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自投罗网
一个人以张良自居,姑且不论是否自大自恋,是否真有才华,但已从侧面说明了该人乃一心高气傲之辈,性情高傲,往往目无余子,这正是张宾与徐光等文官搞不好关系的缘由所在,张宾自恃满腹韬略,瞧不起他们,同时也使他敢于顶撞石勒。
一个高傲的人,岂能吃下马威?
如果在寻常时分,张宾很可能会大骂一声:“竖子不堪与谋!”随后拂袖而走,然而,他受了刘琨密令,必须要留在云峰身边,以获得重用,至不济也要探些虚实出来。
张宾只得按耐住不快,却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些许不满,与淡淡的自傲,再施一礼道:“秦王言重了,民自奔效赵王,颇有几分尺寸之功,赵王念及旧情,故而未忍痛下毒手!”
“哦~~原来如此!”云峰现出明了之色,点点头道:“这么说,石勒对你也算格外开恩,你可感激于他?”
“这个....”张宾顿觉为难之极!说感激吧,很有可能会被误会为心怀旧主,惹来云峰猜忌,但如果说不感激,又铁定会被认为是一忘恩负义之徒!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张宾心念电转,急速分析着云峰的为人性格。
‘听说秦王心胸开阔,待人宽厚,莫非是在试探于我?那赌上一场又有何妨!’张宾一瞬间作下决定,脸面现出一丝悲凄,怆然道:“赵王限于出身,时有残暴之举。秦王灭其国、诛其族、取其命。于国、于民、于天下幸矣!
然则。民与赵王相识于微末,受其知遇之恩,赵王有此下场,难免心中不忍,故此,民有一不情之请,请秦王允民为赵王收殓骸骨,寻一僻静之处安葬!”说完。深深一躬,满脸的诚恳之色!
张宾摆出的这副忠臣义士模样,令人大为感叹,要知道,主上再如何不堪,但如果不惧权势而表现出忠义,那么,在天下人的心里,此人乃一有气节之士,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当时还没有晋奸这一说法。为异族效力,并不太受人鄙视。否则,北方大族也不会纷纷为刘曜石勒之流所用。
张宾虽是拱手低头,眼珠子却借着额头的遮掩,在滴溜溜四处乱瞄呢,见身周的所有人均是现出了赞许之色,不由暗暗得意,他对云峰顺势赞上两句满怀信心!
却不料,云峰冷哼一声:“石勒此人,恶贯满盈,纵挫骨扬灰亦不为过!孤将来要建一座河北蒙难百姓纪念塔,以纪念在羯人暴政下死去的无辜民众,石勒的骸骨,将会使人修复,使其跪在塔前伏罪,永世不得移开!至于这座建德宫,也会拆去宫墙,向天下人开放,使其了解羯人的残暴奢侈,以此为鉴!而你,不必说那么多,你只需要告诉孤,究竟是否感激石勒?”
这话一出,不仅张宾大为愕然,其他所有人都觉得今天的云峰过于咄咄逼人了,荀灌娘与庾文君更是直接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毕竟张宾虽曾为羯人效力,但正如他自居,为羯赵立典章规范,专总朝政,位冠僚首,又为官清廉,举贤任能,时常劝谏石勒,可以说,羯赵最初的国力大盛与张宾有着脱不开的干系,的确有几分留候风范!
然而,云峰不仅话语咄咄逼人,目光也锐利之极,使得张宾根本无从深思,只得咬咬牙道:“赵王纵是诛民九族,民亦不敢心生怨念,更何况顾念主臣之谊?民感激赵王的不杀之恩!”
云峰却又毫不客气的问道:“你特意跑来见孤,可是欲为我秦国出力?”
庾文君作为最了解云峰的人,从这不客气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杀机!
可张宾听不出来,他对云峰的了解全来自于情报分析,他从这话语中,听到的则是**裸的羞辱!
刘邦待人傲慢无礼,那是由他的地痞流氓出身所决定,天下人都了解,也不会多说什么,久而久之也就哈哈一笑,而云峰素来以和蔼面目示人,对侨姓士族、巴蜀大族、关中大族皆是如此,怎会对自已摆出一副轻慢脸孔?
如今的张宾,完全摸不透云峰的想法了,只觉得处处被动,他硬着头皮道:“河北久经战乱,民众困苦,人心不稳,百废待兴,民身为赵郡南和(今邢台南和)人士,于乡里颇有几分人望,值此时刻,愿为大王出力以稳定河北民心!”
“哈哈哈哈~~”云峰突然仰天长笑道:“天下间无论缺谁,日月星辰依旧运转,春秋夏冬应时而来!你张宾有何德何能,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哼!既然石勒待你不薄,你又心怀感激,何不随他而去?也不枉一世忠名!”说着,向左右大喝一声:“来人,把张宾带下去缢死!以通羯为名,夷灭三族!三族之外严加管束,非孤之命,不得擅离襄国,否则以通敌论罪!”
张宾一瞬间脸面煞白,他没料到,云峰竟会要他命灭他族!但在这生死一发之际,他仍抱有一线幻想,或许云峰还是在给他施下马威,只不过,这下马威过于激烈了些。
在他的期盼中,这时应该有人出面求情,再夸赞一通他张宾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贤能,然后云峰勉为其难的收为已用,可是,他失望了,周围无一人开声,反而两名亲卫正疾步而来!
这使张宾意识到,云峰真的想要自已的命,一时懊悔不已,怎么就如此草率的前来,而不把情况摸清楚呢?
然而,情形已紧迫万分,容不得张宾懊悔,他一瞬间起了逃跑的念头,但转眼就强行驱开,这没办法,他虽有化劲的功力,但在打破虚空高手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如今满城都是秦军,纵使成功脱出正阳门,又能跑得多远?
张宾立刻强行现出一幅愤慨之色,大呼道:“秦王且慢!民并非畏死,却不能糊里糊涂而死,请问秦王,民究竟犯了何罪?”
中国人都有个传统,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否则,到了地府,阎王一问:“你为何而死?”结果哑口无言,那阎王必然会拍案震怒:“糊里糊涂,枉生为人,判你下辈子转投为猪!”
因此,张宾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同时他还想以大义凛然的姿态来喝退云峰。
云峰却不讲理的冷冷一笑:“你犯了何罪?好,孤来问你,你既然想活,那先掂量掂量自已,有没有不死的理由?你过往的那些功绩就不必提了,陈辞滥调孤不想听,孤给你十息考虑,如果讲不出来,可别怪不客气了!”
“断山,你为何要如此?张宾虽曾为羯人效命,却颇多善举,若没有他,只怕河北百姓更加困苦....”荀灌娘再也看不下去了,责问之辞刚刚脱口,云峰已挥手打断道:“老师请莫急,弟子自有道理,请看下去便是!”
庾文君也拉了拉荀灌娘,她知道云峰不会义气用事,更不会胡乱杀人,既然要杀张宾,必是有非杀不可的理由,她虽然平日里总是喜欢找云峰茬,但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无理取闹。
荀灌娘美目中将信将疑之色一闪,便闭上了嘴巴。
张宾却是心头大震!云峰这话意味深长,他升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身份暴露了,并越想越有可能,否则,为何执意要取自已性命?
‘这该如何是好?’张宾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冷汗也是不自觉的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冷静,千万冷静!连石勒,与赵国上下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老夫的身份,老夫与秦王素未谋面,他从何而知?或许是摸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实证,因此出言相诈!定是诈言!定是如此!’
张宾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十息已转瞬即逝,云峰又向亲卫挥了挥手:“带下去!”
“且慢!”张宾明白,必须要拿出些真料给云峰,否则,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得多冤啊,很可能到阎王那里,真要转投为猪了。
“哦?”云峰淡淡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宾暗道了声罪过之后,把心一横道:“民得知些刘琨的隐秘,愿说与秦王!”
“你与他是何关系?为何会知晓?说!”云峰面色瞬间转寒,厉声喝问。
这时的张宾,心里又产生了丝动摇,他从云峰的神色判断,可以看出云峰那片刻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非常符合一名初闻辛秘之人的所有特征。
‘莫非秦王从未对自已的身份有过猜测?’但既然话出了口,张宾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尽量使自已平静下来,不疾不徐的拱了拱手:“回秦王,民与刘琨早年有过一面之交,虽谈不上至交好友,但刘琨起于并州,于北地多有活动,而民祖籍便是这襄国附近,家父曾任中山(今河北定州市)太守,因此于这北方人物,并不是全无了解,此外民任赵国大执法期间,总专朝政,刺探些辛秘往事倒也不算为难,民敢保证,秦王必不清楚刘琨的过往,如能了解此人,对他日南下江东,或会有些益处。”
张宾已经打算透露出一些秘密,把真话假话掺一起说,给秦国效力他已绝了这份心思,但求留下一命,举族秘密潜往江东或是幽燕,重归于刘琨麾下。
一时之间,张宾颇为紧张,目光炯炯的看着云峰。(未完待续。。)
第四零五章 三箭射杀
云峰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副权衡利弊的模样,这使得张宾的心紧紧提着而不敢稍有放下,同时也令他意识到,云峰对自已的杀心的确不假!
周围的亲卫皆是冷眼相向,个个手握刀剑,严阵以待,这又让张宾更加的紧张,偏偏云峰还久久不作定夺!
时间缓缓流逝,恰于太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一刹那,云峰目中突然迸出一缕杀机,张宾不由暗道不妙!
云峰哈哈大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带下去!给他个痛快!”
这时的张宾,再也顾不得摆出名士高人的风范了,疾声呼道:“秦王,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刘琨的过往为人,对南下建康必能对症下药,秦王何不听民一言?”
“哦?”云峰不屑的笑道:“刘琨曾假冒慕容廆以控制慕容部,如今恢复真身篡晋立楚,除此之外,你还能说出什么?是祖约与郑阿春的闺房秘事,还是刘琨谋杀慕容廆的经过?再是刘琨如何清除异已,把慕容部完全握在手中?孤对枝枝节节不感兴趣,只须知晓刘琨唯一能依靠的仅有慕容部便已足够!对了,孤差点忘了,或许历阳内史苏峻、与那死鬼刘遐也是刘琨的爪牙!”
这话一出,张宾顿时面色大变!他没料到,云峰竟已把刘琨给摸透了个**不离十!让张宾来讲,也只能讲些微未枝节而说不出新意,换不来他的一条性命。
其实,张宾原本还掌握着刘琨的一桩辛秘。刘琨秘密有一子嗣。真名刘群。但换了个名号为石勒效力,可惜的是,石勒屠尽城中官员,刘群也没能逃过此劫,还包括刘琨兄长的子嗣刘启、刘述也遭了毒手,否则,把这些拿出来或许能有些价值,可这个时候。张宾已没有任何保命的筹码了。
“秦王!民究竟犯有何罪?你非欲赶尽杀绝不可?”张宾心知今日已无法善了,索性猛一咬牙,迅速在脸面堆起一幅悲愤欲绝之色,厉声喝问道!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弄明白的问题,不由全把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冷冷笑道:“好!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其一,石勒屠河北大族,虽是残暴令人发指,却也帮了孤一个大忙,使得孤在河北这片土地上,推行新政少了诺大阻力。而你张宾,曾任赵国大执法。又为河北望族,影响力自是不小,既然石勒开了个头,那么,孤不介意完成他的遗愿,尽诛河北大族,让河北的一切从头开始!
其二,你自称仅有一面之交,却知晓刘琨的辛秘往事,这分明言而不实,刘琨何许人也?隐忍潜伏慕容部而不露马脚,岂能被你发觉?你把自已看的太高了!
孤也不瞒你,若非有慕容三郎君拿着祖约的供诉前来,孤至今不会知晓刘琨的真实身份,而你一个无关之人,又何德何能探来机要?这充分说明,你张宾,是刘琨埋在石勒身边的一枚棋子,是天师道高层!石勒既然留你一命,你本该远走高飞才是,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自已送上门寻死,可怨不得人了!”
张宾也冷哼一声,毫不示弱道:“这只是秦王你的猜测,而无任何证据!哼!老夫好心前来投靠,却被你以强加之罪诬杀,岂不令天下人心寒?他日还有何人敢投效于你?”
“哈哈哈哈~~”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向张宾,纵声长笑:“石勒丧心病狂,于城破之前尽屠全城,你明明死于石勒之手,又如何反诬孤杀了你?”
亲卫们也跟着轰然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嘲讽!
“你....你这恶贼不得好死!”张宾气的脸面煞白,怒目圆睁,给人一种随时会扑上来拼命的感觉,荀灌娘连忙向前一步,护住功夫稍弱的庾文君、刘月茹与草香幡梭姬。
“铮!”张宾怒拨佩剑,却猛的倒纵,准准跨上城头,身形直直向下坠落!
“哎呀!不好!可别让他跑了!”庾文君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跑不了!”云峰从亲卫手里接来伏虎弓,一步跃上城跺,探头下看,正见张宾以背部落地,在地面打了几个滚之后,爬起来就向远处循逃。
云峰从亲卫递来的箭壶中探手取出三支箭矢,照着张宾的背影,引弓便射!
“绷!”的一声轻响,三枚乌光电射而出,张宾顿觉后背传来一阵僵麻感,更令他惊骇欲绝的是,耳中莫名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令他的识海一阵嗡鸣,身形竟不自觉的慢了一线!
张宾当即想也不想的就地一仆!
“嗖!”一道乌光贴着额角飞过,张宾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正待爬起再跑,屁股突然一股剧痛传来,紧接着,腰上也中了一箭!
致命的一箭还在于腰部中的箭,这一箭把张宾的脊骨击成粉碎,纵使暂时不死,也是爬不起来了。
亲卫们连忙飞奔下城,荀灌娘却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老实说,她对云峰这一发三矢还是挺羡慕的,尤其是云峰自突破到打破虚空之后,箭术又有提升,如今的一发三矢,不再如先前那般,只能射出力道、速度相同的三箭,而是多出了先后之别。
然而,荀灌娘与张灵芸、包括苏绮贞无论如何都琢磨不出其中的门道,云峰并不是没有细细讲解过,可就是学不会,只得徒叹奈何,好在云峰也射不出连珠箭,这让她们的心里舒坦了些。
云峰也颇为满意这三箭,正自恋般的看着自已的右手呢,庾文君却忍不住道:“张宾肯定是刘琨的奸细,还夸得他自投罗网,否则都记不起来有这个人呢!对了,将军您应该一早就知道张宾身份了吧,要不然干嘛非要取他性命?您说的那什么河北大族根本站不住脚,张宾只需要尽散土地,您就没有杀他的理由!”
“这个....”事实上,云峰执意要杀张宾的原因只有一人,那就是张宾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汉奸,张宾与为刘曜、石勒效命的其他大族还有区别,其他人多少都带有点挟迫的性质,只有张宾是自愿投奔,类似于明朝未年的范文程。
当然了,这话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说不出口的,云峰呵呵笑着搪塞道:“孤只是稍微有些起疑,至于张宾哪里露出的马脚你不要问,这完全是达到打破虚空之后的心灵感应!”
一听这话,荀灌娘美目中的羡慕之色更盛,其余人等也均是现出了一幅了然之色,但真象只有云峰自已清楚,他有个屁的心灵感应,这根本是胡扯啊!(未完待续。。)
第四零六章 发财梦
建德宫,果然奢华无比,尤其是石勒与他的王妃们居住的后六宫更是称得上个中翘楚!
所有的宫室,屋顶使用庑殿顶或歇山顶,如振翅高飞的大鸟,宏伟而又壮丽,其轮廓曲线,飘逸自然,顶部鸱尾高耸,飞檐翘角如羽翼轻展。
屋身以柱梁为主干,崇楼华宇皆用立柱负重,梁柱横向联接,通体以木构件为骨架,丝毫不借重墙壁,台基则平削方整,高大雄伟,栏杆均为汉白玉石栏杆,上刻有精美的花纹饰样。
每一间殿阁,均是斗拱高突,通过三五七九檩与二四六八椽来设置棱柱、月梁、雀替、抬梁、斗拱,将建筑的实用性与审美性统一为了一个整体。
屋与屋间,由房屋围成庭院,以庭院组合出各种形式的院落,将四面建筑用走廊、围墙连接成长宽高低和谐的比例,在半开半闭的院落整体中,构成了统一的空间美,而院落与院落间,则以回廊连接,回廊各间分隔排列,装有花饰窗口。
在这一大片区域,人工溪流蜿蜒环绕,精美的花园小品与大小不一的湖泊点缀其间,地面踏脚处,则以彩色碎石铺就,光从外部看,已是完败未央宫!
而石勒时常与后妃美人宴饮的昭阳殿,以七十二根玉柱支撑,分连东西二阁,东阁含光殿,西阁凉风殿,其间长廊相接,香草珍木,布满庭院,昭阳殿后有永巷,巷北为五楼门。门内则是后宫掖庭!
当踏入昭阳殿。与云峰从城头赶来的诸女。均是美目一瞬间星芒大作,就连荀灌娘的眼珠都是瞪的滚圆!
殿内以丁香末抹壁,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四面墙壁镶以玉珂数百具,又悬垂金铃万余枚,门窗皆镶金饰银,悬五色珠帘,白玉钩带。即便那重重叠叠的布幔,也全都是上好的蜀锦,微风轻拂中,仿如置身于仙宫!
屋角墙下的阁架,陈列有琳琅满目的金银器与珠宝玉盘,全都镶有琥珀珠、水晶珠、绿石珠、琉璃珠等名贵宝石,尤为难能可贵的,则是殿内还有大小不一的青瓷制品,如鹰首壶、蛙形水注、狮形烛台、熊形灯等等。
要知道,北方直到北魏中叶才开始仿造南方烧制瓷器。而南方的瓷器最早在西晋才有了烧制工艺与器形外观上的突破,在当时。仅有会稽一带出产瓷器,产量极少,云峰在王导与荀崧府上,也很少见到,器具还是以陶器为主,就连云峰自已使用的碗、碟、釜也仍是陶器。
可以说,每一件精美的瓷器,价格极为高昂,而这昭阳殿中,竟有上百具之多,石氏的奢侈着实令人膛目结舌!
草香幡梭姬忍不住赞道:“真美啊!大王,幡梭姬从来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奢华的宫室,这得值多少钱财啊!”
云峰微微笑道:“草香幡梭姬,你不觉得俗气么?装饰点缀在于恰到好处的神来之笔,而不是取决于数量堆积,石勒不懂风雅,自以为占有的越多,地位便越高,身份也越尊贵,可到头来,不还是国破家亡种族被屠,尸骨则风吹雨淋,永受万世唾骂?
身外之物,还是少惦量为好,人的**永无止境,只有心灵上修得圆满,那才是真正的快乐,过一阵子孤第三次下都,有空带你去老师家走走,器具虽然简陋,布置也不奢华,却处处透出一种自然而又苍朴的情趣,可以使人心境平和,涤荡心灵的尘埃。”
“哦!”草香幡梭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荀灌娘却是无比受用,云峰夸她家有品味,就是在夸她的父亲品性高洁,一时之间,俏面布上了一层甜甜的笑容。
荀灌娘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就着这个话题,毕竟云峰可以夸赞,她自已不能夸啊!
于是,略一寻思,荀灌娘问道:“对了,断山,你刚刚在城头上对张宾说要把这建德宫的宫墙拆了,供百姓们玩赏,这恐怕不妥吧?无论怎么说,建德宫也是王宫,又岂是寻常人可以肆意往来?”
云峰摇摇头道:“老师,咱家的宫殿已经够多了,你看,如今有未央宫,成都皇宫,将来再有建康宫城,弟子还打算以蓟为都城,肯定也要修建宫室,就这样已经有了四座,洛阳弟子是不打算建宫室了,只把城池修补好就行,如果再加上这建德宫,那得是五座,五座皇宫,每年的养护费用得不少钱啊!弟子也舍不得折掉,只能把这座不是太重要的建德宫放弃算了。”
“呃?”刘月茹不解道:“云郎,养护宫室不都是朝庭出钱?秦国虽然府库暂时不宽裕,但不至于这么点钱都出不起吧?”
云峰摆了摆手:“公是公,私是私,待天下一统之后,解决了江东士族的土地问题,为夫将在全国范围内实行私有化,一改秦汉以来土地屋舍属于国有,实则相当于皇帝与贵族等少数人专有,从而可以随意剥夺普通平民财产的不公平局面,让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可以代代相传的私产。
在时机成熟时,要放开盐铁酒,由官营改为私营,朝庭尽量不介入任何生产经营活动,应以征税与管理为主,做一个真正的管理者,而不是与民争利,同时,还要杜绝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颁布告缗令的历史悲剧重现,告缗令规定: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綥之,由此以致杨可告缗遍天下,商贾中家以上大氐破!
这显然是一种**裸的抢夺民财行为,绝不能容忍!
而山泽、河流、湖泊等自然土地则延继国有,向公众开放,但不得改变其自然形态,包括宗室在内,任何人不许圈占,要想独自使用,必须要申明理由,向朝庭付出租金才可以获取一定年限的独占权,并且不能随意改变自然形态....”
云峰越说越激动,音量也随之放大,庾文君不自觉的打断道:“将军,您似乎扯远了吧?这些事情您该与王庭大臣们说,月茹姊姊只是问您,为何要把建德放弃掉呢!”
“啊?”云峰不由面现尴尬之色,那煽动性的气势立时消散,转而讪讪笑道:“皇帝是国家的最高管理者,并不是所有者,为夫日后会将内庭与外庭分开,外庭也就是宫城交给朝庭,内庭也就是皇城作为咱们自家产业,是私宅,因此与朝庭算清为好。
当然,宗室不能一点特权都没有,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了?为夫将收取上一年税赋收入的千分之一来供养宗室,再加上自家经营产业的收入,咱们这一大家子,总共就这么多钱,吃光喝光只能喝西北风了,所以,不必要的开销砍掉为好,而宫室的维护保养是一笔不蜚的开支,这么一说,你们都明白了吧?”
“这个....”众女全都目瞪口呆,她们都觉得云峰太奇特了,自已完全跟不上他的进度,作为开国君主,打下天下,那整个江山不全是他的吗?什么叫是最高管理者而不是所有者?
不过,她们都清楚,这是云峰一贯的想法,平日的只言片语常常会透露出这种苗头,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荀灌娘丢了个没好气的白眼过去,庾文君更是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哎~~人家坐了天下,不说如石勒这样的奢侈无度吧,最少也是荣华富贵,可咱们倒好,跟了将军您,反而要省吃俭用了,对了,文君有个提议,汉朝的皇后妃嫔为示节俭,一般都是素钗布服,咱们不如也把头上的金钗玉翠,与身上的绫罗绸缎都还给您,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的节省?”
“扑哧!”草香幡梭与刘月茹忍不住的抿上了小嘴,云峰则是脸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这就是抽脸啊!
云峰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不满道:“人啊,对物质的需求要有个限度,否则会成为**的奴隶,最重要的还是加强自身精神与道德方面的修养,但也不能如庾小娘子说的刻意节俭,那叫矫枉过正,有多大的能力,就花多少的钱财!”
说着,云峰又看了看众女,神秘兮兮道:“其实,咱们家有个发财的好法子,身边就有金山!你们看,不算建德宫,咱们将来会有四座皇宫,其中大部分都是闲置不用的,不如,向民众开放,收取一定的费用使其入内参观,比如,付十枚银币可以入内,而寝宫,则最少得十枚金币才行,再有特殊要求,还得再加钱!
百姓们原本就对皇宫内院怀有浓浓的好奇心,这一开放,必将观者如潮,岂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好!好主意!”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立时眼中精芒大盛,连声叫好!
“胡闹!”荀灌娘却厉声喝斥道:“断山,为师真佩服你,你怎么想出来的?不错,这的确能挣来大量的钱财,但你考虑过后果没有?百官会如何看你?天下人会如何看你?要知道,你将来是皇帝,虽说你与民亲善,但皇帝自有其威严仪仗,岂能将宫帏私室向民众开放?更何况收钱?你如果想留下恶名,你随便吧,为师可丢不起这个脸,还是回去陪着裴家姊姊好了。”
庾文君这回护起了云峰,连忙跟着道:“师尊,将军的提议很不错啊,有什么丢脸的?这不就有钱了吗?”(未完待续。。)
第四零七章 沙门不谒王者
原本给荀灌娘一盆凉水浇下来,云峰的心头一片拨凉,却见着庾文君支持自已,立时来了精神,也附合道:“老师,这的确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没必要上纲上线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把成都皇宫与将来的建康宫城开放,赚取些钱财岂不是好?”
荀灌娘一阵无语,好半天才无奈道:“你们呀,钻钱眼里了,这事你敢和父亲说说看?哼!还指不定能把他给气成什么样呢!总之,就是不可以!”
刘月茹也摇摇头道:“云郎,灌娘姊姊说的没错,你这想法根本不应该生出来,妾敢保证,你只要回去一张扬,肯定所有人都会反对,别说是朝中重臣与天下百姓,就算灵芸姊姊与家里的姊妹们,都没人会支持你!哪怕日子过的紧点,也不能在这上面动心思!”
说着,刘月茹又转回头,继续道:“文君,还有草香幡梭姬,你们都想一想,谁愿意把自已家放开让陌生人参观?给钱那又如何?也不嫌焐燥的慌,即使暂时不住那也是咱们的家,以后天下太平了还可以当作行宫使用呢!
云郎非要定都于蓟,纵然他有万般理由,但那个地方苦寒荒僻,而江南湿润温和,难道你们就愿意一辈子呆在那儿?就不想闲暇时分往成都或是建康走一走?”
“哦!”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很快就动摇了,点头应了声,却不忘双双向云峰报以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云峰无奈之极,阻力可真大啊。不过。他也明白。自已的想法的确太超前了,是没什么人能接受,毕竟这是一千多年前皇权至上的古代中国,而不是已经成功立宪的英国白金汉宫,没说的,眼前的金山只能白白放弃了,等以后人的思想观念扭转过来再说吧。
云峰不由苦笑道:“这不是随口一提吗?不同意就算了,以后过穷日子可不许怨这怨那啊!好了。咱们先去用膳,用过再洗一洗,今天杀人太多,把身上的血腥味都洗掉,晚上咱们就在这昭阳殿中过夜,也尝一下睡在一堆金玉中是个什么滋味,如何?”
“断山,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大王,将来是皇帝。可不许脑袋一拍就冒个馊主意出来,一言一行要符合你的身份。知道吗?”荀灌娘满意的叮嘱了声,然后搀上刘月茹,飘飘然向内走去,云峰也搂上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跟了上前。
如果问,睡在金玉堆中与普通床榻有哪些不同?云峰还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体会,但女人们今晚都特别卖力,这或许就是亮晶晶给她们带来的刺激,也有可能是灭杀石勒,解救了城里二十万女人带来的心情愉悦,不过,云峰不会刨根追底,总之,全身心投入,把她们一一满足便是了。
一夜缠绵,很快天色放明,自从用过早膳之后,建德宫里便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云峰虽然不打算把建德宫留为已用,但那些值钱的金玉得要取走!
匆匆布置了一番,云峰正打算往城里走走,近距离的接触这座充满着草原风情的城池,一名亲卫却奔了过来,施礼道:“禀大王,佛图澄与竺法雅求见。”
‘嗯?这么快?’云峰一怔,随即便吩咐道:“请他们先往建德后殿,孤稍后就来!”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云峰也只得换了身衣服,前往建德后殿。
建德殿是中朝大殿,只作为召开朝会与接见外国使节、或重大节日朝祭时使用,而建德后殿的规模较小,一般用于君王与臣僚私下里的会见。
不多时,云峰迈入建德后殿,佛图澄与竺法雅连忙合什为礼:“贫道见过秦王!”
云峰随意挥了挥手:“行了,二位乃大德道人,礼敬如来即可,沙门不必谒王者!”
“呃?”两个光头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他们都觉得,怎么今日的云峰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自汉明帝于洛阳建白马寺为始,佛门算是正式在中土立足生根,却也伴随着士大夫阶层的如潮非议,数百年来一直未止,一来佛门不守世俗礼法,二来不结婚生子因而不孝,三来不纳税不服役因此不忠,再如果不拜帝王,岂不是目无王法?在权贵的压力之下,传入中土的佛门,要想生存,就不得不礼敬王者!
其中的特例是竺道潜,竺道潜不谒王者,那是人家有资本,身为王敦幼弟,在王敦未败亡之前,司马睿那死鬼对竺道潜也要礼敬三分。
为竺道潜牵头筹建瓦官寺,一是司马睿确有向佛之心,二是也可以表达出笼络王敦的意愿。
而王敦败亡之后,司马绍在威望上远不及司马睿,又面临着云峰与刘琨这两名实力强大逆臣的切身威胁,原本已飘零的皇权更加衰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保命,哪有余暇来计较竺道潜的不礼敬行为?
因此,沙门不谒王者,对佛门来说,是个天大利好,不过,佛图澄与竺法雅总觉得云峰话中有话,竺法雅问道:“无量寿佛,贫道愿闻其详。”
云峰微微笑道:“礼佛者,一为在家修行的居士,二为出家修行的沙门。
居士居家,情未变俗,迹同方内,故有天属之爱,奉主之礼,礼敬有本,故不可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是故悦释迦之风者辄先奉亲而敬君!
沙门却不同,出家乃方外之宾,迹绝于物,其为教也,是故凡在出家,皆遯世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是故应高尚其事,不以世法为准则,不敬王侯,以破除世俗愚暗,超脱贪著妄惑,从而化导世俗!如来之与尧、孔,发致虽殊,潜相影响,出处诚异,终期则同!”
“无量寿佛!”佛图澄略一欠身:“秦王此举,功德无边,佛祖有知,定会赐福于中土!”
云峰心想,塔史苏布请上帝给中土赐福,佛图澄也要请佛祖给中土赐福,而葛洪更是时不时就来个斋醮仪式,那么,如果天上的三教大能知道了,会不会大打出手呢?
按压下心里的笑意,云峰却问道:“大和尚,孤对你的大名早有耳闻,听说你义学清深、戒行严谨、显密兼修、志弘**、善诵神咒,预知祸福、能役使鬼神、以麻油掺合胭脂,抹于掌中,千里之外,纤毫毕现、又时常以水洗肠、还能胸腹放光,不知可有其实?孤可有幸能一探佛门术法神通?”(未完待续。。)
第四零八章 三条禁令
“这个....”佛图澄与竺法雅相互看了看,老脸现出了尴尬之sè,云峰所列举的诸多神通,预知祸福确是不假,他修成了至诚之道,稍有危险,心头会立刻现出jǐng示。
正如秦军围攻襄国,佛图澄预感到云峰不会杀他,甚至还冥冥中另有感应,这对于他,对于佛门来说,或许另有契机,因此留了下来,要不然,早跑的没影没踪了,真正的出家人虽然藐视生死,却也不愿死的毫无价值。
只不过,其他方面全是石勒与他的弟子们吹嘘出来的,以诸般神迹烘托出佛图澄的身价,同时也起着愚弄民众的作用,对佛门的传播与羯赵的统治皆有益处。
而佛图澄见其中有益可图,便也默认下来,这时云峰突然发难,佛图澄如何敢演示?尤其是把肠子掏出放河里洗涤,又或是在胸口钻个洞让里面大放光明,纵是打破虚空也能要了老命,而且名声还被会彻底败坏!更何况,云峰与他是同一个层级的高手,连作假都作不了!
佛图澄连忙应道:“贫道九岁那年受如来感召,于乌苌国(今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斯瓦特县)出家,其间,两度往罽宾(北天竺境笳毕试国,今喀什米尔地区)学法,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来到洛阳,时年七十有九,自此便在中土落地生根,永嘉六年,得赵王器重相邀,往河北、襄国弘扬佛法,贫道酒不逾齿、过中不食、非戒不履,并以此约束徒众。
若论志弘**,乃贫道生平之愿,不过,其余诸般神通,乃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罢了,秦王可当不得真啊。”
“哦?”云峰现出了似笑非笑之sè,打量起了避重就轻。把自已好好夸赞了一番的佛图澄,而佛图澄合什垂目,不为所动,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好半天,云峰笑容一敛,正sè道:“大和尚与竺法雅道人今rì之来意,孤倒能猜出几分。这样罢,孤也不与你绕弯,佛门于中土传播,可以,孤不拦阻,也不支持。任其自生自灭,不过,孤提三点要求,若是做不到,还请大和尚回返龟兹!”
佛图澄与竺法雅均是心中一凛,他们明白,下面的话才是重点。而且由云峰的语气判断,很可能条件较为苛刻,佛图澄施了一礼:“秦王请明示!”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其一,不得伪作神通术法愚惑乡民,也不得以来生业报威胁百姓信佛,佛门自有其修行妙法,一切全凭你等的佛学造诣能否打动人心。
其二。佛门乃方外之地,不应沉迷物yù,因此,寺院不得置办田地产业,不得蓄养佃民,不得鼓动民间开山凿石造窟,僧侣生活来源。全凭善信自愿接济,而不得强化索要,若有愿举家财资助者,须以劝阻为善。只取所需不应悉数收纳!
其三,佛门虽乃清净之地,不应被俗世红尘干扰,沙门、包括道门与基督二教,皆可不谒王者,但必须遵我秦国律令,凡触犯刑律者,不可法外豁免!就此三点,再无别规。”
这话一出,佛图澄与竺法邪均是眉心一皱,细细凝思,尤其是竺法雅的心里更是一片苦涩,云峰提出的要求,与此人历来对待佛门的作风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当年他往汉中时,云峰只是凉州牧,那时还能辩驳几句,而如今已是北方之主,他还能如何呢?只有接受与不接受的选择,显然,不接受的后果令他承受不起。
佛图澄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于他自已而言,云峰的约束并不算太过份,他自身修持走的是苦行僧路线,他不是不清楚物yù会给修行带来极大的干拢,然而,如果礼佛捞不到油水,天下间有多少人会入佛门?对佛门来说,首先是扩大影响力,以利诱之,再以德化之,不失为一条捷径,说白了,就是先撒网,后捞鱼。
佛图澄清楚,真正不计较名利而诚心礼佛的人,天下不是没有,但为数不多。
云峰也不催促,默默看着他俩,南方佛门有竺道潜为表率,应该能刹住佛门的奢糜之风,他希望佛图澄、竺道潜等大德道人能在北方起个好头,把佛门带入良xìng的发展轨道。
江东由于玄学兴盛,又先后有天师道与正一道的存在,士族多好老庄,崇尚清静无为,与佛门的济世理念背道相驰,在梁武帝之前,佛门的影响力并不是太大,而北方,尤其是河北,由于石勒等统治阶级的大力支持,佛门相对于道门,占了压倒xìng优势,论起奢糜之风,也远超于南方!
北方有建浮图与凿山开窟的传统,浮图即为佛塔,高大奢华,攀比成风,消耗金铜不计其数,而凿山开窟先不论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光是所费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就是难以想象,不但要在峭壁上凿出佛像,还要建有华丽的藻井,佛像的装饰也务求jīng美,百姓们往往以家资供养其中的一龛佛像,除了基本生活所需,几乎不会有结余!
云峰清楚,自已的禁令,将使得龙门石窟、云冈石窟、敦煌莫高窟等后世著名的石窟从此不会再现,而羯赵刚刚成风的造窟行为也将嘎然而止,不得不承认,佛窟融会东西方艺术风格,具有极高的史料与审美价值,严令禁止开窟,单从艺术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可是那又如何呢?
云峰始终认为,艺术与吃饭相比,吃饭排在首位,艺术的发展不能建立在惘顾民生的基础上,也不能超出国力的承受范围,更不能为了权贵的喜好而劳民伤财,这是他的底限!
又如王羲之,从目前来看,王羲之很可能只能称为书法家,而没有成为书圣的可能了,这没办法,他公务缠身,根本不能静下心来练笔写字。
但在能吏与书圣之间,云峰更倾向于前者,物质上得到了丰富,才能追求jīng神上的享受,人权的最基本是生存权,如果饭都吃不饱,jīng神上的愉悦只能称之为自我麻醉,云峰期盼王羲之能造福一方,为百姓谋福利,成为秦国的栋梁之材。
同时,云峰主动提出宗教人士不谒王者,正是希望宗教莫要卷入是非名利场,远离政治,安心修行,在经义、文化、哲学、科技、慈善与医学等诸多方面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王重阳曾有歌云: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这生动的诠释了,在中国特有的土壤上,宗教被揉合为了一锅大杂烩,佛道儒形类神似,全都为统治阶级服务,脱离了创教之初扎根于中下层贫苦民众的初衷,而迟迟不能融入中土独特文化生态圈的景教,也就是基督教的分支,最终落得个被灭的下场。
宗教人士不谒王者,正是要还宗教一个本来面目,回归到他应有的发展轨道上去。
时间缓缓逝去,建德后殿鸦雀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佛图澄突然眉头一松,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佛祖虽为王子出身,但扎根于贫苦民众,历尽人间苦难,才得以于菩提树下悟道。
佛门自后汉入中土,近些年来,趁着中土大乱得以迅猛发展,却已背离了佛祖初衷,奢糜之风渐长,百姓礼佛,多出于逃避役税而非由本心,秦王三条禁令有如当头棒喝,令贫道幡然醒悟,贫道受教了,自当遵秦王谕令而行,这便告辞!”
云峰也不挽留,伸手示意:“请大和尚转告帛尸梨密多罗,少念些咒,多念些经!不然,孤会请他喝茶!”
“呃?”佛图澄一怔,他不明白喝茶的特殊含义,只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略一合什:“贫道会将秦王谕令转告!”说完,大袖一甩,转身而去,竺法雅也微一躬身,跟了上前。
佛图澄来时心事重重,走时却浑身轻松,远远的,一阵歌声随风飘来:“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消除宿业障,同登无上觉!”
佛图澄的歌声中,已是许下了普世济人的大愿,云峰的目中现出了离迷之sè,凝视着佛图澄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王桂从殿后转出,也跟着怔怔看了一会儿,待佛图澄消失不见,这才小心的问道:“大王,佛图澄的歌声,末将却没听出什么,反而有种晦涩不清的感觉,您今rì已为佛门立下规矩,料那些光头绝无胆量阳奉yīn违,为何还要叹气?”
“你不习佛法,自然不会明白。”云峰摇摇头道:“佛门宏愿并不是随口说说,发了便要做到,否则将永堕轮回,终世不得超脱!佛图澄既敢以歌立愿,说明他已于吴普真人般,悟得了大自在、大圆满与大逍遥的真谛,一颗菩提心已然晶莹剔透,何时往投西天极乐,只在于他何时愿满功成!”
一瞬间,王桂目中现出了满满的崇敬,以及掩饰不住的羡慕,云峰把吴普真人的离开定义为涅槃,然而,在包括王桂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眼里,吴普真人却是成了仙,佛图澄能与吴普真人相提并论,那可是成佛啊!
云峰注意到了他的神sè,哑然失笑道:“行了,你我在红尘浊世打滚,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问心无愧,了无遗憾,便不枉此生,又何须羡慕他人?仙又如何,佛又如何?哪有人世来的逍遥?来,随孤出去走走!”说着,双手一背,大步迈向殿外,王桂带着疑惑,连忙跟在了云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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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九章 四个提议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云峰一方面搜刮城中财货,一方面组织安置城里的近二十万女人,再一方面招募附近的百姓前往定居,而羯赵被灭的消息,则如一阵风般迅速刮向大江南北,天下闻之欢欣震动!
在攻占襄国的第十五日,即为二月六日,刘琨也得知了这一惊天噩耗,他没料到,羯赵竟会亡的如此之快,在他的料想里,石勒最少也能支撑个一两年,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现如今,慕容部族人虽已陆陆续续的渡海前来,却仅有二三十万罢了,举族迁徙并不是那么容易,最早也要到明年春季才能大致完成,更令他难安的是,在卧榻之侧,还有一根刺,那就是京口。
刘琨负手来回走动,显得心事重重,他虽名为楚主,可实际控制范围,仅建康一带与吴郡等巴掌大的地方,这完全是太仓促的结果,根基不牢固。
云峰自太兴二年投奔凉州,历时九年,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而刘琨从空降建康算起,不过才三年不到的时光,更何况江东士族多如牛毛,论起局面之复杂,利益纠葛之深,远不是北方所能相比,这也是云峰制定以北统南战略的最重要因素。
另外一点,从历史上看,欲图江东者必先北伐以获取名望,王敦没有任何北伐举止,直接打着拥立东海王冲的名号兵发建康,是以从一开始,就被定性为乱臣贼子。
之后执政的庾亮、桓温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庾亮仅有北伐意图而无行动。因此执政中枢的王导可以凭京口郗鉴为外援联手抗之。桓温最远曾兵临长安东郊的灞上。所以他能废去海陵王立简文帝,及刘裕终至大成,先灭后燕,再灭后秦攻下长安,声望一时无以复加,以宋代晋自是水到渠成,有鉴于此,云峰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刘琨的根基本就是座空中楼阁。以妥协、安抚加算计维系着表面上的统治,如今秦军的节节胜利使他的处境愈趋艰难,在羯赵已亡的情况下,秦军随时会渡江南下,他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刚刚从辽东回返的慕容廆也是没料到,自已只离开了两年不到,形势便恶化至此,他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刘琨,拱手道:“陛下,如今江东士族除了吴郡强服于您。其余人等均是名为称臣,实则首鼠两端。观望形势发展。
荀崧、桓彝之辈早已投靠秦王,王导、庾亮之流明哲自保,尤其是王导,竟举族迁居海门,哼!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纵然陛下您以仁德感召,可这世上,白眼狼多,知恩图报的人少啊!”
刘琨心中一动,问道:“你有何话要说?何不直言?”
慕容廆行至殿心,扑通一声跪下,郑重的行了君臣之礼,这才抬头道:“秦军南下迫在眉睫,假若内患不除,何以却之?臣以为,非常时刻,当采非常手段,对朝中贰臣,绝不可姑息!
臣有四个提议请陛下斟酌,首先,请陛下立刻下诏禁绝正一道,若葛洪敢不从命,可直接定为邪门外道,以判逆之名诛杀葛洪!此外,还必须关闭竺道潜书院,免得继续散布妖佞邪说!
其次,缉拿荀崧、桓彝,以通敌为名,杀鸡儆猴!不给点厉害,这些侨姓士族会以为陛下您怕了他们!如此一来,朝中当无人再敢阳奉阴违!
第三,下诏召郗鉴赴京就尚书令一职,若此人再度推延,可发兵攻打京口!如今陛下有十万大军,陆续而来的慕容部众也能集结近五万人马,当可一战而克之!”
最后,传召苏峻,命令十日之内火速驰援淮南,节制卫策、冯铁等淮南诸军,进抵淮水,严防秦军南渡,另还须给荆州陶侃修书一封,许以厚利,请他率军东来!至于温峤....”
说着,慕容廆眉头一皱,迟疑道:“秦军舰船能公然驻扎武昌,已充分说明温峤即便没有投靠秦王,也是相去不远,由于温峤与陛下您的特殊渊源,如何处置,臣不敢多言。”
刘琨也是眉头一皱,寻思起了慕容廆所提的四点提议,他清楚,如今的局势已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只是,这手段是否过激了些?如果引来激烈反抗岂不是外敌未至,内乱先生?一时颇为踌躇。
慕容廆跪伏在地,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样,等待刘琨作下断决,殿内一片安静,只有刘琨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止住身形问道:“正一道素无过失,且于民间颇得称誉,若强行禁之,岂不是惹来天下人的非议?”
慕容廆不屑的轻笑一声:“非议?那又如何?始皇帝残暴荒淫,不也一统六国?汉高祖轻慢待人,不也击灭礼贤下士的项羽?刘玄德伪善奸诈,不也强占了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刘季玉基业?前朝司马氏祖孙三代四人凌迫曹魏孤儿寡母,天下人如何不非议?结果如何?不还是篡了曹魏天下?
由此可见,古来成大事者,又有何人依靠民心?所谓民心向背,不过是腐儒自欺之言,欲成大业,靠的还是兵强马壮,请陛下恕臣说句不中听的话,民心者,有用拿来粉饰,无用挥之即去!
试问何为民心?陛下禁绝正一道,或会惹来非议,但臣敢肯定,只要陛下与民许以小利,例如给些粮食酒肉使其饱餐一顿,他们便会惦着陛下您的好,而不会再对正一道怀有同情,而同时,陛下也应趁机革除天师道的种种陋习,如能顺利推行,相信不用太久,我天师道将会重现辉煌!”
刘琨立时心怀大开,如果让他来评价慕容廆的进言,那只能用金玉良言四个字来形容!
刘琨不由屈指赞道:“亦落瑰不愧为朕之腹心,此言大善!朕稍后下诏,由你领军赴钟山查封正一道,不过,关闭书院还须从长计议,毕竟当年乃是朕当着宫城外诸多百姓亲口许的诺言,另外书院还紧挨着竺道潜,此人动不得也杀不得,算了,书院一事容后再说,一群庶民与女人,料想也翻不出大浪!来,先站起来说话!”
慕容廆称谢起身,刘琨又问道:“秦王于荀崧、桓彝府宅留了些亲卫守护,区区百来人再精锐也是势单力孤,拿下这二人本不算什么,只是,听说秦王于京口驻有两万骑,若火速来援,那该如何处置?建康岂不陷入混乱当中?”(未完待续。。)
第四一零章 查封正一道
慕容彶换挪幻Φ霓坌胛⑽⑿Φ溃骸氨菹挛扌氲p模?Чボ骰付??葑魑?斩??晌Ф?还ィ?嫉囊馔迹?∈俏?说龀銮鼐?橇酵蚱铮?菹掠诒鼐??乐孟路???梢痪俣?咧???鼻鼐?锉?怀觯?诒厝豢招椋?菹略僖源缶?コ牵?衲懿黄疲看?毓?防矗?抗ボ骰付???嗡?歉鐾ǖ兄?铮?再有в龋 ?br/>
“好!”一瞬间,刘琨脸面忧sè尽消,猛叫一声好!慕容徬碌囊┧涫敲土说悖??鸵┠苤渭辈。?秩缃瘢?蹒?傥奁渌?≡瘢??磺宄?鼐?问被崂矗??荒芤宰钛附莸氖侄卫辞宄?磺幸煲选?br/>
刘琨不由赞道:“奕落瑰啊奕落瑰,你之四策,字字良言!待我楚国立稳阵脚,朕会寻一时机使你恢复本来面目,许你万世荣华无忧,你放心,有我刘氏一rì,朝中便少不了你之一族!”
慕容徫叛源笙玻??Π莘?诘兀?蠛舻溃骸俺疾桓疑萸笊痛停?芪?菹滦?酪咽歉屑て?悖?即松?ㄔ甘??艽?煨???站仁廊耍?胙锒?侍?患檬来蟮溃 ?br/>
刘琨摆了摆手,叹道:“百年前的汉中,路不拾遗,宽政缓刑,民诚信而不欺诈,处处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民夷便乐之!张师君的毕生心愿,便是把汉中那大治之世发扬光大,令天下百姓皆能享其福泽,奈何孟德势大,不得不降啊!
算了,眼下说这些为时过早,待退了秦军再说罢,你我君臣,还须同心协力,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你,奕落瑰,快起来说话。朕也明白,扮作他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这话一出,慕容彽难劢蔷褂行┦?螅?谆八担?课??颜咚溃?馐撬?簧材巧?龅南敕ǎ∧饺輳连忙以袖拭了拭面颊,这才哽咽着站起身来。
刘琨也是心有所感。捋须唏嘘了一阵子,他刚才的感概,完全是肺腑之言,假扮慕容彸ご镂迥辏?炔宦壅馄渲械牟讲骄?模??律杂行胁钐ご砭腿抢床桓粗?佟?br/>
最重要的是。还来自于心灵上的折磨与人格上的分裂,往往夜深人静时,他都会扪心自问,自已究竟是刘琨,还是慕容彛苛榛曛械牧礁鲎晕一ハ喑逋唬?鲋械乃嵘?喑??鞘堑笔氯四岩蕴寤帷v钡桨涯饺輳的面皮丢给了现任慕容彛?至训娜烁癫庞辛私ソビ?系那魇疲??允辈皇被崂瓷弦徽蠡秀薄?br/>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的心情渐渐平复,摇摇头道:“淮南与陶侃那边,便依你所言,而太真,朕再修书一封于他。给他个最后机会,也不枉当年的主仆之情了。”
慕容徥├竦溃骸拔箩降被岣心畋菹氯实拢?鞒鲎钫?罚?沧钣欣?难≡瘛!彼底牛?戳搜哿蹒??滞掏掏峦碌溃骸俺继?担??右延谙骞?恍颐赡选f渲幸舶?ū菹滦殖さ淖铀糜朊纤铮ㄕ疟觯??氡菹陆诎?cháo?以国事为重!”
刘琨曾以无后为由,许过立苏峻为嗣。如今,果然一语成谶,他真的绝后了!慕容徴饣懊煌访荒裕?此魄檎嬉馇械墓鼗常?翟蚴窃诘阈阉?铀梦侍猓?鹨?龆?炊???床徊猓?br/>
同时,刘琨还可以判断出,慕容彵厝挥胨站?凶虐抵械墓唇幔?br/>
虽不见动容,刘琨的心里已是杀机翻涌,苏峻,包括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一旦地位稳固,都会成为清除对象,而且他更不能容忍自已开创的江山将来落入外姓手里,绝嗣有什么?身为打破虚空高手,他可以再产下子嗣!
不过,如今正处于危机当中,孰轻孰重,刘琨还是拎的清的。
‘都是该死的张宾,自已死了不打紧,竟连群儿都保护不好!也坏了朕的大事!’心里狠狠鞭着张宾尸体,表面上刘琨却摇摇头道:“本打算开chūn便把群儿接来身边,不料群儿福薄,竟无福消受,这都是天意啊,朕虽心痛,也只能无可奈何,只是可惜了孟孙,孟孙素以留候自居,满腹韬略,竟惨死于羯贼之手,着实可恨可叹,天下失一良材,朕亦失一栋梁臂助!老天,你怎的如此不开眼?”
刘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仰天怒吼!对于刘群的死,刘琨只是无奈,对于张宾的死,他则是一脸的悲痛,这悲痛虽有几分是作给慕容徔矗??膊煌耆?羌伲?丶?乖谟冢?烧疟龃蛉朐品逋持渭?拍诓康募苹?撇?恕?br/>
如果刘琨能探知,张宾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偏偏自寻死路,他又会如何作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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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刘琨苦笑两声,来到案前端坐,取来绢帛写下了一道喻令,盖上皇帝宝玺之后,递过去道:“奕落瑰,你持朕手谕,领军五千往钟山查封正一道,同时调遣兵马围困荀桓二府,对了,听说那汴壸府上也有秦王亲卫出没,你差人传他入宫,若推娓不敢前来,哼!必是心中有鬼,你可便宜行事!”
“臣领旨!”慕容徯⌒慕永矗?┝死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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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钟山,正因云峰灭去羯赵而举办一场祈福斋醮,由葛洪亲自出面,为北方百姓乞求上天赐下福泽,祝愿他们能从此得享幸福安宁的生活。
山门内,人山人海,醮坛上,则人影绰绰,咒语的念讼一阵紧似一阵,百姓们全都摒佐吸,脸面均是布上了虔诚之sè,显然,**即将来临!
突然,远处传来了喧闹声,葛洪不由抬头一看,大批煞气腾腾的军士出现在了视线中!
“哼!果然还是来了!”葛洪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讼经声与悦耳的仙乐嘎然而止,百姓们都有些愕然,怎么神仙不请了?纷纷看向了高踞于醮坛上的葛洪,却见葛洪负手望向远处,于是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场中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是朝庭的军卒啊,朝庭为何要派军前来?莫非是来查封正一道?”
“多半是如此了!正一道行善积福,犯了何律?又有吴普真人成仙在先,朝庭如何敢倒行逆施?”
“哼9不是天师道rì薄西山,陛下没辙了,来硬的了呗!”
一时之间,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如今的建康百姓养成了习惯,口随心动,再不如以往那般小心慎言了。
“请诸位安静!”百姓们虽然图个口头快活,葛洪却担心他们受到报复,赶紧开声阻止,场中的喧哗这才渐渐止歇。
然而,声音虽然止住了,但全被慕容徧?那迩宄???馐顾?睦锇蛋的张??南牍?皇堑竺瘢?缓莺菡?问遣恍辛耍??ハ胱鍪裁从玫淖拍忝且槁郏空?旌?蛋说溃?⒉家パ裕?诵亩悸伊耍?br/>
带着满面煞气,身后跟着大批军卒,慕容徖?嚼吹教城埃?溲劭聪蚋鸷椤?br/>
葛洪缓缓步下醮坛,打了个揖首,问道:“不知大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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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彽ナ滞杏谡菩模?蠛鹊溃骸罢?坏姥?曰笾冢?芑捣?停?慷?傩遮?俪?ィ?穹钪迹?卮瞬榉猓 彼低辏?肷砥?埔环ⅲ?抗饨艚羲?「鸷椋?路鹬灰?宜蛋敫霾蛔郑?⒖叹突崮孟轮巫铮?br/>
百姓当中再度传来了嗡嗡声,不过,这次的声音却小了许多,毕竟手持刀枪的军士令他们多少也有点顾忌,可是那压抑的交头接耳声,无不透出了强烈的不满。
葛洪挥手止住,又淡淡道:“既然陛下有旨,贫道照办便是,即rì封闭山门,遣散道众,各地分坛,依次解散,终大楚一朝,正一道不复存在,不知如此处理,大将军可满意?”
这话一出,百姓们均是一楞,就连慕容彾疾??酥质逗n陕业拇砭酰?蔡?菀琢税桑扛鸷樵趸岚阉?胛馄照嫒诵列量嗫嘟?⒌恼?坏廊绱饲嵋追牌??br/>
一时之间,慕容徴??醋鸥鸷椋?谒??鹊牧舷肜铮?鸷橹辽僖驳帽绮导妇浒桑?br/>
葛洪迎上慕容彽哪抗猓?⑽⑿Φ溃骸霸趺矗磕?谴蠼??咕醯貌还唬磕敲矗?窍肴×似兜赖男悦??故墙?兜老掠?巫铮勘菹碌闹家庥质侨绾危俊?br/>
慕容徃曳⑹模??庖簧?写游从龅焦?绱斯钜斓氖录??髅髯砸咽侵捶ㄕ撸?靖闷?剖?悴哦裕??娑愿鸷榈闹饰剩?咕醯米砸寻?艘煌罚?br/>
偏偏慕容徎共荒苣酶鸷槿绾危?鸷樗淙挥朐品迩捉??矸萑词歉龅廊耍??挥谑兰洌?置挥邪驯??胫嗡?铮?疾恢?雍巫攀郑??慰隽蹒?内土钚吹那迩宄???挥xìng诟鸷榉纯故保?趴梢约┠茫?br/>
然而,葛洪反抗了吗?刘琨旨意一下,立刻封闭山门,人家配合的很呢!
之前,云峰预料到刘琨很可能会在形势不利时对正一道下手,因此劝告葛洪顺其自然,解散、甚至山门被夷为平地都由得他,将来击灭了刘琨重建便是,没必要与刘琨硬抗招来灾祸,葛洪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应允。(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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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一章 不慌不忙
葛洪面带微微笑,渊立如松,清风拂在身上,袍袖哗啦作响,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样。
慕容徔丛谘劾铮?睦锶词俏薅松?隽艘恢执彀芨校?鸷楦?静辉诤酰??醯谜馄?菩谛诘牟榉饩拖褚桓鲂?埃?谥谀款ヮブ?鲁晌?嗣窦涞男α希?br/>
不多时,百姓中也陆续有人发现了气场的诡异转变,纷纷向着周围的同伴讲诉传递,一传十,十传百,嗡嗡声迅速扩散,人人目中现出了了然之sè,均是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数之不尽的类似面孔被慕容徰劢堑挠喙獬蜃牛?质顾?薅说母械搅诵叱埽??幻靼祝??纬晒Σ榉饬苏?坏溃?焓Φ揽梢运阑腋慈迹?窗氲愣几惺懿坏匠晒Φ南苍媚兀?br/>
自今rì起,正一道真的没了,即不能举办那华丽至令人羡慕的斋醮仪式,也不能再以小恩休拉拢民心,葛洪也将恢复到本来身份,成为一名孤魂野鬼般的野道士!
可是,心里真的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欣喜啊!
慕容彽娜肥遣幻靼祝?环纯蛊涫狄彩欠纯沟囊恢郑??剿?咳嗡?浚?宸绶魃礁冢??崛嗡?幔?髟抡沾蠼??钦庵志辰纾?文愣?衔鞅狈纾?易晕∪徊欢??隳苣挝液危磕阋脖拇锊涣硕嗑茫?勖亲咦徘坪昧恕?br/>
这正是葛洪的应对方式!
渐渐地,慕容徎毓?独矗?凰磕张?挥捎可狭诵耐罚?鸷榈脑?笆侵沾蟪?怀??馐鞘裁匆馑迹渴浅??С植涣硕嗑茫空饩褪浅嗦懵愕nǎi粜簦∪欢??鸷榧炔荒苌保?膊荒茏ィ??鼓苋绾危?br/>
怀揣着挫败、羞耻与恼怒,慕容徖渖?溃骸澳慵热皇断啵?窘?惆涯愀雒孀樱?桓鍪背街?蟆i缴显儆腥魏稳硕毫簦?宦杉┠媒挥兴韭圩铮 彼底牛?鸵徽惺郑??棵橇⒖叹鸵?蚝蟮钣咳ァ?br/>
“且慢!”葛洪连忙喝止!
“哦?”慕容徱徽??还沙旄星椴蛔越?挠可狭诵耐罚??慌赂鸷檎?纾?碌木褪歉鸷槟歉蔽匏?侥q??br/>
慕容彺?诺阆汾省:脱赵蒙?奈实溃骸爸纱ㄏ壬?碛泻问拢坎环了道刺???羰呛虾跚槔恚?窘?纱?啾菹拢 ?br/>
葛洪向后方拱了拱手,正sè道:“前朝孝元皇帝定鼎建康之初,特赐紫霞湖予吴普真人,而吴普真人仙去之前。曾将紫霞湖赠与贫道,有诏令文书为证!故以,紫霞湖乃贫道私人产业,又为封存吴普真人仙褪之所,不容任何轻慢,还望大将军约束手下,勿着人擅自入内。以免坏了我朝法纪,给陛下蒙羞!”
“这”慕容徃崭丈?闲耐返某炝⑹毕?⑽拮伲?鸷榈幕坝锖敛豢推???嬉馕妒?悖?br/>
然而,偏偏慕容徎刮扪砸圆担???牧⒐?冉咸厥猓??⒉皇悄贝哿饲俺?慕?接只蚴峭品?饲俺?耐持危??窃谒韭硎虾蠹涛奕说那榭鱿隆2偶坛辛私?医?剑?虼耍??羌坛校??皇欠穸ǎ?br/>
吴普真人手持司马睿的诏书,这是刘琨必须要承认的,而吴普真人把紫霞湖转赠给葛洪,手续齐全。合理合法,这也是刘琨没法否认,因此,紫霞湖未得葛洪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事关楚国的国本,也事关王朝的xìng质。
其实,刘琨的确存了把吴普真人仙褪弄出来的心思,一来他想研究一下,看看能否从中窥得仙道的奥秘,二来如果尸体**变质,则可以拿来打击正一道,只不过,紫霞湖进都进不去,还谈何得到吴普真人的仙褪?
慕容徱凰布溆辛酥智啃信删?牍鹊某宥???淳颓垦瓜吕矗?话旆ǎ?鸷檠细窭此担?彩鞘孔宄錾恚?楦父疸??跏宋猓?馔鲆怨使偈私??笄ㄉ哿晏?兀?歉鲋缺攘角??母吖伲??慰觯?鸷樽砸鸦褂懈龉啬诤虻姆夂拍兀?⒉皇且恢豢梢运嬉馊嗄蟮娜硎磷樱?br/>
“哼!”慕容徳僖舶崔嗖蛔。?刂匾缓撸骸吧缴弦桓刹苹酰?な?獯妫??嫔硪路??坏蒙萌。?雇?纱ㄔ际?弥钊耍 彼底牛?蜃笥乙缓龋骸白撸 ?br/>
数百名随从跟着慕容忋??呦蛏较拢?肜词钡纳菲?谔诓煌??ナ痹蛴腥缍钒艿墓?Γ??艘恢执雇飞テ?母芯酰???粼谏缴喜槌??坏赖氖????恳彩瞧?拼笮梗?诟髯越?俚拇?煜拢??蛔魃?南蜃鸥鞯钚腥ァ?br/>
百姓们虽然都清楚正一道被封只是暂时,但查封真正出现,心里仍是免不了泛起阵阵的哀愁,慕容徢敖鸥兆撸?幻?傩樟?ξ实溃骸爸纱ㄏ壬??獾烂疟环猓?萌绾问呛冒。俊?br/>
葛洪无所谓道:“封了便封了,诸位,只要一心向道,居家修持亦是无妨,这道观在与不在,皆是外物罢了,来,都散了罢,各自回家好好过rì子,啊?”
“稚川先生”有的百姓忍不住的垂起了泪,广场上飘起了轻微的哽咽声。
葛洪挥了挥手:“道门虽是暂时不在,但我道中弟子仍会行走于民间,来,都回去罢,莫要惹祸上身啊!”
“扑通,扑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百姓们纷纷跪下,向正一道大殿恭恭敬敬行了稽首大礼,好半天,才陆陆续续的向外走去。
葛洪摇了摇头,吩咐了弟子们各自下山之后,也匆匆奔向了后山的紫霞湖,虽说刘琨与慕容徟扇饲咳氲母怕屎苄。?床坏貌环馈?br/>
而在钟山脚下,刚刚跨上战马的慕容徎肷砩菲?匀疲?趁嬉醭恋目膳拢?裉斓木???钏?较朐轿研模?br/>
“娘的,待打退了秦军,看老子如何扒了你这假道士的皮!”慕容徍藓薜闹渎盍司洹?br/>
一名将领凑上头来,冷哼一声:“葛洪不识好歹,他rì自有修理他的机会,请大将军不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如今咱们该上哪去?请大将军明示!”
慕容徸?房戳丝矗?肀尴蛭髅嬉恢福骸败麽赂?】康淖罱??勖窍热ツ嵌?纯础!?br/>
在慕容彽拇?煜拢??倨镄?绨愕某逑蛄硕?槊拧?br/>
东篱门内,乃是皇族勋贵聚居区,都是占地数顷以上的大宅,如今皇族虽是没了,勋贵却还在,因此,入了东篱门之后,慕容徱膊坏貌挥兴?思桑?攘钏娲臃怕?硭伲?灰??粥xìng印?br/>
很快的,荀崧府邸出现了在眼前,这是一座方圆十余顷的超大型豪宅,朱门紧闭,院墙四周已被军士们围的水泄不通。(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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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二章 分析
慕容徖兆÷硗罚?倌空磐??醇?耗诘囊蛔?呗ド希?麽掠牖敢透菏职毫ⅲ?谒?堑纳肀撸?谷换褂秀陦祝?br/>
这三人,均是面无惧sè,漠然看着院墙外正在挖壕设障的士卒,仿如眼前的不是能要人命的战士,而是修挖排水沟的民夫!
当一接到羯赵被灭的消息,荀崧还顾不得高兴,就立刻意识到刘琨很可能要对自已下手了,于是,赶紧使人通知桓彝与汴壸,让他们举家迁来自已的府宅。
云峰虽然留下了一千亲卫,但三家一分,力量显得较为分散,倒不如集中在一起,也免得被各个击破,桓彝与汴壸均是欣然应允,他俩都没什么产业,家中人口也不多,连妻带妾,加上子女婢仆不过十来人罢了,随便收拾下衣物,倒也不费太大的事。
还亏得荀崧当机立断,两家刚到没多久,大批士卒已蜂涌而至,只要稍迟一点,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如今的慕容彛?詈薜谋闶钦饫辔匏?降难凵瘢?锏模?即缶??慵伊耍?趺椿共患保扛檬羌钡纳洗芟绿?哦园。「鸷樵菔蹦盟?环ǎ?裳矍罢庑┤耍?词鞘凳翟谠诘睦锿ㄍ夤??br/>
强行按压下的怒火又升上了心头,慕容徟?鹊溃骸般陦祝⊥鞅菹缕髦赜谀悖?憔褂懈菏ザ鳎?肽嬖艄唇幔?饩褪悄愕氖戮??溃恳淮?笕迕?诤卧冢苦牛俊?br/>
正声sè俱厉间,慕容徲钟锲?换海???暗溃骸般晟惺椋?窘??隳耸墙挥巡簧鳎?嵝判柏??裕?庋?眨?阕砸殉隼矗?ス?锊渭?菹拢?菹露ɑ峒赐?痪俊r廊恢赜糜谀悖?憧赡??晕蟀。 ?br/>
“呵呵呵呵~~”汴壸捋须呵呵笑道:“老夫年岁已高,近几年时常头晕眼花,处理政务颇为吃力,因此,老夫于宅中留下请辞表文,向主上辞去吏部尚书一职。印绶也已封存,请大将军代为转谢陛下,只能有负圣托了。
如今老夫已是白身,今rì举家来景猷兄府上小憩数rì,孰不料,刚一踏入府门。竟被大批士卒团团围上,请问大将军,陛下意yù何为?初临大宝不思为民谋福倒也罢了,莫非还yù把德高望重的景猷兄拿下治罪?”
“你”慕容徱凰布渑?豢尚??陦卓诳谏??晁暌迅撸?导噬辖衲瓴潘氖?怂辏?扑?蔷?窬ⅰ8傻桨耸?亩疾皇敲豢赡埽?饩褪浅嗦懵愕钠??肚匕。?br/>
慕容徶痪醯媒裉旆⒌幕穑?芸赡芙??昀炊济徽饷炊啵??焓置偷囊恢福?魃?鹊溃骸昂媚愀鲢陦祝∏裳粤呱??窘?剐∏屏四悖撸≤麽鹿唇岬泄??菹孪纶?┠茫?慵确糜盐蟊晃ЮАd呛茫?窘?拍愠隼矗?闼偎倮肴ィ?都?扪郏?獾盟?形笊耍 ?br/>
“哈哈哈哈~~”荀崧接过来,仰天长笑:“老夫身为秦国使臣,何来勾结外国之说?自古以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秦楚二国何曾有兵戎相见?
请问大将军,楚主兵围秦使府宅。莫非是yù挑起两国纷争,向秦国宣战?哼!贵主登基不足一年,民皆未受恩泽,反倒穷兵黩武,岂不令江东士民心寒?缉捕他国使臣,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慕容徚??钗?思缚谄??琶闱渴棺砸训那樾魃杂衅礁矗?庑┤烁龈龆际潜绮奈薨???宄??炱ぷ泳?皇嵌允郑?奔蠢湫Φ溃骸叭文愕然ㄑ郧捎铮?袢找材烟哟私伲?窘?灰?簧?钕拢??旱敝校?θ?涣簦 ?br/>
“哦?”桓彝伸手示意:“既如此,请大将军下令来攻!”
“这”慕容徱皇毖瓶谖扪裕?谒?蠢矗?ハ萝鞲?菀祝???哪康氖俏?税蚜酵蚯鼐?粘觯?偃∠戮冢?绻?屏烁???橇酵蚯鼐?绾位够岢龀牵?br/>
正待丢两句场面话,桓彝又嘿嘿一笑:“大将军是否另有预谋?无妨,咱们候着便是,不过,老夫提醒一句,莫要捕鱼不成,反惹了一身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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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徥?戳怂?兴祷暗男那椋??∶婊岸疾欢??莺莸闪寺ド先?艘谎郏?鹊溃骸按说匮霞游ЮВ?坏梅抛咭蝗耍∽撸 彼低辏?兆?硗罚?蜃旁洞Ρ既ァ?br/>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亲随们紧紧跟了上前,看着扬起的沙尘渐行渐远,桓彝刚刚那满面的自信为一缕忧sè所取代,不由叹道:“刘琨心思歹毒,必yù以你我为饵,于要道设伏,将曾将军那两万骑诱出聚歼,哎~~老夫有些担心啊!”
荀崧摆摆手道:“你莫要为曾将军面相欺骗,断山即然敢置他一支孤军于沮,便已充分说明曾将军乃一心思细腻之人,又怎可能轻易中伏?你放心便是,若老夫所料不差,一旦刘琨动手,令郎当会由江面攻打石头城,唯一所虑的,反倒是咱们这里,毕竟老夫这宅院已成了一处绝地,假如刘琨倾力来攻,只怕形势不妙。”
杨远立刻从三人身后转出,拱了拱手:“末将人数虽少,却经大半年准备,把府宅布置的有如铜墙铁壁,守到大王领军前来不成问题,请三位放心!即便刘琨出尽全力,但咱们战至哪怕最后一人,也誓必保得府中无恙!”
荀崧摇摇头道:“丧气的话不要再说,最多开chūn,你家大王必会南下,咱们只要坚持过这几个月就可以了,来,想的太多反无端伤神,都下去罢,外面由得他忙碌,也不必过多理会!”
众人纷纷点头称善,陆续提步向着楼下走去。
荀崧这里就这样了,只能被动等待,而荀府被围的消息仿如旋风般疾速散播,顿时朝野震动,所有人都明白,随着秦军的节节胜利,刘琨坐不住了,秦楚间将正式撕破面以一场大战来决定天下谁属。
荀崧府邸被围是在正午时分,约摸临近傍晚,王导悄悄来到了庾亮家中。
经通报,被迎入了内宅,分宾主落座之后,王导直言道:“景猷之事想必你已知晓,如今形势也rì渐分明,楚主这是杀鸡儆猴,我等士族再难以左右奉迎从中取利了,秦楚两方,必须要择一附之,元规,老夫只想问一句,你yù如何自处?”
“呃?”庾亮不解道:“景猷公已摆明投向秦王,而你我虽向楚称臣,实则保持中立,秦王也好,楚主也罢,天下未分,岂会强来?为何不能观望?”
王导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时人皆赞庾亮风情都雅、自奉兼正,但王导凭着他那久历世故的锐目,却看出庾亮遇事不决,刚愎自用,非是经国之才,在他眼里,庾亮才小不堪大用,是个办事的人,但不能入决策层,如今寥寥数语,已是本质尽显。
暗暗摇了摇头,王导耐着xìng子劝道:“别人或许可以观望,你则不行,盖因你弟庾冰为吴国内史,手掌jīng兵三万,这是一支足以影响局势的力量,无论是秦王,还是楚主,都不会漠然视之,必会逼你抉择,真到那时,你又如何?”
“这个”庾亮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由眉头一皱道:“大司徒所言甚是,凭着文君,以及与秦王的几分渊源,亮若投秦,或能为一州刺史,只不过,秦王摊分土地,限制士族特权,为人又强势,很可能还会夺了舍弟兵权,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快啊!
再说陛下,陛下根基浅薄,yù立足江东,必倚重士族,我庾氏地位当能一如前朝,不过,陛下心思深沉,手段yīn险,令人心生畏惧,只怕投了他亦是如履薄冰,整rì里须提心吊胆才行。”
说着,庾亮叹了口气,苦笑道:“哎~~亮颇为难决,不知大司徒可有教我?”
王导略一沉吟,便道:“若论侨姓士族,当以为我琅琊王氏、你颍川庾氏与荀氏为首,高平郗氏也能勉强算上得号,其余如孔、杜、太原王氏诸姓,营营且且,随波逐流,上不得台面,不提也罢!
如今荀氏、郗氏心系秦王态度坚决,你师太真也归心于秦,其余谢氏桓氏,因谢尚桓温受秦王重用,他rì秦王取了天下,谢桓二门必将腾达!
实不相瞒,今晚老夫将往沮,助道徽守城,我琅琊王氏彻底与楚决裂,如此一算,我等侨姓,几乎尽投秦王!
而楚主虽有吴姓相助,但据老夫看来,陆、顾、周三姓未必是真心诚意,他们利yù熏心,本以为投楚能保得江东基业,可如今,不但分毫好处未得,水军也被强夺,甚至还须以天量钱粮来供养楚主,只怕心里已是充满了怨恨!
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吴姓连狗都不如,做条狗,摇摇尾巴还能得到肉骨头,但他们得到了什么?只有无穷无尽的付出,若老夫所料不差,一旦秦王大军压境,或会不计前嫌赦免三姓,那么,他们将有很大的可能叛楚降秦,毕竟土地没了,家财却在,命也能保住,总好于被楚主盘剥的一丝不剩。
因此,楚主实已孤立无援,元真,请恕老夫交浅言深,虽然你妹文君受秦王宠爱,可你若一意孤行,秦王或不会如何,不过,你庾氏被边缘化将不可避免,恐怕不到百十年,便泯然于众生矣,元真,你不可不为将来计啊!”(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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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三章 王导的心思
庾亮不由浑身剧震,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王导的分析点到了重点,刘琨的王朝的确没有什么根基可言。
王导也不催促,他相信庾亮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没过太久,庾亮却又问道:“如今陛下倚靠的乃是慕容部,这段时间以来,慕容部源源不断走海路南下,而慕容部不论男女皆习骑射,作战凶悍勇猛,据亮估计,陛下至少已握有十五万精骑,并且随着时间越往后,陛下的实力也会越强,纵使士族全投向秦王,对其实力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庾氏若贸然卷入秦楚之争,只怕舍弟那三万步卒....后果难测啊!”
一瞬间,王导恨不得把庾亮一脚踹死!他相信自已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庾亮只是化劲水准,而自已是丹道,面对面坐着,庾亮根本闪避不开!
念头仅一闪便强行压下,王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劝道:“元规,你怎的还不明白?慕容部于我江东,只是蛮夷,倚靠蛮夷终成不了大器,楚主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如今迁来的慕容部多安排于吴会一带,虽未与当地百姓引起大的纷争,但随着人数渐长,可以想见的是,日后必将纷争不断,重现当年李特率秦陇流民入蜀的乱象,甚至还有过之!如此一来,原持观望的的士人与民间豪强必会群起相抗,至不济也会结堡自守,只怕楚国无一日安稳了,内部不靖。何以御外?
再退一步说。由于你妹文君的缘故。楚主岂能不对你心生猜忌?呵呵~~此人面相虽善,又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论起手段之阴毒,即便司马仲达、曹孟德之流亦是拍马难及,他若有心,只怕不到死,你都不会有分毫觉察,如此心性。岂能事之?
而秦王虽然强势,手段也凌厉迅猛,为人却算磊落,不会无端加害于人,元规,江东大变大即,你可莫要糊涂啊!”
说完,王导目含殷切望向了庾亮。
其实,庾亮不是不明白,他只想维护现状。但王导的分析打破了他的幻想,只得无奈道:“哎~~时势如此。亮不顺应还能如何?明日亮往吴走一遭,一待秦军渡江,立刻引军前来!”
王导摇摇头道:“元规,老夫观你还是心有不甘啊,秦王曾假借道徽之口散出将来天下一统之后的朝庭架构,你总听说过罢?军政大权不再独归于皇帝,而是皇帝与元老院共享,皇帝从此不能独断专行,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所放不下,不就是那点土地?元规,听老夫一句劝,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放就得放下,纪氏下场你可记得?诺大家业,一朝分崩离析,思远(纪瞻表字)若地下有知,只怕九泉之下亦不瞑目啊!
如今老夫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作甚?有百亩土地容身,足矣,他日秦王灭去刘琨,我琅琊王氏会把多占的田地与山泽如数退出,以为表率!”
庾亮大为震动,王导的胸襟令他钦佩之极,不由咬咬牙道:“有大司徒在先,亮当追随骥尾!”
王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神秘的笑道:“这样罢,老夫告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勿要张扬,慕容部族长慕容廆实为他人假扮,真正的慕容廆已于数年前被刘琨暗害,这也是慕容部肯效力于刘琨的缘由,而刘琨曾试图诬害慕容部世子慕容皝,却被祖约泄密,使得慕容皝侥幸脱逃,如今已投效了秦王。
因此,只要秦军渡江,如能揭穿慕容廆的真身,刘琨立将败亡!以上皆为秦王透过道徽语老夫知,虽令人震惊,秦王却绝非妄语之人,再结合刘琨的为人行事,当可采信,元规,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老夫的用意?”
“这....”王导透出的信息非常重要,庾亮一听就明白,这使他彻底断去了摇摆的心思,正待称谢,但王导最后一句又似是话中有话,不禁细细凝思起来。
然而,庾亮实在想不出话中的意味,只得拱了拱手,问道:“请大司徒明示!”
王导的面容立时一片肃穆,向东郊权贵聚居区指了指:“刘琨派军围住景猷府宅,若所料不差,一旦以伏兵击破京口援军之后,必将挥师强攻,而这一天,不会迟于十天半个月!
以秦王思绪之周密,定然会预作布置,奈何力量悬殊太大,能否守住,不好说啊,老夫望你火速往吴国,以最快的速度领军来援,景猷深得秦王敬重,其女荀灌与秦王亦师亦妻,你若能救他一命,秦王当会感念其恩,如今可明白了?”
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明白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庾亮感激的施了一礼:“亮受教了,亮连夜动身,争取半月之内引军回返!只是,亮另有一事相托,请大司徒把亮的家眷一同带往京口!”说完,站起身一躬到底!
王导连忙上前扶住,呵呵笑道:“元规请放心,趁刘琨不备,带十来人离开倒不算什么,你安心前去便是,这个....老夫也有一事相托,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庾亮一怔,连忙道:“请大司徒直言!”
王导捋须微微笑道:“道徽曾有言,元老院由十五人组成,其中江东士族占五,据老夫估计,景猷以其品行出身、与秦王的渊源,必为元老之一,呵呵~~老夫对这元老颇有几分兴趣,听说元老可以联合起来否决皇帝的旨意,这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老夫想一试其中滋味,不知元规可愿支持老夫出任元老?”
事到如今,庾亮总算明白了王导的来意,其实他一直都很纳闷,当年孝元皇帝在世时,自已和师尊,与王导虽不至于撕破脸皮,却也谈不上友好,平日更没什么来往,可今日王导为何会点醒自已,他真有这么好心吗?
原来,王导还是为了他自已啊,通过点醒自已来获得回报,在将来新朝的政治版图中获得一立足之地!
他琅琊王氏,内有王导,外有王羲之,与如今相比,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台阶呢!
一时之间,庾亮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一口应下:“请大司徒放心便是,亮若有能力,定会鼎力支持!”
“好!”王导哈哈笑道:“还请元规准备些膳食,用完之后,你我分头启程!”
“来人,摆上酒菜!”庾亮立刻向外招呼!(未完待续。。)
第四一四章 倭使来见
王导留在庾亮家里用着晚膳,二人推杯接盅,嫌隙尽去,而刘琨在得到了慕容廆的回报之后,也是震怒异常,他明白,葛洪、荀崧等人之所以会如此嚣张,是由于都不看好自已,认为只要秦军一到,自已的楚国必会土崩瓦解!
‘就让朕以一场大胜让你们开开眼!’刘琨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已,给所有轻视他的人,狠狠甩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琨的确有这个底气,因为他有十五万鲜卑jīng骑,这是一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强大力量,他始终认为,石勒坐拥数十万jīng骑,却身死国灭,实乃不通兵法,排兵布阵犯了根本xìng的战略错误!
在他的料想里,石勒连河洛与上党三关都不该守,直接在襄国集结四十余万大军与秦军决战,即使败了,也能叫云峰元气大伤,三五年之内再无力觊觎江东!
然而,这是个极其冒险的战略,放弃所有天险,颇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石勒很难采用如此激进的手段,因此刘琨退而求其次,授意张宾劝说石勒放弃并州,扼守上党三关,如果三关与河洛有任一处失守,那么全体回师,直接在襄国城下决一生死。
可惜的是,石勒误信了徐光的建议,如此之长的防线也做不到步调一至,没法一处失守,其他地方立刻回撤,平白给了秦军各个突破的机会。
刘琨已不知在心里把石勒咒骂了多少遍,不过,类似的处境落在自已头上,刘琨却拿不定主意了。
事实上,他正面临一个两难的处境,慕容廆曾提议调苏峻部进驻淮南,节制寿chūn军死守淮水,当时虽应了下来,但慕容廆一走。细细斟酌之下,越发觉得不可行,这与石勒分兵驻守有何区别?只会给秦军层层击破,反而白白消耗了力量。
刘琨的心里有两套方案,一是骑兵过江,利用江北开阔的地形与秦军作大兵团决战,但这势必要放弃大江天险。要知道,在吴郡水寨,他可是准备了上千条火船呢!
二是命令江北驻军全部退回江南,集中全力,于建康城下与秦军决战,即使不算陶侃与吴郡。也能纠合二十五万兵力,只不过,那千余条火般虽能派上用场了,却又意味着放弃江淮之间的天然屏障,建康将直接面临秦军的威胁!
更加被动的是,秦军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如果始终不攻。仅保持高压态势,又或者时不时的虚张声势,几年下来,谁都受不了啊,因此给苏峻的命令,刘琨一压再压。
在慕容廆的回报破坏心情之前,从正午到傍晚,刘琨一直在考虑该走哪一步。于江北或是江南决战,各有利弊,由于事关生死,半点也不敢草率。
刘琨觉得应该参考下慕容廆的意见,便转头问道:“奕落瑰,朕考虑了下,扼守淮水不可行。如今应集中兵力与秦国毕其功于一役”接下来,刘琨把他的两难之处简略说了说。
慕容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不语,刘琨也不催促。他清楚,越重要的抉择,越难以作下,必须要考虑周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rì头已坠入了西山,慕容廆突然眉眼一松,向上拱了拱手:“先前是臣考虑不周,还亏得陛下明察秋毫,才未铸下大错,臣惭愧之极,请陛下治罪!”
刘琨不耐的挥了挥手:“谁能考虑的面面俱到?朕不怪你,你说说看,该于何处与秦军决战?”
慕容廆略一沉吟,就道:“由于陛下围困荀崧府邸,又即将出兵攻打京口,无论出于何由,秦王绝无可能置之不理,因此,他不可能勒马江北,必会急速过江,如此一来,那千余艘火海便能起到作用,如能运用的好,当能在江面大破秦军,至不济,也能令他损失惨重。
再假如秦王不顾伤亡强渡,那么,就在建康城下决战好了,建康附近地形较为开阔,骑兵也可充分运用,故臣以为,当放弃淮南,命苏峻部与寿chūn军速速过江,不过,下邳与广陵不可退,这二处兵力不多,留着尚可牵制海门,令王羲之不敢轻动!”
“好!”这话一出,刘琨立时作下决定,连忙伏案疾书,当场差随从连夜送往历阳、并着广陵与下邳严加戒备。
随从离开之后,慕容廆又道:“陛下,臣今rì观那荀崧、桓彝与汴壸,皆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臣就在想,他究竟有何恃凭?莫非仅依靠那区区千名亲卫?
虽说秦王亲卫训练有素,但一千人被大军围攻又能支撑多久?这显然是个笑话,臣一路想来,倒是理出了头绪,陛下莫忘了,代海门水军督桓温乃桓彝之子,或会领军攻打石头城,而秦军火油弹着实了得,只怕,石头城堪忧啊,因此,陛下是否遣吴郡火船先战一场?先给他个下马威?”
“这个”刘琨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由眉头一皱,很快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妥,为这火船,朕使尽一切办法严防泄密,正是为了给秦王一个惊喜,如果提前暴露,秦王必有准备,哼!且由桓温来攻又能如何?莫非海门水军还能一直缩在船上?他总要登上城头,置于山顶的投石机可不是吃素的,居高临下,shè程倍增,也叫他吃一吃老子的石弹!”
慕容廆想想也是,的确是自已杞人忧天了,不禁老脸一红,点头称善。
刘琨挥了挥手,让他不必介意,于是,慕容廆正待告退,刘琨突然问道:“可有元真的消息了?”
“呃?”慕容廆一怔,随即深施一礼:“臣早于辽东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一无所获,臣怀疑那孽子并未返回辽东,只是,天下之大,他不主动现身,实如大海捞针啊,请陛下再给些时间。”
“哎~~”刘琨叹了口气,无奈道:“元真必从祖约处得知了你的身份,此子不除,终是心头之刺,对了,听说数十年前,慕容吐谷浑因斗气远赴yīn山,你说,元真会不会投了去?”
刘琨对枹罕慕容部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不能怪他,最初的枹罕慕容部只是一个两千户的小部族,远赴万里之外的yīn山,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即使是云峰,只知道在枹罕有慕容部的分支,如果不是慕容皝主动来投,根本不会清楚慕容吐延乃何许人也。
“这”慕容廆不确定道:“臣对慕容吐谷浑的近况不甚知之,请陛下见谅,臣只担心,那孽子会投向秦王,那可麻烦了,对了,前段时间长安探马来报,有一支约两万人的部族军投奔秦王,只是打听不出来路,不知这其中与那孽子是否有关联,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刘琨的脸面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慕容廆的身份事关根本,不禁冷哼一声:“咱们往最坏方面想,假设元真投靠了秦王,但事到如今,你的身份并未传开,这说明,一是没有证据,传播也是无用,二则很可能秦王存有于两军交战时,突然揭穿以图不战而胜的心思,而他要揭破你的身份,只能在阵前生擒活捉,既如此,朕岂能如他所愿?到时你留在朕身边,看他如何得手!”
慕容廆心头大定,连忙施礼道:“如事有不测,臣宁可自尽并毁去尸体,也不教落入秦王之手,请陛下放心便是!”
“嗯!”刘琨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道:“好了,真到那一天,咱们都小心点,来,难得今rì你我共聚一处,不妨留下陪朕喝两盅。”说着,向外唤道:“来人,置上酒菜!”
“遵命!”一阵脚步声远去。
慕容廆正要称谢,一名随从却来到门外,施礼道:“禀大王,殿外有人自称为大倭国使臣,叫什么对了,是叫木菟宿迩,称有急事面见陛下!”
“呃?”刘琨与慕容廆忍不住相视一眼,眼中双双闪出了疑惑,大倭国,他们也有耳闻,地处于孤悬海外的荒僻小岛上,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他来朝见干嘛?何况朝见本是一庄重肃穆的仪式,该是准备妥当之后,清晨时分,于中朝大殿朝见才合乎礼仪,晚上私下来见,还懂不懂规矩了?
刘琨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快,慕容廆却提议道:“陛下,番邦蛮夷不懂礼数,倒不必与他计较,有外使朝见天颜,这总是好事,不妨宣来看看,如何?”
“宣他进来!”刘琨面sè稍有缓和,向外挥了挥手。
随从领命离去,刘琨与慕容廆也各自回返座席,正襟危坐,毕竟刘琨的处境虽然不妙,他继承的却是晋室江山,认为自已是正朔,自然要拿出正朔应有的气度。
“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觐见!”随着公鸭嗓子响起,三条人影出现在了殿门。
刘琨与慕容廆探头望去,这三人,衣服破烂污秽,根本没个使节应有的气度,而且还身材矮小,领头的大约到寻常人的肩膀,整整矮一个头,后面两人仅及胸口,给人一种既猥琐又滑稽的感觉。
刘琨与慕容廆再度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轻视,世上怎会有如此矮小的人?这么矮能做什么?看来汉光武帝赐名为倭,倒是没赐错啊!
情不自禁的,连同殿内殿外的黄门与随从在内,所有人的心头均是一股自毫感冉冉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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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五章 三万先登
木菟宿迩自从匆匆拜别了葛城长江袭津彦之后,当天便渡海去往中土,借着比较各方势力的机会,习惯性的观察起了中土的风土人情与四处打探技术文化,甚至还特意跑了趟长安,直到探得大后磐媛安然无恙的消息,这才放心离开。
时值秦赵大战,他想看一看结果,于是也不着急选择投靠对象,改为潜伏起来耐心等待,却不料,仅仅数月工夫,赵国已土崩瓦解,这令他惊骇欲绝,同时也意识到,葛城国再也没有选择,只能投靠刚刚立足于江东的楚国。
木菟宿迩日夜兼程,总算于今晚赶来建康,立刻便于宫门处道明了身份,起先他并不指望刘琨会接见自已,根据数百年来历次觐见中原皇帝的经验,其程序复杂繁琐至令人窒息,最少也要沐浴更衣,才能在中朝大殿正式接见,有时还需要焚香斋戒!
中原皇帝号为天子,是代表天管治天下,是天在人间的代表,在倭人的理解里,那是相当于神的存在!
令他意外的是,刘琨竟然同意接见,心里不由产生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那时的倭人还没自大至把自已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天皇,于是赶紧跟着黄门向宫内走去,这一路,那高大的宫室、华贵的建筑无不使他羡慕万分,果然是大国上邦的气象啊!
怀揣着满腹的景仰,木菟宿迩被带至目的地,黄门的尖鸭嗓子让他回过神来,不由向殿内快速一看。两名中年男子。一居上首。一陪坐下首,这二人均是方面大耳,颌下三缕美髯,本应是不怒自威的面相,偏生目光柔和,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错觉。
木菟宿迩赶紧收回目光,趋步行至殿中,按中原礼节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参见大楚皇帝陛下!”
“呃?”刘琨却是一怔。不仅是那地道的洛阳腔,而且木菟宿迩的礼节,是臣僚朝见皇帝的礼节,与中原人士相比,不但分毫不差,甚至在某些细微处更标准,也更正规!
在刘琨的印象里,倭人是等同于野蛮人的代名词,然而,今天的木菟宿迩使他对倭人的印象稍有改观。
刘琨收起了几分轻视。挥了挥手:“倭国使臣,你连夜见朕。是为何事?”
木菟宿迩的脸面现出悲愤之色,从怀里取出国书,奉上道:“我大倭国远居海外,历来事中土为主,自后汉、曹魏,乃至前朝,从无半分不敬,然而,秦王前一阵子无端引兵来犯,杀害我家先王,又掳我臣民妻女,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啊!
秦王虽暂时退去,但三五年后必来,我倭人力有不逮,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只怕多来几次,就离亡族不远了啊,外臣代我家大王,求陛下看在我倭人历来恭顺的份上,请为我等作主!我大倭国愿事大楚为宗主,永为番属!”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刘琨终于明白了云峰出海的去向,原来是去倭岛抓人,同时也清楚了木菟宿迩的来意,说实话,他对这半点都不感兴趣,于是为难道:“起来说话罢,你既然能来建康,想必也清楚中土现状,如今楚秦间大战一触即发,你倭人处境虽令人同情,只是....朕还如何有余力助你?”
刘琨摆出一幅和颜悦色的模样,一般来说,刘琨并不随意杀人,他只杀两种人,一是对他有威胁,二是身上有他看中的东西,显然,在刘琨的眼里,倭人两种都不是,因此也没必要算计他,心想随便安抚两句打发走得了。
木菟宿迩却是大为感动,抹了把眼泪,连忙道:“中土形势外臣自是明白,秦王虎狼成性,一旦取得天下,非但中土百姓遭殃,既便我外藩也是永无宁日,因此,我家大王于临行前有言,愿发举国之兵攘助陛下,只要能击溃秦王,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哦?”刘琨略有动容,不禁与慕容廆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啊!
虽然由木菟宿迩与他的两名随从来看,倭人身材矮小,战斗力相当有限,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当先登总可以吧?秦军有许多大杀伤力武器,便由倭人来挡好了。
刘琨现出了义愤填膺之色,捋须叹道:“赵秦间秋毫无犯,秦王却无端举兵攻打,虽师出无名,倒也能勉强理解为争夺天下,可你倭人何其无辜?数万民众竟被抓往汉中替秦国开凿运河!据线报探得,当真是饥不果腹,饿殍遍野啊,每日里,因毒打或饿病而死者不计其数,如此残暴之辈,若天下落于他手,百姓势必重蹈暴秦之苦!
朕观之闻之,满心愤怒,奈何这登基来的措手不及,至今还不满一年,也罢,朕不瞒你,眼下我楚国心存观望者多,诚心归附者寡,本打算用个三五年时间,以仁德感化,接下来便号召天下义士共讨秦王,不料,秦王竟不顾士卒疲惫,先下手为强!好!你来的正好!多余的话朕不多说,请转告你家大王,他日击破秦军,必与你主结为兄弟,永不背弃!”
“呜呜呜~~”刘琨如此贴心的话语,竟使得木菟宿迩伏地大哭,这才是真正的中土王朝啊,为弱小种族申张正义的中土王朝!
好半天,木菟宿迩才哽咽道:“陛下有此心意,我家大王必会誓死追随,外臣还敢断言,陛下以仁义待人,一旦取得天下,必将重现汉朝万邦觐见的盛况!外臣这便连夜回返,请我家大王尽出精兵,渡海前来共御暴秦!”
刘琨亲自起身,把木菟宿迩从地上扶起,亲切的说道:“你一路奔波劳苦,按理说,朕该于大朝会正式与你订立盟约文书,但如今形势紧迫,这样罢,今晚朕设私宴为你接风,明日一早你再离去也不为迟,而且朕也有时间筹备些礼物送与你家大王!”
“外臣....多谢陛下!”如今的木菟宿迩,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
慕容廆却突然问道:“本将受陛下信任,被拜为大将军,陛下虽是心怀慈悲,本将却就事论事,请问你倭人能出兵多少?何时能来?陛下也好早做安排。”
木菟宿迩一口应道:“我大倭国国小民寡,又被秦军侵略,尽起全国精锐,应能凑足三万,请陛下与大将军放心,两个月之内,必能渡海前来!”
刘琨与慕容廆满意的相视一眼,三万先登,足够用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六章 逼出来
第二天一早,木菟宿迩带着刘琨赏赐的厚礼,心情激荡的离开建康顺江而下,向着倭岛行去。
而荀崧府邸被围的消息传的很快,当天夜里便传到了京口,天刚放亮,曾大牛果然亲率两万骑往建康救援,说实话,郗鉴很不放心,却没法可想,这是个阳谋,他没法坐视荀崧的生死。
郗鉴只能严备全城,又在临行之前对曾大牛千叮咛万嘱咐,同时传信给海门,请桓温领水军攻打石头城,起围魏求赵的效果。
京口方面的军事安排完全在刘琨的预料之中,其实,领军作战就这么回事,受形势所迫,在战术的选择上并没有太大的随意xìng,所谓料敌机先,无非是利用自已一方掌握的主动权,给敌方下套子,使他不得不穿入,按自已的安排落子,在这方面,云峰与刘琨都是高手,至于出奇兵破敌,只能偶一为之,在互知根底的情况下,要做到很难!
由京口至建康,仅一百五十里,其间地势平坦,多为缓坡丘陵,曾大牛并不是沿江西行。
在大江南岸,有江乘、摄山(今南京栖霞山)、直渎戊、幕府山等多个战略节点,尤其慕府山乃是慕容部的大本营,一旦被围住,非但救不了荀崧,自已还可能陷入灭顶之灾。
同时,曾大牛也不能跑的太快,必须要配合桓温攻打石头城,如果海门水军不至,他仅率两万骑突入建康,很容易孤立无援,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据他估算,海门水军会在次rì的清晨至正午之间攻打石头城,综合以上因素,曾大牛先南下至高骊山,再折向西行。
高骊山是宁镇山脉东部山峰,长约十二里。山脊浑圆,顶部被侧形成峭壁,南坡多灌丛,为设伏阻击的好地点。
曾大牛半点都不敢大意,但令他虚惊一场的是,高骊山不见敌军半点行踪,这使他把目光向西南方投去。
西南方向四十里有一座百丈左右的山头。高度虽不如高骊山,地形却颇为类似,名为华山,过了华山,则是一片坦途,再无任何战略xìng要地。他不相信刘琨会不在华山阻击。
一名将领也跟着望了望,不由问道:“曾将军,您是否怀疑刘琨会在华山设伏?”
曾大牛嘿嘿一笑:“他若放任老子去救荀公,他便不是刘琨,但咱们也不着急,大王留下的一千亲卫,最少挡个三五rì不成问题。来,全军原地休息,傍晚用了膳再走也不为迟!”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除少部分散开负担jǐng戒任务,其余人全都下马,享受起了冬末那和煦的暖阳。
时间缓缓流逝,当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之时,两万秦军由高骊山开拨。向着华山行去,按正常马速,四十里的距离最多一个时辰,而秦军走的很慢,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华山还在前方十里呢!
出于一贯的谨慎xìng格,曾大牛挥手止住全军。向前眺望,在清冷的月光下,华山朦朦胧胧有如一只巨虎横亘于正前方,尽管这只是一座山头。但在所有秦军将士的眼里,它不吝于一只真的老虎。
谁都明白,在山脚,甚至山坡上会有数之不尽的敌军,令人头痛的是,敌军的数量不得而知,前方有哪些布置也不清楚,而且绕道而行也几乎没可能,一来被会断了后路,二来向北饶,只会被逼向刘琨的幕府山大营,假如向南饶,又将离建康越来越远,同时地形也不利于骑兵大范围拉开作战,在建康以南,有方山、牛首山与土山三座约百丈不到的山头呈品字形夹峙!
刘琨必会以重兵驻扎这三座山头,曾大牛不会蠢的自陷绝境,换句话说,今晚这华山,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是,该如何过呢?
曾大牛紧紧锁着眉头,他清楚,前方三五里处,或许会有楚军的暗哨潜伏,观察着自已这方的一举一动,也很可能设有绊马索、陷阱之类的小布置。
西南方向的华山,真的成为了一只拦虎路。
秦军的每个人都在凝神思索,在敌情不明,地形不利之下,这一战不能力敌,只能巧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将领拱了拱手,不确定道:“曾将军,前些年大王下益州时,韩将军于汉复退去甘卓与魏乂,乃是积薪施放浓烟退却,如今正值冬未,末将观了下风向,仍是北风,咱们不如也依样画瓢,您看如何?”
“好!”曾大牛猛叫一声好:“果然是妙计!破了楚军,本将会为你向大王请功!”
“多谢曾将军!”这名将领带着一脸的喜sè称谢。
曾大牛又转头唤道:“传令,后阵一万人都下马,他娘的去给老子砍柴!”
以烟熏火攻,相于当从乱麻中理出了线头,全军上下jīng神大振,被点到名的立刻向后方驰去!
很快的,一堆堆干草树枝被绑于马上,全军小心西行,华山也是越来越清晰,在还剩六里左右的时候,曾大牛再次喝止全军,让将士们把柴草堆积在前方。
随着一声令下,多处火头燃起,丈许高的火舌四处蔓延,连带着一团团青灰sè的浓烟向南方席卷而去。
由于风向并不是一成不变,有时是东北风,有时是西北风,偶尔还会倒卷回来,因此秦军只得稍稍向后退了五百步,但总体来说,风向依然大体向北。
在没有冷空气过境时,冬末夜晚的风速并不是太大,浓烟就有如一堵墙,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南方的华山压去。
所有人均是不自觉的现出了或多或少的紧张,希望浓烟能把敌人给熏出来,扭转敌暗我明的不利态势。
秦军骑兵不惧怕任何敌人,哪怕倍数于已都敢接战,特别是曾大牛这一支,是近二十万骑兵中,唯一的一支全锁子甲骑兵,要知道,即便亲卫都不装备锁子甲,锁子甲工艺繁锁,成本太高,云峰只装备了两万人就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于是果断叫停,而这两万军,全部拨给了曾大牛统率。
因此,曾大牛部单论防御,还略胜于普通的秦军骑兵,他们岂会把慕容部放在眼里?
“咳咳~~”前方一二里的范围内,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咳嗽声,这使得每个人均是jīng神一振,山上果然有埋伏啊!借着微弱的月光,更是目不转睛的向前看去。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浓,咳嗽声从零星的三两下渐渐的密集起来。
一名将领忍不住赞道:“曾将军,这么大的烟,即使是地下的老鼠都能给熏跑,末将倒是不信,那些狗崽子们还能躲的住!”
曾大牛也扯了扯那如钢丝般的虬髯,满意的笑道:“楚军熬不住定然会很快来攻,慕容部并不是支弱旅,而且他从山上向下冲,其势必然威猛,他娘的,咱们也不能太大意,可别yīn沟里翻了船,叫别人看了笑话!啊?”
众将均是点头称是,又一名部将凑上头道:“曾将军,末将观鲜卑人的排兵布阵,倒和蜀汉的马谡自陷绝路于街亭颇为相似,他莫非不怕咱们围着孤山,令他水粮断绝不战自乱?末将仔细观察,虽然从山上下冲有居高临下之威,但如果不勒马缰控制速度,马匹必会由于冲势过大而失蹄,甚至跑折马腿也不是不可能!”
“你他娘的!故意考老子的,是吧?”曾大牛笑骂道:“马谡当年只有两万军,而张郃领军五万,自然能把街亭围的水泄不通,如今刚好掉了个头,咱们只有两万军,慕容部虽不知道有多少,但三五万总是有的,以人少围人多,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更何况即便把他围住,没个三两rì他岂会断水断粮?咱们又哪来的时间?必须要严密配合海门水军,不能快也不能慢,要恰到好处的突破围困荀府的楚军,保护荀公安然避入石头城!
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乃是孤军,扼守华山的楚军随时会有援军,正如张郃有司马仲达十万大军为后盾,他娘的,孤军去围别人,你还真敢想啊!”
这名将领连忙讪讪笑道:“曾将军分析的条理清晰,末将这下全明白了,难怪大王会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您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曾大牛面相粗豪,给人一种莽夫的错觉,实则心思细腻,这也是云峰器重他的原因,就连生xìng善妒的郑樱桃都赞不绝口呢,常常夸他比石虎那死鬼要体贴多了。
曾大牛略有些自得的点了点头,突然,耳中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喝声,不禁面sè一凝!
前方的华山从山坡乃至山脚,平静被一瞬间打破,忽浓忽淡的烟气中,楚军陆续现身,纷纷跨上战马,匆匆集结起了队形,显然这呛人的烟气令他们再没法潜伏,依托阵地阻击秦军的计划宣告破产,只能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强行冲击!
曾大牛连忙呼道:“快,都给老子列好队形!”
将士们也观察到了不远处的异常,赶紧勒转马头,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
仅几息之间,轰鸣的爆响骤然而出,从山坡到山脚流动起来,就仿佛滚滚泥石流倾泄而下!
“俺的娘!足足有五万骑兵!”曾大牛兴奋的大叫一声,猛的一抽马股,策马向回奔逃。
“啪啪啪啪~~”鞭子声不绝于耳,秦军骑兵一窝蜂的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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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七章 互掷短矛
五万铁骑从山上冲下,沿着特定路线汇聚成一股股洪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纵使为担心马匹失蹄而控制住了马速,其威势却仍是令人心神剧震,即便如云峰、刘琨等打破虚空高手置身其境,唯一的念头,也只能是个逃!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两万秦军向着来路奔逃,五万慕容部骑兵狂追不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满愤怒之色,这浓烟虽然要不了命,可那滋味绝不好受,就算已经脱出了浓烟的范围,然而,呼出的气息里还带着股草木灰的味道呢!
更要命的是,骑在马上还不能咳嗽,只要嘴一张,那迎面吹的呼啸寒风就直往口鼻里穿,将咳嗽给生生堵了回去,肺泡立时会如撕裂般的剧痛,许多人都是胀的面红耳赤,难受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他们早在山坡下设了绊马索与无数的大小陷坑,如今倒好,一点用场都没派上,反倒被一通烟攻熏了出来,心里的那份憋屈着实是难以言述!
挟着雷霆般的怒火与居高临下的势头,慕容部骑兵渐渐追赶上了距离,在抵达三十里外的高骊山之前,这一路都是缓丘平原,秦军根本没可能借着地形转身迎战,而照眼前的态势来看,秦军有机会跑回高骊山重整队形吗?这显然不可能,慕容部的骑兵们已经把短矛紧紧攒在了手心。
曾大牛也清楚这一点,快速回头一看,追兵仅有两里距离了。于是大喝道:“兵分两路。散开!”
两万人的骑队从前锋开始。急速分为两支,一左一右向两边绕了开去。
秦军的这一手倒是出乎了慕容部的意料,军中跟着传来呼喝,五万人,也分为两支,每支两万五千人,紧追不舍,虽然慕容皝对辽东慕容部颇为自傲。但部族军与正规的王**队还是有些差距的,从综合素质来看,辽东慕容部与羯赵中军有着细微的不如,而且事发仓促,这一变阵,军中不可避免的起了些许混乱,使得速度也稍稍降低了点,再不能拉近与秦军的距离了。
倾刻之间,两支骑队分为四支骑队,秦军调头向华山奔去。这令慕容部骑兵均是一阵懊悔,早知道追一圈会兜回来。就不该全军出击,而是应留下两万骑以作策应之用,可事先谁能料到,秦军会有如此灵活多变的队形呢!
曾大牛是在赌,但显然,他押中了!
地面的柴火已熄灭了大半,剩下的不多火头也是忽明忽暗,一幅苦苦支撑的模样,不过,释放出的青烟却没减少太多,随着两军一路向回奔跑,七万人马又陆续回到了烟尘的笼置范围当中。
压抑之极,忍无可忍的咳嗽声、马匹的响鼻又开始变得密集,两军都是如此,但没有一个人脱离战场,全在咬牙苦撑,只是相对而言,慕容部受到的影响稍大一点,他们刚刚已经被熏了一阵子,这是第二次被熏了。
秦军也没掏出湿巾扎在脸上,这没办法,冬季夜里,在脸部蒙块湿巾跑跑看?包保整个脸庞都能给冻木!
这一刻,双方比拼的就是毅力!
不知不觉中,已是奔到了华山两侧,秦军不敢离山太近,生怕踏中陷阱,与山头保持着五里左右的距离。
很快的,两支秦军几乎不分先后的相对奔入华山后侧,一瞬间,曾大牛产生了种抢上山坡固守的念头,但随即就排了开去,他也害怕成为马谡啊,而且死守山头,慕容部也会使用烟熏这一招。
眼见秦军转入山后,慕容部的将领也略有些挣扎,追击下去,不仅天色昏暗,更是有那么片刻时间看不见敌人,这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
不过,由于距离仅有三里左右,短到可以用呼吸来计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谅秦军也没可能做手脚,于是咬了咬牙,连声呼喝,跟着秦军紧追不止。
华山的后方,一左一右两支万人骑队刚刚交叉,慕容部已是尾随而来,曾大牛清楚,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应该把慕容部挟猛虎下山的锐气给消磨殆尽了,是到了好好战一场的时候了。
在交汇而过的一刹那,曾大牛大喝道:“全军听令,稍向外移,短矛准备!”
秦军将士纷纷擎出短矛,等待着与慕容部平行相交的那一刻!
慕容部攒在手心已久的短矛终于也将派上用场,每个人的心,都是紧紧提了起来。
这两支骑兵,都是擅于远程攻击的骑兵,因此在短矛耗尽之前,绝不会轻易的选择近身肉搏。
“嗡嗡嗡~~嗡嗡嗡~~”
清冷的月光下,刹那间万千矛影腾空而起,把如水的月光遮蔽的严严实实!
这有点像近代海战中常用的列成两排以侧弦炮对轰战术,每一条战船,都要承受敌方所有战般的轰击,比拼的是毅力与准头,场面既壮观又暴烈!
具体到骑兵隔空对投短矛,则更加残酷的多,船只中了炮弹不见得会沉,而骑士中了短矛,只能是毙命坠马!
在这样的纯实力对拼中,双方都全无保留,尽最大可能把自已携带的短矛投掷出去,以期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杀伤!
这也是曾大牛行险一搏的最根本原因,他必须要消耗掉慕容部的短矛,才有施展返身骑射的可能,那时,别说五万骑,就是十万骑,只要携带的箭矢足够,都会被慢慢磨死!
矛影交错中,惨叫四起,不过,惨叫声并不密集,其中竟还间杂着咳嗽声!
原来,两军都处在浓烟的笼罩范围之内,不能尽最大力气把短矛掷出,射程与威力难免受了影响,另外在掷出之前,大多数人会习惯性的猛吸一口气,这一猛吸,就把呛人的浓烟吸入了肺中,于是,再也忍不住的剧烈咳嗽,短矛的力道与角度也是大受影响。
而且秦军的圆盾是特制的,能吸收短矛的大部分冲击力,他们身着的锁子甲专锁刺击,比竹片的防御效果更好,所以虽然在人数上,也就是短矛携带量上处于绝对下风,但各种因素一综合,当场阵亡的将士反而要远远少于慕容部。
这没办法,慕容部的骑士被短矛击中那只有一个死字,而秦军还存有生的可能!
天空中嗡嗡不断,模模糊糊的黑影接连坠于马下,在不间断的投掷中,两方的短矛仅一次平行交接,便已全部耗尽。
秦军连忙两队合一,向着建康方向奔逃,接下来,将是他们最为擅长的返身骑射,没有短矛的慕容部,就如没了牙的老虎,空有一身美丽的皮毛徒惹人觊觎。
就差几百步的距离,慕容部自然不可能放任秦军冲向建康,于是呼喝连连,紧紧追了上前。(未完待续。。)
第四一八章 强攻石头城
一追一逃间,两军始终保护着百来步的距离,在阵阵有节奏的弓弦响动中,慕容部骑士也以类似的节奏坠落马下,如果慕容皝在场,立刻会制止追击,领着全军撤退,没有短矛,再jīng锐的骑兵在秦军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然而,慕容部的将领却没意识到,昏暗的夜sè遮挡了的视线,使之不能及时觉察自已一方正渐渐堕入下风当中,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猛然醒悟为何追了这么久还未追上?再一细细打量四周,才发现骑队已经严重缩水!
惊惧之下,只得下达撤退的命令,全军放弃追击,向正北方的江乘退却。
曾大牛并未下令追击,跑了这么久,将士们能强撑的住,马儿也吃不消了,更何况强行追赶,他没有把握在对方退回三十余里之外的江乘之前,全歼还剩下三万出头的慕容部骑兵。
这个时候,秦军大约处于华山以西三十里地界,距离建康只剩下八十里左右了,路上再无阻隔,而时间也仅是子时(晚上十一点),因此并不急于赶路,全军缓缓回撤华山,收捡战亡将士的尸骨。
慕容部的尸体自然不理会,而秦军阵亡将士竟破天荒的达到了近三千人,全都是在那片刻的短矛互掷中身亡!
由此可见,虽说作了最充足的准备,环境也起到极大的干扰,但战况之惨烈亦是可见一斑。
看着眼前那一排排面容平静,再也不能开口的同伴,每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心情,皆是虎目垂泪,默默的围成好几圈,向他们作着最后的道别。
“呼~~”曾大牛吐了口浊气,挥挥手道:“统计好阵亡弟兄们的名姓,大伙儿都辛苦点,就地把他们都葬了罢。”
一名将领却拱了拱手:“曾将军。这锁子甲要不要除去?锁子甲价格昂贵,只要修补下还可以使用。”
曾大牛目中立时泛出一缕寒光,冷冷盯着他,直到这名将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才摇了摇头:“不行,将士们为国捐躯,莫非一套甲都不能随身?本将相信。即便大王亲临,也不会舍不得这区区铁甲,此话休要再提!”
将领的脸面瞬间涨的通红,赫然道:“未将绝非此意,只是一时失言,请曾将军治罪!”
曾大牛脸面缓和了些。唤道:“起来,别他娘的动不动就跪!马革裹尸乃我辈武人最高荣耀,让他们安静的去罢,即使有朝一rì,本将面临必死之境,也决不会皱下眉头!”
说着,曾大牛虎目一扫。向左右道:“咱们这一支锁子甲军,乃是秦国、甚至古往今来的唯一一支锁子甲军,想必诸位也清楚,锁子甲造价昂贵,一副能抵上三到四副明光铠,大王已经停止了铸造,也就意味着,咱们这两万人。死一个少一个,再不会有人来补充了,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不过,作为史上唯一一支锁子甲军,咱们的命运虽是注定了昙花一现,却不能泯然于众生,必须要走一条轰轰烈烈的道路。在历史书上浓厚的一笔,让后人都记得,秦国曾有一支无敌的锁子甲军!诸位,能不能做到?”
“能!能!”一时之间。全军上下情绪激昂,人人用力挥舞起手里的兵器,高声呼喝,一遍又一遍,半点都没有疲累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曾大牛才挥挥手道:“来,咱们现在开工,都用点心,然后早点休息,明rì一早,全军奔往建康,还有更艰难的战役在候着呢!”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cāo起兵器,沿着山脚挖起土坑,山下充满了热火朝天的气氛,因同伴身亡而来的悲伤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不亮,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全军合计一万七千人,向着百里开外的建康奔去。
曾大牛这里蹄声隆隆,而在以北五十里左右的大江上,则有一支百来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溯江而上,目标正是石头城。
如今秦国水军的规模,不计老旧的运输舰,战舰已达到了六百艘的规模,在大江的几个节点上,海门驻有两百艘,京口驻有百艘,这是用来控制江口至历阳段的江面,另外武昌驻有百艘,梁州郡治江州也有一百五十艘,它们的目标则是荆州陶侃,而在倭岛的石见银矿还留有五十艘,负责定期运送银锭往海门。
桓温率领的正是京口舰队,昂立于首舰的桓温,目光虽是尽量平静的望向大江,那稚嫩的脸庞却布满了激动之sè,还有点紧张。
今rì将是他正式领军作战,而且还是攻打素有天下第一堡垒之称的石头城,这一点与谢尚类似,谢尚的处女战便是迎击当时的海上霸王韩雍,那一战艰苦无比,损失过半,但也使谢尚快速成长起来,而攻打石城头的困难全军上下早有预计,只不过,会再次重现数年前的那么大损失吗?
桓温心里一遍遍的温习着作战计划,分析每一个细节步骤,他生怕会有疏漏,然而,却总是静不下心来,没办法,他的父亲桓彝正处于险境当中呢!
即使攻下石头城,还需要曾大牛那边冲破重重围堵,然后再把荀崧等人护送来石头城,仅凭连同水军在内的数万人,这无疑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稍有不慎,将会落入刘琨布下的局而脱逃不得!
“将军快看!”一名部将突然向左侧一指。
桓温不由转头看去,原来,一路思索中,舰队已抵达了江乘,其县城名为江乘县(今南京仙林大学城),司马睿在江乘县侨置南东海、南琅琊、南东平、南兰陵四郡,既为拱卫建康的要寨,也是一商旅云集之地。
此时,距离江边约十余里的县城上方,狼烟冲天而起,城头守军来回奔走,江边的简陋水寨,寨门也紧紧闭上,虽看不清内里虚实,却能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在了这一大片区域的上空。
桓温不屑的笑了笑:“便让他们多活一时半会儿,待得大王渡江南来,再一并收拾了!”
身周众将均是点了点头,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楚国水军。
不起任何波澜,舰队很快经过江乘,之后的摄山、直渎戊与幕府山也皆是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约摸正午不到,全军已抵达石头城附近的江面。
原本熙熙攘攘的石头津,已是空无一人,而记忆中来往船只如过江之鲫的江面,除了这百来艘战船,再没有任何一舟一楫,甚至在石头城以东不远处的秦淮河,也是冷冷清清,战争的迫近,使得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石头城上,并不是想象中的旌旗林立,挤满了人,站在几与城头平齐的舰首看去,非但没有任何人影,就连投石机、床弩等守城装置也是不见一只,以人一种全无防备的感觉。
“呃?”桓温不由一怔,又一名部将拱了拱手:“将军,若末将所料不差,定是刘琨畏惧我军发shè的火油弹,因此放弃城头,集中力量于山上,只怕我军越城而入,立刻将迎来山顶投石机的猛烈打击,您不可不防啊!”
这名部将点到了重点,刘琨确是存有类似的心思,秦军从江面发shè火油弹,城头根本站不住人,与其让士卒白白送死,倒不如放弃这一面城墙,任由秦军进城,依山势固守。
桓温点了点头,面sè现出了一丝凝重,目中爆出jīng芒凝望着前方的坚城,靠江的这一面,是根据天然峭壁开凿出城墙,城墙后面便是石头山,高度约为三十丈左右,虽算不上多高,但山体缓平,面积很大,由山坡中段开始直至山顶的近十五丈距离,透过浓密的林木间隙,可以隐约看到数之不尽的投石机与周围严阵以待的战士。
桓温明白,除了强攻,再无第二条路。
“铮!”桓温突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有如标枪般的锋锐之气,一把拨出佩剑,大喝道:“弟兄们,这是我水军首次登城作战,而且还是最难攻打的石头城!如果有人怕死,本将也不勉强,有没有谁要退走,站出来!”
这话一出,别说帅舰的战士,就连稍远点舰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刷的一下脸面涨的通红,这就是**裸的人格侮辱啊!咱们海门水军,当初与韩雍那样的强敌作战,都没能生过逃跑的念头,今rì又如何会惧怕一座小小的石头城?
附近船上的一名将领怒道:“将军,咱们海门没有怂货!”
“好!”桓温猛的把剑一举:“今rì,便让天下人见识咱们水军的威风!铸就我海门水军不朽之威名!传令,舰队列为前后两阵,前阵预备木板,随时攀城,并拆除部分弩炮,以为攻山之用!
后阵横向排列,以弩箭压制山头投石机,听本将号令发shè!今次一战,本将将与诸位一同登城!”
身周的将领们,之前见到桓温激将、鼓舞、直到发号施令均是井井有条,不由暗中连连点着头,心想这又是一名谢尚般的少年将才啊,可一听说桓温要亲自登城,这使得他们不由相互看了看。
再一名将领施礼劝道:“将军,您作为领军大将,当以居中指挥为宜,不可轻陷险境啊!”
桓温坚定的摆了摆手:“石头山地形复杂,非亲临其境无以掌握形势,为将者,岂能因畏惧而不前?假若本将不幸丧命,自有汴将军代为指挥,你不必担心!”说着,猛一挥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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