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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五胡乱华全文阅读

作者:一眼云烟     穿越五胡乱华txt下载     穿越五胡乱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六四章 突入羯阵

    参与登陆作战的二十五条斗舰缓缓靠向江边,排成一条长长的一字型,随着一阵阵巨大的水花溅起,斗大的铁锚被抛入江底,紧接着,数名身高力大的水手高高推起栈桥,再从底一掀,“砰砰砰”的一阵子闷响传来,另一头便稳稳搭上了靠江岸的浅水处。

    披盔带甲的军士们鱼贯而出,踏上栈桥如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跃入齐腰深的江水中,然后向着江岸溯去,江水虽冰寒刺骨,但无人在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兴奋之sè!一条船出一百人,合计两千五百人,于滩涂集结起了队形。

    尽管荀灌娘诸女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不过他们并不着急,江北地势平坦,再跑能跑到哪?更何况顺着脚印,还可以轻松的寻找到江北流民的定居点,反而省了不少力气。

    韩喜不时望向北方,耐着xìng子等着军士们集结,好容易看到所有参战人员均已下了船,当即转头向羯将道:“将军,快下令吧,别迟了真找不到了!”

    羯将摸了摸上唇两撇小胡子,由于石勒蓄着小胡子,因此羯人留小胡子成了时尚,他回身手一招道:“将士们,今次所获,无论国汉,人人有份,听本将号令,沿着脚印追去!杀!”

    “杀!杀光晋人,抢光晋人!”两千五百名汉羯联军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吼,声音之大,连几里外的鸟儿都被惊的扑腾着翅膀直往上飞!在羯将的带领下,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向前疾奔。唯恐迟了一步就捞不到好处。

    奔跑中,渐渐的队形愈发散乱,没人愿意落在后面,都争先恐后的向前挤。仿佛在他们眼前,不是光秃秃遍布着水坑的盐碱地,而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与等着他们来宠幸的无数美女!

    约奔出了三四里,韩喜喘着粗气道:“娘的,不对呀,会不会追错了方向?这群女人怎可能跑这么快?都这么久了,怎么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羯将心里也在暗暗疑惑着。听到这话,不确定道:“不应该寻错了方向,地上的脚印可做不了假,你看。几十条印迹一路向北,从大小来看,应当是女子的脚,或许再追一会儿就是!”说着,单手向前猛的一挥。大喝道:“将士们,都加把劲!晋人就在前面!”

    “杀!杀!”军士们卯足了劲,疯狂的齐声大喊!在茫茫大海飘泊了十几天,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们也是憋坏了,这一会儿。能想到的只有发泄,砍杀无辜百姓能发泄心理上的变态。yín辱女人则能够发泄出生理上的需要,至于民族成份,对于刀头舔血的流民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是人就行!

    如雷般的巨吼还未散去,前方的地平线突兀的现出一条黑线,并以肉眼仅见的速度疾冲而来!

    身为北方胡族,长期与马匹打交道,羯将自然明白这是什么,顿时面sè大变,连呼道:“不好,不好!有埋伏!中计了!全军听令,结阵御敌!”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乱,距离船只已经有了三到四里远,人腿再怎么跑,也跑不过马匹,四散奔逃,只能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且他根据经验判断,来骑不是太多,也就几百骑左右。

    这两千五百人的汉羯联军并不是如吴姓部曲般的乌合之众,在北方长期战乱的大环境下,能生存下来的基本上都具有一定的作战经验,眼见骑兵将至,原本不甚齐整的队形虽有了片刻散乱,随即便向内快速收缩,以密集圆阵来抵挡骑兵冲击,无一人转身逃跑!

    与云峰并行的荀灌娘尽管气愤,刚刚汉羯联军杀光抢光的呼喊声被她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但也不得不赞道:“断山,北军不愧为身经百战之师,竟能于仓促间结阵,确是出乎了为师意料,从这一点上看,应是强于我朝军队。”

    云峰却不以为然,荀灌娘没见过异族jīng兵,难免会受到震憾,在他眼里,这支军队再怎么强也仅是北方流民武装,并不是羯赵正规军,从军容军纪上判断,与以往敌手相比,远远不如刘赵的军队,也不如原凉州军,应与原蒲洪的部族军处于同一个档次,总之,云峰见过的最弱军队是吴姓部曲,第二弱属李雄的成军,而沈充的山越军由于没有真正交手,一时难以判断。

    云峰淡淡笑道:“结阵又能如何?敌军装备不全,一无强弩,二无巨盾,仅以长矛弓箭想挡我骑兵实属痴人说梦!”

    荀灌娘语重心长的劝道:“断山,为师知你所率皆为jīng锐,可毕竟人数上相差颇大,而羲之所部暂时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还是莫要大意为好!”

    云峰自信道:“请老师看弟子如何破敌!”

    荀灌娘暗自气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住了嘴巴。

    五百人的骑队以弧形急奔,眼见已接近了敌阵,云峰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

    亲卫们立刻擎出弓矢,探手就向前shè去,顷刻之间,一张由五百枚箭矢编成的黑sè大网洒向了敌群。

    在前世,云峰曾听说同石的马弓shè程不如步弓,理由是马弓的尺寸比步弓小。然而,他穿越来才发觉,真实结果恰恰相反,马弓shè程要大于步弓!

    通过对比实验,云峰发现,弓的尺寸与威力shè程并无必然联系,弓的尺寸仅取决于使用者的习惯与弓的制作方法,同一种弓,做长做短以及石数只由材料与工匠的技能与意图所决定,却不会影响到shè程。大尺寸的弓往往是工艺落后或是降低成本所导致的结果,马弓做小些可以方便马上使用,但shè程与步弓相同。

    云峰认为,所谓骑shè比步shèshè程近,应是指骑马在跑动中shè箭jīng准度不如站着shè容易把握,所以才要离近了shè,并不是说骑shè用马弓shè不远。

    换一个角度来看,骑马具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而且在疾速奔驰中又具有势能,因此马弓的shè程反而要远于步弓!更何况亲卫们均是优中选优,所用的弓的威力比一般弓手所使要大上许多。

    汉羯联军也明白这个道理,当看到对方擎出弓箭的时候,并没有张弓搭箭还击,而是纷纷撑起了小圆盾,可是小圆盾毕竟比不得墙盾护得周全,能挡住要害却挡不住四肢,箭矢从盾牌的空隙间shè入,惨叫声陆续在阵中响了起来。

    “嗖嗖嗖!”亲卫一共shè出三轮箭矢,在三轮箭矢的打击下,敌方约有两百多人中箭倒地,身亡的很少,大多数均为四肢中箭而痛呼不止。

    云峰再次一声大喝:“结阵!”亲卫们迅速收起弓矢收拢队形,仅几息时间,便组成了一鱼鳞突击队形!

    鱼头正中为云峰,两边分别为荀灌娘与苏绮贞,荀灌娘也是手痒难耐,别看她功夫高,杀的人却没多少,仅是十三岁那年突围求援时杀过些山贼,与后来游历天下时杀了几个恶霸,真正算起来,手底下的人命远不如她的弟子张灵芸。

    羯将看也不看身周的伤兵,他的眼神眯成了一条缝,对方骑兵之技能娴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真的难以想象,身处江南的晋室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一支jīng锐骑兵?

    此时的形势已容不得他再做思考,见对面收缩起了阵形,羯将连声唤道:“放箭,放箭!”

    羯汉联军连忙扔下圆盾,掏出弓矢,朝着半空中斜斜shè来!

    云峰与苏绮贞均是挥舞着长枪挡格箭矢,而荀灌娘使用的竟然是方天画戟!

    马蹄纷飞中,片片水花四溅,一转眼,云峰已冲到了羯将身前,当胸一枪直搠而去!

    这一枪快若疾电,势若奔雷!激起了刺耳的音爆声,羯将顿时心头大骇,双手持刀,凭空一声爆吼,运足气力劈砍向枪头!

    “当!”的一声巨响,马刀片片碎裂,如下冰雹般洒散地面,而羯将虎口断折,鲜血喷涌而出,口中亦是爆出了一口血雾,他的身形才刚刚被巨大的反震力倒推离地,乌黑的枪头便紧跟而上,将他准准扎了个透心凉!仅一个回合,羯汉联军主将毙命!

    荀灌娘盯上的是韩喜,她抬手一戟朝脸部直刺!其声势竟超过了云峰手中的铁枪!长枪扎人也不过留个血洞,可方天画戟戟头大,这一下刺击,立刻把韩喜的头颅给捣了个稀巴烂!紧接着长戟一甩,尸体不知被扔到了何处!

    一击得手,荀灌娘顿觉浑身舒爽,骨子里的野xìng被激发出来,四肢百骇包括三万六千毛孔中竟有一股气劲似是要脱体而出。

    “嗨!”荀灌娘忍不住清叱一声,探身一拳击向身边一名敌军!拳头在敌军面门一寸外止住,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名敌军的面门竟凹陷变形,紧接着“扑!”的一声闷响,头颅凭空炸裂开来!

    一股巨大的喜悦感瞬间涌上了心头,荀灌娘差点就仰天狂笑,她突破了!紧随云峰之后,也达到了罡劲,距离武道的最高层次,打破虚空仅有一步之遥!

    她明白,之所以能有今天,与身边的这个便宜弟子脱不了干系,不禁神sè复杂的看了过去。

    云峰开心的笑道:“弟子恭喜老师战阵突破,呵呵,看来老师还得多带兵征战啊!”嘴上赞着,手上却不见停,随着枪影翻飞,一具具尸体被挑飞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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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要船不要人

    随着时间推移,鱼鳞阵已节节突进到汉羯联军最深处,鱼头两枪一戟上下翻飞,有如大白鲨的狞狰巨齿,挡者无不粉身碎骨,尸体接二连三的被甩向一旁!鱼身刀光闪烁,仿似金枪鱼那雪亮锋利的鳞片,触者莫不非死即伤,一颗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渐渐地,阵中现出了不支迹象,云峰当即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传信!”

    位于骑队正中处,一名亲卫抽出鸣镝向上shè去,刺耳的尖啸声响彻了整片天空!

    正北方向骤然爆出了连天喊杀声,片刻工夫,漫山遍野的步卒出现在了视线里,战到这个地步,汉羯联军的每个人都明白大势已去,队形迅速瓦解崩溃开来,扔武器的扔武器,脱盔甲的脱盔甲,全都拼了命般的向着来路狂奔。

    云峰随即下令散开鱼鳞队形,亲卫们每五十人一组,分成十队,向着最西侧的十条敌船疾冲而去!至于追杀溃敌,则交给了王羲之的三千新军。

    原先的计划是由谢尚或王羲之率众夺船,然而,敌船停在浅水区却没有完全泊岸,倒是出乎了云峰的意料,这二人所部训练不足,以乌合之众来涉水夺取船只,显然有些难为人。尽管云峰猜测船上应以辅助人员为主,不会存留下多少战力。可凡事都有个说不准,王羲之与谢尚身娇肉贵,断不能出现差池,如果中了冷箭或是更糟糕的情况发生。那云峰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云峰、苏绮贞与荀灌娘这三只鱼头已经勒马停下。望向朝江岸船只发足奔跑的羯汉联军们。荀灌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能看出来,这些人论起作战经验、以及凶悍程度,比吴姓部曲强上许多,却仍然经不住骑兵一个回合的冲锋,令她很不过瘾。莫名的,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悔意,后悔不该毛遂自荐替云峰管理瓦官寺,这个时候的她非常向往着秦州那广袤的戈壁草原,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她亲率jīng骑与匈奴、羯胡等北方夷狄作战的一幅幅幻象!

    云峰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面sè渐趋cháo红的荀灌娘。与荀灌娘相反,他觉得意兴索然,像这类小规模的战役已提不起他的兴趣。他的目光无聊的在溃军中搜寻羯人,羯人都是黄须黄发。非常好认,而且数量不是很多,仅有三十人左右。

    突的,云峰心中一动,转头笑道:“灵芸箭法jīng妙绝伦,弟子曾有幸得见,据灵芸说是得自于老师您的亲传,弟子不才,想向老师讨教一番,不知老师可愿赐教?”

    “哦?”荀灌娘意动道:“如何个比试法?”

    云峰伸手一指:“老师您看。江滩约有三十名左右的羯胡,你我二人包括绮贞在内,用箭去shè他们,但不能shè死,只须令其丧失奔跑能力即可,咱们就比比谁shè中的人数最多!老师意下如何?”

    苏绮贞也是大感兴趣,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转头看了眼正四散奔逃的溃军们,觉得挺公平的,于是点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分开行动!”

    云峰嘿嘿一笑。探手取出弓来,为公平起见,他用的是普通弓,紧接着手腕一翻,四根手指分别夹住三支箭矢。张弓搭上,绷的一声。三道乌光分shè而出!

    两声闷哼传来,两名羯胡膝盖弯里分别中了一箭,猛的侧跌滚翻在了地面,打了几个滚,他们拗断箭杆,又爬起身,蹦蹦跳跳拖着伤腿继续向前跑,速度却没有过于减慢!另一支箭显然是shè空了。

    三人均是面面相觎!脸上现出了一丝凝重之sè,羯人的凶悍令他们意想不到,云峰自已shè出的箭自已有数,他敢保证,箭矢附带的力道足以击碎膝盖骨!他赶紧又补上两箭,羯人的另一条腿再次中箭,纵使如此,还在向前爬!

    荀灌娘在凝重之余,心头又暗感震惊,一弓三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诧异的看了看云峰,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怒从中来!原来,这家伙又抽出正准备向其他羯胡shè去呢。

    荀灌娘明白了,难怪这人会提出比试箭法,敢情是早就认准了目标啊!忍不住啐道:“断山,你可真不要脸!”嘴里骂着,却不敢再耽搁时间,立刻拍马离开,寻找起了江滩上的羯胡。

    “扑哧!”苏绮贞轻笑出声,白了云峰一眼,也策马向着相反方向奔去。

    而此时江心的帅船上,韩雍的脸sè已是苍白如纸,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一趟出海,不但什么都没捞到,反而兵力折损了一半,其实死点人不算什么,两千多人他能承受的起。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石虎!如果石虎真的在关注着他,可以说,他回返青州之后,除死之外再无他路可走。然而,如果不返回,继续溯江西行,剩下的两千多人迟早也将全军覆没。至于投降晋庭,他不敢,他的家族在青州。如今只能期盼石虎对这一次出征并不知情。

    正心里作着祈祷的时候,一名部将开声道:“将军,该留该走,请速下定夺!”

    “娘的,老夫早说有埋伏,那羯胡偏生不信!”韩雍愤愤骂道,又大声喝道:“传令,所有船只回来!”

    部将连声提醒道:“将军,要不要再等一会儿?小将军与羯将军还在岸上呢。”

    韩雍冷哼道:“管不了那么多,请喜儿自做多福吧,他若识趣降了晋庭便是,他若不识趣,老夫也无法可想,老夫那么多子嗣,少他一个不少!至于那人,今次事全坏在他手,死了活该!省得留条命反跑去骠骑将军面前告咱们一状,那可就百口莫辩了,到时你也得死!”

    部将打了个哆嗦,竖起拇指夸道:“将军英明!”

    韩雍不理会他,继续喝道:“快点传令,让船只回返,岸上的人别管了!”

    旗手立刻向江边打出了旗号。

    那二十五条船如蒙大赫,赶紧起锚,呼喝声,奔跑声,号子声汇成了一片。而滩涂上的溃军见到船只有开走的迹象,变的愈发焦急,两条腿转的有如轮子一般,把速度硬生生又提上了一截。

    “你娘的,等等咱们!”

    “不许跑,赵四,老子识得你!否则老子留条命下来,回去灭你全家!”

    溃军纷纷喝骂,有些已跑到江边的,更是奋不顾身的跃入冰冷的江水中,向着船只游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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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主上是羯胡

    身后的喊杀声与马蹄声越来越近,滩涂上的羯汉联军们愈发慌乱起来,江边的浅水区里水花四溅,有的人刚刚爬上栈桥,手还没抓稳就被身边的同伴给硬生生拽入水中,大家你争我夺,更有人竟相互扭打,结果无一人能爬上船。

    而船上的水手也cāo出巨斧劈砍栈桥,在这个时候,人人都想着自已逃命,毕竟投降只是最下下的选择,落入敌手谁知道会面临着怎样的下场?恐怕能活下来也是个苦工命,至于同伴,你们自求多福吧,兄弟们无能为力了。

    五百亲卫最先抵达江岸,当即张弓搭箭四处乱sh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碧绿的江水绽出了一团团的红sè,又很快汇成了一大片深红。一眼难以数尽的尸体拥堵在一起,以肉眼几不可察的速度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每次交战前,如果云峰提前打招呼,亲卫们会稍有收敛,以招降为主,如果不出声,那他们将展开无情的杀戮!这一次,云峰只提醒尽量收降水手。

    几轮箭雨之后,定为目标的那十条船下再无一个活人,而大铁锚才刚刚起离了水面。亲卫中有人继续向船头shè箭,以jīng准的箭法压制住水手的反抗,有人奋力掷出钩索去套船舷,砰砰砰的闷响传来,数百条前端带着飞爪的绳索准准钩在了上面,稍稍试下了松紧,超过半数的亲卫便毫不耽搁的分别向目标船只攀去。

    十条船上相继冒出了零星的惨叫声,并很快归于平静,显然,船只已落入亲卫们的控制中。剩下的十五条趁暂时无人来攻的空档。运桨如飞,激起水花片片,快速远离了江岸,眼见归路已绝,幸存的羯汉联军只得向王羲之那三千军跪地投降。

    江岸上。欢呼声一阵阵爆起,俘虏们垂头丧气的被押向后方,对于那些新军来说,不光是去除了一个威胁,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首战获胜,尽管这场胜利与他们并无太大关系,也尽管他们前不久还同样是俘虏的身份呢。

    而韩雍,这一会儿他的心里有如无数把尖刀在绞割,目光凝视着靠在江岸,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那十条斗舰久久舍不得离开,他认为。船的价值要远大于人,人没了可以招、可以抓、还可以骗。可造船却需要真金白银,何况他的这一批斗舰与内河斗舰不同,为了适应在海里航行又特意下功夫改造加固,成本更加高昂!

    正当心里滴血的时候。一名部将凑过来问道:“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再到南岸去碰碰运气?”

    顿时,韩雍生出了种把这人给扔到江里的冲动,不由得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好半天才忍着怒道:“晋室既能于北岸预先设伏,南岸很可能也早有准备。如今行踪已泄,再无半分机会,哼!今次事机不密。定是有人走露风声,待老夫回返要好好查上一查,若找出是谁,必将他扒皮抽筋!诛了全族!走,现在回青州,查出内jiān咱们再来!老夫还偏不信晋室能次次布下伏兵不成?”

    说完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十条船,转身喝道:“传令。全军回返!”

    传令兵一阵旗帜挥动,四十条船依次驶向了江口,来的时候趁着偏北大风,沿海岸线一路南下顺风顺水。可回去得颇费上一番周折,由于逆风,战船必须呈之字形行驶,无形中将会加大返程的距离,而且更加考验舵手与cāo帆手的基本功,好在一下子少了两千五百人,食物与清水节省点,也能勉强凑合着用到青州。

    渐渐地,片片帆影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俘获们也陆陆续续的被押送到了指定位置,经过清点,此役共俘获汉军近一千二百人,水手近五百人,羯胡只有三十人不到,每个羯胡的两条大腿均是血淋淋一片,显而易见,这是那三名无聊男女所造成的结果。

    shè箭比赛的最终获胜者是荀灌娘,当然了,其中少不了云峰的有意相让,可纵是如此,这个女人的箭术仍是令他暗暗心惊。荀灌娘虽不会一弓三矢,但箭如连珠,一枝接一枝几乎不带停顿,又快又准!她采用撒网式shè法,羯胡人少,往往掺杂在汉军中,难以瞄准。荀灌娘便以连珠箭把那一片的人全部shè倒,因此毫不耽搁shè伤羯胡。

    羯胡与其他俘虏被分了开来,云峰等人全都围在了羯胡身边,而庚文君、袁耽兄妹俩以及王羲之、谢尚或许是头一回见到真到的羯人,均带着满脸的好奇之sè指指点点。

    羯胡倒硬气的很,无人开声求饶,有一部分闭上眼睛,嘴唇喃喃抖动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向他们的神灵做着死前的最后祷告。另一部分则目泛凶光,不带任何闪避与那个几个女子对视,看来,即使是死,也要做个硬汉而死!

    其实,羯族也是个悲剧民族,他们过去是匈奴人的附庸,为匈奴人所奴役,晋人瞧不起匈奴人,匈奴人又瞧不起羯人,他们是民族结构中的最底层。

    长期的屈辱经历给他们带来了极强的自尊心、极度的自卑感与扭曲到近乎偏执的变态xìng格,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变本加厉把过去受到的不公正对待讨还回来。比如石勒,他禁止人说“胡”,这就是最显著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袁女正是个十一岁的士族小娘子,生在建康,长在建康,从未去过北方,她有些受不了羯胡们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皱眉道:“身上那么臭,还那么凶!文君姊姊,你说他们是人吗?人身上怎可能这么难闻?”

    庚文君受到提醒,也跟着退了两步,心有同感道:“女正你看看他们,黄头发,黄胡子,大鼻子,绿眼睛,尤其那头发卷曲的几乎都能当鸟窝用了。咦?对了,太子殿下,不,现在是主上了!主上不是和他们长的一样吗?难道说,主上也是羯胡出身?”

    “唔!”云峰一瞬间脸憋的通红,赶紧捂住嘴巴,他敢肯定,如果司马绍听了这话多半能气昏过去,而且他还不能拿庚文君怎么样,他就这幅长相,总不能不让人说吧?假如司马绍是个强势君主,倒可以强下封口令,可惜了,偏偏他不是。

    众人也都是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看的出来,他们虽自命晋臣,对晋室却没多少敬畏心理。

    荀灌娘连忙责备道:“文君,你胡说什么呢?这种话能乱说吗?断山不敬主上,你和他呆久了怎么也变成这幅模样?无论如何,如今你还是晋人,是晋人就不能对主上不敬,知道吗?”

    庚文君不满的嘟囔了句:“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

    云峰却是一阵无语,委屈的看了看荀灌娘,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荀灌娘没好气的瞪了眼庚文君,似乎又觉得云峰的确挺无辜的,摇了摇头,岔开问道:“断山,这些羯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云峰随口应道:“杀了!”

    羯胡们倒没什么反应,他们早就不抱有生存的希望,退一步说,即使活下来,可两条腿废了,还不如死了来的利索呢,更何况已经过了几年翻身做主的好rì子,死了也值!

    众人对杀羯胡均没表示反对,荀灌娘又问道:“那边的俘虏又该如何处置?”

    云峰想了想,答道:“弟子建议仲少把水手暂时留用,但一定要防止他们搞小动作或是哗变,待仲少自已的水手培养出来,能驾驶那十条船,就把他们杀掉,而其他人立刻杀掉!”

    这话一出,王羲之与袁耽兄妹俩均是面sè剧变,一下子杀一千多无反抗之力的俘虏,他们一时还接受不了,谢尚却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些船只与水手皆为将军所俘,理该归将军处置,可尚听你言中似有交给仲少兄之意,或有....或有不妥吧?”

    云峰微微笑道:“有何不妥?你我数人相交甚得,区区十条斗舰算得什么?何况与本将比起来,仲少与你更加需要船只,毕竟往来建康走水路便捷得多,好了,你二人莫再推辞了。”

    王羲之与谢尚相视一眼,王羲之施礼道:“既如此,羲之却之不恭便是。”接着话音一转,把心里的震惊给问了出来:“羲之有言不吐不快,请断山兄见谅,那些降卒皆为滞留青州的流民,因此才落于羯胡掌控,如今既为我方俘获,何不编入军中使用?岂不是更好一些?而且杀降总是于名声不利啊!”

    云峰正sè道:“本将非是残忍嗜杀,而是为了避免给仲少你与谢尚招来无端祸事。俘虏有两重身份,一是被胡化的汉民,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汉民,受羯胡影响,均是变得凶残嗜血,这种秉xìng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难以改变。

    第二重身份是海寇,海寇以打家劫舍为生,无恶不做,对沿海住民危害甚大,本将敢断言,他们每个人皆是手下冤魂无数,既使杀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以抵其罪恶之万分之一!

    何况抢掠可以不劳而获,可以一夜暴富!当一个人习惯了以抢掠为生,你认为此人还会再凭着双手来劳作吗?仲少勿怪本将说话难听,纵然你强行把这些人收为已用,可是你觉得自已能否控制的住他们?一支军队战力再强,哪怕百战百胜,如果控制不住,要之又有何用?而且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他们一旦摸透了仲少你的虚实,很可能回过头反噬于你!仲少请听本将一言,千万勿要因为一时心软,反至给自已带来无边后患啊!”

第二六七章 杀羯练胆

    云峰的忠告重愈千钩,王羲之的面sè忽yīn忽晴,他不是不清楚,云峰的确在为他着想,而且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些俘虏的凶悍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可依然难以作下决断,好半天,才无力道:“断山兄所言非是凭空揣测,然而,《左传》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咱们是不是给他们一次机会?不如留下来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桀骜难驯,再杀之亦不为迟,断山兄以为如何?”

    “嗤!”庚文君轻笑出声,不屑道:“仲少兄,不是文君说你,你可别当滥好人,你以为饶他们一命,他们就会感激你了?你没听到他们刚上岸时喊的什么吗?他们要杀光晋人,抢光晋人!如果这一战是我方败了,你以为咱们会有何种下场?恐怕能当场死都是走运!”

    谢尚也接过来劝道:“仲少兄,将军与文君姊姊都是为了你好,勿要迟疑啊,否则rì后定将深受其祸。”

    王羲之手脚不自觉的剧烈发抖,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云峰只是淡淡看着并不作声,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了。假如王羲之仍是存有妇人之仁,那只能说,这个人很令他失望,是个***。

    正想着时,庚文君又开声道:“绮贞姊姊,你的剑借文君用下,可好?”

    苏绮贞诧异的看了看她,但还是依言解下佩剑交给庚文君。

    庚文君伸手接过,冷哼道:“仲少兄,文君知你没杀过人。因此一时作不下决定,文君可有猜错?哼!既然如此,便把那些羯胡先杀掉给练练胆子!文君第一个杀!”说完,铮的一声拨出佩剑,快步走到一名羯胡面前。想都不想,一剑当胸捅去!

    “唔!”这名羯胡心口中剑,闷哼一声,身体抽搐了几下,当场气绝毙命。庚文君却面不改sè。不急不忙的把佩剑缓缓抽出,在他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又一脚把尸体踹开,这才满脸得sè的看向了众人。

    所有人均是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都清楚庚文君的底细,这应该是她生平的第一次杀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杀的若无其事。杀的面带微笑!

    荀灌娘忍不住望向了云峰,神sè复杂之极,云峰则一脸苦笑,他知道,庚文君有此变化。多半是跟在自已身边锻炼出来了,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庚文君刚开始看到战场上满地死尸时吐的那幅昏天黑地模样,姚静的嘲笑声仍是声声在耳,时至如今才短短一年罢了,庚文君已起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身处乱世,有胆子杀人总不是件坏事,只须别乱杀无辜。

    袁女正却满脸的恐惧之sè。庚文君手执长剑,剑尖未拭尽的鲜血滴滴拉拉向下落的场景深深刻进了她那幼小的心灵,这还是那个带着自已一起玩乐的可爱大姊姊吗?她只看了一眼就赶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缩着身子向谢尚身后躲去。

    然而,世事偏不如她所愿,她不躲还好。一躲倒提醒了庚文君,庚文君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执剑的手臂一伸,大声道:“女正,你也去杀一个,别怕,他们都没力气反抗了,把剑刺进要害就行!”

    “啊!”袁女正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躲在了谢尚背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怯生生道:“文君姊姊,女正就不去了吧?你们杀好了,女正看着就可以了。”

    庚文君不悦道:“女正,你太让姊姊失望了,你年幼是没错,可年幼不是胆小的借口,快去,眼睛一闭,再手一伸,这剑锋利的很!可别让姊姊瞧不起你哦。”

    谢尚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无奈,刚要劝解,却被庚文君打断道:“谢尚你不许说话!女正,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去还是不去?你不去姊姊以后不带你玩了。”

    袁女正咬了咬牙,不确定道:“那....那女正试一下。”

    庚文君倒执剑柄递上前,开心的笑道:“这就对了,其实杀人很简单,杀杀也就习惯了,更何况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谢尚欺侮你,又该如何是好?来,听姊姊的,咱们女子该凶就得凶!要练胆量,先从杀人开始。”

    袁女正畏畏缩缩的接过佩剑,一小步一小步的迈向了羯胡,她面sè紧张,嘴唇打着哆嗦,从表情来看,不大像是杀人,反而是一幅慷慨赴义的模样。”

    好容易挨到羯胡身边,袁女正回头看了看众人,把心一横,双手倒执剑柄,却在半空中定住了,犹犹豫豫怎么都刺不下去,剑尖也在剧烈颤抖着。

    庚文君催促道:“女正,你磨蹭什么,别耽搁时间,呆会儿还有那么多人要杀呢!”

    “哦!”袁女正猛一闭眼,双手一提,正要用力刺下!

    “嗬嗬嗬~~”一阵怪叫凭空响起,袁女正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声音就是由这名羯胡嘴里发出,此时的他,正怒目圆瞪,一脸狞狰的看着自已呢,尤其那绿sè的眼珠子,更是yīn森恐怖!

    “啊!”紧接着又是“当锒!”一声响,袁女正吓的尖声长叫,撒手松开长剑,转身就跑了回去,缩在谢尚怀里不敢再抬起脑袋。

    “哈哈哈哈~~!”自知必死的羯胡们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对于他们来说,临死前能有个开胃小点乐上一乐,开开心心上路,倒也是挺不错的。

    庚文君怒道:“女正,你真没用!竟然被几个死囚嘲笑,你太丢人了!”

    荀灌娘不悦道:“够了,文君,女正毕竟还小,你在这个年纪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

    “女正,你别勉强自已了,这个人为兄替你杀了。”袁耽随口丢下句话,向那堆羯胡走了过去。

    “阿兄慢着!”袁女正猛的探出脑袋,大声唤道:“妹可不愿让人瞧不起,文君姊姊敢杀人,妹也敢杀人!妹不比人差!妹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呃?”袁耽止住脚步,与众人一起望向了他那年幼的二妹。

    袁女正挺了挺小胸脯,小脸现出了凝重之sè,一步步稳稳的再次走到羯胡身边,探手拾起佩剑,却还是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向下一剑直刺!

    “嗷~~你他娘的,老子记住了,下辈子投胎非jiān了你!”

    袁女正再次打了个哆嗦,睁眼一看,原来这一剑刺偏了,没扎中要害,擦着头皮刺在了耳朵上,把耳朵钉在了地面,难怪羯胡会疼的忍不住大骂出口。

第二六八章 蚕食军权

    袁女正仿佛受了莫大侮辱一般,小脸蛋于一瞬间涨的通红,忍不住怒道:“闭嘴!你这臭死人的家伙死到临头还敢污言秽语!哼!你们羯胡作恶多端,当年趁我大晋内乱杀我那么多晋人,今rì,女正便为枉死的晋人报仇!”

    一番义正严辞的喝斥之后,袁女正顿觉胆气立生,四肢百骸爆发出一股力量,当即拨出佩剑,狠狠钉入了羯胡嘴中!

    “唔!”羯胡挤出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扭曲变形,可是嘴不是要害部位,虽然沽沽鲜血如溪水般奔涌而出,短时时内却死不掉,只能喉头嗬嗬嘶吼,在地上翻腾抽搐!

    袁女正冷冷看了他一眼,猛的抽出佩剑,连擦都不擦,昂首挺胸的向回走去,她觉得自已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似乎杀人就那么回事,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嘛!

    而且她还能觉察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也起了些变化,尤其是她的心上人谢尚,眼中竟闪出了一丝畏惧之sè。‘哼!哼!文君姊姊果然没有说错,女子就是要凶一些才行!”

    暗自得意间,庚文君的称赞声响起:“女正,好样的,姊姊真的没看错你!”

    这一称赞不打紧,袁女正不自觉的浑身热血沸腾,刷的回头,一抬手又杀一个!

    袁耽苦笑道:“女正,好了,该轮到为兄了。”说着。抢上前接过佩剑。双手用力一抡,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接下来,轮到谢尚,谢尚倒是轻松随意的很,一剑刺入一名羯胡的胸膛。

    这四人均已有了人命在手,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王羲之,王羲之心知自已已被逼上了绝路,如今这形势,是杀也得杀,不杀也不杀。否则休想在一班好友面前抬起头来,当即咬了咬牙,抓住谢尚递来的长剑,向一名羯胡走了过去。

    王羲之的脸sè带点凝重。持剑的手腕微微发抖,他闭上眼睛让自已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狠狠刺向了羯胡心口!其实王羲之也有功夫在身,只不过少了实战经验,史传他写字入木三分,指的是王羲之透过笔锋之力能把墨迹印到木头深处,毕竟王导王敦都是丹劲高手。东晋早期的士族子弟大多文武兼备,到后来却不可避免的腐化堕落了,又受到玄学务虚影响,为实务为耻。这才被流民帅刘裕抓住了机会重新振作皇权。

    云峰不禁暗叹一声,王羲之的表现远不如谢尚,其实也好理解,王羲之出身于高门士族,这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可以凭着家世平流进取,坐致公卿,这也是历史上王羲之鼎鼎有名的根本原因,他可以专注于自已的兴趣爱好。

    可谢尚不同,谢尚虽是士族出身。却是次等士族,谢尚的家世仅能上溯三代,曾祖谢缵为曹魏典农中郎将,祖谢衡虽官至散骑常侍,由于崇尚儒学。不屑于玄学,因而不为时所重。不为士流倾心。父谢鲲则醒时度势,由儒入玄,取得了进入名士行列的必要条件,但缺少了冢中枯骨的荫佑,不得不列席于次等士族。

    在这样的条件下,谢尚如果想光耀门楣,挤身于高门士族,必须得发奋图强,付出比王羲之多上千倍百倍的努力才行,否则只能如袁耽般当个闲差,吃喝玩乐了此残生,而不能手握实权,入主中枢。

    话又说回来,如谢尚这般的次等士族,高等士族子弟很少愿意与他交往,二者俨然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王羲之只能做个特例看待。正如云峰,自入京以来,所结交的士族子弟也不过仅有王羲之、谢尚与袁耽三人,其余士族子弟无论他手中拥有多强的实力,仍是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或许海门郡在王羲之眼里算不得什么,对于谢尚却至关重要,是成就他坐致公卿的踏脚石。

    正暗暗作着分析的时候,那边五人已你一剑,我一剑的把羯胡宰杀的干干净净,云峰赶紧吩咐亲卫把头颅割下来装好,这是好东西,是向朝庭讨要战功的依据,可不能让他们白白糟蹋了。

    手上沾染了血腥,王羲之似乎对杀降也不是那么抵触了,走过来苦笑道:“断山兄,那边一千多人该如何着手?是否需用绳索捆缚起来再杀?”

    云峰摆摆手道:“何须如此麻烦?仲少可令军士一拥而上,组织军阵围杀,一来能壮胆,二来也可以增加实战经验。至于漏网之鱼,本将令亲卫扼住外围,当无人能侥幸脱逃。而杀降之恶名,根本不必放在心上,这里没有外人,谁都不会向外乱讲乱说。”

    王羲之怔怔的看了会云峰,好半天才叹道:“断山兄常年征战,自是不会在意区区千余条人命,可羲之心里,哎总还是有种难以道明的不舒适感觉啊。”

    云峰呵呵笑道:“其实仲少无须背上包袱,古来杀良冒功者比比皆是,更何况那些人虽无反抗之力,却是海寇巨盗,算不得良人,杀他们正是顺应天意民心,是为民除害,为国立功之举!仲少心存善念固然是好,可善念也分小善与大善,如若今次不忍心下手而放了他们,是为小善终将酿成大恶,若是斩杀干净,实为行小恶而换取大善啊,该如何选择,仲少请速下决断!”

    王羲之叹了口气,向云峰拱手道:“也罢,总是要走上这一遭,羲之这便前去布置。”说完,与谢尚向着临时看押俘虏的方向走去,而云峰则命亲卫在外围严阵以待。

    整个屠杀过程顺利的很,以三千人对一千二百人,以刀枪箭矢对赤手空拳,再吃败仗就说不过去了,然而,令云峰吃惊的是,新军中竟然阵亡了好几十人,看来,这战斗力当真是低的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侥幸暂留一命的水手们则跪地大声表示忠心,发誓永不背叛,令王羲之又生出了犹豫,云峰也无法可想,先观察他们的表现吧,好在水手人数少,控制起来也容易些。

    在江边杀人有江边杀人的好处,省了挖土掩埋的工夫,军士们只须把头颅砍下,尸体掷入江中即可。整片滩涂上忙忙碌碌,零星的战斗虽未完全结束,但大势已定,有专人割取头颅,还有专人收集尸身运往江边,另有一部分回返到原先的战场收拾清理。

    而云峰等人则来到了中军大帐,分主客落座之后,云峰问道:“此次虽击溃韩雍,却没能伤其根本,依本将估计,用不了多久必将卷土重来,不知仲少可有应对?”

    王羲之眉心紧锁,摇摇头道:“羲之正为此事发愁,请问断山兄可有教我?”

    云峰沉吟道:“这一战应能收取兵器甲胄一千余副,仲少可再征召一千余人,当初朝庭虽仅拨付你三千军所需,却没有限制人数,仲少扩军,朝庭应无话可说。”

    谢尚接过来迟疑道:“扩军虽是可行,可韩雍随时会再次前来,据尚猜测,很可能人数更多,且海寇凶残善战,悍不畏死,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不如,请朝庭派军驻扎协防?”

    “不可!”云峰连忙阻止道:“海门断不能容他人染指!海盐获利巨大,若有外军前来,必会反客为主,届时你二人的一番辛劳岂非为他人作了嫁衣?韩雍此次吃了大亏,应会小心谨慎,多半会派出细作来打探海门虚实,摸清楚情况之后才会再次前来,你二人须一方面严防有外人混入,以尽量拖廷时间,另一方面须紧抓住此一时机cāo练军伍,只有自强才能自立,而不应将希望托付于他人身上。”

    王羲之又问道:“断山兄言之有理,可我二人虽熟读兵书,却不懂练兵之法啊!”

    云峰寻思片刻,不确定道:“不如这样,本将可留下二十人协助cāo演新军,他们皆为将校之材,只须对新军施以严格训练,数月之内,定能面貌一新,即便海寇再有万人上岸,若布置得当,一击而溃之亦非不可能之事!”

    王羲之顿时大喜,连声道:“果真如此?甚好,甚好,那就拜托断山兄了。”

    云峰摆摆手道:“无须客气,本将既举荐你与谢尚前来就任,总不至于见你二人身陷险境而袖手旁观罢,呵呵,小事一桩而已。”

    庚文君嘴皮子一翻,正要嘟囔两句,却被荀灌娘赶紧拽住,没让她说出口来。原来,这师徒二人立刻就明白了云峰的心思,担心王谢的安危是不假,她们相信云峰不可能冷血无情。另一方面,则是变相的在蚕食这支军队的主导权。

    要知道,新军对云峰的亲卫存有天然的畏惧感,前不久还是这些人手中的俘虏呢,再加上经他们训练成军,显而易见,这支军队将来姓王还是姓云,自是不用多说。

    庚文君经过了整整一年以来与云峰的唇枪舌战,已对他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这人屁股一撅,向哪个方向放屁她都能猜个**不离十。而荀灌娘虽与云峰接触的时间较短,却也对他下了一番苦功,了解到这人行事的目的xìng很强,擅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而且总是一环套一环的渐渐深入,令人于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以致于不可自拨。

    这一次的羯赵从海路入侵,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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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请封水军督

    荀灌娘神sè复杂的看了看王羲之与谢尚,这二人一脸欣喜,显然对云峰的自夸深信不疑。

    ‘还是涉世不深啊,没能看破断山的居心。’荀灌娘就纳闷了,这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为人处世像个老狐狸,哪来那么多的心思?偏偏还摆出一幅我为你好的模样,真令人气不打一处来!突的,荀灌娘浑身一紧,她猛然间想到,自已有没有中了这人的算计呢?她连忙绞尽脑汁的搜寻起了与云峰相处过的每一段时光。

    念头电闪间,荀灌娘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自已为他忙前忙后,又不收取任何报酬,岂不是陷的比王谢二人还要深?想到这点,忍不住丢了个恨恨的眼神过去!

    云峰似乎读懂了这个眼神,向她咧嘴一笑,令荀灌娘暗自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二人间短暂的眼神交流,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变味了,荀灌娘的眼神竟含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这让他们更加坐实了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猜测,看向荀灌娘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暧昧。

    荀灌娘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粉脸微红,把头扭向了一旁,可心里却凭空升起一阵慌乱,她赶忙暗吸口气,问着自已:‘我这是怎么了?’而云峰这个罪魁祸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麻烦你到外面挑选二十名jīng于军阵cāo演的弟兄们进来。”

    “遵命!”苏绮贞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而去,虽说私下她可以向云峰撒娇,可以指责他。可以调侃他,还可以动手捶他,甚至夜晚钻入这人怀里入眠,但表面上,依然是主从关系。亲卫。说白了是家将,当着外人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或缺的。

    没多久,苏绮贞领着二十名亲卫走入大帐,其实她也没挑,只是随意唤了二十人进来。这一点倒不是云峰吹嘘,他的每名亲卫放入军中都可以作为将校来使。

    云峰也不废话,直言道:“自即rì起,你二十人留驻海门,协助王太守cāo演新军,必须听从王太守号令,此外。无论如何也要保障王太守与谢郡丞的安全,都明白吗?”

    “遵命!”二十人齐声应道,又向上首施礼道:“末将等参见王府君与谢郡丞。”

    王羲之欢喜道:“多谢诸位相助,事不宜迟,谢郡丞。你即刻带众位将军去军中宣布此事。”

    “请稍待片刻!”云峰阻止道:“另有一事至关重要,与谢郡丞倒有些关联。”

    “呃~~?”谢尚不解道:“何事与尚有关?将军请明言。”

    云峰先挥退了二十名亲卫,然后正sè道:“由于羯赵随时会从海路入侵,海门郡已被置于最前线,仅以步军抵抗羯赵,只能处于被动挨打地位。无法伤其根本,敌人会源源不断的乘船而来。他可以败一千次一万次,而咱们却一次都不能败。只要战败一次,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为扭转不利处境,争取战略主动,海门必须组建水军,彻底歼灭掉韩雍的水上力量,甚至反攻青州水寨。如此才可永绝后患。”

    苏绮贞不禁诧异的看了看云峰,一下子就琢磨出了这人的意图。果然打的好算盘!利用羯赵入侵为借口组建水军,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问题是,训练水军的难度并不弱于训练骑兵,王谢二人哪有这个能力?云峰又坚决反对外人插手,那么,组建水军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只能依靠他云峰!他可以把人员分批运送来海门郡,以王谢为掩护,发展出他自已在下游的水上力量!甚至江州的战船建造好之后,也能打着王谢的旗号公然在下游聚集,再加上先前派亲卫cāo演步军,可以说,海门的军事力量将被这人变相的掌控于手!

    云峰参照的是东晋末年北府军的组织架构,即指挥权虽在谢玄,真正的掌控者却是刘牢之、刘裕、刘毅、孙无终等一批北府将领。海门军队建成之后,平时的指挥权可以暂时交由王谢,可真正遇上了战事,军中作主的还是云峰的派驻人员。

    王羲之没考虑到这么多,他凝重道:“断山兄言之有理,只是组建水军须朝庭批准,而且羲之与谢尚均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云峰摆摆手道:“本将于汉水上游设有船坞,可再派遣些人员前来协助,这倒不是问题,主要是朝庭那边恐需费上些周折。这样罢,仲少你立刻给朝庭上表,详述此次交战情况与形势的危急之处,替谢尚讨要军号,表谢尚为水军督,而本将过两rì回返把头颅带回向朝庭请功,此外,仲少还须修书一封给大司徒,请他老人家居中出力。”

    谢尚浑身一震,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若果能成事,尚与仲少代海门百姓谢过将军!”

    云峰微笑道:“谢尚你快些坐下,你与仲少及数万百姓皆由本将迁来海门,本将怎能坐视不理?至少也要尽上一份心力,保得你等周全才行。”

    谢尚称谢落坐,可脸上的兴奋劲与感激之sè却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要知道,他还没有成年,却即将自成一军,这在整个大晋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王羲之也是长长松了口气,赶紧召人奉上纸笔当场挥毫书写。

    片刻之后,表文被送到了云峰案上,云峰低头看去,眉心却越皱越紧,忍不住道:“仲少,若如此行文,朝庭多半不会应允,还请重新再来。”原来,王羲之倒实诚的很,表文中重点突出了云峰部在这次作战中所起到的关键xìng作用。

    王羲之疑惑道:“表中皆为事实,且有头颅、俘获战船为证,与朝庭是否应允有何相干?”

    “哎~~”云峰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了不愤之sè,好半天才自嘲般的笑道:“本将久在西北作战,朝庭素有猜忌,如照实写之,定然会推娓拖廷,谢尚请封水军督将变得遥遥无期。因此,表文中不能提到本将,全写成你与谢尚的功劳,而且还要夸大我方损失,既然歼敌两千余名,我方死伤也得上报一千多人才合理可信,除了封赏之外,另要向朝庭讨要这一千余人的抚恤、兵甲器仗、善后物资。若顺利的话,可以把军队再扩招至六千人。”

第二七零章 两个忠告

    王谢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觎,云峰所说的前半部分的确在情在理,虽然冒功使他们心里不大舒服,但换位思考,也能勉强接受下来,可是套取军饷,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王羲之忍不住道:“断山兄,此举似有不妥,羲之与谢尚冒领战功虽是情有可原,却已心中有愧了,如果再冒领军饷,万一rì后被朝庭发觉,又或是给族中长辈知晓,岂非被冠以贪财恶名,这又如何再抬的起头来?”

    云峰暗暗咋舌,套取军饷放在任何一个正常朝代,都是大罪,可是王羲之担心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名声受损,士族果然就是牛叉!正要开口劝说,另一边的庚文君却极为不屑,在她眼里,和云峰这个皮厚到没边的家伙千万不能不好意思,要不铁定吃亏!

    庚文君抢先冷哼一声:“仲少兄,这一趟赶来海门,其实准备并不周全,就拿百姓的户籍名册来说吧,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从建立,朝庭如何核查?只能依经验推断,凭三千新军对阵两千五百登陆海寇,能悉数歼灭已极为令人吃惊,死伤一千多人难道还不正常吗?不过,其中存有一个疏漏,得想办法把将军撇开,哼哼!将军若在场的话,不出手相助难免启人疑窦,你们说,文君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这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忽略,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疏漏,否则难以取信于朝庭。顿时,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庚文君,令她连连朝云峰翻起了白眼!

    云峰颇为尴尬,干笑道:“本将确是疏忽了。亏得庚小娘子明察秋毫,不然非得坏了大事。呵呵~~庚小娘子索xìng好事做到底,一并指点于我等,如何?”

    庚文君再次骄傲的瞪了云峰一眼,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道:“说来也简单,从发现敌踪到战事发生,不足一天一夜,而在这期间,将军率部外出勘察地形。仲少兄及谢尚则忙于安置百姓,使得敌军来袭时根本来不及通知将军。当然了,时间还要再压缩,刚发现敌船接近,仲少兄便一面紧急动员军士,一面派人寻找将军。然后趁海寇登陆队形不整时抢先出击,全军为保卫家园。虽人人奋勇,打退羯贼,又抢夺了十条船只,却也付出了伤亡一千多人的惨重代价,第二天将军率队赶回来。残敌已经逃之夭夭了,如此向朝庭说明,是否妥当?”

    云峰是真的震惊了,这一次的目光完全发自于内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赞道:“不错,虽说新军勇猛的有些不可思议。可一时也无更好的借口来向朝庭解释,只能和朝庭扯着脖子硬到底了,只要今rì参战诸人口径一致。朝庭也无法可想。仲少可依此重新写表文。”

    王羲之也由衷叹道:“文君心思细密,且应对妥当合理,当真令羲之大开眼界啊!”

    王羲之轻易不赞人,不比云峰的赞美早烂了大街,不值钱了,这让庚文君极为受用。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峰,目中shè出的浓浓鄙夷。换了一般人早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可云峰的脸皮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毫不在意,继续道:“本将另有二事需劝告仲少,其一,以海门的人口规模来看,六千军已是暂时能达到的极限,想凭此长期抵御石勒入侵与周边势力的觊觎,还远远不够,仲少须尽量吸纳江北流民。但是要注意,一旦有成建制的流民队伍来投,对流民帅应当杀则杀,以绝后患!如若一时杀不得,也得分化离间与其部属之间的联系,把此人与部属分隔开来,剥夺流民帅对流民的领导权,这一点至关重要!流民帅皆非良善之辈,仲少万匆因心慈手软而给海门埋下祸根。当然,令岳父仅是特例,杀了流民帅之后,对流民只须妥加安抚,当不至于生出乱子来。”

    王羲之又有些为难了,怔怔的看着云峰,他就搞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杀这个,一会儿杀那个,人家流民帅又没招他惹他,犯的着这样心狠心辣吗?

    荀灌娘深知流民帅的危害,见了王羲之的这幅模样,摇了摇头,开口劝道:“仲少,将军乃金玉良言,且视你与谢尚如兄弟手足,绝不会害你,你依言行事即可,若是真下不了手,便交由谢尚cāo办,总之,流民帅的确是个祸害.....”

    接下来,荀灌娘又滔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流民帅有可能会带来的威胁。

    虽然仅是臆测,但王谢二人均是闻之sè变,王羲之苦笑道:“羲之受教了,请放心便是,羲之该下手时断不会留手,对了,请断山兄再揭晓第二点忠告。”

    云峰正sè道:“你还须向北方发展,尽快把江北沿海掌握在手,绝不允许北方的流民帅势力开采盐田!一待新军形成战力,即使刀兵相见亦无不可,总之一句话,如果发现有,立刻捣毁对方盐田,劝说对方盐民归顺于海门。”

    王羲之不解道:“这又是为何?岂不是霸道了些?断人财路总是不大好吧?”

    云峰冷哼道:“正是要断他财路!盐业乃暴利行业,流民帅如果掌握盐田,必将以所获资财扩充军备,发展自身势力,假以时rì,只怕会坐大至难以收拾。何况一支军队须身经百战才能成为jīng锐之师,不妨以流民势力练兵好了,他rì再北上争锋光复中原。江北最大的流民势力当属北中郎将刘遐,如果有机会的话,本将会在回返秦州前帮你解决掉这个祸患,仲少则趁机招降残部,以壮大海门,并尽量把淮yīn、下邳一带握于手中。”

    谢尚眉头一皱,迟疑道:“刘遐虽是流民帅,却也是受朝庭钦封的北中郎将,只怕无端袭击于他恐有不妥啊!”

    云峰神秘的笑道:“请恕本将先卖个关子,时机很快到来,届时二位自会知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如果没别的问题,咱们几个分头行事,如何?”

    王谢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只得带着一肚子的问号点头离座,王羲之要忙于安排百姓,谢尚得把云峰那二十名亲卫安置入军中,云峰则带着苏绮贞去寻找修建船坞地点。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一晃而过,在这三天里,已初步规划了盐田的规模,船坞修建地点也寻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即为羯军登陆处上游十里,这个地方坡岸陡直,江边有足够的水深,无须开挖太长的航道,船只便可以往来于江面与船坞之间。

    第四天一早,云峰等人携着那一千多颗头颅以及王羲之的表文、家信与伪造出的名册踏上了归途。

    看着身周的滔滔江水,云峰的思绪没来由的回到了晒盐上面,其实他也清楚,晒盐所得出的海盐,仅仅是粗盐罢了,要想得到jīng盐,还须要加入一系列化学物质,如碳酸钠、稀盐酸等,他能勉强回想到的只有这两种,其他的早忘了个jīng光。

    对于不懂数理化的云峰来说,想提炼出高品质的jīng盐,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晒盐的废液,苦卤水也是个好东西,可以提炼出如镁、溴、碘等多种元素,可惜的是,在这方面,云峰依然是个外行,只能白白浪费了。

    莫名的,他想到了葛洪,古代道士一般对化学知识都有着朦朦胧胧的涉猎,这是炼丹所带来的副产品,或许葛洪有可能把jīng盐给捣鼓出来吧?

    正暗暗想着时,庚文君略带不满的响起:“将军,咱们一路溯江而上直抵建康该有多好?你为何只让仲少把咱们送到江对岸?从华亭到建康得走上好几天呢!您不怕辛苦,可是女正年幼体薄,哪能经得起这一路颠簸啊?”

    原来,王谢二人本打算让他们乘船前往建康,可云峰坚持送到对岸就行,王羲之拗不过他,只能由得他了。

    其实,云峰不愿乘船去建康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愿冒险,生怕在江里中了伏击!返程与从京口过江不同,当时有那么多百姓随行,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攻击于他,而回程仅两条船,世事无绝对,凡事都有个说不准,有可能是郗鉴,也有可能是王应,为防止万一,他宁可走陆路。这倒不是云峰胆小怕事,而是他认为不需要的险没必要冒。

    然而,这话又不好直说,寻思片刻,云峰含糊其辞道:“庚小娘子你可别忘了,石头城驻有王应三万水步军,咱们的船靠近建康很容易被发现,届时会不会挥师来攻真的很难说,为安全起见,路上颠簸一些又有何妨?”

    庚文君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依不饶的问道:“好吧,就算您说的有道理,那行至京口过江总可以吧?王应的战船总不至于行至京口来袭击咱们吧?”

    云峰心想郗鉴也不是好鸟,也不能疏忽大意,可这话更没法宣诸于口,于是呵呵笑道:“听闻华亭一带风光秀丽,百姓富足,顺路见识一番,岂不好过呆在船上无所事事?且吴主孙权曾于晋陵猎过老虎,咱们不如也碰碰运气,若是侥幸猎到,庚小娘子拿去做件衣服,穿在身上那可是霸气十足,威风的紧!”

    “哼!”庚文君不屑一顾,拧过了脑袋。

    而荀灌娘却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峰。

第二七一章 拜访王导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费时超过十天,回程轻骑简行,只花了两天时间,于十二月十一rì正午抵达建康,当然了,晋陵一带没有发现老虎出没,这让庚文君多少有些失望,一路上总在云峰耳边嘀咕个不停,说他是骗子!

    孙吴时期,晋陵附近渺无人烟,江东重心位于吴郡南部与会嵇,孙权常来晋陵围猎。而到了东晋,晋陵、京口成为流民定居点,人烟变得繁密起来,再想发现老虎,那就强人所难了。

    老虎绝了踪迹,云峰也没办法,只得忍受着庚文君的絮叨,好容易挨到了家中,与张灵芸诸女分别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之后,便带上羯胡头颅,匆匆奔向了位于乌衣巷的王导府邸。

    经通报,令云峰微感意外的是,王导竟亲自迎了出来,远远的拱手笑道:“呵呵老夫本以为云将军须在海门多呆些时rì,未曾料回返如此之快,此行可曾顺利?可有遇上麻烦?”

    云峰回礼道:“末将先谢过大司徒关心,正有些事情需向大司徒通报,另还为大司徒备了份薄礼。”

    王导这才注意到云峰身后的亲卫抬着个箱子,当即脸一沉,挥挥手道:“云将军这是何意?请快快收回,否则,休怪老夫拂袖而去。”

    云峰神秘的笑道:“大司徒莫急,末将敢包保只要大司徒看过,定会心生欢喜。”

    “哦?”王导狐疑的看了云峰两眼。随后回过神来。连声道:“哎呀,云将军快里面请,光顾着说话,老夫倒是失礼了。”

    云峰拱了拱手:“大司徒客气了,请!”

    琅琊王氏不愧为江东第一大族,府邸也是规模宏大,光是殿前广场已比荀府足足大了好几圈,殿后的院落更是一进进望不到头。暗自赞叹着,于不知不觉中被迎到了厅,云峰吩咐亲卫把箱子放下来之后。便让他们跟着仆役去他处暂歇。

    看着王导yù言又止的神sè,云峰也不多说,伸手打开箱子,微微笑道:“大司徒请看!”

    王导凑头过来朝内望去。不禁浑身一震,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近三十颗头颅,黄须黄发,深目高鼻,每一颗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以生石灰保存封好。他早年可没少见过羯胡,因此一眼就认出了。

    王导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云将军,这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们在海门遇上了羯胡?海门怎会有羯胡出没?”

    云峰取出表文与书信名册递过去道:“大司徒一观便知。”

    王导接过,细细翻阅,面sè忽yīn忽晴。好半天,才长长叹道:“不错,这确是一份大礼,羲之初战便能获此大捷,实令老夫快慰不已,老夫早就看出他非是池中之物,我琅琊王氏后继有人啊!依羲之所言,羯胡还将来犯,海门扩军立水寨已刻不容缓,四rì后大朝会。老夫当会向主上提请此事。只是,老夫想知道,云将军你于这一战究竟起了多少作用?你可莫要推的一干二净啊!”正说着,目中骤然爆出jīng光,死死盯着云峰一眨不眨!

    云峰暗道厉害。毕竟是老狐狸,哪怕表文再合情合理。他总能嗅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最大的破绽,在于吴郡部曲的确不堪,成军以来根本就没时间cāo练。这样一支弱之又弱的军队,竟然能大败悍不畏死的羯赵海寇,令人不得不怀疑内中存有隐情。

    云峰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先之前的打算过于简单了些,强行抵赖只怕会适得其反,当即含糊其辞道:“大司徒既已心知肚明,又何苦追问到底?”

    王导目中jīng光敛去,反现出了一丝欣赏之sè,点点头道:“云将军敢做敢当,倒是令人钦佩,其实你的心思老夫也能猜出几分,咱们心里有数即可。不过,老夫另有个疑问,羲之与谢尚从未接触过行伍,尤其是水军cāo演,更非一蹴而就之事,这里面云将军是否也出了力?还望匆要隐瞒!”

    云峰眉头微皱,他觉得王导今天的态度与以往的和稀泥形象大有不符,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锋锐!

    云峰心里起了几分猜测,顿时把心一横,老老实实答道:“末将确是派了些下属协助他二人练军,并责令严保仲少与谢尚安全。”

    王导的神sè渐愈复杂,竟离席起身,来回踱起了方步,云峰明白王导差不多已琢磨出了所代表的内涵,一时之间,二人都不开口,只有王导那轻微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厅内的气氛渐趋凝滞,王导猛的停住,厉声喝问道:“云将军,朝庭是否不rì即将发兵征讨丞相?”

    云峰心头微震,抬头看去,寸步不让的迎上了王导目光,王导却浑身气势一收,又恢复了那幅老好人模样,自言自语道:“老夫自参东海王越军事以来,历经风风雨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往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便可揣摩出内中含义,近几rì来,朝庭虽维持着先主在世时的模样,可主上的细微神sè变化却出卖了他,使老夫觉察到,这平静背后分明隐藏着什么。况且陶侃部将毛宝已率众秘密离开了驻地,陶侃本人也于南越各俚寨间来回奔走,甘卓千方百计征集船只,而江北诸流民帅亦是活动频繁。有些话不须多说,老夫已从云将军你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案。”

    云峰暗自苦笑,朝庭自以隐秘的军事行动却被王导看了个通透,那么王敦呢?没可能不在各势力设下暗哨,恐怕觉察朝庭的意图还早于王导。

    摇了摇头,云峰不再隐瞒,索xìng问道:“恕末将冒昧,若真有事发生,请问大司徒该如何自处?”

    王导不答,反问道:“如果老夫做个鲁仲连,替云将军你与丞相释去嫌隙,云将军可愿意?”

    云峰淡淡笑道:“大司徒您认为呢?丞相真能不与末将计较?沈充真会放下杀子之恨?”

    王导不置可否道:“老夫另有一问,假如云将军你置身事外,或是被沈充部拖住动弹不得,你觉得丞相当有几分胜算?”

    云峰于一瞬间豁然开朗,算是摸清了王导的心态。说白了,这人是典型的首鼠两端,既想着王敦成事,却又怕王敦事败受到牵连,晋室有一点挺让人称道的,很少诛人全族,再大的罪,也仅止于三族而已,因此王导颇为煎熬。而王导向自已询问,其实也好理解,毕竟自已是个外人,与朝庭没有直接牵扯,更何况还有王羲之这一层关系呢。

    这让云峰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很可能决定着王导的站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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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摊牌

    云峰的神sè间现出了些许慎重,光是冲着王羲之,他也不愿意王导这一族被卷了进来。可是如王导这种老狐狸,绝不是几句空话能搪塞的了的,又或是谈谈大义就可以的,必须要言而有物,真真实实的打动他才行。

    寻思片刻,云峰拱手道:“请大司徒恕末将直言,想必大司徒也心知肚明,丞相必会以拥立东海王冲为旗号,打出恢复东海王统胤的名义起兵,因此从表面上看,丞相有大义在手,且兵jīng粮足,军力集中,主上必败无疑。然而,从长远来看,即便主上被废黜,东海王冲继承晋室大统,丞相依然不可持久!”

    “哦?”王导动容道:“怎可能?先主的一切皆来源于东海王,如今把江山交还给东海王统胤有何不可?以东海王为大义,又怎会败?何况华仙门、流民帅与主上并不是一条心,怎会为主上效死力?请云将军详言。”

    云峰忽然生出了种世事无常的感觉,王导所说的理由与他那天向张灵芸分析的几乎雷同,可是今天,在必须驳斥王导的同时,也相当于否定掉自已,假如荀灌娘在座,肯定要指着云峰鼻子破口大骂!这就是最典型的狗掀门帘子,全靠一张嘴!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继续道:“大司徒所言非虚,从常理看,主上被废黜已是迫在眉捷,但是,请听末将为您道来,丞相第一次兵发建康得到了全江东士族的响应,盖因刘隗。刁协等征发零散流民之为扬州与江南诸郡僮客者为兵,导致先主孤立无援,唯有束手待毙,个中详情自是不须多说。可即将而来的第二次兵发建康。却大有不同,丞相立东海王为主居心何在?以丞相目前权势来看,与当年曹孟德,宣皇帝有何区别?何须再行废立之事?其代禅之心显而易见。原本权臣势大,代禅也并无不可,可如今形势已与前朝不同。

    首先南渡士族皆为亡官失守之士,有迫切的家族利益急待追求。他们需要庇托有所,脚跟能够立定。一方面固然要保全晋室。使晋室能对南渡士族起庇护作用,另一方面却绝不乐意晋室真正发挥皇权的威力来限制他们。是以士族才会主张祭在司马,政则士族。

    再从形势来看,前朝一来并无胡族威胁。二来皇权凌驾于士人,士人必须依附于皇权才能得享特权,这一形势自曹魏始,一直维持到东海王越过世,合计近百年时间。在这段期间内,天下易主于士人利益无损分毫,故而两次代禅皆得以大功告成,这也是武皇帝代魏自立而死节者几近于无的原因所在。可如今胡羯交侵。南渡士族既为晋室臣民,以避胡羯侵凌晋室南渡。自然不会也不可能舍弃晋室而另立新朝,只有奉晋室正朔。拥晋室名号,才是保全自己宗族的唯一出路。何况士族既已取得了共天下的地位,又怎能容许新的皇权凌驾于士族之上?只有皇权与士族共治天下,平衡与秩序才能维持下去。

    由以上两点可以得出,丞相行废立之举,正是与全体士族为敌,意在打破共天下的即有秩序,以重新建立皇权**,或许丞相一时侥幸能够废黜现今主上,却绝不能长久,必将因尽丧人心而败亡!”

    随着云峰的分析,王导的脸sè变得愈发难看,云峰的分析完全抛去了兵力、大义等外在因素,也不以司马绍的得失为出发点,而是由深层次的内在矛盾着手,揭示出了王敦必败的缘由,可谓句句在理,驳无可驳。

    王导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脸上现出了一丝萧瑟,发自内心的深深一躬:“多谢云将军提点,老夫明白了该何去何从,请云将军受老夫一礼。”

    云峰连忙还礼道:“大司徒折杀末将了,末将万万承受不起。”

    王导起身,呵呵笑道:“我建康王氏一族皆赖云将军所言而得已善其身,云将军可勿要谦逊啊。不过,请恕老夫交浅言深,实有一言不吐不快,今观云将军所为,或有觊觎神器之心,可是正如云将军你先前言及两点,你若yù代晋室而替之岂不是重走了丞相老路?老夫不以为云将军会视而不见,心里甚为不解。”

    云峰暗自凛然,王导在向自已摊牌了,心知绝不能仓促应对,想了想,才正sè道:“既然大司徒问起,那末将也不讳言,末将此生的最大心愿便是光复故土,收拾北方破碎山河,如若得以功成,胡羯将再不为患,士民亦不会随时面临着家破人亡之威胁,可以说,形势又重新回到了前朝。而且末将也支持共天下的主张,与士人只是在细节方面存有些许差异,但末将以为,并不是不能调和,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末将自认为真到了那一步,应会比丞相更得人心,具有更大的优势。”

    王导没有立刻回答,眉心紧紧拧着,看的出来,他在认真思考着云峰的每一句话,厅内再次陷入了沉静,好半天,他捋须笑道:“云将军志向令老夫钦佩,可是,能否功成却尚未可知啊,话又说回来,既便能光复故土亦将曲折漫长。老夫倒有个意见,云将军手握强兵于外,孤军奋战,甚为艰辛,何不与我等共治天下,一来可得到朝庭支持,二来可避免将来与朝庭刀兵相见,岂不是更好?

    至于士族身份,老夫以为不是问题。云将军于玄学有相当造诣,老夫等人上回于尚书台已见过识了。而凉州张氏虽孤悬西北,却是朝庭承认的士族,这一点不容置疑。云将军你已娶了凉州张氏女郎为妻,在凉州张氏男丁已绝的情况下,继承凉州张氏统胤合乎情理,老夫再联络朝中同道寻一时机逼迫陆晔辞去扬州大中正一职,另换他人就任,去除云将军入列士籍的唯一障碍,且以你如今之地位,当可列于高门,请云将军详加考虑。”

    云峰连呼厉害,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王导果然是个和稀泥,调节矛盾的高手!他有此提议,一方面应该出于感激自已出言提点,使得建康王氏免遭横祸,另一方面可能是发现使用武力打压不了自已。既然打压不了,索xìng把你变成自已人,你也名列士族,总不至于再反士族了吧?

    带着无比的景仰,云峰微微笑道:“大司徒好意末将心领了,纵然入列士籍又能如何?虽说朝庭是士族与皇权共天下,可这共天下的基础并不稳固,完全凭借实力来分配话语权。请恕末将说话难听,以大司徒为例,如今琅琊王氏能名列江东第一士族,实维系于大司徒一人,他rì大司徒之后,或许仲少能挑起家族大梁,可仲少之后呢?任何一个家族都会有人材凋零,青黄不接之时,盛极而衰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到那个时候是否还能保持住如今的权势地位?而且皇权绝不甘于与士族共治天下,只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一旦寻到时机便会立刻反扑,先主重用刘隗刁协之辈即为明证。而当今主上,年少有干劲,如果平了丞相之乱,必会重用宗室与流民帅来限制士族,朝中或将再度生乱,请大司徒看着好了。

    而末将的理想,是要将共天下制度化,规范化,使皇权、士族、庶族各安其位,相互制约又相互监督,如此才可使天下长治久安,而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下,各士族也才能真正的兴盛繁荣,总之,有争执可通过协商来解决,以妥协来达成一致,大司徒何不与末将为达致这一目标而共同努力?”

    王导心中惊骇不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的确是治理天下的一剂良方,可是传统与习惯,却又使他难以放弃原有的思维定势改而支持云峰,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云峰心知急不得,今天能与王导交流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可算得上双方均已敞开了心扉,当下继续笑道:“大司徒一时作不了决断末将也能理解,不如这样,平定北方绝不是一蹴而就,大司徒有充足的时间详加考虑,另外还可以观察末将的言行举止,到那时再做定夺,如何?”

    王导沉吟道:“不错,一时确是下不了决断,不过,老夫会时刻留意着。”接着话音一转,若有所指的叹道:“素闻云将军待下宽厚,羲之既为云将军所用,想来应能发挥所长,老夫也放心了。”

    “呵呵,大司徒言重了。”云峰尴尬的干笑两声,老脸也显得微微发红,如今他可以百分百确定,王导看破了自已暗夺军权的居心。毕竟算计人家的晚辈,又被当场识破,的确挺丢人的。

    王导看着云峰这幅模样,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些,同时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毕竟还怀有一颗赤子之心。暗自摇了摇头,又问道:“四rì后的大朝会,云将军会否参与?”

    云峰为难道:“末将出席只怕不大方便,恐被朝庭看出了端倪,岂不是坏了事?”

    “诶!”王导挥挥手道:“连老夫都能看出表文虚实,其他人莫非就看不出?只怕朝会当另起波折,既如此,何必遮遮掩掩?而云将军你言辞锋利,每每令人无可驳斥,又有真真实实的羯胡头颅在手,出席朝会可更增胜算,云将军你以为呢?”

    云峰凝神一想,觉得王导说的很有道理,假如由于自已的不在场真被朝庭否决的话,那可就后悔莫极了,而且王导虽是老狐狸,但一只老狐狸很难斗的过那么多只老狐狸,于是深深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大司徒提醒,末将四rì后去拜谒主上便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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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荀灌娘的变化

    云峰暗松了口气,他来之前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竟能轻而易举的与王导达成了暂时xìng的政治同盟,不过想想也好理解,由于王敦的第二次起兵已迫在眉睫,王导这一族被置入了险境,不得不为自已及子孙作考虑,毕竟行代禅之举损害了大多数士族的利益。正事谈完,二人又商量了在朝会上该如何配合等一些细节方面,云峰这才告辞离开,此时的天空中已布满了绚烂的红霞。

    司马睿的三十六天丧期仅才过去一半,街面上仍然人迹稀少,因此云峰与亲卫们一路快马加鞭,没多久便回到了府邸。

    厅堂里只有张灵芸、荀灌娘与庚文君师徒三人,这倒令云峰升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也听说了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传言,还是袁耽告诉他的,当时虽是矢口否认,可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波澜,如今一看,真的挺像那么回事!荀灌娘居正中,张灵芸与庚文君一左一右紧挨着她,大中小三个女人坐成一排浅笑盈盈。尤其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荀灌娘居然脱去了很少离身的青灰sè道袍,改为换上了一袭素白深衣,两道秀眉显然经过了jīng心修理,脸颊上扑了层薄薄的脂粉,就连发髻也由道士专用的马尾旋绕式梳成了插着钗子与步摇的飞天髻!

    云峰看愣了,直着眼珠子勾勾迈入了大殿,庚文君跳上前来,伸手在云峰眼前晃了晃,自豪的咯咯笑道:“怎么样?师尊漂亮吧?将军您是不是看傻了?告诉您。这可是文君与大师姊替师尊打扮的!”

    荀灌娘俏面微微一红,现出了几分扭怩,连忙啐道:“文君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点闭嘴?”

    张灵芸也起身轻笑道:“妾与师妹闲着没事做,便突发奇想。劝说师尊换上常服看看,师尊一开始并不愿意,但经不住咱们师姊妹的轮番劝说,只得勉励同意换上试试,却不料穿上身坐下还没多久,云郎你就回来了,呵呵,挺意外的是吧?对了。云郎你与大司徒商谈的如何?大司徒可有为难于你?”

    云峰给张灵芸打了个眼sè,向荀灌娘施礼道:“弟子恭喜老师,老师恢复世俗装扮,显然已摸到了道的真谛。修道首重修心,但求本心坚守,又何须执着于外物?本心所指即为道,压抑本xìng强求外在,反而与道渐行渐远。老师穿上常服,正是褪去外形而回归本心,所谓修道无分在家出家,一言一行。一草一木皆为道,只要心中存道。何必在意是否身着道袍?”

    荀灌娘暗感无语,没好气的看了看云峰。怎么穿件衣服也能扯上这么多废话?然而,无意中一品,却越品越有味道,不禁动容道:“断山言之有理,道于身边无处不存,以前的确是为师执着了。”

    张灵芸把云峰的劝说当成了胡诌,不过这一番胡诌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她的师尊正在一步步的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便忍不住丢了个欣喜的眼神给云峰。云峰则嘿嘿一笑,开始简要的说起了在王导府上的经历。

    听完之后,庚文君脸上现出了不愤之sè,很显然,在为她的计谋被王导识破而心有不甘,嘟囔道:“大司徒老jiān巨滑,可其他人说不定就相信了呢?”

    张灵芸摇摇头道:“大司徒说的没错,朝中哪个不是jiān滑似鬼?与其被揭穿而陷入被动,倒不如明刀明枪干上一场,四天后的朝会有大司徒相助,依妾看呀,成事的把握至少得再加上两层。”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哎呀,妾差点忘了,师公刚才派人过来,邀请云郎你与师尊过府赴宴,妾不知你何时回返,因此没有肯定的应下来,如今既然天还未黑,你不如与师尊赶过去罢,应该不算迟,或许师公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呢?”

    荀灌娘心中一动,她想起了她父亲曾提过帮云峰联络几个朝中同道的事,当即点点头道:“灵芸说的不错,父亲轻易不会前来相扰,断山你辛苦些再跑一趟罢,为师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过去。”说着,就要转身走向后堂。

    庚文君拦住道:“师尊,您别换了,您穿这身不是蛮漂亮的吗?文君说心里话,您那身青灰sè道袍,看的让人挺不舒服的,女子嘛,就该穿的漂亮点。”

    “这个....”荀灌娘颇为踌躇,尽管她觉得云峰对于道的诠释很有道理,可是,穿的花枝招展去面对她父亲,总是感到怪别扭的,有些不好意思。

    张灵芸微微一笑,接着劝道:“是啊师尊,师公应该会乐于见到您脱下道袍,您不妨给师公一个惊喜,岂不是更好。”脸上笑着,张灵芸却在暗暗叹息着,她明白荀灌娘这段rì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与她的夫郎脱不了干系,而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谣传,转变为现实的可能xìng正在逐渐加大,一时心里百感交集,她既想荀灌娘回复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又担心着以后的相处问题,总之,心情复杂的很。至于辈份什么的张灵芸却没有放在心上,江东地面的男女关系既混乱又宽松,没有道学先生的生存土壤,更何况云峰与荀灌娘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最多也就被当个笑料谈资而已。

    荀灌娘则始终不适应,她绞尽脑汁,好容易寻到了一个自以为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当即开口道:“为师穿成这样又不方便骑马,总不至于跑过去吧?”

    “扑哧!”庚文君忍不住的掩嘴轻笑,半晌才玩味的提醒道:“师尊,您似乎忘了这世上还有马车羊车之类的车驾吧?”

    张灵芸也觉得荀灌娘这个借口瘪脚的很,强忍着笑道:“师尊,您就别再推辞了,其实习惯了也就好了。”随后也不待荀灌娘开口,径直向外唤道:“去套一辆羊车在府门等候。”

    荀灌娘再也没办法了,神sè复杂的看了看她那两名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子,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云峰,这才暗自一咬牙,向着府门走了过去,云峰则与张灵芸、庚文君交换了个jiān计得逞的眼神,又与她俩道了别,便转身跟上了荀灌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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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变味的回家

    当云峰与荀灌娘离开府门的时候,天际仅余下了一抹残红,街道上的人迹与之前相比,显得更加的稀少。

    荀灌娘乘坐的羊车体型不大,也就能容纳两人左右,如果换了胖子乘坐,还得再减一人,挡板只有半截,上半部是空的,仅在顶部支了个冠盖,不象马车四周有厢壁把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羊车不急不忙的走着,两名女罗刹赶着四只羊在前面领着路,云峰策马缓缓跟在了一边。

    街面上,除了叮当叮当的铃铛声,与羊偶尔的咩咩叫声之外,再也没别的声音传来,渐渐地,荀灌娘升起了一种如坐针毡般的感觉,与云峰单独相处,对她来说是头一回,她觉得有些手脚无措,而且领着这个男人回家,又使她份外尴尬。

    ‘父亲也真是的,让断山直接过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把自已也叫上?上次已起了疑心,这次会不会有更多的想法?’她心里又升出了一丝悔意,当时真应该板着脸不理会两名弟子的劝阻,重新换上道袍,那就要自然多了,可如今,只能碰着头皮去拜见父亲。

    她偷偷瞥了眼云峰,见这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已,目光四处乱瞄,不知道在望着什么,这让荀灌娘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可也只是安定了一点点而已!

    由长干里到东郊权贵聚居区,虽说不上有多远,可是在荀灌娘的眼里。却是她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段路途。也令她对羊车产生了种恐惧感,她发誓从明天开始,再也不坐这玩意儿了。一路上,她都在责怪着张灵芸,心想怎么就不能给套个马车呢?把门关上,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那该多好?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好容易挨到了荀府主宅,荀灌娘逃一般的从车上跳下,伸手叩起了门环。

    “吱呀”一声响,开门的依然是上次那个洪伯。当他见到荀灌娘身边的云峰时,先是一怔,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了惊喜之sè,随后赶紧收回目光。施礼道:“女郎您来了就好,快进来,郎主正在厅堂待客,请与郎君随老奴过去。”说着,还偷偷的抬眼打量着云峰,目光中的意味就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荀灌娘无奈之极,转头看向了云峰,却见这家伙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已呢,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把云峰吓的连忙转回过头。这才微感满意,开口问道:“洪伯可知是谁人来访?”

    洪伯呵呵笑道:“这个,老奴就不大清楚了,女郎与郎君见了当会知晓。”

    荀灌娘点了点头,冷冰冰道:“断山,咱们快些罢,别让父亲与客人久等了。”

    云峰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尊师,他默不作声,与荀灌娘肩并着肩走成了一排。两人间的距离也仅有一只胳膊的宽度罢了,荀灌娘虽然很不习惯,可这个时候也不好闪向一旁,只能在心里暗暗痛骂着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洪伯在前引着路,步伐矫健。落脚有力,显得心情极好。而沿途的婢仆杂役们见荀灌娘带了个男人回家,均是趁着黑远远围观着,以荀灌娘与云峰那达到丹劲的功夫,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清晰的飘入耳中。

    “看到没,这位郎君果然是一表人材,与女郎走在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啊!”

    “郎主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就是想女郎能有个好归宿啊,呆会儿见到了,还不知得欢喜成什么样呢!”

    “你们看,女郎貌美如花,而那位郎君又丰神秀逸,他俩将来诞下的孩子,肯定不得了!如果是男孩,即使卫叔宝重生,也包保给活活羞死!那要是女的,更是了不得,什么昭君飞燕,在地底下都要背转过身子不敢脸面朝上啊!呵呵呵”

    云峰听的是满面chūn风,几乎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荀灌娘的脸sè却愈发森寒,恨不得立刻展开身法飞奔而去,偏偏洪伯还不紧不慢的领着路,令她心争如焚。

    在纷涌而至的称赞声中,望眼yù穿的厅堂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荀灌娘如释重负道:“洪伯您请回罢,灌自已进去即可。”

    洪伯咧嘴笑道:“女郎,郎君,那老奴这就告退。”说着,一颠一颠的转身而去,口中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厅堂里,灯火通明,荀崧高踞上首,下首一左一右各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当荀灌娘与云峰走进来时,六只眼睛全都望向了他俩,尤其是荀崧,满脸的不敢置信,嘴张的能塞下三只鸡蛋!他的女儿竟然脱下道袍换上了便服!

    ‘这,这,灌娘不会真与他搅一块儿了吧?对了,那小子前阵子去海门,灌娘可是跟了过去,还有她那个小弟子,肯定传言非虚,要不她们跟去干嘛?’

    荀崧的一双老眼在二人之间扫视个不停,另两人也好不到哪去,虽不如荀崧那么夸张,却也是面带着会意的笑容,在这一男一女与荀崧之间来回打量,显然,这三个人挺像一家人的。

    云峰早已免疫了这类目光,如没事人似的,拱着手呵呵笑道:“一别已多rì不见,中书令愈见jīng神啊!实为可喜可贺。”

    荀灌娘却经受不住,匆匆憋了眼那两人,见较为面生,便低垂着视线上前施了一礼:“小女见过阿翁。”

    荀崧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百感交集,站起来勉强笑道:“你二人不用多礼,来,老夫给你俩介绍下....”话才出口,荀崧猛然间发觉听起来似乎不是个滋味,仿佛在对自家的子女说话一般,不由得,他也生出了一丝悔意,后悔不该把荀灌娘叫来,其实他的原意很简单,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的女儿。

    心里无奈之极,荀崧继续介绍起来,首先是左边那人:“这位是豫章太守,谢鲲,谢幼舆,是谢尚的父亲。”

    云峰看了过去,谢鲲约四十出头,披头散发,胡子拉渣,穿着也很随意,给人一种放浪形骇的感觉,却面容清癯,目光清明,似乎又充满着睿智,一幅典型的魏晋名士模样。

    云峰惊讶拱了拱手:“哦?原来竟是谢太守当面,谢太守名列江左八达(永嘉以后出现的放达人士,属元康名士的后进之辈,以竹林七贤自比),在下早已久仰大名,今rì一见,果是风姿绰约,实令人自惭形愧啊。”

    荀灌娘把心一横,也跟着施礼道:“灌给谢太守见礼。”

    谢鲲打量着二人,连连点头,捋须嘿嘿怪笑道:“云将军与荀侄女郎才女貌,如一对壁人一般,确是天生绝配,老夫不吐不快啊!来,二位快快请起,老夫还要再谢过云将军对犬子的提携,倒是给云将军添麻烦了。”

    刷的一下,荀灌娘粉脸胀的通红,又羞又窘,荀崧也是老脸布满了尴尬!云峰却暗暗咋舌,从言行来看,谢鲲才算得上真正魏晋名士,如王导、郗鉴、庚亮、温峤、陆晔等人都不能算,他们只是崇尚清谈,可是在行为上却严律已身,哪有如谢鲲般无所顾忌?

    云峰赶忙摆了摆手:“在下与谢尚一见如故,以手足论交,谢太守无须客气。而且谢太守您也误会了,这位是在下妻子的师尊,平rì皆以师礼事之,绝非外人想像的那样。”

    谢鲲摇头道:“良缘佳偶若不得配岂不可惜?老夫观云将军亦是xìng情中人,怎能为名教所拘?但凡心中所想,放手施为便是,何必在乎他人看法?”又抬手一指荀崧:“若是这老家伙不乐意,放心便是,老夫自会帮你骂他个狗血淋头。”

    云峰哭笑不得,只能说,谢尚有个极品父亲,一时竟无言以对。

    荀崧却气的胡子直飞,不悦道:“谢幼舆,你少胡言乱语!”接着又瞪了他一眼,才介绍起了右边那人:“云将军,这位不久前被主上擢为散骑常侍,上桓,讳彝,字茂伦,亦被誉为江左八达之一。”

    荀崧对桓彝的介绍要正式了许多,显然,桓彝并不是如谢鲲般的放浪形骸之士,从穿着打扮上看,也要规矩许多,云峰知道这人是桓温的父亲,不禁多看了两眼,桓彝面sè微微黝黑,眼中jīng光闪烁,应是一干练之辈。

    云峰也郑重的施礼道:“末将见过桓常侍。”没办法,散骑常侍位同侍中,品秩要高于云峰的州牧。荀灌娘虽很不情愿,却只能跟在云峰后面行礼。

    桓彝回礼道:“云将军与荀家侄女客气了。”他的话并不多,也没出言调笑,看不出有半分江左八达的影子。

    荀崧接过来道:“谢幼舆为主上登基而来,明rì须回返豫章,因此老夫得知云将军你恰好由海门回返,便差人邀你来府吃顿便饭,顺便为你几个介绍相识,未曾料你却去了大司徒府上,好在及时赶来,倒是未曾错过啊。对了,云将军先请入席,灌娘,你坐为父身边。”说着,向边上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依言走了过去。

    云峰暗暗好笑,荀崧把荀灌娘唤走,摆明了是告诉谢鲲与桓彝,荀灌娘与他云峰可没什么关系,问题是,这么做能起多少作用?她们师徒三人可是与自已住在同一张屋檐下呢。如此一来,反而落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更加令人坐实了这一猜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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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桓氏隐秘

    云峰来到末席就坐之后,荀崧随口问道:“对了云将军,你怎会去大司徒府上?算起来,老夫已有多rì未见到大司徒了,不知大司徒可曾安好?”

    云峰拱手笑道:“呵呵,大司徒与您一样,倒是健硕的很....”接下来,云峰又把来龙去脉捡要点说了一遍,包括遇上羯胡入侵,请求朝庭封谢尚为水军督有可能遇到的阻挠,以及与王导达成了暂时xìng的攻守同盟等等。他认为荀崧能信的过,而桓彝与谢鲲由荀崧而来,应该也能信的过。

    随着云峰的诉说,三人的面sè愈趋凝重,谢鲲首先开口道:“犬子未曾成年,暂为一郡丞已颇为勉强,再被荐为水军督,恐怕当不得这般重任啊。”

    云峰微微笑道:“谢太守言重了,谢尚虽年幼,却少年老成胸怀大志,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为水军督刚好可作为历练,若能再击败羯赵水军,必然名望大涨,rì后光大谢氏门楣绝非难事。何况成与不成,还得朝庭作主才行。”

    谢鲲微微一震,收起了嘻笑之sè,郑重的施了一礼:“老夫再次谢过云将军对犬子的提携。”看的出来,这一次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谢鲲虽淡泊名利,可军权在手的重要xìng他也明白。

    云峰刚要还礼,荀崧却打断道:“谢幼舆最厌烦与人礼尚往来,云将军不必理会他,坦然受之便是。你当得起。另如你先前所言。海门能否得建水军确是关系到江东甚至建康的安危,朝庭应不会视若无睹,于海门立水寨已势在必然,只是这水军督的人选恐怕会生出一番争夺。不过,谢尚既有大司徒代为请封,被任命为水军督的把握至少得增加两成以上,而老夫亦不会袖手旁观,也帮着说上几句便是。”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桓彝。

    桓彝点了点头,会意道:“谢幼舆你不必担心。为兄亦视谢尚如自家子侄,自不会坐视海门水军督落入他人之手!”

    云峰顿觉信心大增,在他看来,反对力量不外乎司马绍。温峤、庚亮、郗鉴与吴姓士族,可是如今的自已也初步摆脱了刚来建康时孤立无援的窘境,已经有了一批政治上的同盟者,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胜利,说明荀崧、桓谢等人即使一时还不能接受,但也正视与思考起了自已的政治理念。

    正暗暗想着,荀崧呵呵笑道:“好,得桓茂伦相助,谢尚的把握又增了些。一切有待四rì后便见分晓。”而此时,仆役开始陆陆续续的送上了饭食,荀崧于是又道:“饭食简陋,请诸位匆要见怪,来,咱们以茶代酒,祝谢幼舆明rì一路顺风。”说着,端起了茶碗,众人也纷纷端了起来......

    由于司马睿丧期未过的缘故,几上的饭食全是素食。酒也以茶来代替,茶是那种云峰认为非常难喝的茶汤,他在家里从来不喝,可是在这种场合,没办法。只能闭住气往下咽。

    再往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荀崧三人除了追问一些有关与羯赵海寇作战的细节。其他的倒也没过于多说,以风花雪月,各地趣谈为主,席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随着时间的渐渐逝去,一顿简陋的晚餐不知不觉中接近了尾声,桓彝与谢鲲称了谢之后,便双双告辞离开了。

    云峰看向了荀灌娘,询问是否也要打道回府,荀崧却示意道:“云将军,请稍后再走,你与灌娘随老夫来书房,老夫有事需和你说。”说着,两手一背,起身向屋外走去。

    荀灌娘莫名的粉脸一红,在她认为,父亲很可能要当着都在场的面把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谣言给问个清楚,心里虽有些紧张,却只能招呼上云峰,带着不安跟了上来。

    三个来到书房坐好,荀崧问道:“云将军,你对桓彝、谢辊二人是否了解?”

    云峰略一寻思,直言道:“桓谢二人虽出身士族,却门第不显,比不得王氏、庚氏、郗鉴温峤与中书令您,应可归于次等士族,其余的就不甚知之了。”

    荀崧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二人素来交好,虽年龄相差不大,且同被誉为江左八达之一,但在xìng情,为人处世方面却大有区别。

    谢幼舆好《老》、《易》,能歌,善鼓琴,年仅弱冠便已扬名于士人,他不徇功名,无砥砺行,局身于可否之间,虽自处若秽,却动不累高,乃真正的名士高人。不过此人与另外六达相较,并非纯粹的宅心方外、不以世物婴心之人,相反,颇具有慧眼,在识人观物这一点上,即便是老夫也自叹不如也。”

    云峰心头一动,不确定道:“莫非,莫非谢太守今rì便是为了末将而来?”

    荀崧微微笑着却不答,又反问道:“云将军,你对桓氏的渊源能清楚多少?”

    云峰老老实实道:“末将只知道桓氏起于沛国龙亢,先祖为后汉大儒桓荣,仅此两点。”

    荀崧捋须不语,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犹豫难决之事,好半晌才再次问道:“云将军可知桓范其人?”

    云峰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荀灌娘接过来解释道:“断山,桓范为桓荣六世孙,被诛夷于曹魏嘉平元年曹爽之狱。当年,魏明帝崩,大将军曹爽辅政,以桓范为乡里老宿,辟为大司农。及嘉平之变,宣皇帝闭洛阳城门拒纳曹爽,桓范不应宣皇帝命,矫诏奔爽,为爽策画,劝其挟天子退避许都,召外兵反攻洛阳,但爽不听,被宣皇帝以不伤其xìng命为由诱骗放弃军权,结果自是无须多说。宣皇帝处置曹爽一党,手段极其残忍,族诛曹爽之际,支党皆夷及三族,男女无少长、姑姊妹女子之适人者,皆杀之!桓范一族自是不可免。”

    云峰似是明白了,迟疑道:“莫非桓常侍为桓范之后?这么说应当为刑家出身?”

    荀崧凝重道:“此事隐秘之极,云将军勿要外传,也勿要对桓茂伦提起,而桓茂伦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此事。”

    嘉平之变是晋室的一个忌讳,毕竟手段极不光彩,可以说,司马氏的天下是骗来的,如果曹爽稍微有点主见,听从了桓范的建议,挟天子往许都征召外兵以谋反罪讨伐司马懿,这天下是姓曹还是姓司马尚未可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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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背后的支持

    略一思索,云峰也理解了桓彝的窘境,桓范预此大逆,被诛夷了三族,桓氏幸存子孙身为刑家,逃死还来不及呢,隐匿唯恐不密,当然更不敢显露与桓范的亲属关系,以凭白招来祸灾。这也是桓氏第七,第八世不显于世的原因。到禅代告成,时过境迁,网禁渐弛,桓氏后人逃死的恐惧已成过去,但求官晋室又可能被讥讽为觍颜事仇,因此桓氏也竭力掩饰这段历史,比如嵇康子嵇绍仕晋,必先以出处咨山涛,就是为了掩饰事仇一事的忸怩作态。

    这也是桓玄后来代晋自立只立一庙的缘故,仅追封了桓温。按礼来说,天子应该祭七庙,而桓氏为东汉大儒桓荣之后,如果不是出于嘉平之变,完全可以向上追封七代。

    一时之间,云峰陷入了深思,政治斗争的残酷xìng由此可见一斑,一个站队错误,立刻就是族灭身亡的结果。通过对比,云峰也更加体会到了东晋士族政治的温和xìng,在中国历史上,除了北宋与红朝,再也寻不到第三家。荀崧与荀灌娘这对父女也没有出言打扰,好半天,云峰才转回头道:“请中书令放心,末将知晓轻重,自不会胡言乱语。”

    荀崧点点头道:“这段隐秘朝中鲜有人知,凡知晓者,皆不会对外人提及,今rì老夫相告,一来是相信你的为人,更重要的一点,是让你明白桓茂伦与谢幼舆的不同之处。桓茂伦身世曲折,却功利心颇强,但门楣又不足以达致权贵,与琅琊王氏、司马氏亦无渊源。之所以名列于江左八达,并非天xìng放达不羁,不过是为结交名士而强附风雅罢了。他初过江时处境颇为困难,曾赞誉大司徒为江左管夷吾,当可视之为结交琅邪王氏所展现出的一种姿态。跻于江左八达而又志在功名者,仅有桓茂伦一人。”

    说到这里,荀崧停下来看向云峰,见他似是有了几分明悟之sè,又继续道:“上回灌娘返家。已把你yù行之事坦言告于老夫,因此老夫特意把谢幼舆与桓茂伦唤来与你见个面。在你来之前,老夫已与他们大略谈到过你,这二人或会对你有些帮助。谢幼舆虽淡泊名利,却于士林中颇有声誉,将来有他帮你说上几句,当会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桓茂伦营营且且,若能通过你光大门楣,亦会乐于助你成事,这二人虽未当场表态,但能与你言谈甚欢。想来应是有了几分认可,有些话不需多说,心知肚明即可。至于其余六达,哼!不过虚有其表罢了,如今连玄学义理都懒的专研,终rì饮酒服散。废物一个,不见也罢!”

    随着荀崧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涌上了心头,云峰忍不住望向了这对父女俩,他们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支持自已,如果不是今天赶来赴宴,自已仍懵然不知。

    云峰明白,荀氏父女的这番作为。是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唯愿尽快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在魏晋之际,如他们般能心怀天下而不计较成败得失者除了祖逖,已几近于无。他们的这种高洁品质,定是来自于先祖荀彧的血脉遗传。

    荀彧一生尽忠于汉王朝,为曹cāo谋主的初衷应是希望这人能扶助汉室,然而,曹cāo进魏公加九锡之举却使荀彧看出了他代汉的野心,进而与曹cāo产生了分歧,并被迫害致死,令人扼腕叹息。到了荀崧父女,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晋室内斗不休,再没了光复故土的可能xìng,因此把平定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已身上。

    桓彝与谢鲲又另有所求,他们对百姓死活或是司马氏并不上心,愿望也仅止于光大门楣而已。尽管他们的子孙后代实现了这一心愿,可是身为次等士族的他们,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现实下,看不到有任何跻身于高门士族的曙光,想通了这点,他二人把自已列为候选或是考察对象也不足为奇了。

    云峰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手才伸出,腰还未弯下,荀崧却摆摆手阻止道:“云将军无须如此,老夫只是做自已认为该做的事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非动动嘴皮子,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与云将军你须冲锋陷阵比起来,可是差远喽。何况成与不成尚有待你先统一北方,倒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

    云峰不依不饶的深深一躬道:“荀公高义令人钦佩,末将定然不敢懈怠。”

    荀崧却浑身一个哆嗦,探头问道:“这荀公明明是尊称,老夫听在耳里怎么会碜的难受?这倒是怪了,唉~~算了,云将军你还是唤回老夫为中书令罢,荀公可承受不起啊!”

    “扑哧!”荀灌娘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荀崧的调侃之语令云峰现出了一幅抓耳挠腮的尴尬傻样。

    荀崧心情亦是一阵大好,前几次老被这人算计,如今总算小小的扳回了一局,不禁捋须呵呵笑着,不大的书房内,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如家庭般的融洽气息。

    云峰也挺享受的,不忍心出言破坏这种气氛,于是,也嘿嘿嘿的陪着傻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荀崧的笑容渐渐止住,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言问道:“云将军你将来所行之事朝中或有一人会强烈反对,你可能猜出是谁人?”

    “嗯?”云峰一怔,一个个名字接连从脑海中闪现出来,王导、温峤、庚亮、郗鉴....但很快就排除出去,这些人均是老jiān巨滑之辈,不可能为晋室死节,如事不可为,应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至于司马绍,他没意见反倒不正常,夺的就是他的江山,荀崧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云峰摇摇头道:“末将不知,还望中书令提点。”

    荀崧正sè道:“此人为吏部尚书汴壸,汴尚书与老夫及大司徒等人稍有不同,如今在朝为官者,于玄学皆有或有或少的涉猎,只是jīng与不jīng的区别。而汴尚书独尊儒学,对玄学不屑一顾,受此影响,此人政见与我等亦是泾渭分明,他不赞同共天下,而是力图恢复如汉代般的皇权**,对晋室亦是忠心耿耿,如果说,禅代之时若有人死节,当非汴尚书莫属!

    不过,此人虽迂腐,却不失为一忠义之士,为人也无恶迹,老夫今天拉下张老脸先向云将军你求个情,若将来真走到了那一步,还请留有余地,不要与他过多计较才好。

    云峰不由得暗暗头痛,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诠释,汴壸可归类于保守派,维护皇权**,而王导、荀崧等人却是改革派,推行在士族内部的有限mín zhǔ,玄学虽脱胎于儒学,又与儒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政治理念上的巨大差别使得两派之间的分歧不可能调和,可以预见的是,司马绍必将重用汴壸来抑制士族。

    不过,这与云峰并无多大关系,朝庭动荡不休对他有益而无害。而是由汴壸联想到了方孝儒,也是顽固之极的一个腐儒,其实,对付这一类人最好的方法是如朱棣般下狠,从**上消灭。

    然而,荀崧既然出言求情,云峰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请中书令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末将当会使汴尚书回归乡里得享天年便是。”

    荀崧脸上现出了欣慰之sè,又问道:“灌娘曾提及你也赞同共天下的主张,这也是老夫支持你的原因所在,朝中除了汴尚书,恐怕无人再愿意被皇权凌驾于其上。而你的共天下似乎要复杂了许多,老夫细细思考了下,其意旨不出于监督二字,只是,该如何个监督法,云将军可能明言?”

    云峰寻思片刻,面现歉意道:“要想监督执政者的行为很难也很复杂,恐怕得需要有较长的时间才能达成,末将目前也仅是有此想法,但具体如何实施尚是一团乱麻,但监督应建立在大多数人皆能读书识字的基础上,此点不容置疑。请尚书令放心,虽然现在无法答复您,一旦时机成熟时,必会与诸位一起商议此事。”

    荀崧显得有些失望,缓缓道:“那再等上一段时间,老夫也趁着这个机会帮你想想该如何实施。”

    荀灌娘却冷哼一声:“断山,你该不会是搪塞之辞罢?是否共天下只是放嘴上说说?休怪为师说话难听,到时候军权尽入你手,你搞一人独大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云峰大声喊起了冤:“老师,这些天相处下来,您怎么还不了解弟子?弟子哪是这种人啊,否则,在凉州当一方霸主岂不是快活?又何必生出这么多是非来?老师您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荀灌娘目光如刀,狠狠盯视着云峰,内心亦回忆起了这人自入建康以来的所作所为,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却又威胁道:“也罢,为师姑且信你一回,他rì若发现你欺骗于父亲,变得残暴不仁,即便灵芸伤心怨恨,为师也定要取你xìng命,与你同归于尽!”说着,浑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使人绝不敢怀疑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第二七七章 谈正事

    出乎荀灌娘意料的是,她这一番声sè俱厉的恐吓表错了情,云峰整个一幅没事人模样,竟呵呵笑了起来:“就冲着老师您这句话,弟子也不敢啊,弟子年轻的很,有大把的rì子好活,还想着天下平定后好好享受享受呢,又怎会惹怒老师您而招来杀身之祸?”

    荀灌娘暗自气结,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云峰,在她的以为中,这人怎么着也应该非常严肃的拍着胸脯打保票吧?却没料到,他还能笑出声来!

    ‘他是不是和文君一样的缺心眼?看来多半如此,要不文君怎么老会缠着他呢?’

    这一幕被荀崧逮了个正着,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如果说,之前他对师徒三人共事一夫的谣言只信了两成的话,那么,如今至少已信了九成九!他女儿的神sè分明是在向情郎打情骂俏啊!

    荀崧怔住了,他说不上自已是什么心情,总之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全都有,而荀灌娘见了她父亲那惊诧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连忙把脸一挂,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惊慌,只有云峰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sè心不跳,一幅不关他事的模样。

    好半天,荀崧才回过神来,“咳咳!”清咳两声道:“云将军,灌娘自小就这火爆脾气,言语若有失当之处,你可莫要放在心上,其实你不必多心,老夫可是从未怀疑过你,虽说识人察物比不上谢幼舆。但这几十年倒也不是白活的。好了,今rì替你引见了谢幼舆与桓茂伦,他俩即便能相助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暂且搁下。如今咱们来谈谈正事。老夫问你,你与灌娘究竟是什么情况,外间传言的她们师徒三人那事是否属实?你可莫要隐瞒!”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俏脸涨的滚烫通红,连忙分辩道:“阿翁,小女与断山清清白白,您千万可别信了外间的胡言乱语。”

    荀崧理也不理她,盯着云峰道:“云将军。老夫要听你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云峰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解释起来:“中书令,末将与老师的确是清清白白,外间有此猜测。末将也不知何故,只能说,他们很无聊也很无趣。”

    荀崧狐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个不停,云峰倒是坦然自若,荀灌娘则很明显的表现出了扭妮不安。荀崧心里格登一下。他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出在云峰身上,而是出自于他的铁面女儿!以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他几乎可以肯定。荀灌娘的确是动心了,或许她自已并没有觉察到。又或是意识到了却一时无法接受。不由得,荀崧的面sè剧烈变幻起来。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尴尬的气息一寸一寸的在向四处蔓延,荀灌娘低着头,洁白的牙齿咬上了下嘴唇而兀自不觉,看的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哎”荀崧的长长叹息打破了沉寂,声音中满是无奈,然而,若是细细一品味,竟然还带着些许欣慰,这令荀灌娘浑身一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荀崧脸上又现出了缅怀之sè,自言自语道:“灌娘,rì子过的可真快啊,一晃已是三十年过去了,为父至今仍能记得,你阿母过世前拉住为父的手,流着泪交待为父一定要好好的照料你。可是这三十年来,为父cāo于国事,疏于对你的照料,哎惭愧之极啊。后来更是把你交给了吴普真人,足足二十年不管不顾,近一段rì子,每每于梦里见着你阿母她都在责怪为父......”

    “阿翁,您别说了!”荀灌娘突然大声阻止,她身子微微颤抖,嘴唇都因用力而咬成了苍白,眼圈竟也泛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光。

    “灌娘,你莫要激动,听为父说下去。”荀崧挥挥手道:“为人父母者,无不愿见着子女能成家立业,说心里话,十余年前,为父曾数次打算把你从山上唤回来,与你商量下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说门亲事,却不明白你的心意,怕扰了你清修,因此始终没有提起,可为父心里一直都挂念着这事。这一拖,如今你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搁耽不起啊!”

    摇了摇头,荀崧又转头看向云峰,正sè道:“云将军,灌娘虽年纪大,脾气也不好,可心眼、模样却是不差,为人也算持重,今rì老夫就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不再顾及外面的讥笑嘲讽,做主把灌娘许配给你为妻,你可愿意?”

    “呃?”云峰愣住了,刚开始荀崧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就产生了一种预感,预感荀崧很可要提到荀灌娘的终身大事了,却没料到来的这么突然。其实,如果荀灌娘真的肯嫁给他,他会非常愿意,毕竟对于丹劲高手来说,年龄上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对荀灌娘也不是没有好感,虽然欣赏的成份更大一些,不过感情可以培养的嘛,男女间只要突破了那层膜,感情的进展称之为一rì千里毫不夸张。更何况,她和张灵芸还是师徒俩呢,一想到那令人狂喷鼻血的场面,立刻就让他邪恶的心灵羁动痉挛!

    问题是,荀灌娘会不会同意呢?云峰不禁看了过去,却见荀灌娘满脸的不敢置信,怔怔的望着荀崧,看不出有任何的欣喜或是羞涩。云峰明白了,这女人不愿意,或者至少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不由得,云峰陷入了为难,点头同意吧,恐怕荀灌娘当场就是一个耳括子扇过来。然而,即使拒绝也不能草率,女人的心思复杂的很,无论她是不是对你有好感,被当场拒婚总是令她难堪,说不定还会怀恨在心呢,以后要再想磨到手,无形中将会变得困难异常。

    好在荀灌娘及时醒悟过来,坚拒道:“阿翁,您说什么呢?断山是灵芸的夫婿,小女怎能嫁给他?况且小女对断山并无那份感情,请您休要再提了。”

    荀崧摇摇头道:“知女莫若父,若许连你自已都没意识到,你的心已不再平静了,其实云将军还是挺不错的,你应该也有同感,为父相信你嫁给他一定不会后悔。至于灵芸那里,为父不问,该如何相处你们自已解决好,别闹出不愉快就行。”

    荀灌娘的脸又红了起来,不依道:“阿翁,小女并不是觉得断山不好,而是真的没想过嫁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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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参加朝会

    云峰仿如站在悬崖边缘又被拉了回来,荀灌娘的及时出声否认令他暂时逃过了一劫,他暗松了口气,跟着含含糊糊的笑道:“中书令,老师的心思末将也能猜出个几分,这个....呵呵时间不早了,要不末将与老师这就告辞?”

    荀崧心知一时急不得,他的女儿毕竟独身了这么多年,暂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他觉得今天能表明出自已的态度已是足够了,而且荀灌娘的语气也稍稍有了些松动,这令他心里宽慰了不少,剩下的,只有交给时间,当下点头道:“也好,你们早些回去罢,灌娘你记着为父刚刚的话,不要把自已往绝路上逼,往往很多事情只是心里憋着口气罢了,如果把这口气吐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明白吗?”

    “嗯!”荀灌娘微不可察的应了声,又赶紧施礼道:“阿翁您早点休息,小女这就告退了,过几天再来看您。”说着,也不招呼云峰,转身快步而去。

    荀崧以鼓励的目光看向云峰,微笑着挥了挥手:“云将军你也请回罢。”

    云峰站起来深深一揖,便离开了书房,三步并两步就追在了荀灌娘的身边。

    荀灌娘匆匆迈着小碎步,足不沾尘的向前疾行,看到云峰又和自已挨在了一块,不禁秀眉一蹙道:“断山,你刚才和父亲说的什么?为师的什么心思给猜出了几分?这里jǐng告你!你可不许胡思乱想!”

    “唔!”云峰一怔。他的真实想法和荀崧差不多。哪敢说出来?可不说清楚又不行,这个女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已呢,于是胡诌道:“弟子明白老师一心向道,就是这个意思,别无他意,呵呵老师您可别想多了。”

    一听这话,荀灌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已被人调侃又失了仪态,还叫自已别多想了,想什么?荀灌娘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再也忍无可忍,当即伸手在云峰腰眼上狠狠一拧,恨恨道:“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包括灵芸、文君在内。也不许!另外再提醒你一次,你不许多想,知道吗?”

    “哎唷!”云峰痛呼一声,却见荀灌娘正一手掐住自已腰眼,一双凤目凶光直泛!仿佛只要自已敢吐半个不字出来,立刻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环!

    云峰倒抽着凉气呲牙咧嘴道:“老师放心,这事就弟子、您与中书令三人知晓,而且弟子素来尊敬老师,老师您别想太多,哎唷。老师您快松开手!”

    荀灌娘一阵无奈,这还没开始拧呢!还老让自已别多想,什么意思嘛!可是碰上个脸皮厚到没边的家伙又有什么办法?只得再次丢了个威胁xìng的目光过去,然后悻悻的松开手,继续向前走去。

    再一次坐上羊车,竟出奇的没有那种尴尬感觉了,荀灌娘心里一片轻松,又转头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云峰,目光也平和了许多,突然她意识到。庚文君之所以喜欢缠着这个小男人,恐怕还是与他那无所不包容的xìng格有关吧?无论再怎么找他麻烦虐待他,他从来不发火,相反的,还总是在细微处给予夸张到极致的关怀。逗你开心,陪你玩耍。哪怕心情再恶劣,在他的满面笑容下,也能很快就变得开心起来。她怎么也想不通,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男人哪个不是架子十足?就仿佛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幸好荀灌娘只是把这话放心里想想,否则问出来的话,铁定云峰得冒出一身冷汗!

    与来时相同,二人依然没有说话,渐渐地,荀灌娘的念头变得越来越纷乱,她不zì yóu主的一遍又一遍扪心自问:‘那么自已呢?赖在山下不走是不是也和文君一样?’

    突然,父亲的劝告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自已真与灵芸甚至文君一起侍奉他,以后会后悔吗?会不会坏了道心?’她认为,修行必须如她师尊吴普真人得独身才行,而温峤、甘卓等师兄弟仅是俗人,算不得修行者。很明显,如果rì后嫁给了云峰,那她也将步入世俗,成为俗人一个,失去了修行的资格,这也是令她纠结的地方。

    荀灌娘心里骤然一惊,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已怎会升出这么荒唐的念头?她赶忙把脑袋拧向一边,因为她觉察到,自已的脸颊重新变成了滚烫,她生怕被那人看出点什么.......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云峰与荀灌娘之间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硬是没让庚文君与张灵芸瞧出半点端倪,而荀灌娘好象也适应了身着正常的女子服饰,青灰sè道袍被她收入了箱底,再也没穿上身过。与张灵芸站在一起,俩人身上的气质几乎相同,而且身形外貌的差别也不是很大,一时倒也难分轩致。

    原本帝王服丧期不时兴上朝,穿着丧服也不能入牙署办事,除非有紧急军务或皇帝特旨。可是江东小朝庭却没那么多讲究,只需穿正常官服在腰间围条白麻布就可以了。据云峰猜测,最大的原因应在于晋室崇尚周礼,然而,周礼经秦汉三国五百多年的断代,已是面目全非,而秦汉礼仪又深入影响着社会生活的每一方面,使得晋室学了个四不像,里外都不是!也有可能是这十几年来,晋室的皇帝死的太多了,自惠帝至司马睿,足足死了四个,其中一个被毒死,两个被刘聪抓去平阳生生杀死,唯有司马睿能勉强算得上寿终正寝,但也非常勉强,因此大家对死君王已习惯成了自然。还有可能是晋室皇权不振,士族当权,官员们下意识的不上心。

    十二月十五rì,这是新年之前的最后一次朔望朝会,往年在这个时候,宫里举行完腊rì大祭之后,就要开始忙碌起来,处处张灯结彩,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然而今年,当云峰步入皇城时,却依然是一幅冷冷清清模样,没有丝毫迎接新年的气氛,看来还是处于丧期内的缘故,好在司马睿的丧期刚好可以于新年来临前第五天结束,因此也不会对百姓们产生过大的影响。

    算起来,云峰自穿越至今已经历了四个新年,却从来没有安安稳稳的与全家聚在一起过上一次,第一年在逃亡中渡过,那时他没有家,第二年在讨伐车师前国的行军途中渡过,第三年在攻打秦州,又担搁了下来,而今年,铁定要在建康过年。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起了上邽家里的靳月华、刘月茹诸女,与姚静、韩彩兰肚子里两个未出世的宝宝,他希望第五个新年能够全家在一起渡过。

    心里暗暗向他从来也不信奉的佛祖、上帝、太上老君等漫天神佛做着祷告,云峰已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本昊殿,依照惯例,脱鞋子解下佩剑,然后迈了进去,他不是王敦,没有剑履及殿的殊荣。

    “哦?云将军倒是稀客啊,从海门回来了?今rì怎会来上朝?”刚一走进,立刻就有一个带着几丝嘲讽的声音响起,云峰转头一看,问话的是吏部尚书汴壸,看的出来,他对自已卡在新皇登基前赶往海门而心生不满,果然是个顽固的保皇派啊。

    云峰也不介意,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末将给汴尚书见礼,当rì由于诸事均已准备周全,末将考虑到数万百姓每多滞留一天,将会给朝庭增加额外的负担,而且还可能有不可测的事情发生,因此与王太守商议了下,念及主上贤明,应能体谅我等,是以决定尽快赶往海门,以至于错过了主上的登基大典,这不,末将一赶回来,就趁着大朝会前来拜谒主上了。”

    汴壸捋须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云峰的解释,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庚亮与温峤却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他们可不认为云峰会专门来拜谒司马绍,这人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参加朝会,肯定是有所求,他的话也只能哄哄如汴壸般的老实人。

    云峰也不理会他俩,按照他三品的品秩找了个临时空位坐下静静等候,他虽是外臣,可大朝会不分内外,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要旁听,因此每当大朝会时,本昊殿内总要设一些临时坐席,尽管多半是空着。云峰身为三品官,有资格坐在殿里。

    渐渐地,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无论他们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带有愤恨也好,还是不屑也罢,均含着一丝诧异,很显然,这人能来上朝的确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殿内安静的很,一时无人开声,王导、荀崧与桓彝也没与云峰打招呼,云峰则微闭双目养神,没多久,一个尖鸭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凭空升起:“陛下驾到”

    群臣纷纷起身,按品秩列于殿心站好,片刻之后,司马绍在几名宦官的陪同下从殿后绕了出来,端坐于正上首的云床。

    云峰正式参加的第一次大朝会拉开了帷幕,他刚来时的那次不能算数,那是专为迎接他而举行的。他与官员们齐齐躬身施礼:“臣等参见陛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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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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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五胡乱华介绍:
五胡乱华,金戈铁马!狼烟遍野,尸横满目!幸运的是,他穿越到了貌美如花的大小姐主仆二人身边,享受着无边艳福。逃亡路上的所见所闻,使他立志:纳美女于怀中,扬汉威于万世!穿越五胡乱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五胡乱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五胡乱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