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难为的事情
他要找一个人,可是又不知道要找谁!
这话听来,何其熟悉!
那不是和早些日子,有一位朋友在电话中告诉自己的情形相仿么?
当下,路星辰呆了一会,才道“请你说明白一些!”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向司空翼望去,只见他也现出了一脸迷惘之色,显然也不知道张启泉这话是什么意思。www.uu234.cc
张启泉的样子很是焦躁“就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路星辰当然依旧不明,所以反问他“你的意思是,要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一个人找出来?”
路星辰的话中,已经颇有责问之意,因为张启泉这话,不合理之至。可是张启泉反倒一瞪眼“当然是──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所以才要把他找出来,要是知道了是什么人,可以直接去找他了。”
给他的话,路星辰弄得一阵混乱,可是却也真的不知如何反驳他才好。
只好不出声,他和路星辰互望了一眼,转向司空翼,司空翼忙道“我也不明白──还是你作详细的介绍好。”
路星辰也忙道“事情好像很复杂,你要从头细说,省略了,我怕我资质愚鲁,无法明白。”
路星辰这样说,并没有别的含意,全是实情。因为知道他要说的事,多半和商业行为有关,而自己对商业行为的知识,连小学生也不如,兼且先天有抗拒,说愚鲁,那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张启泉又望了路星辰一会,路星辰道“不必急,慢慢说,你也先镇定一下。”
路星辰向司空翼示意,他过去斟了三杯酒──一杯在手,说任何话题,总容易沟通些。
张启泉呷了几口酒,才道“方今世上,财力最雄厚的集团,是哪一个?”
他突如其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路星辰不禁呆了一呆,才道“我不知道,每年都有好事者作排名统计,可是我看都靠不住,真正财力雄厚的,钱多到自己算不清,怎会给别人知道?”
张启泉他用力一拍大腿“说得对!太对了!财力真正雄厚的,根本自己都算不清。”
路星辰道“是,听说亚非拉某国有一个财阀,猝死之后,他的一个三等管家,也突然成了一方的富豪了。”
张启泉又大力鼓掌“太好了!”
路星辰反倒愕然,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这个例子,为何如此欣赏。
他道“你说的那个财阀,是一个独裁政权的核心分子,对不对?”
路星辰点头“对,谁都知道,他的财富,来自民脂民膏,在全国百姓头上刮来的。”
张启泉喟叹“这就是了,像我们这样做生意的,财力再雄厚,也有个限度。有一句成语,叫‘富可敌国’,可知真正富有的是‘国’──那不是普通的商业王国,而是真正的‘国’,当这个国度的制度,是一个统治者或一个统治集团独占的局面时,统治者才是真正的富,无可估计的富有!”
张启泉所说的这番话,路星辰自然同意,掌握了一国度,普通的商人,如何比拟?
可是路星辰不知道张启泉忽然提出了这一点来,目的何在,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张启泉又道“这个国家就算再穷,但是拥有这个国家的,还是可以极有钱。非洲那些国家够穷了吧,几乎可以说是赤贫了吧,但是它的独裁者花费也是以千万计美元。南美某个国家够穷了,但是它的总统夫妇,在外国银行的存款,就超过几十亿美元──究竟有多少,谁也无法估计。”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我对你所说的,完全同意,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张启泉却不理会,自顾自道“如果,只是明显一个统治者,情形就比较单纯,但如果是一个统治集团,情况就复杂多了。”
路星辰索性不再问,由得他发挥下去。
张启泉果然大大发挥“在这个统治集团之下,必然有权的人就敛财,而敛财的多少,也和谁手中的权力大小成正比。因为有权就有财,所以权越大越好,因此也就在一个大统治集团之下,形成了许多小集团,许多小集团相互之间,会有利益冲突,但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明白,冲突对敛财行动有害无益,而天下财富之多,敛之不尽,所以渐渐也就各行其是,可是,若是总权力丧失了,所有小集团也就失去了敛财的能力,故还是有一个总的中心。”
张启泉是在分析一个庞大的统治集团中的各小集团,如何各凭神通,利用自己所能掌握到的权力在积聚财富的行为。
对他的分析,很是同意。
路星辰补充道“你的分析有理。历史上,手中有权的人,聚财的本领,无非是贪污而已。贪污能贪得了多少?现代有权的聪明人多了,会利用权力,直接参与商业行为,因为他们有特权,所以商业行为对他们来说,比你们商人,容易多了!”
张启泉苦笑“这个自然,商业政策由他们来订,他们的消息,比谁都灵通,翻云覆雨之间,财富就成倍地增长。那是官商的特点,我们做生意,要靠冒险,要靠自己的眼光。而官商有特权,是有赚无亏的,财神爷站在他们那一边,他妈的,真不公平!”
路星辰
心想,张启泉如此激动,当然是在和官商的打交道过程中,受了不少气之故。
道“话题扯远了吧?”
张启泉苦笑“还是有关系的,官商各凭恶势力,成为许多小集团,其中也不断有互相吞并倾轧,一旦在政治上失势,自然也会垮台,所以权力至上。在表面上,以权谋财,是不正当的行为,所以表面看来,光明正大得很,可是暗中肮脏的勾当,不知有多少!”
路星辰叹了一声“此所以权力,令人向往。”
张启泉道“正由于他们大部分的行为,还都在黑暗中进行,所以也需要有一个力量,成为中心,来作平衡调度,互相之间,不致于发生太大冲突,这个中心人物,作用极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路星辰渐渐听出一点头绪来了,道“这个中心人物,可以协调各小集团之间的冲突?”
他道“是,而且,应该也有力量,使各小集团在某种程度上听他的话。”
路星辰皱起了眉,张启泉吸了一口气“如今,我要面对的一方,大约有七个,或十个已形成的小集团,每个小集团都有强大的背景,上至总统总理,至不济,也是退休司令,在任将军,小集团的负责人,有的是亲信,更多的是子女──”
路星辰缓缓地道“你的油田开发,是一块大肥肉,这些小集团都想分肥,是不是?”
张启泉愤然道“这群饿狗──”
路星辰忙道“不是饿狗,他们早已吃饱了,只是想吃更多而已。”
张启泉改口道“这群……这群……”
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愤然顿足“这群东西的胃口,大得难以想像,真难相信,人心的贪婪,竟可以到这个地步!”
对张启泉的这个指责,路星辰多少有点不以为然,道“人心的贪婪,本来就是无止境的!”
张启泉叹“贪得无厌,就算是人的本性,可是也要取之以道才是啊!”
路星辰笑“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说将本就利,这是正常的谋利方法,他们说以权谋利,来得更直截了当,各有各的法道。”
张启泉恨恨地道“那不如去抢?”
路星辰道“这些官商的行为,比抢更不堪,那是公然的,大规模的掠夺,钱不会从天下掉下来,他们在外国银行中数以亿计的存款,都是老百姓的血汗,民脂民膏,都是在吞噬他们自己国家的财富,是国家的贼!”
司空翼突然插言“真有趣,凡是这一类人,都习惯把钱存在外国银行之中!”
张启泉道“当然,因为在本国,他们这种行为,是靠权位支持的,一旦权位略有动摇,立刻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们的行为进行得虽然公然,但终究还是见不得光的。对他们来说,如何维持权位,是第一要务!”
路星辰长叹“是啊,为了维持权位,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做。”
张启泉用力挥了挥手“不说这些了,据我所知,如今在积极活动的官商集团,其中也有一个力量,作为总的主持人。”
路星辰道“那自然,看谁的职位最高,谁就是了!”
张启泉狠狠瞪了一眼“你真的不懂,太天真了!职位最高的人,是要摆上台面的,是要作为清廉公正的形象面对全世界的,也要以反对以权谋利的面目出现,可以使他们自己的人敢怒不敢言,而主要指使人,是另有其人!”
路星辰只好苦笑“我和官商,一无接触,什么都不懂!”
张启泉伸手在脸上抚摸著“像我现在要进行的事,各集团都想啃大口一些,互相牵制,以致无法进行,若是找到了这个主要的人物──”
听到此处,路星辰当然也听出些名堂来了,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找到了这个牵线人,由他来安排利益的分配,事情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张启泉吁了一口气“正是!”
说到这里,路星辰当然更明白他的“找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了。他要寻一个人,而且,要寻的是什么人,他不知道!
路星辰看到张启泉用一种期盼的眼光望著自己,路星辰忙双手连摇“你把那么深奥的问题来问我,那是问道于盲,我肯定,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
张启泉并不出声,路星辰又道“以你的经商经验,关系网之广,你应该知道,该找什么人下手的!”
张启泉苦笑了一下“起先,我也认为是这样,以往,我也有许多次‘利益输送’的经验,渠道都很畅通,可是,这次,需要走通的是总渠!”
路星辰道“以你的能力和地位,若然还找不到这个‘总渠’的话,那就证明根本不存在这个总渠!”
张启泉大摇其头“不,存在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我正通过各方面的力量在找──”
路星辰实在不想和他多讨论下去,所以忙道“那太好了,你总可以找到的!”
张启泉望了半晌,很是恼怒“你把门封得那么死,一点也不肯帮我!”
路星辰苦笑“老兄,我怎么能知道这个庞大的统治集团,纳贿之门何在,你这不是在开我玩笑吗?”
张启泉盯著路
星辰,似是一脸不谅解之色,路星辰叹了一声“好,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既然所有集团,都是以权谋利,那么,当然是权位最高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张启泉瞪了一眼“是啊,我去找他,对他说‘总统先生,你通知各部门别为难这计划了,就照我的条件批准,我额外拿十亿元出来,其中两亿归你个人,其余八亿,给你上下打点,你看如何?’你看,我有没有把这番话说完的机会?”
路星辰也感到可笑,只好道“你当然要对他私下说!”
张启泉怒道“我派你去说如何?”
路星辰也没好气“说来说去,根本不关我的事!”
张启泉气呼呼,路星辰的脸色也不好看。
司空翼道“我明白张先生的意思,你认识一些地位非常特殊的人,可以去说。”
路星辰呆了一呆“你是说罗兰、桔梗她们?”
张启泉大声道“真是!”
路星辰心中暗叹,我真算是领教商人的生意手段了,真是什么方法都想得出来,只要有利可图,削尖了头,哪里有缝,就往哪里钻!
连这样的方法,张启泉都想得出来。
那些张启泉口中的“饿狗”,既然见肉就咬,见骨就争,有了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只怕连掩掩遮遮的行动都不再造作,飞扑上前,张口就咬了,哪里还用自己去找人送钱!
张启泉只是定定地望著,路星辰立即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讥嘲,接著,他摇头“你还是一点都不懂!”
路星辰不服气“我哪里不懂?”
张启泉道“你什么都不懂!”
路星辰反倒笑了起来“请逐点指教。”
他居然毫不客气“好!第一,二十亿,或更多,对这个我要找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的胃口,大到你难以想像的程度,别说是国家一级领导人了,就算是一群虾毛,只要手中有权,也就无不狮子大开口。第二点,别说他不会来找我,就算我找到了他,也要好话说尽,他还要诸多推搪,你给他钱,还几乎要跪在地上,求他笑纳。第三点,整件事,如果无限期搁置,对他本人,或是他所代表的集团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反倒可以得到‘坚持原则,不损害国家利益’的美誉。第四──”
路星辰不等他再说下去,就高举双手“够了,我服了!”
路星辰真的服了,他所说的这种情形,并非难以理解,尤其,也相信张启泉有不少亲身经历,所以经他咬牙切齿说来,也格外传神。
路星辰又道“不过,平心而论,他们的胃口,也是给你们这些商人弄大的。”
张启泉苦笑“可不是吗,开始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送些小礼,烟酒什么的,已经令他们喜出望外了,接著,要大的,再下来,要到国外游玩观光,然后,就想到了把子女弄到外国去,他们并不笨,很快就发现,既然你非我不行,为什么不‘合作’做生意,名正言顺,占上一份,总比在你手中打发出来好得多了,于是,能和权位拉得上关系的,纷纷跳出来,到了这个时候,胃口已经通了天,再也压制不住了!”
路星辰地道“这就像教小孩子玩火一样,等小孩子玩出味道来了,就后悔莫及了!”
张启泉道“我可没有时间后悔,我非要尽快地把这个油田计划付诸实行,不然…
…不然……”
他说到这里,面肉抽搐,神情紧张之至。
路星辰不禁大吃一惊“不然会怎样?”
张启泉已不知是第几次长叹了“要是被别人抢先一步,我就会有极大的损失!”
路星辰大是骇然“以你现在的地位,应该可以说,损失得起?”
张启泉大声道“不,损失不起!我和他们不同,我的行为,要对所有股东负责,在商业行为中有了损失,我要负责,他妈的。!”
张启泉在说到他自己的部分时,双拳紧握,最后下了一句结论“和官商,没有公平竞争这回事,一定要走小路,敲后门!”
路星辰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先要找到那个可以替你联络搭线的人,才能和可以拍板下决定的人,谈判条件。”
张启泉吁了一口气“你总算懂了!先有了妥善的台底交易,然后,再把交易放到台面上来。”
路星辰诧异“所有的交易,全是这样子的?”
张启泉道“如果你问我,我的回答是谁最能找到门路,谁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算起来,还是很公道的。”
路星辰道“毕竟是外国,情形大同小异。”
路星辰根本没有兴趣,讨论这些问题,道“有一个人,你可以再去找一找他!”
张启泉立刻知道路星辰说的是是什么 人了,他道“大亨?”
路星辰点头,张启泉却摇头。
上次,张启泉想和大亨合作去发掘成吉思汗墓,结果不欢而散。但一次不成,不代表第二次也不成。
路星辰把这一点提出来,张启泉道“大亨自己,也泥菩萨过河,他自己也遇上了大麻烦!”
路星辰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道“看来,大亨也有不顺的一次。”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组织的核心
张启泉道“那,怎么办”
路星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国家的政客们说道说道。www.uu234.cc”
张启泉苦笑“我只要找到关系,推进那个项目就可以。”
路星辰道“我说,你是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商人,大资本家,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张启泉道“哎,我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路星辰道“我能怎么样,提供给你什么办法。”
张启泉道“我还是不肯放弃啊,那个大油田项目,我还是希望拿下来。”
路星辰道“你可以直接和他们的总统,开门见山的谈。”
张启泉呵呵笑了。
路星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
张启泉笑得更大声“我要是能成功,找你干什么,我直接去了,我找你,就是为了打通关节。”
路星辰叹气道“现在那些发展中国家,贪腐问题严重,更何况他们可不是善茬,你不等于把自己送上门去吧吗,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大肥羊,任由他们榨取。”
张启泉用力拍路星辰的肩头“老实告诉你吧,那些国家的政客商人,拿著国家的钱财,也想学人做生意,他们懂得什么,在商场上,给人玩得像孩子一样,他们还在扬扬自得,反正大家都是吞国家的钱财,吞了一万,还给他一千,他还以为是自己本事赚来的呢!”
张启泉越说越得意,路星辰却越听越觉得无厘头,笑笑地道“你刚才还说甚么开发那个大油田,可以为他国人民谋福祉,现在,又一副奸商的嘴脸,原形毕露了!”
张启泉又涨红了脸,但过了一会,他便自泰然“说真的,钱到了我们手里,还会捐点出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兴学办校、基础设施一样的,可是到了官商手中,全到外国银行去了,一文也不会拿出来──倒不是他们不舍得,而是他们的钱财,见不得光。他们表面上,还是要扮清廉,扮为国为民的。”
司空翼半晌未出声,这时才叹了一句“这是各国普遍的现象,你们简直浪费口舌。”
张启泉苦笑“可是我们要做生意,还是非得和这些打交道不可,过程绝不愉快,赚他们的钱,也要付出代价的啊!”
路星辰听得张启泉这样的话,挥了挥手“你来找我,我一点也帮不上忙,只有一个提议,去找大亨!如果大亨和你同样的烦恼,那就更好了,我想,大亨身边的桔梗,身份如此特殊,应该在最高层方面,可以有走得通的路!”
张启泉听了之后,想了一想,才道“若是此路不通,我还是要找你!”
路星辰想告诉他,再来找自己也没有用,他已摆著手,一阵风也似走了。
路星辰对司空翼苦笑“来找我解决疑难的人极多,多少年来,甚么种类的疑难都有,可是刚才那样难题,我倒是第一次到,而且,我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司空翼道“你是没有兴趣!”
路星辰斩钉截铁地道“我从不介入其他国家的事务,只是普遍的人而言。”
司空翼笑道“安了,你不用担心什么,不用想太多,不过,这一次,张大富豪真的很烦恼,急于想找到门路,因为除了那个油田计划之外,他还有别的计划!”
路星辰不禁有点恼怒“在这种事上,我全然无能为力,你不是不知道。”
司空翼并没有反驳,只是道“等他去找大亨的结果再说吧!”
路星辰更是恼怒“甚么叫‘再说吧’,根本就绝无商量的余地!”
司空翼望著,不出声,路星辰喝道“有屁请放!”
司空翼大声道“你可以找找一些门路吗?”
路星辰哼地一声“我可没有什么门路”
司空翼居然道“怎么没有,你不是认识陈长青等人吗?”
路星辰狠狠地瞪著他“神经病,他又不是有国际影响力的人。”
司空翼笑“那我算什么。”
路星辰道“你是青年才俊,而且是豪富身边的人,只要你愿意表示好感,立刻就会有什么公子公主,成为你的知心好友,一起赚钱!”
司空翼叹了一声“真可惜,爹娘生我,没有给我这种肉麻当有趣的本领。”
路星辰干笑了几声,本来还想说司空翼“不合时宜”,但转念一想,如今“合时宜”的人太多了,有他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也不为多。
司空翼识趣,也看出路星辰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讨论下去,所以他一拱手,就此告辞。
过不了几天,路星辰正在书房,仔细观察几只非洲蜘蛛的标本,这蜘蛛的大腹,花纹一如人面,而且每一只都是不同的人面,奇特无比,是一个朋友饲养的珍品,其中的几只,在那几只蜘蛛腹部的花纹,其人面,和世界上几个名人,相似的程度,竟在**之间,不能不说是自然界的大奇迹。
这种蜘蛛的圆腹,约有大拇指大小,它有剧毒,所以要观察它腹部的花纹,就要先把它放在一只玻璃盒中,把盒举高,这才能看到它腹际的花纹。
路星辰在看的一只腹际人面花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尤其那两道倒排的丑角式八字眉,更维妙维肖。尤其蛛腹贴在玻璃上,“人面”看来更像才被掴了一掌一
样,一副糟相,引人发噱。
路星辰看得入神,一面看,一面忍不住啧啧称奇,自言自语“太奇妙了!”
这期间,路星辰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路星辰也知道是沈慕橙。果然,听到沈慕橙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啊?”
路星辰忙道“你快来看!真有趣!”
沈慕橙走了近来,路星辰的视线,离开了蜘蛛,却见到沈慕橙的身后,还跟著一个美人。
这美人,美得耀眼生花,花团锦簇,热闹之极,叫人透不过气来。
路星辰呆了一呆,自然认识她,她是和“大亨”有特殊交情的桔梗。
路星辰也当然不会忘记桔梗的特殊身分,正因为如此,她的出现,突兀之至,一时之间,路星辰竟至于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沈慕橙笑著推了一下“怎么啦,惊艳?”
路星辰并没有否认──这种事,否认是越描越黑的,只是道“真想不到,今天刮什么风?”
桔梗笑道“我来了,当然是北风,路先生要不要加一件寒衣?”
路星辰闷哼一声“我还不至于那么怕冷!”
沈慕橙向路星辰一指“你们别冷言冷语了,你,闯了祸,知道吗?”
路星辰更是莫名其妙“闯祸?”
桔梗却接上了口“是害了我──你曾对张启泉说什么来?”
路星辰“啊”地一声,想起路星辰曾提议,张启泉的问题,可以找桔梗去解决,但是路星辰仍然不明白何以她会来向我兴问罪之师。
同时,路星辰也不明白何以沈慕橙会和桔梗在一起,而且还显得如此熟络,莫非美丽的女人,相互之间,也有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路星辰问“怎么了?”
桔梗秀眉紧蹙“现在,两大豪富,都日夜逼我,要想出办法来,尤其是我那位,闹得连半点人生的情趣,都不复存在了!”
桔梗说来虽然认真,可是路星辰听来只觉得好笑,道“那你就替他们想办法啊!”
桔梗苦笑“我要是能想得出办法来,那就好了!”
路星辰表示不信“你不能?这又不是挟泰山而超北海,只怕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桔梗幽幽地一声长叹“我没有理由在两位面前说假话。我的地位固然特殊,可是真正的权力中心里面,在闹什么玄虚,我们也沾不上边,只有等局势定了之后,才能认清谁是新的主子,再来替他卖命!”
路星辰听了这番话,不禁怔了半晌──这可以说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肺腑之言了。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所以反问“现在的局势混乱?”
桔梗并不望,只是望著窗外,一字一顿“组织的领导人毕竟太老了,老到了连他的手下,也不得不承认他情形不好,早两年,还硬把行将就木,举止上行尸的老人家推出来控制组织上下,明明目光呆滞散乱,还要加上‘精神奕奕’的旁白,整个组织看了,都觉得他老人家不行了,现在,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你说,乱不乱?”
路星辰缓缓摇头“你们组织不行了吗?”
桔梗笑“组织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组织更新换代,也正在进行。”
路星辰道“老人家,总要走上死亡之路,但一天没死,一天就还是他当家,下面就算要争,也只能暗争,不能公然明斗吧!”
桔梗抿著嘴,不出声。
路星辰吃了一惊“怎么,莫非老人家已经──”
桔梗摇头“不,他老人家还活著。”
她说了这一句之后,顿了一顿“问题也就在这里。”
路星辰没有问是什么问题,因为路星辰看出,桔梗此来,不单是为了她怨路星辰对张启泉的建议,而是另有目的──她既然有目的,自然也会说出来,不必我问。
过了一会,桔梗望向路星辰,缓慢地道“你曾经穿针引线,为老人家做过一件事。”
路星辰心中陡然一凛,第一个念头,是想否认,可是立即想到,既然自己曾做过,又何必否认?
同时,路星辰心中也疑惑之至,这件事,做得秘密之至,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桔梗并不在内,她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她指的,并不是路星辰自己心中想的那件事?
路星辰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懒懒地问“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桔梗想轻笑,可是神情却很凝重“还有什么事,老人家曾接受哈维医院的手术,使他年轻了十年。”
果然就是这件事!
这件事的经过情况,复杂曲折之至,就是组织和路星辰曾经有过合作关系……故事很复杂。
事情的经过,简单来说,是有求于人,提出了可以使老人年轻十年的条件,老人家接受了!
而令人年轻十年这种异行,是靠了哈维医院的帮助成事的。
如今,桔梗忽然提出了这件事来,目的何在呢?
首先,路星辰要弄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这件绝对秘密的。
路星辰并没有发问,只是盯著她看,她也望著路星辰,显然她是早已明白了意思,只不过是在考虑是不是要对路星辰说而已。
而路星辰的目光,则显示了坚持──一个连老人家的手下都不会知道的秘密,桔梗怎么会知道?
过了一会,桔梗才叹了一声:“是老人家亲口告诉我的。”
路星辰还在考虑她的话是否真实之际,她又补充“老人家自知情形不好,趁自己神志还清醒时告诉我的,他告诉我的时候,虽然神志还清楚,可是身体情形极差,连言语的能力都有问题,花了好大的气力,我才算明白了这个大秘密,真令人难以相信。”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这个问题弄清楚了,第二个要弄清楚的问题,是老人家把这个秘密告诉桔梗,目的何在?
路星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桔梗立即道“他要我来找你,告诉他如今的情形──”
路星辰不等她说完,立时举起手来,郑重地道“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弄清楚。”
为了表示更郑重,路星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桔梗道“请说。”
路星辰一字一顿,缓慢地道“他所接受的,是‘年轻十年’,并不等于‘寿命延长十年’,这一点,必须要弄清楚。”
桔梗皱著眉,像是一时之间,不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何在。
路星辰于是进一步解释“两者之间,大不相同。就是说,他本来该享寿九十岁的,还是到九十岁就寿终正寝,只是他在九十岁时,健康状况一如八十岁。”
桔梗点了点头,仍是默然。
路星辰又道“这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在九十岁那年,神智开始不清,那么,他原来应该在八十岁那年,神智就不清了。”
桔梗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她说了之后,略停了一停“也就是说,他如今就算再接受‘年轻十年’的手术,他该是什么时候死,还是什么时候死?”
路星辰道“对,就是这样──即使替他换上一个年轻的身体──属于他自己的复制身体,到了该死的时候,他还是会死的!”
桔梗侧著头,在想着什么。
说到“换身体”,听来很骇人听闻,但是哈维医院,早已做到了这一点。
桔梗想了片刻,忽然问“你是何由肯定这一点的?”
路星辰哼了一声“稍用脑想想就可以知道了,如果不是那样,这不是人可以永远活下去?”
桔梗仍然在想,路星辰又道“人是一定要死的,等到人可以不死时,他已不是人,他的生命形式,已起了根本的变化,只要生命形式还是人,那就一定会死,会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死!”
桔梗还是不出声,路星辰再补充“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死,这是早由他身体内的生命密码决定了的,没有谁能解得开这密码,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更改它!”
沈慕橙悠然道“决定这生死密码的是阎王──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桔梗这才说了一句“原来只是你的想像!”
她的语气中有著明显地不以为然的意思,路星辰冷冷地道“不错,是我的想像,但也一定是事实!”
桔梗并不说话,路星辰又冷笑“怎么样,老人家想永远不死?”
桔梗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人到了接近死亡的时刻,就算是以前再不想死,再怕死,到那时候,脑中也会产生一种变化,这种变化使人的思想改变,想法会改变的!”
路星辰本来想冲口而出“这也是你的想像?”但是话还未曾说出口,她的话已在路星辰脑中打了一个转,使路星辰觉得,她所说的大有道理!
人到了面临死亡之际,是不是会不再怕死,安然接受死亡呢?
看来,就算是想像,这个想像,也大是有理,可以接受──很多人在临死之前的一刹那,都特别平静,那就是思想上已有准备接受,这无可避免的结局的表现了!
所以,路星辰由衷地点了点头“说得是,你的这个设想,可以解释许多生死之谜的现象──老人家已接受死亡了吗?”
桔梗道“不知道,可是如今,他活著……也和死亡没有什么不同,他太老了,老到了虽然还在呼吸,可是已经无法表示自己的意愿了!”
路星辰失声道“植物人?”
桔梗道“也不能说是植物人,总之,是太老了。”
路星辰哼了一声“太老了,可是总的来说,健康还是可以的?”
桔梗没有直接的回应,只是道“这样的情形,哈维医院有没有办法改善?”
路星辰疾声问“既然老人家自己已无法表达意愿了,那么,这是谁的意愿?”
桔梗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沈慕橙在一旁,像是怪路星辰在为难桔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人家神智还清醒的时候,早就作了安排,安置了一个核心,如今,自然是那个核心的要求!”
路星辰道“想要组织安然完成顺利接位的程序,这种情形,只怕盛况不再了,会没有人想夺位?”
仍然是沈慕橙回答“当然是组织的核心感到地位不稳,有人要争夺,所以才希望老人家健康永存了!”
路星辰明白了,组织核心既然是老人家安排的,一朝有老人家这个靠山在,他的地位自然稳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救人?
而一旦老人家归天,靠山消失,得靠自己的实力来找拼,那就要面对强敌,他就没有把握了!
路星辰望向桔梗,她不置可否,可是相等于默认。www.uu234.ccwww.uu234.cc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即使哈维医院有办法,对核心来说,也未必一定是好事!”
桔梗现出疑惑的神情。
路星辰道“老人家喜恕无常,怎能保他不把核心换掉?”
桔梗低下头去,又缓缓摇著头“老实说,这其中的复杂情形,我也摸不到边。”
路星辰直接了当地问“那么,你来见我,是谁叫你来的?”
路星辰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她既然提出了老人家是否可以“再一次年轻”,那么,当然是想来促成这件事,那么,是谁想这件事实现,就是派她来的人了!
桔梗被这么一问,呆了一呆,才叹了一声“路先生,你想得太多了,派我来见你的人,自然是大亨,是你说我有办法的,事实上我却没有办法,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她这样的回答,很出乎意料之外,路星辰当然不相信,反问她“那么,你何以提及想老人家恢复神志?”
桔梗吸了一口气“我只知道,如果老人家还能像十年前那样清醒,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他就有能力控制局面,使张启泉和大亨面临的问题,迎刃而解!”
她这样说,又似乎可以自圆其说,路星辰想,难道真是想得太复杂了?
路星辰道“现在情形是──”
桔梗道“不必局内人,只要留意近来的事态发展,并且有分析能力的人,也可以知道,核心虽然是核心,可是在核心之外的一切组织成员,都游离独行其事,并不转著核心打转。一言以蔽之曰组织群龙无首!这也是张启泉和大亨无从著手的原因!”
路星辰耸了耸肩“那就让组织乱上一阵,总会有结果,等著看热闹好了!”
桔梗道“你可以等,可是张启泉和大亨,却等不下去了!”
路星辰怔了一怔,想起张启泉来见时那焦急的情况,他是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不等有结果分晓,他就会有巨大的损失!
也就在这时,路星辰明白了,和桔梗讲了那么久的话,一直被她在牵引著,向著她要说的话在前进,而且,终于她达到了她此来的目的!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不禁直跳了起来,沈慕橙“啊哈”一笑“知道厉害了吧!”
沈慕橙那样说,自然是她也知道我想到了桔梗的来意。
桔梗却悠然“太过奖了,我只不过把路先生踢过来的球,又交回给他而已,何厉害之有?”
沈慕橙有点“幸灾乐祸”“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路星辰对张启泉说,桔梗有办法找出如今是谁在掌握著全局,可是桔梗说如今是群龙无首,除非是老人家他恢复神智,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依靠哈维医院,而路星辰是和哈维医院唯一的联络人。
她把踢出去的球又踢了回来。
这也就是她来的目的。
路星辰道“不!”
桔梗的神态,一点也不紧张,一摊手“你不肯帮他们,那就算了!”
路星辰呆了一呆,立即想到了一件事,疾声道“你不可以把这种情形对他们说!”
桔梗要是把这情形,对张启泉和大亨说了,这两个家伙,一定会不断来烦,到时,路星辰再想拒绝,就千难万难了。
桔梗道“我已经把当前的局势分析给大亨听,同时也表示我无能为力,我想,大亨也一定可以想到,谁才能真正帮到他们!”
听得桔梗这样说,路星辰简直目定口呆,但那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路星辰向沈慕橙道“我要出去一阵!”
沈慕橙缓缓摇头,像是在说没有用的。
路星辰不理会她怎么想,已经向外走去。
当时,路星辰已经感到,迟走一步,可能就会有麻烦,可是,还是迟了!
当来到门前,才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口,并肩站著一高一矮两个人,堵住了出路。
那两个人,高的一个,是张启泉,矮的那个,身子壮实无比,正是大亨,他们也不说话,只是望定了,在那一刹间,路星辰心想,第一个念头是,路星辰只要用力一撞,一定可以把两人撞开,冲出去,逃之杳杳。
但是,这样一来,自然自己这一生,就此失去了这两个朋友──就算他们不怪,也没有面目再他们了!而且,就算在场目睹的人都守口如瓶,这天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临阵脱逃一事,必然传了开去,一世英名,就此扫地了!
所以,路星辰不能那么做!
而不能冲出去,自然只好留下来随机应变了!
路星辰已有了决定,“啊哈”一笑“两位来了,正要按铃?”
路星辰在百忙之中,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心中一动,这两人站在门口,并没有一个有扬手的动作,可见他们并不想按铃。
那也就是说,他们站在门口,有一会了,最可能,是桔梗和沈慕橙一进来时,就在门外了!
他们一直等在门外不进来,为的就是防路星辰出去!
由此可知,路星辰会夺门而逃,这一著,早在他们的算中。
他们先派桔梗进来做说客,来套住,料路星辰必然会逃避,就预先在门口堵!
一想到这一点,路星辰表面不动声色,连声道“请进!请进!
两位真是好朋友,能和两位这样的人做朋友,真是幸事!”
张启泉和大亨是何等样人,岂会听不出话中有讥讽之意?一时之间,张启泉略有尴尬之色,但大亨却声色不动,看来比张启泉更厉害。
在他们两人走进来之际,路星辰又道“两位什么时候如此精诚合作起来了。若是上一次,也肯这样合作的话,只怕成吉思汗墓已经出土了吧?”
张启泉想要开口,被大亨伸手阻了一阻,同时,大亨也和桔梗更换了一个眼色。
路星辰看在眼里,道“不必眉来眼去了,可是没有用!”
路星辰走开几步,想起的是从张启泉来找开始,一切就是一个布好了的局!
这个局,是专为自己而设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自己出马,去找哈维医院,再为老人家创造奇迹。
而他们想老人家再有控制能力,目的也很明显,那是由于在群龙无首的局面之下,利益分配失去了原来的运行规律,变成了一片混乱,使他们无从著手!
何况,就算局面定了,换了一个新主儿,也摸不清这新主儿的脾性,大有可能,胃口更大,更难喂得饱,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好是维持原状。
而如果要维持原状的话,那么,当然是要老人家还有控制能力!
路星辰在刹那之间,洞察了他们的阴谋,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大亨是新相识,他用这种手段对付,路星辰怪他并不深。而张启泉和震惊,是什么交情,他居然也玩这种把戏。
路星辰转向他,自然面色难看,再加上“嘿嘿嘿”三声冷笑,张启泉做贼心虚,已自慌了手脚。
路星辰道“两位请慢慢坐,自己斟酒喝,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著,路星辰看也不看他们,就上楼去。
张启泉叫了起来“你,别太绝情!”
路星辰冷笑道“只怪你手段太高明!”
大亨毕竟不熟,叫道“你要什么条件?”
张启泉急道“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是你叫我们去找桔梗小姐的!”
路星辰看着他,他高举双手“我第一次来找你时,绝无他意,是见了桔梗小姐之后,才商量出这个办法来的──这个办法还是要靠你帮忙,所以才又来找你的!”
大亨踏前一步“我是一直主张开门见山,和你直说的。”
路星辰挥了挥手“你们真不能找到新门路?”
张启泉道“现在情形是这样,各派系之间,谁都想吞大份,可是谁也不敢先开口先行动──在表面上,这种行动是非法的,其他人虎视眈眈在找岔子,要是不小心被清除的对象,那就什么都完了!”
桔梗在这时,接了一句“不久之前,就死了一个组织的高级人员,说是自杀的。”
路星辰心中一凛,冷笑道“那不能算高级人员,至多是中级人员。”
桔梗道“是,但,支持这中级人员的高级人员,也下台了,而且,牵连面还要扩大,这就是组织各个派系之间你要我死,我要你亡的结果。”
路星辰道“公布说这家伙是自杀的?”
桔梗笑了一下“你相信?”
路星辰本来就不相信,组织内部的人员,怎么会走自杀之路?
道“好啊,又有热闹可看,这是何等好事越乱越好!”
桔梗长叹一声,大亨沉声道“你再不给他看这封信,我们快要给他赶出去了!”
桔梗苦笑“非到绝路,不必出示,这是写信人的指示。”
大亨道“现在还不是绝路吗?”
事情在忽然之间,又起了这样的变化,路星辰大是愕然,喝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信?”
桔梗道“也不能说是信──”
大亨极不耐“别转弯抹角了──是一封求救信,求你你大老爷救命的!”
路星辰又是一怔,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必须保持冷静。路星辰早就感到他们是布了一个局,等自己钻进去,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沈慕橙在身边的话,习惯寻求她的支持,所以向沈慕橙望去,只见她也是一脸迷惑之色,不知道所谓“求救信”是怎么一回事。
路星辰沉住气“请把这求救信,拿出来看看!”
桔梗点头,取出了一支小小的夹子,打开夹子,路星辰看到里面夹*着一只拆开来的香烟纸包,桔梗就拈起这纸包来,递了给路星辰。
他们一直在说“求救信”,她给了一个烟包,路星辰心中实是疑惑之至,一接过那烟包,就打了开来,去看烟包的反面。
果然,烟包的反面,有著淡淡的字迹,要用心看才能辨认。
路星辰一看,就看出那是利用烧过的火柴支上的炭末写出来的,可知求救者是在无纸无笔的环境之中。但也说明了他不论处境如何,总还有香烟可抽,那也未必至于是生死关头。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心已定了许多,向沈慕橙一扬手,她走过来,路星辰把纸包向著光,这就看清了写在纸上的字。
一共只有六个字,写得潦草之极。
那六个字是
“路星辰,救我,寒羽。”
路星辰一看到具名,就呆了一呆。在他认识的人之中,叫寒羽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路星辰童年时的好友,后来在雇佣军、杀手场上出生入死,创建了业界传奇故事的“查寒羽”。寒羽后来在敌人残酷的追杀中得保性命,已是心灰意冷,深觉业界中的凶残,于是避世隐居。
这一切,在我以前记述的几个故事之中,都已写过。
如今,忽然看到了那样一张字条,路星辰也不禁大是愕然。
路星辰对查寒羽的近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凭他的身手和能耐,做起事情来,也都很顺利,何以竟然又会身陷困境!
而且,路星辰和查寒羽的关系非比寻常,故人吗,若是求救,路星辰义不容辞,非加援手不可。但是,路星辰和他又是多年没见,至少,未曾到了一看到这六个字,就断定了那就是他的笔迹的地步。
路星辰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
桔梗明知路星辰心中充满了疑问,所以她立时用最直接的方法加以说明“他被组织抓回去,软禁了。”
路星辰疾声问“所犯何事?”
桔梗道“他是那个死者的得力助手,而且,是由死者的后台指派去的。”
路星辰听了之后,感到了一股凉意,直透心头。
桔梗口中的“死者”,路星辰知道那就是指他们刚才在说话中提到的那个被公布是“自杀”的中级人员。为了记述的方便,就称他为“死者”
之所以使有遍体生凉之感的,倒不是由于查寒羽是死者的得力助手,而在于查寒羽的这个位置,是由死者的后台安排的。
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杀了灭口的话,那么下手的是谁,不言而喻。那后台为了保护自己,查寒羽自然也在灭口之列!
这样看来,查寒羽的处境,可说是危险之至!
但虽然如此,他竟然会想到向路星辰求救,这也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之极了,路星辰有什么能力可以救他?那是路星辰这边也不到的一个范围!
他向路星辰求救,简直就是等于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由于路星辰和查寒羽的关系非比寻常,是生死之交,忽然知道他竟然卷进了这样可怕的一个漩涡之中,当真是心惊肉跳之至。
路星辰毫无意义地挥著手,一面道“不对!不对!不对!”
路星辰连说了三声“不对”,桔梗问“什么不对?”
路星辰勉力定了定神“你是说,查寒羽他会成被组织消灭吗?” 桔梗道“他已经被面临死亡,问题只在于何时开刀而已──敌对派系不会放过他,他自己的老板,也要杀他灭口。他如今还能活著,只是敌对派系想进一步对付他的老板,所以把他置于严密看守之下。”
路星辰又道“不对!不对!”
大亨焦躁起来“你别总是说‘不对’,不对在什么地方?你不信这六个字是那个人写的?”
路星辰当时向桔梗看去,等于是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求救信是怎么得来的?
桔梗道“查先生的人缘不错,以前,救过不少自己人,他的人缘很不错,所以有人肯甘犯奇险,替他把字条带出来,让我带出来。”
路星辰道“这就是了,如今各派系,各个山头的头头,全是和查寒羽相同的人,都是原来的人马,他们和查寒羽之间,都有交情,都是讲义气的‘哥儿们’,怎么会对付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路星辰大声说了那一番话,一时之间,除了桔梗转过头去不看之外,沈慕橙、张启泉和大亨,都以异样的目光,定定地望著路星辰。
路星辰心中一凛,也明白我是大错特错了,路星辰不禁伸手,在自己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沈慕橙走了过来,爱怜地捉住了路星辰的手,怕路星辰再打第二下。
而路星辰真是再想打第二下的,因为刚才那番话,实在太笨了!
须知查寒羽和这些“哥儿们”的关系再好,交情再深,也比不上组织本身的铁律,组织是国际性秘密组织,成员之间怎么会有真正的友情,真是太可笑了。
如今查寒羽有难,这些人,又怎会和他讲什么情义?
大亨见路星辰面青唇白,没有说话,他道“他们是生活在黑暗里的秘密组织,各国政府都惧怕他们!”
路星辰苦笑“组织已经是规模很大了,不是原来的小组织了!”
张启泉道“所以很棘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植物人
路星辰再望向桔梗:“你认为我有能力,把他救出来?”
张启泉一直没有怎么出声,这时,他才哼了一声:“你真有点过时了,难道时至今日,还能去劫法场不行?”
路星辰呆了一呆,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里面的事,我更加无能为力了!”
路星辰明白是,围绕查寒羽是组织内部斗争,而查寒羽的罪名势必是背叛组织或者出卖组织的机密,这场斗争十分复杂,另一方企图夺取组织的全面控制权。UU小说www.uu234.cc这种斗争,可以在任何的名义下进行。
张启泉的意思,路星辰明白,不必又大动作,只要让他再有权,自然所有的罪名,都可以一笔勾销。
然而,路星辰当然也没有能力使查寒羽可以恢复自由身。路星辰正想表示这一点,沈慕橙突然低叹了一声。
在沈慕橙的低叹声中,路星辰心中一亮,更进一步地明白了!
说来说去,抓住了查寒羽求救信的这个法宝,他们的目的,仍然是想路星辰去找哈维医院,以改善老人家的状况!
老人家的状况一有改善,又可以控制局面,而老人家和查寒羽的关系极好──查寒羽就能脱身,什么事也没有!
这是打救查寒羽的“釜底抽薪”之计,只有如此,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自然,老人家又有了控制力,张启泉和大亨他们,也得其所哉,组织又恢复了秩序。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的心思,复杂之至。他当然不愿意为组织、张启泉、大亨等冒险,但是愿意去救查寒羽。
沈慕橙知道,她在我的身边,轻轻握住了手,表示支持。
其余的人,都一言不发地望着路星辰。
路星辰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问桔梗:“老人家现在的情形怎么样?”
桔梗的回答,言简意骇:“只差一口气。”
只差一口气,那就是和死人相比,只差一口气,那是死亡的边缘!
哈维医院是否有能力救起老人家,路星辰也不知道。
张启泉看出了路星辰的犹豫:“不必要他永生不死,只要再有两三年时间,就够了!”
路星辰道:“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为你们打算。”
大亨道:“一样的,反正你做了这件事,一举两便,大家有好处。”
路星辰道:“两年之后又如何?”
张启泉扬眉:“到时候我的计划成功了,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大亨由衷地道:“没错!”
桔梗哼了一声:“查寒羽被当着重要之极的人物,希望能在他的身上,串连出一大堆人来,现在他的处境,……”
“……总得先见一见他!”路星辰道。
桔梗老实不客气地道:“你太天真了,要是有人能见得到他,不必你出马,旁人也可以救他了吧!”
路星辰厉声道:“他被软禁,是谁下的命令?”
桔梗一字一顿:“就是摸不着头脑,要不然,怎么叫‘群龙无首’呢?”
组织混乱到这种地步,也是出乎人的意料。
路星辰又来回走了几步,长叹一声,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救查寒羽,就只有向这条路走了!
路星辰沉声道:“好,我先进行,但我的能力范围,只能达到和哈维医院联络。”
张启泉道:“你可以求他们进行。”
路星辰道:“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的话。”
这方面,倒还是大亨为了干脆:“老张,放心,为了这姓查的小子,路星辰必然会尽全力!”
路星辰大声道:“正是,各位请吧!”
桔梗、张启泉、大亨三人离去,沈慕橙送了他们离去,回来柔声道:“去找一找哈维医院,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路星辰道:“一来,我不喜欢被人摆弄;二来,我也不喜欢去求人!哈维医院表面上对我很客气,可是那种冷淡淡的态度,却也叫人受不了──老实说,就算我要死了,我也不愿意去求他们!”
沈慕橙道:“查寒羽是你朋友!”
路星辰道:“我又不是直接去救他!”
沈慕橙道:“目前,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路星辰不等她说完,就道:“我看,事情也不是那么急,暂缓三天──”
沈慕橙也不等说完,就道:“要是就在这三天之内,有了变化,查寒羽也像那死者一样,你愧对好友,就得抱恨终生了!”
沈慕橙的话,不由得让路星辰打了一个寒颤,一时之间,僵住了作声不得。
沈慕橙道:“我知道你想用三天的时间,去调查一下,这样吧,你立刻去联络哈维医院,我去做调查。”
路星辰大喜过望,向沈慕橙一抱:“有劳你大驾,本人在此谢过了!”
沈慕橙“呸”地一声:“油腔滑调!”
路星辰道:“我说正经的,这种事很是难查,你准备如何着手?”
沈慕橙一扬眉:“既然交给我去查,你就别管了!”
路星辰连声道:“是”──事情交给沈慕橙,只有比我自己去做更好,我管来作什么?
路星辰有一个哈维医院的联络电话,曾经使用过几次。对哈维医院的认识,是逐步加深的
。开始只当那是几个地球上的医学怪杰创立的,致力于研究人体的无性繁殖法,可以产生每一个的复制人,从而消除人体某些本来无可挽救的疾病。
后来,知道他们的神通,更是广大,可以令人的灵),转移到别一个身体去。
再后来,又知道了哈维医院之中,有来自未来的人在工作,虽然看不出他们对现在有什么恶意,只有好处,但是整个目的,都已十分明显──那是一个规模庞大之极,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超级人类组成。
路星辰不知道他们在成立这个组织时,曾有什么协议。而作为被研究对象的现在人类,就必然会产生不自在的感觉。
当然他们对路星辰很客气,但是,当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把一头白老鼠捧在手中的时候,白老鼠如果有人的感觉,你想它会高兴吗?
所以,当路星辰拿起电话来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情不愿。不过,想路星辰和哈维医院中的几个人,私人交情交情很不错,要开口求他们点事,也不致于太难堪就是了。
电话一通,这一次,换了一个很动听的女声,路星辰只是提出了要求:“我有事需要帮助,要见一见我的几个朋友,请安排!”
路星辰故意并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果然,那边并不需要这一点,那自然是根据声波的频率,他们立即可以知道路星辰是什么人,这时,路星辰的一切资料,一定全都显示了出来。果然,那动听的女声回答:“好的,路星辰先生,请略等──”
真是“略等”──只不过三五秒,就有了回答:“竭诚欢迎阁下,来到南极,会有人和你联络。抱歉的是,你的几个熟人都不在,有的回去了,有的难以分身,但保证阁下仍然会得到我的最佳接待。”
路星辰倒并不在乎这一点:“谢谢,能多认识一些新朋友,那才是赏心乐事,我会立即启程。”
那女声居然懂得说:“祝你旅途愉快。”
路星辰放下电话,回头想对沈慕橙说话,发现她不在身边,走出书房,叫了几声,也没有回音,看来她已经离去,去进行她那一部分的工作了。
一直到路星辰上船,都没有再见到她,一路无话,到了南极某个站,才一下船,就有一个相貌很和善的小伙子了上来。
路星辰也懒得去仔细打量他的面目,因为我知道,那是哈维医院根据什么样的外貌最不令人讨厌而生产出来的,如果这小伙子是来自平行时空的,谁知道他是谁。
小伙子一见面就道:“我们立刻启程?”
路星辰也想快点把事情了结,所以道:“好极。”
小伙子望了几眼,看他的神情,像是在等路星辰提问题,但是路星辰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他摊了摊手,他也就不说什么。
他们使用的交通工具很特别,先是来到了码头的另一处,再搭乘一艘游艇出海,到了海面辽阔,左右并无其它船只之际,那游艇两侧,忽然伸展出三角形的翼来,接着,在一阵轰然巨响之中,已经冲上天空,向北飞去。
路星辰看到艇底,有类似水上飞机的滑水装置,说了一声:“好极!”
哈维医院在南极的冰原之上,这“飞机”着际之后,在冰原上滑行,想来也是快捷无比。
小伙子微笑,并不卖弄这个交通工具,真是酷炫。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令路星辰大为“舒服”,心中的不快,大是减少。
哈维医院的存在,始终是一个秘密,当年在海上,给路星辰偶然发现了之后,他们不知路星辰是敌是友,为了小心,把一切搬到了南极的茫茫冰原上来。可是这一切,当他们在冰原上降落,又滑行了将近一百公里,停了下来,才一停下,就看到有一根巨大的冰柱状物体,闪闪生光,自冰层中缓缓升起。
那小伙子并不要求路星辰蒙上眼,也没有把路星辰带进封闭舱中,一见大冰柱升起,他就道:“到了!”
他们对路星辰,毫不避忌,等于把医院的所在地告诉了路星辰,路星辰若再生存芥蒂,未免太“小人”了!
车子直驶进那“冰柱”去──我到过哈维医院不少次,每次都有新花样,可知他们对于保密,是何等重视。
车子驶进“冰柱”之后,眼前一片朦胧,像是真是身在冰中一样,车子在向下沉,沉下了约几十公尺,才又驶向前,那是一个在冰层中通出来的通道,却是方形,所以两面的冰壁,看来格外晶莹,有时,有各色的灯光,有厚厚的冰壁之后透出光来,散发异彩,又幻成层层光晕,蔚为奇观,壮观之至。
不一会,车子停下,再下降,离开了冰层,已进入了冰层下的建筑物,一时之间,也难以形容其规模有多大,路星辰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从那样的角度来看哈维医院,还是第一次,路星辰想,至少发出了上百下由衷的赞叹声。如果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规模,那路星辰一定立刻就可以知道,那决不是地球人如今的能力,所能建造的。
看来,这次,哈维医院方面,是有意使路星辰看到这一切的,他们的目的,当然不会是炫耀,路星辰很知道,那是他们作友善的表示。
所以,本来路星辰还有点疑虑──熟悉的人都不在了,行事是不是会不方便呢?
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仍如此开诚布公,疑惑
自然也消散了。
而路星辰的心情,在见到了接待的人,一番寒暄之后,更是愉快。
在一间陈设简单,但很是舒服的小客厅之中,路星辰才坐下不久,那小伙子退出,一个秃头中年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一手提着一瓶酒,一手夹着两只酒杯,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把酒和杯子放下,和路星辰握手,道:“随便叫我什么名字,反正那只是一个代号。”
路星辰虽然一时之间,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地球人,但也试探着问:“你原来总有一个名字的吧!”
他笑了起来:“是,意思是很聪明的意思。”
路星辰道:“你好,聪明先生!”
他也道:“你好,路星辰先生!”
他一面说,一面斟了酒,递给路星辰,自己却急不可待地先喝了一口,长长吸气,享受之至。路星辰心中暗暗称奇,这异类,难道也有成了酒徒的吗?
不等路星辰发问,他已然道:“现在的时空,有些东西真不错,酒是其中之一,我想,我们原来一也有同样的东西,后来,生活越来越简单化了,种种精致的东西,全被淘汰了,所以也没有有了酒!”
路星辰有点心惊肉跳:“地球人生活也正趋向简单化,你的意思──”
他道:“那是必然的轨迹,无可避免,在你的记述中,你曾不止不次,提到未来的人、外星人不知爱情为何物,那爱情么,也是在简单的生活方式中被淘汰了的。”
路星辰很是茫然,他过来拍了拍肩头:“别那么快就难过,地球要到这程度,还有很久很久,而且,就算──”
他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路星辰苦笑了一下,明白他想说的是,就算到了那时候,也还可以找一个发展没那么进步的星体,去享受昔日的精致生活,这情形,一如在地球上,有先进和落后地区之分,但论生活之精致,落后地区,又往往在先进地区之上。
路星辰耸了耸肩:“既然起这样的变化,那必然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不然,不会变成必然的趋势。”
他道:“是!是!你此来,是为了──”
他既然开门见山,路星辰也不拖泥带水,把要求,说了出来。
路星辰一面说,他已一百取出一具小电脑来,不断操作,路星辰略看了一下,看到在荧屏上,曾有老人家的相片,一闪而过,知道他正在阅读有关老人家的一切资料。
等路星辰说完,他讲了一句话,令路星辰大乐。
他道:“你要知道,我们曾令他年轻十年,但那绝不等于令他长命十年!”
路星辰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位聪明先生大奇:“何事发笑?”
路星辰道:“适才你说的话,不久之前,我几乎一字不易地对人说过,可是听的人却轻视,以为那只是我个人的一种设想。”
聪明先生“啊”的一声:“了不起的设想!”
路星辰也很感自豪:“真希望那人现在也在,可以听听你对我的设想的评价。”
聪明先生笑:“可以的,阁下自进来起,就有记录,可以把记录给他看。”
路星辰“哦”地一声,自然而然,上下四周,看了一下,聪明先生笑了起来:“很先进的一种设备,在这里,任何行动,都自动记录下来,可以复印许多份,作为研究参考之用,你不习惯,可以通知暂时停止。”
路星辰忙道:“没有什么──别坏了你们的规矩。”
路星辰又试探着问:“记录──会送出去?”
聪明先生道:“是,对我来说,是送回去!”
事情很明白了,在这里所作的一切研究,一切行动,都有记录,这记录,还会被送往有关的各个基地去,作进一步的分析。
聪明先生又道:“人的生命形式,很是复杂,也极……奇怪,有些情形之下,灵魂还完好无损,可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出了毛病,也能造成死亡,形成生命的结束。而有的时候,灵魂已消失了,可是人的身体,却还活着,生命的这种情形下,还不算结束。”
路星辰道:“你说的第二种情形,叫作‘脑死’。”
聪明先生当然知道这种情形叫“脑死”,路星辰的话,并不是在提醒他,只是表示,在现行的医学观念上,“脑死”,也就被判定死亡了。
聪明先生哼了一声:“脑死这种现象,可以说是死亡,因为他身体是活的,但没有了思想能力。”
路星辰骇然:“植物人……的生命,可以延续?”聪明先生很坦白:“老实说,各有各的看法,没有定论──言归正传,说我们的事,如今老人家的情形,是接近脑死的边缘了,他的情形更特别,因为他曾‘年轻十年’,也就是说,他身体的机能,曾作过调整,缓慢了十年──”
路星辰越听越是骇然,忙作了一个手势,请他停一停,需要适应。
路星辰长长地吸了几口气,才道:“请说下去!”
他笑道:“看你的反应,应该已想到了!”
路星辰已想到了些什么,但实在很是骇然,所以觉得难以接受。
路星辰挥了一下手:“我不敢肯定,你的意思是,一个人,本来如果寿至八十,若经过‘年轻十年’的调整,他的身体,可以在八十年之后,延长十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生命的定数
路星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因为思绪还是很乱,很难把想到的,一下子顺利地表达出来。www.uu234.ccUU小说
路星辰定了定神,才又道“可是,他的生命,还是在八十岁结束?”
聪明先生点头,鼓励继续说下去。
路星辰道“也就是说,一个身体接受过‘年轻十年’调整的人,到了原来该死的日子,还是会死亡,可是,他的死亡状态,只是‘脑死’,他的身体,还可以再活十年?”
聪明先生道“总的来说,情形正是如此!”
听了他的话,更是一时之间,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的话,令人骇然的原因,是因为其口吻和“总的来说,健康还是好的”何其相似!
过了好一会,路星辰才道“这情形,不是……怪异之极了吗?”
聪明先生皱著眉“不算太怪,因为在生命的自然现象中,也有这样的情形,所谓‘植物人’,就是身体还活著,思想已不存在的一种状况。”
路星辰苦笑了一下──真难为他把“植物人”这种可怕的情形,用那么有理性的句子来形容。
想到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那么说,经过‘十年年轻’调整的……那位老人家,现在已成了植物人?”
聪明先生却又摇头。
他见路星辰有大惑不解的神色,解释道“我没有那样说过,我的意思是,他的生命形态,会在最后的阶段,出现植物人的形态,其时期应该等于被调整的年数。”
路星辰脑中思绪混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所以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当时,和老人家谈判的时候,他曾提出“年轻二十年”的要求,是路星辰对他说,二十年太明显突然了,不如年轻十年吧,他才接受的。
当时,路星辰和他都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以为年轻十年,等到十年过去了,可以再年轻十年,一直这样下去。
而事实却是,年轻十年,只是身体的事,并非生命的全部,不等于长命十年!
人到应该死的时候,还是“死”了,可是身体,却还活著!
那是什么?说得好听点,是植物人;说得直接一点,那就是活死人。
路星辰想到这里,脱口叫了出来“作过年轻若干年调整的人,不是……太痛苦了吗?
至时,想死也死不了,死不死,活不活……那太可怕了!”
聪明先生轻拍肩头“你想差了,一个人只剩下了身体,没有了思想,自然也没有了任何感觉,又何来痛苦?”
路星辰“啊”地一声,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
确然,人家看著活死人难过,活死人本身,有什么痛不痛苦,他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一个身体!
现在,“老人家”是不是已处在这种状态之中呢?
桔梗只说是“神志不清”,“失去了控制能力”,若单凭这两句话,也不足以证明已到了这种情况。
路星辰想到这里,就问“若是身体经过调整,到了后期,出现了活死人状态,是不是还有救?”
聪明先生反问“你所谓‘有救’,是什么意思?”
路星辰道“是指他还能不能恢复一个完全的生命。”
聪明先生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神色很是凝重。
他这样的反应,很出乎意料之外,因为这个问题,不算太复杂,他只要回答“能”或“不能”就可以了。
但是,他却一直在踱步,路星辰忍不住问“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聪明先生道“问题不难回答,可是却很难向你解释明白。我回答了,你一定会追问为什么。”
路星辰道“你先答了再说。”
聪明先生一字一顿“到了那种状况,就表示这个人的生命已经结束了,不能再恢复完全的生命。”
路星辰脱口就说:“为什么?”
聪明先生站著,侧头又想了一会,忽然转过身去,走向一幅墙,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墙上就现出了一个屏幕来。
然后,他神情很是认真“这是我们研究了许多年,最近提出的一个对生命的看法──任何生命,都复杂无比,你是不是同意这个观点?”
路星辰点头“绝对同意──所有的生命,都复杂无比,人不单至今未曾了解自己的生命,对其他生命,也可以说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连一只蚂蚁的生命,究竟是怎样的,人就说不上来。”
聪明先生道“在众多的生命之中,人的生命,更是复杂,有著许多组成上的变数,所以,我们提出的研究结论,其中有许多部分,还是假设性质。”
路星辰点头表示理解,他伸手向前一指。那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左一右,两幅看来错综复杂的图案,由许多点和线组成,看来凌乱,但是又像有规律。
路星辰看了一会,道“这是人体细胞之中,脱氧脱酸核醣,dna的排列?”
聪明先生大声答应了一声“是,左边是人,右边的是黑猩猩。”
人和黑猩猩的dna,排列组合,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相似,这是已经研究出来的成果,虽然不知道此际他提出这一点来,用意何在,还是“嗯”了一声“看来差别甚少。”
聪明先生道“差别如此之少,但其中的生命密码,已经决定了一个是人,一个是黑猩猩。”
路星辰道“人与人之间,彼此也有差异。”
聪明先生道“对,人和人之间dna之中的密码,是有差别的。”
路星辰望向他,有点责怪地道“从那么浅白的道理开始说?”
路星辰深信人的一切行为,都依照早已设定的密码在进行,绝脱不出这个密码所编定的范围。
这情形,和蜜蜂差不多,是由它体内的生命密码所设定一样──所有的昆虫,都不必受什么教育指导,自然而然,会按照密码设定的规律来生活。
人也一样照设定的密码度过一生,只不过人的情形,复杂得多──所有的蜜蜂都拥有同一密码,但是人却拥有各自的密码,无一完全相同,所以每一个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生命历程。
而人类致力于探讨这个生命密码,也有许多年历史,可以说略有所成,但是也可以说一无所知。
聪明先生听到了路星辰的抗议,连忙道“好!好!你明白生命密码,在生命形成之初已经设定,那很好,我说起来就容易多了!”
路星辰想到,国人在“命数”这一门学问上,下了不少功夫,可是,命数的研究,都有一个缺陷,导致无法完全准确预测。
国人早就知道,命有数,故称之曰命数。命数可以根据一连串的数字排列出来,而根据这一连串的数字,判断人的命运,预算将来,洞悉过去。
人人也都知道,算命数,怎么也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完全精确。明知一个人的命运,都在一连串的数字之中,可是却无法找出真正精确的答案来。
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呢?
毛病是出在,一直以来,把命数的基础由来弄错了──所有命数的列算法,都以这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以至更进一步的分、秒作为基数来计算。
这种做法,是错误的。
人的生命密码,并不是在一个人出生的那一刹间完成,而是在人的生命,最初形成的那一刹间完成的。当精*子与卵子结合在那一刹间,一个新的生命形成,一个独一无二的生命密码,也就产生。
所以,可以利用这个生命密码,去推算这个人一生的生命历程,但这个生命密码的基数,不是出生的那一刹那,而是生命形成的那一刹那。
当然,明白了这个道理,要实行,很是困难,因为人出生的时刻,可以被准确地记录下来,可是这个人生命形成的最初是在何分何秒,却难以有准确的记录。
到了有那么一天,可以极其确切地知道这一刹那的时间,生命历程的推算,就可以实现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如今的“人工授孕”方法,已可以把精*子注射进卵子之中,可以掌握新生命形成的精确时间,再结合已有的计算方式,这个人的一生历程,应该可以排列出来──理论上如此。
应该有人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了。
哈维医院中有没有人在进行这工作?
路星辰想着,聪明先生望著,路星辰挥了挥手“对不起,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有机会,和你们研究,关于如何根据人的生命密码,推算其一生的生命历程。”
聪明先生大感兴趣,看著,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正需要这方面的卓越意见。”
路星辰道“请你继续解释下去。”
聪明先生道“生命密码既然已决定了一个人的生命过程,那么除非改变这个人的生命密码,否则,这个人一生,必然照码行事,不能有例外。”
路星辰听到这里,刚想问一个问题,聪明先生已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么,‘年轻十年’的调整,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不对?”
路星辰就点了点头。
聪明先生挺了挺胸,神情很是自豪“这是我们的一大发现──我们还未能做到可以改变人的生命密码,可是,能够把人的生命密码……改动一下……不,不能说是‘改动’,改动是可以随心所欲,有目标地去做,我们所能做的是,把人的生命密码……”
他神情犹豫,像是不知该如何措词。
路星辰倒可以理解他措词上的为难。
要使人“年轻十年”,自然非从生命密码上做手脚不可,他又说不是“改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掌握到改动的窍门,那么,应该如何说呢?
路星辰想了一想,提醒他“是不是可以说……把生命密码弄乱一下?”
聪明先生一扬手“可以说,轻轻一下,让它起一些细微的变化──在经过无数次实验之后,我们发现其中一种轻的方式,可以使生命密码起变化,变化的结果,是使人──”
路星辰已迫不可待地道“使人年轻?”
聪明先生道“还不能一下子就那么说,我们最初的发现,是可以使人的呼吸次数增加。”
路星辰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聪明先生“啊”地一声“你没有这个概念,人生命的长短,是由生命密码决定。生命的要素是什么?你再也难以想像,生命密码对生命的设定,竟是如此精细!”
他这番话,听来很是混乱,更令人摸不著头脑了。
他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又分明是在对别人说的,他问了一个问题生命的要素是什么,但是却又自行感叹起来。
路星辰忙道“等一等,你的意思是维持生命的要素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请回答。”
路星辰道“最根本的是空气、水、食物。”
他道“答得好,空气、食物和水。”
他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才道“一个人一生之中,呼吸了多少空气,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食物,这笔帐,有没有人计算过?”
路星辰骇然道“那怎么算?”
聪明先生却道“真要算,还是可以的,可是地球人却自古以来,没有人算过这笔帐。 ”
路星辰道“真要算,当然可以,但那多费功夫,多麻烦,要由许多人跟著一个人。吃食物和饮水,还容易记录,呼吸了多少空气,如何记录?”
聪明先生“嘿”地一声“自然是利用仪器,还用人来记录吗?”
路星辰一摊手“好,就算把这笔帐算清楚了,那又有什么用处?”
聪明先生道“你应该明白了!”
路星辰大声道“我不明白,请你实说了吧!”
聪明先生吸了一口气“人的生命密码,早经设定,设定的内容,详尽之至。呼吸、水、食物既是生命的三大根本要素,所以──”
他说到这里,路星辰明白了!
路星辰失声道“呼吸多少空气,喝多少水,吃多少食物,都是早已设定了的?”
聪明先生点了点头“对了!”
路星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别再说什么,因为路星辰需要消化一下他的话。
事实上,他的话,应该一点也不新鲜,类似的说法,中国民间的俗话之中极多,例如“一个人吃多少穿多少,早已命定的”,“有你的总是有你的”,“命里无时,强求无用”等等,都是叫人乐天知命,不可强求,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这种话。
可是聪明先生的话,还是引起了震惊,因为他把这种话,说得如此具体,如此实在,可以用数字来表达,而这种数字,又直接关系到人的生命!
这就不能不令人震惊。
路星辰也立即想到,这早已设定数字,对人的生命是何等重要!譬如说,某一个人的生命密码,设定了他呼吸的空气量,那么,一到这个数量,他的呼吸就停止,也就是就说,这个人就死了!
这是生命的设定──种种细节的数字,汇合起来,就是总的生命的设定。
路星辰神情骇然,半晌出不了声。
同时,路星辰也明白他刚才所说,把密码乱了少许,可以“令人呼吸的空气量增加。”
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了!这个人若是不能饮水,不能进食──不是“不能”,而是他喝水、进食的数量都已达到了设定的数字,也就是说,满额了。他只剩下呼吸空气的数量,还有余额,于是,他就只能呼吸,他是一个不饮不食,只有呼吸的植物人!
所谓“年轻十年”的调整,其中之一的情形,就是这样子!
路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聪明先生轻松地问“你明白了?”
路星辰点了点头,把所想到的说了出来。
他大声赞扬“对,就是那样!”
路星辰立即想到“那你不再在他的生命密码上稍稍一下,使他设定的水和食物的数字也增加?”
聪明先生望著“设定的数字,不单是空气、水和食物,而是精细无比。”
路星辰一时之间,只感到脑中空洞洞,简直无法思想,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要将之具体化,却有一定的困难,因为太令人震惊。
过了好一会,路星辰才道“精细……精细到人的──一举一动,都已设定?”
聪明先生点头“还可以再向更精细方面去想。”
路星辰吞了一口口水“一生走多少步路,也早已有定额数字?”
聪明先生一挥手“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有一定的数字,你会皱多少次眉,会说多少句话,会大笑多少次,微笑多少次,会抓多少次痒,身体会受什么样的伤害,会生什么病,会不会谈恋爱,一次还是三、四次,失恋还是大团圆,看多少时间的东西,眨多少次眼……”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路星辰大喝一声“别说了,我明白了!”
聪明先生道“是,例子是无穷无尽的。”
例子无穷无尽。
但是,有一个例子是最重要的!
路星辰刚想到了这一点,聪明先生已然开了口“可是,有一个例子,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够想多少!也就是说,脑细胞活动的时间多长?活动的次数多少?活动的方式如何?”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这……也是有设定数字的?”
聪明先生点了点头。
路星辰再吸了一口气,发音有点发颤“要是这一方面设定的配额用完了,那就──”
他接了下去“那么,这个人的脑部功能就消失了。”
路星辰站了起来,无目的地走动了好一会,才问“你们的研究,已到了什么程度?”
聪明先生叹了一下“说来很惭愧,我们全力以赴,可是研究的成果,少得可怜。”
路星辰道“别太自谦,所谓‘少得可怜’,那是什么意思?”
聪明先生道“真是少得可怜,不会比千余年来,所知道的多多少!”
路星辰叫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你们已经可以随便把人的身体调整到‘年轻十年’,你却还说成就少得可怜?”
聪明先生一字一顿“首先,我们不是‘随便’就可以做到调整的,要经过相当繁复的过程。其次,以往的古人早就有许多方法,做到这一点。”
路星辰“哈哈”一笑“早已能做到这一点?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先掌握生命密码,然后,去改动它,增加密码中已设定的维持生命三要素的数量。你说古人早已有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另一个好友
从面对路星辰的反问,聪明先生一点也不气馁,连连点头“是,古代的人,可能不明白生命密码的理论和设想,但是在实际上,却通过多种方法改变生命密码,你何以会对这一点表示怀疑?古代的神仙,那是彻底改动了自己的生命形式!”
路星辰大声道“我不是说成了神的异人,我是指普通人!”
聪明先生道“普通人也可以,通过一些物质的刺激,生命密码中设定的数字,会有极小量的改变,这小量改变,已可以使人的生命密码,出现重大的改变了。”
路星辰冷笑“试举例以说明之。”
他说得玄之又玄,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对生命密码的改动“古已有之”的说法。可是,当他一“举例说明”之后,路星辰不禁发呆。
因为他所举的例子,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再浅显不过,一点也不深奥。
他道“当然可以,在中国的药物中,有许多补药,有的补脑,有的补骨,有的补血,有的补内脏,实际上,所谓‘补’,就是增加各种人体器官设定的活动次数。”
路星辰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应该举出一个最具体的例子,古人自古以来,经常炼制什么神奇的药,来延续寿命!”
聪明先生道“对了,那些药的功用很大,在改变生命密码方面,有不可思议的功效。其功效的成分,对我们的研究很有帮助,我们达成了‘年轻’的调整方法,也是根据它的成份而来的。
古代,有关‘神迹’的记载极多,这一种现象,你也早有了解释,我想,古代神药的功能被发现,也与之有关──那是远古来自遥远星空的外星人,留下来的知识。”
路星辰同意他的话,又进一步道“除了药物,还有方法可以改变生命密码设定,例如‘修道 ’,或者类似的行为。”
聪明先生鼓掌“你完全明白了。”
路星辰道“然则,这一切,包括你们的研究,都不能改变人脑部活动的设定?”
聪明先生道“至今为止,不能。但再研究下去,一定可以的。”
路星辰道“何以见得?”
聪明先生道“我们留意了许多例子,一个人本来思路清楚,聪明睿智,可是,到了晚年,却变得愚昧疯狂,不知所云。我们的假设是,这些人改变了多次生命密码,说不定是其中有一些改变了脑部活动的设定,才有这种情形发生。”
路星辰道“为什么会有些人性情大变。”
聪明先生道“譬如说,他的脑部活动设定在七十岁就终止,他应该在七十岁就死了。
可是由于不明的原因,延长了脑部活动的时间,导致他的脑意识与身体之间产生了极大的不协调,影响了生命体的正常运作,我们不敢对其脑部进行任意的调整。”
路星辰暗暗心惊“你的意思是,如果对那位老人家进行脑部活动设定的调整,他就会变成一个疯子或者傻子。”
聪明先生喃喃自语“我们有过很多失败的试验品,他们出去后变成了危害社会的恶魔。”
路星辰大是心惊肉跳,连声道“那些恶魔是你们放出去的。”
聪明先生出现了歉意“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不敢轻易地对人进行测试,以防不测。”
路星辰又连声道“我完全同意,你解释得太清楚了。”
聪明先生一摊手“你太客气了,在你的谈话中,我们也得到了不少研究的灵感。”
对于路星辰的要求,他们拒绝,理由已解释清楚,此行虽然未曾达到目的,但是也真的获益匪浅。要救查寒羽,这条路当然行不能了。
已没有必要再逗留,但是又觉得还有许多话未说完,聪明先生看出了路星辰的神情犹豫“你还有什么要提出来和我们讨论的?”
路星辰道“那么多小时候正常,长大后行事忽然狂悖如魔鬼的变态,是不是都是你们调整了他们的脑部?”
聪明先生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可能是自身的突变,或者受到了其他的药物影响,不得而知──人脑的组织结构,太复杂了,还要经过长时期的研究,才能有小小的成就。”
路星辰吁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形之下,调整脑部活动的设定,肯定没有好处。”
聪明先生有点无可奈何“确实如此,所以,对于有些事,不必遗憾,有些天才,以为他们若多活二、三十年,一定可以留下更多的好作品。其实不然,他们脑部活动的设定,已经用完了,就算再活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作品了。人活得久些,或活得少些,都无损于这个人的成就,也别企图去改变它。”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生命密码……是由什么人……什么力量设定的呢?”
聪明先生道“你真是问倒我了,我只好说不知道。这问题就像‘人是怎么来的’一样,或许等‘人是怎么来’有了答案,那就可以知道生命密码是由谁、什么力量设定的了!”
路星辰深吸了一口气,把和那位朋友,在讨论过的古代有关“尸虫”的记载,提了出来,道“人脑的活动,一直在接受某种力量的监察,这是不是超界限外力量的作为?”
聪明先生想了一想,才道“若有这种行为,那肯定不是人能做得到的,那是做梦。”
路星
辰道“贵院──”
他不等说问,就道“我们肯定没有,你放心。”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若说其中有一个早已成功地在监察每一个人的思想活动,这对不是不可能的事,人脑部的活动,会放射出能量,人类自己也已经可以通过仪器,测出这种能量来了!”
路星辰再问“若是有能力接受这种能量,加以分析,就可以知道人的思想活动?”
聪明先生道“理论上说是如此。至于派驻监察的工具,放在人的脑部,虽然要做到‘每一个人’很是困难,但是在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路星辰道“从变更生命密码著手?”
聪明先生“呵呵”笑了起来“你想得不错,要人的脑部自己产生出一种东西来,那种东西,会泄漏人的思想。”
路星辰更是骇然“会……有些一日?”
聪明先生道“至今还未曾发现──但即使已存在了,也未必能发现,人有思想,早已肯定,但是人把思想储存在何处,却一直未曾发现!”
路星辰指著自己的头部“就在脑部啊!”
聪明先生回答“我们也未能把思想从人脑之中,具体地分析出来。”
路星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不少人经你们转换了身体,这些人的寿命──”
聪明先生道“还是和原来的设定一样。”
路星辰叫了起来“可是如果不是你们替换了身体,他们早就死了!”
聪明先生道“你怎么又想不通了──他们能有换身体这种遇合,也是早经设定的啊!”
路星辰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设定了的!
这实在是很难令人接受的一种说法,但是用许多许多例子去印证,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形的存在。
路星辰再吸了一口气“请把我和你的谈话记录交给我,我想这样我可以少费唇舌,我可以完全接受这个说法,旁人未必接受,可能以为我是胡说八道。”
聪明先生道“可以──”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也不必叮嘱你不必广为传播,其实无此必要,因为生命密码的这种‘设定’情形,人类其实知之已久,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路星辰道“是基于什么心理不肯承认呢?”
聪明先生笑了起来“基于逃避现实的心理──一承认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变成了一本帐,放在那里,任你是帝王豪富,活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一算帐,只是剩下百来口气可呼吸,这多无趣;所以,没有人──很少人敢正视。”
路星辰苦笑“这帐,是名副其实的‘阎王帐’,谁也不想结算,还是在浑浑噩噩中过日子算了,不知道帐上的数目什么时候用完,还来得好些!”
聪明先生一摊手“可不!”
他说著,走向墙边,伸手按了一按,就取了一片电脑软件在手,交了给我。
他道“记录在这里了。”
路星辰接了过来“很高兴认识你,请代我向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致意。”
聪明先生嘴巴掀动,欲语又止。我忙道“怎么了?”
他叹了声“只怕不能了,他们……都回去了,你已太久没和我们联络了!”
路星辰怔了一怔“回去?”
聪明先生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路星辰突然明白“不论是哪一个世界来的生命,一样有设定的限额?他们也已用完了限额,所以回家去了!”
聪明先生道“只要是还有死亡这种现象的生命,就有。已超越了死亡这一现象的生命形式,自然也没有了。”
他等于已回答了问题,于是再和他握手道别,他一直送到那根“大冰柱”的外面,才由那个小伙子把路星辰送离南极。
在回家途中,路星辰一直在想,生命密码中对人一生的设定,古代人懂得多,现代人反倒懂得少。有一个时期,人类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可是到了近两三百年,反而完全终止了,在计算生命密码的设定方面,毫无成就。
对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反而是超界限外的力量在进行,将来研究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路星辰一时之间,也难以设想。
司空翼的假设,以比喻的方式来说明“现在,我们的生命,就像是旧式的唱片在播放中,你不知道已放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剩余,只知道一点一滴在接近结束,而结束终于会到来。”
路星辰当时“啊”地一声,问“以后呢?”
司空翼道“以后,对生命密码的设定,有了研究结果,那就像是新型的雷射唱片一样,一放上去,立刻就有仪表显示,可以播放多少时间,在播放的过程中,也可以一目了然──已放了多少时间,还剩下多少时间,然后,到时,准时结束,一秒不差!”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人──”
司空翼打断了话头“正是此意。人一出世,呱呱坠地,接生者第一件事,是把婴儿放在磅秤上,量一量他的体量。将来,就不是那样,而是把初生婴儿放进仪器之中,于是,一连串的数字就出来了!”
司空翼越说越起劲,
以致手舞足蹈“这个婴儿,可以有多少时间生存,一生吃的食物多少,心脏跳动次数若干,呼吸多少立方公升空气等等一切,也都可以显示出来。
一生的生命活动,就是一连串的数字,那是生命的总帐!”
司空翼说完之后,旁听的众人,都不出声。过了好一会,路星辰才道“果真如此,那人生可说是乏味之至了!”
司空翼道“有利有弊,有辣有不辣。一个人的一生,变成一本总帐,清清楚楚放在那里,随时可以查阅,当然没有什么趣味。可是,好处是,人人知道自己生命之中,注定有什么,没有什么,也不会去强求,这就减少了不知多少纷争。而更重要的是,人若是知道生命何时是尽头,对于名利的追求,只怕也不会那么起劲。”
路星辰苦笑“照你的说法,和谐的社会,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
司空翼道“然也!到时,人类的观念,必然起根本的改变,‘人生如朝露’变成实实在在的事实,而不是诗人的感叹。只有在观念上确实认识了人生的短促,才会真正知道,为许多争权夺利的事而浪费了有限的生命,是多么的可笑,自然就没有人再去做这种傻事。那么,世界上的生活,不是可爱得多了吗?”
他侃侃而谈,道理立论,都令人无可回驳。
沈慕橙在一旁摇头“全是想当然的说法,或许到了那时候,知道时日无多,‘只争朝夕’,更加疯狂也未可知。”
路星辰道“人真奇怪,就算是现在,人人也都可以自己算算帐,已过了多少日子,还剩下多少日子,七老八十的人,难道真可以一直活下去?也就不必那么起劲了吧!可是却不然,人在观念上,好像感到自己永远可以活下去一样,绝少人可以看得穿!”
我说到这里,大是感概“像张启泉和大亨,绝不是青春年少了,他们那本帐上,也花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半了,却还在一天到晚,为这个烦,为那个恼。像他们这种人上人,超级巨富,尚且如此,寻常人更不必说了!”
沈慕橙道“你这个例子,举得不当,他们是商人,自然一直要进行商业活动,在你看来又烦又恼的事,正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路星辰道“那么我再举例,从古到今,手握大权的人,难道也不会自己算算帐,还剩下多少年,怎么还不肯积德做些好事,还要斗个你死我活?”
沈慕橙摇头:“这话更显得你不懂,你从来也未曾掌过权,自然难以明白他们的心态。”
路星辰不服“你又几时掌过权了?”
沈慕橙道“我可以想见的情形是,一个人在权力的位置上,那是很可悲的一种情形,看来像是很风光,但是却每时每刻都要提防他人来争夺这个位置,不去斗人,就被人斗倒了。”
路星辰叹息“总之,人在观念上,如果确知自己能有多少,已用去多少,还剩下多少,情形一定比现在好得多!”
沈慕橙无可无不可“谁知道呢。”
这一番对话,是后来的事。
却说路星辰在回家途中,胡思乱想,思绪颇是紊乱,到家之前,看到通向屋子的斜路上,就看到一张轮椅,轮椅上有人,轮椅上那人也转过头来,路星辰一看之下,意外之至,大声叫“上官四郎!”
在轮椅上的人,看来很瘦,不是别人,正是路星辰的好友,上官四郎,和查寒羽一起,成为三剑客。
一看到了他,路星辰急步抢向前去,到了轮椅之前,握住了他的双手“你到了多久了?”
路星辰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的,所以根本不必问。他声音嘶哑“查寒羽,他。”
路星辰苦笑“你看到了我们正在想办法。”
上官四郎,大是感动“难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朋友。”
进了屋子,我和他之间,全然不用客套,路星辰立时问“你怎么看查寒羽的事情?”
上官四郎摇摇头。
他能够离开了他的隐居之地,老远地跑来找路星辰,由此可知事态之严重。但是他毕竟是久历世面的人,在表面上看来,除了双眉略蹙之外,看不出他内心的忧虑。
路星辰当然知道他的焦急,他曾说过,他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早已看透人生,大彻大悟,若不是还有查寒羽这个朋友,他对尘世再无任何留恋。而今,偏偏就是他这个在世上最看重的好友之一出了事!
路星辰想要安慰他几句,可是实在不知如何说才好,他反倒掉转头来安慰“别乱,一件一件,慢慢说。”
说了之后,他不禁苦笑“这话,实在是我自己对自己说的──乱也没有用,不如定定地来考虑。这话,是我师父当年常说的。”
他口中的“师父”,虽然是后来导致他双亲亡故,死里逃生的师父,就像金庸小说的成昆与金毛狮王谢逊,但是上官四郎未忘记他师父的恩情。他师父也曾经是这个国际秘密组织的成员。
路星辰“嗯”了一声,他接过了路星辰给他的酒,又道“你的朋友,告诉我,你们商量了一个办法,要‘老人家’说一句话,这办法没有用,行不通。”
路星辰呆了一呆,刚好在这个办法前面了钉子,失败回来,他怎么就知道了?,失败回来,他怎么就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关键的棋子
路星辰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道“老人家若是已有些日子未能发号施令,就算现在忽然龙精虎猛,声若洪钟,也已来不及了,只怕除了他中心属下之外,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了!”
路星辰道“而且,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www.uu234.cc”
上官四郎一扬眉“我和寒羽,有定期联络,我告诉过他,组织的核心是最危险的所在,处处陷阱,在在漩涡,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顶,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要他一定要和我定期联络,只要有一次,他未能和我联络,我就知道他出事了!”
他继续道“我起先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向他的一些朋友问,才知道了情形,我立刻和你联系!”
本来,对于救查寒羽一事,路星辰也一筹莫展,如今上官四郎来了,他对组织的情形,比自己熟悉得多,自然要以他为主,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营救。
上官四郎吸了一口气,又道“这家伙,他不肯听我的话,唉,也难怪,组织之中,有他的苦衷!”
路星辰道“是啊,如今,这种情形──”
上官四郎道“比如那个死人,不过是三四流的角色,真正居高位的,比他更厉害一些,不知多了多少倍。可是一旦出了问题,再厉害组织高级人员,也要连夜逃亡,何况是这种小虾米!我实在是担心寒羽会死。”
路星辰吃了一惊“不至于……死吧?”
上官四郎一扬眉“新首领的要立威,就一定要杀鸡儆猴,这是组织的规矩,谁撞到枪口之上,谁就倒霉,寒羽正是最好的对象──一来,他曾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二来,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核心成员之一,杀他,易如反掌。”
经上官四郎这样一分析,路星辰也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失声道“这个怎么得了,得赶紧下手了!”
上官四郎吸了一口气“我在等两个人,这上下,她们也应该到了!”
路星辰也得知沈慕橙去了欧洲,不禁大是惊讶──沈慕橙答应分头去营救查寒羽的,怎么忽然跑到欧洲去了。
不过路星辰想着,他道“你们来了!”
路星辰才转过头去,就看到两条人影,一大一小,走了过来,来到上官四郎面前,道“四郎。”
进来的那两个人,是认识的,一个就是大美人桔梗,另一个是小美人白兰。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一个头有余,可是白兰娇小匀称,一样看来腰细腿长,娉婷动人。
桔梗和白兰都是组织的一员,她们自小就受严格的训练,成为出色的组织特工,上官四郎曾负责全盘的情报工作,那十二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正是由他最初的训练的。
但是路星辰也未曾料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之好。
而且,上官四郎如今只是一个退出组织的人,桔梗和白兰身份特殊,不论是哪一派的势力控制组织,她们的地位不变,可是她们对上官四郎的尊敬,却是一看就可以知道,出于至诚。
路星辰知道这些身份独特的美女,只觉得她们又美丽又能干,又机伶又聪明,可是总觉得她们有点不类真人──被训练得成了“机器”或“工具”。
可是此际,看到她们竟然流露出这样真挚的感情来,路星辰也不禁大是感动。
上官四郎伸手,和她们握手,也大是感概“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们!”
白兰道“当然能见,一直能见!”
桔梗也道“真是太高兴了,四郎,我虽然没见著寒羽哥,可是知道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上官四郎道“连你也见不著──”
他只说了半句,就眉心打结,路星辰也感到事态严重,因为桔梗的身份又高又特殊,连她也见不著,那查寒羽的处境,当真不是很妙了。
上官四郎显然比路星辰更明白个中的情形,他并没有问何以桔梗见不到人,路星辰则失声问道“何以你也见不著?”
桔梗道“系统不同,指挥不动。”
上官四郎吸了一口气“她们是组织外勤的,拘禁寒羽的,是核心负责监视一组。”
桔梗又道“若是我一定要见,自然也可以做得到,可是这一来,反倒打草惊蛇。好在我有人知道寒羽如今虽然被拘禁,但是他对各方面来说,都重要之至,所以没受什么委曲。”
上官四郎闷哼了一声“你们别说空话安慰我了,他现在的情形,我再清楚不过,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一方面要他供出众多的人来,一方面要他守口如瓶。他供了,是死;不说,是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活路来!”
上官四郎一口气说完那番话,面色查青,身子也不由自主在颤动。
他毕竟是在组织中翻过筋斗的人,所以很明白其中的情形。
经他一说,路星辰也明白查寒羽的处境,确是大大地不妙了。
路星辰道“不好,寒羽坏在他自己人的手里,可能性更大!”
上官四郎、桔梗和白兰都以一种异样的
目光望定了路星辰,彷是在讥嘲路星辰“你怎么到现在才弄明白这一点啊!”
路星辰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以确认自己的后知后觉,要置查寒羽于死地的,当然是他的“自己人”!
他的自己人,最怕他说出什么来,所以要灭口──那个死者,也大有可能,正是被自己人灭了口的!
路星辰越想越乱,一面摇头,一面道“真对不起,对这种情形,你们是司空见惯的闲事,我却一点经验也没有,连现在,寒羽究竟落在哪一方面的人手里,我也无法可以确定!”
上官四郎道“当然是落在敌人的手里,要是落在自己人的手里,早已一命归西,‘自杀身亡’了!”
正由于他说得如此肯定,所以路星辰更感到了一股寒意,自顶至踵而生。
上官四郎的话,确实是可怕之极,试想想,一个人落在敌人手中,尚可以有活路,落在自己人的手里,却是死路一条。这“自己人”三字,竟然有这样的涵意在,组织的严密性、庞大性、恐怖程度,实在令人无法不全身发冷。
而桔梗和白兰立时点头表示同意。
上官四郎咬牙切齿,向桔梗道“你和他,还可以传递信息?”
桔梗神情紧张,点了点头──这表示她虽然可以做得到,但也一定极其困难。
上官四郎一字一顿“带信进去,叫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能说!”
桔梗道“我们得到的报告,寒羽哥确然什么也没有说!”
上官四郎道“这就是他还能活著的原因,再去提醒他一遍,一个字也不能说。”
桔梗答应了一声,白兰道“现在,要找出一个女人来,对寒羽哥大有帮助。”
我还没问是谁,上官四郎已经道“沈慕橙,已经到欧洲去找了。”
上官四郎这句话,突起之至。
看来,在路星辰到哈维医院去那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真还不少。
路星辰想向他们提及自己在哈维医院的经历,可是事情接著发生,路星辰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而且,叙述经过,最后自然要有张启泉和大亨在场。
所以,这时路星辰只是问“什么女人?”
桔梗道“那‘死者’死前,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这个女人名字叫飘萍,是死者的情妇……之一,死者有大量的赃款,在这个女人的名下,还有许多机密文件是由这个女人保管。”
路星辰一听得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飘萍”,就怔了一怔,因为这名字,正如桔梗、白兰她们同类,难道这个女人也正是她们的同型人物?
路星辰挥了挥手,向桔梗望去,桔梗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那是她已知路星辰想到了什么,而且已回答了。
路星辰又向白兰道“和你一样,她的名字,也是花朵!”
白兰撇了撇嘴“别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我一向和她合不来。”
白兰说了一句“她要是念旧情,明知她一走了之,寒羽哥就会出事,她根本不应该走。就算不知道,现在寒羽哥出了事,她也应该立即现身!”
路星辰正想问这个女人现身,查寒羽就可以无事了吗?
但是路星辰还没有问出口,桔梗已然道“她虽然和我们一起长大,但是性格不同,她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出人头地,作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路星辰不是感叹:“以你们的身分而言,已经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了啊!”
桔梗道“她可不那么想,所以她和组织的一些人物,关系很密切,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反倒疏远。”
上官四郎喃喃地道“我当时,千小心,万小心,也会挑错了人。”
白兰又道“现在要她出来,只怕难得很了,落在她名下的赃款,有好几亿美元,她怎肯再自投罗网?”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恩怨,路星辰也不能全部明白。
路星辰急急问“找到她,为什么就能保查寒羽的安全?”
桔梗吸了一口气“她是聪明人──那死者,也不是蠢人,他们两人,一起上下其手,控制了组织大量的钱财与机密,也知道总有一在,核心一起变化,几千百件案子中,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们都铺定了后路,准备了一批资料,把重要的机密,这些机密是什么内容,都记录在内。现在组织的那些人,其真实身份都在那份资料之中?他们掌握了这些资料,足可得保安全。”
路星辰一面听,一面大摇其头“非但不聪明,而且蠢笨无比,他们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有这份资料在手,就成为每一个人的敌人!”
桔梗道“但也能使人人忌惮,怕他们会把资料向外公开。”
路星辰道“没有用,那‘死者’不是死了吗?”
桔梗一字一顿“若那死者之死是飘萍下的手,就很易理解了!”
路星辰
陡然一震,站了起来“你不是说,飘萍是死者的情妇之一吗?”
桔梗道“那是一种纯利害关系的男女结合,到了紧要关头,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当然,那只是推测。”
白兰一撇嘴“我看推测也就是事实,何以她能逃走,死者却非‘自杀’不可?”
路星辰越听越乱,大口喝了两口酒,才勉力定下神来。
然后问“那份资料,在飘萍手里?”
白兰道“自然,没有这救命灵符,她怎敢逃走?”
路星辰又有好一会说不出话来,那是由于想起,那些女孩子,她们想改变身分,极其困难。那个飘萍,以为掌握了组织一大批人真实身份的资料,就可以远走高飞,令得组织所有的人投鼠忌器,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这样做,最大的可能是,替她惹来杀身之祸!
除非她有非常的办法,不然,凭普通办法的逃亡,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这个飘萍,只想凭一份资料,就逃出生天,岂不是太天真了么?
路星辰一面想,一面喃喃自语“她所掌握的,只怕不是救命灵符,而是催命符咒!”
白兰又道“现在可以救命,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就是催命。”
路星辰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各派正在争夺组织控制权,任何一方的错误,要是叫对方抓住了,那就是致命伤,会成为对方手中有利的武器,所以,人人都怕这份资料内容暴露,飘萍的安全,当然也有保障。
等到大局已定,其余各派纷纷被摧毁,失去了在组织内的地位,只有一派独尊,那么这份资料,也就一钱不值了。因为垮了的一方,将被全部清洗掉,换上了新人,组织照常运作。到那时候,飘萍的护身符不再存在,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路星辰对这种情形,一直不想参合,所以一时之间,默然无语,同时心中暗念,沈慕橙到欧洲去,最好找不到飘萍,因为就算找到她,像她这种人,怎肯把资料拿出来救查寒羽?白令他们去这浑水!
路星辰在沈默了一会之后,把自己所想的一半,说了出来,路星辰道“就算白素找到了飘萍,她怎肯把资料交出来?”
上官四郎沉声道“不必她交全部,只要她交出一点点就可以了。”
路星辰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是哪一方面扣留了查寒羽,只要有这一方面的罪行记录,也可以要胁他就范了。
路星辰没有再说什么,桔梗这才问“哈维医院对老人家的事怎么说?”
上官四郎愤然“怎么说也没有用,老人家现在就算可以下命令,也不会有人听了!”
这种情形,上官四郎对路星辰说过,但是桔梗却有不同的看法,她道“有用,现在还有用,等到大局定了,那才没有用了。”
上官四郎望了桔梗片刻,在想桔梗的话,想了一会,他点了点头,同意了桔梗的说法。
而路星辰,在桔梗一说的时候,路星辰就同意了她的说法──老人家的话,现在还是有力量的。现在,正是各派势力争斗之际,谁都想挟老人家以自重,老人家的话,就还能起到作用。
若是等到大局已定,胜负已分,大权在握,老人家纵使曾经叱吒风云,到那时,也是烂泥一团,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谁还会听他的?
路星辰叹了一声“我和哈维医院的交谈结果,全有记录,是不是请大亨和张启泉一起来看?”
桔梗道“我们来的时候,已和他们联络过──”
才说到此处,门铃又响,路星辰道“我去开门。”
路星辰走向门口,把门打开,大亨首先一步跨了进来,立时来到桔梗面前,握住了桔梗的双手,目光一直停在桔梗的脸上,充满了思念和关切之情。
他和桔梗分手才多久,就有这样子的表现,路星辰看了也不禁自叹弗如。
张启泉跟著走进来,看到白兰,大是怔呆,一时之间,竟像是入了定一样。
白兰大方地伸出手来“你是张先生是吧,我叫白兰。”
张启泉忙道“是!是!”
他伸出手来,握住了白兰小巧之极的手,双眼仍是定定地望住了白兰,失态之至。
路星辰把这种情景,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叹!张启泉这是怎么啦,是男性更年期的什么毛病犯了。上次带来了一个妖精似的小女孩,把她当宝贝,这些日子,又不听他提起,想必是新鲜感已过,用钱打发走了,如今看到了白兰,又失魂落魄起来。
自然,比起那个在风尘中打过滚的小妖精来,白兰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无论美貌和气质,都不是小妖精能及于万一的。
可是,白兰是什么身份的人,如果张启泉把她当作是有金钱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他非个头破血流不可,比中亚的油田不能开发,严重多了!
路星辰作为他的朋友,当然有必要使他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
第二百五十章 迷局
这时,路星辰看得分明,白兰轻轻挣了几下,未能挣脱张启泉的手,她一双妙目,带著疑问的神采,驻定了张启泉。UU小说小美人有这种神情,更是令人心醉。
路星辰忙走过去,一拉张启泉“来,给你看我在哈维医院交涉的结果。”
路星辰一拉,倒是把张启泉拉出了一步,可是他仍然紧抓住白兰的手不放,以致连白兰也被拉出了一步。
路星辰知道白兰身负绝顶武功,她要是稳住身子的话,用力也未必拉得动她,而她居然跟著张启泉走出了这一步,可见这小鬼头心中,也大有意思。
既然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那么,似乎也不必多事了!
路星辰放开了手,张启泉经一拉,也如梦初醒,放开了白兰的手,满面通红,向路星辰望来。
路星辰道“白兰姑娘,是桔梗的小师妹!”
张启泉一听,先是一怔,他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白兰的身份,可是他立时道“很好!好极!”
一时之间,路星辰也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然而,白兰的身体语言,却告诉了路星辰,她听懂了张启泉的话。
只见她娇躯半侧,桃腮绯红,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望向张启泉。张启泉竟张开了双臂来,看这情势,竟然是想就此把白兰拥入怀中!
白兰更是眉梢眼角,满是风情。路星辰大声道“好了,该说正事了。”
张启泉像是梦游病患者一样,但是他居然可以听到路星辰的话,他视线仍然盯在白兰身上,道“正事。对对。”
这时,其余人也全看出张启泉和白兰之间那种如同触电一样的情景来了,大亨是桔梗本是“夙世情缘”,自然感同身受,他们两人,自然而然,轻拥在一起。
路星辰看张启泉还有什么做出来。
张启泉向白兰走去,到了白兰面前,他忽然正常了起来,竟然彬彬有礼道“白兰小姐,幸会!幸会!”
白兰抿嘴一笑,路星辰大笑了起来刚才已经幸会过了,怎么又来了?”
张启泉也不觉得窘,笑道“一万次也不嫌多!”
他说了之后,望向白兰,并不出声,只是嘴巴掀动,路星辰看出他在问白兰“是不是?”
白兰也不出声,同时红唇掀动,路星辰也看出她在回答“一亿次!”
两人各自会心微笑,其乐无穷,春意融融。
路星辰再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忽然之间,生出这样的一个妙趣横生的枝节来。不过这也是好事──出色的美人,本就该配出色的男人,张启泉和白兰,看来也正和大亨和桔梗一样,是正配之至的一对。
只是在一旁的上官四郎,却神色颇是不耐,路星辰知道事情以后如何发展,与他人无涉,如今却要适可而止了,路星辰又大声道“替两位介绍,这位是上官四郎,是眼前两位美女的上级!”
张启泉把视线离开白兰的俏脸,转向上官四郎,道“上官先生,幸会!幸会。”
上官四郎虽然心情不好,却也回答了“好好!”
张启泉笑了一下,又回头去看白兰,白兰满面含笑,眼波横溢。路星辰道“请各位看我和哈维医院交涉的经过!”
路星辰一示意,大家一起上楼,张启泉和白兰走在最后,没听到他们说话,但那短短的时间之中,他们之间,自然交换了更多的讯息。
到了书房,路星辰把自哈维医院中带回来的电脑软件,进行处理,大家都聚在电脑的萤幕之前。张启泉如今轻搂著白兰的纤腰,白兰这时的情形,用“依人小鸟”来形容,实是再恰当也没有。
那位聪明先生说得没错,自路星辰一进哈维医院起,所有的一切,都如实记录在案,路星辰和聪明先生之间的对答,当然更是一字不漏。路星辰站在较远处,其余人都聚精会神看著。
路星辰和聪明先生的交谈,当时精神很是集中,不知时间之既过,这时,才知道竟谈了超过两个小时。
路星辰没有必要把自己做过的事再看一遍,所以,趁其余人在看的时候,路星辰悄悄走出了书房,下了楼,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著,一面在想沈慕橙到欧洲去找飘萍,不知道结果如何?
路星辰的思绪很乱,总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每逢有这样感觉的时候,最是恼人,起先想到的疑问是沈慕橙是何以知道有飘萍其人其事的?是谁告诉她的?
其次想到的是,何以桔梗、白兰她们不去找飘萍,而要沈慕橙出马?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在?
虽然路星辰眼见桔梗和白兰与上官四郎的关系,无话可说,但是路星辰总对她们的特殊身份,有点怀疑。
路星辰对这个“组织”,始终抗拒,所以沈慕橙如今的行动,和这个组织发生了相当直接的关系,这就很令人为她担心。
那个飘萍手上的资料,是一个定时*炸弹,人人都想毁灭它,而且是连人毁灭。那么,沈慕橙若是马到功成,把资料弄到了手,本来应该发生在飘萍身上的危险,岂不是会转嫁到沈慕橙身上?
而且,路星辰更进一步想到,连沈慕橙也知道了有这样的资料在飘萍手中,而飘萍人又在欧洲,如今组织势力之中,虽
然已拉开了内争的帷幕,对这份可以决定各派生死的资料去向,更无不知之理!
那也就是说,一定已有不少人被派出去,去追寻飘萍的下落了。
所以,沈慕橙在欧洲,要面对的,不单是飘萍,还有许多隐藏著的敌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可怕人物!
路星辰假设,桔梗和白兰,都没有理由不知道这情形,但何以她们绝口不提?
路星辰越想越是疑惑,那种“不对头”的感觉,已经有了一头头绪。
路星辰一口喝了酒,重又上楼,记录也到了尾声。各人一言不发,显然是聪明先生和路星辰的对话,给各人都带来了相当的震撼。
路星辰道“每个人都有一本帐,两位大豪富,不知道是否同意?”
大亨闷了一声“这种说法,古已有之──照这种说法,人不必努力了!”
上官四郎缓缓道“不是,帐上写著你要努力的程度,你一定会照著去做,想偷懒也不行。”
大亨没有再出声,上官四郎低头道“若是我早知道自己该走多少步路,帐面上已经所余无几了,我一定会珍惜每一步,不致于现在想想浪费了许多,以致如今寸步难行,后悔莫及。”
张启泉叫了起来“这帐,不到结算的时候,谁也不知帐面的情形如何,人人都是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路星辰拍手道“说得对!”
张启泉闷闷地道“看来,老人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路星辰忍不住问他“你是说救人还是生意?”
张启泉道“两者是连在一起的!”
路星辰道“救人,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做生意,只怕要贵客自理了!”
张启泉和大亨来得晚,应该并不知道沈慕橙到欧洲去,以及飘萍挟资料而逃亡的事。
所以,路星辰预料他们听了路星辰的话之后,一定会急急地问,救查寒羽还有哪一条路可走。
可是,他们的反应,却大出路星辰的意料之外,大亨和张启泉并没有互望一眼,张启泉就极自然地道“两者还是连在一起,哪条路能救铁天音,哪条路也就可以叫我们畅通无阻!”
张启泉这样说,那是表示他已知道一切了。大亨也没有惊讶的神情,那他也知道的了,两人得知一切,可以推断,讯息来自桔梗。
那么,路星辰刚才在楼下想到的疑问──沈慕橙是怎么知道的,也有了答案也是桔梗告诉她的。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沈慕橙正在走这另一条路──”
路星辰说到一半,向桔梗望去“讯息是你给她的吧!”
这是一种“突袭”,在突袭中,观察对方刹那之间的反应,从中可以得到疑问的答案。桔梗不是普通人,而路星辰的“突袭”,也非常突出。
桔梗有极短暂时间的震动──这种反应,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也逃不过路星辰的眼睛。然后,她就是一副坦然的神情“对,是我告诉沈姐的。”
路星辰又道“组织上派了谁去执行任务?”
桔梗一副茫然的神情“什么任务?”
路星辰声色俱厉“把飘萍和那份资料找出来的任务!组织不见得会让飘萍逍遥自在吧?”
路星辰声色俱厉起来,样子多半相当吓人,所以刹那之间,人人愕然,桔梗更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下,大亨忙向她靠近。
桔梗道“组织当然不会放过飘萍,可是不知道派了谁去对付她。”
大亨提高了声音“你那么凶干嘛?”
路星辰冷笑一声“当然有道理,沈慕橙因人通风报信去涉险,但是她得到的讯息却不完整,她只知道要对付飘萍,不知道还要对付组织派出去的人!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路星辰这番话一出口,上官四郎立时沉下脸来,以极严厉的目光,望向桔梗。
桔梗急得几乎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自从我和大亨在一起,组织对我的信任,大不如前,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
她说到这里,陡然住了口。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也都明白──她的任务,就是留在大亨身边,把大亨作为她的工作对象。
大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点了点头。
桔梗又道“沈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所以,她知道对手……是多方面的。”
路星辰沈住气不出声,上官四郎闷哼一声,又向白兰望去,白兰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寒羽哥是关键人物,所以……我们真的不知道。”
白兰的这个理由,显然为上官四郎所接受──他对各种关系所起的大作用,知之甚详,事情既和查寒羽有关,那么,有关一切的处理行动,自然也不能落在和上官四郎有密切关系的人之手。
这也可以说明何以桔梗接到了查寒羽求救信之后,一点也出不到力的原因。
上官四郎的神色,略转为缓和,张启泉道“既然事情两者一致,我们再设法启动一切关系网,一面救人,一面疏通。”
上官四郎在路星辰的身边,用我们的家乡话说
了一句“等你们进行,我宁愿等消息。”
他的这句话,自然只有路星辰一个人听得懂,他说著,转过轮椅去,不再理会各人,张启泉和大亨两人,大是不自在,路星辰道“两位请回吧,我们随时联络。”
张启泉道“好,有一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他一面说,一面望向白兰,白兰看来千情万愿要跟张启泉走,可是又怕上官四郎生气,所以神情犹豫。上官四郎像是背后长著眼睛一样,沈声道“你们都走吧,我和路星辰要叙旧!”
白兰跳过去,在上官四郎的背后,伸臂抱了他一会,桔梗也过去照样做了,上官四郎反转手来,拍了拍她们的头,两人就和大亨、张启泉一起走了。
屋子中只剩下了路星辰和上官四郎三人。上官四郎立时转身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路星辰点头,可是却道“我问你一些话。”
上官四郎道“问吧!”
路星辰道“沈慕橙还和你说什么了?”
上官四郎道“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她要到欧洲去找一个人,说在你回来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详情。”
路星辰想了一想,沈慕橙这样说,是料到回来之后,会见到桔梗,所以才这样说的。
上官四郎看出了路星辰在疑惑什么,他道“你怀疑有人在捣鬼?你怀疑谁在捣鬼?”
路星辰道“桔梗长期做大亨的工作,有新任务加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小。”
路星辰这样回答,等于说白兰的行迹可疑了!
上官四郎先是木然,接著,双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放下手来,声音极是疲倦“一个飘萍,不理寒羽的死活,拿著资料跑了,要是白兰……她……”
路星辰忙解释“我不是怀疑她会害寒羽,而是说她另有任务,未曾对我们说。”
上官四郎抬头向天“你是指她也负有寻找飘萍的任务?”
路星辰点头“我推测,有此可能,要缉拿飘萍,消灭资料,组织必须派出最干练的特工人员,要特级的超优秀人员出马。我看,除了你训练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之外,不可能再在她们之外选择。”
上官四郎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要对付的飘萍,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物,当然要派更优秀的去对付她──”
路星辰道“要是给你派,你派谁?”
上官四郎迟疑了一阵“她们每一个人都那么优秀,要我派人去找飘萍的话,我会派两个,只有以二对一,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路星辰悚然而惊“她们两个!”
上官四郎摇头“不对啊,你是指桔梗和白兰?若是她们两个,她们应该到欧洲去,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们来这里,也是我召来的。”
路星辰在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又想起了一个主要的关键来,疾声问“你只召了她们两人?你用什么方法召她们来?”
上官四郎一听得这样问,陡然一震,整个人几乎摔倒了。
路星辰看到他面肉抽搐,刹那之间,神情甚是可怖,就伸手按住了他,这才发觉他的身子也在发抖。
上官四郎望著路星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一问的意思。
上官四郎吸了一口气“我召唤……所有还在岗位上的……来见我,因为我需要帮助,可是……只有桔梗和白兰来了。我以为那是只有她们两人接到了我的召唤……”
他越说,神情越是迟疑,我再问“你召唤她们的方法是──”
上官四郎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一个以前的部下,如今也还颇有势力,通过他进行。”
路星辰闭上了眼睛一会,伸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上官四郎颤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背叛了我?我以前的部下,桔梗、白兰,他们都背叛了我?”
路星辰没有回答,心中中感到一股深切无比的悲哀,上官四郎竟然还多此一问,根本问题是放在那里的了。上官四郎如今,根本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人向他“效忠”的任何条件,也根本无所谓“背叛”,只是他的话,再也不会有人听而已。
可是,上官四郎却还不止此,他不但不了解这种情形,而且还沈在梦中,他又颤声问我“我那部下,我曾在行动上救了他三次……桔梗她们,我都是……她们的上级,他们……不会背叛我的!”
路星辰想把所归纳的说给他听,可是,看到他那种情形,实在不忍说出口。
这个驰骋全球的高手,如今看来是那么地软弱,他实在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所以,当他的手紧紧抓住路星辰的手臂时,路星辰忙道“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太关切沈慕橙了,多心想到别的事,也很正常!”
上官四郎听得路星辰这样说,才吁了一口气,路星辰忙道“我要设法和沈慕橙联络,我看你也疲倦了,不如休息一会。”
上官四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路星辰双手轻敲自己的额角,的确是由于关心沈慕橙,而联想到了许多事的。
路星辰认为震惊的推测,接近事实,只是要上官四郎接受这事实,他会受不了,硬要他接受,太残忍,所以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诱饵
路星辰的推断是,首先背叛了上官四郎的,就是他曾在机密行动上救了他三次的那个老下属。UU小说www.uu234.cc
上官四郎说得很明白,这下属,“现在还有点势力”。
那也就是说,其人必然卷在组织斗争的漩涡之中,不会置身事外。
那么,他在上官四郎的求助之下,他会怎么做?
他会想到查寒羽的安全,上官四郎的利益,还是先顾及自己的利益?
如今仍具势力的下属,不一定会帮助他,可能反而会落井下石,对付四郎。四郎真是太天真了?幸亏他退出了组织的内部架构,不然,以他的这种想法,早就人间蒸发了。
星辰在想,那个下属会采取什么行动?
不论他属于哪一势力,他都知道查寒羽的重要性,这时候,去救查寒羽,等于去捧烧红了的铁球。
他自然也知道,在飘萍手中的那份资料的重要性,他会提议派人去找飘萍。
假设他派出的人是桔梗和白兰,她们知道上官四郎一定会落脚在这里。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路星辰想到这里,已经觉得事情渐渐接得了眉目!
即便派出了桔梗和白兰,他们也知道,并没有找到飘萍的把握。
而由于路星辰和上官四郎的关系,他们知道,若是能把震惊和沈慕橙拖下水去,找到飘萍的机会,就必然大大增加。
这就是桔梗把飘萍的所作所为和她人在欧洲,透露给沈慕橙知道的原因。
他们知道,沈慕橙古道热肠,一定会毫不犹豫,出马去找飘萍。而沈慕橙一出动,路星辰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当路星辰确定了这些之后,又不自由主,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又想深了一层,想到,查寒羽的那张求救字条,只怕也是桔梗故意接触了查寒羽,叫他写了,以便让路星辰参与其事的。
一切,早有预谋,什么想令老人家清醒等等,全是虚招。路星辰的医院之行,根本白费,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飘萍和那份资料!
因为,如今沈慕橙已经去找飘萍了──这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路星辰,也非去不可,这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
这计算之精确,颇令人佩服,至于张启泉和大亨的生意,只不过是这出精心编排的戏中的过场而已。
明白了这一切,路星辰也有了主意你们不是要找飘萍去?我就将计就计,就在这一点上,打出救查寒羽的主意来!
火,但这时有了这样的主意,心中畅快,伸了一个懒腰,详细部署。
首先,路星辰要到欧洲去,和沈慕橙联络,沈慕橙临走时,没有交代什么,她必然另有留言。他们有约定,若有重要留言,会留在电脑资料库之中,必需一个密码,才能使用资料库。
路星辰启动了电脑,输入密码,很快就看到了一行字“欧洲瑞士伯尼尔──”在这个地名下,是一个电话号码。
除此之外,别无他言──沈慕橙自然知道他一回来之后,必然可以知道经过,所以不必废话。
路星辰立刻拿起电话来,电话响了几下,就有了回音。
而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沈慕橙的声音,留言道“快来,事件难弄,我来飞机场等你。”
看来事情,颇不寻常。
路星辰出了书房,一到了机场,确定了机位,再打那个电话,留言给沈慕橙,然后就上了机。
路星辰推断,自己的推测如果符合事实,那么现在路星辰正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行动,他们在暗中,必然洋洋得意,路星辰也相信,一定有人在跟踪监视。
上了机之后,路星辰略作观察,并未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也不去深究,因为现阶段,有人跟踪与否,都不能改变行动,有人跟踪,也只好听之任之。
路星辰想到的是,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们的行动,不能再给人跟踪,是不是要一下机就开始摆脱呢?路星辰想,沈慕橙比自己更细心,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的。
一路无话,飞机到达,路星辰在步入机场大堂前,更曾仔细观察过,仍无发现有人跟踪。
同时,路星辰也留意沈慕橙,自然不会东张西望,因为要是有人监视我,这就等于告诉人家,自己会和沈慕橙在机场会面。
一直到走出机场大厦,仍然没有人来和自己联络,路星辰向出租车的停泊处走去,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体态龙钟的老妇人,手放在背后,先向路星辰伸出了三只手指,然后,又向那一行计程车指了一指,然后又伸出了三根手指。
路星辰看来看去,那老妇的背影,不可能是沈慕橙的化装,但是路星辰倒看懂了她手势的意思,是叫路星辰搭乘车列中的第三辆车了。
路星辰看到有人正在搭车,于是认定了第三辆车,等前面两辆驶走了,便快步上前,上了那辆车。
一上车,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因为还未开口,司机已经开了车,我看到司机是一个胖子,也没有可能是沈慕橙的化装。
那司机不出声,路星辰也不出声,车子一直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先是在市区兜了两个圈子,在兜到第二个圈子之际,路星辰已肯定没有车子跟踪了──本来,有两三辆可疑
的车子,但那胖司机分明是摆脱跟踪的专家,十分巧妙地把它们抛下了。
路星辰在车子开始向郊区驶去时,赞了他一句“好手段!”
那胖子仍不出声,只是望著倒后镜,向路星辰笑了笑,一副莫测高深之状。
路星辰也就不再言语,过了大半小时,车子驶进了一条岔路,在一间路边的小食店门前,停了下来。胖子向路星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进去。
路星辰进去一看,那种售卖小食咖啡的路边店,也没有什么风格可言,只见一个女侍懒洋洋地倚柱而立,店中一个顾客也没有。
看那女侍的样子,也不像是沈慕橙化装的。路星辰坐下之后,女侍向路星辰走来,将一份餐单抛在路星辰的身前,路星辰打开菜单一看,里面夹了一张小纸条,写著“是我”两个字。
路星辰一看到这两个字,不禁呆了,再抬头看那女侍时,她向他眨了眨眼,路星辰也用力眨了眨眼,实在叫人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看来只有二十来岁的白种女人,竟然会是沈慕橙的化装,简直太出神入化了!
沈慕橙看到路星辰发呆的神情,笑了一下,走过去关上了店门,又把门上的一块牌子,翻了过来,表示店子休息了。
然后,她来到路星辰面前坐下,一直等她坐下,路星辰还在目定口呆,这才迸出两个字来“是你!”
沈慕橙笑“可不是我!”
路星辰长长吁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慕橙道“我找到这里来的时候,飘萍才得了风声离开,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识破了我的,她在这小店中扮成了女侍躲避追踪,她留下了一封信给我──”
说著,沈慕橙取出了一张纸来,上面用极其娟秀的字迹写著“竟然劳动了你的大驾来找我,真是叫人惶恐。要躲过你的追寻,不是易事,但是我必当尽力而为。因为若叫你找到了,我会死,而你找不到我,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挫败,所以,你虽然能力远在我之上,我还是一定要不让你找到。还有,在你的背后,必然有许多人在等收成,所以我的生死,可以说决定在你。最后,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其实,根本没有那份‘资料’,我并无如此神通去搜集这样的资料,如今所有人,做过些什么事,都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外人只是估计而已。至于对那份‘资料’,言之凿凿,都以为实有其事的原因,只是由于组织的惯例,他们真的以为秘密就在我身上。我和已死了的人,关系也并非如外人所设想的那样,只是,如今再来分辩,也没有意思了。”
信末,并没有署名,只是画著一棵飘萍,很是传神。
路星辰看完之后,不禁呆了半晌。
信写得很是诚恳,但是飘萍为了逃命,可以做出任何姿态来。
不过,信中提到,沈慕橙的身后,必然还有许多人等著在坐享其成,这一点,倒是和路星辰推断一样的。
沈慕橙问“怎么样?”
路星辰先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沈慕橙。
沈慕橙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中心“你准备如何将计就计法?”
路星辰道“本来,准备在找到飘萍,得到那份资料之后,倒过头来,引他们来对付我们,而我们虽然会因之而面临强敌,身陷险境,但是也可以因之要胁他们放人!可是现在──”
路星辰想说“可是现在,若是根本没有这份资料”的,但是话未出口,心中陡然一动。
沈慕橙也在这时,一扬眉“现在,一样可以依计行事,在原来的计划上再加一个空城记!”
路星辰一字一顿“半空城计!”
沈慕橙立刻明白了意思“此计大妙,飘萍在这里藏匿,里面有完整的电脑设备,制造些假资料,易如反掌!”
沈慕橙明白所谓“半空城计”的意思,是伪造假的电脑原件资料,使有关方面认为真的有“资料”,而且已落入他们手中。
那些人,必然心虚。如今,计上加计,当然也一样有可能惹上杀身之祸,但只要此计有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慕橙说著,将路星辰领进了小食店的厨房,她在一个炉灶的旁边,伸手按了一下,一具不锈钢的冰箱,竟然由中分开,向两旁各移了三十公分,现出了后面窄窄的一道门来。
这暗门的设计,堪称巧妙,门上有数字按钮,沈慕橙走过去,迅速地按了七个号码,暗门移开,他们走了进去,是一道通向楼下的楼梯。
小食店的建筑物在路边,四周没有别的屋子,路星辰刚在想,就算有暗室,也不可能太大,一见那道楼梯,就知道,所有暗室都在地下,在地面上是觉察不到的,这安排自然也隐蔽之至。
到了楼梯尽头,看来是一个地窖杂物室,并不特别,等到沈慕橙推开了几个木箱,再现了暗门,走过去才豁然开朗,是一间设备齐全的电脑室。
路星辰有一个问题,憋在心头好久了,直到这时,才问了出来“这飘萍,躲得如此巧妙,你是如何能找到这里来的?”
路星辰看到沈慕橙皱了皱眉“事情很怪,所以我要你来一起研究一下。”
路星辰轻轻拥了她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坐了下来“反正不急,可以慢慢说。”
沈慕橙笑道“说起来也很简单,只是怪异而已,很快就可以
说完。知道飘萍的事,是桔梗告诉我的,我一知道,就立刻动程了。”
这一点,和路星辰的推断符合,路星辰点头道“桔梗,还有白兰,都不是东西,她们是在利用我们!”
沈慕橙叹了一声“她们自有苦衷──”
路星辰感叹“你真会原谅她们。”
沈慕橙又道“我来到瑞士,正不知如何著手,第二天,就接到了一个无头电话──”
她说著,按下了一个钮,立时有声音传出来“沈慕橙女士?”
那电话录音,是一个很动听,软绵绵的女人声音,接著,就是沈慕橙的声音,她对于突然有人打电话来找她,竟然在声音上听不出任何惊讶来。
她道“是,有何指教?”
那女声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来找一个叫飘萍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到哪里去找她!”
接著,那女声就说出了食店的地址。
也不等沈慕橙再问,电话就中断了。
沈慕橙道“我来到这里,没见到有人,只见到飘萍留下的信──暗门和暗室,是我自己发现的。”
路星辰笑道“事情并不难分析,你是怎么想的?”
沈慕橙笑“那电话,是飘萍打给我的。”
路星辰道“正是,她要利用你,要你把‘根本没有资料’的讯息传出去,她知道由她自己来传播这个消息,无人相信,而只有人人相信了这个讯息,她才安全!”
沈慕橙道“由我传出去,人家就相信了?”
路星辰道“至少,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不过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大张旗鼓,说资料已在我们手中!”
沈慕橙微笑“这叫什么?互相利用?”
路星辰一扬眉“想利用我们,他们打错算盘了──对了,机场指点我的那个老妇人和胖子司机是什么人?”
沈慕橙道“是爸的旧相识,不过,也未必一定靠得住!”
我吓了一跳“明知靠不住,你还──”
沈慕橙道“你知道他们为了要找这份资料,出了多少赏金?一亿欧元,而且还有黄金!”
她略顿了一顿“在这样的赏金之下,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我们唯恐消息传播不快,就算被人出卖,也是求之不得!”
路星辰不禁苦笑“这真是一个反常的世界!”
沈慕橙道“也不算什么反常,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已。嗳,这假资料怎么造?”
路星辰道“容易之至,一分真,九分假。真的那部分,是组织公开的部份,什么集团哩,什么公司啦,负责人,我都有他们的一份名单。这是他们公开活动的一面,组织在外活动,必须借助一些公开身份
。假的,捕风捉影也好,想当然也好,凭空捏造也好,都可以。”
路星辰说了之后,见沈慕橙颇有不以为然之色,路星辰就道“你放心,我保证,以你我二人的想像力来说,所作的假资料,一定不如真情形的十分之一,你我根本无法想像组织有多么广大。”
沈慕橙吁了一口气“资料要含糊其词──”
路星辰道“还有,把甲的资料给乙,把乙的给丙,把丙的给丁,再把丁的给甲,总之叫他们不能掌握自己的资料,而有他人的,也要他们知道,自己的资料,也同样地落在他人之手。”
沈慕橙点头“制造一些风声,叫他们相信,若是资料进一步曝光,他们就会成为被组织清除的目标。”
路星辰也点头“到了这一地步,我们就可以提出条件了!”
沈慕橙深深吸了一口气。
路星辰感叹“看来,我过去的那种冒险生活,应该收山了!”
沈慕橙并没有什么表示,路星辰道“冒险生活之所以令人乐此不疲,是因为可以带来刺激,带来乐趣──”
沈慕橙笑道“这也是一场很好的冒险!”
路星辰不知道是该摇头好,还是点头好。
路星辰一搓手“事不宜迟,这就动手吧!”
有了完善的电脑设备,要制造一些假资料,并非困难,沈慕橙打发了胖司机,小食店继续营业,反正生意清淡,而路星辰只化了大半天时间,便已制成了十件软件,每件上都有资料若干。
这些资料,若是甲的落在甲的手里,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落在乙的手里,就大有作用,因为乙必然向甲表示,有了他的资料,但又不会把内容告诉甲。
他们在进行的事,本来就见不得光,不能公开讨论。这一来,自然人人以为机密已泄,组织就会大乱了。
而路星辰,自然也留有后著,在每份资料上,都加上了“三之一”、“五之二”等注脚,表示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资料在!
这样,才能达到混乱的目的。
沈慕橙在店堂中无人之时,和路星辰通直线电话。我问“有没有人来‘探盘’,应该有鱼来上钩了!”
沈慕橙道“刚才有一男一女来过,我看那男的是由女的所扮。”
路星辰禁不住笑了起来“来了?”
沈慕橙道“你做好了没有,不能叫人家白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人意料
路星辰笑道“保证有货。”
过了不到一小时,沈慕橙又和路星辰联络“快上来扮食客,有人来了!把‘货’带上来,一点点就行。”
路星辰把制造好的软件,放在身边,出了地下室,来到店堂之中,把软件交给沈慕橙,沈慕橙顺手放在一叠碟子下面,然后坐了下来,才喝了两口咖啡,就看到门外,一辆车子停下,赫然就是载自己前来的那辆,驾车的,自然也就是那个胖司机!
而从车中下来的,是一男一女,沈慕橙立时使了一个眼色,路星辰知道这就是她刚才说过的那“一男一女”了。而那个胖司机,果然出卖了他们──本来,被人出卖,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此际,路星辰却愉快之至,若没有胖子的出卖,我的假货,如何能有出路?
那一男一女走了进来,路星辰偷觑了几眼,不禁佩服沈慕橙的眼力,若不是她的提醒,真还看不出,那男的是女人所扮,路星辰几乎可以立即肯定,那两个来人,应该是桔梗她们的一伙。
两人显然都经过精心化装,男的看来是中年人,女的看来面目普通,可是两人的目光,都很是闪亮精灵,在门口向店内一扫,那女的就冷笑“沈小家学习间谍,这不是太委曲你了么?”
沈慕橙也不掩扮,笑道“寻个刺激,也不算什么委曲了!”
那“男”的更是开门见山“你们在此日久,必有所获了?”
沈慕橙一笑“当然,我们两人出马,还能空手而回吗?”
那“男”的又踏前一步,望来,低声道“拿来!”
路星辰先喝了一口咖啡,才问“凭什么?
那“男”的径直走过来,来到了路星辰的面前,路星辰抬头看看,冷笑道“扮得真像!”
这人答了我一句话,却是路星辰再也想不到的,他道“我是双性人,俗称雌半雄,男装女装都可以,不能算是扮。在两位面前,也不必扮!”
这话,连沈慕橙也感到意外,她道“化了装,也是扮了,像我现在那样,能不是扮么?”
那人闷哼一声“空话少说,拿来!”
路星辰还是那三个字“凭什么?”
那人道“你开条件。”
路星辰笑“爽快,你们先拿一点‘样品’去看看,觉得还值得,我们再来谈条件。”
那人道“好!”
路星辰和沈慕橙,并没有行动,只是一起向那叠碟子望去,那女的身法快绝,一闪就到,一伸手,已把路星辰的制成品,取在手中。
这女子反应之灵敏,判断之准确,动作之迅捷,当真是令人目定口呆。一流高手,路星辰见过不知多少,然而这女子无疑是非凡的高手。
她动作快如似魅,但沈慕橙也不慢,沈慕橙离得她近,她一取了软件在手,沈慕橙突然一反手,拍开了一个水龙头,那是滚水桶的一个出水口,沈慕橙手略沈,令出水口平向,一股滚烫的热水,夹*着嗤嗤作声的蒸汽,没头没脑,就向那女人射了过去。
而那女人的动作也真快,沈慕橙的攻击,可说是突兀之至,但那女子还是身子急速后退,只是她也不免退得狼狈,以致撞翻了一副屋头,身子略慢了一慢。
若是没有这一慢,她一定一下子就倒射出门口去,路星辰再也阻不住她了!
路星辰和沈慕橙的攻击,同时发动,身形一闪,阻向门口,恰好那女子由于慢了一慢,被路星辰占了半步的先机,所以她变成了背向路星辰疾撞了过来。
路星辰准备“哈哈”一笑,将她牢牢抓住,可是一开口,还未曾发出笑声来,那雌半雄已经打侧,向路星辰撞了过来,“砰”地一声,撞个正著。
那家伙竟然力大无比,这一撞,撞得路星辰左肩奇痛无比,身子也不由自主向侧踢出了半步,那女子就在这一刹间,在路星辰身边擦过,人已到了门外。
路星辰一见情形不妙,虽然乐见自己制造的软件,落入他们手中,可是给他们到手太容易了,就会起疑。
所以,路星辰就看那一跌之势,著地便滚,伸手一捞,及时抓住了那女子的足踝。
这一下,那女子被路星辰抓住了足踝,路星辰手腕一扭,她再也站立不稳,也翻身跌倒。她吃亏在一只手抓住了软件,不舍得就放,所以才一跌倒,路星辰右肘起处,已经压住了她的咽喉。
不过同时,路星辰背上一沉,那雌半雄一脚已经踏到了路星辰的背上。
同时,路星辰听得沈慕橙一声呵斥,略一抬头,在玻璃门上的倒影之中,看到沈慕橙手中,一支冰插,正抵住了那雌半雄颈际的大动脉。
路星辰抓住了那女子,雌半雄制住了路星辰,沈慕橙又制住了雌半雄,前后绝不超过四十秒的时间,变化之下,四个人都凝止了不动。
那雌半雄很镇定“不是说了先看样品,再提条件的么?为什么要动手?”
沈慕橙冷冷地道“谁先动手的?”
那女人想说什么,可是咽喉被制,发不出声,路星辰手肘略松,她才叫“样品总是要给我的,我先下手取了,有何不可?”
路星辰冷笑道“若由得你予取予携,岂非显得我们也太无能?”
雌半雄道“岂敢,你们能力高超,不在我们之下!”
沈慕橙和路星辰齐声道“彼此彼此。”
路星辰更道“
自我出道以来,被人用脚踩在地上,这也可以说是破题儿第一遭,能否请阁下这就高抬贵脚?”
雌半雄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情非得已。”
他说著,缩脚后退,沈慕橙也身形向旁一闪,路星辰一挥手,自那女子手中,抢过软件来,这才一弹而起,那女子几乎和路星辰同时起身,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望定了路星辰。
路星辰这才把软件递向她“好了,这是样品,我在家恭候两位来谈条件!”
那女子一扬眉“好!”
她接过了软件,想是怕再生枝节,身子立时像箭一样,倒射出去,路星辰和沈慕橙都忍不住喝采。
那雌半雄向他们拱了拱手,也大踏前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之后,路星辰才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可是惊涛骇浪,此起彼伏,却著实令人心惊!
沈慕橙已有同感“这才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路星辰叹了一声“这两人身手如此之高……我看另有来路,不属于桔梗白兰那一类!”
沈慕橙道“桔梗那一类人,你曾见过的,也不过一半,怎知不另有能人厕身其中?”
路星辰无话可说,连吸了几口气,才道“我们该回去等他们的消息了。”
沈慕橙道“有一点──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向上官四郎说明?”
我点头“要,虽然这会令他增加担忧,但有他一起参详,要好得多,毕竟他是那个组织的,对那里的情形,要比我们了解。”
沈慕橙道“好,我们走──”
路星辰道“这小食店──”
沈慕橙道“我发现飘萍设计了一个爆炸装置,可以将之彻底毁灭。”
沈慕橙说著,把墙上一个按钮,扳了来,就拉著路星辰离开了小店。
当他们走出了大约半公里,正在路边时,就看到小食店冒起了一蓬浓烟,几下闷响。
那爆炸声并不是很响,可是爆炸的破坏力却极强,转眼之间,不但小食店消失无迹,地下还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坑,老远看去,深不可测。
路星辰失声道“那是什么炸药?”
沈慕橙摇了摇头。
自此之后,飘萍这个人,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至少,在相当时日之后,还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却说路星辰和沈慕橙回家之后,看到上官四郎在。
当时,路星辰把在瑞士发生的事,向上官四郎说了,上官四郎果然大是担心。
他一个人默然地想了很久,才道“这……半空城计,要是靠不住呢?”
路星辰道“我谅他们也识不穿,倒是那两个人,是不是也曾是你的手下?”
路星辰问的是那女子和“雌半雄”,上官四郎的答案令人吃惊,他道“不是,我从来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路星辰皱了皱眉,他又道“所以,你千万别小觑了他们,能人异士,还有的是!”
路星辰知道他为了关心朋友,难免患得患失,所以也不去怪他,路星辰只是道“放心,我估计三天之内,必有人来谈条件!”
上官四郎虽然焦急,但也别无他法。
他们等了三天,不但上官四郎越等越心焦,连路星辰也沈不住气,只有沈慕橙,还很镇定。她道“对方精明,这是做买卖的方式之一,你急他不急,他就占优势了!”
上官四郎真是发了急“我不能不急啊,寒羽在他们手里,拖一天,则增一分险!”
路星辰道“要不要联络一下桔梗?”
也真是的,多年来,处事也未曾如此被动过。
沈慕橙道“我去试一下,但是,我认为我们不应有任何心急的表示,要稳坐钓鱼船!”
上官四郎对沈慕橙有信心“好,听你的。”
这一等,又等了两天,路星辰看上官四郎自早上起,已不断在抹汗,路星辰也觉得等不下去了。
那一天,等到上午十时许,没有等到人,却来了一个电话,而且电话,也不是他们要等的人打来的,打的是路星辰的一个极少人知的号码,来电的是聪明先生。
哈维医院的聪明先生!
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这个聪明先生就道“我们根据老人家的资料,详细覆核了一下──替他算了一下总帐,算起来,他还有机会,可以说三句话。”
路星辰呆了一呆,大是一明“什么意思?”
他道“意思是,他生命中设定的说话次数,尚有少量的结余,所以,他还有机会,在头脑清醒的情形下,说到三句话!”
我,一旁在听的沈慕橙和上官四郎,都不禁呆了!
他们,竟然已把一个人一生的帐,算到了如此精确的地步!
他又道“一般来说,由于他曾作年轻十年的调整,他只有呼吸心跳的情形,比他正常生命延长十年,这说话的结余,可以在任何时候发生,也可以使用特殊的方法,使之在特定的时间发生!”
上官四郎大是紧张“不必三句,一句就够了,只要他说一句‘放人’,这就行了。”
路星辰忙问“是不是用了特殊的方法之后,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聪明先生道“当然不是,要说的话,还是由他思想控制的。”
星辰望向上官四郎,意思很明白,你有什么方法,使老人家说出你想他说的话来?
上官四郎涨红了脸。
情形很容易设想,即使克服了所有困难,但怎样才使得老人家可以使用帐上三句话的话来呢?
话由思想控制,也就是说,他思想只有说三句话的时间是清醒的,时间一过,三句话说完,他的帐目已经平衡,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那么短暂的时间中,就算上官四郎亲自向他说明一切经过,也来不及,老人家口齿一清,一连串“这个这个这个……”下来,三句话就过去了!
可是路星辰看到上官四郎的情形,心知了对“半空城计”,一直不是很有信心,尤其是等了那么多天,依然音讯全无之后,聪明先生所说的情形,无疑是给了他另一个希望。
所以,他虽然也同时想到了困难的程度,但是他也绝不肯放弃。
路星辰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镇定一些,然后路星辰问“你所谓‘特殊的方法’,是什么意思?”
聪明先生道“本来,无法确定他这三句话会在什么情形下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三句一起说,还是分两次或三次说。特殊方法,就是令他在一定的时间内,把这三句话,一下子说出来。”
路星辰又问“那特殊的方法,很复杂?”
聪明先“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是实行起来,却比较简单。”
路星辰“嗯”了一声──世上任何事情,几乎都是如此,又问“简单到什么程度?”
聪明先生道“注射一种激素,刺激他的生命密码的运作速度,也就是要他的生命密码起作用,立刻算总帐,别再拖延。”
路星辰愕然“这和人临死之前,注射强心针的情形差不多!”
聪明先生道“对,类似。”
这时,上官四郎双手掩住了脸,垂下头去,因为他也听出,在这方面的希望,等于零。
路星辰忙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是不是可以随时和你联络?”
聪明先生道“当然可以!”
通话至此结束,路星辰转过头来,对上官四郎道“哥,我们要正视现实,第一,我们无法接近老人家,替他注射激素。第二,就算有办法接近他,进行了注射,他极有可能随便说了三句话,就此结了帐。”
上官四郎长叹一声,抬头向天。
路星辰刚想告诉他,其实不必太悲观,他们的等待,不会白等,他是事关自己的朋友,所以特别紧张而已。可是路星辰也觉得这样说,太过空泛,难以使他安心。
正在这时,沈慕橙向窗外一看,沈声道“来了!”
路星辰立时向穿外望去,心头一阵狂跳,只见有一行人,正在斜路上走上来,当前一人,正是那雌半雄。
路星辰大是兴奋,也失声道“来了!”
上官四郎也看见了,他身子一震,竟冲动得想跳起来,不过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只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路星辰忙推著他,和沈慕橙一起下楼,路星辰一下楼,就打开了大门,在门口,张开双臂,忍不住心中的高兴,大声道“欢迎!欢迎!”
这一行人,这时也走到了近前,路星辰一看到雌半雄身边的那个人,就呆住了!
那赫然就是查寒羽!
他们正想尽了方法要去救他,他竟然出现在路星辰的眼前!
而他却十分自然地叫了路星辰一声“上官四郎?他可好?”
路星辰侧身一让──好在让得快,不然,上官四郎,非撞在震惊身上不可。
上官四郎直冲向前,查寒羽也奔向前来,朋友他相会,立时相拥在一起,此情此景,所有人,都不出声。
是那雌半雄最先打破沈默,他道“看来我们这见面礼,是送对了!”
路星辰和沈慕橙都一呆,齐声道“见面礼?”
雌半雄道“是啊,我们知道上官先生在你家里,心想把他带来,你们,必然大是高兴,这可说是我们表示诚意的见面礼!”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路星辰要十分努力,才能不使自己哈哈大笑──查寒羽就是路星辰的条件,可是对方却由于不知路星辰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却把释放查寒羽当了“见面礼”,天下的赏心乐事,可说莫此为甚了!
路星辰忍住了笑,连连点头,向这一行人看去,只见除了雌半雄和那女子之外,其余全是生面孔,路星辰把他们请进屋中,雌半雄一个个介绍,路星辰一听来者的头衔,就知道代表了各派的势力。
雌半雄开门见山“你要什么条件?”
路星辰连想也不想,就道“张启泉和大亨,各有大项目要进行,希望你们能协调一下,以便尽快进行!”
那些人都是一呆,接著,人人大喜过望,连雌半雄也不禁大笑“容易,一言为定,太容易了!”
路星辰转身上楼,取下一叠软件夹,交给了雌半雄,道“看过之后,最好立即销毁,这种东西,留在世上,总会生出祸事来!”
路星辰其实是在为自己──假资料长存,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但那一行人,连声称是,立即离去了。
上官四郎喝查寒羽来到了路星辰面前,伸出大拇指“你妙计大功告成。”
路星辰忙扶住了查寒羽,大家心中都很高兴。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有个问题是:一件东西,包括有生命或是无生命的,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是这样子的;若在完全没有人看到它时,意思是它不在任何视线之下,或不在任何监视的情形之下,它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确切的答案,因为问题的前提是“绝对没有任何人或仪器看到它”。所以,在那种情形之下,它是什么样子,也就没有人知道。它可能是给人看到的样子,但也可能完全不同,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它和被人看到的时候,样子不同了。
这个问题,深究起来,其实极是复杂,不但东西在绝对无人看到时是什么样子,没有确切的答案。就算是被人看到时是什么样子的,也一样有不同的答案。
举例来说,一只白色的杯子,许多人看起来,都是同样的一只杯子。但由于人能看到东西,是一连串极复杂的生物、物理作用运作的结果,在这一连串的运作之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结果也就不同了。
例如,受了过多酒精的刺激,视觉神经的正常运作,出了问题,这个人看出来的杯子形状,就有了歪曲,变得不同了。
又例如,在吸食了大麻或别的药物之后,人的视觉神经的运作,也会出问题,白色的杯子,看出来就会变成五色缤纷,绚丽莫名。
哪一种才是这“白色的杯子”的真正形状和色彩呢?
似乎也很难确定,是不是?
好了,事情就是,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遇了。
当他们相遇的时候,男人当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女人也一样,男的叫关真,女的叫蓝可盈。这都是很普通的名字,而且笔划简单,合乎容易的原则。
关真和蓝可盈的相遇,完全是偶然。
当一个人偶然地发生了一件事,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运程,像是早上出门,靠左走或靠右走,就有可能出现两种不同的结果。
或者命运,是早已设定了的。
这是不是矛盾?
不是,只要把这“偶然”也看作是一种预先的设定,就一点都不矛盾了。
像关真,那天晚上,在酒吧接近打烊的时分,带著几分酒意,自酒吧中脚步蹒跚地走出来时,正下著大雨。
他进酒吧时,也下著雨,所以他是带著雨伞进酒吧的。他跨出了人行道,雨点打了上来,他才发觉雨伞留在酒吧中,忘了带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要是能立刻下决定,一是转身回去取伞;一是免麻烦,冲过马路去就是。他的车子,就在对面。
这两个决定,不论他采取了哪一个,只怕他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和蓝可盈相识的机会了。
可是,当时,他并不采取上述的两个决定,而是先仰起了头,让雨点打在脸上,贪圆那一时的凉快清爽之感。
那也只不过是十来秒钟的事,然而,已足够让事情发生了。
在街角处,突然转出了一辆小货车来,那小货车虽然破旧,可是却驶得飞快,而且,驾驶者显然未曾料到,在午夜大雨的街头上,会有一个傻瓜站在那里仰著脸淋雨,不看车辆。
那小货车上,堆了满满的竹笼,每一只竹笼中,是二十只准备运到市场去的活鸭。
蓝可盈点过数,总共是五百六十只。
对了,驾货车的司机,就是蓝可盈。
等到蓝可盈看到大雨之中,前面有一个人;关真也在大雨声中,听到了旧货车疾驶过来的吱吱咯咯声之际,蓝可盈已响起了车号,踩下了煞车。
可是,一切全都迟了,货车撞倒关真,蓝可盈在最后关头,扭转驾驶盘,她也无法看清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人。旧货车因为急速地转向一边而倾侧,在它翻倒之前,约有几十公尺是侧著车身,只靠左边的两只轮子著地冲向前的。
这种情形,最好的汽车特技员也未必耍得出,蓝可盈却于无意之中得之。
车子撞向马路的一边,撞中了一家店铺的门面,幸而店铺上了铁门,否则,货车只怕会直冲进去。
车子在发出隆然巨响之后翻侧,车上的竹笼一起翻滚下来,五百六十只鸭,有一大半破笼而出,在大雨之中,又叫又跳又飞,场面混乱之至。
蓝可盈也受了伤,昏在驾驶室中。
关真则躺在街上,显然也受了伤。
过路人和酒吧中人立刻报警,警车和消息灵通的记者几乎同时赶到。
当记者来到的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一桩大新闻,只当是普通的车祸。
当然,那是一桩普通的车祸,但由于被撞倒的关真,身分显赫,所以,就成了一桩大新闻。
同样是撞倒了一个人,被撞的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报上所占的篇幅,自然不引人注意。但关真做为一个出色的发明家,最近才被张氏集团聘请,为该集团主持研究室。
报上前一阵子才连篇累牍地介绍过他的威名如何而来的成功史,和他得过国际上重要奖项之多,可破任何人纪录的事迹。那样一个重要人物出了事,自然也就成了大新闻了。
张氏集团,总裁就是张启泉,他和
路星辰的交情,非比寻常。
所以,事情发展下去,和路星辰也有了关连。
关真虽然威名赫赫,可是他年纪不大,才三十岁出头。由于他发明了不少东西,单是享有专利权,已使他本身成为一个大富翁。这一点,报纸也突出报导过,所以他撞了车,就更成为大新闻。
到关真被运鸭车撞倒那一晚为止,路星辰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张启泉为了欢迎他而举行的盛大酒会,把他介绍给各界人士。
这类盛大的酒会,路星辰照例是到一到就是到了,张启泉介绍了关真,握了手,路星辰看到张启泉又把关真带到别人面前,就走了。
事后,小郭像是对关真的印象甚好,足足说了好几天。我的印象,只是一握手之间,只觉得他很是挺拔,不算俊朗,但自有一股英气 一个男人三十岁出头,有五六个博士衔头,有大发明家的身分,又有巨额财富,也就很符合“气自华”的条件了。
所以,当撞车事件发生第二天,报上的新闻,出现“大发明家因失恋而大醉,被货车撞倒”的标题时,路星辰不禁大是奇怪,向沈慕橙道:“你看,连关真这样的人物,也会失恋,他爱的是什么样的女子,那女子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沈慕橙向报纸瞥了一眼:“爱情岂能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
路星辰苦笑:“是……是……我说错了。”
由于路星辰感到像关真这样条件的男人,不应该有“失恋”这回事,所以路星辰很仔细地看了这段新闻。
新闻记载了撞车的经过,说关真在救伤车来到之前,已经可以站起身,只是轻伤。
他承认全然是自己不对,不该在大雨之中站在马路上。他辩称,由于失恋,喝了过多的酒,反应迟钝;货车司机亦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不然,他一定横尸街头了云云。
新闻只提到了货车司机姓蓝,伤势较关真重,两人一起被送入医院。
记者的兴趣和路星辰一样,想在关真失恋上大做文章,可是又做不出什么来,只好又把关真的威风史,再提了一遍。
路星辰看了之后,自然不满,咕哝了一句:“什么消息都没有!”
沈慕橙瞪道:“你想要什么消息?”
路星辰道:“像关真这样的人物,失恋,总有一个独特的理由。”
沈慕橙道:“失恋要有什么独特的理由?任何人都会失恋。关真有什么特别?”
路星辰还想再对沈慕橙说什么,楼梯上,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但是都知道:小郭来了。
果然,小郭出现在书房门口,他并不进来,神情犹豫,看来有点恍惚。这家伙,思想上天马行空,老作白日梦,也不知道他这时又在想什么了,路星辰和沈慕橙都不去打扰他。
过了一会,他才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一开口就道:“不对,其中一定有古怪。”
路星辰和沈慕橙互望了一眼,忍住了笑,并不答腔。
小郭又道:“真是古怪之极。”
他这样说的时候,抬头向天,一副沉思的模样。
路星辰实在忍不住,对著他,大喝了一声。他倒真是想得出了神,被我一喝,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喘著气道:“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路星辰闷哼:“看来你死不了,变白痴倒有可能。”
小郭道:“有一件事,很不正常。”
路星辰冷冷地道:“我看你是鬼上了身。”
小郭一听,竟然伤感起来:“要是鬼肯显灵,那倒好了。”
接著他幽幽一声长叹:“唉!鬼在何处啊!”
路星辰忙道:“好了!好了!究竟是什么事有古怪,可得一闻否?”
小郭先点了点头,这才道:“我刚才到医院去,探望受了伤的关真。”
他指了指报纸:“我也是看了报纸之后,才知道他出了事的。”
路星辰知道自从那次酒会之后,小郭和关真有过几次交往,很谈得来。那么,在报上得知关真受伤,去看看他,也是极寻常的事。我不知道有何“古怪”,猜想是他在医院中另有所遇。
所以路星辰问:“在医院中,遇著了什么事?”
小郭先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关真的伤并不重,而且他知道,那货车撞上了他,全是他的不对,货车司机并没有什么不是之处。所以当他知道货车司机受了伤,而且伤势甚重之后,立即去看那个司机。”
小郭已开始了叙述,路星辰也就不去打岔,听他说下去,他喜欢凡事“从头说起”,并且在说的时候,不断加上他自己的意见和评语,我对于他的这种叙述故事方式,也早已习惯了。
像关真这样的情形,当他知道由于自己的不正常行为,使得一个货车司机不但翻了车,损失了货物,还受了伤之际,他想去向那个无辜的司机道歉陪罪,这正是君子所为若是小人,自然只想到逃避自己的责任,责备他人的不是。
关真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样做,这也使路星辰对他有了好的印象。
却说关真的伤不重,他只是被车子的一边擦撞倒地,倒地时扭伤了左脚,左脚踝肿起,但是并未曾伤及骨骼,那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伤痛。
由于他是名人,身分地位高,所以记者围住了他,直到天明。医院方面,也对他另眼相看。他早就问起了那个货车司机,医院方面回答他,那司机在手术室。所以他只好等。
等那司机从手术室出来,又由于麻醉药药性持续,不适宜见人。
他性子急,又知道是自己不对,急于向对方表示歉意,所以拐了拐杖,在护士的陪同下,到司机的病房外等候。
陪他前去的,还有几个记者。
他在前去对方的病房之时,才知道那货车司机,竟然是一位女性。
他自然的反应,是发出了“啊”的一下惊呼声,歉疚之意更甚。
这时候,一个记者告诉他:“货车司机叫蓝可盈,二十四岁。”
护士则告诉他:“这司机右边腿骨断折,右胸两根肋骨断折,不算是重伤,无生命危险。”
在医护人员的眼中,断了三根骨头,当然不算什么,但关真自己的足踝还在**辣地作痛,自然知道断骨虽不致命,却也令身受者痛楚莫名。
他唉声叹气,自责再三,在病房门口,不肯离去,一直到天亮。
护士不断进出病房,向关真说及蓝可盈的情形,终于告诉他:“她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神志还不是十分清醒。”
关真忙道:“我去看她。”
他从病房外的长凳上站了起来,也就在那一霎间,小郭狂奔了过来。
小郭隔老远就叫:“关博士,你怎么不在自己的病房,跑到这里来了。”
关真看到小郭,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一拐一拐地迎向小郭,握住了小郭的手,连声道:“你来得正好,陪我去向人道歉。”
这一句话,颇令人摸不著头脑,但关真立时解释了事故发生时的情形,小郭摇头:“你也真是,这不是道歉可以了结的事。”
关真道:“我愿意负责补偿一切。”
关真在第一次见记者的时候,已经说了不少,所以报上登载了事发经过,小郭也知道事情发生的情形。他听得关真如此说,就伸手在关真的肩头上,用力拍了几下,表示支持,和关真一起向病房走去。
本来,一个才施了手术,麻醉药药性方退的伤者,是不能有那么多人一涌而入病房内。但是关真的身分异特,张启泉也已知道了消息,便向医院高层作了拜托,连警方也有支援人员到场。所以,连记者等人,至少有十来人涌进了病房去,医护人员虽然有不以为然的神情,但是却也没有加以阻止。
关真和小郭先到了病房,一眼看到了伤者,也就是那位货车司机蓝可盈,就是陡然一呆。
当温宝格说到这里的时候,路星辰哼了一声:“别告诉我,这位蓝可盈女士,是一个绝色美人。”
路星辰这样说,当然是基于大都市的一种生存规律而言。在大都市中,绝色美女从事的工作,是驾驶运输家禽到市场去的货车,可能性太少了。
小郭扬了扬眉,想了一想:“怎么说呢。”
路星辰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小郭又想了一想,看起来,这位蓝可盈女士是什么样子的,竟然很难形容。
他一开口,仍然没有直接说,反倒问路星辰:“你说,你说什么才算是美女?”
他这一问,令得路星辰呵呵大笑了起来:“你可问对人了。问别人,答案如何我不知道,问到了我身上,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小郭一拍大腿:“是啊,我也一样,女性的美,有很多种。”
沈慕橙也感到了兴趣:“这蓝可盈是哪一种?”
小郭道:“属于……属于……可以说,她是属于原野的、自然的、健康的,充满活力朝气,充满劲力动感的那一种。”
小郭用了一连串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真叫人诧异,因为他见到蓝可盈的时候,蓝可盈才经过了手术,情形极差,尚且可以给他那样的印象。因此可知,这位蓝小姐的外型,是如何出众不凡了。
路星辰道:“就像出色的女运动员?”
小郭道:“有点像,总之,我很难形容。你总会见到她的,你可以自己判断。 ”
路星辰问:“为什么我总会见到她?”
小郭道:“因为事情有古怪,你听下去就知道。”
不错,他一上来就说事情有古怪,只是说到现在,还未曾说到而已,路星辰只好耐心听下去。
小郭和关真,一看到躺在床上的蓝可盈之时,蓝可盈其实还未曾完全醒过来。半闭著双眼,一条腿打了石膏,胸口也扎了绷带,以致双臂裸露在外。这时,不但关真和小郭见了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样反应,以致一时之间,静到了极处。
在病床上的蓝可盈,确然大有吸引力之处。她肤色黑里透红,细致光滑,圆脸秀丽,五官爽朗动人,有一种叫人一看就心旷神怡的风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古怪的要求
在众人的寂静之中,蓝可盈睁开眼来,她有一双很动人的眼睛,明亮而热情,虽然这时眼神迷惘,但是看来更动人。
这时,一个医生排众而前,在关真和小郭之中,挤到了床前:“蓝小姐,你醒了,觉得怎样?”
蓝可盈眨了眨眼,说了一句各人都意想不到的话,她道:“那人……怎么样了?”
一个警官也挤到了床前,回答了她的问题:“那人没事,幸亏你及时扭转车子,不然,非把他撞死不可。”
关真也忙道:“我在这里,可以说没有受什么伤,倒是你 ”
蓝可盈向关真看了一眼,她仍然不问自己的伤势怎么样,在她可爱的脸庞上,现出了很是焦切的神情,甚至想挣扎著坐起来,她的声音,听来也焦急莫名:“那些鸡……
怎么样?”
各人都呆了一呆,事情发生之后,鸡只满街乱飞,乱了好一阵子,但是救人要紧,谁会去关怀那一车子鸡只。
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能回答蓝可盈的这一个问题。
关真首先有反应,他道:“蓝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赔偿,一切损失我会加倍偿还。”
关真这么说,自然,所有人都以为蓝可盈可以放心了,几百只鸡,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躺在床上的蓝可盈,先是发出了一下怪叫声,这一下叫声,突兀之至,令得人人为之一怔。接著,她已扬起手来,紧紧抓住了关真的衣襟。
她用的力道一定极大,因为不但关真被她拉得身子不由自主俯向下,她也一定因为用力,而牵动了断肋骨的伤口,以致现出痛楚的神情。脸上,在这时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来。
她用力扯著关真,以致令得关真的脸向下,对准了她,两人鼻尖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十公分。所以,关真不但可以看清楚她鼻尖的汗珠,还可以看到她鼻孔翕张,气息极粗。这一切,都证明她的心中,著急之极。
关真心中负疚,所以并不挣扎,只是急道:“你别著急,我赔,我加倍赔。”
这时,小郭也开始帮腔,他道:“赔,一定赔,加三倍,加十倍,连车子一起赔。”
关真也道:“是,连车子一起赔。”
由于事情发生得突然,连在一旁的医护人员也慌了手脚,不知如蓝才好。
只见蓝可盈本来秀丽的脸庞上,这时不但布满了汗珠,而且额上青筋绽起。它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关真的衣襟,以致她的身子也半坐了起来,她叫著:“别理车子,鸡……鸡……那些鸡。”
她简直叫得声色俱厉,而且声音听来,撕心裂肺。关真急得无法可施,反握住了她的手,也叫了起来:“是的,那些鸡,你说怎么办,只要你说了,我一定做得到,我加百倍赔。”
蓝可盈的声音更可怕:“不要你赔。”
她说了这四个字之后,是一阵急速的喘气,接著,她说的话,令得各人都愕然。
她又重复了一句:“不要你赔,你……替我把那些鸡一起找回来,一起找回来,一只也不能少。”
说了“一只也不能少”之后,她又喘了一口气,道:“一共是五百六十只。”
这时候,小郭的神志很清醒,一听蓝可盈如此说,就是一怔,心想:好家伙,五百多只鸡,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要一只也不少的找回来,这可比什么都难。
他向医生看了一眼,想问医生,伤者是不是撞坏了脑子,才会不要“百倍赔偿”,却要把走散了的鸡找回来。
但是他还没有问出口,已听得关真一叠声地答应:“好……好……全找回来,五百六十只,一只也不能少,全部找回来。”
小郭说到这里,停了口,向路星辰望来。
路星辰道:“这就是你说的‘古怪’?”
小郭自然听得出言下之意,他叫了起来:“那还不够古怪。”
路星辰道:“这位姑娘,一定以养鸡为业,她辛苦养大的鸡,送到市场去,却中途出了事,当然著急,那是她的生计,怎能不紧张?”
小郭叫了起来:“可是已有人答应了十倍百倍地赔给她。”
这一点倒是很难解释。
路星辰马上道:“我想,她根本不相信你们这两个的话。”
小郭“哼”地一声:“且听我说下去。”
路星辰做了一个手势,心中仍然在想:蓝可盈醒来之后,先问被她撞倒的人,再问她的鸡,足可证明她的精神状况,十分正常。
当时,关真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很感动,他的这种感动的情绪,自他紧握著蓝可盈的双手之中,表达了出来。
关真仍握著她的手,令她的身子慢慢躺下,这时,蓝可盈已松开了关真的衣襟,直视著他,目光焦急,充满了对关真的付托、期望以及请求,她的声音,也有点发颤:“你答应了的,把那些鸡全找回来,一只也不能少。”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关真胸口一热,一秒钟也不考虑,就道:“是,全找回来,一只也不少。”
蓝可盈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彷她刚才付托给关真的,是寻找她失散了的儿女一样,而且,她也真的相信了关真的承诺。所以,虽然那时还一只都没有找回来,它的神态已安详了许多。
这种情形,令得关真更非全力去找那一批失散了的鸡不可。
在场的医护人员,见告一段落,忙道:“病人需要休息,各位请出去吧!”
蓝可盈道:“
这位先生 ”
关真忙报了姓名,蓝可盈对关真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道:“关先生,拜托你了。”
小郭这时在一旁多了一句。这小子,有时真是该死。
他竟然道:“你放心,就算关先生他找不回所有的鸡来,我们有一个朋友,叫路星辰,神通广大,他一定能把所有的鸡全找回来。”
这几句话,小郭在第一次向路星辰叙述经过时,也心知不妥,所以隐瞒了没有说,路星辰是后来才知道他把事情揽到了路星辰身上来的。
他的母亲曾要路星辰替少年芭蕾舞学校开幕剪彩,他保证路星辰能找回所有走失的鸡,路星辰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蓝可盈可能连谁是路星辰也不知道,所以她对小郭的话,没有特别反应。
倒是在一旁的一个警官,十分“识货”,一听之下,立时道:“有路星辰出马,没有不成功的事,蓝小姐你大可放心。”
蓝可盈又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一干人等退出了病房,那警官首先道:“关先生,五百六十只鸡,要每一只都找回来,不是易事。”
关真这时也想到了这一问题,问道:“已经找回了多少?”
警官道:“我去问问。”
关真、小郭和一些记者,回到了关真的病房。这时来探访关真的人渐多,都是些大人物,警方的高层人员也来了。送花篮来的更多,房间放不下,放出了走廊,多到不可胜数。人情冷暖,由此也可见一斑。
关真吩咐,把好看的几个,换上字条,送到蓝可盈的病房去。
大约半小时后,那警察回来了,道:“一共是五百六十只吗?竹笼一共是二十八个,全在;有十七只竹笼并没有打开,鸡也全在;还有十一只竹笼在翻车时打开了,但也不是所有在笼中的鸡都走了出来 ”
小郭转述那警方的报告,路星辰听得不耐烦起来,刚想打岔,沈慕橙伸过手来,在路星辰嘴边掩了一下,路星辰这才忍住了没有出声。
可是,路星辰不耐烦的神色却是掩不住的,小郭立时觉察,忙道:“你且听下去。”
那警官真是尽责,他续道:“走失的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只,到四十分钟前为止,已捉回来一百七十一只,还有十二只没找回来。”
关真著急道:“那得快点找,一只也不能少。”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一个高级警官也在,也忙道:“那得快点找,一只也不能少。”
那警官面有难色:“只怕不好找了。只差十二只,有什么大不了!”
小郭在一旁,觉得好笑:“没有为了十二只鸡就浪费警力之理。”
关真道:“可是我答应了人家的啊!”
小郭确是滑头,立时有了办法:“随便到哪个市场去买十二只来补上就是!”
他还说了一句笑话:“记得,不要多买了一只,多了一只出来,就很麻烦。”
小郭的办法,当然简单可行,但是那警官却摇头道:“不行,行不通。”
小郭“哼”地一声:“我不相信那蓝姑娘能把五百六十只全认得出来!”
那警官道:“不但她认得出,我也认得出。”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向那警官望去,不知他,何以出此狂言。
那警官道:“我随便抓了一只来,请关先生过目。”
他再这样一说,自然人人知道这五百六十只鸡,有不同之处了。
那警官叫了一声:“警员,带那只鸡进来。”
随著他的叫唤,一个年轻的警员提著一只鸡,走了进来。
鸡是准备运往市场出售做食用的,这个地域的人,只吃母鸡,不吃公鸡,所以,那是一只母鸡。
那实在是一只普通之极的母鸡。那警官接过来,母鸡在他手中挣扎著,看来他并不是很善于令一只母鸡安静下来,因此,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小郭首先冷笑一声:“你如何可以认出它来?”
那警官并不出声,只是伸手,把那母鸡的右翼拉长,这才道:“请看。”
各人都向那母鸡的右翼看去,这才看到,翼尖上有很是异特之处。
这“特异之处”,其实也不是太异特,可是一看之下,倒也人人可以知道那警员并没夸口。那五百六十只鸡,它的确每一只都可以认得出来。
说穿了很简单,在翼尖之上,有著编号的标志。那是一种塑胶制的标签,要用特殊的设备钉上去,一般只用在服装之类的货品上,可是这时,却钉在鸡的翼尖部分。
而且,一定是在鸡还很小叫时候便钉上去的,因为这时,标志的一部分已被皮肉包没,只露了一大半在外。但在那圆形的小牌子上,还可以看得清楚刻在上面的号码,这一只鸡上的号码是:“一五九”。
那也就是说,它是一五九号,一看便知,混淆不得。
这一下,连小郭也无话可说了。
因为,就算找来一模一样的塑胶标签,钉上鸡翼去,那也无法冒充,因为现钉上去的,和在它小时候钉上去的,大是不同。
自然,也可以找些小鸡来,钉上同样的标签,等它长大,但是那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时间上配合不来了。
所以,一时之间,人人都觉得这事情虽然滑稽,有点迹近儿戏,可是却也棘手之至,真的难以办得到。
小郭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嘿,鸡在马路上乱走,说不定有叫车子辗死的,哪里又真能一只不少地找
回来。我看这位姑娘是存心在为难人。”
他总算对蓝可盈的印象不坏,所以并没有说蓝可盈是别有用心,出难题给人,目的是大敲一笔。
关真对小郭的话,考虑了一会,很是认真地道:“我去问问她。”
小郭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时,这种特别的情形,已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各记者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大报导一番,所以也一起跟了去。但除了关真之外,其他人,连小郭在内,都被医护人员挡在房门之外。
关真进了房,各人守在门外,不一会,就听到了蓝可盈的尖叫声:“死了?活要见活鸡,死了,我也要见死鸡!”
在这样叫了之后,关真又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蓝可盈又失声叫:“你骗不了我,我这五百六十只鸡,每一只都有编号的。”
在叫了之后,她的声音听来很是疲倦,但仍然透著异常的焦急。
她道:“快……要快些把它们全捉回来,不能拖,一两天,最多……两天……”
小郭料到蓝可盈这时的样子,一定很是可怕,因为又听到了关真一连串的答应声:“是……是……”
接著,关真便走了出来,满头是汗。神情狼狈之至,一如斗败公鸡。
小郭说到此处,又停了一停,向路星辰望来。
路星辰知道他想问什么,事实上,路星辰也觉得这位蓝可盈小姐,她的行为也未免太偏执了。
除非她另有理由,不然,她的这种要求,简直是不合情理之至。
路星辰反问:“关真准备怎么样?”
小郭吸了一口气:“他请求在场的两位高级警官帮忙,并且出赏金,每只一万元,把那十二只鸡找回来。”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好家伙,这件事,至少可以成为一个月的城市话题。”
沈慕橙却道:“真有趣,故事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主角竟然是那一车子鸡。”
路星辰道:“那可能只是蓝可盈的故意为难。”
沈慕橙摇头:“不,蓝可盈不可能预知会有车祸,她早已把那些鸡用特殊的方法编了号,必然有一只也不能少的理由。”
沈慕橙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小郭道:“是不是古怪之至?”
路星辰道:“在你离开医院的时候,事情发展的情形如何?”
小郭道:“又找到了三只,还差九只。”
路星辰笑了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怕真的可以全捉回来。”
小郭忽然怔了一怔:“全捉了回来,那又会怎么样?”
路星辰道:“还会怎么样,事情就此结束了。”
小郭大摇其头,神情大是不满,路星辰感到好笑:“怎么,你以为在这件事中,可以发展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小郭想了一会,才道:“不知道,可以是任何故事,也可以没有故事。”
路星辰忽然好奇心大发:“要故事不就此结束,也很容易,有一个办法 ”
路星辰话还未说完,沈慕橙已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抢著道:“不好!”
路星辰扬眉:“为什么?只有这样,才可以知道蓝可盈的目的,要是真的全部找回来,就没有戏唱了。”
沈慕橙道:“人家已经受了伤,再去捉弄人家,太不应该了。而且,她那么紧张,必有理由,你何必非去探索不可?”
路星辰摊了摊手:“我不坚持。”
小郭大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沈慕橙立时道:“听不懂就算了。”
小郭也没有再问,转了一个身,当他转到了面向路星辰之际,向路星辰眨了眨眼,大是鬼头鬼脑。
路星辰一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中就暗骂了一声“小滑头”。他显然已经想到了路星辰的办法是什么,可是怕沈慕橙阻止,所以才假装不明白。
这个办法,实在很简单,有那么多的赏金,把走散了的鸡全找回来,不是难事。要这“戏”继续“唱”下去,只消先设法找到一只鸡,藏起来,那么,便不是“一只不少”,那就可以看这个蓝可盈,还有什么花样可以玩出来了。
在那时候,路星辰对蓝可盈的印象不是很好,那自然是由于她的要求,偏执到了不近人情之故。
小郭显然对路星辰的这种办法,心领神会,他没耽了多久,就道:“我再到医院去看看,有新消息,随时前来报告。”
他扬长而去,沈慕橙闷哼了一声:“天下无是生非者,唯路星辰而已。”
路星辰暗笑:“我可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
沈慕橙冷笑:“自有人替你的馊主意奔走,我会在适当时候揭穿之。”
原来小郭鬼头鬼脑向路星辰打眼色,并未能瞒得过沈慕橙的注意。
路星辰也不明白蓝以沈慕橙对此反应,只好道:“那就叫小郭别那么做好了。”
沈慕橙叹了一声:“只怕阻止不了。”
路星辰为自己开脱:“那就不能全怪我的主意,小郭自己也会想到。”
沈慕橙蹙著眉,路星辰问:“你想到了什么?”
沈慕橙道:“这事情是有点怪……我想到了湖南广州一带的巫术和祝由科,他们在施法术之际,多有借鸡只来行事的。”
路星辰道:“是,我也想到了一下。但是那些法术,所用到的都是公鸡,公鸡血,和法术有一定的关系。但这次五百六十只,全是母鸡。”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还差一个
沈慕橙笑了起来:“或许是我们自己经历的怪事多了,所以疑神疑鬼,本来是没有什么事的,也以为是什么古怪大事了。”
路星辰伸了一个懒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沈慕橙又歪头想了一会,但是没有说什么。
当时,路星辰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发展,却不料沈慕橙虽然口中那样说,实际上,她却感到这件事大有不寻常之处。所以她比我还留意,她竟然并没有商量,就自行到医院去了。
当时,过了一会,就不见沈慕橙的踪影,路星辰试图和小郭联络,却没有回音。
路星辰隐约会有事情发生,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将之和什么事联系起来,所以也就算了。
到了下午时分,张启泉忽然来了电话,道:“我机构中有一个人,遇上了一些麻烦事,想请你帮忙。”
虽然和张启泉极熟,而且他在许多事情上帮了不少忙,但是一听了这样的要求,路星辰仍然提抗议,道:“你机构有好几万人,此例一开,如何得了?”
张启泉笑骂:“你这人,一点也不肯吃亏!这个人不同,他的脑袋对人类进步,大有贡献,可以不令他为琐事烦恼,算是有价值。”
路星辰心中陡地一怔:“关真,那个大发明家?”
张启泉道:“对了,你愿意帮助他?”
路星辰苦笑:“你可知道他遇上了什么困难?”
张启泉笞得好:“不知道,但是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是不是?”
路星辰想告诉他“不是”,可是话还没有出口,他已经道:“我叫他立刻来见你,你可别拒他于门外。”
路星辰叹了一声,他已挂了电话。走下楼去,不到三分钟,门铃声大作,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青年人站在门前。
这青年人还支著一根拐杖,面目英俊,而且,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整个人也气度不凡,令人一看就心旷神怡。
路星辰大声道:“关真先生?欢迎欢迎。”
关真也叫了路星辰一声,用力握手。路星辰把他迎进了屋中,等他坐下之后,路星辰指著他的足踝,道:“我有极好的治伤筋的药,你回去一周,三天包好。”
关真又站起来道了谢,道:“我有一件麻烦事,这事……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他的神情,为难之至,路星辰道:“很容易,就从还差十二只鸡没抓回来说起好了!”
关真睁大眼望著,一时之间,错愕得不知如何接口才好。
路星辰一言释疑:“事情,小郭已向我说了。”
关真“哦”的一声,伸手在头上拍打了一下,又想了一想,才道:“那位蓝可盈小姐,一定要把所有小鸡全抓回来,到我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差一只。仅仅只有一只,还没有下落。”
路星辰道:“成绩很不错啊,真是不容易之极了!”
关真道:“是啊,所有的人都那么说。”
路星辰又道:“只差一只,那位蓝姑娘,不必如此认真了吧?”
关真苦笑:“我也以为如此。只差一只,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我是当作喜讯般去告诉她的,她的精神,看来好了许多 ”
路星辰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她的精神状态不好,是不是会使她在精神上产生一种偏执狂的倾向?”
关真呆了一呆:“我不是心理学家,不能肯定,但是她的……偏执……却……没有改善。”
路星辰道:“什么,真是少一只也不行?”
关真苦笑,叹了一声:“事情是我不好,我应该补偿。我已把这最后一只鸡的赏金,提高到了十万元,真希望能找回来。”
路星辰感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是找不回来,那会怎么样?”
关真一片惘然:“我不知道。”
路星辰笑道:“那么,蓝姑娘不会要你填命吧?”
关真陡然一震,路星辰这样说,当然是开玩笑,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欣赏,反倒脸色煞白。
路星辰快道:“你把她的情形,详细对我说说。”
关真答应了一声,路星辰看他的神情大是惶惑,就给了他一杯酒。
关真连喝了几口,才叹了一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才又抬起头来,道:“她是不是故意在为难我?”
路星辰再道:“你把经过的情形告诉我。”
关真又叹了一声,可以听得出,他的心中,真是十分不安。
关真在知道了只剩下一只鸡没有被抓回来之后,认为那是天大的喜讯,所以迫不及待,就要去向蓝可盈报喜,当他来到了蓝可盈的病房门口时,连门也没敲,就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蓝可盈躺在床上,可是双眼却睁得很大,直视著天花板,神情惘然。
蓝可盈有一双极动人的大眼睛,这时,她的这种神情,更令得她那双大眼睛中,充满了迷惑。犹如一头迷了路的小鹿,更是动人,也更是惹人怜爱。
所以,关真进房之后,走了一步,便没有再向前走,只是恣意欣赏著蓝可盈那种神情。
蓝可盈一动也不动,甚至隔好久才眨一下眼,她显然是在为什么事出神;而且,那事,一定给她带来极度的困扰,这一点,可以在她的眼神中看出来。
过了好久,关真忍不住了,先开口:“你……心中有什么为难事?”
他把这句话连说了三遍,床上的蓝可盈才如梦初醒一样,先是震动了一下,然后向他望来,双眼
之中的迷惘更甚。关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想去轻抚她,可是还没有碰到她的脸颊,就感到自己要是这样做,太过冒失,所以手便在半空,不知如何才好。
这时,蓝可盈看来比他更镇定,不如他那样失魂落魄,她现出焦急的神情来,间:
“那些鸡……怎么样了?”
关真脱口道:“全找回来了。”
他这时脱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倒绝不是存心想骗人。而是在他的意识之中,只差一只未曾找回来,也等于和全找回来一样,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蓝可盈一听得他那样说,立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俏险之上,也立时现出很是安详的神情。
她先是闭上了眼睛一会,才又睁开眼来,道:“求你一件事。”
关真这时也知道自己“全找回来了”这句话,可能造成了某种误会,应该修正一下,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如何改口才好。
他听得蓝可盈那样说,只好点了点头。
蓝可盈道:“那些鸡,全有编号,你把它们顺号放在竹笼中,每笼二十只……”
说到这里,她像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所以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甜甜地笑了一下,才道:“然后,拿来让我过目。”
关真当然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一些,把二十八只大竹笼,每只竹笼都装满了鸡,抬进医院来,这只怕是人类的医院史上,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事。
关真略微迟疑了一下,就道:“没有问题,只不过,只不过……”
他犹豫著未曾说下去,蓝可盈睁大了眼,带点天真地问:“只不过什么啊?”
关真抱歉地一笑:“只不过……不能算是全捉回来了,还有一只 ”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就徒然住了口,因为刹那之间,蓝可盈的神情,变得可怕之至。一个人的神情,竟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情景,十分骇人。
只见蓝可盈的脸上,一下子变成了毫无血色。她肤色黝黑,本来黑里透红,健康悦目,所以这突然的转变,那一片死灰色的脸容,更是骇人。
而且,她的身子,也剧烈地发起抖来。
她抖得如此厉害,以致用来吊起她打了石膏的腿的金属架子,也随之抖动,发出了铮铮的声响,宛若一场八级地震。
同时,她企图伸手指向关真,可是她的手却抬不起来,臂骨咯咯有声;自她的喉际,更加发出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怪声。
一时之间,关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双手无目的地挥动,全然不知该如何才好。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同时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叫声之中都充满了惊恐。
蓝可盈先说出话来:“你……这……你……骗我?”
关真则急于分辩:“只差一只,我不是骗你,只差一只,一定会找回来的。”
蓝可盈尖叫:“一只也不行,少了的那一只,一定就是那一只。”
当时的情形,关真来找路星辰的时候,详细叙述给我听。当他说到蓝可盈尖叫时,他也逼尖了喉咙,以求真实。路星辰一听到这里,就立刻觉得这句话大有问题,忙道:“且慢,你再说一遍。”
关真呆了一呆,把当时蓝可盈尖叫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路星辰道:“这句话很难理解,你懂它的意思?”
关真又呆了一呆:“我没有仔细想……没有想过,她的意思是……少了那一只……有特别的意义?”
路星辰也很是疑惑,也没有什么确定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句话很特别,若不是另有含意,就是蓝可盈在情急之下的语无伦次。
路星辰问:“你如何回应她?”
关真又喝了一口酒。
关真当时的反应,很是直接:“就是差了一只,不管是哪一只,总要把它找回来。”
蓝可盈双手震动,这一次,关真双手伸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蓝可盈陡然吸了一口气,却已渐渐镇定了下来,她也用力反握著关真的手,道:“关先生,要快,已过另一天了,在一天之内,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关真也自慌乱之中,定过神来,柔声道:“应该可以找得回来的,何姑娘 ”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蓝可盈已急速地道:“别问为什么,总之,一定要找它回来。”
她说了之后,松开双手,转过脸去,表示这个问题再无讨论的余地。
关真本来想问她,何以对一只鸡,如此紧张,但这时,他已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蓝可盈又道:“请你告诉我……还没有找回来的那只,编号是几号?”
关真道:“我不知道,这很容易,我这就去查。”
关真出了病房,才连叹了几口大气。
他立刻要求警方做这件事,一小时之后,有了结果,他再去看蓝可盈。
他进了病房,就道:“是三六五号。”
蓝可盈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思,像是想起那只编号三六五的母鸡是什么样子的,这自然是徒劳无功的事,所以她只是道:“原来是它。”
接著,她又道:“得快点找它回来。”
关真答应著,离开了病房,就见到了小郭。
小郭向他做一个询问的神色,关真苦笑,把蓝可盈听到只少了一只鸡之后的反应,告诉了小郭。
小郭听了,也呆了半晌,这才道:“没有别的办法,看来
,你得去找一次路星辰了!”
就是这样,关真前来找路星辰的。
却说当时,关真是在出了病房之后,才见到小郭匆匆走来的。若是小郭早来半分钟,关真还没有出病房,那么,小郭一定直闯进病房去 如果是这样,那么,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有改变。
因为,病房之中,另有一个人在,这个人关真不认识,也根本未曾留意,所以当他和蓝可盈有那么一段对话之际,他根本未曾觉察还有人在。蓝可盈也未曾对那人留意。
可是,若果小郭进了病房,却一下子就可以认出那个人来。那么,以后事态的发展,当然会有所不同了。
这个在病房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慕橙。
沈慕橙穿了一件医生的白袍,早关真一步,进了病房。在医院和病房之中,有医护人员进出,是最不受人注意的了,所以关真进来时,根本没有留意,只是一心喜冲冲地向蓝可盈报告“喜讯”。
所以,关真和蓝可盈之间的这一幕,沈慕橙亲身目击。
关真对路星辰说了经过,望著路星辰,等路星辰的指点。路星辰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路星辰想,问题其实很简单,这位蓝小姐,一定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偏执狂,只消告诉关真别再去理睬她就可以了。
可是,路星辰却不能如此说。因为看关真的情形,这位大发明家,对这位养鸡蓝小姐,绝不是只为了心中的歉疚那么简单,他当然是对蓝可盈已有了感情,这才如此出口答应替她找回失鸡的。
要是路星辰直接说了,他非但不会接受,而且,还会大大责怪。
同时,路星辰心中也很不以为然
这位大发明家,不是才因为失恋而借酒浇愁,这才出事的吗?怎么一下子又那么快对另一个异性产生感情了呢?
在这没出声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中,关真已迫不及待地问了三次:“你看怎么办?”
路星辰冷冷地道:“怎么办?全在你自己了。”
关真却误会了,忙道:“一定,我一定会把那最后一只找回来。”
路星辰再冷笑:“那样最好,就大团圆结局了,可是,找不回来呢?”
关真著急:“我就是为了这个问题才来找你的啊!”
路星辰摇头:“我不能解决,你自己才能。”
关真还不明白路星辰的意思,神情颇为迷惘地望著,路星辰委婉地道:“你不觉得,蓝姑娘坚持要把所有的鸡一只不少地找回来,是小题大做,无理要求吗?”
关真回答得很是认真:“起先我也以为是,可是她的神情,每次都这样骇人,这……证明她一定有理由,只是我不知道。”
路星辰道:“那你就该去问她。”
关真的神情大是犹豫,路星辰闷哼一声:“如果问一问也那么困难,那么,没有人可以帮你了!”
关真支吾了一会,才道:“你不能设想一下她的理由?”
路星辰立刻回绝:“对不起,我没有那样丰富的想像力,就算有,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关真听口气不善,一时无语,路星辰索性又道:“要是你想找精神医生或是类似人士,我倒可以介绍几个给你去见他们。”
关真苦笑,叹了一声,他总算也知道了,又摇了摇头,倒是说了一句心里话。他道:“不知怎的,明知她的要求是无理取闹,可是看到她那焦切害怕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要尽一切心力,让她安心,这才能令我自己也安心。”
路星辰挥了挥手,也懒得开口了。
这时,路星辰想到,这最后一只鸡,要是真落到了小郭手中,扣了起来,以观察会有什么事发生,还是劝小郭赶快罢手的好。不然,关真知道了,只怕会找他拚命。
关真坐立不安,自言自语:“要是出了十万元奖金,还找不回来,那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路星辰不知道小郭有没有得手,就问他:“你见到小郭的时候,他有说什么没有?”
关真摇了摇头,看他这失魂落魂的样子,路星辰心想,就算小郭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也是听而不闻的了。
路星辰道:“你现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去问蓝小姐,那一只编号三六五的鸡,要是找不回来,会怎么样。”
路星辰连说了三遍,关真才听明白了路星辰在说什么,他又是叹几声,依然答不出一个“好”字来。
路星辰又道:“那只鸡,要是警方找不到,重赏之下也找不到,那么我也一样找不到,我能给你的意见,已经再三说过了,你照著办吧!”
关真苦笑,起身告辞,路星辰在他走了之后,长长吁了一口气。
路星辰并不知道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在医院里,确有事发生了。
小郭在支使了关真去找我之后,也匆匆离去,并没有进病房去,他始终未曾见到在病房中的沈慕橙。
沈慕橙听到了关真和小郭在门外的对话,她的判断是,小郭尚未得手,只是想要关真来见路星辰。
沈慕橙这才开口叫了蓝可盈一声。
她刚才目击蓝可盈和关真的对话,对于蓝可盈的言行,也感到疑惑之至。
因为她看出,蓝可盈是真的极其急切地想把“所有的鸡一只不少”地找回来。
她那时的想法和路星辰一样,这个看来健康美丽的女子,心理状态极不正常,因为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如此偏执一只鸡的得失。所以,她要从心理上去攻破这一点,使蓝可盈放弃坚持。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古怪的养鸡场
沈慕橙突然叫了蓝可盈名字,蓝可盈投之以惊讶的神情来,沈慕橙直截了道:“那一只鸡,找不回来了。”
蓝可盈一怔:“死了?死的也好,我要看到它。”
沈慕橙摇摇头:“不是死了,而是根本不知去了何处,找不到了。”
蓝可盈又震动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可是她显然很聪明,当即反问沈慕橙:
“你怎么知道?”
沈慕橙道:“很简单,警方尽了力,关先生又出了十万元的赏金,要是仍找不到,那么,就是找不到了。”
蓝可盈摇头:“不,关先生说一定可以找回来的。”
她对关真有如此的信任,颇令沈慕橙意外,沈慕橙只好道:“要是找不回来了,会怎么样?”
蓝可盈睁大了眼,盯著沈慕橙,刹那之间,她的神情充满了疚意。
这一点,倒在沈慕橙的意料之中,可是接下来,蓝可盈所说的话,却又令得沈慕橙莫名其妙。
当时,蓝可盈冷笑一声:“找回来了!我把它斩成八块,也不会给它跑掉。”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沈慕橙不禁大是奇怪,因为在蓝可盈俏丽的脸庞上,这时所现出来的恨意,很是骇人,绝对出自内心,不是造作。这恨意,甚至使她甜美的脸容,变得带有八分狰狞,可怕得很。
沈慕橙在这种情形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她绝无法设想为何走失了一只鸡,心中便会那么恨。
她只是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只少了一只,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蓝可盈盯著沈慕橙,语音冰冷:“为什么你一再说找不回来?”
沈慕橙道:“我只是想知道,找不回来,究竟会怎么样?”
蓝可盈的神情更是可怕,她向沈慕橙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沈慕橙向病床走去,她才一来到床边,床上的蓝可盈,陡然撑起身子,右手疾伸,五指就向沈慕橙的脸上抓来。
蓝可盈的这一下子行动,突兀之极,沈慕橙当然不会给她抓著。可是据沈慕橙说,若是换了常人,非给她抓得脸上皮破肉绽不可。
当下,沈慕橙一翻手,就抓住了蓝可盈的手腕。蓝可盈一定恨极了沈慕橙,手腕被抓,五指仍然在伸屈,看来可怖之至。
这蓝可盈的性子,当真强悍之至,她正在伤中,一发不中,由于出力太大,她自己的伤处,反倒很是疼痛。可是此际,她咬牙切齿,另一只手又来抓沈慕橙的胸口。
沈慕橙一生之中,遇敌无数,可是明明对方和她强弱悬殊,却还要和她如同拚命一样,这样的对手,她倒也没有遇到过。
是以,一时之间,她大是骇然,一松手,身子向后退出,同时疾声道:“你干什么,我决不是你的敌人,你快躺下来!”
蓝可盈竟欲挣扎著来追袭沈慕橙,所以沈慕橙才会叫她快些躺下来。
这时,蓝可盈显然不是为了听从沈慕橙的劝告,而是她实在没有能力起身,所以离不开床,但是她仍然将一张床摇得咯咯直响,神情更是可怖。
当沈慕橙讲到这一处,说她也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时,路星辰原谅了关真。
能令沈慕橙也感到恐惧的情景,一定非同小可,关真害怕,是很正常的事。
当下沈慕橙又极诚恳地道:“蓝姑娘,你别误会,我想帮你,不想与你为敌。”
蓝可盈这才急速喘著气,失声道:“你能帮我什么?帮我把那只鸡找回来?”
沈慕橙听她来来去去都是为了那一只鸡,心中更是疑惑之至。
她耐性再好,也忍不住问:“那一只鸡,究竟有什么重要?”
她一问之下,蓝可盈的身子又是一阵发抖,然后,她紧闭了眼睛,可是眼皮却在不住地跳动,显示她的心情极其激动。
沈慕橙走近了一步,柔声道:“告诉我,你心中有什么秘密?”
沈慕橙不再问蓝可盈那只鸡有什么重要,直接问她心中有什么秘密。蓝可盈紧抿著嘴,一言不发。
沈慕橙又道:“或许,你把秘密说了出来,有助于把那只鸡找回来。”
这句话,令得蓝可盈有了强烈的反应,她睁大了眼,看了沈慕橙好一会,但是她却又哼了一声:“我不会上你当,我什么也不说。”
她只说了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接著,不论沈慕橙说什么,她都不再开口,也不睁开眼。
本来,沈慕橙有很多方法可以令她再有反应的,但是又怕刺激得她发狂,所以有些话也不可以说。
沈慕橙想到的是,要使蓝可盈把自己当成是友非敌,唯一的办法,看来就是把那只鸡找回来。
她对关真的信任,也基于此。
除此之外,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有用,不如先离去再说。
她先轻叹了一声,然后道:“要人家帮助你,你总得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人家,不然,人家如何能帮助你?”
蓝可盈的反应是几声冷笑,沈慕橙又等了一会,也就出了病房。
沈慕橙出了病房,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愁眉苦脸,在门口打转的关真。
关真不但不敢走进蓝可盈的病房,连进入医院,也视为畏途。
沈慕橙叫住了他,介绍了自己,又问他见了路星辰有什么结果。
关真苦著脸:“路星辰先生叫我去问蓝姑娘 ”
他把经过说了,沈慕橙忙道:“这问题……不适宜去问她。”
关真如释重负:“是……是……我也是这样想。”
沈慕橙把刚才在病房
中的情形说了,关真当然听小郭讲过他们的事,所以他问沈慕橙:“沈小姐,你看她心中有什么秘密?”
沈慕橙摇头:“我不知道,她对你很信任,你可以慢慢问她。”
关真惨叫了起来:“什么慢慢问她,还有一天限期,找不回那只鸡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慕橙道:“总可以有点通融的吧!”
关真喃喃道:“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沈慕橙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天,你不妨把赏金再提高些。”
关真也豁出去了:“好,提高到一百万元。”
用一百万元的奖金,目的是为了捉一只鸡回来,那实在是一种不正常的行为。可是,才经历过蓝可盈那种疯狂行为的沈慕橙,却觉得很应该,她连连点头:“好,你立刻去宣布!”
关真对路星辰的意见,也不敢太轻视,他又问了一句:“我真的不必再去问蓝姑娘?”
沈慕橙又一次点头:“是……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适宜接受这个问题。”
关真叹了一声,恰好有一位高级警官走过来,他忙迎了上去,沈慕橙急于与路星辰会面,就赶了回来。
所以,在关真离开之后不多久,还不到一小时,沈慕橙就出现了,把她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了我。
她自然要问路星辰的意见,路星辰的回答,直截了当之至:“她是一个神经病人!”
沈慕橙侧著头:“从表面上看,她确是如此。”
路星辰笑:“从本质看,她是一个动物的保护者。”
沈慕橙不理会路星辰的讥讽:“应该是,可是她又把那些鸡运到市场上去卖,这似乎又说不通。”
若是换了旁人,路星辰早已中止讨论了,因为认为蓝可盈这个人,简直无聊透顶,不知所谓,根本不值得研究,就让她为了一只鸡去发神经好了。
不过看在沈慕橙却很有兴趣的份上,路星辰也只好略微发表一些意见。
沈慕橙又道:“看她的情形,像是并不在乎那只鸡的生死,只是在乎……那鸡是不是找得回来,即使找回来的是死的,也比找不到好。这种心态,说明了什么?”
路星辰随口敷衍:“这倒有点像缉捕大盗的赏金:不论生死,只要捉回来。”
沈慕橙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是,她的目的只是要把那只鸡抓回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路星辰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无法作出推测。
沈慕橙又自言自语:“她的行为,如此激动,一般来说,女性只有在面临执著的感情时,才会有这样激烈的表现。”
路星辰怔了一怔,一则是惊于沈慕橙的认真,二则也感到沈慕橙的话太过诡异。
路星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她爱上了一只鸡,而且还是母鸡?”
沈慕橙却不理会路星辰的责问,仍在自言自语:“她为什么肯定是三六五号那一只呢?她一定有一些奇怪的遭遇,不肯说出来。”
路星辰笑道:“那有两个办法,一是把她捉了来,严刑拷打,令她吐实。二是我们自己去调查。”
沈慕橙对路星辰的调侃,并不生气,反倒睁大了眼望著:“是‘我们去调查’,不是我一个人去调查。”
路星辰一时失口,说了一个“我们”,沈慕橙这样追问,路星辰自然不好再打退堂鼓。
路星辰只好道:“从何开始啊?”
沈慕橙笑:“看来你有点不情不愿,这样吧,你挑容易的做好了。”
路星辰苦笑,岂止“有点”不情不愿而已,简直是大大的不情不愿!叹了一声:“好,请分配工作。”
沈慕橙道:“五百多只鸡,不会是普通家庭养出来的,一定是养鸡场的出品。你先找到那个养鸡场,从而在那里了解一下蓝可盈这个人的一切。”
路星辰同意,“是的,我立刻去办。”
于是路星辰就大踏步出了门口。一出门,路星辰想到了办法,直赴警察总部,去找那个警察宋飞。有他相助,可以省事许多。
到了宋飞的办公室外,听见了宋飞的咆哮声,他在骂人:“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做,爱怎么就怎么,可是不能拿警队开玩笑,全撤回来,我的命令,全撤回来,一个也不能留。”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粗话。
路星辰认识宋飞很久了,从来也未曾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这时,只见几个警官狼狈而出。路星辰趁办公室门打开之际,向内挥了挥手,只见宋飞满面怒容,见了路星辰,有点意外,示意路星辰进去。
路星辰走进去,轻松地道:“惹宋飞生气的,一定是头等大事了。”
宋飞“呸”地一声:“屁,气死人了!”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一瓶酒,两只杯子来:“你来得正好,看到你,心肠也开朗一些。”
我接过了他斟的酒:“以你如今的身分地位,谁还能给你气受?”
宋飞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你且听听,世上事真是无奇不有,这世上竟然有人出十万元的花红,找一只鸡。”
路星辰怔了一怔,心想这倒好,事情都凑到一块来了。
宋飞又愤然道:“而且,要动员警务人员去找;这下可好,连休假的警员,也全找鸡去了。”
他说著,瞪著路星辰道:“你说,气人不气人?”
路星辰笑道:“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花红已经提高到一百万了。”
宋飞呆了一呆,恰好一个警官进来,喘著气报告:“队长,那……家伙把赏金提高到了一百万,很多人不顾命令,我
们……都劝不住。”
宋飞脸色了白,青筋暴胀,路星辰忙道:“由得他们去找,找到了,叫先来报告,有可能得到比一百万更多。”
宋飞盯著路星辰,路星辰又忙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
宋飞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鸡有古怪?”
路星辰道:“太是古怪。”
宋飞吸了一口气,就照路星辰所说的发了命令,那警官一面抹汗,一面离开。路星辰敢说,他也必然会去参加那找鸡的行列。
宋飞一叠声道:“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路星辰把事情摘要地说了一遍,宋飞听了之后,闷哼了一声:“我看,不单那个蓝可盈是神经病,那个发明家也是神经病,你 ”
路星辰不等他批评,说道:“我的意见和你一样。可是沈慕橙十分重视这件事,其中自有道理。”
宋飞自然知道沈慕橙的能力,所以他也疑惑起来:“鸡送到市场去贾,不过几十元的事,有什么大不了?”
路星辰心中陡然一动:“是啊,鸡送到市场,一定脱不了被斩杀的命运,蓝可盈不在乎那只鸡死了,只是不要它活著不见了。”
宋飞愈想愈奇:“奇哉怪也!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路星辰道:“我要到养鸡场去了解,请你给我一些资料,我直接进行。”
宋飞先答应了,接著苦笑:“你我二人合作,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如今只为了一个养鸡女子,这是从何说起?”
路星辰也感到别扭:“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打紧。”
宋飞苦笑了一下:“你常说,在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之中,往往可以发掘出一桩古怪之至的事来,这件事,也有这个机会?”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一开始已经够古怪的了,要是那位蓝小姐的精神状况正常的话,那么她心中的秘密,一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在。”
经我如此一说,宋飞总算松了一口气。由于不少警务人员纷纷去找那只悬有重赏的鸡,宋飞大发雷霆,他早已把一切资料调了来,也有蓝可盈的个人资料,他把一份文件给我,道:“你看。”
路星辰这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蓝可盈姑娘的照片。照片上看来,确然是一位美丽可爱,青春热情兼而有之的女子,颇惹人喜爱。
至于她的个人资料,很是简单。
她是孤儿,自小在一间孤儿院中长大
不过在这一部分,从孤儿院到学校,对她的评语,都不怎么样。除说她活泼好动之外,都说她好生事,太活跃,与人相处不是很融洽,常制造事端等等。
总之,这样行为的人,可以统称为“麻烦份子”。
路星辰对这些评语,很不以为然,尤其是青少年,往往被成年人视为“麻烦份子”。其实,青少年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行为未能尽如成年人之意而已,就被归入“难以管教”这一类了。
蓝可盈多半也是这一类人,尤其教会的管教加倍严格,所以蓝可盈在“无心向学”
之下,中学没有毕业,就进入了一个养鸡场工作。直到如今,从十四岁到二十二岁,在养鸡场工作了八年。
这一段时间中,蓝可盈的生活过得自由自在,想来绝不会有“九时熄灯,不得讲话”等规章制度拘束她了。因为那养鸡场只有一个老年场主,所有的工作,全落在蓝可盈一个人身上。
可以想像,一个女子单独管理一个养鸡场,是十分辛苦的工作。可是,蓝可盈显然很满意辛劳的工作,她把养鸡场管理得很好,所生产的鸡只,很受市场欢迎,那老场主也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
若不是有了关真这样的冒失鬼,因为失恋而喝多了酒,在大雨之中,站在马路上,令得她运鸡的车子出了车祸,那么,蓝可盈就和许多普通人一样,绝对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路星辰一面看资料,一面是如此想的。可是后来,沈慕橙却不同意,她道:“你没想到她很美丽吗?在大城市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的一生遭遇,必然和普通人不同,不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都会冒出头来,各自精采的。”
沈慕橙说的话,路星辰无法不同意。
却说路星辰看完了资料,宋飞问路星辰:“你准备如何著手?”
路星辰吸了一口气:“你密切注意那只鸡的下落,一旦找到了,先别给关真和蓝可盈知道。我,少不得要到那鸡场去走一趟。”
宋飞现出很是同情的神色,点了点头。
不但宋飞同情,连路星辰自己也很同情自己,上天入地,什么事没做过,到一个小小的养鸡场去,会有什么发现呢?
路星辰肯去,自然是由于沈慕橙的态度很是执著,而我对沈慕橙有信心,可以肯定在这件事中,一定另有古怪。
那养鸡场在郊外,地方很是偏僻,有一条勉强可以行车的路通过去。到了门口一看,却很令人意外,不见破败,大是整齐,有一道拱门通进去,拱门之上有招牌,写著“蓝氏鸡场”四个字。
那四个字,居然苍劲有力。我在门口停了车,推门而入,一面大声叫“有人吗”,一面向内走去,打量四周围的环境。
只见鸡舍整齐,反倒是要来住人的几间房子,相当残旧。路星辰才一走近鸡舍,便听得鸡声嘈杂,极之震耳,且令人有心惊之感。我从来也未曾想到过,鸡只也会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愈是走近,愈是震耳。我试著推开一间鸡舍的门,只见鸡舍中上千只鸡,个个发出怪声,简直如同一群妖魔一般。
而且,在笼中的鸡,一见了路星辰,动作也大是异常,竟然一面发出怪声,一面争先恐后,向前扑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存在的人
看那情势,若不是有笼子阻挡著,只怕上千只躁动的鸡,会把路星辰活埋了。
那种情景,说不上恐怖,可是却诡异之至。
路星辰只在门口站了一站,立时退了开去,又大声叫:“有人吗?”
他的叫声被鸡群的嘈杂声,完全遮掩了,所以来到那一列房子前,又叫了几声。
这才听到,自一间屋子中,传出了一个苍老而又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反问:“什么人?”
循声走过去,推开门,只见在陈设简单的屋子中,有一个老人正吃力地挣扎著,想藉一根拐杖之助,自一张竹椅中起身。
路星辰忙道:“你坐著,不碍事。”
那老人在问“什么人”时,路星辰已听出他的话中带有浓重的东北口音,所以路星辰也用同样的方言回答他。
那老人一听,一松劲,又跌坐入竹椅之中,抬头向路星辰望来。
只见他眼眶深陷,双眼混浊,颧骨高耸,皱纹满面,双手之上,更是青筋盘虬。一望而知,是已临风烛残年,行将就木。
他望著路星辰,喘了一口气,才道:“你是 ”
路星辰忙道:“有一位蓝可盈小姐,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老人的身子,陡然发起抖来:“这孩子,去了一天多,不知到哪里去了,我……自己行动不便,也一天多没水没米进口,那些鸡已饿了……”
他愈说愈是有气无力,路星辰这才明白何以鸡一见人就如此躁动的原因,原来是由于饥饿。看来,这里除了蓝可盈一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打理;要是路星辰不来,非但鸡群会饿死,连这个老人,只怕也难以幸免。
路星辰知道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忙道:“你先什么也别说,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那老人却道:“你……劳你驾……也喂喂……鸡……可人这孩子怎么了?”
路星辰匆忙答了一句:“她车翻了,受了伤,在医院,没大碍。”
他先替老人弄了吃的喝的,再提上大袋的杂粮去喂那些鸡。
经过估计,鸡场之中,至少有五千只鸡以上。等路星辰把近二十大包鸡粮倒进食槽,退了出来之后,一头一脸,都沾满了鸡毛,几乎使自己疑心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鸡。
而且,路星辰禁不住地伸手指在耳中转动,好把鸡群的聒噪声驱走。
路星辰要把接下来和那老人的谈话,简化一下,因为那老人的话十分噜苏 这是一般老人的通病。
那老人姓蓝,照他说来,蓝可盈由社会福利机构介绍来,一直在鸡场工作,照老人的说法,蓝可盈能干之至,鸡场的大小事务,全是她一人负责。近几年来,老人行动不便,便由蓝可盈负责照顾。
所以,老人在这一天多时间内,焦急无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一再强调,他和蓝可盈可以说情如祖孙,所以很关心蓝可盈的伤势。当然他在谈话之中,也说了许多他往年的辉煌大事。
路星辰听了之后,觉得很不是味道。
因为蓝可盈在出事之后,只记挂著那五百六十只鸡,发了疯一样,要把它们一只也不少地追回来,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鸡场之中,还有一个饮食起居都无法自力完成的老人。
要不是路星辰来,饿死了几千只鸡事小,活活饿死了一个老人,却是人间惨事了。
这蓝可盈不知是什么心肠,若说她忘记了有老人的存在,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当下,路星辰没有把这个不满的情绪说出来,在老人殷殷询问蓝可盈的伤势之际,心中暗叹。
鸡场没有电话,路星辰又问了一些蓝可盈工作和生活的情形,发现老人对蓝可盈根本不是怎么了解,只说她工作十分勤力,一个人打理一个鸡场,蓝可盈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更别说娱乐了。
老人一再说蓝可盈十分爱鸡,天生是管理鸡场的,每次运鸡到市场去,她都会难过好一阵子,舍不得鸡给卖到市场去宰杀。
老人又说,蓝可盈在鸡群之中,挑了几只出来特别饲养,当宠物一样,爱惜无比。
那几只鸡,不必被困在鸡舍之中,可以在鸡场之中,自由来往,所以,特别肥壮可爱。
那几只鸡,蓝可盈宝爱之至。有一次,老人说这样的鸡好吃,想杀一只来吃,才提出来,蓝可盈就和老人大吵了一场。
那是蓝可盈和老人之间唯一的一次冲突,所以老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老人又问,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几只自由自在在走动的鸡,路星辰却并没有注意,就算看到了,在一个鸡场中见到几只鸡,也不会放在心的。
路星辰答应老人,一离去,立即设法找人来照顾他和鸡场,临走时,路星辰问了一个问题:“鸡场中所有的鸡,是从小就在翼尖上钉上号码的?”
老人对这个问题,瞠目不知所对,路星辰也没有再说下去。在离去时,经过鸡舍,随便抓起几只鸡来看看,翼尖上都没有号码标志。由此可知,那一车子五百六十只鸡,是鸡场中的特殊份子。
路星辰此行,除了救了一个老人和几千只鸡外,对事情进展一无帮助。
在我离开之前,路星辰又到蓝可盈的住所看了一下,倒是很有点值得记述之处。
蓝可盈住在老人后面的一列屋子,屋子的外观,也很是残旧,推门进去,屋子里收拾得乾净之极,陈设也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共是两间房间,外的一间,除了一桌一椅之外,别无他物,椅是一张泛著光的竹椅,看来很有些年代了。
桌上有一只杯子,还有三大叠书,书也
堆放得很是整齐。
路星辰走近去看了看,书的种类很难,有一半是古人的小说笔记,还有一些也大都是记述一些奇异事件的杂书。
想不到一个养鸡场的女子,竟在繁重的劳动之余,还保持著阅读的习惯。
进了里间,陈设也简单之至,一床一几而已。床上的被铺,摺得齐整,有一顶发了黄的蚊帐;在床头之旁,也堆著好几叠书。
路星辰走近去,顺手拿起一本来看,却是《白蛇传评话》,是把《白蛇传》这个故事,说书化了的唱本,心中想:这蓝姑娘的兴趣,可真广泛。
见没有什么发现,路星辰转身出了屋子。
离开了鸡场,一面驾车,一面和宋飞联络,告诉他鸡场的情形,要他和福利部门联络,立即派人来。
宋飞苦笑:“派人照顾老人,没有问题;派人去养鸡,那只怕全世界都没有如此的福利。”
路星辰也觉得宋飞所说有理,就道:“说得对,我去找大发明家。”
宋飞这时也想到了,他道:“这位蓝姑娘,确实古怪,难道她忘记了鸡场中有一个不能照顾自己的老人了?”
路星辰答不上来,宋飞又道:“说来,这老人和她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当年若不是那老人收留了她,她不知会流落何处。”
宋飞皱著眉,好一会不说话,路星辰问:“你在想什么?”
宋飞道:“我在想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有什么不对头之处。”
路星辰没好气:“我全是照实说的,会有什么不对头之处?”
宋飞道:“就是奇怪,我……觉得很不对头,可是却又说不出原因来。”
路星辰知道宋飞并非无中生有之徒,所以道:“且好好想一想。”
宋飞伸手在额角上轻轻敲著:“好像是和我记忆中的一件什么事有关连,可是却又想不起来了。”
路星辰只好道:“那你慢慢想,一想到了,请立刻告诉我,嗯!”
宋飞点头答应,问:“你去找大发明家?”
路星辰道:“是,我看这大发明家,对那位蓝姑娘颇是迷恋,他一定陪在病床之旁,叫他找人去鸡场,那再好不过了。”
宋飞也没有异议,于是路星辰又到医院去,一路上,不禁埋怨自己不知浪费时间干什么,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来去去,真是无聊之至。路星辰已决定,就此一次,再不理会了。
到了医院,先找关真,果然,关真病房的护士抿著嘴笑:“关先生在蓝姑娘处。”
路星辰闷哼了一声,走向蓝可盈的病房。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妙人儿,那当然就是蓝可盈了。虽在受伤之后,可是俏脸英爽之气迫人,一看就会叫人暗叫: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而且,这种美,不是艳,也不是媚,另有一股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尽管这时她的浓眉微蹙,大眼茫然无神,但仍不掩其秀丽。
她双眼睁得很大,望著天花板,一眨也不眨,也不知道她在出什么神,她的这种神态,看来很是动人。难怪坐在病床边的关真,目不转睛地望著她,和她一样,都一动也不动。
路星辰就用力咳嗽了几声,破坏了静默的气氛。
可是路星辰发出的声音,对这一男一女来说,却一点作用也不起,他们仍然一动不动。
路星辰走向前去,在关真的肩头上,推了一下,关真这才陡然震动,向路星辰望来。他一见是路星辰,嘴巴掀动了几下,欲语又止,路星辰提高了声音,喝道:“别向我提那只鸡,有一件事,你立刻去办。”
路星辰这一说话,床上的蓝可盈也向路星辰望了过来。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路星辰,眼神依然茫然,路星辰冲她瞪了一眼,发出了“哼”地一声冷笑。
路星辰估计她多少会有一点反应。可是她却视若无睹,只是望了路星辰一眼,重又把视线投向天花板去了,倒像是在那天花板上,有什么世界可以令她久久欣赏。
这时,关真总算认出路星辰来了,他问路星辰:“我该去做什么事?”
看他这种沮丧的神情,路星辰倒可以知道,那“最后的一只鸡”还没有找回来。这时,路星辰当然不会去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疾声道:“那位老人,你立刻派人去,照顾他。不然,他就要死了!”
关真现出极其迷惘的神色来,反问道:“什么老人?”
关真的反应,本在路星辰的意料之中,因为他本来就不知道有一个老人在蓝氏鸡场之中。可是蓝可盈听了路星辰的话之后,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在看她的天花板,这就令人气愤了。
除非她撞车撞昏了头,不然,如今这种情形,她可说是冷血了!
所以,路星辰向蓝可盈一指:“你去问她。”
关真又呆了一呆,向蓝可盈望去,问道:“路先生说要我去照顾一个老人,是怎么一回事?”
路星辰留意蓝可盈的反应,只见她在听到了“路先生”之后,除再向路星辰望来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行动,等关真问完,她淡淡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路先生。”
关真又向路星辰望来,路星辰已气往上冲,若不是对方是女性,才不理会是不是受了伤,早就一把提起来了。
路星辰盯著蓝可盈,冷冷地道:“我才从鸡场来,你的鸡场。”
路星辰特地在“你的鸡场”上提高了声音,加重语气,蓝可盈果然震动了一下,可是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路星辰摸不著头脑。
她失声道:“
啊!它回去了?”
路星辰一怔:“谁回去了?”
蓝可盈道:“那只鸡,那只还没有找回来的鸡,它回家去了?”
听得自它的口中吐出这样的话来,至少使路星辰肯定一点:蓝可盈的精神,绝非处于正常的状态之中!
因为她只是牵挂著那只鸡,而不理会那个老人!
路星辰盯著她,可是却发现她的神情之中,一点也没有作伪或掩饰的成分,反倒是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路星辰心想:在遭到了翻车的意外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有异,倒也可以理解,甚至暂时性的失忆,也大有可能。
所以路星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只鸡有没回去,我不知道 鸡场中有上千只鸡,我也无法在其中认出特定的一只来。”
听得路星辰这样说,蓝可盈先是呆了片刻,接著,很是失望。
路星辰再道:“你在医院里,那么多鸡没有人喂,饿得发慌,我去喂它们的时候,它们几乎想冲出来把我也吞下去。”
蓝可盈一扬眉,有讶然之色:“怎么会呢?”
路星辰大是恼怒:“你以为那些鸡可以多少天不必进食?”
蓝可盈像是根本没有听出话中的责备,居然笑了一下:“我当然没有忘了我那些宝贝,不过,自动喂饲器在七十二小时之内,会不断把饲料喂给它们,我离开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我正准备一等那只鸡找到了,我就回去,你为什么要去喂它们?”
她倒反而责问起来了,路星辰真是啼笑皆非,这种情形,始料未及,所以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关真这时也道:“可盈对我说了鸡场中的情形,我也接洽了工人,在她未能操作之前,去鸡场帮忙。”
听关真的话,竟也有点怪路星辰多事之意。路星辰冷笑道:“或许不必请工人,那老人就可以负责工作。”
在路星辰这样说的时候,努力在想,鸡场中有“自动喂饲设备”吗?
路星辰的答案是否定的,看到的鸡场残旧,虽然管理不错,但是绝不现代化,若是有这类设备,路星辰一定可以知道。而且,事实是,那几千只鸡在去的时候,由于饥饿,几乎暴动了,哪里有什么自动喂饲设备: 蓝可盈这样说,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时,当路星辰提及了老人,关真怔了一怔,反问道:“什么老人?”
路星辰冷笑:“蓝姑娘没向你提及那行动不便的老人?”
关真立时向蓝可盈望去,路星辰也望向蓝可盈,蓝可盈居然也问道:“什么老人?”
路星辰倒抽了一口气:“鸡场的主人,蓝老伯。你是靠了他才能在鸡场工作的,你忘记他了?他无法照顾自己,七十二小时,他要饿死了,或许,你也为他准备了自动喂食设备?”
路星辰一口气说下来,只见蓝可盈的神色变得怪异之至,她几次想要撑起身子来,又几次想要开口,但却未曾出声。等路星辰说完,她才尖著声问关真:“这人……就是路星辰?”
路星辰不等关真回答,就大声道:“正是区区在下!”
蓝可盈的神情,更是怪异之极,她可能心中感到很害怕,反手握住了关真的一只手,关真忙把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推开,一个警官喘著气,闯了进来,大呼小叫:“路星辰!路先生!”
路星辰向他望去,他忙道:“宋队长有电话来,十万火急,请你立刻去听!”
路星辰没好气:“什么事?”
那警官道:“宋队长说,半秒也不能延误,请你快去通话,请!”
路星辰虽然等著蓝可盈的回话,但是宋飞催得如此急,不知有什么事。
所以路星辰向蓝可盈指了一下,意思是“你最好能有令我满意的答覆”,蓝可盈陡然叫了起来:“你说老人,蓝伯……是什么意思?”
路星辰道:“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出来多久,他就饿了多久。”
那警官见路星辰还在说话,竟急到来拉路星辰,路星辰看蓝可盈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再等地,就和警官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几步,才听得蓝可盈在病房之中,发出了一下怪异之至的叫声。
路星辰跟著警官到了一辆警车旁,只见宋飞自警车之中探出头来,叫:“路星辰!”
路星辰一看是宋飞自己来了,并不是他有电话来,就怔了一怔:“你在搞什么名堂!”
宋飞又叫了我一声:“路星辰!”
他连叫路星辰两声,却又不说别的什么,很奇怪。
路星辰不由自主道:“怎么啦?”
宋飞再叫了路星辰一声,这才问:“你……向蓝可盈提到了……那……老人没有?”
他不但神情紧张,而且说到后来,声音竟然在微微发颤。
路星辰没好气:“才提起,就叫你的手下抓出来了。”
宋飞竟然“”地一声,吞了一口口水:“她……听了之后,反应如何?”
路星辰心中有气,哼了一声:“她竟然反问我什么老人。”
宋飞第三度叫:“路星辰!”
路星辰忍无可忍,气往上冲:“有话请说,有屁请放,别不断地叫我。”
宋飞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你……你不应该在鸡场中见到那……姓蓝的老人的!”
路星辰呆了一呆,一时之间,真的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路星辰瞪著他,他摇著头,神情更是怪得难以形容:“该如何说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