知他所在之处是什么时间,但迫不得只好吵他一吵了。
就这样打电话给他,找到他的机会,大约只有十分之一。运气好,电话一通,就听了一个浓重的鼻音,报出了姓名,那是他的习惯。
路星辰忙也报了姓名,他讶道:“真难得!”
路星辰开门见山:“有事请教:我女儿的那头神鹰,你有印象?”
他道:“深刻之至。”
路星辰道:“它的大敌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是会令它感到害怕的?”
那位朋友“唔”了一声:“好问题。这问题你去问外星人也答不上来。”
路星辰知道自己问对了人:“请告诉我。”
他道:“这种鹰,称之为神鹰,绝不为过。它最怕的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有剧毒,一吞下去就死,可是美味无比,对这种鹰来说,有强烈无比的诱惑力,明知会死,也非吞了它不可,那是它最怕的!”
路星辰忙道:“是,第二件呢?”
接著他道:“第二,这鹰怕另一种鹰,你可曾听说过角鹰?”
路星辰道:“听说过,角鹰极大,可以在沙漠之中,轻而易举地抓起五七十斤重,疾驰中的黄羊。”
他道:“角鹰之中,有一种是非常大,学名叫大角鹰。大角鹰双翅横展,可以达到八公尺,它的爪,能够抓裂牛皮:它的喙,长达十五公分,坚硬无比,乃大无穷。大角鹰在上个世纪初之后,就没有被发现的纪录,可以说已绝种了,但是我却相信,还有极少数生存。”
他一口气说下来,路星辰心中也暗暗吃惊,盼望神鹰不要遇上大角鹰,不然,它再神勇,毕竟大小悬殊,当然凶多吉少。
那位朋友的话,沈慕橙和宋飞也都听得到,所以当他说出神鹰所怕的第三样时,宋飞大有讶异之色。
那位朋友说的是:“第三样,它怕的是一种蛇!”
宋飞忍不住道:“鹰怕蛇干什么?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爬,就算怕它,远远避开就是。”
宋飞的话,那位朋友也听到了,他冷冷地道:“在一旁插口的是什么人?好像对生物界的事,不是知道得很多。”
路星辰忙向宋飞传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口,宋飞不服,咕哝了一句:“是没有道理么?”
在这时候,路星辰自然没有空去教训宋飞,但是心中仍不免责备了他一句:“不懂就别开口!”
鹰和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互不相干,但是在自然界中,确实是死敌。这个仇恨是如何结下来的,也难以深究,大抵是鹰要啄食蛇,而蛇又会吞鹰蛋之故。
而且,在鹰和蛇的生死相拚之中,也不一定是可以翱翔在空的鹰占上风,鹰一旦叫蛇缠上了,也是麻烦事。
不但在自然界的生活中,情形如此,即使在神话传说之中,鹰和蛇,都变成了神,鹰神和蛇神,也仍然是死对头。在亚洲不少国家的古老传说之中,都有鹰神和蛇神生死相拚的故事,很是惨然。
所以路星辰向那位朋友道:“鹰和蛇确是天敌,是所有的蛇呢,还是特定的一种?”
那位朋友道:“是特定的一种,那种蛇,叫纳塔。古老传说中的蛇神,就是这种蛇变的,在神话故事中,它有七个头,曾保护过释迦牟尼 他当然只有一个头。”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神鹰应该是蛇的克星,何以竟会怕这种蛇?”
那位朋友道:“纳塔的鳞片,又硬又滑,用刀砍斧凿,也未必会受损。身子又细又长,能以尾尖文地,暴起迎敌,而且,剧毒无比。专食鹰卵,鹰为了保护下一代,无法不和它争斗。”
路星辰明白了,这种叫纳塔的蛇,鹰本来是可以避免和它相遇的,但是蛇要吞蛋,鹰又岂能袖手旁观?必然与之起冲突,于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的冤家对头,就非碰面不可了。
那位朋友听好一会没有反应,就道:“不过,纳塔很少见到,连是不是已经绝种,也难以肯定。这种蛇,在印度、泰国一被发现,就被人奉为神明,是要向它顶礼膜拜。”
最后,他的结论是:“照说,只要是生物,都有天敌。神鹰忌惮的那三种,和它本身一样,都是稀有之极的生物,照说相遇的机会,微之又微。可是大自然的安排,就是这样微妙。它们相遇的机会,不根据或然率来决定,而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力量会安排它们相遇。究竟那是什么力量,人类对之,一无所知。”
路星辰感叹:“或许这也和人一样,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那位朋友连连道:“正是!正是!”
路星辰忙道:“那神鹰有没有什么理由,怕一只鸡。一只是‘九斤黄’品种的大公鸡!”
他哈哈笑了起来:“那你等于是问我猴子会不会怕一只桃子。一见到就拿来吃了,哪有时间去怕。”
路星辰又解释:“这鸡极大,非比寻常,而且,有著极其奇特的智力。”
他感到兴趣:“到什么程度,你详细说说。”
路星辰把那公鸡的情形说了,当真说得很详细。
那位朋友的反应,愈来愈是惊讶:“你说的那只鸡,是人扮的?”
路星辰苦笑:“当然不是,真是一只鸡!”
他道:“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
路星辰以为他有了结论,大喜道:“请说!”
他道:“第一个可能是‘不可能’。第二个可能是,这已是玄学范畴内的事,不是科学范围的,所以我一无所知。”
路星辰听得他提及“玄学上的事”,也不禁思绪紊乱,他说他对玄学上的事一无所知,那自己呢?又怎么样?玄学上的事,有种种设想,千百种,但真的要说有所知,却也是一无所知。
他问了两次:“还有什么问题?”
路星辰道:“以你对禽类的知识来看,有什么事发生在那公鸡身上。”
他也想了片刻,才道:“照你形容的情形来看,那根本不是一只公鸡,所以也不在禽类学的研究范围之内,我无可奉告。”
路星辰嚷起来:“可是它明明是一只公鸡啊!”
那位朋友道:“可能它有著和公鸡一模一样的外形,但是决定一种生物是什么,并不由外形来决定,而是因行为来决定的。它外形是一只公鸡,可是内在的、真正的它是什么,谁知道?”
这话,听来已经很玄了,路星辰苦笑:“你的意思是,它是不是什么东西化成了公鸡的形状?”
这一次,轮到他嚷叫了起来:“我绝未如此说过,我只是说,不知道它真正是什么。”
路星辰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路星辰向沈慕橙和宋飞望了一眼,他俩都摇了摇头,路星辰就道:“暂时没有了,如果以后还有,少不得来麻烦你。”
他连声道:“随时欢迎。”
路星辰中止了通话,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道:“那公鸡不是公鸡!”
宋飞摇头:“你这话,比白马非马更难懂。”
路星辰感到有点无可奈何:“那是说,这公鸡原来不知是什么。”
沈慕橙道:“不论它原来是什么,如果它能有幻化成一只公鸡的能力,它为什么不幻成一个人?在地球上,做公鸡有什么好,怎比得上做人的活动空间大?”
路星辰道:“那你的意思是 ”
沈慕橙道:“公鸡还是公鸡,它本来就是一只公鸡,外形上还没有来到可以幻化其他生物的能力,可是已经达到了摆脱公鸡固有的智力程度。”
路星辰望了她半晌,才道:“也就是说,一只公鸡,如果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修炼成精,那么,这只公鸡是在半途中,还未成精变人,却已不再是普通的公鸡。”
沈慕橙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思绪也十分乱,大抵如此!”
宋飞被我们的对话,弄得有点神经兮兮,以致说话也显得结结巴巴:“什么……成精?当真有异物……成了妖精的事?”
路星辰闷哼一声:“你说眼前这公鸡不是成了精,你如何解释它的行为?”
宋飞震动了一下:“那得趁它尚未成气候,就把它宰了。”
路星辰冷冷地道:“只怕你已很难宰了它。”
宋飞先是怔了一怔,接著就笑了起来:“真要送它上西天,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当然,路星辰也不信如果宋飞用一把自动步枪去对付那公鸡,会对付不了它。
沈慕橙忽然叹了一声:“传说之中,妖精若是作恶多端,轮到要被伏诛时,总会苦苦哀求,被哀求者,也每每会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念汝修为不易……’之类的话,这公鸡就算快要成精了,它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沈慕橙那样说,是在为那公鸡求情了。
宋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它,是杀害蓝正行的疑凶!”
沈慕橙一笑:“有宰了疑凶的道理吗?”
宋飞大摇其头:“还未成形,已经杀人,要是它变了人还会有什么好事做出来,这叫防患未然。”
路星辰用力一挥手:“这是怎么啦,真的肯定那公鸡是一个快成气候的妖精?不然,争什么呢?”
沈慕橙反问:“若那公鸡不是快成精,你怎么解释这些现象?你怎么反倒忘了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理论是:事态只有一个可能时,不论这个可能是多么荒诞不经,也就是唯一的可能。”
路星辰叹了一声:“我不是不以为那公鸡是‘快成精’,而是我无法明白‘成精’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宋飞眨著眼,答不上来,沈慕橙徐徐道:“最简单的说法,可以说成是:生物的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先由内在开始,变得使它具有高超的智力,接著,这种变化由内向外扩展,使形态也起改变,而且这种外型的改变,可以随心所欲。”
路星辰道:“好,这可以说是‘妖精定律’。不过我有一些更正,不一定是生物才能成精,非生物也可以。扫把精就是扫把变的,扫把本来没有智力。由此可知,‘成精’的最开始,智力是突然而来,并不是在原有的智力上发展出来的。所以,‘成精’不错是一种变化,但这种变化,开始时是一种突变。”
路星辰说完之后,沈慕橙连连点头:“正是如此。至于是什么因素引起这种突变,甚至可以使非生命变得有生命,这就 ”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自然是因为无法说下去,因为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飞有点胆怯地问了一句:“那公鸡正是成精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蛇神
路星辰道:“根据我们刚才设定的定律,那公鸡已经过了开始的突变,如今正处在变化阶段中。”
宋飞大叫道:“那就是说,我刚才的提议是对的,趁它修炼尚未完成之际,先把它消灭了!”
沈慕橙叹了一声:“这一切,毕竟只是我们的假设,我们的行事,还是从实际出发的好。按计画进行,先把关真调开去,让他到小郭处去取母鸡,我们等他一走,就去开门见山,不必再在暗中监视了!”
路星辰大声道:“对!暗中监视,那本来应该是妖精的行为,我们做了,反给妖精识穿,真没面子。”
宋飞并无异议,马上就召集部属,部署行动。过了一会儿,小郭也过来。
他们把昨晚的讨论对他说了,小郭摇头:“我也不知这种‘突变’,是什么力量造成的。”
路星辰道:“我计划请神鹰先在空中进行观察。”
小郭摇头:“好吧,以防万一,我和神鹰可以暂时先不出面。”
路星辰点头:“也好。”
之后,宋飞已带一队警员出发,他们也跟著前往。
在鸡场之外,宋飞和警队先进去,不一会,就看到一辆警车送关真离去,他们进了鸡场,小郭找了一处可以俯视蓝可盈住所之处,停了下来,路星辰和沈慕橙向蓝可盈的住屋走去。
这时,住屋前很是热闹,有许多警员在。才来到屋前,就听到蓝可盈在怒斥:“你太胡作非为了,你侵犯了我的生活!”
宋飞居然不否认:“是,因为我认为有此需要!”
蓝可盈怒骂:“你是什么东西?”
宋飞反骂:“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种互相咒骂的话,本来很是普通,可是这时,路星辰和沈慕橙听了,心中都不由自主一凛,立时停步,互望了一眼,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他们互望时,都感到有话要对对方说,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只听得宋飞一声怒吼,接著,便是“砰”地一声响,宋飞自屋中倒撞了出来,来势虽快,可是却看得出很是狼狈。
紧跟著的是一团红影,扑了出来,追向宋飞,竟然就是那只公鸡!
看这情形,是宋飞在向蓝可盈说话期间,那公鸡突施偷袭,宋飞不知受伤没有?
这时,一退一退之间,宋飞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身子还未站稳,已一脚踢出。
那公鸡身子一腾,避开了宋飞这一脚。
宋飞未收回脚来,已经拔出了佩枪来,他早有消灭那公鸡之心,这时,只怕手下会不容情。
也就在这时,只见人影一闪,蓝可盈已经柱杖而出,站在门口,那公鸡竟然在空中扑翅,一个转折,躲到了蓝可盈的身后。
这几下变化,当真是快,看得人眼花撩乱。等到蓝可盈一出,本来准备射鸡的宋飞,手中的枪,变得对准了蓝可盈。
而且,他显然是准备拔枪射击,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当真是危险。
刹那之间,变得安静,蓝可盈冷笑道:“干什么,要杀人吗?”
蓝可盈的指责,很是严厉,但是宋飞却绝不退缩,喝道:“你让开,我要杀这鸡!”
蓝可盈冷笑:“这鸡是养熟了的,是鸡场最宝贵的财产,你有什么权利杀它,杀了它,你赔给我,我也不要!”
这时,他们才看到,宋飞左手的手背之上,有几道抓痕,正在隐隐沁血,显然是那鸡抓出来的。
路星辰和沈慕橙一起走向前,还没有开口,蓝可盈已咄咄迫人:“路先生,你看到了,这警察如此横行霸道,请你主持公道。”
路星辰道:“这鸡暴起伤人,也不是善类。”
蓝可盈道:“鸡是我养熟了的,保护主人,你没见刚才他欺负人,鸡又有什么错了?”
宋飞缓缓放下枪,蓝可盈连连冷笑:“人间还有法律,少不得法庭上见!”
沈慕橙忽然冷冷地道:“法律,那是人类行为!”
蓝可盈一扬眉:“正是,难道宋警官不是人类?”
这蓝可盈很是伶牙俐齿,说起话来,针锋相对。沈慕橙笑了一下:“宋警官是不是人类,也很难说,我并未见过他的原形,不敢肯定!”
蓝可盈轻哼了一声,像是不明白沈慕橙的话。
路星辰知道沈慕橙的意思。一样,对蓝可盈的“来历”,已起了疑心。
说起来,确然骇人听闻:他们怀疑蓝可盈不是人!这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事,“莫须有”之至,她不是人,又是什么呢?
可是,路星辰和沈慕橙又有这样的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人”或是“你究竟是什么”这样的问题,还是难以问得出口。
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如何应对,蓝可盈也冷著脸,双方僵在那里。
这时那公鸡一声长啼,声音嘹亮,震耳欲聋。他们一起向那鸡看去,只见它全身羽毛,几乎都竖立了起来,昂首向天,神态威猛。
蓝可盈也抬头向著天,路星辰一直在留意她,只见在那一霎间,她俏脸煞白,白中泛青,那种脸色,竟带有浓厚的死亡气息!
她和公鸡都向天上看,他们不必看就知道天上有什么,因为一下又一下,连接三下,嘹亮的鹰鸣声,传了下来,当然正是神鹰现身了。
随著神鹰的鸣叫,那公鸡又啼了两下,两种禽鸟的叫声,听来在斗气。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因为就生物相生相克的习性来
说,鹰是鸡的克星。那公鸡见了神鹰,竟敢长啼示敌,因此可知,必然不易对付。
神鹰要对付普通的鸡,当然没有问题,但那公鸡,它已然是在“成精途中”,有了“道行”。不知神鹰的程度如何,是不是能对付得了它!
说时迟,那时快,鹰鸣鸡啼之声,在耳际回绕,只见一团黑影,已凌空扑下。
此际,路星辰、沈慕橙和宋飞所站之处,离蓝可盈和公鸡不是太远,那神鹰下扑之势,迅疾无比,他们都不由自主,疾身后退。
身形尚未站稳,却见红影飞舞,那公鸡竟然向著下扑的神鹰,疾迎了上去。
一只公鸡,就算它会飞,飞翔能力也必然无法和鹰相比。可是那公鸡腾空而起之势,也非同小可,卷起了一股劲风,令地上的砂石四下飞溅。
公鸡腾高约有三四公尺,已在半空之中,和下扑的神鹰相遇。
两者之间,动作都快绝无伦,实在没有法子看得清。只见一团黑影,一团红影纠缠在一起,迅速在翻滚,身上羽毛纷纷四散,宛若下了一天的花羽。然后倏忽之间,红影向下,黑影向下,陡然分开,鹰鸣鸡啼,同时发生。
那公鸡落在地上,神鹰飞上天去。
在那片刻之间,由于刚才的恶斗实在惊心动魄,所以路星辰自然而然关心神鹰的安危,先抬头向天看去。
只见神鹰一飞冲天之后,在天空中盘旋,显然未曾受什么伤害。
路星辰这才低头去看那头公鸡,只见它落地之后,抖了抖羽毛,仍然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直到此际,在半空中撒落的羽毛,才纷纷飘落在地。虽然是鸡毛多,鹰毛少,但是一鹰一鸡,在半空中相斗,公鸡竟然能令神鹰的翎毛,也损失了若干,这也真是厉害。
看那公鸡的神态,显然还在准备第二回合的恶斗。路星辰大是紧张,屏气静息。这时,听得蓝可盈厉声问道:“这鹰是你们的?”
沈慕橙很是镇静:“是,好友养的。”
蓝可盈脸色铁青,路星辰心中忽然想:关真若在,见到她如今的情形,爱恋之心,必然大减。
只听得她道:“那鹰是你朋友养的,这鸡是我养的,为什么你们非对付我和这鸡不可?”
这个责问,可说是有力,真不好应付。
宋飞这时冷冷地道:“这鸡,我怀疑它杀过人!”
蓝可盈一声冷笑:“一个堂堂的高级警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谁会相信一只鸡会杀人!”
宋飞也一声冷笑:“若有人指使,那便不同!”
蓝可盈扬眉:“说来说去,你仍然当我是凶手,看来不能破案,是你的一大心病。”
宋飞还想说什么,蓝可盈已经道:“阿大,别和他们多废话!”
她的那一声“阿大”叫的是那只公鸡,她话一说完,就转身进入了屋子,那公鸡紧跟在她的后面。一人一鸡的动作配合得极好,而且行动也快。
正在其时,神鹰已再度自半空之中,俯冲而下,但蓝可盈和那公鸡进了门之后,门立时关上,神鹰也不再下冲,只在低空盘旋。
这时,小郭也奔了过来,神鹰落下来,停在她的肩上,小郭吸了一口气:“神鹰说,它可以敌得过那只鸡。”
蓝可盈率鸡退避,这已使他们知道神鹰可以敌得过那只鸡。问题是,现在蓝可盈和鸡躲在屋内,他们却不能把她赶出来。
当然,他们可以破门而入,可是却没有采取如此激烈行动的法理根据。
小郭又道:“神鹰又说,它起先以为那鸡可怕,但现在知道,可怕的是鸡身边的……那个……那个……”
路星辰心中一凛:“那个什么?蓝可盈?”
小郭道:“神鹰只说是鸡身边的那个 ”
小郭这样说的时候,又侧头去看了一下鹰,鹰发出了几下怪声,小郭道:“应该是说那个女人。”
路星辰深吸一口气,望向沈慕橙,沈慕橙虽然一向镇静,但这时也不禁神色骇然,她向屋子扬声道:“蓝姑娘,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我想你也知道,不能再靠遮遮掩掩过日子了。”
沈慕橙的话,是很严重的挑战,蓝可盈应该立刻就有回应才是。
可是,屋中却静得出奇。
沈慕橙又道:“你打算怎么样?你可以全身而退,当然也可以奋力一战。但换了我是你,一定不会那么傻,因为情势对你很是不利。”
屋中仍是没有反应。
路星辰知道沈慕橙必然是已经肯定了什么,才会如此说的。
沈慕橙又道:“我们谈谈如何?”
她问了三遍,才听得蓝可盈道:“好,你一个人进来,别人都后退,不得骚扰。”
路星辰和宋飞齐声叫道:“不可!”
沈慕橙和小郭却道:“不妨!”
路星辰有点恼怒,望向小郭,小郭道:“她没有恶意。”
路星辰问:“你怎么知道?”
他反手拍了一下肩上的鹰:“神鹰说的。”
路星辰望向鹰,心知动物的感觉有时比人来得灵敏,可是人对人,难道感觉还不如别的动物?
路星辰还在迟疑间,沈慕橙已走向门口,在门口站了一站,路星辰忙道:“有事,出声!”
他们就在屋外,沈慕橙进入了屋子之后,如果有意外,一出声,他们就可以进去。
沈慕橙向路星辰挥了挥手,推门而入。
门关上之后,屋中一点声音也不传出。宋飞来回
踱步,路星辰心中焦急无比,每隔一会就大声喝问,幸好沈慕橙每次都有回答:“我很好!”
这样过了约有半小时,才看到门打开,沈慕橙走出来,蓝可盈拄著拐杖相送。
一看到了她们,路星辰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两人的神情告诉大家,她们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绝无敌意。
沈慕橙步出屋来,蓝可盈又回到屋内,立即又把门关上。
沈慕橙不等他们发问,就道:“回去吧,这里没有事了!”
宋飞大是不满,叫了起来:“沈慕橙小姐。”
沈慕橙道:“我会向你解释,蓝姑娘已把鸡场送给了我,她会离开。”
别说宋飞莫名其妙,路星辰也摸不著头脑,宋飞又道:“那命案。”
沈慕橙忽然道:“看,大发明家来了!”
只见关真兴冲冲地抱著一只母鸡,奔了过来,直趋屋前,叫:“蓝可盈……蓝可盈……那母鸡找到了!”
蓝可盈的声音自屋中传出来:“随便放在哪里,我很疲倦,别吵我。”
关真答应著,沈慕橙伸了一个懒腰:“我也很疲倦了,我们回去吧!”
宋飞还想抗议,路星辰在他身边道:“先回去再说,沈慕橙会有解释的。”
宋飞虽然老大不情愿,也只好一面下令撤退警队,一面却寸步不离地跟著他们,等待解释。
回到了家中,小郭像是对事情已不感兴趣,一转眼就不见了,路星辰、沈慕橙和宋飞三人,进入书房。沈慕橙先斟了三杯酒,宋飞一口喝乾,自己又斟了一杯,瞪著沈慕橙,不言不语。
沈慕橙道:“蓝可盈叫我进去,先告诉我,那蓝正行是衣冠禽兽,她初进鸡场,以为他是长辈,可是日子一久,就渐渐露出了原形,威迫利诱,甚至持刀相胁,落迷药害人,想要玷污她。”
宋飞沉声道:“那也罪不至死,而且,她也不能私下处理。”
沈慕橙忽然说了一句话,令大家都错愕之至,她道:“蓝正行兽欲不遂,在一次强迫行动中,把蓝可盈杀死了。”
路星辰和宋飞都恰好举杯欲饮,一听到了这样的话,手僵在半空之中,难以再有任何行动。
沈慕橙却自顾自说了下去:“那公鸡目睹一切过程,就啄死了蓝正行,为蓝可盈报了仇。”
宋飞先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叫,但在这一霎间,路星辰灵光一闪,先叫了起来:“现在的蓝可盈,不是原来的蓝可盈,是……是什么东西顶了她的身体,在继续生活?”
沈慕橙点了点头,宋飞本已张口待叫,但听得如此说,便再也叫不出来,甚是滑稽。
路星辰疾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沈慕橙的回答道:“我没有问,怎可以直接问人家的原形是什么,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吗?她和那只公鸡是一双情侣,那公鸡的道行还未够,够了之后,也可以变成人 ”
路星辰大声道:“等一等,那公鸡怎么变人?是找一个人的身体顶上去,还是自己幻化人形?”
沈慕橙道:“都可以,它是可怜蓝可盈死得冤,又很喜欢蓝可盈的身体,所以才顶替了的。”
路星辰闷哼一声:“我们人类,是不是还应该感激她的大恩大德?”
沈慕橙道:“那倒不用,但至少也不必视她为敌。”
说到这里,宋飞已一阵风也似向外走去,沈慕橙叫道:“你这下赶去,他们早离开了!”
宋飞要离去,自然是想赶到现场去,被沈慕橙一言道破,他站定了身子。
沈慕橙又道:“你放心,你有的是机会去鸡场,蓝可盈把鸡场给了我。本来我不会接受,可是她说,那鸡场十分奇特,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能使生物的生命形式起剧烈的变化。她是受了这股力量的吸引,才万里间关,去到这鸡场的。那公鸡和若干母鸡,则是在鸡场的这个特异的环境之中,起了变化而改变的。那五百六十只母鸡,处在改变的初期,她不敢保证它们在改变完成之后都安分守己,不为祸人间,所以把它们编了号,全送到市场去。趁未成气候,把它们宰了!也所以走失了一只,她就紧张。”
宋飞咕哝了一句:“她倒心肠好!”
路星辰失声道:“还剩下了一只。”
沈慕橙道:“蓝可盈说,那只既然逃过大劫,必有因果,就留下来供我们研究。”
路星辰骇然:“你……要养一个……妖精!”
沈慕橙悠然道:“等到养成了,谁会知道它的原形是什么?世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不在人前显露的原形,你又知道他们原来是什么?”
路星辰不禁为之语塞。
沈慕橙又道:“还有,那鸡场的环境异特,造成异特的力量,也待我们去探索,那股力量不但可以改变生物的生命形式,也可以令时间倒流,你在鸡场的怪遭遇,相信就是恰好赶上了时间倒流的漩涡在运转之故。”
路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暂时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宋飞喃喃地道:“是,特殊环境容易使生物成精,例如荒废已久的大宅、花园或是荒山野岭,就容易有花木鸟兽成精。”
看来,宋飞也接受了沈慕橙的话。
路星辰始终耿耿于怀:“你就没有问,她原来是什么?”
沈慕橙笑:“我问她:‘你顶替了蓝可盈的身子,也用了她的名字,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呢?’她笑著回答:‘我叫纳塔莎也。’”
路星辰呆了一呆。
纳塔莎!
难道是“纳塔”的变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幻听
蓝可盈根本不是人,其实已非常清楚了,蓝可盈在最后告诉了她有一个名字,叫“纳塔莎”。虽然一个普通的外国名字,可是他们在听了之后,却大是震惊。
因为,纳塔莎是“纳塔”的变语。
“纳塔”是一种蛇的名称,这种蛇,在传说中,甚至成为蛇神,神通广大。
纳塔奇蛇是神鹰的对头,连神鹰对之也十分忌惮,神鹰早曾告诉他们,那鸡场之中,有它很是惧怕的东西在。
把这一切凑合起来,得到的结论只可能有一个:纳塔莎,是雌性的纳塔蛇。
也就是说,蓝可盈这个外貌美丽动人的女郎,不是人,是一只蛇精。
蛇精,雌性的纳塔蛇精!
这样的结论,虽然骇人听闻之至,但却是唯一的一个结论。
同时,这说明了蓝可盈何以对《白蛇传》这个故事特别有兴趣。因为在《白蛇传》之中,两个女主角,白素贞和小青,分别是白蛇精和青蛇精。
那是它的同类。同样的由蛇成了精,而且,幻化成人形,在人间活动。
问题分析到这一地步,沈慕橙、小郭和路星辰都不禁顿足。
因为动物何以“成精”,这是有关生命奥秘的一个极神秘,且有无穷无尽的领域可供研究的课题。这一方面的研究,若能够有突破的话,就替生命形式的自由转换,找到了途径,在人类实用科学的天地之外,另外再开创了一个浩渺无边的大空间。
这个研究,他们要著手进行,当然困难之至,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有在许多传说、神话之中,去找寻一鳞半爪。但如果有蓝可盈的参与,她本身就是一个成了精的例子,那一定很快就可以有成就。
然而,蓝可盈却不知所终了。
别说是蓝可盈了,连那公鸡也被她带走了!
那只公鸡也非同寻常,他们相信它正处于“成精”的过程之中。已经通了灵性,可是还未能变化成人形。
在传说之中,禽鸟类的生物要“成精”,最后的一道手续称之为“化去横骨”,一旦生命形式的这项转变完成了,禽鸟类生物就能“口吐人言”,进一步化成人的形体。
可是传说毕竟是传说,什么是“横骨”,又如何“化去”,都绝无具体的记述。
要是那只雄鸡在,观察它的“成精”过程,一切疑问,自然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们竟然错失了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路星辰不但顿足,且懊丧不已,沈慕橙开解:“除非他们自愿,不然,谁也留不住他们。别忘记,他们是成了精或是正在成精中的异种生物,这种生命,有许多异能,不是普通人所能对抗的。”
路星辰叹了一声,无可奈何。
小郭则提出了一个问题:“那鸡场,那个地方,一定有很特别之处,不然,不会吸引蛇精前去,也不会使那公鸡有成精的可能。”
他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所以,我要花点时间去研究。”
沈慕橙和路星辰吃惊:“你的意思是 ”
小郭道:“我要和神鹰到那鸡场去住,一则研究,二则要是。”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他们已明白了小郭的真正目的。
那神鹰,正是禽鸟类的生物。
如果说那公鸡是由于那鸡场的特殊环境,因而开始了它的“成精”过程,那么,神鹰在同样的环境之中,也就应该有同样的机会!
一时之间,路星辰的思绪古怪之至,也相信沈慕橙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她也不由自主有奇怪的神情显露。
小郭看了他们的反应,道:“你们不希望神鹰的生命形式有所改变?”
路星辰和沈慕橙道:“当然不,这鹰如此神骏,若然它能幻成人形,一定是一个雄伟的男子。”
小郭“哈哈”一笑,带著神鹰奔了出去。
对了,还有一堆问题必须一提,那是和司空翼以及另外几个朋友的讨论。
司空翼先提出问题来:“什么样的环境能够使生物成精?”
路星辰笑:“问得好,谁都想知道答案,请你先作一个设想。”
司空翼很认真:“生命形式,由生命的生命密码所决定,这密码存在于生物细胞中,称为“dna”的那一部分之中 ”
他说到此处时,有人要插嘴,被他做了一个手势阻止,司空翼不打断他人的话,已是难得,他在说话之际,岂容他人插言。
他继续道:“现在,已经证明改变‘dna’之中的密码,就可以使生命的形式改变,甚至制造出以前根本没有的新生命来。”
司空翼顿了一顿,继续宏论:“所以,‘成精’的过程,就是生命密码,dna的改变过程。”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几个人举起手来,表示要发言,可是司空翼却一挥手:“你们先别忙,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会一一说到!”
他不让别人说话,可是对路星辰居然特别处理,征询路星辰的意见之意。
路星辰笑了一下:“你的说法很对,不过,要稍作修正,应该说‘所有生物成精的过程,都是生命密码的改变过程。’因为,非生物也可以成精的,在《封神榜》
中,和九尾狐狸精在一起的,就是一只玉石琵琶精,玉石琵琶不是生物,根本就没有生命密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密码的改变过程!”
司空翼眨著眼,有一个人乘机高声叫:“一个不能解释全面情况的假设,不是好的假设!”
司空翼道:“稍安毋躁!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生物如何成精,非生物,不在讨论之列。”
他喘了一口气,不让他人开口,立即又道:“生物和生物之间,生命密码的差异,其实极少。黑猩猩和人,在生命形态上,如此不同,可是生命密码的差异,只是千分之四左右。理论上来说,只要改变这千分之四的差异,黑猩猩已可以变人了。”
好几个人咕哝:“理论上来说,确是如此。”
司空翼大声道:“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因素可以导致生命密码的改变?”
他大声把这个最主要关键的问题提了出来,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以为他一定有答案的了。只有路星辰,知道司空翼一贯的夸张,所以先他十分之一秒,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没有”的表情。
果然,司空翼立时也摊了摊双手,并且耸了肩:“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有几个人发出了轻轻的嘘声,司空翼脸不红,气不喘:“因素一定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所以才要研究,一切人类原来不知道的事,都是循这个途径成为知识的。我不知道刚才发出嘘声的各位,何以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司空翼雄辩滔滔,可是对于解决问题并没有多大帮助,没有答案的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小郭正在致力探索,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和他的神鹰都在那鸡场之中,和他们只是不时有联络,路星辰也不知道他的探索进展如何。
不过几天以后,又一个麻烦来了。在迅速发展的都市之中,新成立了一间大学,规模极大,设备齐全,课室之中,还带著新建筑物那种特有的气味。这课室属于医学院,医学院本身有附设的全科医院,能够进入这所簇新的大学求学的青年,应该都可以说是幸运之至,美好的前途正等著他们。
可是,这时,在课室中的三十来人,好像都心神不定,绝不是专心一致地在听教授授课。
教授是一个中年人,提起他的名头来,在医学界中,赫赫有名,而且有丰富的授课经验,在他门下,已经出了不少名医。
当然,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出色之至的外科医生,一柄手术刀,据说在他的手中,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功力之高,绝对可以排名在世界十位之内。
在这样的一位高人授课时,居然还会出现学生精神不集中的情形,这很令教授感到意外。
教授的大名是欧阳好古,他的外形,也和这个名字相当合衬,他喜穿长衫,手持摺扇看起来,像是一个道学夫子,不像走在时间尖端的医学博士。
这时,他暂停了讲授,打开摺扇,摇了几下。本来有一阵嗡嗡私语声的课室,也跟著静了下来。
欧阳教授沉声道:“我假设课室之中,至少有一位同学对学习感到兴趣,那么,请其余没有兴趣学习的同学离开课室,别妨碍他的学习。”
上课的时候,被要求离开课室,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种相当严重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课室之中,显得更是沉静。
欧阳好古教授又道:“我想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引致各位同学 ”
他想知道课室中刚才人人精神不集中的原因,但是他的问题只问到一半,他就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虽然没有人出声,可是事实上,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在这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教室的一角。教授已立即发现,人们的视线集中在一个女同学的身上。
那女同学容颜清秀,可是脸色却苍白之至,而且,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疑惑。她用一种极度茫然的神色望著前方,可是从她的神情看起来,她的目光焦点似乎是在极遥远的所在。
教授对这个女同学并没有什么特殊印象,由此可知她绝非调皮捣蛋的那一类学生。
相反地,平时一定很是文静,这才不显得突出。
欧阳好古教授翻了一下座位名次,才找出了这个女同学的名字,他叫了一声:“宋文琳同学。”
宋文琳,自然是那女同学的名字,只见她不安地动了一下,回应了一声,视线总算看来自远处拉近了,但是疑惑的神情不变。
教授关心地问:“宋同学,你不舒服?”
一时之间,宋文琳对于这个简单的问题,也像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发了一会怔,才摇头道:“不,我……没有不舒服。”
欧阳好古“哦”地一声:“你看来脸色不好。你做了些什么,抢走了同学对我授课的注意力。”
宋文琳的声音很细:“我……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向……向邻座的同学,说了……一句话。”
宋文琳说著的时候,怯怯的伸手,向她左边的一个同学指了一指。
那也是一个女同学,但是和宋文琳的瘦削不同,很是粗壮,看来是一个运动健将。这时,正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全身都充满了劲力。
教授
问:“说了一句什么?”
宋文琳见问,低下头去,一言不发,教授问到了第三次,她左边的那女学生已经忍不住了,大声道:“可否由我代答?”
欧阳教授又看了看名次表,点头:“舒颜沫同学,你可以代答。”
宋文琳在这时候突然尖声道:“你……我把你当朋友,你……出卖我!”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脸色更是苍白,可是神情却激动之至。
舒颜沫一昂首:“你的事,应该让教授知道,他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宋文琳的声音更尖:“不!不用!你已经把我的话传遍了课室,难道非要令全世界都知道?”
那时,欧阳好古教授心中想到的是,宋文琳的话,涉及的一定是青年男女之间的感情纠缠。这种事,青年男女当成是大事,成年人看来,却不值一笑,所以,他也不想听。
那时,舒颜沫在反驳:“是教授问起的!”
欧阳好古忙道:“算了,当我没问过,宋文琳同学不想她的话被传扬,听到的人,就应当尊重她的意愿。”
舒颜沫作了一个不屑的神情,没有再说什么。一场小小的课室风波,本来可以结束了,可是一个坐在前排的同学,却把一张纸条递上了讲桌。
欧阳好古取起纸条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娟秀而潦草,写著一句话:“我又听到了召唤,刚才,怎么办?”
上无称呼,下无署名。不过欧阳教授授课经验丰富,他抬头一看,看到大多数同学又向宋文琳望去,宋文琳则低著头,在她身边的舒颜沫则面有得色,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是:宋文琳递了一张字条给舒颜沫,舒颜沫却把宋文琳的字条传了开去,转眼之间,传遍了全个课室,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嘲笑。
然而,欧阳好古教授不明白的是,字条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笑。
他这时看到宋文琳低首不语的情形,很有点扶助弱的意思,所以他扬著字条,道:“当一个人把自己的事告诉另一个时,并没有预算对方把事情告诉所有人,所以,传播他人的事,应该先徵得他人的同意。”
宋文琳仍然垂首而坐,一动不动。舒颜沫却不服,霍然起身,大声道:“教授,若是这件事十分可笑,而且不可理谕,我认为不妨昭告天下,以绝其妄!”
舒颜沫说得理直气壮,欧阳好古一时之间,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这时,宋文琳也站了起来,只见她的神情既是紧张,又是认真,她说道:“我确实是听到的!”
舒颜沫的声音更大:“听到了你所说的‘召唤’?就在刚才?”
宋文琳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舒颜沫逼问:“有多大声?”
宋文琳吸了一口气:“轰然巨响……很大声……极其大声……”
舒颜沫一挥手:“你每次都那么说,很大声!很大声!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听到,别人都听不到?难道我们都聋了?欧阳教授,就在刚才,你可曾听到了什么很大声的召唤?”
欧阳好古教授呆了一呆,据实道:“没有。”
舒颜沫叹了一声:“我认为,宋同学患有很严重的……一种病症,她时时以为自己听到一些很大的声响 ”
欧阳好古教授是医学博士,自然而然地插了一句:“这种情形,称之为臆想 ”
宋文琳刹那间涨红了脸,反驳道:“不!不是臆想,我是真的听到的。”
舒颜沫道:“你就算是真的听到了,也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却妨碍他人。不但上课时,你会忽然告诉别人你听到了召唤,甚至在宿舍,午夜,你也会推醒别人,告诉同样的事,我不幸在课室和宿舍都在你的身边。所以是最直接的受害人 ,同学之间,已把她的臆想传为笑柄,我却还不断要受骚扰。”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顿了一顿,再提高了声音:“教授,这对我来说,公平吗?我只是一个医学院一年级的学生,绝无责任去医治一个妄想症患者!”
舒颜沫的一番话,居然引来了一阵掌声,她也顾盼自豪地向四方拱手为礼。
宋文琳仍然站著,全身在微微发抖,面如死灰。
欧阳好古自然知道,妄想症是精神病的一种,这种病的患者,很是脆弱,受不起打击,几乎没有承受打击的力量,外来的打击,会使病情迅速恶化。
所以,他忙道:“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宋同学既然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
他在帮宋文琳说话,可是宋文琳不领情,一抬头:“我不是有奇怪的想法,我是的确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向我发出召唤。”
欧阳好古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问题不适宜继续讨论下去,妄想症患者的特徵是极之偏执,把自己的妄想当成事实。
看来,宋文琳需要精神病专家的协助。
所以他道:“好了,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会在课后处理。”
舒颜沫道:“我只希望不再被骚扰。”
宋文琳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朋友,再也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了!”
两个女同学一起坐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死路?活路 ?
课室中又安静了,一切恢复正常。
下课铃响,同学跑出课室,欧阳好古叫住了宋文琳。
宋文琳的神色依然苍白,可是却有一股倔强。
欧阳好古放低声音:“宋同学,本院的冷教授,是精神科专家 ”
欧阳好古这时向宋文琳提及的“梅教授”,姓梅名若心,是路星辰熟悉的朋友,出色的心理学家。
宋文琳一听,立刻就反应强烈:“我不是神经病,才不需要什么医生!”
欧阳好古吸了一口气:“可是,宋同学,显然有一些问题在困扰著你,就算不需要看病,你也必然需要帮助,我认为梅教授能给你帮助。”
宋文琳一扬头:“不,恰恰相反,她是精神科医生,她一定在先主观上认为我精神有问题,那样,就一点也不能帮助我。”
欧阳教授十分有耐心:“我假设困扰你的问题很是特别,那就更需要找梅教授谈一谈,她不一定会认为你的精神有问题,相反,她可以接受很奇怪的事实,她有个朋友叫路星辰,他常常碰到奇怪的事情。”
梅若心医生和路星辰相识已久,不过,宋文琳显然听闻过路星辰这个“古怪人士”的名头,她“哦”了一声:“通过梅教授,我可以见到路星辰?”
欧阳好古一摊手:“我不肯定,只可以肯定的是,你必须先和梅教授谈一谈。”
宋文琳抿著嘴,点了点头。
于是,就有了宋文琳和梅若心的见面。
在告诉宋文琳去见梅若心之前,欧阳好古先和梅若心通了一个电话,把宋文琳的情形向她叙述了一遍,他才说了一个开头,梅若心就道:“这是妄想症。”
欧阳好古苦笑:“我也认为是,可是这女孩子的性格很是偏执,如果你直接指出她有病,她不会接受。”
梅若心道:“这也是妄想症患者的典型症状。”
欧阳好古道:“为了帮助她,请你同意用比较婉转的方法对待她。”
梅若心道:“没有问题,我会处理,你没有问她,听到了什么召唤?”
欧阳好古道:“由于一上来我就指出她有病,所以她对我有了抗拒,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无法深入,所以我不知道。”
梅若心取笑道:“看来你对学生的了解不深,宋文琳的事,在同学之中,一定传了不止一天了,你却一无所知。”
欧阳好古大是惭愧:“你指责的是!我再去多了解一些情形,再来告诉你。”
梅若心道:“不必了,你叫她来就是。”
于是,欧阳好古代宋文琳约好了时间,宋文琳就去见梅若心了。宋文琳见梅若心的地点,是在梅若心的住所,医学院教授的宿舍之中,那是一群极雅致的小洋房之中的一幢。
两人会见的情形,有一个不速之客,不在约定之内,造访梅若心。
这个不速之客,非比寻常,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熟悉的司空翼。
司空翼来找梅医生,目的是为了问她,是否有昆虫学教授陈学文的消息,因为他有事要跟那位昆虫学家联络。由于司空翼突然闯入,事情有了不一样的发展。
门铃响,梅若心开门去,把宋文琳迎进门来。宋文琳进来,一眼看到司空翼,就不禁呆了一呆,因为她是在一种相当特殊的情形之下来见梅若心的,所以并不曾期望有第三者在场。
但是,宋文琳对于司空翼却又不是完全抗拒,因为司空翼英俊挺拔,讨人喜欢。就在宋文琳一怔之间,他已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司空翼,是梅医生的老朋友了,你可以当我透明,或者当我朋友,把你的困难提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宋文琳自然而然点了点头,司空翼俨然主人一样,自说自话,替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喝点茶,放松一些,好说话。精神紧张,乃生命之大敌。”
宋文琳一口喝了口茶,才道:“欧阳教授说我有病,但事实是,我的确听到了那轰然的巨响,别人听不到,我听到!”
要司空翼不说话,真当他是透明,他也是一个会出声的透明人。
他一听之下,就很正经地道:“这种情形,你不是个别的例子,别人也有。墨西哥有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天天听到不明的嗡嗡嗡的声音,深受骚扰。”
司空翼忽然说了一堆,梅若心狠狠瞪了他好几眼,他才住了口。
宋文琳听了司空翼的话,居然现出了一丝笑容:“你对神秘现象倒颇有研究,但是照梅医生的看法,只怕那个地方的人也是患了妄想症。”
梅若心道:“我一句话也未曾说,你就下了判断?”
三个人之间,有了这样的开始,气氛自然而然轻松亲切了许多。
司空翼很知进退,他把气氛搞活了,就不再说什么,坐到了一边。宋文琳先开口:“该怎么开始呢?”
梅若心回答得很好:“该怎么开始,就怎么开始。”
宋文琳侧著头,想了一想:“距今天……已有二十二天了,是二十二天之前开始的,有人在大声向我说话 应该说是叫喊……那是一种召唤。”
梅若心道:“是听到,不是感到?”
宋文琳呆了一呆:“我不知‘听到’和‘感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
差别。”
梅若心笑:“确然很难区别,但还是有的。我们自小到大,都通过听觉器官来听到声音,当然,听到声音的功能,还是由脑部来掌握,但是通过听觉器官来接收。如果由脑部直接接收声波,那就是‘感到’,应该有些不同理论上如此,因为不是人人都能‘感到’声音,只是‘听到’声音。”
梅若心解释得很详细,宋文琳当时正在思索,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司空翼想要插嘴,因为他曾有许多‘感到’声音的经历,在和魔法师的灵魂沟通之际,全凭‘感到’声音,那种情景,和‘听到’声音时,确有不同。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出声,因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微妙之至,难以说得明白,只怕愈说,愈会引起紊乱,还是由宋文琳自己去下判断的好。
过了好一会,宋文琳才道:“我确然是听到的……但是在我听到的同时,在我身边的人却又一无所觉,现在细想起来,确然有些不同 请原谅,当我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向我呼喊,我自然惊惶莫名,实在未能仔细分辨其中的不同。”
梅若心道:“当然。那么,自第一次起,每隔多久,你就听到一次呼喊呢?”
宋文琳道:“没有一定,喜欢来就来。”
司空翼在一旁又想插口,因为梅若心问来问去,都不问宋文琳听到的是些什么话。
对梅若心来说,宋文琳感到的是什么话,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她在和欧阳教授通电话时,已认定了宋文琳是妄想症的患者,那声音是她妄想出来的,既是妄想出来的,那么,是什么内容,都不重要了。
梅若心又问:“在你的家人之中,是不是发生过同样的情形?”
宋文琳道:“没有。”
接下来,梅若心又问了十几个问题,也都是旁敲侧击,围绕著妄想症来问的。
这时,不单司空翼早已听出了不对劲,连宋文琳也觉察到了。
她叹了一声:“梅教授,你还是把我当成了精神病患者,我很清楚知道,我不是!”
司空翼忍不住道:“你一再声明自己并不是有病,那没有用,因为这正是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症状之一。”
梅若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宋文琳苦笑:“那我该怎么办?”
梅若心道:“我的意见,自然是你应该接受治疗,或许司空翼有别的意见。”
司空翼早已跃跃欲试,立时道:“正是。请问,你听到的呼唤,内容如何?”
宋文琳吁了一口气,像是在说“终于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了”。她道:“内容全是一样的,那是一个极其宏亮的声音 ”
司空翼插口:“男人的声音?”
宋文琳怔了一怔,像是她从来也未曾想过这一个问题,然后,她才道:“男人的声音。”
梅若心双眉扬了一扬,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她自然知道宋文琳的这种反应,是一种“感到”声音的表现,正因为声音是“感到”而不是“听到”的,所以,宋文琳不会想到那是男声还是女声这一问题,对她而言,只是“感到”了声音而已。要等到司空翼一问,她才有了较为肯定的感觉,才觉察到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司空翼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宋文琳说下去。
宋文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这样叫:‘别继续向死路走,走活路,向活路走,向活路走!’”
宋文琳把那叫唤的内容,重复了三遍,说的时候,神情肃穆之至。
司空翼张在了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因为这句话他虽然听明白了,可是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根本不懂。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人都明白的,宋文琳听到的叫唤,是要她别向死路走,走向活路。
可是,什么是“死路”,什么又是“活路”呢?
想深一层,已然令人迷惘之至,如果再多想深一层,更叫人迷惘 宋文琳好端端的,怎么会是在死路上呢?就算她是在死路上,又如何可以不走死路,转向活路呢?
司空翼呆住了作声不得,他向梅若心望去,却见梅若心在暗暗摇头。
司空翼自己没有了主意,只好不耻下问:“梅医生有什么意见?”
梅若心微笑:“你既然要摒弃医学观点,另辟蹊径,又何必来问我的意见?”
司空翼大是能屈能伸,立时就问:“医学上的意见,请发表。”
梅若心还没有开口,宋文琳已道:“不必说,我也知道,医学上认为我有病,我之所以会感到有人在向我呼唤,呼唤的内容又是如此,是由于我在内心深处,恐惧死亡,这是心理上的隐痛,我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潜意识想到了死亡,却又有恐惧,所以才会不想走死路,要向活路走去。这是一个痛苦的妄想症患者内心在生死边际作挣扎的内心呼唤。”
宋文琳口齿伶俐,一口气说下来,尤其是最后一句,长达三十七字,她也一气呵成,绝无滞窒。司空翼大是叹服,却又怕梅若心会生气,因为谁都可以听得出,宋文琳说的是反话。
可是梅若心却并不生气,只是用很认真的态度道:“不错,就医生的立场来说,情形正是如此,你最近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宋文琳吸了一口气,或许是梅若心诚恳而认真的态度,使她感到
了对方的诚意,所以也就不再耍意气了。她又叹了一声,才道:“没有,冷教授,我生活很好,一点问题也没有,请相信我,我决计未曾想像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绝不!”
一时之间,三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因为,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明,显然此路不通。司空翼又提不出新的看法来。
梅若心仍然在暗暗摇头,她并不是不相信宋文琳的剖白,只是她是医生,当然认为那番剖白的话,也正是“症状”之一。
过了一会,司空翼才道:“这句……你感到的呼唤,你明白它的意思吗?”
宋文琳道:“那是叫我别走死路,要改走活路。”
司空翼双手一摊:“你又不想自杀,那就根本没有在死路上。”
宋文琳听后,用一种得是绝不同意的眼光,望定了司空翼。
后来当司空翼把事情告诉路星辰时,说到此处,就停了下来,望向路星辰。
路星辰道:“这女孩子执念很深,我想,她的意思是:每一个人都在死路上人一出生,就立即开始了死亡的路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没有人可以例外,任何一个人的一生,就是走向死亡的历程,所以,每一个人都在死路上走向死亡。”
当时,沈慕橙也在场,她道:“不单是人,只要是生物,由于没有不死的生物,所以,所有的生物,也就全在死路之上。”
路星辰道:“而且,很是矛盾。生物的生命一开始,也就是死亡历程的开始。所以,‘生命的开始’这种说法,严格来讲,是不通的,应该就,那是‘死亡的开始’。”
司空翼叫了起来:“天!你们想说明什么?”
路星辰反问道:“你说呢?”
司空翼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认真地想了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宋文琳听到的召唤,是叫她离开‘死路’,走向‘活路’?”
司空翼的话,听来说了像是和没说一样,但是由于对‘死路’有了深一层的看法,所以听起来,自然也意义不大相同了。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司空翼大是骇然:“那也就是说,如果她听从召唤,她就可以摆脱‘凡生物必然死亡’的自然规律?”
路星辰道:“如果真有一条‘活路’,她又能找到,并且走上去的话。”
司空翼无意义地挥著手,喃喃地道:“这不可能,我看,什么死路活路,还都只是她的妄想!”
路星辰笑:“怎么样?到底,还是同意了梅医生的医学观点?”
司空翼苦笑,路星辰和沈慕橙又互望了一眼,他们的想法一样,都想见见这个叫宋文琳的女孩子。
但是路星辰还未开口,沈慕橙已先道:“你且说下去,那次的讨论,结果如何?”
司空翼苦笑:“几乎,简直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那天,司空翼说了那句话,宋文琳用很奇怪的眼光望向他,望得司空翼心中发毛,心想:我什么地方说错了话了?
宋文琳过了一会,才叹道:“我看我们不必再说下去了,不会有结果的!”
梅若心疾声道:“宋同学,你的……情形,药物可以作一定程度控制的!”
可是宋文琳并不领情,冷冷地道:“控制?不必了,常能有一个人在身边提醒自己不要走死路,总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她说著,已站了起来,司空翼忙道:“宋小姐,请给我一个联络地址。”
宋文琳一笑:“不必了,我怕中降头。”
看来她对司空翼的一切,多有所闻,司空翼听了,只好苦笑。
等到宋文琳走了之后,梅若心才叹了一声:“她的病情可能恶化,她又坚决拒绝治疗!”
司空翼想了一想:“还好,她听到的声音是要她走活路,至少,她不会去寻死。”
梅若心瞪了司空翼一眼:“谁知道所谓‘活路’是什么样的路!”
司空翼想说“活路总比死路好”,可是他又无意和梅若心争论,所以忍住了没有出声。
因为梅若心认定了发生在宋文琳身上的事,是一种病态,但是司空翼却认为不一定是,可是若不是病,那是一种什么情形,他却又说不上来,所以,就算想要争论,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是又询问了一些有关妄想症的情形,梅若心也不嫌其烦地告诉了他。
离开之后,司空翼又去找了不少资料来看,他聪明好学,几天下来,对于妄想症这种病,总算有了一定的认识。
虽然,他仍不认为生活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会患上这种病症,但也不能肯定不会他更明白何以梅若心认定了宋文琳是妄想症患者,因为她的情形,都是轻度妄想病的典型症状。
妄想症若是发展下去,会有很是可怕的结果。妄想症患者的行为,由于受到各种不同妄想的支使,可以完全出乎常态之外,发展出可怕之至的行动来。
思想的产生,是由于脑部活动而来。对不起,即便是专家,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说出,脑部是在什么样的一种活动之下产生思想,人类对自己的脑部活动,所知极少。
所以,不论是什么思想,包括妄想在内,如何产生,人类一无所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密室里失踪了
对产生妄想的过程,一无所知,想要医治,自然也难上加难了。
司空翼在自己作不了决定时,专程来找路星辰。他把宋文琳的情形告诉之后,路星辰先和他讨论了‘死路’这一个概念,接著,他提出了问题:“宋文琳是不是妄想症患者?”
这个问题,也真将路星辰问倒了,答不上来。
路星辰道:“我还没有见过她,很难有结论。”
司空翼大是高兴:“你愿意见她?我去找她来!”
路星辰笑道:“人家不是怕中降头吗?你去找她,她就肯来了?”
司空翼笑:“年轻女孩子喜欢自作多情,我看她也很受这事的困扰,会来见你的。”
路星辰无可无不可:“那你就去进行好了。”
说过了之后,路星辰也没有放在心上,第三天下午,司空翼真的把宋文琳带来了。
宋文琳清秀可人,一见就讨人喜欢,沈慕橙一见面就道:“不论什么事,在这里都可以解决,不必担心。”
宋文琳睁著大眼睛问:“要是不能解决呢?”
沈慕橙笑:“那就世上再无可以解决之法,也根本不必去担心了!”
宋文琳眨著眼,一时之间答不上来,神情颇是有趣。司空翼笑道:“别在这种问题上和他们纠缠,你说不过他们的。”
宋文琳道:“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认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路星辰声道:“我们都是一伙,你有了麻烦,我们一起来解决,根本不分你我!”
宋文琳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是!”
路星辰道:“你的麻烦,我们都知道了,近来有什么变化没有?”
宋文琳摇头:“没有,还是那两句话,每天听到三五七次不等,不限时间,午夜也会给它惊醒。”
路星辰赞她:“你很坚强,这对解决问题有很大的帮助。”
沈慕橙忽然道:“一直没有变化,也很讨厌,何不令它有点变化?”
沈慕橙此言一出,不但是宋文琳,连路星辰和司空翼也为之大讶,所以三人齐声问:“如何能令事情起变化?”
沈慕橙扬手起来,道:“首先,我排除那是宋文琳自己的妄想。”
宋文琳大是感激,自然而然,拥抱了沈慕橙一下。
沈慕橙又道:“若不是妄想,那就一定是有外来的力量,使她感到了声音。”
司空翼失声道:“是有什么灵魂在和她沟通,就像,就像……”
路星辰接上去道:“就像通灵师和鬼沟通一样。”
沈慕橙道:“那是可能之一,还有许多别的可能。”
路星辰道:“例如。”
沈慕橙道:“人耳可以听到的声音,介乎二十和二万赫兹之间,高于二万赫兹的高频音波,和低于二十赫兹的低频音波,人耳是听不到的。”
司空翼抢著道:“有些动物,听觉范围比人广,可以听得到。”
沈慕橙不理会打击,又道:“可是人耳听不到的音波,尤其是低频音波,人脑却可以接收到,这就是‘感到’的声音,和‘听到’的声音不同。”
经沈慕橙如此一说,他们都明白了。
宋文琳立时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以低于二十赫兹的低频音波,不断在向我发出呼唤?”
沈慕橙道:“这也是可能之一,假定是这个可能,就可以使情形起点变化。”
宋文琳睁大了眼,路星辰道:“回答呼唤,和它对话,问它问题。”
沈慕橙道:“对,它不是叫你离开死路,去走活路吗?你就问它,什么是死路?活路又在哪里?如何从死路转到活路去?……等等,问它!”
宋文琳苦笑:“怎么问?大声叫?我又不能发出低频音波来。”
司空翼一挥手:“想,用你的思想去问,下次,一听到呼唤,你就用你的思想去问。”
宋文琳的神情,很是犹豫。沈慕橙道:“正是如此,一来,这可以证明你听到的呼唤,确实是外来力量所发出;二来,也可以弄清楚呼唤的内容。”
宋文琳吸了一口气,司空翼有点奇讶:“你在感到了这样的呼唤之后,难道从来也没有向它问过问题?”
宋文琳摇头:“没有 我每次都被这轰然的声音吓得六神无主,连想也没再想过。”
路星辰道:“那再好不过。下一次再感到那呼唤,就立刻问问题,自然,也可以问他是什么人。”
由于他们都说得很认真,所以宋文琳也认真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见面,就到此为止,但是,事情却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由于宋文琳说她每天都会听到同样的呼唤,所以他们预料她最多二十四小时内一定又会听到,会发问。是不是有变化,她会和他们联络的。
可是,等到第二天同样时分,宋文琳仍然没有和他们作任何联络。
路星辰性子急,已觉得大是不对劲,连一向镇定的沈慕橙也频频皱眉,路星辰开始找司空翼,可是却也找不到他。
一直到晚上,司空翼才来了电话,劈头第一句话就道:“宋文琳失踪了!”
路星辰大喝一声:“怎么一回事,从详说来!”
司空翼道:“没有人知道。我算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所以现在在警局,接受问话,很快就可以到你处来。”
路星辰心知事情必有不寻常处,但也只好耐著性子等,约莫一小时后,司空翼才气咻咻地赶了来,大声道:“事情怪。”
沈慕橙
作了一个手势,不让路星辰发问,因为她知道,路星辰一问,司空翼就乱,更不容易弄清事情的经过。
司空翼喘了几口气:“宋文琳失踪了!”
路星辰闷哼一声,以示不耐烦,因为知宋文琳失踪了。
司空翼吸了一口气:“她……那是‘密室失踪’案。”
路星辰呆了一呆:“什么叫密室失踪案?只听说过密室谋杀案。”
司空翼一挥手:“性质一样,宋文琳是在密室之中失踪的。”
路星辰瞪著他,等他说下去。
司空翼道:“宋文琳昨天离开这里之后,没有回学校宿舍,回到了家中,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却介绍起宋文琳的家庭状况来:“宋文琳是家中独女,父亲是一位工程师,母亲在政府部门工作,职位颇高,是一个典型的知识份子上等家庭,居住环境很好。宋文琳有一个套房,相当宽敞,位于一座高地大厦的十九楼,背山面海,风景优美 ”
路星辰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可以改行去做地产经纪。”
沈慕橙却鼓励他:“照你的报事方法说下去。”
司空翼道:“她回家时,父母都不在,只有一个保姆在。据保姆说,她一回家,就进了属于她的天地,把门关上,叫保姆别吵她。”
宋文琳很文静,自小喜欢独处,老是把自己关在她的那个小天地之中,一关就是老半天,老保姆是看著她长大的,自然也习以为常。
当时是下午四时左右,从时间上来看,宋文琳是离开了路星辰家之后,就直接回家的,在路上,并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下午六时左右,宋文琳的母亲先回家,保姆向她说起了宋文琳回家来的情形。
不是学校假期,女儿突然回来,身为母亲的,自然知道有一些事情发生了。于是,她先去敲门,可是却没有回应。
她又打了一个电话进去,宋文琳有自己的专用电话,电话响了相当久 只有做母亲的,才有这个耐性,等电话一直响而不挂上,宋母一再强调,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所以当时她并不很惊慌。
电话终于有人接听,宋母才叫了一声,宋文琳就道:“妈,我要静一静,可不可以不吵我?”
宋母抓紧时间回了一句:“我可以,可是你爸爸回来后,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
宋母的话才一说完,宋文琳就挂上了电话。
宋母叹了一声,女儿长大了,当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再也不是一个什么都要依靠父母的小女孩了。
七时许,宋父也回家,两人晚上有一个应酬。宋父知道了女儿突然回家来,很是担心,也就拍了门。这一次,听到了宋文琳在房中大声回答:“请不要吵我!”
宋父也大声道:“有什么事,要和父母商量!”
宋文琳的回答是:“知道了。”
这宋文琳和她的父母,显然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因为易父和易母根本不知道女儿一直感到有声音在耳际叫唤。宋文琳把这件事向同学说了,在同学之间,甚至成了笑柄,可是她却没有向自己的父母说起过。
这是现代年轻人的通病,总以为父母不了解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没有给父母机会去了解他们。
直到这时为止,宋文琳都不可以说不正常,但是宋父和宋母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放心。他们决定取消晚上的应酬,留在家中。
这一决定,就使“密室失踪”成立了,因为若是他们离家,只有保姆一人,那么,宋文琳可能在保姆不觉时,离开了家。
但是宋父宋母也在家中,就绝无宋文琳离家而不被发觉的可能。
事实上,宋文琳非但未曾离家,更根本未曾离开过她的房间。
晚上十时,宋父宋母要就寝了,又去拍宋文琳的房门。这一次,拍了许久,却没有回音。
宋父宋母很是焦急,宋母再打宋文琳的电话,也久久无人接听。
虽然他们很相信自己的女儿又乖又正常,不会做什么傻事,但是目前的情形,也够令人吃惊的了。
宋母又去拍门,声响极大,房中的人,绝无听不到之理。她一面拍门,一面已急得泪水急涌。
宋父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你再不出声,我们撞门进来了!”
他连叫了三声,仍然没有回音,宋父惊怒的程度增加,用力撞门 要撞开一扇门,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动用了一柄凿子,一柄锤,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才将房门撞了开来。
两夫妇冲进女儿的房中,那是一个套房,外间是一个书房兼起坐间,约有二十来平方公尺大,宋文琳不在。通向里间卧室的门虚掩著,两人急急走进去,也是二十平方公尺的房间中,并没有人。
两人一面大叫著,一面极自然地奔向浴室。
浴室中也没有人。
一时之间,作为父母的,恐怕没有什么情景能令他们更吃惊的了。
宋母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口中惨叫:“阿琳快出来,别吓你爸妈,阿琳快出来!”
宋父比较镇定,飞快地里外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人“躲起来”。
他的镇定功夫再好,这时也禁不住大叫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混乱之至,也没有必要细述,因为主要的是,宋文琳不见了。
而且,不多久,就发现不但是房门,而且所有的窗子也是关闭著的。也就是说,绝不可能是从窗子离去的。
等路星辰和沈慕橙由司空翼陪著,去见宋文琳的父母时,在场的还有一位朱警官,朱警官住
在宋家的楼下,是宋文琳父母首先想到要求助的人。
朱警官极热情地迎接他们,路星辰向他问起了宋飞,因为这种“密室失踪”的怪事,正是宋飞感兴趣的。而且,路星辰和宋飞还曾处理过相类似的失踪。
朱警官一听到路星辰提到宋飞,就肃然起敬,道:“宋警官有事出差去了,听说到太平洋去了。要是他在,和路先生联系,一定很快就可以解开谜团。”
说话之间,已经进入了宋文琳的房间,朱警官道:“宋先生下楼来找我,说是宋文琳不见了,他说未曾动过什么,当我上来的时候,窗子紧闭,实在想不出人是如何离开房间的。”
路星辰和沈慕橙迅速地察看了一下,窗子全都关著,也就是,如果人从窗子离去,不能在外面把窗关上。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有些事看起来神秘之至,说穿了却不值一提,我的意思是,宋文琳会不会有可能趁你们不觉,溜了出去?”
路星辰提出了这个可能,宋文琳父母为之愕然,齐声道:“不会,她要是溜出去,我们……一定知道。”
他们在说到“我们一定知道”时,却也不免略为有点犹豫。
路星辰道:“老保姆一直在厨房的范围,你们两人也不可能一直守著门口,估计溜出去,只要十五秒时间,并非难以做到。”
宋父叹了一声:“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又没有可能。因为我们在大门上装了防盗装置,我习惯如果不出夜街,就启动防盗设备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门一打开,就会响警*号、”
他说到这里,路星辰也看到了大门旁的防盗装置,有点不是味道:“或许,你忘了。”
宋父苦笑:“没有忘,我倒是忘了,在发现阿琳不见了之后,我就想到楼下去向朱警官求助,心中发急,打开大门,忘了先解除警*号,以致警*号大鸣,这连朱警官都听到的。”
路星辰听到这里,无话可说,因为“宋文琳趁人不觉,偷溜出去”的可能,已完全不存在。
那么,宋文琳的“密室失踪”,就是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了。
司空翼首先提出:“事情一定和她听到的那呼唤有关联。”
宋文琳父母愕然:“什么呼唤?”
司空翼把情形约略说了一遍,两人略带哭音:“这孩子,从来也没有向我们提起过。”
路星辰沉声道:“感到有呼唤声,并不能使一个人消失,就算呼唤声把灵魂叫走了,人的身体,总还在的。”
宋母张口结舌,宋父也脸色发青,道:“路先生,我们只是……平常人……请你用我们听得懂的语言和我们说话,别太深奥了。”
路星辰不理会他,向沈慕橙道:“你的看法是。”
沈慕橙道:“既然两件奇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可以假定两者之间有联系。”
宋母尖叫了起来:“我女儿到哪里去了?”
司空翼对付尖叫的妇人,经验老到,她忙道:“别著急,有许多可能。嗯,她可能上了天,也有可能入了地,她能飘然离开密室,真了不起,这也说明她不会有危险,你别著急。”
司空翼的一番话,乱七八糟,什么逻辑也没有,可是却偏偏大有镇静人心的作用,宋母喘著气,不再尖叫。
在宋文琳父母略为镇定下来时,朱警官道:“我们警方会倾全力侦查宋小姐的下落,但老实说,再多的警力,也比不上你们”
路星辰忙道:“千万别那么说。”
宋文琳父母几乎要向路星辰和沈慕橙跪下来哀求:“两位别客气,我们久知两位神通广大,请两位一定要把阿琳找回来。”
沈慕橙平静地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我们一定尽力,能不能由我们开始调查,不要干涉我们的行动?”
宋文琳父母道:“当然可以。”
沈慕橙道:“那么,请让我们检查宋文琳的私人物件,她可能有一些物件留在学校的宿舍中,那要请朱警官去取,还有,朱警官,应该向她亲近的同学,作一个广泛的调查。”
朱警官大声道:“是,我立即进行!”
沈慕橙说做就做,开始在宋文琳的房间中搜索,找出许多宋文琳的物品,只是那些物品都是普通少女所拥有的。沈慕橙也问明白了,宋文琳并无记日记的习惯,她找出了十来卷录音带,交代宋文琳父母:“听一听这些录音带,看有什么线索在。”
宋文琳父母领命而去,沈慕橙继续在寻找,路星辰忍不住问:“你想发现什么?”
沈慕橙道:“不知道 若这里是一幢古老的屋子,那我就希望发现一条秘密通道。”
路星辰摊了摊手,表示要在这里发现什么秘密通道,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沈慕橙拢了拢头发,忽然道:“你可觉得,这件事比我们经历过的任何事,都要虚无缥缈?”
路星辰认真地考虑了沈慕橙的话,才道:“也不见得,还是有一些线索的。”
沈慕橙扬了扬眉,路星辰道:“那神秘的呼唤,是一个主要的关键。”
沈慕橙苦笑:“她是听从了那召唤,走向活路去了?”
路星辰正是这个意思,所以点了点头,但沈慕橙却摇头:“那太玄了。什么地方是活路?
她何以消失得连影儿也不见?她是如何离开的?”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密室失踪,用平常的目光来看,自然离奇之至,但是用不平常的角度来看,却也平常。”
沈慕橙道:“时空转移?”
路星辰道:“那是可能之一,也有可能是穿越固体的能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又消失了
一提到以不平常的角度来看,司空翼就兴致勃勃,立时发表意见:“也有可能,她的身体化为无数能量离开,在某一处又重新组合。”
沈慕橙笑道:“这样设想,对事情一无帮助。”
司空翼道:“所以,除了设想之外,还要有行动,必然是有一些事发生在宋文琳的身上,她才会失踪,这里是失踪的现场。”
他话还没有说完,路星辰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忙道:“不好,要是把你也弄失踪了,怎么样。”
司空翼道:“我不出马,谁出马?只怕没有事发生,要是有事情发生,那倒好了。”
路星辰想说“当然不会有事情发生。”
司空翼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他希望发生在宋文琳身上的事,会重复发生。路星辰不以为这种方法有效,自然也不会付诸实行。
但是司空翼却坚持:“在没有办法的情形之下,笨办法也不失是一种办法,我要试一试,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对于司空翼这种处事精神,路星辰倒很赞成,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司空翼向宋文琳父母说明了他的办法,宋文琳父母瞪大了眼:“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司空翼道:“是,只能这样。”
宋母指著路星辰的沈慕橙:“不是说他们两人神通广大,什么样的事也难不倒他们吗?”
路星辰不禁有气,反问道:“谁说的?”
司空翼忙道:“我是这样介绍你的,不过,他们若是没办法,别人也不会有办法,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司空翼还没有讲完,宋文琳父母的神情,沮丧之至,走过一边,互相依靠著,坐了下来,低头不语。
司空翼神情尴尬:“那我……就进房去了。”
宋父挥了挥手,连话也懒得说了,沈慕橙柔声道:“我们会尽力把宋文琳找回来的。”
宋母的精神状态看来已有点不正常,她喃喃地道:“尽力……尽力,每一个人都说尽力,可是阿琳在哪里?”
路星辰本来想说几句,表示他们并无义务非把她的女儿找回来不可。她作为母亲,对女儿的了解也根本不够,宋文琳就未曾把自己奇异的感觉告诉她,现在她倒好,把一切全怪到了别人头上。
不过,路星辰还没有开口,沈慕橙就拉了一下,等到他们出了门口,她才道:“他们不见了女儿,已经够焦急的了,你怎好再去数说他们。”
路星辰叹了一声:“他们本身也有缺点,看来,他们并不是很关心女儿!”
沈慕橙摇头:“父母也有父母的难处,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宋文琳,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沈慕橙的这个问题,若是作假设,可以有几百种,但却没有一种假设有实际作用。
所以路星辰没有出声,回到家之后,意外地,梅若心在家中等我们,她一见我们就问:
“听说宋文琳出事了?”
沈慕橙把情形告诉了她,梅若心神情严肃,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判断错误了。”
路星辰望著她,她道:“一个患妄想症的人,不会消失在空气中,所以,在她身上,一定有不可思议的事发生,我判断错误了。”
沈慕橙道:“或许是由于我们的提议出事,我们提议她和那神秘的呼唤对话,或许是对话有了结果,她就被呼唤走了。”
沈慕橙的话,听来很令人震慑,若是宋文琳忽然死了,沈慕橙的说法反倒容易接受,因为可以解释为何宋文琳的灵魂被呼唤走了。可是,如今宋文琳却是整个人不见了踪影,这呼唤的力量,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么?
梅若心脸色一变:“那……那会是什么力量?”
沈慕橙摇了摇头,路星辰对沈慕橙的假设,虽然一点也说不上所以然,但基本上可以接受。
因为,宋文琳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她的失踪,必然是由某一种力量所造成的。
所以,对梅若心的问题,路星辰有广泛的答案:“宇宙之间,充满了地球人无法了解的力量,其中的一种,忽然在地球上发生了作用,就形成了奇事,这种情形很多时会发生,并不因地球人不明白因由而不发生。”
梅若心望著我:“经你探索而有结果的,也有不少。”
路星辰感到很疲倦,摇了摇头:“太少了,我是地球人,知识、能力,甚至想像力,都无法脱出地球人的规范。人人说我的想像力丰富,如天马行空,但是这匹天马,行来行去,还是在地球范畴的小圈子之中,连宇宙的边都没有沾上。”
路星辰的这一番牢骚,是由衷之言,沈慕橙当然了解,所以她也默然无语。
梅若心长叹一声,起身告辞,沈慕橙送到门口,路星辰听得沈慕橙道:“在学校方面,多了解一下宋文琳的情形,或者会有帮助。”
梅若心道:“我已经了解过了,宋文琳成绩好,可是不喜欢和人接近,所以没有深交的同学。反倒有一些好事者,以为她高傲,和她过不去,她遭到不明呼声的骚扰,向同学说了,反成为被取笑的对象……人心真可怕,在青年人之间,竟也有这种小人行径。”
梅若心说来,相当愤慨,沈慕橙又道:“她失了踪,她留在宿舍中的物件要先保管好,别让人家弄失了,可能有重要的线索在内。”
梅若心一顿足:“是,我这就去办,有警方人员在,大约不会有人乱来。”
当时,路星辰只感沈慕橙细心,并未想到沈慕橙的布置,到了晚上,就有了结果。
晚上,先是司空翼和我通了一个电话,我问了一个傻问题:“你在哪里?”
司空翼笑道:“在宋文琳
的房间,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中,很不自在。”
路星辰吓他:“要是你一个人,倒也罢了!”
司空翼果然吓了一跳:“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路星辰道:“宋文琳不见了,想来想去,想不出她是如何离开房间的,那就有可能她还在房间之中,只不过我们看不到她。”
路星辰这样说,倒不是单为了吓司空翼,而是那也是“非常理”的设想之一。
司空翼大大吸了一口气:“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她是不是……隐了形?”
路星辰道:“我没有确实的概念,只是不排除她并没有离开房间,我们又看不到她的可能。”
司空翼闷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可能?”
路星辰道:“有!若是她有法子自密室中离去,自然也有法子进来,你要小心她随时出现,若是她忽然回来了,看到自己的房间中多了一个青年男子,只怕会吓得大叫,你要有准备。”
司空翼没好气,乾笑了几声,又道:“我在衣柜的角落中,找到一只……盒子。”
他提到“一只盒子”之际,语气有些迟疑。
路星辰顺口问:“什么盒子?”
司空翼道:“不知道,和一只鞋盒差不多大小。很重,至少有五公斤,是一只金属盒,有一个梅花瓣形的钥匙孔,没有挽手,放在衣橱深处,很是隐蔽,其中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路星辰道:“宋文琳的父母不知道是什么?”
司空翼道:“我没有问他们……我觉得他们对怪异的事,不是很能接受。”
路星辰道:“说得也是,你设法打开来看看。”
司空翼道:“我正准备那样做。我一打开,若有发现,就向你报告。”
司空翼的电话,是大约九时许来的,到了十一时,门铃响,沈慕橙打开门,进来的是梅若心和朱警官。
一见到他们两人前来,路星辰知道一定有所发现了,精神为之一振。
两人才一进来,梅若心先开口:“宋文琳感到有声音,已有一个多月了,她向同学说起过,可是却一直被人嘲笑,这也令她更少和别人交往。”
朱警官道:“她的私人物件在校方的共同检查下,没有什么大发现,只是在她所属的一个储物柜中,找到了一件东西,不知是什么,用途不明。”
朱警官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只布袋,那布袋看来是南亚一带的手工艺品,有拳头大小,他打开布袋,取出了一件东西来。
他把那东西交在路星辰的手上,也不禁一怔,一时之间,说不上那是什么来。
那东西相当重,体积不大,但一接过来,就有点沉手,看来是金属的。
真要形容那东西的外形,就像中国江南的一种硬糕点,叫“印糕”的,约一公分厚,直径四公分,作五瓣的梅花形。
在一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的螺旋纹,背面,有一个长约五公分的柄,作暗青色,看来似印非印,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朱警官问:“这是……一只纸镇?”
路星辰皱著眉,把东西交给了沈慕橙,沈慕橙拿在手中掂了掂,道:“奇怪,我肯定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怎么好像曾经见过?”
路星辰顺口道:“或许你曾听什么人说起过。”
沈慕橙“啊”的一声:“是,司空翼刚才在电话中告诉我们,他在宋文琳的房间中,找到了一只盒子 ”
路星辰立即接了上去:“他说,那盒子上有一个梅花形的钥匙孔。”
不用说,路星辰和沈慕橙想到的一样,那东西,是那只盒子的钥匙。
路星辰把情形向朱警官和梅若心说了,两人的神情有点失望,朱警官“啊”地一声:“原来是一柄钥匙,我和梅医生还以为那是什么啦!”
路星辰有点好笑:“你们以为那是什么?”
朱警官一摊手:“不知道。我们猜有可能是外星人留在地球上的物件,可以是任何东西。”
路星辰道:“知道了它可能是开启一只盒子的锁匙,它也可能是任何东西,打开了那只盒子,谁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梅若心喃喃地道:“可能是‘潘多拉盒子’也说不定。”
朱警官大是兴奋:“这东西外形古怪,我相信它一定和古怪的事有关。”
他说著,双手搓*着,好像立刻有什么惊天巨变就快发生一样。
路星辰已拿起电话来,拨了号码,当然是要打给司空翼,告诉他我们这里的发现。
可是,电话铃响了又响,却没有人接。沈慕橙拿起另一具电话来,打给宋文琳的父母,却很快有人接听,沈慕橙问:“司空翼走了么?”
大家都可以清楚听到宋母的声音:“没有啊,他一直在房间,不多久之前,还听到有砰砰声传出来,不知他在敲打些什么。”
沈慕橙吸了一口气,向路星辰望来,路星辰疾声道:“我们立刻就去!”
已一阵风也似卷出屋子去,沈慕橙的动作极快,紧紧跟著,朱警官和梅若心跟不上了。
所以,当宋母打开门,路星辰和沈慕橙冲进去时,朱警官和梅若心还在另一架电梯中。
宋文琳房间的房门被撞开之后,还没有修好,路星辰一推,却没有推开,里面有一张椅子顶著。
路星辰放声叫:“司空翼!”
宋父在我身后道:“我叫了不知多少次了,一点回音也没有,别……别是他也不见了吧!”
路星辰有点恼怒:“老大一个人,哪有说不见就不见的,司空翼,你别装神弄鬼!”
路星辰一面叫,一面
已用力去踢门。
用一张椅子顶住门柄,要把门踢开,不是易事。路星辰踢了三四下,才听得一下声响,那张顶著门的椅子被踢散,门也踢了开来。
路星辰大踏步走进去,沈慕橙跟在后面,宋文琳父母在房门口,神情骇然,不敢进来。
不到半分钟,路星辰和沈慕橙可以肯定,司空翼不在房间之中。而且,情形和宋文琳不见时一样,房门自内顶著,所有的窗户都紧闭,又是一桩密室失踪案,这次,失踪的是司空翼。
这时,梅若心和朱警官也赶到了,路星辰和沈慕橙的脸色一定难看之至,所以他们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朱警官失声道:“又不见了一个人?这房间……会把人……吞下去?”
路星辰略定了定:“找那盒子。”
沈慕橙早已在开始寻找,可是却没有发现司空翼所说的那盒子。
朱警官显得慌乱之至,他团团乱转,不住地道:“这怎么办?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向上头报告?”
路星辰沉声道:“当然是向宋飞报告,一点问题也没有,再怪的事,他也经历过。”
朱警官神色不定,路星辰对这种大惊小怪的人,很是讨厌,那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也不再去理会他。
这时,路星辰和沈慕橙并肩站在一张书桌之前,那是宋文琳的书桌,本来,桌上有许多杂物,但这时却很是乾净,杂物大都被搬开了。
路星辰盯著桌面,心中在想:司空翼和自己通了电话,我要他设法打开那个盒子,他一定是把盒子放到了书桌上,试图打开。
书桌上有一件多用途的小工具,那是司空翼随身带备的物品,当然是他要来打开盒子之用的了,桌面上的杂物,也是他清理的。
他打开了那盒子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使他连人带盒失踪的?
路星辰的思绪极乱,沈慕橙则指了一指书桌上一架即用即弃相机,我把那相机取起来,看了一看,二十四张软片,拍了十九张。
沈慕橙沉声道:“这相机,本来就在桌上的,应该是宋文琳的东西。”
在门口的宋父忙道:“是,我买给她的,上两个月她要去旅行,带去的,可是没拍完,就一直没有拿去冲洗。”
路星辰把相机抛给朱警官:“用最快的方法冲出来,立刻拿来给我!”
朱警官的声音有点发颤:“拿到哪里给你?”
路星辰大声道:“这里!”
沈慕橙立时道:“你。”
路星辰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想,我还肯离开这里。”
路星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宋文琳在这里消失,司空翼又在这里不见。由此可知,这房间之中,一定有极其奇妙不思议的事,路星辰当然要在这等,等它第三度发生。
沈慕橙点头:“好,我们一起!”
梅若心脸色苍白:“全然不可测……会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太……”
路星辰道:“要想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唯有自己也经历了,才能知道。”
梅若心苦笑了一下,不再出声,默默地离开。
这时,最不安的反倒是宋文琳父母,两人靠在一起,神色苍白,不住道:“这屋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星辰老实回答:“可以是任何事,两位稍安毋躁。”
两人颓然坐了下来,身子仍在微微发抖。沈慕橙逗他们说话,问起了司空翼提及的那盒子,他们一起摇头:“没有见过。”
沈慕橙又把在学校宿舍储物柜中找到的那东西给他们看,他们也说从来没有看到过。
路星辰向沈慕橙使了一个眼色,他们退到了宋文琳的房间之中,把门关上。
路星辰沉声道:“若是我们一起在这房间中消失,消失之后,不知是不是还能在一起?”
沈慕橙神情迷惘:“绝难想像身体会消失,物质不灭,五六十公斤的身体,会到哪里去?”
路星辰道:“若果散成了肉眼看不见的微粒,自然也等于彻底消失了。”
沈慕橙皱著眉不言语,路星辰自言自语:“真要是那样,人算是死了,还是活著?”
沈慕橙忽然团团转了一转,像是向四面在看什么,她道:“你刚才的话,使我想到了一点。你说过:肉眼看不见。”
是的,路星辰说过。说若是人的身体,分解成为肉眼看不见的微粒,那也等于这个人消失了。
沈慕橙在这句话内,又得到了什么灵感呢?
沈慕橙顿了一顿:“我想到的是,一个人或是一样东西的消失,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
路星辰一时之间,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慕橙续道:“一方面,是那人或那东西人真的消失了,那自然是消失了!”
这话听来,说了像是根本没有说一样,但路星辰知道沈慕橙必然还有下文,所以便耐心听下去。
沈慕橙吸了一口气:“另一面,是那东西或那人根本还在,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了,这对我们来说,也构成了消失。”
路星辰呆了一呆:“你的意思是,宋文琳、司空翼、那盒子还在这房间之中,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所以就当他们消失了?”
沈慕橙点头:“我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既然我们无法设想出他们何以会密室失踪的原因,也就可以容许有是我们看不见他们的假设。”
路星辰急速地走近了几步,沈慕橙自然可以有这样的假设,但是,这样的假设,带来的问题极多,例如他们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使大家知道他们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何以大家会看不到他们?
第二百六十九章 照片里的生命
路星辰道:“会不会是隐身法?”
沈慕橙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隐身,另一种是障眼法。”
路星辰不禁苦笑道:“有什么不同?”
沈慕橙道:“若是隐身,那是他们自身掌握了这种不为人见的力量。若是障眼法,那是有力量令他们使人看不见。这隐身和障眼法,自然都是我的假设,总之,是有力量使人们看不见他们,而不是他们真的消失了。”
沈慕橙的话,听来令人心李发毛,路星辰四面看了一下,当然是看不到宋文琳和司空翼。
路星辰翻来覆去在想的,都是隐身和障眼法这两个可能。
这两件事中,隐身比较简单,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一种法术,一经使法,人的身子就隐去,人家就看不到了。行使隐身者,本身可以自由行动,也可以发声讲话。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就沉声道:“司空翼,你在么?回答我!”
连说了三遍,可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路星辰苦笑了一下:“看来是障眼法的成份居多了。”
沈慕橙轻轻“嗯”了一声。
障眼法的情形,比较复杂,那是作法者对另外一些人作法的结果。
障眼法这种法术,中国民间的魔术师,会的颇多。据亲身经历者言,看著变戏法者,变大戏法中的“失踪”,在观众之中找一个或两个小孩,命之蹲下,警告或恐吓绝不能动,然后以竹篓罩之,行法,再取起竹篓,小孩就失踪了。
等到变法者收了钱之后,竹篓再一罩一开,小孩重又出现在人前。
事后问小孩,小孩说:“我一直蹲在那里,且曾向你们召手,何以你们看不见我?”
观众看不到小孩,这就是障眼法的力量了。
小孩如果不听警告,乱动起来,甚至出声,会有什么后果,却也没有人知道。只是据说,作法之后,被人看不到的人,无形之中像受了禁锢一样,身子不能大动,也发不出声音来。
所以,如果是障眼法的话,那么,司空翼自然不能回应路星辰的呼喊。
沈慕橙忙道:“这只不过是我的设想。”
路星辰道:“好极,我倒也想试试这种被无形禁锢的滋味!”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大踏步走来走去,又不时呼喝著,可是,过了好一会,他们还在,互相还能看见彼此。
路星辰又抽出了皮带来,并不很用力地挥动,满房间游走,这样做的用意也很明显虽然看不见,只要人在,是可以得到的。
可是花了好久,也没有发觉上了什么隐形的物体。
这时,门铃响起,接著,就听到了朱警官的声音。他一进门就叫:“照片冲出来了!”
路星辰打开了房门,看到朱警官手中拿著一叠照片,神情兴奋,看来像是有所收获。
朱警官把照片交在路星辰的手中,沈慕橙和宋文琳父母也凑过来看,十几张相片之中,共有十二张是宋文琳在那次旅行中所拍的。
那是普通的郊游照片,并无值得注意之处。
剩下来的七张,却值得注意之至。那全是司空翼提及的那只盒子的照片。
那只盒子,放在一张小几上,从比例的大小来看,一如鞋盒。那小几,我们也不陌生,就是宋文琳房间中的一件家具。
由此可知,照片是宋文琳在她自己的房间中拍的。宋文琳为什么要替那盒子拍照,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可想而知,一定是那盒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那七张相片也重要之至。
路星辰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一点,那七张相片。由于使用的是傻瓜相机,所以照片的效果不是很好,但总算也可以看得清楚。
第一张和第二张是那盒子的外观,一张面向上,一张底向上。
从这两张照片看来,那盒子并无特别出奇之处,看起来,像是旧了的铁皮盒子。底和面都有点花纹,可是看得不是很真切,那个梅花形的匙孔在前面,大小形状,一如在宿舍中发现的那东西。
在看了第三张照片之后,更可以证明,在宿舍中找到的那东西,正是开启那盒子的钥匙,因为在照片上,那东西正半插在匙孔之中,大小吻合。
这时,路星辰心中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宋文琳为什么要把盒子和钥匙分开来收藏呢?
盒子放在家里,钥匙却放在宿舍,这是不是有点不寻常?
沈慕橙立时明白了意思,低声道:“这盒子一定有古怪,她那样做,是避免盒子会被人意外地打开来。”
宋父声音乾涩:“那是什么盒子?是……妖盒……还是宝盒?”
路星辰道:“不知道,司空翼在电话中向我提到过,可是他却连人带盒都不见了。”
路星辰在回答的时候,当然想到了刚才沈慕橙的假设,有可能不是司空翼不见了,而是别人看不到他。但是路星辰不想提出来,太复杂,不好解说。
宋文琳父母他们都一致摇头,表示未曾见过这只盒子,宋母并且喃喃地道:
“这盒子……不知她是哪里得来的。”
宋母的这个问题,却也意外地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第四张照片,仍是连著钥匙的那盒子,可是在盒子之旁,却多了一只有挽手的纸袋,相当精致,上面印有图案,重要的是,还有“陈民旧货店”的字样。那是一家旧货店专用的纸袋,也可能由于是
旧货店的缘故,纸袋的设计,也采用怀旧的色彩。
在“陈民旧货店”之下,是两行小字,看不清楚,猜想是地址电话之类。既然有了店名,要找地址电话,自然不是难事。
路星辰向朱警官望了一眼,意思是请他去办这件事,朱警官立时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著地址电话:“我已经查出了这店的地址。”
路星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极,看来,宋文琳是想人家知道这盒子的来源。”
对于这个说法,大家都无异议。
自然是为了这一点,才有这第四张照片的,这张照片,是一个重要之至的线索。
第五张和第六张,则是盒子的盖子被打开之后拍的,可以看到盒子的内部。
那盒子外观黑黝黝的,像是旧了的铁盒,并不起眼,盒内看来却银光灿烂,甚是闪亮。
盒中空无一物,盒子内壁银光闪闪,一张照片还映著盒盖的内面,也是如此。
他们各人看得面面相觑,都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从照片上看来,那只是一只盒子而已。
至于第七张照片,则是有一只小小的洋娃娃放在盒子里面。那洋娃娃还在宋文琳的房间中,当然是宋文琳的玩物,宋母立即告诉我们,那是宋文琳十岁生日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她十分喜爱。
看来,她有意用那盒子来放置一些自己心爱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促使她改变主意的原因,自然是她发觉了那盒子有古怪之处。想想宋文琳听到的召唤之声,会不会是从那个盒子而来。
还有一个有用的线索,是那柄形状奇特的钥匙,盒子虽然不在了,总算钥匙还在,研究这柄钥匙,多少可以使那盒子的真相,透露一二。
路星辰把自己行动的步骤说了出来,并且表示会和沈慕橙在这里过夜,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发生。
朱警官道:“我能做些什么?”
路星辰道:“正要托你把这柄钥匙,拿去给我一个科学家朋友黄岩,去化验研究,你可以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朱警官道:“我知道了,马上去办。是黄岩先生吗?”
路星辰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他有最好的设备,若在他那里没有结果,别处也不会有,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电话接通,路星辰把大致情形一说,黄岩就听完兴奋莫名。
路星辰道:“别太兴奋,司空翼不知所踪,吉凶难卜。”
黄岩道:“这小子不至于有事吧?”
黄岩其实也很担心,所以语气犹豫。路星辰道:“为什么他不至于有事?不见得有一个保护神专责保护他的安全。”
黄岩道:“他不会有事的,可以找崔婷,听说他和蛊师崔婷有联系。”
一句话提醒了路星辰,不禁用力在自己的额上拍了一下,立时向沈慕橙看去,沈慕橙也立即道:“我这就和崔婷联络。”
崔婷是一个神通广大的降头师,也是因为崔婷和司空翼相熟了一段时间,存在某种十分奇妙的联系,接近心灵相通的程度。
如今司空翼下落不明,若是有人能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自然非崔婷莫属。
沈慕橙也在开始和崔婷联络,一会儿后放下了电话,沈慕橙道:“她也正感到司空翼有点事发生,正想和我们联络,她尽快赶来。”
路星辰道:“好极,各路人马齐出动,事情当然容易解决得多。”
朱警官已告辞去找黄岩,路星辰和沈慕橙又回到了宋文琳的房间之中。
一夜过,在这一夜之中,路星辰和沈慕橙又作了不少假设,但是都不得要领。宋文琳父母也一夜未曾安睡,他们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咳嗽声,不断传来。
在曙光涌现的时候,路星辰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袭来。因为凡是失踪,总是愈久找不出头绪来,凶险的程度就愈高。尤其这次两个人失踪,并非寻常的失踪事件,而是神秘莫测。如今已过了那么久,什么头绪都没有,凶险程度之高,可想而知。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沈慕橙虽然一直行事镇定,但当朝阳透进窗子,映在她脸上时,也感到她脸色苍白之至。
路星辰和她都在,一夜已过,他们并没有失踪,也就是说,发生在宋文琳和司空翼身上的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路星辰走向房门口,打开房门,看到宋文琳父母正站在房门近处,两人的脸色,自然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名副其实的脸无人色。
宋母一开口,道:“没有……没有……”
沈慕橙道:“没有进展。”
宋母转过头去,抽搐著,宋父轻拍她的背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安慰才好。
就在这时,门铃声大作。路星辰反客为主,找开了门,只见黄岩手中提著一只箱子,走了进来,朱警官跟在后面。
朱警官看来神情憔悴,但是黄岩却精神奕奕。
他一进来,黄岩向路星辰和沈慕橙打了一个招呼,四面一看,就来到了餐桌之前,竟老实不客气把原来放在餐桌上的东西,统统搬开,空出了桌面来。然后,打开了他提来的两只箱子,其一是一台电脑,另一是一部不知什么仪器。
黄岩的动作,熟练迅速之至,不消半分钟,便已接上了电源。
然后,他转过身来,神情很是肃穆,一起叫了路星辰一声,路星辰吸了
一口气:“你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
路星辰知道他必然有了发现,而且一定惊人,这是从他行动和神情之中猜出来的。
黄岩也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要等你来分析。”
黄岩一面说,一面操作。电脑萤幕上,已出现图形,是两柄“钥匙”。在萤幕上,钥匙以各种角度在缓缓转动,黄岩道:“这是一柄普通的金属制品,成份是铁和镍的合金,经过磁处理,是一具开启磁性锁的钥匙,虽然外形奇特,但是并无值得注意之处。”
他一口气说下来,对那东西已下了结论。
路星辰不禁发怔,这东西既然平平无奇,那么,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惊人发现了,那他神情如此紧张,却又所为何来?
路星辰没有说什么,等黄岩作进一步的说明。
黄岩道:“在那些照片上,我有发现。”
他向朱警官看了一眼,朱警官忙解释:“我把照片的底片,也请这位专家分析。”
这位朱警官,行事很是周全,路星辰未曾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路星辰点了点头,黄岩又道:“那盒子,从外面观察,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有两张是拍摄到了盒子内部的。”
路星辰忙道:“是啊,盒子内部银光闪闪,那是什么东西?”
黄岩道:“请看!”
这时,萤幕上现出了第五张照片的底片,从底片上看来,银光闪耀,是一种奇异的绿色,看起来更是模糊不清。黄岩按动了几个按钮,负片变成了相片,看起来就是银光一片了。
黄岩道:“我放大十倍!”
萤幕上出现了放大十倍的情形,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还要道:“我研究过了,能看得最清楚的程度,是放大八十倍。”
黄岩操作了电脑,萤幕上出现了放大八十倍的情形。
物体经过放大之后,看起来,会和肉眼所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这时,已经可以看到,那盒子内壁的一片银光,原来是由一片一片鳞片状的物体所组成。
自然,放大的是照片,照片由微粒组成,一经放大,微粒和微粒之间,出现空隙,也就令得画面看起来模糊不清楚。
但那是很奇特的组合,还是可以看得到。这时看起来,第一片鳞片,比小指甲还小,有许多片。每一片之间,都有一个斜度,看起来,像是许多按不同角度镶成的镜片。
路星辰心中犯疑:“这……是一种特殊的处理方法,目的是使金属的光芒得以互相反射。”
黄岩道:“或许是,但是请注意每一个小片中间的阴影。”
是的,每一个“鳞片”之中,都有不规则的模糊的阴影,还不如月球表面的阴影看来清楚。
路星辰道:“那是什么?”
黄岩道:“不知道,或许是什么信息用特殊的方法传递。”
路星辰摇头:“你太敏感了,那只不过是金属片凹凸不平造成的阴影而已。”
黄岩吸了一口气:“可是,这阴影却会变化。”
路星辰呆了一呆:“什么变化?”
萤幕上现出左、右两帧照片,黄岩道:“显示盒内情形的照片有两张,角度一样,可以推定是连续拍下来的,时间不会相差一秒钟。照说,小片的阴影,不会差别太大。”
路星辰道:“理论上如此,但造成阴影的光线略有变化,也可以造成阴影上的不同。”
黄岩道:“请看不同的程度。这里看到的七十余片小片,位置全相同,在假设一两秒的时间内,请看它们上面的阴影,竟没有一片相同,而且,是截然不同!”
一经黄岩指出,再略一留意,情形确然如此。
其中形状相同的鳞片,显然是同一的,但是其中的阴影却完全不同,有的一边是一条长形,到了另一边就变成了一团圆形。
黄岩又道:“请看这几片之上的阴影,其一是由圆形变成扁圆形,另一是由两个方形合并成一个,再一个是连串的圆形正在分开来。所以,我认为那些鳞片中的阴影,正在不断变化。”
黄岩的说法,和他提出来的证据,都很有说服力。路星辰和沈慕橙都点头:“是,是在变化。”
路星辰顿了一顿,才道:“有了这个发现,又怎么样呢?”
是的,黄岩的发现,可以说是细心之极的观察结果,让路星辰来进行分析研究,不一定能够有这样的发现。
但是,单发现了一个现象是没有用的,重要的是要找出这个现象表示了什么,代表了什么。
路星辰望向黄岩,黄岩一字一顿:“我认为,这些小片是有生命的。”
黄岩竟能得出这样惊人的结论来,路星辰怔了一怔,实在没有法子一时间接受。
黄岩道:“从阴影的变化来看,极类似某些单细胞生物,如变形虫在活动时所起的变化。我的结论,便是由此而来。”
路星辰定了定神:“那充其量也只能证明,在这些小片上,有生物在活动。”
黄岩瞪著眼:“有什么不同?”
路星辰道:“大不相同,那小片本身不是生命,只不过是有生命附在其上活动。”
黄岩点头:“这正是我的意思。有生命在活动,就必然有能量放出来。”
路星辰不等他再往下说,就作了一个手势:“等一等,问题不能如此简单化。”
第二百七十章 旧货店
黄岩又冲路星辰瞪眼:“不对吗?”
路星辰道:“生命的运动,虽然可以有能量放出,但没有生命的运动,一样可以有能量放出。如果这些小片是放射性金属,如果这些小片有接收外来能量的能力,也都能放出能量。”
黄岩到:“总的结论,还是一样:这盒子,能放出某种力量。”
接著又道:“这种能量,必然能直接影响人脑的活动,刺激人脑去接收它。所以,就使宋文琳不断感到了那个呼唤。”
路星辰等黄岩说完,想了约十秒钟,才鼓掌:“好,这是可以接受的假设。”
黄岩大是兴奋,路星辰道:“那么,进一步,如何假设两个人连同那只盒子的失踪呢?”
黄岩道:“既然那盒子有能量放出,就可以做任何事,正如按下一个按钮,可以只是著亮一盏灯,也可以是射出一枚火箭。”
路星辰道:“请你说明白一点。”
黄岩道:“总之,是这盒子的力量。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是这盒子造成的,这是一只魔盒,有著不可思议的魔力。我猜测就是不属于地球人的力量。”
沈慕橙这时道:“黄岩提出的这个概念,很有意思。我的理解,不知对不对,请你指正。”
还要忙道:“请说,请说,大家一起研究。”
这家伙,一面说,一面还向路星辰瞪了一眼,像是表示沈慕橙知道更多。
沈慕橙道:“宋文琳之所以不断听到呼唤,乃至她失踪,以致司空翼也失踪,都是那盒子在发出某种力量之后所造成的。”
黄岩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沈慕橙一扬眉:“那么,何以盒子本身也不见了?难道盒子的能力,可以使它自己也消失?”
沈慕橙接着继续道:“是不是另外有力量使盒子消失,或者,这盒子本来就有令自身消失的力量?”
黄岩苦笑:“老实说,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路星辰道:“我同意那盒子有古怪,黄岩的假设可以成立,所以,我下一步的行动,是去追寻这盒子的来历,由陈民旧货店开始。”
黄岩听到后显得很高兴,于是继续发挥道:“传说中的什么法宝之类的物件,极有可能非地球的东西。在众多传说中的法宝之中,有一种是专可以把人吸进去的,‘嗖’的一声,人就被吸进了法宝之中。这类法宝,可以有许多形状,有时是一只葫芦,有时是一只布袋,有时是一只盒子。”
黄岩说到这里,突然叫了起来:“有了。这类法宝,也有本身通了灵,会自由来去,遨游天地之间的,甚至还有会变成了人的。这就说明了何以那只盒子自身也消失的可能了。”
黄岩说得很明白了,那盒子是一件“法宝”,可以把人吸进去,也会自由来去。
但是黄岩没有说到的是,这一类法宝,多与法宝主人心灵相通,人、宝虽然相隔很远,但只要法宝主人意念一动,法宝也就接受遥远控制,会依法宝主人的心意行事。也或者,正如他们所说,法宝本身通了灵,已有主宰行为的能力,那就更神奇了。
那只盒子,不但有古怪,而且是一件所谓法宝。极有可能来自地外的力量。
路星辰把想的结论说了出来,黄岩道:“就是如此!”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很好的假设,昨夜一夜未睡,也未能有这样的结果。”
朱警官颓然:“那么,这就不是警方的能力所能起作用的了!”
黄岩道:“不然,或许那盒子摄走了两人之后,不知在什么荒山野岭又将两人放了出来,警方还是要到处留意。”
朱警官对黄岩的分析,还是十分信服,认真地点了点头。
路星辰又重申:“看来,把那盒子找出来是当务之急,对解决问题大有帮助。我这就到陈民旧货店去。”
他们在讨论这些问题时,宋文琳父母一直在旁,他们自然插不上嘴,而且,在他们的脸上,也有著如梦似幻的神情,直到这时,两人才不约而同齐声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慕橙立即回答了他们这个问题:“到如今为止,还不知道。”
路星辰、朱警官和黄岩一起离去,沈慕橙坚持留在宋文琳的房间中。
虽然经过昨晚在宋文琳的房间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那盒子已被他们分析为“魔盒”,大有可能具有穿透密室,来去自若的魔力。那么,沈慕橙留在房间之中,也就可能发生任何预测不到的事。
所以,路星辰感到很不放心,以为不可。
沈慕橙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路星辰苦笑:“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沈慕橙笑道:“总是你去冒险,我也要趁热闹,冒一次险过过瘾 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
路星辰心想:宋文琳和司空翼突然没有了踪影,了无音讯,那是事先没有准备之故。若是有了准备,失踪事件又发生在沈慕橙身上,或许可以有办法使他们知道她身在何处。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就向黄岩望去。黄岩立刻点头,取出了一只如普通手表大小的东西来:“这仪器发射的讯号,直上人造卫星,再由人造卫星反射下地球,一个在太平洋发讯号的人,在北冰洋也能知道他的所在。”
黄岩补充:“至于人离开了地球会怎么样,由于未曾有过这个例子,所以是未知数。”
沈慕橙接了过来:“好,我姑且带上,我希望
我也失踪,因为我觉得愈多人失踪,愈能使真相快些明白。”
路星辰知她的应变能力在自己之上,仍总觉有点不放心。
路星辰只好没话找话说:“看来崔婷快来了,她若有什么发现,先通知我再进行。”
沈慕橙答应,路星辰依依不舍离开,在那幢大厦的门口,黄岩和路星辰分手之前,低声问我:“你的情形有些特别,可是有什么预感?”
路星辰皱著眉:“难说得很,事情诡异,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你们的假设虽好,可是一只盒子能把人吸进去,又能自由来去,这……这可是我从来也未曾面对过的怪异!”
黄岩摊了摊手:“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星辰喃喃地道:“要是我和沈慕橙一起被吸进去,倒也罢了,若只是她一个。”
黄岩神情不安:“我们的假设,不一定是事实,你是不是担心过了头?”
路星辰有点惘然:“不知道。”
路星辰马上上了车,照朱警官查到的陈民旧货店的地址驶去。
那是一条很狭窄的横街,有不少旧货店开设著,而且是旧式的那一种。
这一种旧货店中的物品,大多数来自当铺:有人当了东西在当铺中,到期不去赎回来,这东西就成了“断当”品,流落到这一类的旧货店中来。
路星辰一审察到这种情形,心中就一凉,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下,要追查一件东西的来历,那是加倍的困难。
沿著门牌号码,找到了“陈民旧货店”,在众多的同类店铺之中,它的门面特别窄,店门的一边是橱窗。别家的橱窗中,陈列的自然是货品,可是这一家,橱窗之中,却用极精致的红木架,竖著一块约一公尺阔,两公尺高的木牌。那木牌其色乌紫沉沉,又遍布细布白色的小纹理,路星辰一看就怔了了怔,那竟是上好的紫檀。
而且,看来这一大幅紫檀,还是一整块的。紫檀这种珍贵之极的木材,几乎已可以进入神话的殿堂了。一家旧货店的橱窗之中,有这么样的一幅紫檀,这固然也说明了这家店的身份,非同凡响。
路星辰走近些去看,只见那幅紫檀上,精工浮雕著一篇四六骈文,约有两百来字,字迹苍劲,是一笔颜字。
路星辰大感兴趣,起初还以为那是商品,因为看来很像是一幅屏风,及至看完那篇文字,才知道那是陈民旧货店的店规。再看文末的记载,竟是‘大明洪武元年秋月’,好家伙,已经有五六百多年历史了!
那篇文章的意思是说,人世间宝物,很难固定地在一个人之手,常常流转不定,今日在他之手,明日就可能流入你的手中。宝物无常,居者惜之,每一件宝物都曾经有人爱护珍惜。旧货买卖,居中玉成,也就不是等闲的商贾可比。
这家店的宗旨,是只售卖或收购上等的精品,决不滥竽充数,这是买卖古物的宗旨,若不识货,大可光顾他店云云。
看这篇文字,虽然也可起到招揽顾客的作用,不过,把客人赶走的成份,似乎更多。
当然,这样做也可以杜绝外行人或无意购买者来浪费时间,可知这位在明朝初年,创办了这家旧货店的陈先生,真是一位古物爱好者,他故意把“古物”称为“旧货”,自然也有几分傲视同侪,故作谦虚之意。
路星辰心想,自明初到如今,少说也传了几十代,不知道那些后人是不是还保持著原来的作风。
从店面和橱窗看来,这一点倒可以有肯定的答案。
路星辰心中更大的疑问是:作风这样古老的一家旧货店,照说和宋文琳这样的新时代青年,很难扯得上关系,宋文琳是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买东西的?
而且,从刻在紫檀上的那篇文章的口气来看,这店中的东西,全是珍罕之极的宝物,宋文琳用了多少钱买那盒子的,她负担得起吗?
路星辰一面想,一面已推门走了进去。
这城市的商店,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极少关上了门的,这只怕也是怕途人顺脚走进来的意思。
随著门推开,有两下极清脆的银铃声,随之响起。
店堂很是阴暗,足有一两秒时间,几乎什么也看不到。路星辰停了一停,这才看到店堂很少,根本没有货品陈列,只有一组椅、几,倒是一看就知道是明朝家私中的精品,堪称罕见。
店堂中一个人也没有,只在几上放著一叠书刊。
路星辰提高了声音:“有人吗?”
在询问时,看到有一扇门通向里面,连问了三遍,门才打开。一个中年人,神情疏懒,衣著随便,走了出来,打量了一下,问:“有何贵干?”
路星辰心想,这旧货店根本不存心做生意,真不明白宋文琳是怎么会来向他们买东西的。
路星辰沉住了气:“正是有事请教。”
路星辰说著,已拿出了那盒子的相片来:“请看一下,这是不是之前,一位女孩子在贵店购买的物品?”
那中年人先是老大不愿意地凑过来看,一看之下,现出了很是错愕的神情,他点头:“是。这是本店卖出去的物事。”
路星辰第一个问题是:“请问,这是什么?”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答得也妙:“这是一只盒子。”
路星辰挥了挥手:“这盒子,何以会称作宝物?”
中年人摇头:“它是宝物?我不知道,宝在何处,倒要请教。”
他反倒问起来了,真叫人啼笑皆非。
他的神情之
中,充满了疑惑,却又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路星辰有点不耐烦:“你对于自己出售的货物,不能确知是什么?”
对方也有点恼怒:“我当然确知,那是一只盒子!”
路星辰沉声道:“那盒子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特别之处?你确知?”
那中年人的脾气,也不是太好,他一翻眼:“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走!请你离去。”
他不但说,而且动手,向路星辰用力推了一下。这一推,自然推不倒路星辰,路星辰纹丝不动,但是没有还手,是自己态度差在先,怪不得他。路星辰吸了一口气:“有一些事发生了,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警方也会来向你查询,到时,你还是要回答的。”
大凡经营旧货店,总有些来源不清不楚的货物,就算清白无比,也经不起对每一件货品加以盘问,所以都是避免和警方接触的好。
那中年人一听得那样说,呆了一呆,路星辰趁机报了自己姓名,向他伸出手:“陈先生,很高兴能认识你。”
他是“陈民旧货店”的店主,姓陈是应该的。他听了路星辰的名字之后,略呆了一呆,一面也伸手和我相握,一面打量:“你就是那个……路……”
路星辰不等他说完,就道:“如假包换。”
他笑了一下,虽然笑得勉强,但是气氛显然已比刚才好了许多。
他道:“请坐,请坐。”
路星辰在那明式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他来回踱了几步,才道:“有了什么问题?我们是祖传的老店,有不少货物都是上代传下来的,像你现在坐著的椅子就超过四百年了没有人光顾,也就一直留在店中了。”
路星辰问:“你是说,那盒子的情形也是一样?”
他摊了摊手:“是!”
路星辰大是起疑,又向店堂四面看了一下。店堂中除了这一套明式家私之外,还有墙上的几幅字画,除非那盒子当时也是摆在店堂的,不然,宋文琳实在没有理由会把它自店中买走。
路星辰立时问:“你可还记得,把这盒子卖给了什么人?”
店主人道:“当然记得,一个女学生。当时的情形 。”
他说到了一半,陡然住了口,现出了很是怪异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当时的情形有些特别。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请说当时的情形,愈详细愈好,别漏掉任何细节。”
店主人坐了下来,搓了搓手,态度大是好转:“路先生,不怕你见笑,陈民老店的确出售过不少非同凡响的珍品。所谓店大欺客,所以,若是没有来头的顾客,根本不肯接待,这在橱窗中的那幅紫檀上,已刻得很明白了。”
路星辰点头:“是,我且有亲身体验。”
店主人并不感到有什么不对,反倒傲然一笑:“所以,平日来往的,全是古物界知名人士,且多是预约的,绝少自动上门来,所以。”
所以,那天宋文琳上门的时候,店主人的态度,可想而知了。
宋文琳在阴暗的店堂中,连问了七八声“有人吗”,店主人才慢慢踱了出来,一见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扬著头,懒懒地问:“有何贵干?”
宋文琳开门见山:“我要买一件东西。”
店主人才说了一个开头,路星辰已心中大疑,因为照他的说法,宋文琳竟是专门上店来买东西,而不是因为看到了东西才动意购买。
这就怪不可言了,宋文琳何以知道这店中有她想要买的东西?
路星辰忍住了没问,因为想到,店主人没有欺骗的理由。果然,店主人再说下去,情形比路星辰起疑的更要古怪了许多倍,简直怪不可言。
店主人一听宋文琳如此说,就准备逐客了,他道:“小店只怕没有尊驾所要的货品!”
他卖的是旧货,说话所用的词汇,也带著三分古意。
宋文琳的神情,很是古怪,在好奇之中,带有几分迷惘。店主人注视著她,益发以为她是来捣蛋的,可是一时吃不准她想干什么,所以全神戒备。
宋文琳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买一只盒子,你店里面有。”
她在讲这话的时候,极难形容是怎么一种情景,总之,和正常的说话不同。店主人想了想,才感到宋文琳不像是在自己说话,像是在背书。
这也使他感到,那可能是有人教了她这样说,她学著说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怪腔调。
店主人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向外看了看。透过橱窗,约略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店外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在。
宋文琳说话的语调,虽然古怪,但语气却很是肯定。一时之间,店主人倒也不敢怠慢,问:“不知是什么盒子?”
店主人这一问,很是合情合理,因为盒子这种器具,在古物之中,另成一类,珍品极多,他店中也确实不少。
宋文琳见问,想了一想,仍像是现学现卖一样,说了那盒子的形状、大小。
店主人一面听,一面想,一面摇头:“没有,小店并无此物。”
宋文琳坚持:“有的,这盒子有一柄钥匙,匙首作梅花瓣形。”
店主人奇道:“小姐是从何处听人说小店之中,有如此这般的一只盒子的?”
宋文琳的回答,更是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答道:“我不知道!”
路星辰插嘴道:“她不知道,这像话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逼供
店主人一听到路星辰这样说,一拍茶几:“是啊,这不像话,我只想她早点离开,不知她会出什么花样!”
当时,店主人不好出手推宋文琳,只是不断挥手:“去!去!别来胡闹!”
宋文琳却道:“或许是贵店存货太多,一时记不起。”
店主人怒道:“没有就是没有,你少来生事!”
宋文琳侧头想了一想:“在玄字号箱中,你不妨去看一看,编号六十七。”
宋文琳此言一出,店主就呆了,作声不得。
路星辰听店主人叙述到此处,也作声不得。因为感到事情比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宋文琳去买这盒子,本身已是莫名的一件事。她显然不是凭自己的意愿行事,而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去行事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要买的盒子藏在什么地方,这旧货店是五百年的老店,有不少陈年旧货连店主人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那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告诉她的,又是什么人,何以能知道旧货店的底细?
由此,也可知宋文琳在找别人诉说她的遭遇之际,只不过说了极小的部分,说及了她感到有声音在向她呼唤这一点而已,还有许多,她隐瞒了不说。
这使他感到宋文琳这女孩子的行为,很是寻常。
店主人当时双眼睁得老大,盯著了宋文琳看,宋文琳的神情,也像是在期待著什么,显得很是紧张。这一点,店主人很是肯定,因为他虽然在听了宋文琳的话之后,大是震动,不明白宋文琳如何能知道他店中的秘密,但是他心中另有想法,所以勉力镇定心神,仔细观察宋文琳,这才看出了她相当紧张。
店主人心中的另有所想,很有意思,也要约略介绍一下。这家店有那么悠久的历史,一代一代传下来,店中珍品极多。而且,旧货这东西,没有一定的标准行路,一件本来不值钱的玩意,若是忽然有一个以上的收藏家中意了,价钱可以被扯得极高。
所以,旧货店的大批存货,是一笔无可估计的财富。创店的祖宗,曾有明训,这家店一代一代传下去,可以分钱,不能分货,货是家族共有的。
经历了那么多年,由于历史的变迁,传到如今这店主人全部货物,都归他一人所有了。
店主人父亲临终之际,向店主人说起过老店的传统,告诉他,店中货物全都储放在八只大木箱之中,大木箱以“千字文”顺序编号,天地玄黄宇宙洪流。每箱中有几十件珍品,有一份名单,是家传之秘,只为有份拥有这财产的人才知道。
几十年来,店主人这一代独吞了这笔财富,也时时在提防有族人找上门来,所以这时,店主人一听得宋文琳这样说,心中一凛。首先想到的是,这女孩一定是知道这个秘密,想来共享财富了。
这其中的隐秘,路星辰第一次和店主人见面时,他并没有告诉路星辰。
那是,他以为路星辰是宋文琳的代表,找他来谈条件的,所以对路星辰很是忌惮。
正因为其中有了这一重曲折,所以使事情的进行起来,倍觉困难。
当店主人讲到此处时,顿了一顿。路星辰想了一会,没有头绪,就自然而然问:“她怎么知道的?”
店主人反问:“是啊,你说,她怎么知道的?”
店主人是在试探,路星辰不知道其心中什么想法,道:“我在问你啊!”
店主人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路星辰也不在意,催他说下去。
那时,店主人呆了半晌,问的也是这句话:“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文琳的回答很古怪:“我不知道,你也别管,只管去看玄字号的箱子,我要买那只盒子。”
店主人吸了一口气,向宋文琳问了许多问题,先问姓名,再问祖籍,等到宋文琳一一回答,店主肯定了她和自己的家族绝无关连,这才又问:“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指使来找我的?叫那人来见我。”
宋文琳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也没见过。你是不是有那盒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店主人道:“店中积货太多,我也不肯定,我去查看,需要时间,你且等一等。”
这一查,足有一小时多,宋文琳很有耐心等著。店主人果然在玄字号大木箱之中,找出了那只盒子。
当他把盒子放在宋文琳面前时,宋文琳很是兴奋,叫道:“真有这样一只盒子啊!”
听她这样叫,像是她原来也不能肯定自己所说的话。这更可以证明她说的话,是有人教她的。
店主人沉著脸:“看来,你比我对店中的存货更熟,或者是,叫你来的人比我更熟。”
宋文琳却一点也听不出店主的话中别有所指,只是道:“我不知道。”
店主人又问了她许多问题,都是暗示她是不是受了人指使,想来分产的,可是宋文琳几乎对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店主无可奈何,宋文琳这才问:“这盒子,你要卖多少钱。别太贵,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旧货本无标准价值,那只盒子在存货之中,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也没有文字记载那是什么样的宝物,看来只是一只盒子。
店主当然知道,他的祖宗将之郑而重之的放在玄字号大木箱之中,必有道理,但是他既然看不出什么好处来,也就不太著意。
再加,他仍然一心认为宋文琳怀有争财产目的而来,所以灵机一动,决定卖一个好,于是他道:“古物无价,既然小姐你喜欢,我送给你好了。”
宋文琳一听,大喜过望,失声道:“真的?真
有这种事,那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著,她就把那盒子紧紧捧在怀中,店主人给了她一只纸袋,她把盒子放进去,转身就走。
店主人呆了半晌,仍不知宋文琳的来意为何,心中一直很忐忑不安,等到路星辰找上门来,他更以为我就是主使宋文琳去买盒子的人了。
但是说下来,他又觉得路星辰不像,所以,在他告诉了路星辰,他和宋文琳“交易”的过程之后,他望了半晌,才道:“你真正目的是什么?先父临终时曾说过,有本族亲人前来,一定要依礼相待的。”
他这样说,倒令路星辰莫名其妙,瞠目不知所对,他才把这其中的曲折说了出来。
路星辰失笑道:“我对贵店的财物,并无兴趣,也不是你的族人,你只管放心。”
店主人的神情,说明他对路星辰的话仍是半信半疑,路星辰又道:“我想知道这盒子的来龙去脉,请你尽可能告诉我它的资料。”
他一口回绝:“没有,根本没有任何资料!”
路星辰责问:“珍藏的货物,难道没有资料留存?”
他道:“有的有,有的没有,这盒子,属于没有资料的一类,我也不知它的来历,不然,我也不会将它随便送人了。”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他反问:“那盒子怎么了?”
我苦笑,只好以宋文琳的回答来答他:“不知道。”
他也没有再问什么,路星辰准备告辞,他才道:“路先生,有关本店的事,希望你别张扬。”
路星辰道:“放心,我不会。”
我一面说,一面已向门口走去,才走到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大声道:“他骗人。”
路星辰呆了一呆,随口反问:“谁骗人?”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看是谁在向震惊说话,可是在店堂之中,除了店主人之外,别无他人。
那时候,路星辰还没有打开店门,就算有人隔著门向震惊说话,也不会听得那么清楚,更何况店门之外,根本没有人。
那么,难道是店主人在向自己说话?一来,并无第三者在场,“他骗人”三字,若是出自店主人之口,全然没有著落。二来,看店主人一副错愕的样子,也可知不是他说话。
路星辰疾声问:“谁在说话?”
店主人道:“是你啊,你在问,‘谁骗人’。”
路星辰挥了挥手:“在我之前。”
店主人睁大了眼睛:“之前,多久之前?”
路星辰道:“你没有听到有人说:他骗人?”
店主人神情骇然:“没有,除了你问的那句话,我没有听到什么!”
路星辰正想责斥他:你骗人!
可是一张口,还没有出声,就又听得有人道:“他没骗人。”
路星辰整个人震动起来,绝对可以肯定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形之下,却听到了第三者的语声。
可是,路星辰立时镇定了下来,虽然其时心跳加剧,但那是由于兴奋,多于惊惶。
因为,路星辰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是“听到”了声音,而是“感到”了有人在说话。感觉得到,店主人感觉不到。
而且,也立即想到,路星辰进入了和宋文琳遭遇相类的境况之中。
宋文琳曾感到过有人在向她呼唤,这时,路星辰更进一步肯定,主使宋文琳进这家旧货店来买那只奇异盒子,而且告诉她盒子藏在何处的,一定也就是现在感到的那个声音。
令路星辰兴奋的原因是,只要进入和宋文琳相同的境况之中,就有可能也“失踪”,从而解决整件事。
所以,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心中在转念,怎样和我感到的那声音沟通。
在想是不是可以凭思想与之沟通呢。此际,还没有想什么,便又感到了那声音:“向他要玄字号箱第六十八号那东西。”
这时,店主人神情怪异,目光闪烁,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路星辰直视著他:“玄字号箱,第六十八号那件东西,你,拿出来。”
当路星辰这样说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是照吩咐直说而已,所以,语气自然也不免有点古怪。
店主人一呆,道:“那东西,不是……给了宋小姐了吗?”
路星辰一扬眉:“给易小姐的是六十七号 ”
就在这时,路星辰灵光一闪,想起刚才问他有没有和那盒子有关的资料,他说没有,这才接上了听到“他骗人”这三字的。
由此可以推断,那六十八号的物件,有可能就是有关盒子的资料,至少也和盒子有关。
一想到这一点,路星辰伸手指住了他:“你骗人!那六十八号的物件,你拿出来!”
店主人脸上一阵发青,但是他也立即镇定了下来,冷冷地道:“你凭什么命令我拿属于我的东西出来?”
他这样责问,路星辰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瞪著他,等著那声音的指示,可是一片寂然,根本感不到有任何声音。
店主人急步走向前,推开门:“请你离开,我不欢迎你,走!”
既然曾发生过那么怪异的情形,路星辰如何肯走。路星辰盯著他,又过了一会,仍是音响寂然,情况尴尬,店主人已经开始怒吼著赶人了。
他推了几下,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杀猪也似大叫起来,路星辰沉声道:“告诉你,那盒子的神秘,超乎你的想像之外!”
他一面挣扎,一面叫道:“何消你说,我知道!”
他这一句话才叫出口,路星辰呆了一呆,他也呆了一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之间,店堂之中,又静了下来。路星辰松开了手,只听得他不断喘气,一面又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路星辰冷笑:“你别再装了,你知道得比我多,不过我仍然劝你和我合作,不然,你得不到什么。只能得到麻烦,因为由于这盒子,已经有两个人失了踪,其中一个是普通的女学生,倒也罢了;另一个却神通广大,是一个降头大师的未婚夫。”
接下来,路星辰花了约十分钟的时间,使他明白司空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强调了他和崔婷的关系,以及崔婷是什么身分。
最后,路星辰的结论是:“你可以不怕天,不怕地,但是我绝不认为如果你给一个降头师逼供是愉快的事。”
店主人给路星辰的话说得脸孔发绿,路星辰又道:“而且,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和你过不去,刚才,我就听到了声音,告诉我你在骗人,又告诉我六十八号物件有著关联。我相信,宋文琳也是由于这声音主使,才会来向你要盒子的。我想你应该自求多福,能保持现状就不错了,贪念一起,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番话,自然更有警觉作用,店主人大口喘气,四面张望,神情又是惊恐,又是不舍,嘴巴颤动,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话来:“可是那……盒子……和聚宝盆有关,它……有可能是一只聚宝盆!”
路星辰吃了一惊,失声道:“你说的是什么聚宝盆?明朝沈万三的聚宝盆?”
他叹著声音叫:“天下哪里还有第二只聚宝盆。”
路星辰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知道什么是聚宝盆?”
他大叫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路星辰冷笑道:“你不说,你以为我会放弃吗。”
店主人疾声道:“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且我要找到宋文琳,追回自己的东西!”
路星辰知道他把盒子送给宋文琳时,并不知那盒子有什么珍奇。但在送了盒子之后,他才发现那盒子“和聚宝盆有关”,他多半是从六十八号物件中获知这一点的。
他已打定主意要追回那盒子来,可是宋文琳走得匆忙,并没有留下联络地址,所以他只好守株待兔,等人出现。
他没等到宋文琳,却等到了路星辰,这才对路星辰充满了敌意。
路星辰恐吓道:“马上交代六十八号物件是不是充分说明这件物件是什么东西。我必须知道,那东西已经让人失踪了。”
店主人喃喃地道:“那盒子能令人失踪?这……怎么可能,你又听到有人告诉你。”
路星辰大是不耐烦,喝道:“你别再苏,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这家伙当真十分无赖,路星辰已把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这个人真有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还是那般顽固的神情:“对不起,我不想公开属于我的东西。”
路星辰不禁火往上冒,正在想应该如何对付这家伙才好,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下来一只黄豆般大小的蜘蛛,通体鲜红,一下子落在他的手心之上。
那小蜘蛛除了颜色鲜艳之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是一落到了店主人的手上,店主人就全身一震,面肉抽搐,像是落在他手心之上的,是一粒烧红了的炭一样。
接著,他张大了口,发出低沉的“荷荷”声,而且,满头满脸都沁出了汗来,看他的神情,分明正感到了极大的痛楚。
奇怪的是,他仍然伸著手,任由那蜘蛛停在他的手心之上,并不把它摔掉。
一见到这种怪异的情景,路星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崔婷到了。
忙叫道:“崔婷,是你么?”
店门应声推开,进来的人,正是崔婷,只见她神情阴沉可怕。路星辰认识她以来,从来也未曾见过她有如此可怕的神情。
崔婷用阴冷的目光盯著店主人,冷笑了一声:“为了保护你的财物,见死不救么?”
崔婷人还未出现,就用那小蜘蛛对付店主人,那店主人固然可恶,可是崔婷一上来就施术,路星辰也不是很同意。可是此际,听得自崔婷的口中,竟然有“见死不救”这样的话,不禁大吃一惊。由些可知,司空翼的处境,凶险之至。
所以一时之间,路星辰不出声,任由崔婷发挥。
崔婷又道:“你喜欢吃罚酒,我就请你吃个够,什么时候你不想吃了,就告诉我。”
店主人这时的样子,甚是可怕之至,全身剧烈发抖,“荷荷”之声虽然低沉,但是听来惊心动魄。他看来已不能说话,双目之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崔婷的话才说完,他竟然一声怪号,双膝一曲,向崔婷跪了下来。
崔婷闷哼一声,一抬手,那蜘蛛吐出一股红丝,黏在崔婷的手指之上,随即到了崔婷的手中。
店主人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崔婷喝道:“快把和那盒子有关的东西拿出来!”
店主人一面喘气,一面道:“是……是……”
崔婷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店主人的头发,就把他提了起来。
崔婷对付店主人的行为竟然如此粗鲁,路星辰低声叫了她一下,崔婷冷笑:“不必对他客气,他祖宗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留下来的东西,多半是巧取豪夺而来,其中不少还牵连著人命在内,阴魂不散,会向他索命,他自己心中有数,我这是在搭救他!”
崔婷这一番话,路星辰不是全部明白,可是看店主人时,真是“心中有数”,他仍被崔婷抓住了头发,可是却连声道:“是……是……多谢……仙姑相救,我这就去……取那……东西。”
第二百七十二章 聚宝盆
崔婷喝道:“带我们一起去!”
店主人挣扎著站了起来,路星辰知道崔婷会来,但却绝未料到她会如此这般突然出现。而且,她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像是胸有成竹一样,这更令人大惑不解。
路星辰脑海中充满了疑问,正想要问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崔婷使了一个眼色,又向正在向内走去的店主人,指了一指。
明白她的意思,是等一会再说,如今且小心监视这店主人,提防他捣鬼。
老实说,到那时为止,只知道整件事有两个人神秘失踪,失踪事件和一只盒子有关,如此而已,没有别的资料。
看来,崔婷知道得更多,难道她的降头术,还包括了掐指一算,就知道来龙去脉?
当下,路星辰只看出崔婷的神情很是紧张,显然是司空翼的处境不是很好,也不敢节外生枝,等崔婷去进行,再随机应变。
店主人走向内,崔婷和路星辰跟了进去。别看那店的店堂甚小,进了内堂,却是一个很宽敞的厅,从厅左首的一扇门走出去,是一个天井,那天井,通向另一幢仓库式的建筑物。
那仓库相当大,店主人带著他们,自一扇小门走了进去,看到许多大大小小的木箱,堆积如山,竟全是这家旧货店的货物!
这店外表并不惊人,但内在如此丰富,实在出人意表之外。
店主人向仓库一角一指:“那八只祖传木箱,就堆在那里……仙姑……那些古旧物件之中……你说有……阴魂附在上面?”
崔婷点头:“为数不少,你要是害怕,不宜接近。”
店主人居然立时道:“是!是!”
路星辰看到这种情形,更觉怪异,崔婷一伸手:“拿钥匙来。”
店主人服贴之至,撩起衣襟,取下一串钥匙来,那是旧式铜锁的钥匙,崔婷望来,示意和她一起走近那八只大木箱。
那八只大木箱十分巨大,乌沉沉地,每一只足有一公尺高、一公尺深和两公尺阔,每两只一排,放在铁架子之上。
木箱上用红漆漆著老大的字,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
崔婷和路星辰走到木箱面前,路星辰仍对崔婷所说的“有阴魂附在物件上”的说法,感到很模糊。却见崔婷深吸了一口气,也就在此际,路星辰陡然又感到有人在喝问:“来者是敌是友,速速表明!”
崔婷一扬眉,看来她有了回答,但是路星辰却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这时,思绪紊乱之至,竭力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可是却又一无头绪可循。
路星辰正忍不住想问,崔婷又作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看她的神情,像是正极其专注地在进行什么事,可是表面上,却又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看便知她在“进行”著的事,一定是通过她的思想在进行,是她思想的行动,不是她身体的行动。自然,也可以说,那是她灵魂的行动。
一想到了这一点,有点明白现在的情形了。
崔婷如今的行动,既然是她思想(灵魂)的行动,那么,她行动的对象,自然也是一些思想(灵魂)。崔婷的灵魂虽然未曾离体,但此际,她正和别的灵魂进行著交流沟通。
至于那“别的灵魂”是什么来由,崔婷刚才也说得很明白了。她说,在那些木箱中的古物上,颇有阴魂不散,附在物件上。
那么,此际和她在打交道的,自然是那些附在古物上的阴魂了。
崔婷的感受力特别敏锐,所以她一到,就能和古物上的阴魂作交流沟通。
此际,崔婷正在与附在古物之上,不知是何年何日何人的阴魂,正在交流沟通。
路星辰不去打扰崔婷。同时,路星辰想到,宋文琳感到的声音,那呼唤,以及她会知道在这店中有一只这样的盒子,大有可能也是由于感受到了阴魂在传达信息的结果。
假设她的感受能力有异常人,很是强烈,那么,她就易于和阴魂发出的信息,发生感应,听到阴魂的说话,和刚才的情形一样。
她不断地听到有人在向她提及玄字号箱、六十七号、一只盒子、古物店,终于好奇心起,登门来求证,这才发生了一连串的事。
虽然,她得到了那盒子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仍然不得而知,但是整件事,从一无头绪到想通了这一点,可以说有了极大的进展。
路星辰不由自主挥了一下手,崔婷在这时投以鼓励的目光,显然她也知道路星辰想到了什么。
这时,她已来到了“玄”字号木箱之前,拣出了铸著“玄”字的钥匙,把锁打开。
那大木箱,其实是制造很巧妙的木柜,自两边打开一半箱子,内里全是大小不同的间格,每一格中,可放置一件物事。
有一半左右的间格是空的,其中的物品,自然早已不存在了,其余格子中的物品,一律都以深紫色的缎子包裹著。路星辰立即在编号上看到了“六十七号”,其中只有一幅缎子在,别无他物。
紧挨著的六十八号,却是一件看来扁平的长方形的物事,像是一只盘子,也用紫缎包著,但显而易见,最近才打开过。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瞪了店主人一眼,店主人神情难堪,不敢对视 事情再明显不过,宋文琳取走那盒子后,店主人觉得事有出奇,就再查看放在附近的物品,在六十八号物品中,找到了有关那盒子的资料,所以,他正设法想
取回那盒子来。
路星辰伸手略指,崔婷已取下了那物件来,抖开缎子,那不是一只盘子,只是一块长约五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厚约一公分的板。
不知是什么板,其色黝黑,当中有一个长方形的凹痕,甚浅,不到半公分。
路星辰一看到那凹痕,就立即想到,若是那盒子放在上面,堪称天衣无缝。如果是那样,那么,这块板可以说是那盒子的一块垫板,那盒子本来是放在这块板上的。
也就是说,那盒子和这块板,是连成一体的一个组合。
一想到这一点,路星辰大是兴奋,忙凑过去看。只见崔婷看著那板,看来像是相当沉重,板是黑色的,但板上有著金光闪闪的字迹,一看便知道写的是汉字。
这种闪耀的金色,也一看就知道是用黄金的粉末书写的。用这种方法留下来的字迹,可以历几千年而不变,最能长久保存。
这时,只听得店主人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他一开口说话,声音也十分刺耳,他道:“要是有什么阴魂不散的话,一定是附在这块板上!”
崔婷把那块板交给了路星辰,路星辰一接过来,果然很是沉重,比铁板还要重。掂了一掂,把它放在一个木箱之上,去看上面用金粉写著的字。
却听得崔婷这时在问店主人:“何以见得?”
店主人喘著气:“自从我见了它之后……就觉得有阴魂……缠身!”
店主人的话,十分值得注意,而且,也骇人听闻之至,但这时,路星辰却无暇兼顾,因为被板上的那些文字所吸引住了。
在路星辰专注看著那些文字之际,实在无法分心,所以只隐约听到店主人和崔婷正在交谈,但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无法听得清楚了。
用金粉写在板上的字,可能是把金粉调在漆中书写的,所以一个一个字,清清楚楚留在板上,时隔数百年,仍然清清楚楚。
那是一篇短短的记述,这记述,在路星辰看来,格外令人心跳加剧,是因为它和传说中的聚宝盆有关。
明朝时,传说沈万三有个“聚宝盆”,能聚敛财富。 这聚宝盆,有制造财宝的能力,能堆砌一座金山。
放一只元宝下去,它会复制出无数元宝来,所以成了聚宝盆。
后来沈家落败,聚宝盆从此一去无踪,再无音讯。
这篇记述,用第一人称写成,文末并无署名,但是有时间:洪武元年,朱元璋帝号的第一年,也就是传说中沈万三的聚宝盆被皇帝夺走的那一年。
路星辰立即推测,留下这篇记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万三本人。
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在聚宝盆被夺走之前,他也意料到聚宝盆有被夺的危机,这一点,在文意之中,也可以推断出来。
这记述的文字不是很有文采,字迹也并不工整,可以看出商人的本色,由此也可以推断,那是沈万三亲自调了金漆写上去的,自然,记述之中,涉及了一个大秘密,所以沈万三不会放心让别人来记述,分享这个秘密。
这秘密,就和那盒子有关。
记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信然信然。余自得宝盆以来,富甲天下,然福兮祸所倚,亦大于人君之嫉,不知何人,雷霆之震怒,降于己身,终日惴惴,苦不堪言。
尚幸余在得宝盆同时,又得宝盒一,即使死路在前,亦有生机,能通活路。此事,舍余一人之外,再无人知,人看之威,亦难以相加也。宝盆宝盒,纵余活路,则余虽死而犹生也。”
这一段记述,并不难懂,可是,却又令人迷惑之至。崔婷阅读汉字的能力并不很高,她和店主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之后,来到路星辰身边,问:“这上头,说了些什么?”
路星辰先照读了一遍,再解说了一下,当然不可能解释得完全明白,因为记述之中的一些句子,连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崔婷立时提出了最难明白的几个字:“什么宝盆宝盒?什么叫死路变活路?怎么虽死犹生?这记述究竟想说明什么?”
崔婷连聚宝盆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自然更是莫名其妙。
路星辰先把聚宝盆的来龙去脉,对崔婷说了,然后望向店主人:“这记述,我推测是沈万三亲自写上去的,你以为怎样?”
店主人立时同意:“正是,这是古物行业中的一大发现,可惜我竟然没有早发现,唉,店中的货物实在太多了,无法一一过目。唉,我真不明白,那小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他还在念念不忘那宝盒落到了宋文琳手中,恨声不绝。崔婷冷冷地道:“有人告诉那小姑娘的,你现在知道这宝盒有什么用了?”
店主人抿著嘴,摇了摇头。
路星辰知道,他祖上就开旧货店,对古物的知识一定极其丰富,所以鼓励他:“以你的专业知识来看,这盒子有什么功用?”
店主人道:“这一篇文字,记述得很明白了。”
路星辰哼一声:“可是我却不明白!”
店主人道:“宝盆和宝盒本属一体,已知宝盆可以无中生有,聚天下之宝。”
路星辰不等他说完,就道:“不能说是无中生有,要先有了东西,才能复制的。”
店主人也不知他争,只想听他对聚宝盆的认识,显然理解不同,所以他大不以为然,瞪了一眼:“仙家妙物,自然可以无中生有!宝盆从无到有,这宝盒则从死到活。所以
宝盒比宝盆更珍贵得多,试问,若人死了,虽天下财宝皆归于你,又有何用?”
路星辰皱著眉:“你的话,我还是不明白,这宝盒……能令人死而复活?”
店主人道:“若根本无死,何必复活?”
路星辰有点恼怒:“你说得实在一些,别每句话都像打哑谜好不好?”
店主人却傲然道:“仙家妙物,本来要有一定灵性慧根才能领悟,不是凡夫俗子,人人都能得知精义的!”
路星辰心中骂了他一句,明知他也无法知道那宝盒究竟有什么用,懒得再理他。
路星辰只是向崔婷道:“从死路到活路,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先不见了。”
崔婷眉心打结,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路星辰叫了她两声,她才如梦初醒。
她沉声道:“我们回去再说。”
她转向店主人:“这东西,先存在我处!”
店主人大是不舍得,可是没有反对,只是道:“你……已作法驱散了……那些……阴魂?”
崔婷很是权威地道:“既然你如此合作,我自然会保你平安。”
店主人长长吁了一口所,喃喃自语:“得了聚宝盆,惹了杀身祸,可知仙家宝物,不是凡人可以随便承受的!”
这店主人,路星辰一直对他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他一直把聚宝盆称为“仙家宝物”
这倒很有意思,也是看法相同。
他自言自语的这一句话,也很有意思,沈万三得了聚宝盆,虽然能够富甲天下,但却也替他惹了祸。只是他庆幸自己幸而还有“宝盒”,却叫人参不透是什么意思。只是从那篇记述来看,他应该知道这宝盒究竟有什么用的。
崔婷沉声道:“我们走吧!”
她先向外走去,店主人和路星辰跟在后面,到了店门口,店主人欲言又止,崔婷道:“你且别心急,我不会令你吃亏的。”
店主人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路星辰不知道崔婷和店主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一出店堂,崔婷就道:“我们到宋家去!”
路星辰有许多问题要问她,这时,先问了第一个:“你到过宋家?”
崔婷点了点头,路星辰紧接著又问:“司空翼在哪里?他到哪里去了?”
崔婷的神情本就阴冷,经这一问,更是沉了脸,过了一会,才道:“不知道。”
路星辰吓了一跳,心知事情严重。连崔婷如此神通广大,竟也无法感知到他的下落,问题之严重,可想而知。
这时,崔婷上了路星辰的车,路星辰等她再开口,她却一直不出声,直到快到宋家门口,她才道:“我一接到消息就来,一来到,沈慕橙就把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我,她带我到宋家去。本来,不论司空翼身在何处,就算不确切知道,至少也可以知道一个方向。可是到了宋家,任由我用尽方法,却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作用。”
崔婷说到此处,声音有点发颤,而且现出了很是害怕的神情来。
崔婷,这个超级降头师,竟然会感到害怕。单是这种现象,已令路星辰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
一时之间,路星辰也说不出话来。
崔婷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一切全是那盒子在作怪。”
路星辰失声道:“那盒子也不见了!”
崔婷道:“怪就怪在这里,我只想立刻见你,沈慕橙说你到旧货店去了,所以我就赶来了。”
崔婷赶到之后,发生的事,照说自己都在场,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路星辰却又说不上来。
路星辰道:“在店里,你像是颇有发现。”
崔婷又吸了一口气:“上去再说,沈慕橙在上面。”
已经到了宋家的门口,路星辰看到沈慕橙站在大厦的入口,神情看来很是紧张。要令沈慕橙由心底感到紧张,又在神情之中显露出来,那不是容易的事。自然知道,那也是由于她感到了司空翼的处境,大是不妙之故。
他们还未下车,沈慕橙就迎了上来。崔婷不对她开口,只摇了摇头。
路星辰忍不住道:“你别只是摇头,究竟情形怎么样,你先说一说。”
崔婷仍然摇头,路星辰道:“或者你说,事情坏到了什么程度。”
崔婷长叹了一声:“坏到了我一无所知的地步!”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心中尽皆骇然。崔婷伸出双手来,一边一个,握住了路星辰和沈慕橙的手,她的手其冷如冰,由此也可知,她心中的感觉是何等恐惧。
路星辰也不由自主摇头:“你是关心则乱,我看事情并不……严重。”
路星辰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语气很是迟疑。
沈慕橙沉声道:“何以见得?”
路星辰已经想到了理由:“事情一直和‘死路’、‘活路’有关,那盒子……看来和‘活路’有关,既然能导入活路,自然也和凶险无关。”
当说完这番话时,已经进入了宋家,只见宋文琳父母挤在一角的一张安乐椅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了他们,弹起来,路星辰忙道:“事情还不是很有头绪,你们别急著发问。”
两人一听,神情失望沮丧之至,重又颓然坐下,宋母且饮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