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围困
打造攻城器械,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其实,器械本身的制作不难,都是些粗笨家伙,把木板堆叠钉在一起,符合坚固结实的要求即可使用,难就难在轮子的制做上。
轮子需要带辐条,与地面接触的边缘要装有坚固的箍,并且车轮还要用锲子紧紧钉在轴上,最关键的一点,要尽量圆!
因此,体形较为轻便的挡箭车事实上已被放弃了,要求这么高的轮子可不是三五日能打造出来,正常情况下,出征都要带上备用轮子,这使得羯军只能打造木驴。
木驴对轮子尽管没那么大要求,只需把两个厚实的圆墩套在结实的树干上,但说起来容易,制造起来依然是个麻烦事,因为北方地区干旱少雨,并州一带又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要在几天之内寻到足够粗大的乔木,的确挺难为人的,树不够粗,轮子就不够大,体形巨大的木驴在崎岖不行的谷地中推行,很容易磕在地上而前进不得。
还有一点,前面倒是有山,却被秦军扼住谷口呢,要想伐木,只能往更远的地方跑,无形中也拖慢了进度。
结果,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羯军只打造出不到二十辆的木驴,以每辆木驴可以遮掩一百人、后面尾随五十人来计算,也只能发动一次三千人的进攻,这显然给秦军塞牙缝都不够啊!
懒洋洋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军士们东一堆,西一滩。有气无力的叮叮咚咚敲打着木板。个个都是面色麻木。一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模样,营寨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自从三天前,攻打山谷不成,反折损了万余人开始,绝望的气氛已经在军中四散传播开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混过去,攻城器械却还在那一堆堆的木板当中呢。这又使他们意识到,恐怕再没有回返河北的机会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曾浮现过:在劫难逃这四个大字!
桃豹从今早起床到如今,心头始终异常烦燥,他不时扭头向北方望去,据他估计,拓跋部也该来了,更要命的是,从今天开始。军中将正式断粮,晚餐不得不杀马充饥!
杀马。是一支骑兵部队的噩梦!对于相当一部分的战士来说,马匹不但是最重要的装备,也是他们的亲人、战友!杀掉亲人来充饥,只能说明形势已险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无以沉重,而且马匹吃完之后,还能吃什么?吃尸体?吃同伴?
在这三天里,桃豹不是没想过逃跑,如果有可能,他会不顾大赵的气运,带着部下逃往漠北做流寇、做马贼!但囚笼般的并州,使他断了这份奢望,关键在于粮草不足,耗不起。
秦军只需要远远缀后数十里,拖也能把他拖垮,另外还有一致命之处,他的马料也快吃完了,干草虽然遍地都是,但马儿不能光吃草,必须吃豆子等谷物,要不然没力气奔跑。
在逃跑无望下,桃豹虽然也下过战书邀战,可换来的只是原封不动的退还回来。
将领们跟着他怔怔的看着北方,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困境。
呼啸的北风迎面刮过,但这风中,竟带有一丝喧杂,所有人都是把心猛的一提,竖起耳朵听去,不多时,北方的大地传来了些许轻微的颤动,原本坐在地上、或是有气无力靠着树根的军士们,全都爬起来向着北方望去!
北方地平线,一道黑线正由模糊变得精晰,以极快的速度布满了整片原野,来的正是拓跋部骑兵,合计近六万人,在距离羯寨二十里左右勒马停下,当头一员女将,便是拓跋氏之主,惟氏!
“扑通!扑通!”
桃豹转头一看,有的军士竟然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桃豹不由怒喝道:“丢人现眼,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手下败将有何惧之?”
这几名士卒连忙爬起,但小腿肚子还在打着颤!
“呼~~”桃豹重重吐了口浊气,气息中满含着不甘,他也失去了处罚这几名士卒的心情,拓跋氏虽然与他的骑兵相比不堪一击,他有信心可以单对单全歼拓跋氏,抢夺他们的粮草物资,不过,在他的背后还有秦军,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很令人费解,秦军骑兵的作战次数极其有限,包括死鬼石虎在内,羯赵上上下下竟没人见识过秦军骑兵的实力,却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仿佛秦军就该是天生强大!
石聪面上狞狰之色一闪,转头劝道:“将军,横竖是个死,不如趁着拓跋氏立足未稳挥军强攻,或能制造混乱,抢夺他一部分粮草,趁乱循走也非为不可能!”
桃豹运足目力,看向了拓跋氏军阵,面色忽阴忽晴,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仔细看,拓跋氏所有人都没下马,却又不摆出一幅作战态势,反而给人一种会随时循走的感觉。
惟氏这个女人,能杀掉拓跋郁律改立她的亲子拓跋贺傉,可见非为一寻常之辈,若所料不差,我军一旦倾巢而出,她定会引军循走,不与我军正面交战,秦军则会趁机从后追赶,待我军人困马乏之时,两相夹击,咱们只怕死的更快!”
一时之间,再无人说话,桃豹的分析有很大的可能,天底下没有人是傻子,既然能拖死,干嘛非要强攻硬打?
“呜呜呜~~”山谷中突然传来了号角声,一队队秦军骑兵由山谷中开出,列队以待,这使得所有人都去了侥幸之心,显然,秦军正防着这一手呢!
桃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强攻,虽有一线生机,但后果明显是速死,固守等待时机,可以多撑一阵子,不过,最终将会被活活困死。总之,横竖都是死,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传令,全军稳守营寨,莫给敌人可趁之机!”桃豹实在没有勇气作殊死一搏,他选择了听天由命。
云峰也出了谷,观察着羯军的动静,在见着对方作出了稳守的姿态之后,不由呵呵笑道:“桃豹果然还是怂了点,难怪与祖将军在淮北纠缠时屡遭败绩,如此也好,咱们与他慢慢耗下去,他外无援军,内无粮草,不出数日必不战自溃!”
众人均是连连点着头,云峰虽是呵呵笑,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淮海战役,当时的黄维、杜聿明军团便是分别被华东野战军以优势兵力活活困死,这也说明,历史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将军,那边有人来了!多半是惟氏派来的!”庾文君突然指向了山谷一侧,一行近百骑远远绕过羯军营寨,向着山谷飞奔而来。
云峰点了点头,把目光转了过去。
不多时,那近百骑在谷口勒马止住,陆续翻身下马行来,当先一人施礼道:“臣拓跋讫那见过秦王!”
云峰微笑着抬手道:“拓跋三郎君不须多礼,这一路奔波,可曾辛苦?”
拓跋讫那在施礼的同时,暗中抬眼观察着云峰,云峰面带着和旭的笑容,真诚而又友善,既不过份亲热,也不倨傲令人难以接近,瞧不出有半点虚伪、或是阴险狡诈的意味,这使他大为松了口气。
如惟氏这类精于宫庭斗争的女人,猜疑心重,精通权谋诡计,如今千里迢迢远奔并州,她不可能没有提防之心,因此让拓跋讫那暗暗留意着云峰的神色变化,回头汇报给她。
拓跋讫那依言起身,称谢道:“臣代家母、及我拓跋部诸将士谢过秦王关心,我拓跋氏久历苦寒,这点奔波倒也不算什么,因家母须防备赵军突袭,所以暂不能前来拜见秦王,请秦王见谅,不过,家母托臣请示,请问秦王准备何时进剿赵军?”
云峰摆摆手道:“羯军如笼中之鸟,已无路可走,但困兽尤斗,为避免无谓的伤亡,因此暂不着急,你我两军先困他一阵子,待他士气尽丧,两相夹击亦不为迟!
另请转告惟夫人,孤既许晋阳以北与你,自是不会食言,请她不必担心,这段日子只须稳守营寒,最多十来日,便可大破羯军,孤期待着与她的会面!”
拓跋讫那再施一礼:“臣会把秦王的好意转告家母,那么,臣这便告退!”
云峰伸手示意:“拓跋三郎君请小心!”
拓跋讫那深深一躬,领着随从向回行去。
待拓跋讫那上马离开,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拖延时间恐怕不是为了羯军吧?羯军的士气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过十来天攻打,与立刻攻打区别不大。”
说着,就掰起手指计算起来:“羯军虽然粮尽了,却可以吃马,他军中有二十万匹战马,每匹马就算一千五百斤吧,那就是三万万斤!按每人每天吃五斤肉,他的军中应该还有八万人,每天也只能消耗四十万斤肉,天哪!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的马匹竟能吃....吃七百五十天!
这个数字很可能不准确,但羯军至少支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所以,想把他困死根本不可能,文君猜您还是打算等后续部队到来,全歼拓跋氏才会更有把握,文君可有猜错?”
云峰连忙带上了一脸的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知孤者,庾小娘子也!”
“哼!”庾文君得意的闷哼一声,把小脑袋拧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岁暮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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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理很奇怪,往往穷凶极恶的人,陷入到必死的境地时,只要狂戾气势一泄,多半会选择认命,而某些懦弱的人,则很可能小宇宙爆发,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自从拓跋氏抵达,与已方把羯军前后围堵之后,近几日里,云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羯军除了有零散的趁夜逃窜行为,另还有一些局部因心理紧绷而造成的自相残杀,就再没太大的举动了,着实令人很不理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第十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云峰照例领着众人登上土丘眺望羯军大营,五里之外的诺大营寒,死气沉沉,除了巡逻放哨的极少数羯军士卒,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他们怎么回事啊?虽然突围是没办法了,但杀马还能坚持个一年半呢,桃豹怎么一点准备都不做?难道真的在等死?”
这也是所有人都为之疑惑不解,说实话,在场的每一位都能用身经百战来形容,即便是草香幡梭姬,在倭岛上还领过军呢,然而,眼前如此士气低落的军队,当真是头一回见着,一时之间,均把求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不确定道:“很可能是羯人以前杀人太多,他们觉得杀够本了,就算现在死。也早把利息给取了回来。所以当作报应来看待。
也有可能与羯族的心理有关。他们是杂胡出身,又曾是匈奴人的奴仆,因为恭顺听话、吃苦耐劳,当时的晋室权贵纷纷蓄养羯人,在上百年的奴役中,羯人养成了极度自卑的种群心理,既使石勒立国,也不能让他们在短时间把自卑扭转为自信。这从他们得势后疯狂的报复与屠杀可以看出来。
所以羯人表面上凶暴,实则内心却软弱的很,还是奴隶心态,一旦遇到真到的绝境,那就怂了,总之,羯人的想法很可能连他们自已都不能完全理解,孤只是做个猜测,也不一定切合实际。”
众人也跟着眉头一皱,云峰对羯人的论断。细细一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慕容皝拱了拱手:“秦王应是一语中的。皝早年曾被石虎驱使,与他接触较多,对他的为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石虎豪爽、不拘小节、喜怒由心,只要他高兴,赏赐起来根本不计较府库的承受能力,但同时也残暴之极,手下稍有悖逆,能求得速死已算是走运了,他喜欢用各种新奇而又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人,并摆宴观赏饮酒寻乐,而且还常常朝令夕改,令人不知所从,由此可以推断,石虎正如秦王所言,心态极度扭曲,秦王对人心把握之准,着实令皝获益蜚浅啊!”
云峰心想,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自然不是你能相比,但这话可不能说,他摆了摆手,正待谦虚两句,却见王桂从后快步奔来,不由把目光投了过去。
王桂来到近前,施礼道:“禀大王,我军后援已到,于潞县以东十里处等待大王下令!”
“哦?”云峰喜色一现,连忙道:“传令,趁着天色尚早,让将士们辛苦点,一鼓作气把潞县拿下!”
“遵命!”王桂就要转身,云峰却又唤道:“对了,可有韩勇那边的消息?”
“啪!”王桂猛拍了下脑门,讪讪道:“末将差点给忘了,差点就误了大事!韩将军已于十二月初八成功取下虎牢,他示敌以弱,引诱石堪领三万骑出关偷袭,而韩将军也亲领三万骑从旁杀出,且战且退,以骑射却敌,最终,阵斩石堪,全歼敌骑三万,顿时虎牢震动!韩将军又摆出弩炮阵,万炮齐发,轻松破关而入,据末将估计,此时应该兵逼荥阳了。”
“好!”云峰猛叫一声好,虽然早知道会取胜,但胜利来临时,仍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却是面现惊骇之色,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并不了解秦军的骑射,以三万对三万而全歼敌手,实在是难以想象!
云峰也不理会这二人,继续问道:“我军伤亡多少?”
王桂的的笑容不自觉的收了起来,肃然道:“回大王,我军伤亡五千余人,皆为羯军短矛杀伤!”
“哎~~”云峰叹了口气,伤亡虽重,却也没办法,短矛投掷远,势大力沉,要想不死不伤,那是不可能的,三万折损五千,还没有超出他的预计,换了他自已领军,除非有地形可借,否则也不会比韩勇好上多少,这也是云峰尽管避免与羯军以骑兵对决的重要原因。
暗暗摇了摇头,云峰向左右喝道:“给惟氏传令,孤与她约定,十二月三十日总攻,务求一举歼敌!”
“遵命!”一名亲卫飞奔而去。
亲卫刚走,庾文君已跟着问道:“十二月三十日不是岁暮吗?再过一天就是新年了啊,干嘛要在这一天进攻啊?”
“哼!”云峰冷哼一声:“今年事今年办完,尽量不拖到明年,这里山青水秀,惟氏能埋骨于此,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哦!”庾文君点了点头,云峰却注意到,慕容吐延的脸上竟现出了几分不自然,稍一寻思,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害怕啊,害怕云峰灭了拓跋氏之后调过头来对付他。
云峰哑然失笑道:“归义候,你不用多想,你与拓跋部不同,你是诚心归附,孤能看的出来,而拓跋氏不过是借孤之手,行占据并州之实罢了,心怀异念,岂能容它?
何况你父与我秦国先王素来交好,就冲着这份香火之情,孤也当善待于你,而拓跋氏早年虽为晋臣,却趁刘琨借兵与刘渊作战之机,屡屡劫掠晋室百姓,无恶不作,孤理应为冤死的百姓们讨还公道!”
慕容皝也劝道:“从兄,秦王素来以仁义待人,你不必顾忌,弟愿以人头作保!”
其实云峰的心思慕容皝明白,无非是拓跋氏人口众多,他容不下身边有这么一个威胁。
慕容吐延立时现出了赫然之色,半跪下来,施了一礼:“请秦王见谅,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峰伸手把他扶起,微微笑道:“有误会说开了便可,总比闷在心里尽往坏的方面想,最后带来恶果要好,孤没那么小的气量!好了,咱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岁暮之夜,孤与诸位同饮庆功酒!”
“遵命!”众人均是轰然应诺!(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生疑
惟氏接到云峰的传令之后,欣然应允,她也等急了,她想早点结束战事,率部回返晋阳,开春就把族人迁来并州。
而当天的攻打潞县军事行动,仅一个时辰不到,便破城而入,潞县虽然东临壶关,但云峰在抵达的那一天便使少量亲卫扼住道口,令他们插翅难飞,只得引颈待戮,这一场轻松的攻城战,斩首三千级,合计俘获的五千守军悉数坑杀!
没办法,目前云峰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运送俘虏,因此只能杀掉,这也是他拒绝收降桃豹部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个则是,留着羯军好把拓跋部引来,否则,羯军都降了,它还来干嘛,必然会从容退往晋阳,那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接下来的几日,则是忙碌的战前准备,无论是秦军还是拓跋氏,均是信心满满,而羯军依然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五天一晃而过,时间来到了十二月三十日清晨。
这一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中布满了盖子般的铅云,气温略有升高,连续几天的呼啸北风也缓了下来,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大雪正在酝酿当中。
“呜呜呜~~”山谷里号角长鸣,不多时,北方的拓跋氏营地也吹响了号角。
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两军分别缓缓驰出,拓跋氏五万骑兵从正北方向注入战位,秦军步骑合计十万一队队有序的向前推进,在距离羯塞三里时,左右两翼各分出三万向东西两边行去。靠近羯寨的一侧。是处在待发状态的弩炮车。再往后则是是三层车载巨盾,间杂有弓弩手,骑兵还在后面,最外则是步卒大队,一路严加防备,防止羯军做着垂死前的挣扎。
这些弩炮,云峰只使用那一千架弩箭式弩炮,而威力最大、也最场面震撼的投掷式弩炮却需要暂时雪藏。在云峰眼里,已方气势如虹,羯军士气溃散,强攻硬打也完全可以歼灭,免得将士们对装备养成依赖心理,而忽视了自身技能的训练,更重要的是,火油弹是送给拓跋部的新年大礼包,过早祭出会让它心存戒备。
营塞里,所有的羯军都被将领们驱赶着布置起了防御阵形。但他们撤离广武时为赶时间,除了携带上必须的粮草。烧毁了所有辎重,因此什么重武器都没有,只能依托那数量不多的半成品木驴来布阵,大体上数架木驴一组,弓弩手分布在后方及两侧,另还有骑兵待命,随时寻机冲杀。
羯军的将领们看着四面八方团团围来的敌军,有的人心里竟泛起了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感,等死的日子没几个人能受的了,都是拜这该死的并州地形所赐,也拜这几十年来持续不断的战乱,使得并州诺大一块地方,已经很难找到吃食了,既使突围出去,又能跑多远呢?仍是避免不了在被追击中力竭而死,倒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桃豹看了看左右,猛的大喝一声:“儿郎们,咱们有八万人,他们只有十五万,今日,就好好战上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回来,看看咱们能拉下多少个垫背!咱们大赵铁骑,天下无敌,儿郎们,有没有信心?”
桃豹本以为自已的激励,必能换回慷慨激昂的回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围响起的竟是稀稀拉拉的应答声:“有~~有~~”,大多数人都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娘的!大声点!”桃豹气的脸面通红,大声喝斥!
“有!”军士们的回应这才整齐了些,却仍嫌气势不足。
这令桃豹怒到了极点,都置身绝境了,怎么还这幅鬼样?正待拉两个杀鸡给猴看,一阵沉闷的鼓点从秦军阵地敲响!
“咚咚咚~~”每一声都敲入人的心里,使得心脏竟也跟着鼓点的节奏一起跳动!
倾刻间,震天的喊杀声由正北方响起,大地剧烈震颤,拓跋部五万骑兵发起了冲锋。
桃豹面色微变,举目四顾,北方一道黑线席卷而来,以他的眼力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骑兵虽气势旺盛,却杂乱无章,有人张弓搭箭,有人举起长矛狼牙棒等兵器,还有人挥舞着钩索,很显然,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不入他的法眼。
令他意外的是,秦军则是静悄悄的无动静,难道是....坐看自已与拓跋氏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手捡桃子?桃豹心中一动,起了些猜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或会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由秦军的主攻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布于阵前的大车上,绷绷绷弓弦连响,那些造型奇特的装置,射的出竟然是三尺巨箭!
三个方向,总共一千只巨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平平射来,那临时搭建的简陋寨墙跟本抵挡不住,伴着木屑纷飞,嘭嘭啪啪的巨响不绝于耳,一个个碗口大的孔洞凭空乍现!
“快趴下!”桃豹猛的向地面一窜,尖啸声贴着他的背脊掠过,带起的气流有如狂风般倒灌入了颈脖,四肢百骸一阵阵的发寒!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么快的反应,桃豹的眼角余光看到,身边的将领们,只要动作稍慢,立刻就被巨箭贯胸而过,身上那结实的明光铠有如纸片般的脆弱,还有个别人,在低头俯身的一刹那,很不幸的被巨箭射中面门,竟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当即爆裂,红白液体四散喷溅!
身后的羯军弓弩手,他们的身手远不如将领,有的人任何反应都没有,就被巨箭射穿,带着尸体凌空刺入下一个同伴的胸口,直到箭势衰竭。
待命的骑兵则是最惨,他们骑在马上,目标大,只要下马稍有些迟疑,会连人带马被钉成一串,至于木驴,在巨箭的打击下,也是木屑飞舞,木板炸裂!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遍地尸体,桃豹悲呼一声:“娘的,都给老子上,把他那车子毁了!”
桃豹话音刚落,第二轮巨箭接踵而至,侥幸从第一轮打击中逃生的羯军将士赶紧扑在地上,这时候谁还敢往前冲啊,更何况大车之间还分布有数量不一的弓弩手,既使趁着巨箭的发射间隙勉强前冲,也只能落得个死字!
桃豹只招呼了一声,就哑火了,他也意识到了不现实,然而,北方的喊杀声又令他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如今东西南三个方向的防御已全然失效,就算北面守住了又有什么用呢?秦军随时会以骑兵冲杀,最后仍是免不了全军被聚歼在这山谷前方。
不仅止于桃豹,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沮丧的情绪,战前那一命换一命的豪言,竟是如此的苍白可笑,可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连直起身子都不敢,除了营塞北部在做着抵抗,营中只有受惊的战马胡乱奔跑,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羯军,趴在地上被马匹活活踩死!
站在后方督战的惟氏与拓跋讫那,面色均是愈发凝重,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从东西两个方向发射的巨箭,给羯军造成的重大伤亡,而秦军却连冲锋都没开始呢!再看看自已的将士,由于装备简陋,只能冒着箭雨硬冲,不断有战士被箭矢射中坠马身亡,这令他们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拓跋讫那忍不住问道:“阿母,秦军武器之犀利着实令人震惊,儿以为他有能力独自击溃赵军,那么,他为何还邀上咱们?当初裴宽说秦军兵力不足,照眼前来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话一出,惟氏面色微变,一个从未敢深思的想法冒上了心头,随即心里便连呼起了不可能!
假如这是个局,她想不通云峰布这个局的目地,自已远在漠北,与秦国素无瓜葛,他为何要算计自已?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并州的水,深的很哪!
一时之间,惟氏心乱如麻!
拓跋讫那注意到了母亲的异常,接着问道:“阿母,您怎么了?是否有哪里不对?”
拓跋讫那只是随口一问,他直觉的感到了不正常,却并未深思,不过,惟氏则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
她如今面临的难题便是退还是不退!
如果不退兵,心里总是不安,总感觉会有灾祸临头,置身于权力斗争的漩涡十余年,使她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
然而,此时退兵也不是那么容易,全军已经压下,前锋正在攻打羯军寨墙,后面的还在前赴后继的向上冲,足足五万骑兵,摊开来有好几里的宽度,如果鸣锣收兵,在全无预料与高速冲刺之下,很可能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最直接的,则是相互践踏而死,接下来是胜负转换,反过来被赵军追杀,落得个一溃千里的结果!
而且心里不安只是出于猜测,假如自已不计后果的硬退,必然会坏了秦军大事,秦王会不会指责自已明里降秦,实则已投靠了赵国呢?如查真的翻脸,以秦军在并州的军事存在,只怕自已这六万人,能有两万活着逃出雁门已是千幸万幸。
仅为一个莫名的猜测,不但害得诸多族人惨死,还将从此与秦国结下深仇,这份代价也太大了些。
惟氏立刻做下决定,她没有资本背弃信诺,发展到这个份上,她再没有退路,只能赌上一把!
暗暗咬了咬牙,惟氏转头道:“阿母没事,战事结束之后,咱们连夜回返晋阳!”随即就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战场。(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围歼拓跋氏
秦军的弩炮仅仅发射五轮,便彻底摧毁了羯军的寨墙,塞墙刚一垮塌,从三个方向,中路两万、东西两面各一万五,合计五万骑兵旋风般杀入寨中,守军却还大部分趴在地上。
一时之间,马蹄纷飞,刀光霍霍,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羯军。
由于营寨的混乱迅速蔓延,拓跋氏也搭了顺风车冲了进来,与秦军挥舞着屠刀,肆意残杀起了毫无斗志的羯军,总之,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羯军唯有逃,一旦运气好抢上马匹,会毫不耽搁的向寨外奔去,而没有抢到马匹的,只有在乱军中躲避着联军的追砍,另有人眼见没法逃掉,赶忙跪地投降。
投降也杀,当头就是一刀!
只有少数抢到马匹的能逃出去,但也跑不了多远,北面是拓跋氏的营寨,其他三面都被秦军弓弩手团团围住,他们只能多活上一时半会儿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或许这屠杀的场面连老天爷都不忍目睹,是以要将它掩盖,这场屠杀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才渐渐止歇下来。
地面上,尸体堆叠如山,血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了一个个水坑,雪花落在上面,立即就会消融掉。
秦军与拓跋氏各自收拾战场,互不干扰,不过,秦军却是人数越来越少,尤其是骑兵竟三三两两的绕向了后方,不知不觉中,就剩下了拓跋部在兴高采烈的争抢着尸体上的财货与甲胄。
见着自已的族人乱哄哄一团。秦军反而袖手旁观。惟氏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招呼上拓跋讫那,双双策马驰近,向数百丈之外的云峰遥遥拱了拱手,放声道:“秦王,既已全歼赵军,那么,我拓跋氏也完成了对您的承诺,依照前约。可迁族人来晋阳及其以北定居,如今天色尚早,妾便不耽搁了,即刻率众回返晋阳,妾先恭祝秦王势如破竹,直捣襄国,告辞!”
“诶~~”云峰摆了摆手:“惟夫人何须急于一时?孤另有重托,待灭去石氏再走也不为迟。”
惟氏顿觉心头一颤,连忙问道:“秦王另有何事?”
云峰马鞭向东方一指:“孤想请你拓跋氏攻打上党三关!”
这话一出,哪怕再愚笨的人都嗅出了个中的不寻常意味。拓跋氏族人纷纷停止搜刮尸体,转头看去。
惟氏则心里连呼不好。这摆明了是要向自已动手啊,一股浓浓的悔意急速蔓延上心头,中原人历来奸诈,自已怎会轻信了他?
强按下心里的悔恨,惟氏面现难色,向云峰拱了拱手:“上党三关地形险要,处于太行深处,而我拓跋氏皆习于马上作战,一入了山,只怕战力十成都发挥不出一成,这个....请秦王见谅,妾即便去了,也只是徒耗粮米,实不起半点作用。”
惟氏这话已经够客气了,云峰却冷冷一笑:“怎么?惟夫人不愿与我秦军并肩作战?”
“哼!”拓跋讫那怒哼一声,接过来道:“我拓跋氏当初与你秦王约定,只取并州,并不涉及上党三关,如今已取下并州,秦王岂能得寸进尺?莫非欲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
“好大的胆子!”王桂伸手一指:“你拓跋氏既向大王称臣,当遵大王号令,如今大王有令,竟敢不从,岂是为人臣子之道?难道你们要谋反?”
惟氏面色微变,她明白自已落入了云峰的圈套当中,却尽着最后一丝努力,劝道:“秦王岂能随意污人谋反?我拓跋氏不从,并非不敬秦国,而实是力有不逮,无能攻打!妾请秦王莫要咄咄逼人,以免给自已留下污名!”
“污名?”云峰不齿的笑了笑:“是你抗命不遵,孤何来污名?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究竟去,还是不去?你可要慎重,否则,将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
惟氏素来颐指气使,先前的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已经在胸口积起了一股郁气,这一听云峰的污蔑,再也忍不住怒道:“恐怕你秦王早不安好心了罢?妾不远千里前来助战,竟没料到会落入圈套,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拓跋氏有何处得罪?你为何要行此毒计?哼!请秦王莫再祭出谋反这类的假话!”
“啪啪啪~~”云峰轻拍几下巴掌,赞许的点了点头:“好!惟夫人快言快语,那么,孤便让你死个明白!惟夫人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要怪,便你怪拓跋氏丁口众多,一旦出了英主统一各部,必为我中土大患,有刘石先例在前,孤如何能不引以为鉴?行了,这事说来也是孤理亏,为表达歉意,孤会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将你厚葬,你安心去罢。”说着,举臂猛一挥手!
目前的形势又回到了之前攻打羯军时的状况,秦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以步卒与弩炮将还剩四万多的拓跋部团团围住,秦军骑兵连同亲卫合计三万多人牢牢堵住北端,慕容吐延则领本部去攻打拓跋氏营寨,换句话说,拓跋氏也逃不掉了。
拓跋氏的每个人,均是现出了悲愤之色,纷纷跃上战马,看向了惟氏。
惟氏惨笑道:“好一个奸诈狠毒之恶贼!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刚去赵军,你秦王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好!今日既便是死,也要溅上你一身血!”
拓跋讫那也是又惊又怒,急转头问道:“秦王想要咱们的命,咱们自是不能束手待毙,阿母,我军该向何处攻击?”
惟氏略一扫视,便道:“秦军骑兵装备精良,阵势严密,我军若调头,必与其接战,恐怕难得有人能逃出雁门,如今只有从正面冲,他固然弩箭厉害,但你看,那弩箭车排列稀疏,咱们全速冲击便是,只要冲过去,再穿越山谷,可以投靠石勒,助他共御秦军!哼!今生今世便与他秦王不死不休!”
拓跋讫那猛一招手:“儿郎们,是死是活在此一举,随老子上!跟他拼了!”说完,猛的一抽马股,当先向前驰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四万余骑挟裹着滔天怒火疾冲而来,云峰大喝一声:“放!”
一千辆弩箭车同时发射,拓跋氏骑兵虽是人仰马翻,却不能阻挡住冲势,他们每个人都豁出去了。
云峰再喝:“放!”
投掷式弩炮立刻把火油弹掷出,这一瞬间,千枚火球着地,诺大的区域内,立刻燃烧起了冲天大火,拓跋氏随之混乱起来,再不复一往无前的气势,火人火马四散乱奔,阵形迅速冰消瓦解。(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兵临壶关
三尺巨箭一轮轮的发射,火油弹持继不断的投掷,偶有拓跋氏骑兵突出重围,立刻就被弩炮间布置的弓弩手射杀,也有人强行扭转马头向后奔逃,但只凭着那混乱的阵形、与简陋的装备根本冲不破围堵的秦军骑兵,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死法罢了。
这是一日之内发生的第二场屠杀,然而,屠杀者的一方,却沦为了被屠杀者。
天空中浓烟滚滚,地面血流飘杵,满地都是尸体,空气里更是布满腥臭难闻的焦糊味道,荀灌娘、庾文君诸女皆是现出了不忍之色。
庾文君转头叹道:“这些人死的可真冤,原本高高兴兴的来接收并州,却没料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他们挺无辜的。”
云峰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孤这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为了我秦国的长治久安,为了中土百姓的和平安宁,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灭掉了惟氏,拓跋部必然重新陷入混乱当中,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征服漠北之前,孤会在一旁看着,一旦拓跋部有统一的趋势出现,立刻出轻骑千里奔袭,打掉他的领头羊,不给他任何统一的机会,直至若干年后,有了能力再发大军征讨,彻底去除祸患!”
众女均是暗暗叹了口气,从道义上说,拓跋氏是被诱骗来送死,他们很无辜,然而,从政治上看,素来就没有道义这一说法,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裸的丛林法则。拓跋氏不如秦国强大。那么。只能接受待宰的命运。
这没什么好怨的,拿云峰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来诠释,怪就怪他们投错了胎!
‘但愿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做个秦人罢....’女人们又在心里为冤死的拓跋氏冤魂默默祈祷,甚至距离打破虚空只有一线之隔的荀灌娘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山谷前端那冲天的冤气竟使得飞舞的雪花一阵紧似一阵!
所有人均是默不作声,庾文君却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刘月茹,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将军,这大草原上的部族,轮换不休,即便灭去拓跋氏,将来还会有别的部族冒头,那时又该死如何?”
说实话,云峰也很纳闷,在大草原上,先有匈奴,后有拓跋。拓跋入据中原后又来柔然,柔然昙花一现被突厥取代。接下来还有契丹、女真、蒙古等真正对中原王朝构成心腹大患的种族,这些部族从哪冒出来的?就如割韭菜般,杀了一茬又出来一茬,杀不之绝!
只有随着近现代科技的发展,骑兵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草原民族才会失去威胁,但以秦国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要百年之后,才有可能出现工业革命的萌芽。
云峰无奈道:“关键还在于自强不息,不给外敌以可趁之机,而且任何一个种族,都有个由弱到强的过程,孤将来会立下打草谷法,边塞骑兵定期以小股部队巡游草原,一旦发现有部族迁来,立刻传唤大军前去剿杀!这草原,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占据之前,宁可杂草丛生,任何人也不得迁居此地!”
“这....”包括亲卫们,所有人都是膛目结舌,也太霸道了吧?自已不用还不让别人用!不过,转念一想,这的确是解除边患的没办法中的办法。
打老虎,自然是小老虎好打,尽管小老虎不伤人,却不代表长大后也不伤人,如果不除,终有一天会养虎为患!
云峰微微一笑,目光从众人的面庞一一掠过,见他们似有所悟,便重新看向了前方的森罗地狱。
这接踵而来的第二场屠杀,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暮,两场屠杀,包括慕容吐延攻打的拓跋氏营寨,总共杀死羯军八万,拓跋氏近六万,合计近十四万人,他们都是部族中最为重要的丁壮,随着他们的死亡,对这两支本已在走下坡路的种族不吝于血上加霜,赵国更是处在了风雨飘摇当中。
而云峰曾应诺厚葬惟氏,奈何满地的焦尸根本无从寻找,只得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
秦军在潞县驻扎了五天,算是好好过了个年,元月初五,云峰分派姚益生领羌军本部,步卒两万,依次招降攻打并州其余郡县,直至攻取雁门。
并州五郡一国合计四十五县,云峰尽管连续歼灭了羯赵与拓跋氏的主力,但只能算勉强占据了上党,仍有乐平郡、西河郡、太原国、新兴郡与雁门郡不在秦国掌控之中,需要尽快取下,至于渡过蒲坂一路经过的平阳郡,实际上属于司州,包括襄国虽地处于河北,却不属于冀州依旧属于司州。
而在姚益生北行的次日,云峰领亲卫、工匠、女子医护兵在内的合计九万人从潞县出发,向着太行那头的河北开去。
上党共有石研关、壶关与天井关,三关原有十万驻军,被抽调一半入并州攻打拓跋氏,因此还剩五万,但由于不清楚秦军会攻哪一关,三关都得驻军,但以壶关驻军最多,达到了三万人。
这没办法,壶关是三关的最中间一关,仅位于潞县以东四十里,距离实在太近,云峰自然也没可能舍近取远,理所当然的以壶关作为突破口,上党三关论起攻打难度,差别并不是太大,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必须要由潞县通过。
由潞县至壶关,只有一条陉道连通,此陉道阔不过三步,长不足四十里,还亏得淘汰了投石机与床弩,否则,重武器根本没法通过,但纵是如此,装载着弩炮的车辆也只能鱼贯缓慢前行。
与剑阁前的阁道相比,壶关前的陉道宽度更窄,但好处则是它处于峡谷之中,不比剑阁那般一面悬空,尽管地面湿滑,却不必担心失足落下峡涧。
在陉道两旁,一路行来,分布有覆盖白雪的滔滔林海、千姿百态的嶙峋山石、如练似银的潺潺冰瀑、碧波荡漾的不冻深潭、以及引人入胜的幽深溶洞,虚实、明暗、奇险相间,仿佛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全被浓缩在了这四十里之内!
女人们都忘了这是在出征,均是沉浸入了大自然的美景当中,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尖叫,竟偶尔会惊出林间的松鼠或是狐狸,这又引来了更大的尖叫!
战乱虽是摧毁了并州,据云峰所知,并州的总丁口只有区区二十万出头,就这还包括了羌、氏、匈奴与鲜卑,但同时,人口的大量死亡又使得并州的自然生态得以迅速恢复,人与自然之间,无疑是一种对立的矛盾!
就这样,踏着没足的积雪,进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清晨出发,仅傍晚时分,前锋就抵达了壶关关下,不过,后面的队伍还延绵着二十多里呢!
“当当当!”秦军前锋在距关城五百步处刚一停下,关城上立刻铜锣炸响,一阵人影绰绰之后,已是站满了羯军。
云峰猛一挥手,前锋迅即布起了防御阵形,而他自已,向前走了两步,举目打量起了关前的山势,壶关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故而得名壶关。
壶关的地形比剑阁前稍要宽敞一些,大约能容纳千人左右的攻城部队,羯军虽有三万人守关,但主动来攻,只能出动千人,因此所谓的防御阵,也就是十余辆弩炮车横列一排,中间间杂有弓弩手。
而在壶关后面,地势便开阔起来,前方百里处是林虑县(今河南林州),既而一路坦途,向东北方向行军,过邯郸,合计五百余里,便是赵国国都襄国!
至于壶关关城,夹在两山之间,宽约十丈,高度五丈,全部以山石彻就,正如冬季北方的所有城池,羯军正在向城壁上一盆盆的泼洒着凉水。
使云峰注意的是,城壁上,分布有十余个尺许见方的的黑洞,有高有低,错落参差,这有点像前世的碉堡。
正当心里暗暗作着猜测时,突然,耳中传来了细微至不可闻的绷绷脆响,云峰不由面色微变,急呼道:“快趴下!”
话音刚落,已是十余支三尺巨箭裹挟着呼啸破空声急速射来!
云峰连忙擎出佩剑,“当当!”两声脆响,磕飞了两枚箭矢,再回头一看,人倒是没受伤,随他充作前锋的全是亲卫,亲卫动作敏捷反应灵敏,箭才出洞,他们已经条件反射般的趴下来了,但弩炮有三台被击中,粗大的箭杆钉在炮身上左右剧颤,炮身现出了明显的裂痕,显然是报废了。
‘他娘的,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云峰顿时一阵恼怒涌上了心头,从来都是他以远程武器欺侮人,今日倒好,不声不响就被人将了一军!
“打!往他那洞眼里打!”云峰想都不想的转头大喝。
亲卫们却是面面相觎,五百步的距离打一尺见方的目标,既便天仙下凡也打不中啊。
不过,云峰的面色阴沉的可怕,亲卫们也没办法,只得给弩箭式弩炮填矢上弦。
“绷绷绷~~”几声弓弦连响,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叮当声,这肯定是打中城壁了,其余的箭矢连声音都不发出,全飞到了天上!
“哈哈哈哈~~”城头响起了一阵得意的狂笑声:“好!你既然能来此,说明已破了蒲坂,倒也了得,不过,此处便是你等葬身之所,待我大赵铁骑撤回,前后夹击,料你插翅难飞!”(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滑不溜手
“呃?”云峰却是一怔,这人话语中透出的意味,是摆明了壶关守军还不知道他那十万入并州的骑兵已被全歼了呢,想想也是,才过去六天,又大雪封山,潞县也先一步被攻占,还有亲卫堵着道口,根本没有传递消息的可能,不明实情也属正常。
“哼!”云峰随即冷哼一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这人胸腹一挺,傲然道:“我乃大赵龙镶大将军、大司空,支雄是也!”
支雄也是石勒十八骑之一,大月氏人!
“哈哈哈哈~~”云峰仰天长笑道:“支雄,你赵国入并州的十万羯贼已被我秦军悉数歼灭,无一逃生!孤劝你还是乖乖献关出降,或能留得一命,否则,我大军所向,鸡犬不留!”
支雄面色微变,却不屑的笑了笑:“原来你便是秦王,放大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本将也奉劝一句,想诈降于我,那是休想!有本事你便挥军来攻,休再罗嗦!”
云峰真的是怒了,见过傲慢的,从没见过这么傲慢的,顿时向后唤道:“把车推上,挡住他的床弩,给孤拿火油弹好好招呼他!”
“遵命!”亲卫们立刻忙碌起来,有人将弩炮卸下,把大车堆叠拦在前方,还有人把弩箭式弩炮搬到后面,替换成投掷式弩炮。
弩箭式弩炮靠的是饱和攻击打击敌方,但受地形限制,稀稀落落十余辆,的确效果有限。而且他还有个缺点。由于弹道平直。只能列成一排发射,不能如投掷式弩炮分列数排,作密集打击。
亲卫们的手脚非常麻利,不多时,十架一排,五排,合计五十架投掷式弩炮准备就绪,随着一声令下。五十枚火球腾空而起,带着淡淡黑烟,拽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嘭嘭嘭~~”一阵闷响之后,关城下方约五到十丈的范围内,包括城头燃起了冲天大火,滚滚浓烟升上半空,出乎意料的是,城头竟没惨叫传来。
原来,秦军的火油弹已不是秘密,火球刚一腾空。羯军立刻发足向城下狂奔,有这五百步的距离已是足够逃生。因此,火油弹头一回放了空。
城头刚刚燃起大火,城壁的射击孔内又射出一轮弩箭,这一次,可不是三尺巨箭,而是踏蹶箭,即能从几百步外钉入石壁的那种!
堆叠在一起的车辆根本挡不住,一阵木屑纷飞之后,哗啦啦的坍塌下来,就这还不够,如长枪一般的巨箭去势不止,又射入弩炮阵中,四架弩炮再度报废!
“骂了隔壁的!谁他娘的想出来的馊主意!”云峰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自从穿越至今,将近十年时间,又何曾吃过如此瘪屈?他甚至都能猜到,孔洞里的羯军,正乐的哈哈大笑呢!
亲卫们虽然没有受伤,但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一脸的义愤填膺模样,他们跟着云峰出征,也没吃过什么亏,今天这档子事,还是头一回碰上。
心里恨的咬牙切齿,云峰再度打量起了关城,突然他发现,壶关论起险峻,虽稍逊剑阁一筹,但攻打的难度还要多出几分,关键之处,还在于那十几个发射孔,火油弹虽能在城头燃起冲天大火,对它却是束手无策,如果在火油弹的掩护下强攻,箭孔发射出的巨箭会给将士们带来重大伤亡,而且隔着五百步的距离,火油弹并不能准确命中城头,相当一部分会落在城下,使得自已一方没法靠近城池。
一时之间,云峰颇为头疼,庾文君却叹了口气,问道:“将军,他那弩箭为何打这么准啊?您看看,您用的还是弩炮呢,十几支只有两只命中城壁,其他全打到了天上,他用的肯定是床弩,床弩的准头怎么会比弩炮还准?”
云峰略一寻思,不确定道:“羯军在壶关驻扎已经有了好几年,他完全可以通过平时的练习来调节床弩角度,并标记下来,如此,则可取得相对高的命中率,而咱们初来乍到,打不中属于正常,何况这距离实在是太远,即使学他通过练习来摸索准头,却也很难打进那仅一尺见方的孔洞,这的确是个头疼事。”
“哦!”庾文君悻悻的应了声,不甘心的转头四顾,不多时,又问道:“对了,将军,您上次攻打剑阁不是攀上两边的山崖,从上面投掷的火油弹吗?您不如再辛苦一趟吧,攀上去投置绳索,将士投下数千枚火油弹,城壁里的那点敌军,烤也得烤死,这样,不就可以攻克壶关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现出了意动之色。
云峰却不悦道:“庾小娘子,你抬头看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山崖上结满了冰,滑不溜手,如何能攀上?孤虽然是打破虚空,却也没这能力!”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先前没留意,如今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云峰所说的困难。
山崖高度约有百丈,峭壁笔直,挂满了粗细长短不一的冰棱,夕阳的余辉投射于上,反射出了炫丽的色彩,越往上面,冰棱越密集,也越粗大,最长的竟有三到四尺的长度,尤其是接近崖顶的那十丈左右范围内,冰棱连成一片,成了一堵冰墙!
一股失望的气息冉冉升起,庾文君讪讪道:“不是没想到吗?犯的着那么凶?不过,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就在这耗下去,等到开春冰雪消融才能攻打?”
云峰也颇为泄气,怔怔看着那黑乎乎的孔洞,以他的目力,能隐约看到孔洞中泛出寒光的箭头!
“要不,咱们退出壶关,去攻打石研关或是天井关?”刘月茹秀眉一蹙,提了个建议出来。
云峰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石研关与天井关论起险峻并不下于壶关,而且它也有关城,如果它在关城建有箭孔,还不是白跑一趟?以壶关的情况来看,这有很大的可能。”
荀灌娘接过来,不甘心的抱怨道:“莫非真没办法了?只能等到开春?这才元月啊,至少还得等上两个月呢!或者只有韩将军那里攻克浚仪,渡过黄河从后部攻打壶关了。”
“哎~~”云峰叹了口气,笑骂着摇了摇头:“他娘的!难怪支雄敢如此嚣张,先搁着不理他,咱们好好想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来,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后面做饭,吃完早点睡觉,今晚吃孜然羊排!”
一听这话,庾文君立刻烦恼尽去,连忙嚷嚷道:“将军说的对,填饱肚子才是正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说着,拨腿向后跑去,就连附近的亲卫与女罗刹们,都是猛吞了一大口口水。(未完待续。。)
第三八零章 土办法
ps: 今天就是国庆了,祝全体朋友们假期快乐,与国同庆!!!!
虽然有雄关挡道,却并不影响众人的食欲,云峰一脸肉痛的把所有的孜然全都掏了出来,一共烤了三只羊,自已留一只,分给亲卫与女罗刹各一只,凡是有幸品尝到的,均是连声称叹,赞不绝口。
这使云峰意识到,随着秦国百姓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在大多数人已经解决了温饱的情况下,是时候在河西一带,寻找水土气候类似于西域的环境种植孜然了。
孜然是暴利,就那么一小撮粉末,竟能与相同重量的黄金比价,如果能让江东富豪也迷恋上孜然的奇特香味,岂不是大把大把的钱财滚滚而来?而且北方的羊也顺带有了销路,要知道,南方人不吃羊,尤其是士族更是连碰都不碰,那个膻味他们受不了。
而江东士族有多富,云峰不清楚,不过,从顾、陆、纪、周四姓输给他天量黄金,又在置办水军的情况下,还有余钱供养刘琨,这已充分说明了吴会的富庶冠甲天下!
想到就做,云峰立刻向不远处的火堆招了招手:“你们两人明日一早回返,往西域诸国搞点孜然种子回来,随便用什么手段,必要时可晾出身份,哼!看有谁敢不知好歹!然后,往凉州张掖寻找通风良好、土层深厚、土质疏松、地力较肥的砂壤土或壤土找当地农户试着种植,若颗料无收,由官府赔偿一切损失。”
“遵命!”两名亲卫遥遥拱了拱手。云峰的这道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猛吞了一大口口水。就连荀灌娘的喉头也是控制不住的蠕动了好一阵呢,荀灌娘虽然是正宗的江南士女,但孜然的香味令她欲罢而不能。
庾文君忍不住赞道:“将军,不得不说,这是您最英明的决定,真希望能够快点,顺利点,争取两年之内收获孜然。也免得钱财都被西域胡商赚了去,这些胡商太心黑了,竟然卖那么贵。”
云峰微微笑道:“两年?哪来的那么快?最少也要三五年,这事急也急不得,慢慢等着便是,来,咱们把这些都吃了,吃完早点休息,明日再琢磨琢磨该如何破去关城。”说着,赤手探入火堆。掏出好几个番薯分给了诸女。
或许是品种的原因,番薯有些涩嘴。百姓并不时常食用,一般都拿去喂猪,但放火里烤熟了吃,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女人们全都小心的扒去那层黑硬的外壳,就着热气,品尝着内里又甜又糯的黄芯。
由于黄芯弄在嘴边很不雅观,因此,每个人都吃的很细致,草香幡梭姬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大王,那关城里,无非是射出的弩箭厉害,它发射的巨箭,虽可以射入石壁,却不一定能射穿铁板,如果铸造出铁板,把它挡住,它还有何凭恃?”
“对呀!”庾文君连忙把剩下的番薯塞入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文君怎么就没想到呢?做几块厚厚的铁板,装在车上,看那支雄还如何笑的出来!”
“啪!”的一声,云峰猛拍了下荀灌娘的大腿,丝毫不顾那愤怒的眼神,竖指赞道:“草香幡梭姬,你立了一大功啊!”紧接着,就转头唤道:“来人,让随军铁匠辛苦点,连夜铸造铁板,如果铁料不足,可寻些破损的铠甲融了!”
“遵命!”两名亲卫立刻离去,匆匆赶向后方传令。
当时的冶铁技术,主流是铁块锻打,这是自春秋战国流传下来,后至西汉中叶起,出现了铸造技术,即把铁料融为铁水,浇灌入模具铸造农具、铁板、甚至钢板都能铸造出来,只是铸铁由于工艺、材料方面的原因,不如锻打的武器锋利结实,因此只用于农业,不过,仅仅铸造挡箭的铁板,要求并不是很高。
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草香幡梭姬,草香幡梭姬一脸的喜色,仿佛在为自已解决了难题而沾沾自喜。
云峰走上前,拉起草香幡梭姬,向众女招呼道:“吃完饭得活动一下,刚才来的路上有个溶洞,咱们都进去探探秘,如何?”
“嗯!”女人们点了点头,纷纷站起身,跟着云峰向回走去,她们似乎都忘了,不久前是谁说吃完就要睡觉的呢。
一夜转瞬即逝,当第二天早上,云峰带着几个女人从溶洞中钻出来时,十辆挡箭车已摆放在了阵地前沿,每辆车均为四轮,前面竖有长五尺,高一丈的铁板,厚度约为寸余,距地面仅有尺许的距离,表面虽粗糙不平,还有些气孔,却一看就很结实。
云峰满怀着期待向亲卫唤道:“来,先试一下效果如何,用踏蹶箭打!”
几名亲卫迅即上前,吃力的把挡箭车调转个方向,又有人连忙把沿途的弩炮推向一边,留出一条约五十步长的空隙,尽头处是一辆弩箭式弩炮。
“放!”
“绷!”的一声,一道乌光窜出,声音还未消散,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挡箭车微微一震,踏蹶箭已是甩向了一旁,那粗大能钉进石壁的铁头,弯曲的有如一条钩子,而众人最关心的挡箭车,只在铁板上现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好!”云峰猛叫一声好:“传令,立刻攻打壶关!”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重重檑起,十辆挡箭车横成一排,不露出一丝空隙,在它的后方,跟着几百名弓弩手,再往后则是一个由一百架投掷式弩炮组成的方阵,最后则是三千骑兵、五辆弩箭式弩炮与一辆冲车!
“咚咚咚!”第二通鼓响,在挡箭车的掩护下,进攻队形不紧不慢的行进,投掷式弩炮把火油弹连续不断的向前抛掷,城头城下,倾刻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孔洞中也毫不示弱,踏蹶箭依次射来,不出意外的,根本射不穿铁板,由于羯军使用的是较为落后的床弩,发射间隔长,因此,箭头击打上铁板的闷响并不密集,透过稀稀拉拉的嘭嘭声,如云峰、荀灌娘等耳力强劲的,甚至都能听到孔洞里飘来的惊恐尖叫!
“上!他娘的,给老子烧!把他娘的山谷全都烧光!”云峰一时信心大增,连声呼喝道。
一路行进,一路发射,火焰从城头向谷内蔓延,虽然看不到谷中的情形,但是那浓密的黑烟、急乱的呼叫,与接连传来惨呼声,无不昭示着谷内已成了人间地狱。
“嘎吱吱~~”前方关城的城门突然打开,羯军迅速抛掷泥沙包,把地面的火头熄灭,随后,一队骑兵潮水般涌出,在轰鸣的马蹄声中急冲而来!
“支雄是狗急跳墙了!”云峰大手一挥,喝道:“火油弹给老子招呼,弓弩手,上前阻击!”
数百名弓弩手分涌至挡箭车两侧,弩炮调整刻度,密集的火球向着骑兵阵前阵中砸去,由于壶关前通道的宽度仅有十丈上下,骑兵冲击摊不开,这一下被火油弹砸中,不是几个几个的死了,而是成段成段的陷入了火海当中!
一时之间,马嘶人嚎,惨不忍睹,偶有个别浑身冒火的骑士亡命前冲,也被密集的弩箭射倒在地!
“咣咣咣~~”眼见骑兵冲击无效,关城内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后阵侥幸还未被烧着的羯骑立刻调转马头,发了疯般冲入关内,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紧紧合上!
秦军的阵形也跟着调整,挡箭车与弩炮车分别退向两边,冲车被推到正中最前,原本孔洞里已停歇的弩箭又射了过来,不过,冲车虽名之为车,实际上是一根粗大的巨木下面装上轮子,根本不惧怕踏蹶箭,而在冲车两侧,也分别镶上了一块长宽各达一丈的厚铁板,保护着两侧推着冲车前进的百名名军士们。
跟着冲车后面,是五辆弩箭式弩炮,向孔洞内发射踏蹶箭,随着距离接近,命中率有了极大的提高,一次五支,至少能有两到三支射入孔洞,每射入一支,孔洞就传来一声闷响,这表明已摧毁了一架床弩,有时还能伴有惨叫声。
羯军吃亏就吃在床弩的发射速度太慢,射完冲车,根本来不及填矢绞弦,只能被发射速度快的弩炮一一摧毁!
在重武器的攻击中,冲车行至门前,将士们齐爆一声呐喊,全尽全身气力向前推动!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城门猛的向内一弹,又快速复原,但土石嗤拉拉直向下落,粗大的铜钉也落了一地。
将士们拽着冲车回退五丈,再度向前猛推,接连三次,伴着刺耳尖锐的“喀拉拉”声,木门碎裂开来!
仅仅一道关墙之隔,内外竟是两个天地,壶关内地势开阔,宽度达到数百丈,将士们连忙把冲车推出城门,弩炮一辆接一辆鱼贯而入,依靠城壁严阵以待,紧接着,骑兵与各种装备依次进入关城。
远远缀在关城后方的支雄面如死灰,一阵阵的头晕目炫传来,他清楚,丢掉壶关,襄国将直接暴露在秦军的铁蹄下,然而,秦军攻防兼备步步为营,稳步向前推进,使他毫无办法可想,碰到这种情况,再是智计百出都没用。
“将军,咱们该如何是好?”一名部将急忙问道。
支雄猛一咬牙,恨恨道:“趁着秦军还未集结,全军撤退,退回襄国向大王请罪!”说着,勒转马头,拍马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三百里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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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三万羯军,仅歼敌三千余人,其他的全部拍马循逃,在扑灭关内的火头之后,仅一个时辰不到,云峰亲率五万余骑,配双马,携带干粮、马粮、睡袋,一路紧追不止,步卒则缓慢前行,他担心石勒收到消息会弃襄国北逃,茫茫漠北大草原,上哪找他去?
缀着支雄部留下的蹄印,策马狂追,元月初六上午破的壶关,元月初七傍晚,于邯郸以南八十里处,前方现出了朦朦胧胧的大片黑影,云峰不由精神一振,大呼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前面便是支雄,千万不能让他入邯郸城!”
秦军将士轰然应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狞狰的兴奋,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却是满脸苦涩的相互看了看,一日一夜疾行军三百里,还不休息的连续作战,这是疯子啊!
不仅止于他俩,枹罕慕容部的所有人全都是挂着一幅苦瓜脸,说实话,他们虽是游牧民族,刻苦耐寒,如此高强度的行军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这三百里路程,仅于元月初六夜间,与元月初七上午各休整了一个半时辰,除了吃饭还要喂马,实际上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在精神体力方面的消耗,几乎已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肚子正咕咕乱叫呢。
但同时,秦军将士的强悍也给他们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那三万多友军中。包括女人在内。没有一人喊苦喊累。这令他们,又是暗感赫然。
一路奔驰,云峰也在暗暗打量着枹罕慕容部,据说游牧民族可以在马上睡觉,云峰很想把这技能学到手中,但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如此,至少枹罕慕容部的骑士没有这份本事。
看了看前方渐次清晰的敌人。云峰又唤道:“归义候,咱们累,支雄更累,他要逃命,心理压力比咱们大,而这一战极为关键,事关能否堵住石勒,望你部打起精神!现在,请你与三郎君各领军一半,从侧翼包抄。孤率军由正面突破,争取不让一人逃返邯郸!”
云峰的话。威势十足,透出一股不容悖逆的意味,慕容吐延与慕容皝赶紧强打精神,大声应道:“请秦王放心便是!”说完,各自呼喝招呼,不多时,两支骑队分向左右驰出。
秦军舍命追击,听着身后密集如闷雷般的马蹄声,支雄怒道:“你娘了个比的!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弟兄们,咱们不能逃了,一旦被追上连还手都没办法,如今只有转身迎战,或有一线生机,都随老子冲过去!”
羯军虽然在体力的消耗上与秦军差不多,但恰如云峰指出,他们的精神压力极大,已处于了透支状态,说句难听话,如果勒马停住,有相当一部分会立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过,他们也明白支雄说的是事实,逃是没法逃了,只能返身死战到底,经三百里奔驰,两军都成了强弩之末,就看谁能支撑的更久,于是,纷纷调转马头,咬牙冲向了秦军!
茫茫雪原里,两支骑队在急速接近的过程中,不约而同的尽量把队形摊开,就着昏暗的天色,对面的人脸也是越来越清晰,秦军连同亲卫是三万八千,羯军只有两万六,还有两侧包抄的枹罕慕容部,明显是瓮中捉鳖的态势。
“嗖嗖嗖~~”两军几乎同时掷出了短矛,倾刻间,漫天黑影交叉而过,双方都有马匹嘶鸣着失蹄冲倒,马上的骑士也坠落身亡,但相对而言,羯军的损失更大上几分,他们精神体力的消耗远大于秦军,动作慢了一拍不说,短矛还不能尽全力投出,有相当一部分,掷出的短矛竟被秦军奋力挑开,这放在以前是不敢想的!甚至都有人随着短矛脱手,控制不住身形,人也跟着栽倒下来!。
“将军,您快看,那不就是支雄吗?”庾文君不愧有眼尖之名,突然向前一指。
如今的她,身为暗劲高手,再不必缩在云峰怀里了,而是骑着一匹高大帅气的白马,一手勒缰,另一手,还搂着草香幡梭姬呢,草香幡梭姬功夫不行,禁不起高强度的长途颠簸,因此,庾文君自告奋勇,担负起了保护草香幡梭姬的任务。
云峰顺着庾文君的指引看去,支雄把长刀舞的滴水不透,短矛被挡格甩向一旁,他面色狞狰,咬牙切齿,额头鼓出道道青筋。
毫不迟疑,云峰立刻抄起伏虎弓,一手夹起三支箭矢,瞬间将弦开至满月,精气神死死锁定上支雄!
“绷!”的一声轻响,三支乌电疾射向前,支雄竟然动作一滞,就在这一滞间,眉心、鼻梁、嘴巴同时绽出三篷血花,身形则被巨大的力道带的向后飞去,转眼淹没在了千军万马当中!
云峰猛一招手,鼓足劲气大声喝道:“支雄已死,弟兄们,都给老子上!”
“杀!”刹那间,秦军气势如虹,短矛如雨点般洒向敌阵,三支投完,又擎出弓箭向前猛射!
前方惨呼连声,尸体如下饺子般接连跌落地面,羯军瞬间大乱,混乱一圈圈的迅速扩散到了全军,支雄一个照面就被射死,令他们本已紧绷的精神彻底断裂,这时再也没了拼死一搏的心思,识海中盘旋的,只有逃命的念头!
不过,他们的体力精神均已透支到了极限,这口气一泄,一阵阵的虚弱疲软立刻爬遍了全身,甚至有人在勒转马头准备逃跑时,竟支撑不住,摔落下马被践踏而死!
两侧包抄的枹罕慕容部骑兵也适时掩杀而至,这又是一场杀戮,一直持继到深夜才堪堪结束,浓烈的血腥味笼罩了整片雪原,天地间,除了马匹的悲鸣与呼啸风声,竟神奇般的安静下来。
作为胜利者的一方,也都是全靠着一口气才能强撑至此,如今战事顺利结束,全军上下就如全身脱了力一般,有人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有人索性从马上滚翻在地,仰面朝天,躺在雪里,一动都不动!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也是两眼发直,神色略有些呆滞,一日一夜的穷追不舍,追上又立刻作战,在他们的记忆中,如此强度的战斗是从来都不曾有的,因此对如挺尸般的族人倒也没说什么。
云峰却冷眼一扫全场,怒喝道:“都起来!给老子起来!牵着马匹慢慢走,一刻之后,才许进食,收拾过战场就地休整,明日一早,全军奔赴襄国!”
秦军将士们连忙起身,牵上马匹四处游荡,枹罕慕容部则是哎哟哎哟叫苦连声,赖在地上不肯起,虽然地面冰寒彻骨,但也比站起来要舒服啊!(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神兵天降
慕容皝大为不解,连忙问道:“秦王,将士们都累坏了,让他们躺一会儿又有何妨?回复点体力,自已会起来的。”
云峰摇摇头道:“三郎君,非是孤不近人情,久战之后,就地休息并不是好事,反而会更加的疲累,只有慢慢散步才能调匀气息,使精力逐步回复,而且冬夜雪寒,躺在地上,寒气会顺着汗水倒逼回体内,很可能会落下隐患啊!”
慕容皝若有所悟,看向了慕容吐延,慕容吐延虽不是太明白,最后一句却听懂了,于是,赶紧大喝道:“都给老子起来,别他娘的丢人现眼!”
枹罕慕容部的族人尽管连声叫着苦,却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学着秦军牵上马匹四处溜达,顺路收拢着羯军的马匹,以及在死人怀里掏掏摸摸,不知不觉中,身上的酸痛感竟渐渐散去,眩晕欲睡的昏厥感也没了,头脑奇迹般的愈发清明。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陆续发现了这一喜人的变化,不由得把惊愕与钦佩的目光向着云峰投去。
云峰微微笑道:“其实,每个人都有潜力可以挖掘,人在极度困乏时如果能克服,潜力将会被开发出来,体力精神也随之会突破自身的极限而迈入一个新的天地,具体到将士们,恶战之后随意走走,明早一觉睡醒,必然会精神抖擞,来,趁着无事,咱们也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支雄的尸体。”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众人相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前。
一夜很快过去。果如云峰预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将士们从睡袋中钻出时,均是精神矍铄,大战加连续奔波带来的疲劳已不翼而飞,清晨的寒风拂面而来,更是一阵阵的神清气爽!
众人立刻掏出干粮大口啃吃,匆匆用过之后。全军上下向着北方策马疾驰。
与邯郸之间的八十里路途,云峰率众策马狂奔,但过了邯郸,堵住向襄国报急的通道之后,全军又放慢马速,以中速奔驰,向着邯郸以北一百八十里的襄国行去。
连同蒲坂、并州内地、加上壶关,羯赵合计被歼灭了十五万军,另外一处军团则与韩勇作战,河北内地已空虚之极。虽然率着孤军,云峰却根本就不惧怕被人围攻。
总共两百六十里的路途。清晨出发,于第三天黎明前抵达了襄国城下,尽管晋室已亡,但云峰并未称帝,秦国依然沿用晋号,因此,这一天是咸和二年(公元327)元月初十。
襄国主城连同四座卫城,刹那间灯火通明,锣声大作,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秦军竟会来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急!
秦军能连夜到来,说明上党三关或是河洛防线必有一处失守,一时之间,城内仿佛末日来临一般,权贵们惊慌失措,心头均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云峰并不攻打城池,他是纯骑兵部队,即便想打也是有心无力,全军绕过襄国,在城池以北的卫城北部十里勒马停下,他的目的,仅在于阻止石勒向北逃窜,等待后续援军再发起总攻。
将士们纷纷下马,轮流警戒,吃饭的吃饭,喂马的喂马,场面虽热闹非凡,却不显得凌乱。
襄国主城建德宫,或许是忧心忡忡,也或许是年岁渐长的缘故,石勒竟得了失眠的毛病,常常辗转一夜,都难以真正入睡,识海里会出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以冤鬼索命最为频繁,当然,最让他挂心的,还是并州的战事,由于大雪封路,又受地形限制,并州赵军全军覆没以及壶关失守的消息并未传来襄国,但正由于不知情,心里才会生出各式各样的想法,或好或坏的念头,有如气泡般一串串的浮现,把他折磨的苦不堪言。
难以入眠之下,眼见天色即将放亮,石勒起身,正准备唤人来侍奉洗漱,却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似乎有锣声。
这锣声,急促而又慌乱,听在耳朵里,显得非常的陌生,自从以襄国为根基的十余年时间,这座城池何曾示过警?
石勒猛然警醒过来,连忙飞身出殿,大呼道:“来人,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鸣锣?”
“禀大王!”一名黄门哭丧着脸,跌跌撞撞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秦军打....打过来了!”
“什么?”石勒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连晃了好几下脑袋,才回过神问道:“秦军怎会来此?从何而来?是从上党三关还是河洛?”说到最后,石勒几乎是吼着出声,面孔狞狰扭曲,他心里的惊惧全都写在了脸上。
黄门不敢看他,小心翼翼道:“大王,秦军从何而来,奴不知,据守城校尉飞报,秦军也是刚到,合计有五万余骑,目前已在北城十五里左右驻扎。”
“走!快过去看看!”石勒也顾不得洗漱更衣,匆匆向外而去。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抹鱼腹白逐渐扩散,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地面时,石勒登上了北城。
城外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铠甲鲜明,阵地虽一片忙碌,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错觉,这一群骑兵,正如初生的朝阳,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非常突然的,石勒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身着白袍,与一群女人团团围坐,不知在吃什么,总之是有说有笑。虽然只是近十年前的匆匆一瞥,石勒却能认出,他就是云峰!
云峰亦是有所感应,突然转头向城池看去,那个面容瘦削硬朗,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人正是石勒,与当初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神色有些憔悴,以及目中射出的浓浓悔意。
庾文君不由问道:“将军,您看什么呢?”
云峰淡淡笑道:“石勒在看咱们,孤猜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就应该在平阳把孤给弄死。”
“他敢?谅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刘月茹立刻冷哼一声,与其余的女人们,纷纷看向城头。
十余的距离看一张小小的人脸,除了距打破虚空只差临门一脚的荀灌娘,与摸到丹道门径的苏绮贞,其他人都看不见,于是,庾文君赶紧向女罗刹要来了天文望远镜,这才能看到石勒。
“草香幡梭姬!”庾文君提醒道:“那个穿便服的小胡子,就是石勒,他喜欢吃人,尤其是女人,他喜欢把女人蒸熟了吃,听说特别喜欢吸食骨髓,对了,他的侄子石虎,也是凶残没有人性,被他吃掉的女人不知有几许,哼!被大师姊一戟捅死倒是便宜了他!”
“呕~~”草香幡梭姬顿时胸脯间一阵翻腾,刚刚吃下肚的肉干不受控制的直往上涌,赶忙转向一边大吐特吐起来,倭人虽然蒙昧,却不至于同类相残,这种人吃人的恶行,草香幡梭姬简直是闻所未闻。
荀灌娘连忙伸手轻轻拍打着草香幡梭姬的后背,又俏面一沉,不悦道:“文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非得让别人难受才开心是吧?什么时候和断山学了一样的坏毛病?”
“这....”庾文君的委屈还未出声,云峰已抢先抗议道:“老师您可别把弟子与庾小娘子相提并论,弟子哪有那么过份?石勒再是凶恶,也蹦达不了多久,一旦大军到来,便是他命丧之日,但这一次可不能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到时候由老师拿伏虎弓把他射残,弟子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
“嗯!嗯!”接连两声爽快的应答传来,一声是荀灌娘,声音中透出一万分的满意,另一声是庾文君,她用力的挥了挥小拳头,一脸的期待之色!
城头下在谈论着石勒,石勒身周的文武百官也是炸开了锅,均在猜测这一支秦军从何而来,究竟是何处失守?
这其中不包括徐光,十万羯军入并州出于他的建议,如果是上党三关失守,石勒很有可能把他全族煮了分给众人下酒,而云峰能出现在襄国城下,已是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时的徐光,正担心着石勒会注意到他呢!
世子石兴盯着城下的秦军久久不语,突然恨恨的瞪了徐光一眼,向石勒拱手道:“父亲,犯我虎牢、荥阳、浚仪一线的领军将领为秦王爱将韩勇,秦王则由蒲坂经并州攻打上党三关,此时出现在城下的却是秦王,这说明上党三关必有一关失守,而秦王能从容破关而入,只怕入并州的十万将士已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石兴猛的一指徐光:“哼!明知此行存有莫大风险,还一力怂恿父亲兵发并州,儿怀疑,此獠实为秦国奸细!儿请父亲夷灭徐光九族,示为警戒,也为冤死的将士们报仇!”
徐光当即吓的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道:“大王,老臣冤枉啊,老臣十多年前就跟了大王,历来忠心耿耿,那时秦王还只是一无名小卒,怎可能与他有关联?请大王明鉴啊!”说完,磕头如捣蒜般的砰砰直响,脑门子都渗出了鲜血!”
石勒的眼中射出了明显的杀机,冷冷的盯着徐光,令他只能强忍住剧痛,磕头磕的都不敢停。
司徒裴宪暗道不妙,这没办法,他平日与徐光走的较近,生怕受到株连,于是,连忙劝道:“请大王息怒,季武忠心耿耿,国人皆知,至于入并州的将士,虽多半已凶多吉少,但季武也是赤诚一片啊,臣请大王怜他往昔功劳,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裴宪与群臣全都跪了下来,面向石勒替徐光求情。(未完待续。。)
第二八三章 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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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的脸面忽阴忽晴,说实话,他很想诛了徐光九族,以泄去心头愤恨,但百官都在求情,这使他不得有所顾虑了,正迟疑间,石兴又跟着道:“父亲,徐光此獠万不可留!”
一听这话,徐光连声呼求,头磕的更猛,鲜血四散甩开,而石勒看都不多看一眼,淡淡问道:“哦?为何?”
石兴拱了拱手:“想必父亲您也清楚,上党三关失守的消息一旦传开,必至军心浮动,只怕河洛守军会不战自溃,父亲,请恕儿直言,如今我大赵已是风雨飘摇,如果让秦军主力合围,咱们只怕插翼难飞,而秦王领骑兵堵在北方,摆明了是堵住咱们北归之路!
为今之计,只有趁秦军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之时,出宫中禁军与之交战,若能斩杀秦王,我大赵当可绝处逢生,至不济也要击溃秦军,为咱们石氏与族人抢夺一条生路!
只要循入茫茫漠北草原,他秦国再是强大,也拿咱们无可奈何,他日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因此,此战事关重大,必须诛此獠九族,为冤死的将士们报仇,激励全军上下一心!请父亲莫再犹豫,儿愿领禁军为父亲大破秦军!”
说着,石兴行军礼,半跪于地,一脸的坚毅之色,连带周围的羯将与城头守卒也接连半跪下来,齐声道:“请大王下令!”
宇文氏大人宇文乞得龟与段氏族长段匹磾双双相视一眼,连忙带着族将跟着跪下,大声道:“我鲜卑宇文氏与段氏愿为牛为马。誓死追随大王!”
宇文氏与段氏。大部分的骑兵被石勒分派往了并州与河洛。襄国只留有两部各一万,合计两万骑兵与部分族人。
如今的形势泾渭分明,以徐光、裴宪为首的文官,与以世子石兴为首的羯族军人,已经分裂为了两派,在秦军即将大兵压境的情况下,除了循逃漠北,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既然中原的基业都丢了,在可预见的百来年内,羯人根本不可能重返中原,那还要文官干嘛?
而宇文氏与段氏,由于不是羯人,反成了尴尬的存在,稍有不慎将会被石勒清洗掉,倒不如跟着他,给他做奴仆也比杀了好啊!早先他们还有投靠云峰的心思,这时却连想都不敢想。没办法,他们看到了慕容皝!经数十年的缠战。宇文氏、段氏与慕容氏已结下了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石勒把鹰隼般的目光投了过去,令这二人连大气都不敢透,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勒点了点头,满意道:“好!自今日起,你我三族,相互守望,永不背弃!”
“臣,多谢大王!”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同松了一口气,称谢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石勒又冷眼一扫跪了满地的文官,厉喝道:“徐光勾结秦国,诱我大赵十万键儿枉死并州,罪不容赦!传令,夷灭九族!此外,全城严加盘查,但凡有与秦军互通往来者,严惩不饶!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私离府宅,否则,视同通敌!”
“大王,我等冤枉啊!”石勒话一脱口,城头顿时哭喊震天,文官们个个脸色煞白,浑身一阵阵的颤抖,他们都知道,石勒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自已失去了作用,只怕下场不会比徐光好上多少。
而徐光更是“扑通!”一声,如烂泥般瘫软成了一团,当场昏死过去。
这时的各族百官,心里满满的全是悔恨,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为羯人卖命呢?然而,襄国有宫中禁卫三万、守城中军三万、还有羯人权贵的私军,以及四座卫城的守军,外加宇文氏与段氏两万骑兵,合计有近十万武装力量,而他们全体加起来,只有两万不到的奴仆家丁,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把悔恨的泪水一滴滴的往肚子里咽!
“哈哈哈哈~~”羯军军卒们却是咧开大嘴尽情欢笑,每个人的眼中都射出了贪婪的森森绿光!大王是在暗示抄家啊!咱们当兵的最爱就是抄家!
他们对百官的妻女财物早已垂涎三尺了,那些把自已包裹严密的皮肤白嫩女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会做诗呢,只要待字闺中的都还是处女呢,以及大堆大堆的金银钱财,无不令他们牵肠挂肚!
只不过,先前赵国未到山穷水尽之时,石勒要假扮出一幅仁君的模样,不让他们肆意胡来,如今既然做好了北逃的打算,哪还能再放过这些肥羊?
急不可耐的军卒们一涌而上,把徐光如死狗般拖下城头,其余的官员们,也都在厉声喝斥中,被驱赶着向城下走去。
喧闹声渐行渐远,石兴象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父亲,张宾乃是晋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不要,把他也....”说着,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石勒略一沉吟,便摆摆手道:“当初朝议,满堂文武只有张宾一人反对出兵并州,哎~~可惜为父未能听进逆耳忠言,悔之莫及啊!论起忠心来,张宾才是真的忠心!算了,饶他一命,把他带上路便是,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向私往张宾府宅!
你速去准备,领两万五千禁军于城下集结!还有你,你,召集中军两万,宇文乞得龟、段匹磾,你二人各把族众招来,一个时辰之后,出城与秦军决一死战!”
“遵命!”石兴、宇文乞得龟、段匹磾,以及被点到名的羯将们匆匆施了一礼,快步走向了城下,石勒则留在城头,这是事关羯族生死的一战,他要亲自观看!
日头越升越高,秦军已陆续用完早膳,不过,处在石勒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掉以轻心,毕竟石勒并不是没牙的老虎,他仍有殊死一搏的能力。
而城头的喧闹虽然隔着十里远,却由于哭喊声实在太大,也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城头的声音您听到了吧?都是些饶命啊冤枉啊之类的,好象至少有几十人呢,您兵临城下,石勒非但不收拢人心,反而大肆杀戮,他要做什么?”
刘月茹接过来道:“云郎果然没有说错,石勒是准备北逃了,所以在临走之前,很可能会把襄国的非羯人都杀光,毕竟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河北大族,没可能与他北循草原,顺便还能把他们的财货据为已有。”
云峰点点头道:“杀了也好,留下来为夫反而不好处置,这些大族吧,为夫不方便随意杀了,如此看来,石勒也算做了件好事,只是他想掠得财富北归,那是做梦!”(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田忌赛马
众人都明白云峰的心思,仅一个关中大族,就让他操碎心了,赎买土地成了他的沉重负担,将来南下建康,对江东士族显然也不能过于凌迫,这又是一个大包袱。
若加上河北大族,日子还怎么过啊?所以石勒屠尽被集中在襄国的河北大族,如果不考虑人道,只算政治账与经济账,的确是解了云峰的一大难题,由于大头都被石勒强迁来了襄国,零散在河北各地的小罗罗们再也成不了气候,不乖乖的拆堡献地还能如何?
荀灌娘却是现出了一丝担忧,叹道:“只是可怜了城里的女子,不知又有多少人含辱而死了。”
这话一出,庾文君、刘月茹、草香幡梭姬、苏绮贞以及女罗刹们均是心情沉重起来,她虽是又恨又同情,却无法可想,手上的队伍是纯骑兵,想攻下襄国,解救女同胞那是半点都没可能。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云峰无奈道:“好了,这都是羯贼造下的孽,将来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来,咱们都做好准备,如不出意料,石勒很快会发兵来攻!”
“遵命!”众将暂时抛去了对城里女子的怜悯,轰然应诺,枹罕慕容部、秦军骑兵、男女亲卫立刻整肃起了队形。
云峰又转头道:“老师,这一战事关重大,石勒必会殊死一搏,只怕异常艰苦,请老师与庾小娘子、月茹、草香幡梭姬领着部分将士,驱赶备马后退,越远越好。至少要五十里。”
“嗯!断山你多保重!”荀灌娘倒是利索的很。一脸凝重的应了声之后。便与同样心情紧张的三女领上数百名战士,向着马群驰去。
秦军也后退五里摆上阵势,一横排四个方阵,云峰亲领两万七千中军、慕容吐延与慕容皝领枹罕慕容部一万九千骑,苏绮贞与王桂各领男女亲卫五千,单独自成两个小方阵,总兵力五万六千人。
刚刚列阵以待,襄国北城便城门大开。一队队骑兵从门洞中鱼贯驰出,城墙上方则是弓弩手密布,床弩、投石机随时待发,严防秦军趁阵脚未稳时挥军强攻。
约摸半个时辰,羯军也背靠城壁列出三个方阵,从衣甲及精神面貌来推测,由左自右应该是禁军两万五千,中军两万,宇文氏与段氏的混合军两万,总兵力六万五。略胜于秦军。
双方都不急于策马强攻,相互打量着对方。
慕容皝看了看慕容吐延。目中现出征询,后者略一挣扎,脸面布满了悲壮之色,便猛一点头。
于是,慕容皝向云峰拱了拱手:“秦王,我慕容氏不才,愿抵住赵国禁军,唯盼秦王破去其余两部后急速来援!”
“呃?”云峰一怔,立刻明白了慕容吐延脸面上的悲壮之色从何而来,这是要自当炮灰啊,谁都清楚,羯赵禁军最强,尽管枹罕慕容部更新了装备,除了没有短矛其他与秦军一模一样,但战术素养与铁一般的军纪意志绝不是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训练出来的,以散漫的部族军与禁军作战,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云峰快速摆了摆手:“不!田忌赛马,虽有下驷对上驷之说,但那是马斗而不是人斗,胜败皆无损于大局,请归义候与三郎君抵住羯赵中军,且战且退,勿与其硬拼,孤亲领中军迎击他的禁军,至于那宇文氏与段氏,便交由王桂与绮贞,你二人要速战速决,之后立刻驰援枹罕慕容,击溃中军之后,再来与孤合力围剿羯赵禁军!因此,这一战的关键在于你二人,一定要抓紧时间!”
云峰使用的策略依然是田忌赛马,只不过,他是以自已的上驷对战敌方的下驷,以下驷抵敌中驷,中驷抵敌上驷,稍微做了点变通。
苏绮贞与王桂满怀自信的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便是,莫看咱们人少,却定叫那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来得去不得!”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主动提出对敌羯赵禁军,的确是存有当先登的心思,算是在这关键时刻,报答云峰一路行来的不猜不忌,也为部族谋取一个安定可靠的将来。
云峰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也万分感激,尽管中军比禁军弱上多少不得而知,但至少将士们心理上的压力不会那么大,这二人也跟着拱了拱手:“请秦王放心,我枹罕慕容必会坚持至苏王二位将军来援!。”
云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好,请诸位各回各阵,勿要懈怠!”
“遵命!”几人纷纷策马驰回了本阵。
秦军在观察着羯军,羯军也在观察着秦军,世子石兴马鞭一指,轻笑一声:“秦军居然还有女人参战?早就听说他那女罗刹颇为了得,但女人上沙场能顶个屁用?想来不过是吹嘘之言,与石虎那厮的紫衫骑也好不了多少,宇文乞得龟,这些女人交给你,可有问题?”
宇文乞得龟舔了舔干裂发紫的嘴唇,中气十足的应道:“请世子放心!”
石兴又看向段匹磾,厉声道:“段匹磾,那些女人身边有一支五千军的小队,应该是秦军亲卫,等同于我大赵禁军的存在,不过,他们人数少,你率部以众击寡,若坏了大王好事,提头来见!”
段匹磾暗中叫苦,他对秦军的亲卫还是存有惧意的,即便五千人也不能轻视,可这个时候,推拒之辞万万出不得口,只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末将领命!”
接下来,石兴并没有继续分派任务,而是把目光重新投向秦军,似乎在为该如何对敌而迟疑不决。
一名中军将领拱了拱手:“世子殿下,我军对秦军,占有全面压倒优势,何须多想,就由末将领中军快速击溃那些杂军,再来助殿下合战秦王!”
这名将领口中的杂军,自然是枹罕慕容部,石兴略一沉吟,便猛一挥马鞭,大喝道:“将士们,大王正在城头为你我助威,咱们当誓死相报!我大赵国运,在此一战,但有任何人不听号令私退半步者,夷灭全族!上!”
“杀!”襄国城下,立刻爆出了山呼的呐喊,余音还未消散,便是雪泥四溅,六万五千骑由慢到快,分向各自目标驰去,一时之间,城头下方地动山摇,威势极为惊人!
石勒与城头守军均是信心大增,石兴的排兵布阵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以强击弱,只要击溃秦军的任何一点,立刻就是大胜可期的局面,至不济也能平平安安的逃返漠北,如果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能还能反败为胜呢!
所有人都是目中射出灼热的光芒,向着城下望去。
秦军并不与羯军交战,四个方阵,纷纷勒转马头,斜向奔离,其中亲卫与枹罕慕容部奔向左侧,这一转身,差距立时显现,亲卫们分毫不乱,马与马间的距离虽不敢自夸用尺子量出来,但前后错位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尺,这令得在城头观战的石勒不由心中一凛!
他敢肯定,即便他最精锐的禁军也达不到如此程度,一丝阴霾渐渐的蒙上了心头,他莫名的产生了种冲动,想立刻招呼石兴,凭着人多的优势去硬拼秦军亲卫,不过,骑队正在急驰中,未战先变阵很可能会不战自乱。
迟疑不决间,石勒看向了与亲卫奔向同一方向的枹罕慕容部,他们的队形明显散乱了许多,起步时的阵势几乎荡然无存,这又使他放下心来,在他眼里,宇文氏与段氏只要不太早溃败,一待中军扑灭枹罕慕容部,回过头来合剿秦军亲卫,依然大胜可期,以秦军不战先跑的态势来看,中军有足够的作战时间。
石勒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峰所在的秦军中军,两万多人的骑队,奔向相反方向,朝城池右侧奔去,这一支骑队,队形虽与那两小股亲卫有着细微差别,但也仅限于细微,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石勒一瞬间就可以判断出,秦军中军与自已的禁军绝对有一拼,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因此,这场纯骑兵会战的关键在于左侧,而不在右侧。
令石勒欣慰的是,石兴显然也看出这一点,他领着两万五千禁军不紧不慢的缀着秦军中军,保持有两里距离,并且把秦军中军渐渐逼向远方,防止他突然杀个回马枪去冲击左侧骑队。
右边两支队伍保持着高度默契,但没人敢真的掉以轻心,稍有露出破绽,立刻就会引来敌人潮水般的冲击。
左侧枹罕慕容部的情况却不大妙,由于队形不整,为了防止互相碰撞,必须要时刻留意,对马速难免会有影响,不知不觉中,与羯赵中军的距离越拉越近。
慕容吐延不时回头看去,神色愈发焦急,处于前排的羯赵军士,有的都把短矛握在了手上,只要一到距离,立刻将会全力投掷。
“元真,这如何是好?”慕容吐延连忙大声问道。
说实话,慕容皝觉得很憋屈,你娘的,枹罕慕容部也太菜了啊,简直有损慕容声威!如果身后跟的是辽东慕容,慕容皝绝对有自信,与紧追不舍的羯赵中军硬拼一场,至不济也是两败俱伤。
不是敌人太强,而是自已太弱!
慕容皝向前看了看,伸手一指:“从兄,逃是没法逃了,你看,前面是襄国西卫城,咱们绕过卫城变向,与敌正面接战,否则,一旦被他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吐延心里猛一抽,但他也明白,不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当即把心一横,回头招呼道:“儿郎们,给老子跟上!”(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捉队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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枹罕慕容部陷入了险境当中,王桂与苏绮贞率领的各五千男女亲卫却是跑的悠哉悠哉,他们与身后追赶的宇文部及段部的距离有着渐渐拉远的趋势。
这两支鲜卑部族的实力与枹罕慕容部相差不多,在羯赵精锐的中禁军将士们眼里,正是归于杂军这一档次。
王桂向左右快速一看,与云峰及在身后紧紧粘着的羯赵禁军的距离已经充分拉了开来,当即转头唤道:“苏将军,事不宜迟,速速转身迎战!”
“嗯!”苏绮贞猛一点头,伸臂呼道:“姊妹们,上!干翻那些臭男人!”
原本相隔三里左右的亲卫与女罗刹,立刻朝相反方向绕出一个半弧形,这令城头观战的石勒心脏猛的一抽!
这两个半弧形,从远处看,仿如蝴蝶翅膀渐次展开,自然而又充满着美感,尤为难能可贵的是,速度竟也保持一致,没有一个人慢上或是快上一拍!
这得要怎样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程度?石勒又不由自主的与自已的禁军作起了比较,却不得不悲哀的承认,换了禁军来转这个弯,绝不可能如此轻松自如。
石勒心头的不安感更加强烈,只不过,之前招回石兴,重新布置作战目标虽有几分冒险,但并不是没有可行性,而事到如今,已是万万不能了。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两支仅五千骑的骑队。在转弯的同时。快速铺成一个扇形,各自向着宇文部与段部猛冲而去!
宇文乞得龟追击的是女罗刹,这一见女罗刹掉头而来,顿时精神大振,大呼道:“弟兄们,上!都给老子上!”
“嗷嗷嗷~~”宇文部的骑士挥舞着兵器连声怪叫,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与之相反的是,段匹磾却是暗中叫苦。说实话,他对于越追越远还是挺满意的呢,他可不愿与秦国亲卫硬拼,然而,人家正面冲来,他除了迎击再也无法可想。
段匹磾只得呼喝道:“上!不许后退!”他的招呼声与宇文乞得龟相比,明显的中气不足,连带着段部骑兵也是满脸的凝重之色,全无宇文部那种必胜的气势。
茫茫雪原上,八支骑队互相捉队撕杀。即使当了一辈子骑兵的羯赵守城军士,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包括石勒在内,每个人都是看的目不暇接,但目光,更多的是投在了即将接战的秦军亲卫与鲜卑二部身上。
“他娘的,该死!”猛然间,石勒面色大变,急呼出口!
秦军两支亲卫骑队,探手取来马上的短矛,奋力向前投掷,以石勒的眼力,顿见两大团黑影罩向了即将迎头撞上的宇文部与段部,这两部立时人仰马翻,惨呼声隔着十余里都能模模糊糊传来,根据队形粗略一估,仅这一轮投掷,两部至少各自阵亡了近千名战士!
石勒心里忙不迭的后悔,他竟然忘了,秦军也配有短矛,以没有短矛的骑兵去迎击配有短矛的骑兵必然要吃大亏!
这也是云峰从羯军身上学来的经验,短矛插在背上,虽然拉风,却很容易暴露,但挂在马匹上,一般人会忽略过去,石勒由于秦军的突如其来致使心神大乱,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一般人中之一,如果早料到这一点,他会立刻阻止石兴的排兵布阵,以强对强、弱对弱,打一场实实在在的消耗战。
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此时绝不容退却半分,石勒心里暗暗作着计算,三轮短矛过后,距离可以接近到使用弓箭互射,再下来是两军互冲,鲜卑二部凭着人多的优势,并不是没有可能撑到中军击溃枹罕慕容部。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军两支亲卫骑队只投掷一轮短矛,就再度绕了个弧线转身而逃,由于转弯不如跑直线来的快速,一前一后两军的距离稍稍接近了些,再有几息工夫,就可以使用弓箭。
石勒的心里非常不解,居于上风却不速战速决,反而以逃跑来拖延时间,他摸不透秦军的意图,眉头一皱,习惯性的摸起了小胡子,暗暗思索起来。
“杀!”城池西北角附近,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石勒连忙双手撑上城跺,探出半片身子侧头看去,恰见中军正向枹罕慕容部投掷出了短矛,几乎是完全复制了先前的场景,近千骑带着各式惨呼坠落于马下!
“好!”石勒忍不住大呼一声好,重重一捶城跺!一时之间,心里满满的全是自信!
中军对枹罕慕容部,这是十拿十稳的必胜,根本不用担心!
边点着头,边收回满意的目光,石勒站直身子,重新看向了之前的战场,这一看,立时如坠冰窟,刚刚冒头的自信瞬间不翼而飞,脸上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石勒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不仅止于他,城头守卫全都是膛目结舌,简直不敢眼前的一切,有的人竟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
只见秦军亲卫,无论男女,纷纷掏出弓箭,转身向后射去,弓矢平举,稍稍上翘,密集而又连续的箭雨抛射向了身后的追兵,宇文部与段部阵中,骑士成片成片的从马上坠落。
转身回射的威势或许不如短矛那么震撼人心,但造成的伤害并不弱上半分!
一追一逃间,如果双方使的弓相同,逃跑一方向后射箭要占上不少的便宜,借着军阵带起的急速向后掠去的气流,箭矢能飞的更远,而向前射箭则是顶风射箭,自然要吃些亏,何况亲卫们使的弓普遍为二到三石的力量,力量要更大!
因此,宇文部与段部根本没法还手,他们冒着箭雨催快马速,对方也催快马速,而减慢速度寄期望于脱出箭矢的打击,对方也会相应跟着调整。
段匹磾急的满头是汗,他虽然可以格开迎面射来的箭矢,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份功夫,他就看到,身边的族人们,有的面门中箭,在惨叫声中,捂着脸坠落马下,有的胸口中箭,当场身亡,还有人是由于马匹中箭,无奈的跟着跌落下来。
“乞得龟,这该如何是好?”段匹磾转头急问。
亲卫的强悍,宇文乞得龟是知道的,但女罗刹的骁勇,却是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前他还为分到个软柿子而暗自窃喜呢,而此时,他再不敢轻视女人了,女人也能要人命啊!
“段匹磾,你待如何?”宇文乞得龟反问一声。(未完待续。。)
第三八六章 战局扭转
段匹磾快速一瞥城头,提议道:“乞得龟,你看这仗打的?真他娘的窝囊!追又追不上,退还退不掉,秦军亲卫没死一人,咱们这里已经两三千人没了,再追赶下去,你我两部必遭全军覆没之厄,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何?”
宇文乞得龟心中一动,那如雨般迎面shè来的箭矢令他心胆俱寒,他怎么都没想到,世上竟有此骑shè之技,不过,他较为直爽憨厚,没段匹磾为人圆滑,于是为难道:“你我两部人多势众,待中军前来即可奠定胜局,又何须急于循走?”
段匹磾向边上一指:“你看那边,枹罕慕容部虽呈败象,但支撑一刻不成问题,而咱们能支撑上一刻吗?秦军每一轮开弓,咱们都要少上数百骑,你自已算!”
宇文乞得龟转头看了看,却又问道:“咱们走了,城里的亲眷族人如何是好?大王岂会放过他们?必会杀之泄愤!”
..
“哎呀!顾不得了啊!”段匹磾急声道:“人都死光了,你以为大王会放过他们?秦军破城之前,必会屠城泄愤!何况你我、以及将士们正值壮年,逃过此劫之后,抢几个女人再生便是,总不至让宗嗣断绝了去!你速下决定,再不跑,老子可不奉陪了!”
这两人之间,隔着个三里多四里不到的距离,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与喧杂的惊叫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呼声干扰,因此得运足功力,扯开嗓子吼。全场几乎都能听到。
王桂与苏绮贞远远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王桂大声呼道:“弟兄们,加把劲,速速灭了宇文部与段部,抓紧时间!”
“杀!”秦军亲卫齐爆一声呐喊,手中的箭矢shè的更密!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也是相互看了看,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希望,他们领着枹罕慕容部不顾重大伤亡,强行突破了羯赵中军投掷的短矛阵。进入短兵交接,由于战术素养与相互配合方面的天然不足,族人虽是骁勇死战,但仍是不敌赵军,就这还是穿上了秦军的制式盔甲的结果。
带竹节的竹片虽然挡不了势大力沉的短矛,却能有效的抵抗住箭矢与当胸朔来的长矛刺击,否则,如果他们还穿着当初的土布衣服,只怕死伤还得再翻一番。
而且钱凤把他们的长矛替换为了马刀,这一换。肉搏的好处立时显现!
长矛刺击时,由于两骑高速接近。长矛刺中敌人会产生强大的反震力,很容易震断矛杆,这也是西方骑士的长枪使用软韧的苹果木,中土大多使用白腊杆子的根本原因,而且好的枪杆制做起来极费工夫,因此普通士卒都使用硬杆长矛,既便刺中敌人能够保持矛杆不断,但拨出来也需要极大的技巧,再如果,不能掌握这一瞬间的力道轻重,十有仈jiǔ会虎口震裂,甚至手臂骨折都不是没可能!
马刀却大有不同,马刀以劈砍为主,刀锋砍入敌人身体,只要顺手一划一撩,就很容易与敌人分开,去砍杀下一个目标,同时马刀劈砍比长矛刺击在掌握方面也更为简便。
短短几个月,枹罕慕容部随着装备的更换与秦军将官的指导,整体攻防能力上了个台阶,但时间还是不够,如今的形势依然万分危急,正面作战节节败退,羯赵中军又分出骑队不断向两翼集结,随时会包抄而来。
听到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的对话,慕容吐延当即强打jīng神,猛的暴喝一声:“宇文氏与段氏溃败在即!儿郎们,秦军很快会来,都给老子坚持!
枹罕慕容部的族人都清楚,这是生死一发之际,坚持就是胜利,连忙奋起余勇,与羯赵中军互劈对砍!
反而羯赵中军在听了宇文部与段部有逃跑的意图之后,立刻收缩两翼,不敢再分兵了,生怕被各个击破,只能寄期望于从正面快速击溃枹罕慕容,双方争抢的都是时间。
战场上喊杀震天,尸体遍野,无主的马儿四散奔跑,一篷篷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地面上,把积雪给融化出了数之不尽的红sè凹坑,战况进入了白热化。
石勒却是面sè赤红,指节捏的啪啪作响,目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的透过十余里直刺向宇文乞得龟!
宇文乞得龟的背心透出一阵阵的寒意,顺着方向看去,正对上石勒那喷火的目光,这令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同时也意识到,即使强撑不走,光凭那番对话,石勒也不会放过自已与段部。
不敢再看石勒,宇文乞得龟连忙转回头问道:“段匹磾,想走也不容易啊,若是秦军追击该如何是好?”
如果宇文乞得龟就在身边,段匹磾恨不能甩手给他一刀,可这时只能耐着xìng子喊道:“你哪来那么多的担心?咱们是小鱼小虾,懂吗?秦军要的是大鱼,城下的中军禁军才是大鱼,哪会与咱们纠缠?何况秦军也要抢时间,岂会轻重不分?你我二部脱离,他只会拱手相送,而不会紧追不舍!”
偏生宇文乞得龟的问题贼多,又问道:“算你说的有理,那咱们该往何处去?”
“你娘了个比的!”段匹磾怒吼道:“当年你我二部与高句丽合击慕容氏,颇有些香火之情,咱们先往丸都(今吉林省通化吉安市)投奔高乙弗,待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说完,段匹磾再也忍受不住,大喝道:“你他娘的想留下来给石氏陪葬,随你!你不走,老子走!儿郎们,速速离开!”
段部的族人就等着族长下令呢,立时勒转马头,有多快跑多快,向着东北方向蜂拥而去,宇文乞得龟再不迟疑,跟着一阵呼喝,宇文部骑兵也是调转方向,紧紧缀着段部落荒而逃!”
秦军分出女罗刹两千人跟在后面驱赶,因为荀灌娘诸女及马群都在正北方向,必须要防止意外发生,其余八千人纷纷快马加鞭,向着羯赵中军的队尾猛冲而去!
还隔着好几里,占据绝对上风的羯赵中军刹那间混乱起来,阵中爆喝连声,近半的骑士急忙勒转马头,迎向秦军亲卫,这没办法,再jīng锐的骑队,被人咬住屁股也吃不消,除非如秦军般会返身骑shè,显然,他们没这份本事。
而枹罕慕容部顿时jīng神大振,都如打了鸡血般,浑身是劲,连连催动马匹,全线扑上与羯军中军作着殊死决战。
“嗖嗖嗖~~”亲卫们节省下的短矛发挥了作用,漫天乌云盖向羯赵中军,仅这一轮投掷,便是近千人摔倒于马下,接下来,亲卫们故伎重施,并不上前与之肉搏,而是擎出弓箭兜头就shè!shè完之后,迅即绕个弧线转身逃返,令得分出的羯赵中军追也不是,逃也不是,重陷入了之前宇文部与段部的绝境当中,阵形显得愈发的散乱。
留于原地的羯赵中军也是士气急速消退,由原先的占据绝对上风转变为渐呈不支之像。
城头上的羯人全都恨的咬牙切齿,他们真想飞身下城,亲手取下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的头颅,包括每一个鲜卑人!
“砰!”的一声巨响,石勒重重一拳擂上城跺,青石堆砌成的城跺竟被生生震碎,石块泥灰哗啦哗啦直向下落!
石勒心里的愤恨即便是倾尽三江之水也无以泄去半分,原本战局还可勉强视为僵持状态,就看哪一边可以先腾出手,然而,宇文部与段部这么一走,战场形势立时变的明朗,击溃秦军、循逃漠北,甚至反败为胜的希望已是极其渺茫!
同时,石勒的胸口还憋着股郁气,这是由下等人当着自已面明目张胆的背叛而带来的耻辱!
“砰!”石勒又击碎一块城跺,转头暴喝:“鲜卑背信弃义,天地不容,来人,把城中的鲜卑狗贼悉数诛绝!”
“遵命!”几名侍从略一拱手,匆匆而去。
一名将领连忙凑头道:“大王,如今我大赵的局势已险之又险,若想逆转局势,必须由世子快速击溃秦王或还有那么两三分希望,而世子位于城东,未必就清楚城下的情况,末将请大王即刻给世子下令,命他强攻秦军中军,不惜任何代价!此外,为稳妥起见,必须再组织万骑出城支援!”
石勒立时一阵头大如斗,他也明白,这名将领点出了重点,在命令石兴强攻云峰的同时,的确需要出城救援,然而,他共有禁军三万,守城军也就是中军三万,这六万军已经派出去了四万五千,而宇文部与段部也成为过去式了,羯族权贵的私军与四座卫城的守军加起来不超过两万,这就是说,石勒能调动的兵力不超过三万五千。但这些兵力,互不统属,根本没可能磨合起来与jīng锐的秦军亲卫作战,他的兵力也吃紧的很。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如今的襄国,笼罩在一片浓厚的恐怖氛围当中,城里有文官的亲眷族人、奴仆近三万,还有宇文部与段部遗留下来的四万多人。
这七万人,其中总有些丁壮,如果留守的兵力不足,发动暴动,乃至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并不是没可能,话又说回来,即便杀,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杀光,一次xìng杀七万人,没两三个时辰根本杀不完,而耽搁这么些时间,只怕城外的大势去矣。(未完待续……)
第三八七章 转头迎敌
如果换了寻常人等,面临着如此恶劣的形势,多半已是急的团团打转,不过,历来成大事者,皆为心志坚毅之辈,石勒能从一个奴隶翻身成为河北之主,除了那逆天的气运,与他不屈不扰的性格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仅略一寻思,石勒已作下决断,向左右大喝道:“传令,速给世子传迅,不计任何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击溃秦王,同时,调中军五千出城迎战,另召四卫城守军择机回城!”
调五千中军,已是他的极限了,城墙他可以不守,但四个城门必须要守,而且那五千禁军也不能动,一来要看守王宫,二来要监视城中的异状,毕竟襄国的非羯人太多了,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才要放弃卫城,调守军前来充实襄国的武装力量。
“遵命!”侍从匆匆而去,一人奔向城下,另有几人分至其他三个方向燃放狼烟。
片刻之后,面向石兴的东城燃起了五道笔直的狼烟,呈两前一中两后排列。
一名眼尖的将领率先发现了城头的传讯,连忙道:“世子请看,大王传令,命咱们立刻向秦军发起强攻,不得拖延,想必是城西的战事不太顺利。”
石兴正追着云峰绕圈子呢,他不着急,始终坠后两到三里,与云峰抱有同样的心思,等城西的战事分出胜负,再集中全力歼灭敌人,这二人,都对自已一方的骑兵怀有异常强大的信心。
一听这话,石兴顿时心里一个格登,赶紧回头一看。果然。凛冽的西北大风中。五道黑烟聚而不散,似乎在催促着他立刻强攻!
石兴虽不明白城西的战事不利到了何等程度,不过,对父亲的命令却不敢稍有悖逆,当即猛一招手,唤道:“将士们,全军压上,一举击溃秦军!”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整支骑兵由一个长条形的纵队迅速向两翼散开,在猛的加速的同时,队形齐整不乱,羯赵禁军的精锐,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全军上下,皆是探手摸上了挂于马鞍边的短矛,随时将会奋力投掷!
羯赵禁军的每个人都对击溃秦军有着十足的自信,因为他们是守卫王宫的最精锐武装,而且。他们还不是普通的羯人,只有高阶羯人的子弟。才有姿格入选禁军!
身份上的高人一等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优越感,他们都是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年轻人,羯人最悲惨的那一段被各族奴役的时光,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与典籍当中,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哪怕已面临着国破族灭的境地,他们仍然不会放下这份优越感。
羯军的异动,立刻就被云峰感应到,不禁回头一看,远方城池燃起的五道黑烟率先映入了眼帘。
云峰冷冷一笑:“看来石勒是狗急跳墙了!”
一名将领跟着就道:“大王,定然是苏王二位将军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咱们该如何做?”
“跑!继续跑!”云峰想也不想的大喝一声:“全军听令,速速收缩队形!”
石兴呈截面追赶,云峰反而把队形收缩为一长条,在西面战场尽占优势的情况下,只有头脑不好才会与石兴硬拼!
“追!追!他娘的,快给老子追!两翼再快点,包抄他!”石兴一看自已加速,秦军也加速,不由大声催促。
雪原上,冰雪四溅,一前一后两支骑兵急速奔跑,尽管后面那队的马鞭抽的啪啪作响,两翼也尽最大可能的前突,却与前面骑队的尾巴始终差着四百到五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有如天堑一般,怎么都越不过去。
“你娘了个比的!”石兴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石兴心急如焚,心知每多过一分,形势就多一分危险,奈何他是四条腿,秦军也是四条腿,由两里的距离拉近到四五百步,就这还是占了先启动的便宜,但要想再追近,除非有奇迹发生了。
而且秦军呈长条形的流线体奔驰,从空气动力学来说,还占了点便宜,对速度能提升多少虽然不得而知,不过,秦军不必每个人都顶着风跑,除了冲在最前的云峰与不多的将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节省些体力,羯军却是呈截面追赶,都得顶着呼啸狂风!
“世子快看,前面有条河!他们跑不了了!”羯赵禁军的一名将领突然向前一指。
“哈哈哈哈~~”石兴不由哈哈大笑道:“叫你跑,看你有没有胆量踏河而去!快,都给老子快点!”
云峰还先一步发现了前面的河流,这让他心里格登一下,虽说冬季河流会封冻,数里外的这条河也是结上了冰,但冰面有多厚,能不能承载骑队的猛力踩踏,这不得而知。
一瞬间,云峰作下决定,大呼道:“从侧翼冲过去!”
秦军原先是向东奔跑,但有河拦路,于是以云峰为龙头,向着北方折返回奔。
“拦住,拦住!上前拦住!”石兴一见云峰果然没胆过河,连忙呼喝左翼的骑队变向拦截!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两支骑兵急速接近,互相交接,显然已不可避免,不过,还是秦军占了些便宜,秦军的阵形类似于鱼鳞阵,细长又集中,羯军由于要阻拦,必然把骑兵向北方尽量摊开,这就给了秦军以点击面的机会。
石兴也看出了这一点,厉声催促骑兵尽量堆积加厚,以人命来阻挡秦军的冲击,只要能阻住冲势,后续骑兵赶上,把秦军团团围住,立时可把不利局面扭转过来。
暗暗数着与毫不畏死冲来的羯军距离,云峰又喝道:“撑盾!”
骑队两侧靠外圈的战士们,纷纷矮身撑起圆盾,盾刚撑好,带着尖啸破空声的短矛已是凌空袭来!
“当当当!”正面袭来的短矛大多都被云峰与身边的将领们绞向了四面八方,云峰使的只是普通的软木杆长枪,持梅花枪作战,对他来说不在话下,马儿却是吃不消!
而从侧翼击来的短矛,陆续击打在圆盾上,巨大的力道,不出意外的将圆盾刺穿,但圆盾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由铁皮、压紧的植物纤维与竹片构成的圆盾,消耗了短矛相当一部分力量,手上传来巨力冲击的那一瞬间,将士们立即转身,以胸腹正面迎上!
短矛透过圆盾,击上了胸前的竹甲,虽将竹片击的四分五裂,却成了强弩之末,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丝绸内衣挡住了短矛,只有不多的动作稍慢的将士,被射中胳膊或是肋下。(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乱上加乱
由于秦军把队形收的很紧,因此,羯军并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投掷出短矛,投来的也就上百根而已,造成的伤害对于一支两万多人的骑队来说,尤其在秦军还能防避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云峰冥思苦想出的破羯军短矛方法,做起来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将士们都经过了日以继夜的训练,今日初次用于实战,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一看不起成效,羯军也不气馁,纷纷拨出马刀,高举过头,猛冲而来!
两支骑队快速接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
眼见与羯军即将斜向相交,云峰突然微调了点方向,改由正面冲击羯军!
正面临上的羯军顿时大惊失色,然而,这么短的距离内已来不及跟着秦军调整了,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转眼之间,两军迎头撞上,身为龙头的云峰,长枪几乎以肉眼看不清的高速左刺右挑,以精妙无比的手法,每刺中一个敌人,便带起快速一抡,将尸体远远掷向了敌军阵中!
两侧的骑士们,则把还插着短矛的圆盾当作轮盘掷出,紧接着,便擎出马刀斜向劈砍,无论砍中砍不中,均是一触即走,仅这一冲,已是冲破了敌阵!
“你娘的!拦住后面!快点,包抄,包抄!”石兴忍不住怒骂,大声呼喝。
话才脱口,却面色骤变,秦军那条长长的弧形蛇阵。随着云峰的率先突破。由蛇颈开始。直到蛇尾,竟同时断裂为了十余截,向着呈一块长长截面的羯军正面冲杀!
喊杀震天,刀锋交击声清脆悦耳,其间,还夹着骨骼被劈断的嚓喳声,这一轮交击,双方都有骑士坠马身亡。不过,羯赵禁军显然伤亡更大,他们虽然精锐,奈何在阵势上吃了大亏,以截面对尖锥,又岂能顶的住?
两万多秦军,每队两千人左右,这一下由整化零,立时把羯军断为了十余截,云峰回头快速一瞥。自已的将士在冲破羯军截面,正急速整合为一个大队的同时。羯军竟也不落上半分,奇迹般的纷纷向着中间集中。
很明显,秦军的这一记神来之笔,除了给羯军造成了千余骑的伤亡之外,对他们铁般的意志并未造成影响,要知道,大多数的骑兵被冲断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陷入混乱当中,这也是李世民三千玄甲重骑屡试不爽的原因。
羯军显然不在此列,他们吃了个小亏,赶忙重组为一个方阵,这要是再冲上去,那就是实打实的肉搏战了,硬拼向来为云峰所不为,这也使得他调头再冲第二次的计划宣告破产。
“走!咱们回去!”没机会硬冲,那就走,云峰猛一招手,骑队向着城西轰隆隆奔驰而去!
“你娘的,给老子追!”石兴气的脸面通红,这短短的交接,不但被冲破阵势,自家还伤亡了近千骑,而秦军只有百骑不到坠于马下,更在于显示出了他的无能,在灵活指挥骑兵上,与云峰的天壤差距,这让身为石勒世子,对石虎颇为不屑的他,又情何以堪啊?
基本上沿着来路,两队骑兵急速向襄国奔返。
襄国城下,羯赵中军前有士气大振的枹罕慕容部,后有秦国八千男女亲卫,已处在了显而易见的劣势当中,人数在飞快减少,骑阵也在不断缩小,而且死的人越多,败亡的速度也是越快,令人毫不怀疑,最多再有一刻,他们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
“他娘的,怎么磨蹭这么久?都半刻了,还不见出城!”石勒急的破口大骂!
身边众将均是相互看了看,一脸的无奈之色,城里面仅剩的一万中军,分守四面城墙,传讯需要时间,赶来集结也需要时间,而襄国城周近三十里,即便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那么快飞来啊。
不过,这只是放心里想想罢了,没人敢憨直的去向石勒解释,但他们并不是不急,每个人均是频频后望。
“来了,来了!”一名将领突然爆出声惊呼,声音中满是期待与喜悦,布置于南门的一千余骑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开门,开门!”身为大王,石勒竟然不顾身份的探头向守门军卒下起了命令,可见他已是心急如焚。
“喀吱吱~~”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五千骑撒蹄冲出,这次也不排队列,而是直接扑向了秦军亲卫的后背!
苏绮贞快速回头一看,连忙大声道:“王桂,你留下,那些羯贼交给咱们女子收拾!”
“不!”王桂立刻回绝道:“有新鲜菜,岂能让你们女人先吃?苏绮贞你别和本将抢!带把子的听令,留两千人听苏将军号令,其他的都跟老子上!”
说完,也不待苏绮贞再说什么,领着立刻分出来的三千骑转身,向着五千羯赵中军冲去。
苏绮贞与女罗刹们的心里涌出了一丝感动,王桂话虽不中听,出发点却是担心女罗刹们遭受重大伤亡,很明显,一边是久战气虚的疲惫之敌,另一边是刚刚出城的新锐之师,谁难谁易,一目了然。
苏绮贞与女罗刹们能做的,便是尽最快的速度与枹罕慕容部歼灭掉这支残军,再回过头支援王桂。
男亲卫对女罗刹,明知这些母老虎们不是善茬,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常常言语粗俗下流,惹的女罗刹们与他们拳脚相交是家常便饭,不过,在生死悠关之时,男人对女人的回护天性便显了出来。
尽管敌军少了三千,已方又有五千即将来援,被围困的羯赵中军士气大振,但女罗刹们本就技胜一筹,又感激男子亲卫的誓死相护,因而士气生生拨到了最顶峰,而枹罕慕容部也明白时间紧迫,全都不顾生死的强行进攻,是以羯赵中军并未能扭转颓势,坠马身亡的人数远远多于秦军方面。
一时之间,战斗进入了最激烈阶段,襄国城下乱成一锅粥,三支骑队奔驰撕杀,另两支也将迎面撞上。
“不好!”城头观战的石勒突然大叫一声,一瞬间面如死灰!他就看到,东方原本已几乎看不见的两支主力骑兵正疾速奔来,自已引以为傲的禁军将士们缀在秦国中军身后紧追不舍,令他惊骇欲绝的是,秦国中军的目标正是那新出城的五千中军!
王桂却是大喜过望,云峰正向他连连挥手,示意走远点呢。
王桂连忙鼓足气力唤道:“大王,宇文氏与段氏已不敌北逃,如今襄国城下仅有羯赵中军!”在交待清楚形势之后,立刻领着亲卫们勒转马头,向边上饶去,不过,由于云峰的身后还缀着两万多骑的追兵,因此他不是向回绕,而是向前绕,做着随时接应的准备。
云峰与秦军将士们皆是大喜,把马速催到了最快。
铁蹄隆隆飞奔,大地的震颤渐次强烈,那五千羯赵中军也发觉了身后的异常,陆续抽空回头一看,这一看,立时魂飞魄散!
一大波骑兵紧束成一支离弦之箭急速扑来,在气势上,以及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令他们连转头迎战的念头都不曾有,全都拼了命的策马向前奔逃,目标,正是那五千名男女亲卫的后背,这是他们情急之下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只有冲入到秦军阵中,呈混战态势,身后的追兵或许会顾忌到已方的伤亡,而不敢强行冲击。
苏绮贞的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她早就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呢,一边呼喝着男女亲卫与敌渐渐脱开,一边暗暗数着距离。
当身后的敌军距离队尾还有三百步时,甚至都已抓起短矛随时准备投掷,苏绮贞清叱一声:“走!”
前阵的亲卫,把手里的长矛当做短矛脱手掷出,漫天矛影中,数十步之内,无论是人是马,纷纷中矛倒毙,长矛一脱手,就立刻折向两翼奔开,后面的骑队源源涌上填补空位,投掷长矛射杀着尚还继续奔来的羯军,边跑边脱离了战场!
随着最后的数百骑折转离去,增援而来的羯赵中军的眼前顿时变的开阔,只不过,这份开阔非但不能令他们心情舒爽,反而面色剧变,前方正是数千骑自已的友军!
后有追兵,前有堵路,有机灵的,赶忙折向两旁,然而,亲卫们纷纷擎出弓矢照着就是猛射,逼使剩下的羯军只能继续前冲。
他们虽是向前奔跑,却不敢减速,云峰正领着两万多骑正缀在后面呢,只能急的连声呼喝,让友军立刻散开让路。
如果是秦军,友军多半会拼死迎击,可来的是自已人,这可没办法了,只能让道,但相隔的距离仅有两百余步,以高速奔驰的马匹,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面对秦军亲卫冲击虽处于劣势,却还能勉强保持住队形,而这时,有人勒马向后奔返,有人向边上逃逸,更有人收不住缰,继续向前冲!
仅倾刻功夫,便阵形大乱,原本的襄国城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这时,这锅粥被烧开变得沸腾翻滚,乱象一**的向四周扩散!
行军作战,尤其是高速运动中的骑兵,最忌讳的便是个乱字,云峰心中大喜,猛一招手:“弟兄们,上!”
一枚锋矢战斗队形,旋风般的锲入了混乱的羯军阵中,领头的将士们跟着云峰,刀枪连挥,奋力杀开一条血路,两边的则操起弓箭,密集的箭矢向着两侧飞去,根本不需要瞄准,惨呼声便不绝于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