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九章 满城相送
白荡湖前的小树林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炎热的夏风拂动枝叶发出的的哗啦哗啦声、鸟儿欢快的鸣叫声以及马儿偶尔喷出的响鼻仿佛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庾文君的直言无忌,令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反思起来。
‘庾家娘子为何会有此一说?建康真有这么不堪吗?西北百姓的笑容里有着什么?是真诚?还是欢乐?那么建康呢?自已呢?建康的百姓有笑吗?自已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某些人想的很远,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了一丝赫然,他们意识到,建康虽是繁华,却除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虚伪作做之外,还能剩下什么?自已何尝不是整rì带着一幅面具做人?就拿眼下来说,这么多人来送别云将军,个个都是笑容可掬,仿似多年老友一般,可是,有多少人是发自内心的真诚送别?又有多少人是出于种种缘由而抱着钻营投机的目地前来?
渐渐地,空气中弥荡起一股尴尬的气氛,云峰也不开声,微笑的看着这些老滑头们,庾文君的直斥其非令他暗感诧异,云峰希望能对在场的众人有所触动,哪怕只是一丁点也好。
“呵呵呵呵~~”突的,一阵爽郎的笑声骤然暴出,笼罩着的尴尬气氛随之消弥无踪,王导捋须笑道:“庾家娘子说的好啊,我等诸人皆是营营且且,争斗一生,都不知在忙些什么。倒还不如一个小娘子看的透彻。哎~~这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老夫受教了。”
“文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司徒您可别往心里去。”庾文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说来也怪,起先她对王导非常厌恶,却由于云峰与王导的化敌为友,至少表面上如此,使得庾文君也不自禁的受了影响,王导这个老家伙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温峤暗自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拱手道:“云将军。若不嫌冒昧,峤可否搭一趟顺风船?”
“呃?”云峰一怔,看了过去,来送行的上百人中。一大半都是跟随温峤而来,每个人都带着行李。云峰不禁问道:“温侍中莫非要出远门?这是要上哪去?”
温峤面现意味深长之sè,淡淡笑道:“由于季思(甘卓表字)莫名失去了踪迹,荆州刺史有缺,因此朝庭商议后,由士行(陶侃表字)改刺荆州,峤刺江州,刚好云将军yù往武昌,呵呵~~峤便不请自来了,这不?厚颜搭上一程。云将军意下如何?”
“哦?那倒要恭喜温侍中了。”云峰欢喜道:“船上空的很,能与温侍中结伴而行,末将求之不得。{.”接着,又吩咐亲卫让了些马匹给温峤的随从,刚要与众人告辞,却突的眼神一凝,只见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压压人群正如cháo水般奔涌而来,有男有女,有人肩上还扛着镰刀锄头等农具,显然是从田间地头赶过来的。每个人均是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朝庭重臣们都有种不真实感,有的晃了晃脑袋,也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他们敢发誓,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百姓自发赶来为人送行。
城头上的司马绍与宗室诸王也于一瞬间面如死灰。一股寒意迅速从脊椎尾骨蔓延向四肢百骸!
“这帮子贱民!”南顿王宗面sè铁青,咬牙切齿道!
司马绍却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上了心头,他有直觉的预感,很可能司马氏的江山将由自已手里终结,而自已,也将成为下场悲惨的末代皇帝!
而朝庭重臣们在经历过最初的呆若木鸡之后,相继回过神来,均是震撼不已,满城百姓前来相送,这该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啊!看向云峰的目光中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这就是民心啊!有如此民心在手,何愁大事不成?甚至有人都在想,如果云峰现在兵逼宫城,禁军会不会不战而降呢?
云峰则一脸的苦笑,启行rì期他并没有四处宣扬,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就连女先生们都不知情,他不愿惊动太多的人,却不料,还是搞的满城皆知。据他猜测,很可能是从维持书院秩序或是珠宝铺子的女罗刹们口中泄漏出来。
越奔越近的人cháo,从衣着可以看出,有庶族地主、有富商巨贾、有女先生们、有家境不一的良人、也有佃户婢仆,可以说,涵盖了建康除士族外的各个阶层,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焦急之sè,似乎生怕晚来一步。
“将军,请等一下,请等一下!”跑在最前的一个胖子挥着手大声喊道,这个胖子云峰识得,就是书院开第一节课时被他揪上台的那个胖子,从这人的架式来看,俨然以庶族领袖自居了。
喘着粗气跑到近前,胖子施礼道:“还幸好赶的及,民特来送送将军。”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无须多礼,快起来罢,这段rì子功课可曾落下?呵呵~~本将可是看好你的!”
胖子立刻激动起来,舌头都不利索了:“民一rì都不敢丢下,天天都盼望着能回来上课哪,这下子好了,战乱结束了,又可以聆听先生们的教诲了。”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好好学,过一阵子会有新教材,以后本将提拨人材皆出自于此,这样罢,先向你透个底,三两年内必克关中!你可要努力哦!而且你们不光自已学,还可以让家族子弟都来学习嘛,你说可对?”
胖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民一定不负将军的重托。”胖子满脸的向往神sè,仿佛长安的高官厚爵正在向他招手。
云峰暗暗好笑,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拱手唤道:“乡亲们,多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相送,本将感激不尽!这里再次谢过了!你们的好意,本将会永远记在心里,将来,还会再来看望诸位的,多谢了!”
“扑通!一声,胖子跪倒在地,大声道:“我等恭送将军,祝将军早rì荡平胡寇,复我河山!”
“扑通,扑通!”跪地声响成了一片,前来送行的百姓们纷纷拜伏下来,跟着胖子大声念道:“我等恭送将军,祝将军早rì荡平胡寇,复我河山!”
数以十万计的人同发一种声音,树林里的鸟儿都被惊的直往天空逃窜,整片天地间,充斥着激昂亢奋的凛冽气息,这种气息直指人心,这是百姓们发自于内心的诚挚祝愿!
第四零零章 孤军万里征
九拜中的首拜为稽首,依次为顿首及空首,这三拜为正拜,其中稽首最为隆重,仅用于臣拜君、子拜父、拜神灵、拜先祖、拜师等等。行礼时,施礼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着地,另须停留一段时间,而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在场的数十万百姓行的都是稽首大礼,这一拜,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跪拜!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给他们减免了租税?是谁打破了权贵占山霸泽的恶习?是谁给了她们做人的尊严?是谁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是谁在腊月寒冬送来了温暧?又是谁在贼兵入城时挺身而出,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场中渐渐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十余万人齐齐拜伏在地,云峰的眼角也变的湿润起来,百姓们的心里都装着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都清楚的很。
两世为人的第一次,云峰擦了擦眼角,大声唤道:“乡亲们,快快请起,本将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诸位无须如此,你们既向朝庭纳税服役,便完成了对朝庭的义务,而朝庭怎能只收钱不尽义务?朝庭有责任为你们谋福址,保障你们的安全!只不过,朝庭不作为,这一切暂时由本将越俎代庖罢了,都起来罢,记住,跪天跪地跪师跪父母,今后万匆轻易给人下跪!”
百姓们仍是拜伏在地,不如此难以表达出内心的感激。而一众朝庭重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觎。他们总算大致摸到了些云峰的思想,这是哪门子道理?百姓给朝庭纳税服役,自上古以来便天经地义!朝庭为何还要对百姓尽义务尽责任?除了荀崧、王导、庾亮等个别人似有所悟,大多数人现出了茫然之sè。
云峰的声音很大,东华门城头听的一清二楚,南顿王宗当即勃然大怒:“陛下,您听听,这逆贼刚刚是如何叫嚣?简直是歪理邪说,这不是在煽动百姓们起来造反还是什么?臣请陛下立刻下旨把那逆贼的几本邪书列为**!禁止任何人传抄阅读!否则,杀无赦!”
说实话。司马绍也想这么做,然而,诏书是他亲手下的,如果反悔的话。不仅自已名声受损,更重要的是,朝臣们会不会同意?那人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行王敦故事?
如今的司马绍对云峰又恨又怕,好一会儿,内心挣扎了一番后,颓然摇了摇头:“朕已答应过那人了,岂能轻易悔之?唉~~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
“诶~~!”南顿王宗也明白当前朝庭势弱,比之平王敦乱前更是不堪,可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只得重重一叹。一脸的痛心疾首模样!
而云峰见无人起身,略一寻思,也能把百姓们的想法给摸出个仈jiǔ不离十,这一份拳拳真情,令他心生感动,然而,作为一名现代人,却不习惯接受跪拜,穿越六年,仍未适应。
云峰一指胖子:“你!你先起来!”接着转向女先生们唤道:“姊妹们。都起来罢,不要动不动给人下跪,这个习惯不好!你们是受人尊敬的先生,更应该起表率作用,来。给大家带个头!”
胖子偷眼瞥向云峰,正见这人瞪着自已呢。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连忙站了起来,女先生们与云峰接触较多,知道他不喜欢这一套,也都纷纷含着泪站直了身子。
在胖子与女先生们的带领下,众人这才陆续起身,云峰又看向了远处的东华门城头,遥摇施了一礼,朗声道:“陛下前来相送,臣感激不尽,不过,臣提醒陛下,请陛下莫忘了对臣的承诺,也请给百姓们多留一条活路,而且陛下还答应过封臣为异姓王,数月之后,会有表文呈给陛下,最后再请陛下保重身体,得享千万岁寿!”
一瞬间,司马绍须发皆颤,每次都是这样,口口声声劝自已保重身体,可是朝庭有你这种乱臣贼子,自已能保重的了吗?
云峰也不理会气的面sè铁青的司马绍,向众人拱了拱手:“今rì感谢大家前来相送,此情此义当铭记于心,诸位,请留步!我云峰,告辞了!”接着,转身猛一挥手:“启程!”
上万骑兵与随行人员上车的上车,乘马的乘马,在车轮的轱辘轱辘声与马蹄的答答作响声中,大队人马缓缓向着远方行去。(.
相送的人群皆是默默的凝望着前方,心里感慨万千,这个人旋风般来,隆重离去,虽仅有短短的八个月时间,却给建康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下一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当然,有人盼着云峰尽早归来,也有人在恶毒的诅咒他永远也回不了建康!
荀崧的眼角有些模糊,伸袖拭了拭,转头劝道:“灌娘,若现在赶上还来的及,有为父在建康,也可以代你与云将军暂作照料,你还是快些跟过去罢。”
荀灌娘有了一瞬间的挣扎,紧接着就摇了摇头:“不了!断山答应过小女,小女也对他作下了承诺,还是呆在建康陪着阿翁您好了,刚好再有几个月就是您的六十大寿,小女恰可以尽份孝心。”
“青山横北郭,碧水绕西城,此地一为别,孤军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rì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荀崧的眼里刚刚现出了一丝欣慰之sè,一阵苍凉壮烈而又满含深情的歌声随风飘来,一干人等均是浑身剧震!王导忍不住抚掌叹道:“好一个孤军万里征!云将军以歌明志,胸怀天下,慷慨壮烈,我辈却只能驻足旁观,真令老夫羞煞不已!”
汴壸跟着道:“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恰合此情此景,云将军虽转身就走看似洒脱,临别时的依依不舍却尽蕴于其中,这最后一联实为点睛之笔,云将军真乃至情之人!”
郗鉴也带着满面唏嘘之sè叹道:“云将军文辞真挚,荡气回肠,武功隆盛,百战不殆,实乃百年一出之不世奇才,我等差之甚远啊!”说着,捋了捋须,又向王羲之道:“仲少,你何rì回返海门?”
王羲之受歌声感染,满腔的热血被激发出来,一时胸中满满的全是豪情壮志,这时被郗鉴打断,连忙应道:“回外舅,云将军赠予了一万匹战马,久留建康恐有不便,羲之打算明rì回返。”
郗鉴眼中的羡慕之sè一闪,沉吟道:“也好,早rì回返,早rì把骑兵训练出来,这样罢,你难得回来一趟,呆会儿与璇儿随老夫回府,咱们翁婿俩好好喝他一盅,如何?”
王羲之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郗璇,见爱妻向自已略一点头,于是施了一礼:“外舅有召,羲之敢不从命?”
郗鉴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云将军已远行,咱们也都散了罢,老夫先行一步,告辞。”说着,带着王羲之与郗璇向东篱门而去,众人也皆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相互告辞离开,今天的送别太震憾了,满城数十万百姓前来相送,使他们真正意识到了民心的强大,相信不少人都会好好考虑下自已今后的行止。
权贵都走东篱门入城,于百姓并不冲突,因而拥挤的数十万人流对他们并无多大影响,很快的,郗鉴三人回到了府上。
王羲之有个特殊癖好,他喜欢大白鹅,见之则爱不释手,郗鉴把他领到了后花园一处人工湖畔,那里养了数十只大白鹅,果然,王羲之立刻被吸引住了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大白鹅们在湖中嘻戏划水的优美姿态。
郗璇暗自摇了摇头,她也是无可奈何,却被郗鉴示意有话要说,便跟着父亲来到了远处的一座凉亭。
一待入内,郗璇不解道:“阿翁何事唤小女过来?”
郗鉴暂不答,反而关心的问道:“璇儿,云将军把瓦官寺的产业交你打理,你一个妇人家抛头露面,跑东跑西,倒也挺辛苦的。对了,这几个月来可做出了什么?”
郗璇寻思道:“小女按云将军吩咐,与一些姊妹们于寺内另起了一片屋舍,从民间招募来数百名手脚利索的女子,依照云将军建议的图样分工协作缝制成衣,后来刚寻好了店铺,正待摆上市面销售,却碰上了王敦起兵,只得暂时中止,以至如今还未有任何收益,小女打算明rì仲少回海门后,便重新着手。”接着,秀眉一蹙,反问道:“阿翁怎会问起此事?”
“哎~~”郗鉴重重叹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一幅愁苦之sè,自顾自道:“为父于朝野间清誉不佳,想必你是清楚的罢?”
郗璇一怔,好好的提这个干嘛?随即应道:“阿翁,您指的可是当年劫杀行旅?咱们高平郗氏渡江较晚,不比吴姓士族根基深厚,也比不上琅琊王氏、颍川荀氏、庾氏等士族,在江东早置有产业。阿翁您手握数万雄兵,那么多人吃喝用度全依靠着您,虽说劫杀行旅有欠妥当,可小女也能理解,您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
郗鉴苦笑着摇了摇头:“璇儿你能理解,为父宽心了许多,恐怕你也清楚,京口土地贫瘠,比不得吴郡与建康一带的富庶,为父虽领着京口军民尽力垦荒,可这几年下来,也不过勉力持维着罢了,实在是愁煞人啊!”
第四零一章 缺钱的郗鉴
郗璇更是生疑,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向自已倒苦水还是头一回,不自觉的看了眼一脸苦涩的郗鉴。全文字..郗鉴是何等样人,身为长女的郗璇自是不会不知,郗鉴行事不择手段,狠辣果决,却善于省时度势,再一联想到之前向自已莫名的询问起了瓦官寺近况,心里不禁起了几分猜测,于是问道:“阿翁您是否有话要说?”
“哎~~!”郗鉴长叹一声,继续倒着苦水:“为父按照与云将军的协议,分得了荆州水军的一半,本应是件好事,却也是个大包袱!为父手头向来不宽裕,如今又要为那一万多水军的吃喝cāo心,你再看,战船的保养维护也是笔不蜚的开支,即便变卖府宅亦不过杯水车薪罢了,这钱财从何而来?念及于此,每每就寐不能眠啊!”
郗璇的心里升起了一丝jǐng惕,淡淡道:“父亲可是需要钱财?小女手头尚有些积蓄,虽是不多,若父亲急用先拿去便是。”
“哦?”郗鉴眼中的欣慰一闪,随后连连摇起了头:“难得璇儿你有这份心意,可是为父怎能使你钱财?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何况羲之尚未执掌家族,手头恐也紧张的很,你还是留着罢,万一你俩有事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呃?”郗璇一怔,难道是自已想错了?又习惯xìng的问道:“那父亲您该如何筹措粮饷?”
郗鉴眉头一皱。负手在凉亭内来回兜起了圈子。脸上的挣扎之sè若隐若现,突的,身形一顿,似是下了什么为难的决定,转身就道:“云将军这一趟离去没个三年五载也不会回返,为父想暂借瓦官寺的钱粮布帛,只是暂借,渡过这阵子难关即可,三年之内必悉数归还,璇儿意下如何?”
郗璇心里的不安终于演变为了现实。自已的父亲把目光盯上了瓦官寺!不由得,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强压住面sè不变,郗璇推托道:“父亲,您也是知道的。瓦官寺属云将军所有,并非属于小女,小女得他信任不过是帮着经营罢了,如何能拿出来给父亲使用?更何况私自取之,又有何面目去见仲少、灌娘姊姊,以及留驻瓦官寺的各位姊妹们?话再说回来,他rì云将军回返小女该如何自处?”
郗鉴摆摆手道:“此事确是令你为难,为父不是不知,可这不是权宜之计吗?你放心,为父岂会赖着不还?决不教你难做人便是!想来仲少与你的一干子闺中蜜友应会有所体谅。. . 总不成。为父再走上劫杀行旅的老路罢?”
说着,看了看郗璇,见她仍是低头不语,郗鉴又咬咬牙道:“为父也不瞒你,前一阵子苏峻曾来拜访,暗示可帮着解决钱财之缺,只是为父担心此人另有所图,因此一时并未作下定夺。罢了,为父不教你为难便是,明rì往历阳请苏峻相助!”
“阿翁不可!”郗璇连忙阻止:“阿翁。您可为以后做过打算?苏峻为云将军死敌,将来下都必出手灭杀此人,您受了苏峻钱财,又怎能置身事外?他rì起了冲突,小女与仲少该如何是好?换句话说。您与苏峻联手就能胜得了云将军么?对了,云将军曾答应过瓦官寺产业的五成收益归小女与诸位姊妹们所有。实在不行,小女愿把自已的那份交给阿翁您使用,阿翁,您千万不能接受苏峻钱财,把咱们高平郗氏往绝路上带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非为父只能做回劫匪?”郗鉴突的巨声咆哮,很显然,沉重的财政压力使他失了方寸。
巨大的声音令王羲之一惊,也顾不得再观赏大白鹅了,快速奔了过来,连声问道:“外舅,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璇儿,可是你惹外舅生气了?”
“哎~~!”郗璇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仲少,父亲遇到了些困难,心情难免焦燥....”接着,把郗鉴的处境和盘托出。
吼了一嗓子,郗鉴心里堆积的郁气稍稍消减了些,不禁自嘲般的笑了笑:“为父一时失态,使你俩受惊了。算了,此事暂且搁下,还是再琢磨别的法子罢。”
郗璇却接过来劝道:“朝中最反对云将军的非温侍中莫属,可是您看,如今他已现出了向云将军靠扰的姿态,很显然,温侍中瞧出了云将军有席卷天下之势,在为将来着想了,那么您呢?将来云将军下都,您是解甲归田还是拥兵对抗?今rì送行的情形确是吓了小女一跳,想必您也有所感触罢?呵呵~~建康民心已尽入云将军之手,说句难听话,司马氏搬出宫城的rì子已指rì可待。阿翁,请听小女一句劝,不如放弃水军交给谢尚算了,也好甩了这个包袱。”
郗鉴眉头一皱,沉吟道:“其实,为父并非没考虑过,假如云将军真挟风雷之势第二次下都,若过于势大,为父唯有双手奉上军权,以云将军为人,再透过仲少这层关系,料来不会亏待我郗氏。可石勒、石虎皆非易与之辈,若放弃水军而云将军却平定不了北方,那该当如何?如今朝庭形势莫测,拥兵自重实为保全门户之不二法门啊!手中无足够实力,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郗璇一怔,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羲之。郗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云峰虽说百战百胜,可他的对手是石勒与石虎,那就很难说了,很可能相持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如灭不了刘石,还谈何夺司马氏江山?
王羲之则不急不忙道:“外舅说的也是,羲之倒有个主意,如今海门沿海滩涂尚有多处空闲,外舅不妨着人前去挖建盐田,以卖盐收入来维持水军运转,料来还会有结余,不知外舅意下如何?”
郗鉴顿时眼前一亮,却迟疑道:“这个,恐有不妥罢?为父若也挖建盐田,会不会对你与谢尚生出影响?”
“哧!”郗璇心情一阵大好,父亲出现了软化迹象令她再不担心将来会否与云峰生出冲突了,当即轻笑一声:“阿翁,影响若许有,但料来不会太大,这也是仲少的一番孝心,您就别见外了。”
王羲之也跟着劝道:“是啊,外舅,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好,既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郗鉴捋须大笑。
第四零二章 堵不如疏
云峰一行人缓缓阔别了建康,以rì行九十里的速度,第二天傍晚抵达了姑孰,就这还是新式马车发挥了功用,否则只能更慢。原本车辆防震,靠的是厚厚的褥子,然而,六月份已是盛夏时节,不下雨炎热,下了雨又闷热,以那些没练过功夫的歌舞姬们如何能受得了?如果抽去褥子,保证个个颠的屁股开花!这时,牛皮吊带与弹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一路上,众人均是赞不绝口。
一抵达姑孰,匆匆用过晚膳,江边的浅水区立刻有如下饺子般挤满了冲凉的军士们,而女子则在上游寻了一清幽处洗浴,以布幔围起,再有女罗刹驾船于外围jǐng戒,倒也不怕走光。
原本谢尚拥有百来条战船,招降石头城水军后,又收得近二百条战船,其中一百条满载着人员物资先行回返了海门,第二天一早,近两百条船后面系着小舟,向着大江上游溯水而去,羌军则赶着车驾沿江岸前行,他们没这个福份,身为西北游牧民族,一上船就泛晕,姚益生也是无法可想。
船队先顺流绕过江心洲,再溯江由右边的主航道南下,云峰等人站在船头眺望着两岸的景sè,习习江风扑面而来,脚下舟船乘风破浪,皆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温峤忍不住的赞道:“横江之险实为江左之屏障,而横江之名亦贴切之极,云将军妙口生花,才学之渊博实令峤惭羡艳不已!”
云峰微微笑道:“哪里。哪里。温侍中过奖了,末将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当不得如此赞誉。”接着就话音一转,问道:“温侍中,你可知谢尚为何要领水军往上游而去?”
“哦?“温峤面现古怪之sè,诧异道:“莫非不是为了水军家眷而来?”
“呵呵~~”云峰干笑两声:“原来温侍中早已心知胆明,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温峤眉头一皱:“江州人口本就不多,可比不得下游的扬州,水军数万将士,按每人家眷四到五人来算。那该得多少丁口?云将军,你这是要把老夫的江州给掏空啊!”
“这个....?”云峰一时哑口无言,原先他打算找陶侃强索,却没料到。江州刺史换成了温峤,人家好话好说,他也不意思用强,不由得思索起了该以哪些条件来与温峤做交易。
见着云峰的为难神sè,温峤暗暗点着头,这人倒也不是一恃强凌弱之辈,以云峰这次水陆并进,完全可以强行把人掳走,真这么做了,自已也没半点法子。
如今的温峤已基本放弃了与云峰为敌的心思。通过前段rì子对王导与荀崧的拜访,算是大致摸到了些云峰所谓的共天下构想的头绪,心里还是挺有期待的,也就存有做个顺水人情的心思。
不过,一想到那么多人口平白无故的送给云峰,温峤仍是习惯xìng的捋了捋须,肉疼道:“哎~~云将军关爱士卒,老夫岂能不通情理?水军将士长期离家终是有悖人伦,也罢,云将军带走便是!”
“呃?”云峰一怔。温峤的通情达理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施了一礼:“如此多谢温侍中了。”
温峤呵呵笑道:“云将军无须多礼,只是,老夫得提醒一句。水军将士并不仅源于江州,另有一部分安家于荆州。而士行刺荆州,恐怕得费上一番周折了。”
云峰不解道:“听闻陶侃颇为爱惜名声,怎会不通情理?末将与他好话好说便是,实在不行再做出些让步。”
温峤摇摇头道:“上游形势云将军应已知晓了罢?当rì王敦死讯火速传到武昌,顿令守军士气尽丧,士行抓住机会于阵前斩杀魏乂,尽收其部,又挥师急攻武昌,一举克之,王敦假子王应则被装进猪笼沉入江底。而荆州王廙为部将所杀,全州降于朝庭,以士行手段,必能尽收荆州降将之心!最重的要一点,季思与士行素来交好,士行很可能会对季思失踪一事起些猜疑,在内部上下一心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与云将军你生出不快。”
“多谢温侍中提点。”云峰点了点头,又看向谢尚道:“咱们还得顺路跑一趟江陵,谢尚你只能回程时再叨扰温侍中了,把江州水军的家眷搭带上路。”
“尚明白!”谢尚应了声。
这时,庾文君却指向前方唤道:“你们看,那边就是历阳,苏峻会不会在城头看着咱们呢?”
众人转头看去,历阳并未建在江边,距离江岸约有十里左右,城头上旌旗飘扬,人影绰绰,显然对这一支过境的船队严加防备。云峰淡淡道:“苏峻在也罢,不在也好,总之,他若接下来不生妄念,或能留得条xìng命,究竟如何,就看他的照化了。”随后又回头问向袁耽:“袁彦道,你的赌场打算何时开业?”
“好啊!袁彦道!你自已好赌还不够,还要开赌场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庾文君抢先嚷嚷起来。
袁耽立刻不讲义气的指向云峰:“文君,你误会了,开赌场是将军引诱的,几个月前将军曾和我提过赌场的事,里面该如何布置,人员该如何培训安排,尤其是荷官更是重中之重!此外,还教给了许多新奇的搏戏,嘿嘿~~我回家一琢磨,渐渐也想明白了,很可能将军就是存着支持我开赌场的意思。原打算迅速着手的,可是碰上了王敦起兵,只得暂停,这一次从江陵回返便张罗赌场的事!”
“将军您怎能这样?袁彦道好赌那是他自已,您怎能唆使他推广搏戏?您知不知道,博戏害了多少人?哼!文君知道了,您肯定是打着以搏戏聚敛钱财的主意!对吧?”庾文君气愤的瞪着云峰!包括温峤、谢尚、张灵芸等众人也是目中shè出了不解之sè。
云峰毫不在意,呵呵笑道:“庾小娘子莫急,搏戏历史悠久,自古以来便有,上古先民为分配猎物,常以抽签猜拳来决定归属,这就是搏戏的起源,乃至往后的夏商周秦汉,及本朝,搏戏迅速风靡开来,并创造出了诸多新的玩法,如樗蒲、弹棋、藏钩等等,又以掷五sè木最为流行!上至公卿士人,下至庶民佃户,皆乐此不彼,而且赌博金额愈发巨大,胜者可轻易获得钱谷、别墅乃至官职!许多人沉迷于此以至倾家荡产,可以说,搏戏是危害国家、危害百姓的一颗毒瘤!”
众人面上的不齿之sè更甚,分明知道搏戏有这么多的危害,还一意孤行的要把搏戏推广开来,一瞬间,云峰长期以来建立起的伟光正形象轰然倒塌!庾文君更是不屑的把脸庞都转了过去,差一点就要喊靠船让她上岸了!
云峰见着大伙儿的神sè,心道不妙,连声解释道:“历朝历代常有有远见的执政者下令严禁搏戏,并处于重罚,如战国《法经》云:士民赌博者,罚金三币,太子赌博,笞刑三十。秦代私下设赌者刺黥,汉代官吏赌博则罢黜官职!
然而,时值今rì,赌博之风却愈演愈烈,这是为何?诚然,与历朝执政者好赌有很大关系,如汉景帝、汉宣帝等等,所谓上之所尚,民必尚之。国君带头,幕僚臣民岂能不跟风附之?不过,最重的一点,还与人的天xìng有关!
人有逐利与冒险心理,唾手可得的财富谁不想要?博戏恰好提供了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人还有投机与侥幸心理,赌博的胜负带有极大的随机xìng与偶然xìng,迎合了世人以少量投入获取大量财富,甚至不劳而获的惰xìng,博戏的输赢结果,使赌徒最终失去自制,yù罢不能,人又有寻求刺激心理,博戏可以使世人追求刺激的yù望得到满足,它给人带来物质和jīng神的双重刺激,这种金钱与jīng神上的满足会强化赌徒们的赌博行为。
最后则与娱乐及消遣心理有关,如今士人要么崇尚名教,行事中规中矩,要么好玄学,以标榜自已的清雅高尚,既缺乏娱乐活动又极为无趣,而下层百姓rì出而作,rì没而息,天黑下来除了造人,再无他事可为,一到农闲时分又两眼望天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赌博的内容与形式极其丰富,又竞争强烈,输赢随机,能满足世人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心理需求。或为了放松身心、陶冶情cāo、娱xìng怡情,或取其热闹、在激烈的竞争中获取快感,也或许如袁彦道般,仅为求得jīng神上的慰籍。
既然搏戏牵涉到诸多方面,又屡禁不止,可见堵不如疏,以规范化的方式来经营赌场,把搏戏纳入常效管理,尽可能把博戏转变为一种娱乐行为。比如在赌场内的醒目位置应设有劝人向上的jǐng世恒言,以及赌博可能带来的危害xìng,对了袁彦道,大门处还该立有左右二联,分别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同时再可以通过向赌场征税来增加朝庭的赋税收入,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之?”
众人细细品味着云峰对于搏戏的分析,都觉得无比jīng妙,渐渐地现出了了然之sè,庾文君不好意思道:“将军,是文君错怪您了,不过您自已也有责任,谁叫您总是喜欢把话说一半,让人误解呢?因此文君就不向您正式道歉了。”
云峰暗感无语,没好气的瞪了庾文君一眼,温峤又呵呵笑道:“听了云将军一言,连老夫都心动了,袁彦道,你建康赌场开业后,有没有兴趣来武昌开设?”
第四零三章 立誓戒赌
袁耽打算开赌场仅出于个人喜好,在被庾文君劈头盖脸的一通痛斥之后,也认为弊端多多,很是不妥,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然而,从云峰嘴里吞出的又是另一番说辞,开赌场居然能对社稷民生起着促进作用,一时之间,满腔的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立刻下船回返建康!只是一想到他的妹妹袁女正,还是忍住了,这一趟就是为谢尚而来。. .
“袁彦道,你傻笑什么呢?温侍中在问你话呢?”庾文君见着袁耽目泛奇光,忍不住催促道。
“啊?”袁耽从美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正见温峤捋须面带微微笑看着自已,当即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那没什么,一待建康的赌场顺利开张,我袁彦道跑一趟武昌便是!”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袁彦道,赌场还可以开到成都、姑臧,上邽暂时算了,那个地方穷的很,以后将军荡平北国,你再开到长安、洛阳、襄国,整个天下都开设赌场!”
这话一出,袁耽更加激动!仿佛眼前晃荡的全是袁记赌档的金字招牌,兴奋的连连搓手,嘿嘿直笑连嘴角都乐的合不拢了。
“阿兄!你丢不丢人啊?这赌场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袁女正小脸蛋一红,忍不住嗔道。
云峰也觉得有必要给袁耽浇盆冷水,跟着提醒道:“袁彦道,将来赌场是你自已的事业。也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俗话说的好,十赌九输,既然经营赌场,最好莫再沾赌,他rì万千家业一朝败光,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袁耽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掌,面现为难之sè,身为建康赌神,不赌那不是要他老命啊!
谢尚接过来劝道:“袁彦道,将军说的没错。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纵是赌艺再jīng,天下间却能人异士无数,难保不会有失手的那一天啊!”
袁女正不给袁耽喘气的机会。再度开声:“阿兄,咱们袁氏自过江以来,父亲便不幸病逝,母亲又过早的离去了,以至家道渐渐衰落,在这样的条件下,你不辞辛劳把女正与姊姊女皇一手拉扯长大,咱们姊妹俩均是心存感激,都为自已能有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而骄傲呢。如今女正与姊姊已终生有托,你是不是该给自已考虑下了呢?想必父母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能早点立业吧?
你生xìng放达。不喜为官,又耐不住xìng子经营田庄果园,将军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指了条明路出来,你莫要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好意啊!诚然,阿兄你如今有三千多金,建康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可是也不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以你的豪赌作派,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输个一干二净,到时拿什么去传给子孙后代?咱们袁氏振兴门楣的希望可都着落在你身上呢。阿兄,你好好想想吧!”
袁女正的这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淋透了袁耽的全身,令袁耽不由自主的浑身剧颤,脸sè也忽红忽青,显然妹妹的劝告说进了他的心底。船头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期望他能明白自已将来的道路,做出最最正确的选择!
时间缓缓流逝。四周只剩下了哗啦哗啦的舟船破浪声,空气一片凝滞,云峰突的呵呵笑道:“袁彦道你无须多想,照本将看,无非是习惯成自然罢了,一掷千金固然豪迈,能带来极大的身心刺激,却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一觉睡醒,还不是心头空落落的?
然而,自已千辛万苦置下的产业则大有不同,能给人带来莫大的成就感,瞧?这是我通过双手挣来的,钱财来的踏实,用的舒心!赌来的钱财始终虚无飘渺,本将说句难听话,只要不戒赌,纵是富可敌国也不过镜花水月而已,最终归属于谁尚属未知,又岂能相比?
或许你会认为开赌场仅为商贾之贱业,可有可无,男人嘛,自是要搏个功名在身,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封候拜爵,如此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如果真这么想,那你就错了,工商有兴国兴民之大利!几十年甚至十余年后,本将有信心使天下人不再以做官为唯一显耀门楣之径!商贾以及所有靠双手合理合法挣来钱财的各行各业,都将受世人尊崇,具有显赫的地位!”
接着,云峰又呵呵一笑:“袁彦道,本将开设的宋袆珠饰你不会不知罢?实话和你说,那是我云氏的私人产业,以后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全指着它了。”
“嗯?”袁女正不解道:“将军,您若得了天下,整个天下不都是您的?又何必自已置业?正如汉高祖取了天下之后,曾对父亲刘太公夸耀说: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
这句话问到众人的心坎眼里了,纷纷看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既便将来取了天下,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绝非本将一人所有,其实道理很简单,若无诸多将士的抛头颅洒热血,如何能克敌胜之?若无诸公的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如何能有个稳定的后方,去了后顾之忧?若无万千百姓的拥护支持,又如何能上下一心?真要勉强说,本将无非起个带头作用罢了,岂敢以尺寸之劳而踞全功?何况人的yù望无穷大,若不加以克制,想到什么就要什么,与桓灵二帝有何区别?这江山又能坐得了多久?人啊,吃穿合用就行,少些yù望,也少些烦恼。”
温峤、钱凤等人均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云峰!云峰这话的意思已经把态度完全表明出来,不搞一言堂,有事大家商量,这就是温峤、王导、荀崧等人所向往的政治形态,直至此时,温峤心里才顾虑全消。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一个巨声凭空炸响:“我袁彦道非是不知好歹之辈!怎能不明白将军的好意?今rì在此立誓,若再沾赌,必剁掉自已手掌!天地为证!”
“阿兄!呜呜呜~~”袁女正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一转身扑到谢尚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云峰也欢喜的笑道:“袁彦道,有此决心就好,其实没必要发这么重的誓,戒赌绝非一蹴而就,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如果实在憋不住了,可以慢慢减少参赌的金额,慢慢减少赌博频率。还可以把兴趣爱好投到别的方面,如琴棋书画,竞技游艺等等,另外也可以做善事,帮助别人,快乐自已嘛,不失为获得心灵满足的一个好法子....”
第四零四章 强索一空
云峰滔滔不绝的帮袁耽出着点子,钱凤立在一旁呆呆看着,他原是王敦的亲信,自是感受最深,王敦待人虽看似推心置腹,却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众生,以有用无用,是否忠心作为衡量手下的标准。
那么,袁耽对云峰有用吗?答案不言而喻,袁耽对云峰忠心吗?二人没有从属关系,又谈何忠与不忠?而云峰循循劝诱说了那么多,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义!
钱凤跟了王敦那么久,一双眼早已炼就了火眼金睛,他一点都看不出云峰的劝诫含有作戏的成份,只能说,云峰是以真诚相待袁耽,是真心为了他好,是真的希望袁耽能戒赌,做出一番属于自已的事业!一时之间,钱凤的心里百感交集,能跟在这人的身后开创出一番盛世,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啊!
温峤却在暗骂着自已目光短浅,瞧人家荀崧,把一个女儿生生养到了三十多岁不嫁人,再看看弟子庾亮,有成为国舅的机会摆在眼前却不动心,如今都送到了云峰身边,这就是有远见啊!自已呢?两个女儿那么早就嫁了出去,哎~~还是没眼光!温峤捋了捋须,凭空生出了一丝悔意。
张灵芸与苏绮贞也是脉脉含情的凝视着云峰,她们愿意相助这个男人成为天下之主,却不愿他变为猜忌自私、刻薄寡恩的无情帝王,今天的云峰显然没让她们失望。在对于袁耽一事上表现出了情义。二女不禁相视一眼。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旦云峰有变质的苗头出现,将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拉回来!
“袁彦道,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咱们的期待哦,将来你做大了,很可能成为天下首富呢!”庾文君的鼓励打断了众人的心思,均是微笑着看向了袁耽。
云峰也跟着劝道:“袁彦道,赌业乃暴利行业,将来赚取的钱财恐怕你难以想象,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唯利是图,开赌场的目的是给人一个娱乐消遣、发泄情绪的场所,不是使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否则就不是行善而是作虐了。当然,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握。需要你自已慢慢琢磨,不过本将相信你,只要心存善念,必有一天可以做到,将来你就是赌门祖师爷!另外赚取的钱财也需要回馈一部分于民间,比如修桥铺路、救助贫民、开设书院,资助贫苦孩童就读,总之,如若有心,善事是做不完的。天下不是本将一个人的天下,你袁彦道也有份!在场的或不在场的,人人有份!咱们一起努力,何愁天下不能大同!”
这一席话,袁耽听的热血沸腾,就连面孔都涨的通红,他无端的生出了一股使命感,自已的肩头压着千钧重担,仿佛缺了他袁彦道,这天下的百姓似乎就永远没有出头之rì!
钱凤、温峤与谢尚也不好了多少。这三人均是目爆jīng光,眼前现出了一条金光大道!张灵芸与苏绮贞却仅有些小小的心情激动,她们对于云峰蛊惑人心的这一套把戏听的太多,说句难听话,耳朵都生了茧。几乎就免疫了。
正当云峰暗暗满意的时候,“扑哧~~!”一声轻笑传来。袁女正忍不住的笑道:“阿兄,您这赌业的祖师爷可真是了不得啊,哪!每家青楼都供有管仲的画像或是塑像,将来您也是这样,每家赌场都得供着您呢!”
“呃?”袁耽的满腔热血再一次被浇灭,青楼祖师爷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只怕管仲的yīn灵于地下得知,都会羞愧的转个身,再没脸仰面朝上躺着了,不由得,袁耽现出了尴尬之sè。
“哈哈哈哈~~”温峤突的爆出一阵狂笑,这发自内心的欢笑迅速波及到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笑的乐不可支,最后,竟连袁耽自已都笑的前仰后翻,直不起身来。
接下来的几天,船上的气氛非常融洽,云峰与温峤、钱凤交换各自对于治理天下的看法,总的来说,钱凤就是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温峤受玄学影响,人生观追求个xìngdú lì,讲究个体zì yóu,宇宙观较为贴近现代宇宙大爆炸理论,政治观具有朴素mín zhǔ的雏形,云峰的主张则又要进步了许多,通过互补,三人均是大感有所裨益。
大江建康至武昌段的长度约为一千四百里,借助风帆与人力,虽是逆流而行,战船的速度也能达到rì行二百里,比步卒或是骑兵不疾行时都要快上许多,于六月二十二rì,水陆两路分别抵达了武昌城下。
由于温峤的挽留,云峰全军将于武昌暂歇一rì,第二天启程前往江陵。
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大开,州府各级僚属列队出迎,这些人都是降将,大多数身上带伤,甚至还有衣衫破烂不整的,云峰认识的只有一个邓岳。
待众人参见过温峤,云峰从后队走出,向邓岳微笑着拱手道:“邓将军,旬月不见,可曾安好?可与陶侃生出冲突?破城时俚僚可曾劫掠百姓?”
邓岳与其他官员均是一怔,眼中现出了淡淡的感激,随后邓岳又迅速老脸一挂,显得又羞又愤,恨恨道:“依照云将军叮嘱,老夫引军回返后便暂时降于朝庭,与陶侃作下约定,一不参与攻城,二不允许俚僚洗劫城池,一时倒也相安无事,未料到,城破后,俚僚竟索要酬金,放言若得不到钱财,就纵兵劫掠!
陶侃这老匹夫jiān滑的很,一力回避此事,而我军兵卒加守军不过万五,俚僚却有三万多军,哎~~老夫担心一旦开战,即便不顾及将士们的xìng命,武昌百姓也将遭了无端横祸,因此于众位同僚商议之后,只得无奈的应下了,如今不但府库一无所有,城里也几乎是家家赤贫,粮价暴涨!此皆为老夫之过,有愧于武昌百姓啊!”
“这老货端的可恨!”温峤的面sè变的难看之极,纵然他与陶侃是同门师兄弟,仍是忍不住的怒骂了声!如今武昌已是他的治下,却被洗劫一空了。
勉强压下愤怒,温峤看了眼云峰,转头问道:“邓将军,俚僚走了多久?若是请云将军以轻骑追赶可能赶上?”
邓岳眉心一拧,暗暗盘算着,片刻答道:“回使君,俚僚退却已有半月时间,这一路往南以山区为多,骑兵速度并不比步卒快上多少,只恐追赶不及了!”
“哎~~!”温峤心知邓岳说的是实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云峰心中一动,转头吩咐道:“士仪,麻烦你计算下,军上尚有多少粮草?”
钱凤立刻明白了云峰的心思,问道:“武昌至江陵三rì可达,请问将军,您打算从哪条路回成都?是从江陵向西走巴东,还是由江陵南下走汉复?”
云峰一怔,反问道:“两条路有何不同?”
钱凤答道:“经巴东虽说路途较近,然而,一过巴东即进入大巴山区,须翻越连绵重山,马车难以行走,另一方面由于江北须防备刘石侵袭,因此下都的荆州士卒几来自于南岸,而江陵、巴东皆位于北岸,您于江北行走不大方便收扰水军将士家眷,若您走汉复回成都,虽多绕几rì,却马车可行,收拢完家眷即可南下入汉复。”
云峰沉吟道:“这么说士仪是建议本将经汉复入蜀?”
“这个”钱凤迟疑道:“请将军定夺。”
云峰点点头道:“也罢,就走汉复,恰好本将还想跑一趟江州,看看那边水寨的进度如何了。”
“请将军稍待片刻,凤去去就来。”钱凤施了一礼,匆匆奔向了后阵。
云峰又转头朝邓岳劝道:“俚僚未受教化,难免粗陋野蛮,邓将军也无须愧疚,当rì以钱财保得满城百姓的xìng命,虽委屈求全,却不失为一权宜之计。说到底,此事也不能全怪陶侃,他本身实力有限,若不以厚利诱惑俚僚,又如何能攻下武昌?陶侃素来爱惜羽翼,想必非是出于本心,谁都有迫不得已之处啊!这战祸一起,无论谁胜谁败,遭殃还是百姓!”
邓岳苦涩道:“云将军宽厚仁德,确令老夫钦佩,不过,陶侃那老匹夫率军往荆州时,竟对满城饥民视若不顾,连一粒米都不留下,着实令人气恨!亏得云将军您给的粮草足够多,老夫以一部分施粥,百姓们再捕捞些鱼虾,挖点野菜,才勉力支撑到今天。而江州其他郡县大多数都受了兵祸,情况不比武昌好到哪去,也没能力拨运粮草过来。”
云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凝望着前方的武昌城沉默不语,陶侃、王应、俚僚、朝庭四方各有各的理由。陶侃是雇主,俚僚出了力就得付钱,当然了,代价肯定是极其沉重的。俚僚是雇佣军,不给钱哪有卖命的道理?而朝庭要平乱,也只能默许了这种行为,王应自是不须多说,谁会束手待毙?说到底,这四方都视民如草芥,予取予杀!
缓缓的收回了思绪,云峰向众人拱了拱手,劝道:“温侍中、邓将军、诸位,百姓虽遭遇大劫,好在人未出事,而武昌地处水陆要冲,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为南来北往之通衢,若军民上下一心,相信不出两年,必能恢复元气。”
第四零五章 机遇
江州官员包括温峤在内,均是有些意动,不自觉的相互看了看,云峰快速扫视一眼,又继续道:“诸位或许只看到了财物被强索一空所造成的窘迫现况,心头难免会为将来的生计而忐忑不安,其实此次俚僚之祸并非一无益处,所谓危机,既是危,也是机,就看能不能把机遇抓到手里!”
“哦?此话怎讲?”温峤不由得疑惑道。
云峰坦言道:“武昌地处江汉平原,气候适宜,水热条件充足,播种的谷物不需小心伺弄便能获得不错的收成,而且周围河湖密布,鱼虾种类繁多,民众不虞食物有缺,这即是优势,也是劣势!为何?条件太好了,民众往往会安于现状,缺乏进取心。
比如游牧民族,为何总是具有侵略xìng?草原那么大,他们就那么点人口,老实呆着不好吗?为何一次次的南下侵扰?那是由于一来胡族觊觎我中土的财富,恃强凌弱是他们的生存法则,二来北方苦寒,生存条件恶劣,胡族自小便与风雪沙暴搏斗,时常挣扎在死亡线上,因此养成了游牧民族豪侠骁勇,尚武刚强的民族根xìng!
而我汉民因生存条件优越,立国之初或会心存jǐng惕,勤俭进取,之后则不可避免的一代代腐化堕落,以至马不能骑,弓不能开,面对胡骑肆虐只能束手待毙!
这一次俚僚之祸,即是一场灾难。.. 也是一记jǐng钟。它告诉我们,只有居安思危,才能长盛不衰,假如武昌百姓勤于习武,cāo演不殆,与邓将军部互为倚靠,俚僚恐怕连勒索的念头都不敢生!”
一名江州官员拱手道:“云将军,请恕老夫直言,百姓手头有了武力,起来造反又该如何?”
“哦?”云峰淡淡道:“这个问题本将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不是第一次回答,有吃有喝有衣穿有房住,谁会起来造反?历来战乱都是上层统治者内讧所至,如夏商周三朝兴替、chūn秋战国、秦灭六国、楚汉争霸、八王之乱、包括刚刚结束的战事。百姓则无辜的被卷入其中。即便是汉末黄巾之乱,也是朝纲**,民不聊生所致,若有一口饭吃,谁愿意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过着刀头舔血的rì子?”
“这个....”这名官员一时无言以对,其余众人也陆续的交头接耳起来。
云峰微微一笑,又趋热打铁道:“如今武昌虽一穷二白,却百废待兴,诸位应因时趁势引导百姓转变观念,摒弃单一农耕模式。 充分利用武昌的天然地理条件,除了恢复农业生产,还须鼓励规模果树种植、冶炼、制瓷、造船、纺织等等多种行业。
江汉水路的优势是一笔无价之宝,应大力发展民间贸易往来,起联结上游巴蜀与下游吴越的枢纽中转作用,甚至在将来水路疏通之后,还可以上溯至汉中及秦雍地区。若措施得力,在不久的将来,武昌舟楫之盛将不下建康,必会成为一遍地是黄金的富庶之地!而经济繁荣。对诸位来说不光是政绩,也能切切实实的体会到所带来的好处!”
随着云峰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由被强索一空而颓丧之极的江州官员们均是jīng神一振,一幅美好的蓝图被勾勒出来,温峤也是忍不住的击掌叫好:“云将军此言大善。不知能否再说详细些?”
“其实,好点子大多来自于民间。百姓在生产生活中常常会遇到困难,往往会创造xìng的摸索出解决之道,温侍中不妨多留意下,可以派人深入民间调查民情,很可能会有不蜚的收获。至于如何振兴百业....”云峰正待一一道出,却见钱凤捧着个帐簿快步走来,随即摆摆手道:“温侍中,诸位,咱们呆会儿再详谈,如何?”
温峤也看到了钱凤,略一点头,眼中shè出了一丝希冀之sè。
很快的,钱凤来到近前,施礼道:“回将军,凤计算了下,如果抓紧时间,一个月内将军能抵达汉复,届时可于汉复补充粮草,同时谢都督也有充足时间收拢水军家眷回返到海门,照此计算,我军尚余粮米四十万石!”
众人眼前一亮!省着点吃,按每人每天供给三升,武昌十余万军民加上野菜、鱼虾之类的应该可以支撑到稻米收获,不由得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云峰,从先前的话语中,他们听出了云峰有伸出援手的意味,问题是,这人究竟能给多少呢?
答案很快落实,云峰吩咐道:“命人把多余的四十万石全部交给温侍中处置。”
温峤当即推辞起来:“云将军,恐有不妥啊,虽说钱将军已做了jīng确计算,可万一出了意外呢?假如陶侃不允,必将另起波折,其实真用不了那么多,云将军你回到上邽就要攻略关中,粮草消耗更是个天文数字,武昌这里只须再撑一段时间,还可以向朝庭请援,要不?峤取半数如何?”
云峰摇了摇头:“温侍中,这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武昌百姓的救命粮,至于陶侃会否从中作梗,这点无须担心,我军于南岸行事,他在北岸即便不同意又如何敢过江?何况朝庭也吃紧的很,不到秋收,手上哪有余粮?就这四十万石很可能都不够吃,或者,末将再下令由汉中调拨一部分过来?”
温峤一怔,随后感激道:“不用,不用了,有这四十万石足以挨到秋收,云将军高义,峤代武昌百姓们拜谢!”说着,与江州官员们皆是深深一躬。
云峰连忙扶住温峤:“温侍中与诸位快快请起,一方有难,八方相助,何须如此客气?”
众人依言起身,温峤却现了愧疚之sè,讪讪道:“峤以往多有冒犯得罪,还望云将军见谅。”
云峰不以为意的笑道:“温侍中言重了,你我二人从无私仇,皆因立场不同罢了,又谈何记恨?相反,温侍中坚持已见,末将倒钦佩的很呢!”接着,不待温峤再有表示,又转头喝道:“把船上的五铢钱都卸下来,一并交给武昌军民!”
这下子,温峤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云峰的宽宏大度,以德报怨行为,令他仅埋藏于心灵深处的一丝不甘彻底烟消云散,心里不自觉的起了将来把一个繁荣富足的江州交给这人的念头!
第四零六章 翻脸
见着温峤的失态,云峰细细一琢磨,大致对这人的心思也能猜出个几分,不禁暗暗点着头,不过却不会挑明,又提醒道:“温侍中,武昌末将从未来过,不知可否入内一观?”
“哦?倒是峤失礼了,云将军,快请,快请!”温峤连忙让开半个身子示意。
“温侍中请!”云峰也不客气,率先翻身上马。
武昌城池方圆约二十里,通体土石结构,孙吴曾两度以此为都,时间却很短,每一次仅有数月罢了,如今城中的近十万百姓都是当年由建邺迁来的后人。
云峰慷慨解囊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百姓们纷纷涌来夹道欢迎,以表达心里的感激,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另有人一看挤不进来,便跑到了城外的码头,见着一担担的粮米与五铢钱从船上运下,更是激动的抱头痛哭!
云峰骑在马上,挥手向百姓们连连打着招呼,看这架式,似乎他才是武昌之主,温峤陪在一旁,捋须微微笑着。云峰明白,江州可以算是兵不血刃的到手了,只是有个前提,必须得消灭刘石二人!心神不由得回到了由北方发来的密报方面,半个月前的洛阳已被团团围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座孤城,石虎以优势兵力不间断挥军攻打,按理说,正常情况守军早献城出降了,奈何石虎名声太臭,几乎每破一城必屠,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索xìng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上路。以至于洛阳虽是岌岌可危,却仍在苦苦支撑着。
云峰的面sè渐渐地趋于苦涩,没办法,当年他也屠了刘赵的四万降卒,在关中已是恶名远扬,将来挥师进军时,会不会也遇到如石虎般的顽强抵抗呢?不过。他并不后悔,那时的情势紧急,必须要抢回姑臧夺权。根本没时间来安抚降卒,否则一旦让张茂站稳了阵脚,那可要费大力气了。
“云将军。满城百姓皆是欢欣雀跃,为何您独面有忧sè?”邓岳无意中一转头,忍不住问道。
云峰也不好明讲,恰好刚刚发现了一个疑点,于是反问道:“邓将军,武昌据说为大江与汉水交汇处,为何本将一路行来只见大江未见汉水?”
顿时,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了云峰!如果不是心怀感念,很可能目中shè出的就是看白痴般的眼神了。
邓岳也很是不解,不禁发了一小会儿愣。回过神来答道:“云将军您或许记错了,大江与汉水相汇于上游一百二十里处的夏口,夏口是吴主孙权于江夏山所筑。”
‘娘的!’云峰暗暗骂了自已一句,原来是自已摆了个乌龙,这个武昌与后世武汉三镇之一的武昌没任何关系。难怪没看到蛇山,也没看到龟山,反而夏口才是真正的武昌!
“呵呵~~”云峰老脸一红,干笑道:“确是本将记错了,还亏得邓将军提醒。来,前面该是州府了罢?咱们行快点。”
一行人均是稍稍催快了马速。一来到州府,云峰就着温峤先前的疑问大致谈下了多方面发展的要点,具体工艺他一窍不通,说的还是老一套,规模化、标准化加分工协作,另鼓励民间搞技术创新。然后又让谢尚把整理出来的江州籍将士名册交给温峤,这件事就交给他了,待谢尚回师时把人带上就行。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云峰率部向江陵而去,船队三天后抵达江陵城下,江陵南临大江,远远的,能看到城头旌旗飘扬,士卒严阵以待,一名白须老将傲然而立。
“云郎,他就是陶师伯!”张灵芸提醒道。
云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云将军引军西进,是借道行之或是另有他图?”
云峰在船上遥摇拱了拱手:“实不相瞒,海门水军家眷尽在荆江二州,江州温使君心存仁慈,不忍骨血离散,已同意由海门谢都督领回将士们的家眷,今rì本将厚颜来此,向陶将军讨个人情,请行个方便,他rì必有回报!”
云峰这话说的还是挺客气的,一旁的钱凤等人均是暗暗点着头,却不料,陶侃冷哼一声:“云将军打的倒是如意算盘,我荆州本就人丁稀薄,再一被你带走万人,又如何抵御刘石侵袭,不知云峰可曾为我荆州士民考虑过?”
陶侃一上来就扣了顶大帽子,云峰暗暗有些恼火,却强行压下,继续好言道:“陶将军言重了,水军家眷皆居于江南,与江北防御似无联系,何况他们皆为妇孺老弱,真有敌军来袭,又能有何作用?听闻陶将军常有惠民之举,何苦令人骨肉分离?”
“哈哈哈哈~~”陶侃长笑道:“云将军说的好,水军将士皆为我荆州人士,云将军既心存善念,何妨放还原籍,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可是这个道理?”
“哈哈哈哈~~”城头的士卒也接着爆出了一阵哄笑声。/\/\../\/\
“陶师伯怎能这样呢?真是太过份了!”庾文君气的俏面发白。
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峰心知很可能真如温峤所言,陶侃要从中作梗了,不过他并不愿与陶侃翻脸,只得做起了最后的努力:“本将提个折中之法,陶将军无非是担心田地无人耕种,财源锐减罢了,本将愿以金帛赎回水军家眷,如何?”
“老夫不要钱财,只须云将军做到一事既可!”陶侃突的提大了嗓门。
云峰淡淡道:“陶将军请直言便是!”
“好!还我甘师弟命来!”陶侃的这一声爆喝在江面翻腾回荡,云峰总算明白了陶侃对自已怀有敌意的缘由。
“哎~~!”张灵芸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云郎,陶师伯素来与甘师伯交好,今rì之事恐无法善了。”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为夫了。”云峰应了声,转头看向江陵,冷声道:“这么说,陶将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陶侃怒道:“哼!你这逆贼!使卑鄙手段击杀我甘师弟,又仗着朝庭实力大损收容钦犯钱凤,强抢王贼尸体,其反心已昭然若揭,如今又打着以金帛来收买老夫的主意,呸!老夫可非如温峤、荀灌那般见风使舵之小人!”
云峰的面容不可抑制的泛出了怒sè,击杀甘卓的确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被陶侃骂两句也认了,然而,骂荀灌娘可不行,那是他的未婚妻子!云峰也护短!正待发作,庾文君已忍不住斥道:“陶师伯,师尊顾念同门之谊,为您入列士籍多方奔走,奈何您自已不修玄学,以至被陆晔捏住痛脚,怎么都不松口,虽说未见成效,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文君自认为师尊已对得住您了,您竟还出言不逊,您还有没有良心了?
再来说您!您这次北上,纵容俚僚一路烧杀抢掠,yín辱妇女,您对的起湘江二州的百姓吗?您指责将军不忠,依文君看,您自已也不是个好路数!将军怎么说还心怀百姓,可您呢?您不过是一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视百姓如猪狗草芥,偏偏还摆出一幅爱民亲民恶心面目的伪君子罢了!”
船上众人纷纷把惊叹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瞧这言辞犀利的,天下简直不作二想,云峰也竖起了大拇指,骂的真解气啊!就在这时,陶侃的咆哮巨声传了过来:“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弟子,简直是目无尊卑,不知廉耻!竟和自已大弟子的夫郎.....”
“陶侃,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云峰一瞬间面孔涨的通红,出声打断道:“老子jǐng告你这老匹夫,再敢出言不逊,老子灭你九族!甘卓还能落个全尸而亡,你要是再犯到老子手里,必将你跺碎了喂狗!本来抱着好话好说的态度来而,你他娘的既然犯贱,那可怪不得老子了,我军这就回师南岸,把水军将士的家眷接回,你若不服,有胆就来,老子的一万jīng骑候着你!”接着,猛一挥手:“走!”
一阵旗语打出,船队缓缓向着南岸驶去,部将毛宝转头看向须发无风自动的陶侃,怒道:“师尊,您当面受辱难道就这么算了?就任由此人于对面抓捕我荆州百姓?弟子愿请命渡江击杀此獠!”
陶侃面sè一阵剧变,好半天才愤愤道:“他有水军在手,你如何过得了江?此仇此恨暂且记下,待你我师徒积蓄起力量,他rì再十倍讨还便是!咱们走!”说着,转身率先离城而去,毛宝恨恨的望了望渐渐远去的船队,猛一跺腿,紧紧跟了上前。
云峰索xìng放开手脚,一上岸,立刻派遣军士带着马车,按着名册所载,分入荆州南部接回水军家眷。
惠帝元康元年,拆荆州武昌、桂阳、安成三郡与扬州的一部分置江州,永嘉元年拆荆州长沙、衡阳、湘东、零陵、邵陵五郡与江州及广州的一部分置湘州。
如今荆州主体位于江北,江南仅建平、宜都、南平三郡的一部分以及天门全郡,范围倒不是很大,再加上事先又做足了准备,因此仅用了半个月,便把水军将士的家眷全接了回来。
云峰把藤甲留给了谢尚,这玩意儿必须在湿度大的条件下才能发挥作用,在北方派不上用场,北方气候干燥,藤甲很容易变脆破裂。谢尚自是喜出望外,毫不耽搁,当即带着水军顺流而下赶往武昌,而云峰则走陆路南下,向着汉复奔去。
第四零七章 发火
江陵至汉复千里左右,一路跋山涉水,于第十三天抵达了汉复,也就是七月十五rì。
汉复城池不大的轮廓已出现在了眼前,云峰的眉眼间却隐有一丝焦急,身为与他心心相印的妻子,张灵芸自然明白这人在急什么。韩彩兰与姚静是去年八月中旬被发现有孕在身,照rì子推算,至迟上个月就应该诞下了孩子,云峰原打算早rì把建康的事情了结,争取能赶回去亲眼见证两个孩子的出生。
然而,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建康战事的拖廷无情的打碎他的梦想,接下来得去江州,还得去成都,然后再往南郑提亲,照这情形看,回到上邽又是一年的冬季了。
张灵芸暗自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云郎,妾劝你还是顺其自然好了,如今急也没用了,凭着静儿与彩兰的体质,定然会母子平安,照妾看呀,那两个孩子应该又漂亮又聪慧,说不定你回去时都能叫你阿翁了呢。”
云峰诧异的瞥了张灵芸一眼,哑然失笑道:“哪有那么神奇?幼儿最早也得十个月才能开口,几个月就会说话还不成了妖怪?那为夫可得留个心眼。”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怎么说话的呢?天下间哪有这么诅咒自已孩子的父亲?”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云峰一眼,随后却幽幽叹了口气,不自觉得揉了揉小腹。张灵芸虽是为其他姊妹结得珠胎而真心欢喜,可是身为一名女人。她也想拥有自已的孩子,这是天xìng。
云峰古怪的笑道:“灵芸你看,你刚劝为夫不要着急,你自已反倒先急了,呵呵~~这种事急不来,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张灵芸俏面一红,声音细如蚊蚋:“这个....云郎与姊妹们素来雨露均沾。妾百脉通畅,体内无任何沉垢杂质,怎会迟迟不见动静呢?真是令人费解。”
同样乘马的苏绮贞与庾文君也是心头疑惑。两双美目不停的云峰与张灵芸之间来回扫视,均是凝眉寻思着个中缘由。
云峰却心头一动,前世常被人挂在口中的一个说法冒了上来。当即开声道:“灵芸,据为夫所知,自然界有条法则,越是优秀,越是强大的物种,越难以诞下后代,你看,咱俩都是丹劲高手,按佛门说法,就是证了菩萨位业。按道门说法,则是金丹真人,要强过寻常人太多,因此受法则制约,灵芸你怀孕生子的难度要加大许多。”
“哧!”张灵芸轻笑一声。不屑道:“这是哪门子道理?老天爷怎么连这都管?照云郎这么说,月茹与月华怎么这么久了还未怀上?上邽的那么多妹妹除了彩兰与静儿,又有谁有了?她们都没到丹劲,你怎么解释?”
“这个....”云峰想想也是,一时哑口无言。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将军您就糊弄大师姊吧!”见着云峰的窘迫模样。庾文君起了兴奋劲,跟着嘲讽起来。
苏绮贞也觉得挺不靠谱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峰。
云峰连忙转移话题:“汉复的官员百姓都在等着咱们呢,还是快一些罢,别再耽搁了。”说着,一催马匹,向前奔去,整支队伍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如今的汉复与一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城池依然破旧低矮,只是人口增加了许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韩勇通过各种不光明手段从湘州挖来的百姓,另有一些则是受优待政策感召,自愿下山入城居住的苗民。
对于苗民其及诸多西南夷,云峰目前也没太多时间处理,仅能一方面以羁縻统治维持着双方表面上的从属关系,另一方面以先进的文化及技术产生向心力,待将来腾出手,再推行改土归流,只是他清楚,改土归流必然会遭到各部族酋帅的强烈反抗,这是一个长期而又血腥残酷的过程。
与相迎众人寒喧过后,云峰一行人被迎入了郡府,云峰先夸赞了几句,便迫不急待的问道:“韩勇你可有彩兰与静儿的消息?”
韩勇施礼道:“末将也是前rì才得到上邽来报,彩兰诞下一女,而姚静夫人也是诞下一女,目前母女四人皆是平安。”韩勇虽是恭恭敬敬的回话,可是语气中却有着淡淡的失落之意。
云峰心中一动,瞄向了姚益生,果然,姚益生眼里的一丝失望刚好被捕捉到,不用说,他们表现出的失望都是由自已的妹妹没能诞下首位长子而来!
不由得,云峰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虽说家里的女子们能互相亲善,可是她们的家族会不会生出某些想法呢?会不会搬弄是非,进而影响到她们,最终走上了历代帝王内宫互斗的老路呢?
云峰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苗头,有必要作出jǐng告!当即于脸上迅速布了一层寒霜,冷声喝道:“韩勇,姚益生!”
“末将在!”二人均是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抬头看向了云峰!
云峰继续臭着一张脸,喝斥道:“你二人可是因彩兰与静儿未能诞下男婴而心有婉惜?说!这是要做什么?她俩生男生女与你们何干?别以为本将不明白你们的心思!哼!这才刚开始,就动了妄念!谁给你们的胆子?嗯?”
云峰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咆哮出来!韩姚二人给吓傻了,不自觉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他们的印象里,云峰向来好话好说,几乎从不对部将发这么大的脾气!既使有人犯了过失,也是就事说事,耐心分析,该如何处罚,自有定制!
张灵芸、苏绮贞与庾文君均是有些发愣,这还是那个和颜悦sè的男人吗?不过转念一想,也能明白云峰的意图,相互看了看,并没有开口劝说。
云峰目光如刃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人,强大的气场令他们均是冷汗淋漓,连大气都不敢透!
好半天,云峰缓缓收回目光,冷哼道:“念在初犯,今rì便不予计较,但下不为例,都起来罢。”
二人不敢起来,拜伏道:“末将知错了,请将军放心,今后绝不敢再生出妄念!”
“哎~~”云峰面sè稍有放松,叹道:“晋朝灭亡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司马氏手足相残,天下一统仅二十载便分崩离析,你们自已算一下,自国乱至今,有多少母族因争夺嗣统而祭祀灭绝?这都是血的教训啊!再如前朝,霍光、何进之辈,纵使一时风光,最后还不是被抄家灭族?算了,你们今晚每人写一份心得体会,谈一下各自对晋朝灭亡的看法,明rì一早交来本将过目!”
第四零八章 江州工地
韩勇与姚益生虽然在云峰的半强迫半劝诱之下,初步摆脱了文盲身份,平时也能写些简单的公文,可是论述王朝兴衰,写心得体会还是头一回,这几乎就相当于要老命了!一时之间,俩人的面sè一个比一个苦涩!
然而,不写又不行,云峰不发火是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发起火来天都要塌了,而且他俩也意识到刚刚的非份之想是历朝历代的帝王最为忌讳的,往往重了丢官罢爵,死于非命,轻了则心生疑忌,渐渐远离权力中枢,如今只是罚写心得体会,已是轻之又轻了。.com
二人相视一眼,咬咬牙道:“末将领命,明rì一早必将交来!”接着,双双起身,姚益生又试探xìng问道:“阿兄,这个....这心得有无字数要求?”
“一千字!”云峰随口而出。
“啊!”姚益生不自觉的惊呼出声,一张黝黑的脸庞几乎要黑成了一块焦炭!一千字啊!三天三夜也完不成啊!除非找人代笔,不过,能瞒的过云峰吗?姚益生不抱希望,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心里则暗骂起了自已嘴贱,干嘛多问这一句呢?
韩勇也好不到哪去,jīng神萎靡到了极点,看向姚益生的眼神亦是带上了明显的怪责。
张灵芸差不多也能摸出这二人的肚子里究竟有几两墨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劝道:“云郎,一千字是不是太多了?韩将军与姚将军虽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自古以来莫不如此,如今既是初犯,又认识到了错误,从轻处罚是否更为妥当?”
云峰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白话文一千字不算多。随便胡侃几句就有了,然而,古时言简意赅。一句话四个字以现代语言阐述,往往需要十余字甚至更多,一千字至少能顶一万字!比如《老子》博大jīng深。也不过寥寥五千言而已。
云峰倒是忘了这一层,的确挺为难他俩的,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没好气道:“平时教你们多读些,就像要命一样,算了,算了,三百字罢!”
二人心里一松,三百字虽说也挺难的,却总比一千字好?当即施礼道:“末将多谢将军宽厚。”
云峰摆了摆手。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总之,将来如何立嗣,本将已有了初步想法,立足点是不影响家庭的团结友爱。营造出一种公平竞争的态势,这个方法绝对史无前例!这样罢,不妨透个底给你们,如果子嗣得到母族或是外力相助,一经发现立刻取消嗣位资格,所以。奉取某些人别再动心思了!而且将来制定出了具体细则,你们也可以参照应用到自身,谁都不愿自已家里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搞成了一团遭,想必为人父母者都有同样的愿望!”
“末将明白!”二人讪讪应道,尽管他们很想问究竟是怎么个史无前例法,又怕云峰再度发火,只得生生憋在了心里。而张灵芸诸女虽是好奇的以目光交流着各自的猜测,却也无人发问,立嗣太敏感了,尤其是张灵芸更是深明需要避嫌的道理。
“啊呜啊呜”就在这时,后院隐约传来了婴儿哭泣声,众人本能的向来声处望去,云峰疑惑道:“你府里怎会有婴孩?莫非把大嫂接过来了?”
“呃!”韩勇老脸一红,连声道:“将军,是这样的,末将去年夺下汉复不久,附近的苗寨酋帅便来拜访,又顺手送了两名族中女子给末将,这个....末将长期在外,而且也不好却了对方的一番好意,于是就收下了。刚刚那婴孩声正是其中之一诞下的子嗣。”
“哦!那倒是恭喜你了!”云峰不咸不淡的随口应了句,又话音一转:“大嫂可曾知晓?”
朝勇连忙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前一阵子送回的家已申明了此事。”
云峰面sè和善了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罢,不妨把她们母子三人请来见见,韩将军可会介意?”
“将军您说笑了!”韩勇陪着笑,又吩咐侍从去把苗女母子请来大殿。
片刻之后,一阵环佩叮咚声响起,两名苗女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其中一名怀抱婴儿。苗女约十六七岁,面容于俏丽中透着一丝野xìng,皮肤微黑,身着中裤露臂衫,小臂与小腿均是裸露在外,与云峰前世见到的苗族女孩相比,服饰较为简朴,几乎没有饰纹,身上也没那么多的银饰,眉眼间却多了份质朴与天真。
苗女既不怯场,也不上前施礼,只是睁大眼睛打量着在场的诸多陌生人,对着云峰与姚益生,视线仅一扫而过,目光更多的,是投向了张灵芸、苏绮贞与庾文君,脸庞隐隐有讶sè现出,显然为她们的美貌而折服。
韩勇略显尴尬,赶紧解释道:“化外夷民不知礼数,请将军与夫人莫怪。”接着就唤:“还不快向将军与夫人行礼?”
“妾见过将军与夫人!”苗女双双施了个民族礼节,cāo着半生不熟的汉话。
“本将与你家夫郎结识于微末之时,共历患难,又有姻亲在身,也能算得上一家人,两位无须多礼。”边说着,云峰伸手掏向了怀中,却动作一顿,怀里空空如也,不禁向张灵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张灵芸明白这人的心思,会意的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款步上前系向婴孩的手腕。
“不,不,夫人快些收回,万万当不得!”苗女连声推辞。
张灵芸摇摇头道:“无妨,小小一块玉佩算不得什么,妹妹收下便是。”
苗女看向了韩勇,见韩勇略一点头,这才称谢收下。
张灵芸又转头问道:“韩将军,这孩子可曾起名?”
“未曾,幼儿刚满三月,尚未来的及,今rì便请将军与夫人赐下一名,如何?”韩勇灵机一动,顺着话头道。
张灵芸瞥了眼云峰:“云郎,还是你来罢。”
云峰当仁不让,沉吟道:“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韩将军为世之虎将,将来这孩子自是要子承父业,开疆拓土,不如名之为武!”
“韩武!”韩勇眼前一亮,念叨了几句,向云峰深深一躬:“多谢将军赐名!”
云峰微微笑道:“韩勇你喜得贵子,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应可安歇了。不过,要记住喜新不能厌旧,回去后可别冷落了大嫂,也别嫌弃她俩不懂礼数,这些都可以慢慢教,一定要协调好家里的关系。”
“那是,那是,请将军放心!”韩勇连连作着保证。
云峰满意道:“好了,你记住就行,三rì后咱们往江州,这些天你把汉复安排下,现在随本将去城里随意走走。”
“将军您请!”韩勇示意道,与姚益生双双松了口气,他们知道云峰不是个秋后算帐的人,这次由表情引发的风波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只是那三百字的心得体会该如何着手啊?怀揣着这份苦涩,紧紧跟在了云峰身后......
三天很快过去,云峰命亲卫传曾大牛部直接由巴东回返成都,于七月十八rì率全军再度启程,这次的队伍多出了韩勇部近万骑。既然孩子早已产下,云峰索xìng放开心思,一路缓缓而行,于七月二十七rì抵达了六百里外的梁州新立郡治江州。
梁州刺史窦涛于半年前就藩,在旧城靠江一侧另筑新城,方圆约二十里,如今仅初现轮廓,军民上下近万人忙的热火朝天。而楼船将军蒋炎还要早上两个月便带人来到江州,江边已一字排开数十座船坞,每座船坞里都有工匠在打造着战船,另有新的船坞正在开挖,整个江州一带形如一忙碌的大工地,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漫步在江滩上,张灵芸诸女尚是首次见着如此奇特的水寨,均是东张西望,四处探看着,云峰也不理会,拱手问道:“请问蒋公,水军尚有多久才能形成规模?”
蒋炎寻思片刻,捋须道:“由于开挖了船坞,造船的速度已加快了不少,原先在木料充足的情况下,出一艘标准形式斗舰约需一个月,现今仅需十五rì,而龙骨战舰由于工艺复杂,原需近两个月,可是置于船坞中建造,四十rì便可完工!龙骨艨艟则需二十rì左右,目前工匠们打造的皆为龙骨船只。
依老夫估计,最多两年,便可打造出一支两百艘斗舰,三百条艨艟的舰队!对了,上次将军您提到的桨帆战舰老夫也试着造了几条,通过与斗舰的实战对抗,发现二者起的作用不同,简而言之,桨帆战舰速度快,船角尖锐,极其适于突击冲锋,而斗舰攻防完善,适于肉搏跳帮作战。将军,如水军中部署部分桨帆战舰,将会极大的提高突击能力,若战术应用得当,可于须臾间冲垮敌军阵形!”
“哦?”云峰饶有兴致道:“那咱们去瞧瞧?”
蒋炎伸手欠身:“请将军随老夫前来!”
云峰微微一笑:“蒋公请!”
众人跟着蒋炎朝船坞的顶头走去,云峰的脑海中却不自觉的冒出了大航海时代欧洲风帆战舰两侧一字排开巨炮的场景,不由得问道:“蒋公,如果在战舰侧舷各加装数十具床弩,您认为有多大的可行xìng?”在云峰的想象中,床弩弹道平直,威力大,如果运用的好,船只的攻击力不会小于炮舰。。。)
s
第四零九章 撞船
蒋炎摇了摇头,为难道:“将军您不是不知,水面本就颠簸,再一遇上风浪更是起伏不定,弩箭先不说shè出的准头如何,光是填矢上弦就比地面难度更大,往往投石机、床弩仅安装于船体宽大的楼船,给斗舰及桨帆战舰安装床弩,而是还是几十台,恐怕力有未逮啊!”
云峰沉吟片刻,缓缓道:“如今遇到的问题无非两方面,一是设法提高弩箭的cāo作效率,依本将看来,不出于把传统的拽拉式上弦改进为绞轮式上弦,这一点本将回返上邽立刻请姜公着手,依天机门诸多机巧技术,想来问题不是很大,二是提高稳定xìng。”说着,云峰向后招了招手。
一名亲卫会意的奉上一枚弹簧,云峰接过递给蒋炎道:“若以此物安装于床弩四角,蒋公以为能否起到效用?”
蒋炎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回答,把弄起了手中的弹簧,窦涛也好奇的凑上了一颗花白的脑袋,左看右看,又试着用手去拉,这根弹簧是以钢条卷成,因此窦涛使出了力气。
弹簧缓缓张开,螺旋形越拉越大,窦涛感觉似乎已拉到了极限,便本能的一松手。
“梆!”的一声闷响!弹簧猛的缩回!紧接着,又是“哎唷!”一声痛呼,原来,蒋炎猝不防下,被弹到手了!弹簧也下意识的被扔到了一边。
蒋炎倒抽着凉气,揉着手不悦道:“你这老货搞什么搞?想吓死人啊!”
“这....这....”窦涛膛目结舌的看着尤自摇摆不定的弹簧,半晌说不出话来。
“唔!”云峰强忍着笑。把弹簧捡起,解释道:“蒋公、窦公,此物名弹簧,可以储存力量,也可以把较大的颠簸转化为较小的弹xìng,随本将而来的马车便安装了弹簧,车体颠簸也削减了不少。若以此物固定弩箭。是否会有用呢?”
蒋炎一边揉着手,一边凝神沉思,突的。眉头一松,欣喜道:“不错,如若继忠能及时改造弩箭。此法的确可行!如此一来,战舰的远程杀伤力将数倍增加!”话音刚落,老脸却泛出了苦sè,迟疑道:“如今江州既要筑城,又要建水军,钱财已是捉襟见肘,而安装床弩势必要增加投入,只怕吃不消啊!”
“无妨!”云峰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本簿册,递上前道:“二位一看便知。”
蒋炎将信将疑的接来打开,顿时。一张老脸变的jīng彩之极,窦涛疑惑之下再次凑上头,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蒋炎不敢置信的问道:“将军,这都是留给江州的?”
云峰点点头道:“一半用于江州筑城。另一半用于水军建设,若是不够,本将可另想办法再筹钱财。”
蒋炎连连摆着手:“够了,够了,如此之多的钱财,足以打造出一支无敌水军!”
云峰满意的拱了拱手:“那就拜托蒋公cāo心了。另外本将还有个提议,由于床弩自重较大,安装于甲板会使得船体重心较高,不利于战舰的稳定xìng,因此弩箭孔可于船舷开设天窗,安装于船舱内,蒋公以为是否可行?”
蒋炎眉头一皱,捋须道:“将军,如今战舰都有水密仓,虽说增加了安全xìng,却是以牺牲载货空间作为代价,如果再把床弩置于船仓,只怕一艘战船装不了多少粮草辎重了啊。”
“蒋公问的好!”云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本将早已考虑过,增加攻击力,必然要以牺牲载货量作为代价。其实解决起来也不难,可以组织普通船只做为运输舰与补给舰,专门装载粮草与给养跟随,依本将看,水军应向专业化与jīng细化方向发展,战舰的唯一作用就是战斗,不应兼顾其他功能!”
妙!”蒋炎不由得击掌叫好!窦涛的眼里也迸出了熠熠神光!
交谈间,一行人已来到了避风港湾,这是云峰特意交待在水边筑一条围堤,作为船只停泊之用。
“咦?”庾文君、张灵芸与苏绮贞均是惊讶的相视一眼,庾文君忍不住问道:“蒋公,这战舰的式样怎么这么奇怪啊?战舰不都应该是方头方底的吗?这么这里的全都是尖头尖底?”
“呵呵~~!”蒋炎捋须笑道:“这都是将军出的主意,如今所有的战船都以龙骨为架,起加固船体作用,又装有水密仓,可防止船体局部破裂,其他各部也有所改进,因而就成了这般模样,刚开始老夫也觉得怪怪的,可是时间一久,看习惯了,倒也比那些方头方脑的大家伙来的利索!”
“哦!多谢蒋公指点!”庾文君施了一礼,却猛然想起这是云峰出的主意,不禁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将军,您这设计能有多大作用?”
云峰无所谓道:“咱们登船一试便知,蒋公,可曾准备好了?”
“早已准备妥当,可随时启航,请将军登船!”蒋炎伸手示意,又转身喝道:“放舷梯!”船上的水手立刻把舷梯架起,稳稳的推到了岸边。
云峰等人登上的是桨帆战舰,船头安装一只粗大铁椎,在江水中若隐若现,船体两侧伸出百来支大桨,翻起了片片白浪,目前已建成的船只有近三十艘,包括艨艟与斗舰,组成一支小型船队,向着上游溯水而行。
“似乎速度是得快上一点!”庾文君细细体会着新式战舰与传统战舰的不同,开声赞道。
云峰连睬都不睬她,依然望向前方,庾文君颇为无趣,没多久,又惊呼道:“快看,前面有一条斗舰正顺流漂来!”
云峰给蒋炎使了个眼sè,蒋炎立刻向后一招手,顿时,两侧运桨如飞,桨帆战舰微微调节方向,向着前方缓缓飘来的斗舰迎头飞撞!
庾文君发现了不妙,连声提醒道:“哎呀,马上要撞船了,将军您还站着不动干嘛?蒋公,快点让人把方向转过来吧!”
云峰依然不做言语,蒋炎与窦涛则捋须微笑,张灵芸与苏绮贞虽是不解,却见对面来船空无一人,而那三人又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因此心里倒也起了几分猜测。
庾文君的面sè快速变幻,她有心想跑,然而,船上这么多人都巍然不动,她也不好意独自逃生啊!
“拼了!”庾文君捏了捏小拳头,眼睛瞪的大大的望向了正快速而来的斗舰!虽是下定决心,面sè却一片煞白,两只小手也不自觉的死死捏上了云峰的胳膊。
第四一零章 再临成都
时间转瞬即逝,“轰!”的一声巨响,桨帆战舰猛的一震!
“啊~~!”又是一声长长尖叫传来,庾文君一头扑入云峰怀里,面sè煞白,双目紧闭,云峰则轻展猿臂,舒舒服服的搂住庾文君,再向前一看,船头尖角已狠狠刺进了来船吃水线处!
喀啦喀啦声不断传来,尖锥借着冲势继续前刺,碎木片有如下雨般落入江面,蒋炎大喝道:”倒船!”
水手迅速倒划大桨,同一时间,甲板后部响起了浊重的脚步声,十余名大力水手合力抬着两根粗木向船头奔来。
“咚咚!”两声巨响!粗木猛然顶上斗舰,木屑纷飞中,桨帆战舰一顿,便急速后弹,而江水由那斗舰的豁口处狂涌而入,以肉眼仅见的速度,船尾越翘越高,仅片刻工夫,于激起的旋涡中沉入到江底。
张灵芸与苏绮贞呆呆望向正咕噜咕噜泛着水泡的江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仅一撞,就摧毁一艘斗舰!固然,与斗舰上没有搭载人员有关,可纵是如此,战斗力也是强悍无比,如果床弩再成功安装上呢?那又会恐怖到何等地步?
双双晃了晃脑袋,二女相视一眼,分向左右探头下看,船身靠头部的个别地方有松动开裂的迹象,不过并无大碍,船舱加装了水密仓,驶回船坞修补下就可以了。
张灵芸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激动,不由转头笑道:“有此战舰。何愁青州韩雍不平?依妾看,云郎你下一趟出海寻找银矿,该会顺手把韩雍给灭了罢?”
云峰正待开口,怀里却响起了庾文君的嚷嚷声:“大师姊,你说的什么?船沉了没有?”
云峰淡淡道:“沉了。”
“啊!还不快跑?”庾文君一把推开云峰,“嗯?”随后一怔,前方那艘斗舰消失了。脚下的船则稳稳当当,再四下里一扫,所有人都挂着古怪的笑容看着自已呢!
刷的一下。庾文君粉脸通红,她知道糗大了,连忙跑到了张灵芸身边。不依的摇起了胳膊:“大师姊,将军就知道欺侮文君,您也不管管他!”
张灵芸无奈道:“你呀,少往将军身边凑不就行了?”
“哦!”庾文君低低应了声,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大师姊,刚刚那条船呢?上哪去了?”
张灵芸简要的说了下经过,庾文君懊悔的叹道:“真是可惜,这么状观的景象竟错过了,下次不知得什么时候了。都怪将军。也不提醒文君!”说着,狠狠一眼瞪向云峰:“这里的战船那么厉害,那海门的战船呢?岂不是一撞就沉?将军您是不是也要给谢尚换了?”
云峰摇摇头道:“蒋公人手有限,只能抽几十人赶赴海门,主要从事指导挖建船坞及避风港。至于能否改造战船,得看施工进度,能改一艘是一艘,实在改不及,可以当作运输舰与补给舰。其实,本将要的并非王敦的船。而是荆州水军,有经验的水军将士远比船只重要。”
蒋炎接过来道:“不错,一名水军将士往往需两到三年的cāo练才能称得上合格,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拉个士卒就能充当水军,有些人天生畏水,上船即晕。而舰船不同,钱财充足,木材不缺,想要多少即有多少。”
云峰由衷赞道:“亏得蒋公家学渊博,经验丰富,否则这水军的建设还不知何时才能着手啊。”
蒋炎连声推辞道:“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老夫不过顺手行事而已,倒是将军您的诸多奇思妙想着实令人叹服!”
云峰微微一笑,又问道:“蒋公,关于在汉水与西汉水之间开挖河渠,不知已勘探了多少?”
蒋炎的面sè凝重起来,沉吟道:“上次接到将军传信,老夫立刻安排门中jīng于河道水利之门人奔赴晋寿县天王山,沿龙门山穿梭于山谷一路探往沮县。/\/\../\/\后来发现,似乎走了歧途,完全可以利用沿途已有的河道开挖至西南方一百五十里外的阳平关西北,即可把汉水与西汉水联结在一起,如此一来,虽说船只走水路需绕远百余里,却可以少开挖近五十里,而且至阳平关一段的天然河道要多于往沮县。将军千万别小看这五十里工程,于崇山峻岭间开挖,难度远大于平原地区。
门人弟子每行一路,都会绘出详细的地形图,以及研究疏引开挖方案,有些天然河道还须拓宽加深,因此由汉水源头计算,至今仅敲定下来三十里的详细方案,要想全部勘测完毕,依老夫看,至少还得两年时间!不过,这三十里无论往阳平关,还是往沮县皆可,后续具体向哪个方向,请将军定夺!”
云峰寻思片刻,开口道:“既然往阳关平开挖可以节省土石方,那就开挖至阳平关的河渠好了,另外可曾计算过需多少人力?”
蒋炎淡淡道:“顺利的话,约需五十万至八十万壮丁,如果进度遇阻,过百万亦不足为奇!”
张灵芸三女包括窦涛在内,均是倒抽一口凉气,在这种极其恶劣的条件下施工,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很明显,蒋炎指的劳动力,是一次xìng劳动力。
庾文君忍不住提醒道:“将军,文君知道您有拿战俘充作劳力的打算,可是,如果驱使匈奴战俘开挖河道,很可能会在关中激起强烈的反抗,而羌氐二族,想必您不至于下如此狠手,羯胡的青壮应该不足五十万,您上哪去搞那么多人来?”
云峰不以为意道:“羯族不够数,不还有鲜卑吗?鲜卑慕容氏、拓拨氏、段氏三姓数百万人口,rì后以长安、洛阳为中心开挖联结江南的运河,还得仰仗他们伸出援手呢。”云峰宁可耗钱费粮四处抓人,也不会如杨广般驱使国内百姓。
众人都替鲜卑暗暗叹息,觉得鲜卑挺无辜的,无缘无故就上了这人的黑名单,不过,也仅止于叹息,并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死的是夷狄又不是自已人,死了也就死了。
他们所担心的,是如何才能先灭羯赵,再击鲜卑?尤其是鲜卑拓拨氏,占据整片漠北,而北征草原也只有卫青、霍去病得以毕全功,但那是有汉朝全盛时期的国力作为后盾。虽说拓拨氏不如当年的匈奴,可是云峰的力量也远逊于汉武帝!
窦涛隐晦的提醒道:“将军不必急于求成,开挖河渠工程浩大,废力耗时,有多少人就挖多少,没人了暂时停工先搁着也无妨,凡事以北方战事为重!”他们这些老家伙最害怕的就是云峰好大喜功,头脑一发热,落得个轻敌冒进大败而回。
云峰施礼道:“多谢窦公提醒,本将绝不会拿将士们的xìng命与百姓的血汗钱当儿戏!”
蒋炎现出了欣慰之sè,捋须问道:“请问将军,咱们是继续驶向上游,还是回返江州?”
云峰不假思索道:“既然见识过了桨帆战舰的威力,不如现在就回返罢,请窦公与蒋公抓紧时间,上岸后与钱将军交接,本将明rì率部赶回成都。”
两个老家伙也不挽留,他们知道云峰事多,蒋炎转身喝道:“全军回航!”
一阵旗帜摇动,各船依次调转船头,顺流而返。
回到江州,窦涛与蒋炎立刻忙碌起来,云峰等人倒是无所事事,于江州一带四处闲逛着。
第二天,全军朝七百里外的成都开进,于八月初十抵达成都,去年九月初六云峰率五千骑离开,算起来,差不多有将近一年了。
远远的,就看到以益州刺史韩璞为首的成都官员与军民代表在城门口列队相迎,来到近前,一番寒喧之后,云峰与张灵芸被韩璞迎到了府牙大殿。
云峰微微笑道:“成都气候温湿,蚊虫较多,不知韩公可能住的习惯?”
韩璞捋须叹道:“这南方啊,虽说雨天多,可呆着就是比西北要舒服,chūn季无风沙,夏季不太热,冬季不结冰,果然不愧为天府之国,说起来,老夫还得多谢将军提拨信任才是。”说着,恭恭敬敬的向云峰施了一礼。
云峰连忙上前扶住:“韩公无须如此,韩公乃凉州旧人,且奉公自律,本将如何能不念故情?”云峰这倒是真心话,凉州那帮文官虽说有墙头草的嫌疑,但文官不能和武将相比,云峰并不要求绝对忠心,能为我所用,能做事就行,何况在如今形势下,韩璞总不至于头脑发热跑去投靠朝庭吧?就算他肯,成都驻军也不答应。
韩璞依言起身,感慨道:“自从两年前的冬季,将军率部征伐秦州之后,我等凉州老人便再未见过将军,将军于外奔波cāo劳,而我等却坐享其成,想起来,真惭愧啊!尤其难得的是,这两年来,将军您重创刘曜,灭蒲洪平李雄,军事上节节胜利,对内则以施以仁政,如今已隐有席卷天下之势,可待人处事依然一如往昔般的和颜悦sè,令老夫不由得忆起了初来凉州时的将军,哎~~一晃六年了,老夫唯愿这把老骨头能再撑个六年以追随将军。”
云峰微微笑道:“韩公身体健康,jīng神矍硕,别说一个六年,两个三个,甚至更多都不在话下!”
第四一一章 入住皇宫
韩璞心里一喜,一颗定心丸舒舒服服的咽下了肚,当即深深施了一礼:“属下托将军吉言,定会为益州百姓竭尽心力,对了,将军,成都这一年来的近况,属下与您和张将军说下....”
韩璞所陈述的不出于形势一片大好,蜀中百姓安居乐业,文化教育蓬勃开展,流民与原住民的敌对情绪渐渐缓解,稻谷大获丰收,其他各业也出现了繁荣迹象,等等诸如此类。 . .
这些信息早已从王桂定期发来的情报中获知,云峰倒也没现出太大的惊讶,在面带着微笑听取了韩璞的汇报后,照例夸赞了几句,又着重提醒韩璞应注意两方面,一是适时引导少城的商户向太城搬迁,二是尽量加快流民与原住民的融合力度,如鼓励双方联姻、定期举办交流联谊活动、小范围的试点二者杂居等等,最终达至完全弥除仇恨相互不分彼此的目标。
接下来,云峰又下令擢降将涪城太守赵肃为宁州刺史,率涪城驻军一万赶来成都,带上朝庭的宁州刺史司马玖去招降宁州各郡,其实也没几个地方,宁州大部分为西南夷盘踞,朝庭能有效控制的不过云南、建宁、兴古三郡的郡城及其周边,其他包括永昌全郡都是羁縻统治,仅名义上臣属于晋室罢了。云峰目前也不愿改变这种关系,能暂时维持住后方的稳定就可以了。
政事暂告一段落,云峰转头问道:“灵芸。咱们抓紧时间去拜访老师,如何?”
张灵芸看了看天sè,摇摇头道:“如今已接近傍晚,拜访师长应以清晨为佳,你又不是急着走的,何况师礼也未备下,依妾看呀。明rì一早正是合适,既不至于使谯老先生生出被轻慢之心,也免了冒然造访打扰人家休息。”
“说的也是!”云峰点了点头。随口向韩璞问道:“韩公,可曾安排本将近几rì于成都的住宿?”
韩璞一怔,这话问的可是大有深意啊。凉州官员虽不如江东士族老jiān巨滑,却也在官场摸打滚爬了十余年,非是凡俗之辈,韩璞立刻就对云峰的意图心领神会,当即捋须笑道:“请将军与张将军放心,属下早已准备妥当,呵呵~~天sè已晚,将军与张将军一行车马劳顿,也该早点歇息为是,要不?现在就去?”
“哦?韩公有心了。”云峰诧异道:“不知是何处?”
韩璞理所当然的应道:“自然是原李成皇宫!”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为难道:“似有不妥罢?无论如何本将仍为晋臣,岂能僭越入住皇宫?成都百姓会如何看待?四州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惹出闲言碎语可不大好了啊!此话休要再提,韩公还是随意安排一居所,本将与张将军并无过多要求,凑合着就行!”
突的。张灵芸胸口一阵剧烈翻腾,连忙伸手捂住!心里庆幸着还好未用晚膳,否则会不会当场呕吐真的很难说,这人也太恶心了吧?明明这张龙床都眼巴巴的盼了一整年了,却假成这幅样子!不禁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诶!”这时,韩璞面sè一肃。大义凛然道:“将军多虑了,将军这一趟下都,教化万民,施仁德于百姓,尤其是灭沈充、斩刘遐、克姑孰!每每有消息传来,成都士民皆是欢欣雀跃,与有荣焉,请恕属下直言,若非有将军在,只怕江东已经不姓司马而改姓为王了。
司马氏对内残暴苛刻,民不聊生,对外丢疆失土,节节败退,早已民心大丧,不过徒据半壁江山,僭踞于庙堂苟廷残喘罢了,这等人如何能为天下之主?莫说我凉、秦、益、梁四州军民不答应,便是江东百姓也是翘首企盼将军能早rì取而代之!如今将军既已圆满回返,还请速即大王位!千万莫要负了我四州及天下军民之众望啊!”
说着,韩璞扑通一声跪地,拜伏道:“臣韩璞拜见大王与王妃,大王与王妃入住皇宫,乃正经地义,正可安我四州军民之心!百姓们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起言非议?请大王莫再犹豫!”
云峰暗自讶然,韩璞这一番话一气呵成,情真意切,看来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啊,与张灵芸交换了个古怪的眼神之后,连忙扶住韩璞:“韩公快快请起,好意本将心领了便是!”
韩璞却赖着不起身,继续道:“如今我四州军民归心,正是大王自立一国之不可错失良机,请三思啊!”
云峰迟疑道:“韩公,你这不是叫本将为难吗?王霸之事须慎重行之,这样罢,待本将回返上邽先看看人心定向再定行止,当下嘛,韩公请莫要称呼本将为大王,来,快快起来罢。”
韩璞勉强起身,探头问道:“大...将军,皇宫早于将军到来之前便已洒扫一新,照这时点看,膳食恐怕也准备妥当了,将军与张将军还是别再推辞了罢?”
“这个....”云峰摆出了一幅犹豫不决的模样,张灵芸顿时恨的牙痒痒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替这人做起了主:“有劳韩公费心了,将军今晚就住那儿罢。”
“哎~~!”云峰迫于无奈的叹道:“也罢!另有一事,请韩公通知州府属吏,明晚本将设宴招待!”说完,拉上一脸鄙夷之sè的张灵芸向外走去。
“属下恭送将军与张将军!”身后的韩璞深深一躬。
去年的这个时候,云峰觉得李雄的皇宫虽是小了点,但建筑jīng美花园别致,令人为之赞叹,左思于《三都赋》有云: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嶝,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外则轨躅八达,里开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屋!”
在当时,云峰确是认为赋如其宫,果然名不虚传,然而,建康之行提升了云峰的品鉴能力,李雄的皇宫与建康皇城相比,少了一份磅礴大气。
女罗刹们也被云峰带入皇宫居住,屋舍虽不如赋中所夸赞的千庑万屋,几百间却是有的,任她们自已挑选住处,而云峰则与张灵芸、苏绮贞诸女来到了赋中所云的爵堂,留守的宦官施礼后,立刻源源不断的把膳食奉了上来。
第四一二章 睡龙床
上菜之前,根据宦官的殷勤介绍,膳食是完全依照李雄在位时的标准来烹制,云峰与一干女子们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期待,李雄好歹也是个皇帝,御膳该会是何等模样呢?
这一阵子跋山涉水,一路上也就是米饭、干粮以及偶尔于山中打到的野味,食材较为匮乏,诸女早已吃惯了云峰亲手做出的各式美食,强大的落差使她们难以适应,就连最不挑食的苏绮贞都觉得嘴里淡出了鸟来,尤其是诸葛菲与小兰,她俩有孕在身,对于吃食更是讲究。
宦官上菜的速度并不慢,依次把饭食端到各人面前的几案上,几乎同一时间,诸女陆续现出了失望之sè。
也就一钵米饭、一份肉羹、两三个炖菜,仅此而已,唯一的亮点则是多了些时令鲜果,如葡萄、柑桔。
云峰也有些发愣,这就是传说中的御膳?
庾文君的嘴巴已给云峰养叼了,忍不住抱怨起来:“李雄的膳食太差劲了吧?别说与将军您做出的没法比,依文君看,就连建康的庶族富户都不如呢!”
这话一出,侍立的宦官们顿时吓的面如土sè,“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领头的磕头如捣蒜般的哀求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前主....不,不,李雄及其家人就是食用这些,若主母不满意,奴立刻撤下,命人再重新做来一份!”
庾文君俏面一红,正待分辩自已不是主母。云峰却挥挥手道:“好了,不用麻烦了,这位小主母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并非有意怪责,你们都退下罢,有需要再传唤!”
“遵命!”宦官们松了口气,连忙施礼离开了爵堂。
云峰倒是记了起来。隋以前的皇帝在吃食方面并不讲究,食物往往种类稀少,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更不会搞出如后世清朝般一桌子几十道菜,每道只品尝一口的穷凶极奢行为。如《南齐书、虞愿传》载:宋明帝好鱼干,一次数钵。《梁书、武帝纪》载:萧衍父亡。服期内只食用大麦,每天两溢。又如《三国志、魏书、卞皇后传》载:卞太后菜食粟饭,无鱼肉!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方面与汉代以来皇室中提倡简朴,为天下表率有关,另一方面则与当时的烹饪手段单调也脱不开干系。
正暗暗想着时,庾文君的不依声在耳边响起:“将军您刚刚说的什么呢?谁又是小主母了?告诉您!您可别乱想!文君就是去探望静儿她们的,jǐng告某些人,可别乱动心思!否则,哼哼!”说着,还示威xìng的挥了挥小拳头!
张灵芸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师妹,快些趁热吃罢,宫室都是这样,和民间的确没法比。”张寔身为凉州土皇帝,而张灵芸身为张寔的长女。多少也明白一些,平时家里吃的也就是各种大饼啊,以及猪羊肉等等,非常单调,别说与云峰的花样百出不能比,就是与江东地面也有着很大差距。
云峰跟着笑道:“庾小娘子。这样罢,明晚本将得宴请百官,抽不出空子,后天做饭给你吃,成都地处南方,食材应该挺丰富的,给你好好补上一补!”
“好!”庾文君立刻来了劲头,众女也均是眼前一亮,陆续埋头吃起了那并不可口的饭食。说来也怪,烹饪方法云峰早已传给了她们,还手把手的教过,可是她们做出的饭食就是不如云峰,总差上些味道,给人一种火候不足的感觉。如果用云峰的话来解释,那就是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
很快的,晚膳接近了尾声,云峰把酒壶中最后的酒液倒入酒盅,举杯道:“来!这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进住皇宫,都干了这杯,之后就去睡龙床过过瘾头!”
众女纷纷暗啐,这说的什么话啊?却不好拂了云峰的兴头,庾文君更是不甘,什么时候和他成了一家人?刚要开口分辩,却被张灵芸伸手拉住,只得跟着举起了杯。
一饮而尽后,云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停在了庾文君的小胸脯上,嘿嘿笑道:“第一次睡龙床是个有纪念意义的rì子,为了记住这一天,为夫决定,今晚咱们八个人睡一起!现在宣布,散席!先去沐浴!”云峰把庾文君也计算在内了,加他自已刚好八个!
“将军您真不要脸!您就做美梦吧!”庾文君立刻嚷嚷起来:“光是大师姊自已一个人就能把您给摆平了,哼!还七个!不是文君瞧不起您!”
“呃?”云峰老脸一红,狠狠瞪了眼张灵芸,这种事情哪能对外乱讲啊?其余诸女除了张灵芸,纷纷掩嘴轻笑着,云峰每次都完败给张灵芸的糗事暗地里不知给传了多少遍了,与之而来的,她们又对丹劲生出了无比的向往,丹劲女人真有那么猛吗?真的能把一名同为丹劲的男人给折腾的死去活来吗?
张灵芸给揭了老底,颇感吃不消,连忙红着脸道:“云郎你也不为姊妹们着想,诸葛姊姊与小兰有孕在身,宋家妹子身子骨弱,这些天连续车马颠簸,不好好休息下,哪还有jīng神再陪着你?”接着,又话音一转:“不过,云郎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今天的确是个有纪念意义的rì子,俗话说,新屋得有新妇陪......”
张灵芸突然一顿,看向了庾文君,庾文君吓的连声道:“大师姊您可别卖了文君,文君才不会陪将军呢!”于是,张灵芸移开目光,停留在了苏绮贞身上,微微笑道:“绮贞,就是你了!”
“啊!”苏绮贞惊呼一声,连忙推辞道:“不,不,不!绮贞独自睡惯了,还是灵芸姊姊你陪着将军好了。”
“哦?果是如此?”张灵芸古怪的笑道:“那么,前一阵子是谁在海门陪着将军入睡?据说那个人早上还赖床不肯起呢?绮贞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苏绮贞的俏脸一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她万万没有料到,云峰竟把这种事也四处宣扬!一时低低垂下脑袋,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人楚楚生怜。
张灵芸又收起笑容,郑重的劝道:“绮贞,已经五年了,有些事该放的还是放下罢,这五年,将军一直都在等你,希望你能自已走出过去的yīn影,可如今看来,显然没起到作用,不是姊姊说你,再有个五年你还是改不了!何况你也不小了,你应该和月茹妹妹同龄,二十多岁的女人,是时候给将军生养个孩子了。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今晚将军交给你了!妹妹们,咱们都走罢,洗洗早些睡了。”话音一落,便挽起宋袆翩翩离去,诸葛菲主仆三人也离席起身,庾文君的目光在云峰与苏绮贞之间扫了扫,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跑出了大殿。
大殿里只剩下了云峰与苏绮贞,苏绮贞依旧端坐在几案前,低着头不敢抬起,身体却有些微微颤抖,看的出,张灵芸的劝告给她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其实,前一阵子在海门的时候,睡在云峰怀里的那种温馨而又安全的感觉,苏绮贞每晚入眠之前都会细细品味一番,有时她会把被子叠chéng rén形模样,想像着这就是云峰,然后把身子凑上,偎在被子的怀里,一股幸福感会油然而生,心灵也会变得平静,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渐渐睡去。
然而,真到了动真格,苏绮贞的老毛病就犯了。
云峰见苏绮贞没有任何表示,当即上前,不由分说的把苏绮贞一把抱起,向肩膀一扛,向着殿外而行!
“啊!将军,快把末将放下!”苏绮贞失声惊呼。
“啪!”云峰伸手给苏绮贞的翘臀来了下狠的,苏绮贞立刻认命般的闭上了嘴巴。
扛着美人,云峰没多久来到寝殿,由于韩璞的提前授意,留守的宦官们早已把摆设更换一新,重重帐幕中,那座宽大的龙床尤抱琵琶半遮面,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味,云峰不由得鼻翼扇了扇,顿时,浑身起了一阵燥动!
这下子云峰明白了,难怪当皇帝的大多是jīng尽而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明知道自已再干下去就不行了,却总是管不住那只鸟,原来皇宫里处处暗藏玄机啊!不过,动些花招也挺好的,至少能对苏绮贞起些作用。
云峰的视线在龙床处停留了片刻,“或许李雄就是这般中了招,以至沉迷于酒sè,耽搁了国事吧?’心里想着,脑海中却凭空浮现出了李雄众多妻妾的妙曼身姿,其中又以任皇后最为突出!
云峰浑身一颤,立刻jǐng醒过来,连声暗骂自已!说实话,男人大多有人妻情结,云峰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能克制住自已,能管住那根鸟罢了。
苏绮贞自从翘臀挨了一巴掌,就知道今晚再也逃不过这一遭,因此一路上再未挣扎开声,这时觉察到云峰的异状,便不自觉的问道:“将军,您怎么了?”
“呵呵~~!”云峰干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头一回进寝殿心里生了些感慨,好了,**苦短,咱们先去洗浴,今晚由本将好好服侍你一回!”说着,把苏绮贞改为横抱在怀,迈开大步向着浴房而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一三章 一进就疼
苏绮贞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浑身包裹在了一块洁白的丝绸里,缩成一团蜷在角落背对着云峰。
刚刚的洗浴,苏绮贞始终都不敢睁开眼睛,任由这个男人细心的擦洗自已的身子,虽说已认命似的接受了张灵芸的安排,然而,强烈的羞耻感与自卑心理却使她格外的紧张,当云峰那双会作怪的大手抚摩上身体的时候,苏绮贞的心灵深处又不自觉的起了阵阵颤栗。身体与心灵的背道而驰,给苏绮贞带来一种似乎人格已分裂开来的感觉。
云峰自从把苏绮贞抱上床,就坐在她身后默默凝视着,苏绮贞裸露在外的背脊光滑而又细腻,散发出一种如缎子般的光泽,即便云峰把眼睛瞪到了最大,也发现不了有丝毫的暗伤存在。劲力入化使苏绮贞脱胎换骨仿如新生,可是她的心灵呢?是否也能褪去那层坚硬的外壳?
“将军,把灯熄了吧?”身后的人儿久久不语,苏绮贞忍不住挑起了话头,她已做好了接受这个男人肆意鞭鞑的准备,不过,在这之前需要说说贴心话把自已的心情放松下来。
云峰微微一笑,屈指连弹,“**!”两声,散发出喜庆光芒的红烛相继熄灭。
蜡烛在当时是个稀罕货,汉代外邦小国向天子进贡的贡品中就有蜡烛,而且只有在寒食节禁火的时候,侯以上的爵位、以及秩两千石的高官才有资格被天子赐以蜡烛,及至两晋。[. 蜡烛仍作为奢侈品与身份的象征,仅限于上层士族与皇室专享。
光亮的骤然消失令苏绮贞有些紧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并把那块丝绸紧了紧,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轻轻的侧躺下来,一只手垫在苏绮贞的脑袋下。另一只手环抱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苏绮贞条件反shè似的向前一缩。“啪!”的一声,云峰甩手就给她翘臀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立刻让苏绮贞老实下来。
云峰满意的双手一带,把苏绮贞紧搂在自已胸前。脸颊顺势贴上那光洁的后背,边细细蹭着,边小声唤道:“绮贞!”
“嗯!”苏绮贞低低应了声。声音略显僵硬。
云峰缓缓道:“古时有个农夫。省吃简用一辈子,攒了笔钱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邻材一位美丽的寡妇,新婚之夜的洞房里,新郎说:咱们既做了夫妻,就该以诚相待,为夫有几个小秘密要告诉你,请不要吃惊。新妇风情万种地浅浅一笑:‘谁没有几个小秘密呀。{.既然你能把**告诉妾,妾也告诉你几个小秘密。
新郎一把扯下头上的冠帽,对新妇说:其实为夫是个秃子!新妇也把蔽髻随手摘下:‘这有什么?妾生来就是全秃!”
说到这里,云峰的声音嘎然而止。苏绮贞不自觉的侧脸问道:“将军,您怎么不说了?继续呀!”
云峰微微一笑,接着道:“一见新郎的目光在自已那秃头与粘满了长发的蔽髻上来回扫视,新妇主动坦白:你看妾的胸漂亮吗?其实里面垫了笼饼(馒头)!说着,新妇解开衣襟。取了两个笼饼出来,自已咬了一口,又递上一个给新郎道:还是热的,趁热吃吧!
新郎不见有任何惊讶,顺手接过咬下一大块,含糊不清道:这不算什么。你看为夫左眼!
新郎伸手一抠,就把自己的左眼球从眼眶里取了出来,原来他的左眼是假的,是一颗黑sè的珠子。见新妇有些发愣,新郎得意道:不但左眼,为夫的牙也是假的……”
“扑哧!”苏绮贞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怎么全身都是假的?”
云峰凑上前道:“来,绮贞,让本将看看你的牙是不是假的?”话音刚落,重重一口吻了上去!
“唔~~!”云峰的这个笑话令苏绮贞的紧张略有放松,情不自禁的转过身子,双臂反搂而上,热烈的迎合起来。
渐渐地,殿内飘荡起了低低的呻吟,苏绮贞裹住身体的白绸被抛去了一边,胸前那一抹柔软在云峰的大手下变幻出各种形状,苏绮贞似乎已彻底放开了身心。
云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对于苏绮贞,并不能要求太多,比如象宋袆、诸葛菲主仆那样的反客为主,苏绮贞能接受自已的爱抚,云峰已经很满意了。当即把身下的那一双**稍稍撑开了些,自已也调整好了体位,轻轻一送,那家伙准准的抵住关口!
一瞬间的异样磨擦令苏绮贞身子一僵,一丝紧张感控制不住的再度涌上心头,面sè微微发白,贝齿下意识的咬上了下嘴唇。
云峰不知道是忽视了,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力向前一挺!却听到身下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抬头一看,苏绮贞的面sè苍白如纸,床褥被她的双手拧成了麻花型!云峰赶紧退出。
其实在进去的一刹那,云峰也觉察出了异常,那里阻力极大,还一阵阵的收缩抽搐!不禁急问道:“绮贞,你这是怎么了?”
“疼!”苏绮贞痛苦的应了声,她的胸口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额头更是有滚滚汗水滴落下来!
云峰暗道糟糕,苏绮贞竟然有传说中的那地方痉挛!这种病完全是心因xìng的,药石无效。由此可见,苏绮贞心头的yīn影并未消失,以她的经历可以推断,不出于在做女奴的那段rì子里,由于那处反复疼痛形成的条件反shè,即便入了化劲,痉挛仍会持续存在。
一丝怜惜跃上心头,云峰躺倒在床,把苏绮贞抱入怀里,手上运起暗劲替她轻轻揉着下腹,又带着歉意道:“绮贞,对不起!”
“呜呜呜~~”苏绮贞忍不住的伏在云峰胸前失声痛哭起来,刚刚的意外对于她来说,不吝于一记晴空霹雳!自已竟然连个正常女人都做不了,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石女!一时之间,心里满满的全是万念俱灰的情绪。
“将军,是....绮贞对不起您!绮贞是个不祥的女人!”苏绮贞勉强哽咽道,并抹了把眼泪,推开云峰,就要抓起衣服起身而去。
云峰一把拽住苏绮贞扯入怀里,透过她眉眼间的惶恐与绝望,略一寻思,就明白到这个女人想歪了,自古以来,石女被人讳莫如深,在人们眼里,石女不仅算不上真正的女人,还往往被当作成晦气、不吉利的代名词,认为石女克夫,谁娶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