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旁支心态
城头下方的纪氏族人情绪高亢,近半数都在嚷嚷着自已能做主,云峰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自觉的把询问的目光向回望去。
庚文君抢上前来,得意道:“将军,您不知道吧?纪氏嫡系由于纪瞻与纪鉴的相继身亡,族中仅剩下了两名幼子,底下这些人啊,都是纪氏旁支,他们说话不做主,您可千万别信他们,究竟谁能当上家主还尚未可知呢?”
云峰一听,暗感头疼,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找个说话算数的逼他签下放人协议,却没料到,竟然一个能做主的都没。
而下方的纪氏族人听到庚文君的话,顿时急了,个个争先恐后的放声大喊:
“将军,您放心,那两个幼崽当不了家,家里还是咱们这些老人说了算!”
“将军,将军,我能做主,纪氏我当家!”
“你娘的,你当个屁家!将军您可不能受他骗,他祖父是庶出,我祖父却是嫡出,直到父亲一代才沧为旁支,论血缘亲疏,我比他近!纪氏家主舍我其谁?”
“唉唷!你他娘的打人啊!”
城头下方的百姓们傻眼了,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出好戏,这些举止优雅的士族们竟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不顾风度当众扭打,一时都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城头上方的权贵们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几个小丑!太丢人了,丢了士族的脸!同时彻底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纪氏的内争、分裂已不可避免!陆晔则面sè发青。他甚至生出了把底下那几人开除士籍的念头,他是扬州大中正,有这个权力!
庚文君倒没觉得丢人,她没有身为一名士女的自觉xìng,城头下方那扭成一团的场景给她带来了无限乐趣,突的,她冒出个念头,立刻向云峰建议道:“将军,文君明白您的意思,无非打算先从纪氏着手。让他们把部曲的户籍交出来,不如这样吧,您让他们联名作出保证,然后再释放他们回吴郡办理此事。您看如何?”
云峰心想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总不能扶植个代理人出来吧?尽管他非常想!可是真这么做了,必将引起全体士族的反感与敌视,甚至连对他最为友善的荀菘都会厌恶他!
云峰强压下这个令心痒难耐的念头,转头夸赞道:“的确是个好办法,呵呵还多亏了庚小娘子,改天本将给你做饭吃!”
庚文君顿时欣喜不已,连声道:“将军您可要说话算数!”她跟着荀灌娘吃住的这段rì子以来,嘴里都淡出了鸟,更何况云峰搞出的菜式新奇而又味美。她非常爱吃!
云峰淡淡一笑,向下唤道:“把纪氏族人全带上来!”
“遵命!”军士们施了一礼,分出些许人手把扭打成一团那部分人拉开,再唤上没参与斗殴的一起带上了城头。
云峰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说道:“你们想重获zì yóu,只有一条路可走,把被本将俘获的纪氏部曲及其家眷户籍交出,当然,需要你们十三人联手签名画指,办完手续。当场释放!至于当中谁做纪氏家主,事后你们自已解决,本将不问!都考虑下罢,提醒诸位,有一人不同意都不行!”
当时还不流行画押。印信则不能乱用,汉武帝元狩四年对印信使用作了严格规定。尊卑有别,不能逾越,一般公文才能用到。民间立信基本上是画指。
所谓画指,由书契人书写契文,在契后一一并列双方当事人以及见人、保人等的姓名,然后各人在自己名字下方,按男子画左手食指,女子画右手食指的原则,画上一节手指长度的线段,并在指尖、指节位置画上横线,以示契约由自己签署。更普遍的是不画手指长度线段,直接在姓名后点出指尖和两节指节位置。
而对于云峰所说的考虑,这十三人连想都不想,纪氏实力大损又如何?至少钱财庄园还在,再对比身为旁支时如寄人篱下般的rì子,哪有自已当家做主来的快活?更何况签名画指是重获zì yóu的先决条件!
于是纷纷表示道:“将军,咱们都同意,您把文书拿出来吧,咱们画了指立刻回吴郡清点户籍交到您手中,您放心,有文书为证绝不敢反悔,至于家里两个小幼崽,他们做不了主......”
吴郡三大家主又急又怒,陆晔厉声斥责:“你纪氏族中老郎主尸骨未寒,而且老夫告诉你们!”又一指云峰继续道:“就是被这人活生生气死,你们几人争夺家主之位倒也罢了,可竟然不思雪耻,向仇人摇尾乞怜,他rì九泉之下还有何面孔去见你纪氏先祖?嗯?你们还有没有廉耻?怎能如此忘本?如今醒悟为时未晚,且听老夫一言,千万别签下文书,咱们四姓依然相护守望,否则你纪氏衰败指rì可待!”
一名纪氏族人拱了拱手,yīn阳怪气道:“大中正不嫌手伸的过长了些?咱们纪氏的事情自有姓纪的解决,大中正的好意心领了。”
又一个人说话则难听多了:“大正中莫非看不得咱们旁系翻身?莫非咱们当了阶下囚才趁你心意?话又说回来,以往你大中正见了咱们旁系有哪次不是鼻孔朝天?怎么如今和咱们旁系当面说起了话?怎不嫌掉了身价?”
第三人索xìng揭起了陆晔的伤疤:“大中正说咱们忘本不思雪耻,您似乎也忘了一事,那么就让在下来提醒提醒您!您这一支在陆氏当初也是旁支,若不是士龙兄与士衡兄相继被杀,您哪有机会成为嫡系?哪有机会做上陆氏家主?怎就不见您为士龙兄与士衡兄这一支雪耻?”
云峰听的差点笑出声来,不得不佩服纪氏旁系们的牙尖嘴利,陆云与陆机是陆逊的孙子,陆抗的儿子,而陆晔的祖父为陆逊弟陆瑁,的确是旁支。以上兄弟俩虽文采斐然,却不通军事政务人情,被朝庭征召至洛阳为官,陆机为成都王司马颖引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领军二十余万讨伐挟持了晋惠帝的长沙王司马乂,大败!后受宦人孟玖等向司马颖进谗,被夷灭三族,这才有了陆晔这一系翻身成为嫡系的机会。
其他族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摇旗呐喊,这个时候的他们倒是团结的很,先一致对外,为旁支掌权争夺名份,然后回到族中再自已人争斗撕杀!
陆晔早就被骂的背过了身子,顾和与周嵩也是须发直颤!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是家主,是族长!不屑作口舌之争。纪氏旁支却不管,士族也分三六九等,旁支只是不入流的士族,原本就上不得台面,无须顾忌身份,怎么舒心怎么骂,把这么多年受嫡系压迫的不满与愤懑渲泻出来!
侨姓士族们怔住了,个个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一出闹剧一眨不眨!他们明白,自今rì起吴郡四姓只剩下了吴郡三姓,纪氏已从一流士族中除名,甚至被开除士籍沧为庶族也不是不可能!同时心里也暗暗震惊,好生生一个顶尖家族竟于转眼间便分崩离析,令他们深以为诫,均是反思起了自已家族中被忽略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各类小问题,决不教同类事情发生在自已身上。
趁着这个工夫,亲卫起草了文书,把十三人依次唤来签字画指,倒也颇费了一番周折,这十三人是士族身份,都会写字,因此各人的姓名由他们自已书写。
云峰拿起文书看了看,满意道:“过户完成之后,本将自会把文书交还你等,诸位无须担心。”接着却话音一转,玩味道:“纪瞻与纪鉴皆因本将而亡,你们心里就没一点怨念?”
一名族人感慨道:“将军,咱们旁支在族内没一点地位可言,如今也不瞒您,他俩的死,正如陆氏一般,给了旁支翻身的机会,感激还不及哪!又哪会怨恨您?”
一听这话,城头众人纷纷现出了不齿之sè,哪怕你心里这么想,也不用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吧?
“无耻!”庚文君啐道。
另一人通些人情事故,脸上硬生生挤出些悲伤,答道:“对于老郎主与大郎君的死,咱们心里都很难受,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啊?何况两军交战,生死由命,我纪氏愿将此事揭过,永不再提!”
一时之间,城头呕声四起,权贵的早饭都要被恶心出来了。
第三个人也要发表意见,却被云峰制止道:“好了,你们心意本将已明,今rì到此为止,几位请速速回返,早些把此事办理。”
“请将军放心,我等告退!”十三人纷纷施了礼,然后急匆匆的离城而去。
从这些人欢喜的笑容与匆忙的步伐可以看出来,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是真的感激自已,绝不会有半点怨恨。触景生情,云峰竟想到了他的身后事,家业越大,子女之间的关系越难相处,不由得暗感头疼。
正当心生感慨的时候,背后冒出一声冷哼:“云将军好手段,三言两语瓦解了纪氏,令老夫不得不说一个服字!不过,我陆顾周三姓非如纪氏般不堪,除非你把咱们三人xìng命留在此住,否则,休想我等与你签下文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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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三姓妥协
云峰转回头来,却见说话的正是陆晔,这时的陆晔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了对自已的滔天恨意,眼中的怒火如果能喷shè出来的话,足以把他给活活烧死!
云峰暗暗好笑,脸上却现出委屈之sè,当场喊起了冤:“大中正请注意措辞,莫要以已之心度他人之量!本将素来遵纪守法,你我之间不不过是口角之争罢了,些许小事何至于泄愤杀人?更何况你身为扬州大中正,又是士族身份,本将哪敢对你行凶?还望rì后留些口齿,莫再败坏本将名声。”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陆晔脸sè通红,忍不住的巨声咆哮!他觉得自已快要发疯了,突的,头脑中传来一阵炸裂般的巨痛,连忙伸手捂住两边太阳穴,眉心紧紧锁成了一团。
陆纳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不久前的纪瞻在死前就是这幅模样,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陆晔,急道:“父亲,请千万冷静,勿要动怒啊!”
陆晔受到提醒,也想起了纪瞻的前车之鉴,连连剧烈喘息着,尽量平缓胸口那几乎已凝成了一片的浓厚郁气。
陆晔虽暂时闭住了嘴,顾和又冲出来,向城下一指,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厉的凉州牧!既然口口声声不敢对士族行凶,为何还扣住我三姓子弟不放?纪鉴死于两军交战,我等无话可说,纪公自已气死,你也能推托责任,可城下那些人呢?他们也是士族!怎不见你释放?今rì朝庭重臣云聚于此。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辞!”
云峰双手下压。呵呵笑道:“司徒掾莫急,您老若出了事,本将百口难辩啊,底下那些人虽是士族,却于战场为本将俘获,而此前温公已代表朝庭把这次冲突定xìng为两军交战。
即为两军交战,下面那些人自然是俘虏身份,已不容置疑!况且本将并不是不放人,不是提了交换条件吗?只须你三姓同意交出户籍及部曲亲眷,今rì之事便作了结。咱们双方桥归桥,路归路,是敌是友留待rì后,这么大人了。呵呵,何必斗气?司徒掾,可是这个道理?”
顾和也是须发一阵无风自抖,他终于体会到了陆晔的感受,跟这人没法沟通,强行说下去,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给活生生气死!当即重重一哼,转过身子不再言语。
有了顾和的缓冲,陆晔暂时回过气来。他推开陆纳,冷哼道:“老夫有句话送给云将军,换人绝无可能!城下人等任你处置,你杀也好留也罢,与我三姓无关!仲智、君孝,咱们走!”
云峰伸手拦住:“大中正何必心急?请听本将一言,说完之后,咱们一拍两散!”
“说!”陆晔嘴皮子一翻,迸出一个字。
云峰淡淡道:“下面那些人,本将一个都不会杀死。不过,会令其知晓各自家族已视其如弃子。另外,本将还会每rì施以严刑拷打,一旦他们认识到了导致自身受折磨的罪魁祸首究竟乃何许人也,便释放回各自家族。好了,大中正请回罢。恕不远送!”
周嵩与顾和不明白云峰的意图,看都不看他,拨脚就要转身,陆晔却面sè骤变,连忙喝止:“且慢!”紧接着,猛的一指云峰,破口大骂道:“你好生歹毒!祸害了纪氏还待如何?老夫咒你不得好死!”
周嵩与顾和相视一眼,周嵩不解道:“士光兄,这是为何?为何又不走了?”
陆晔咬着牙道:“你二人没听出言中之意?此人歹毒之极,城下二十余人若被他蛊惑后放还各自家族会有何后果?无须置疑,皆将对我等心怀怨恨,难保族中不生出乱子来,这是要祸害我三族,令我等步纪氏的后尘啊!”
陆晔说的清清楚楚,城头上没明白的也全懂了,不禁心中连呼果然是毒!虽说有没有效果,何时起到效果不知道,但这是一根刺,一根钉子,令人始终心存芥蒂!
云峰却呵呵笑道:“大中正无须担心,末将倒有一策可保无恙,待他们被放还到族中统统杀光便是,可永绝后患!你们三人都是族长,对族人有生杀予夺大权,二十余条人命,杀了也就杀了,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王导上前拉住云峰,微微责怪道:“云将军,不是老夫说你,你莫再火上浇油了可好?”
云峰嘿嘿一笑,闭上了嘴巴。
王导又劝起陆晔:“士光啊,老夫也得说你两句,你何苦非倔着口气?即便你不把户籍给出,莫非云将军还白白把部曲交还你三姓?时间拖的越久,对你越是不利啊!可是这个道理?”
郗鉴紧随而上:“大丈夫能伸能屈,忍一时之气又有何妨?正如云将军所言,他若行此毒计,你三姓如之奈何?莫非还真杀不成?只怕你族中内乱立生!如今若不妥协,任城下一干子弟心怀怨恨,请恕老夫说话难听,你三人在世族中或不会有虞,可十余年,数十年后呢?纪氏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莫要图一时之快而种下家族分裂的祸根啊!”
三大家主均是面sèyīn睛不定,相互以眼神交流,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纪氏好端端一个顶级家族,正是嫡系生了意外,旁支又不齐心,以致分崩离析不可避免,他们也怕啊!
好半天,三人相继收回目光,陆晔恨恨道:“老夫应下便是!云将军,今次算你胜了,十rì之内我三姓把户籍及家眷给你送来!”
云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三位家主金口玉言,倒也不必签下文书,征发民夫未曾参战,不算战俘,可自行回返!接着,向城下挥了挥手:“放人!”
“走!”陆晔重重一摔衣袖,转身就走,顾和与周嵩紧紧跟在了身后。
三大家主的身影越来越小,温峤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笑道:“云将军手段惊人,峤今rì开了眼界,只是,这一万多部曲连同家眷合计数万人,云将军可想好如何安排?”
云峰心道肉戏来了,这一群侨姓士族,他觉得更加难缠,一来侨姓士族都是老油条,能屈能伸,又是职业政客,滑溜无比,一个不慎将会落入言语圈套,被人拿住话柄。二来不能翻脸,得陪着笑脸打哈哈,无形中生了诸多限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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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及时的死讯
对温峤的突然发难,云峰不敢有丝毫轻视。他明白,朝庭绝不会轻易容他把部曲带走,即便能强行带走,数万人跟着他回返几千里外的益州,先不提这些人自身是否愿意,整个行程也将步步艰辛。
他们与前次从交河城带走的上万人还有所区别,那一部分人大多为有产者,车马齐备,物资充足,更重要的是,随军有大量抢劫而来的财货,有专门的女子医护兵,夹杂在队伍中的奴婢也能被照料的很好。
而这一次得手的数万部曲全是无产者,除了一条命,别无他物。长途迁徙,将给云峰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再有一个不慎,成批成批的死亡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留在建康,云峰手头没有足够的土地,强行安插进瓦官寺那几千顷良田必然会与原佃户发生冲突。然而,白白便宜了朝庭,他又不甘心,不禁暗暗头疼。
云峰寻思片刻,试探道:“不知朝庭有何打算?”
温峤避而不答,却反问道:“部曲身份虽无明文规定,按惯例,应低于良人又高于佃户、军户等贱口,云将军以为然否?”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确是有此一说。”这倒不是温峤胡扯,汉末以来百年时间,豪强已对此形成了共识。
温峤继续道:“既然如此,若归为贱口,似是不公,且有违云将军你爱惜百姓之初衷。而这数万人皆为江东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此,若背井离乡,被强行带往西北苦寒之地,恐会生出动乱啊,这个,倒是挺为难的。”说着,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
郗鉴立刻接上,满面自信的捋着胡须:“依老夫看,此事并非难以解决......”
决字才脱口而出。就见一名黄门飞奔到城头,喘着粗气道:“主上晏驾,太子殿下请诸公速速回宫!”
侨姓士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jīng彩纷呈!有懊恼,有遗憾。还有无奈,只是不见震惊与悲伤,尤其是郗鉴,刚起了开头却被硬生生无情打断,那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来述说,他可是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就等着云峰往坑里跳呢。
假如有可能的话,这些老家伙们恨不得把司马睿给拍醒痛责一顿再让他去死!
‘大伙儿这么劳心劳神为个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司马氏江山吗?可您老人家倒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节骨眼死!害咱们一番筹划白费了心思!’
他们原打算轮番上阵,打车轮战。又或是一哄而上群起而攻,不给云峰任何喘息之机,打他个措手不及,使他疲于应对,令他在言语中露出破绽,被迫把部曲交由朝庭处置!然而,司马睿的死讯在最最关键时刻传来,令他们的如意算盘全落了空,凭空错失了攫取胜利果实的最佳良机。
云峰心里的欢喜也是难以用言语来述说,司马睿的死讯给了他宝贵的喘息时间。得以避过侨姓士族咄咄逼人的锋芒,能细细斟酌得失,尽量作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应对。
黄门见众人怔怔的站着,想当然的看作了由震惊导致的一时难以接受,于是。放开嗓子再次喊道:“主上宫车晏驾,太子殿下请诸公速速入宫!”
王导回过神来。神sè复杂的看了看云峰,叹道:“主上晏驾乃天大之事,其余诸事暂且搁往一旁,部曲该如何处置容他rì再议,云将军且好生看管住。而云将军你虽为外臣,却是秩三品的高官,理应拜谒主上遗容,请随老夫等一同前往罢。”
凭心而论,云峰真的不愿去,刘聪死的时候已经跪过一次了,这才几年功夫?只是王导说的在情在理,司马睿又帮了他天大的忙。‘就当是感谢他老人家罢。’云峰暗暗想着,拱了拱手:“请大司徒稍待,末将交待几件事。”
紧接着,转头向亲卫吩咐道:“传令给李将军,命他把部曲暂时安置好,并向他们解释清楚,自今rì起脱离吴郡四姓,待主上丧礼办完之后,朝庭自会有妥善安排,勿要慌乱。”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云峰又向张灵芸说道:“灵芸,你与老师以及庚小娘子、绮贞她们先回府罢,府里好好布置一下,再把必要的服饰准备周全。”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放心好了,妾自会安排妥当的,那妾这边先告辞了。”
而王导、郗鉴等人趁着这个空当挥退了城下围观的百姓们,发生了天子晏驾这么大的事,百姓们自然一挥就退,纷纷作了鸟兽散。
片刻之后,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向了宫城。
宫城里已三三两两的挂起了白绫,倒也渲染出了几分哀伤气氛,然而,本就人数稀少的宫女、宦官等虽奔走忙碌着,却大多表情冷漠,看不出有多少伤心之处。这或许是身为傀儡皇帝的悲哀,生前无人敬畏于他,死了也没人当回事,至少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出来。
当云峰等人来到司马睿寝殿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清,跪在榻头的只有寥寥数人,几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另就是司马绍和他的后妃以及一名两三岁的幼童。
领头的中年女子,根据上回与竺道潜辩论时张灵芸的介绍,云峰能认出来是司马睿续弦郑阿娇,郑阿娇神sè平静,似乎司马睿的死她毫不关心。
而司马绍的生母荀氏却不在其中,荀氏为司马睿在琅琊王时代的宫妾,初得宠幸,分别诞下两子,司马绍与司马裒,因此被嫡妻虞孟母嫉妒。荀氏认为自己位卑,每怀怨望,结果惹恼了司马睿,被无情的赶出王府,改嫁给百姓马某!而司马睿即位后也没再召回她。
念及此处,云峰对直挺挺躺在榻上的这个糟老头子仅存的一丝同情感也荡然无存!
正暗暗想着,王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太子殿下,诸位夫人节哀顺便。”
云峰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正见司马绍的目光向自己望来,目光中除了悲痛,剩下的就是满满的恨意!这让他很是费解,如果说出于宋袆的缘故,司马绍的眼神中应该是妒火才对,如果说他云峰不敬皇室,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敬!可如今,那仇恨怎么象自已杀了他父亲一般?云峰心中一动,渐渐地,对司马睿的死因有了几分猜测,不禁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司马绍快速收回视线,缓缓道:“父亲不久前突发急病,经太医抢救无效晏驾。”
众众相视一眼,齐齐在榻前跪下,云峰也没办法,依品秩高低,跟着跪了下来,不过令他自慰的是,上回刘聪死的时候跪在末尾,如今前进了一大截。
王导继续问道:“请问太子殿下,主上临行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司马绍摇了摇头:“父亲发病甚急,未曾有机会开口。”
这话说完之后,众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殿内陷入了暂时的沉寂,除了间杂着几声听起来很假的女人啜泣。王导等人倒是没哭,也没硬生生的挤出眼泪,士族虽自命不凡,且各种毛病多多,可最起码的风骨还是有的,既然不为司马睿之死而悲伤,那么也不屑于做假,能给他跪着就是很给面子了,从这点来看,比原刘聪的那一帮靠掐大腿疼出眼泪的谀臣们强上许多。
总之,殿内的气氛挺尴尬的,云峰也是如跪针毡,各人都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好在没过多久,渐渐有其他得到消息的官员陆续赶来,随着人数的增多,哭声的增大,尴尬的气氛倒给冲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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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睿宫车晏驾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全城为他素服三rì,虽说是个傀儡皇帝,必要的礼仪却不能废,第四rì,即十一月十四rì清晨,司马睿薄葬于鸡笼山阳的兴平陵。
兴平陵按祖制,严格遵守了不坟、不树、不谒的三不原则!所谓不坟,即不堆土丘,地面没有寝庙、神道等标志xìng建筑,而不树是陵区不种植任何松柏等树木,不谒则指不允许人主及群臣前来拜祭!据以云峰正室身份而随同出殡的张灵芸解释,这是司马懿定下的规矩,出于两个原因。
首先是担心自已夺取曹魏江山的那一幕于司马氏重演。嘉平元年正月初六,辅国大臣曹爽陪同废帝曹芳进谒距洛阳城南九十里的高平陵祭祀明帝曹睿,被司马懿抓住机会,在城内发动兵变,一举控制了曹魏政权,这是主要原因。
此外,由曹cāo兴起的盗墓在当时成了风尚,两汉帝陵,王公墓葬屡遭盗掘,这对司马懿立丧葬祖训也不能没有影响。
而晋室历代帝陵距都城极近,个别的甚至在皇宫边上下葬,恐怕也是为了防止京中有变而来不及返回,被权臣夺了司马氏江山。
下葬结束的第二天,经朝臣商议,司马睿被尊谥为元皇帝,义为始建国都曰元,主义行德曰元。庙号为中宗。
司马绍没有急于登基,钦天监测算了吉rì,定为当月庚寅rì,即十一月二十七rì即皇帝位。在这之前,司马绍以太子身份监国。
不出意料的是,温峤被拜为侍中,他这个侍中和吴姓士族所任的侍中不同,有实权在身,可参与机密大谋,拟诏命文翰,庚亮更一跃而为中书监!中书监与中书令职务相等却位次略高,另给王敦加了羽葆鼓吹殊荣,其余王导、荀菘、郗鉴等暂时未做变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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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温峤相邀
汉制,臣属与百姓需为晏驾帝王服丧三十六rì,晋承汉制,在这期间,须食用素食,不能吃肉!更重要的一点,还得禁yù!
距离司马睿乘着宫车远去已是第八天了,这段rì子里,云峰无所事事,售卖珠饰的商铺关门打徉,书院也停课了,他只是抽出个空子去城外安抚了下部曲们,由于事先说明了情况,又专门搭建营地供其居住,还给吃给喝给冬衣,部曲们虽对未来的命运有些忐忑,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这一天傍晚,又到了晚膳时间,云峰看着一几案的素食,脸都快绿了。
这年头的冬季没有反季节蔬菜,也没有豆制品,当然,淮南王刘安搞出的豆腐不算,那个豆腐有一股石膏味,难吃之极。几案上摆的不是粥,就是白米饭,或是豆饭,还有些以菘为原料的菜式,再加上几块饼类。他已经连续吃了八天这些东西,深切体会到了庚文君过的非人rì子,说真的,看着眼前的粥啊饼的他就提不起筷子。其实功夫练到云峰的地步,三五天不进食都没问题,而且定期还得辟谷来清除肠胃杂质,他就是嘴馋了。
张灵芸看了看云峰那泛出菜sè的脸庞,无奈道:“云郎,还有不到一个月了,你再忍耐些时rì罢。”
云峰有气无力道:“灵芸,咱们在家里偷偷搞点肉吃,外人又不会知道。何必那么讲究呢?”
张灵芸没好气道:“你就知足吧。服丧三十六rì已是很不错了,若要严格起来,至少得三个月呢!”
宋袆生出了一丝不忍,劝道:“灵芸姊姊,咱们女子吃些素食倒没什么,可男人不吃肉哪行啊?尤其是云郎,事情那么多,饿坏了怎么办啊?”
诸葛菲也劝道:“灵芸妹妹,先主就这么回事,严格起来说。将军不能算晋人,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相当不容易了,没必要过于遵守丧制吧?”
张灵芸叹了口气,向荀灌娘问道:“的确是有些疏忽了。诸葛姊姊与绮贞妹子都不是晋人,云郎也不是,师尊,您看呢?”
说心里话,荀灌娘很不情愿几案上摆满肉食,可是细细一想,张灵芸诸女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只得勉强道:“断山,那你得小心点,传出去了总是不好。”
原来。自从改为素食之后,荀灌娘不再避讳,带着庚文君与大家一起用膳,她觉得这种济济一堂,边吃边聊的气氛真的挺不错的,竟迷上了!
庚文君立刻爆发出欢呼:“太好了!将军您可是答应过文君的,要做饭给文君吃,让文君想想该吃些什么.....”
荀灌娘顿时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好什么好?没你的份,没练到暗劲之前为师可得管着你!”
“哦!”庚文君的小脸一瞬间变的比云峰还绿。
众人都暗暗好笑。云峰正待招呼女罗刹去宰几只羊,却见又一名女罗刹快步奔来,施礼道:“禀将军,新任侍中温峤差人邀您过府,正在府外等着回话。”
“呃?”云峰一怔。按丧制,国丧期间不兴走亲访友。
张灵芸秀眉一蹙。沉吟道:“师伯想必是为那数万部曲而来,云郎你可有了应对之法?”
云峰点点头道:“为夫有个初步计划,不过还得朝庭认可才行,也罢,为夫这就过府,详情回来再说。”说着,对女罗刹吩咐道:“转告来人,本将稍后便至,请他先行回返。”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小兰与小慧离席取来丧服为他穿戴,没办法,在家可以不穿,但在公众场合必须得穿。
温峤的住所位于百官府邸,正对着宫城宣阳门,院落不大,但较为雅致。
国丧期间,街道上几无行人,因此云峰领着几名亲卫策马狂奔,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早已守候的温府管事把云峰等人迎入院内,亲卫们另作安排,云峰被恭恭敬敬的引到了堂屋。
堂屋里,温峤、庚亮、荀菘、郗鉴均已在坐,令云峰惊讶的是,逢场必赶的王导没来,席中反而多了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令人生不出恶感,尤其是上首那人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是司马绍亲临!
云峰上前深深一躬:“臣云峰参见太子监国!”施礼的同时,心里却由于王导的缺席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个念头:‘难道司马氏打算与华仙门联手铲除王敦?’
正暗暗想着时,司马绍微笑着抬手道:“此为私人聚会,云卿无须多礼,请坐。”看上去似是完全忘记了宋袆被这人所夺,老父之死也与这人有关的事实。
云峰称谢道:“臣谢过殿下赐坐。”说完,转身落座于末席。
刚刚坐定,荀菘便呵呵笑道:“云将军,老夫为你介绍一人。”说着,向那名中年男子示意道:“这位是朝庭吏部尚书,原太子詹事,上卞,讳壸,字望之。”
这么一说,云峰倒是有了几分了然,太子詹事统领太子属官,在司马睿晏驾之前,温峤、庚亮二人名义上是卞壸的属官。
云峰站起来,施礼道:“末将见过卞尚书。”
卞壸捋须笑道:“云将军于凉州时已战绩赫赫,自入京更是名声远播,老夫甚为好奇,我大晋何幸出此少年英杰?莫非高祖宣皇帝显圣偌我大晋?可惜东宫事务繁多,始终缘吝一面,今rì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呵呵名不虚传哪!”
云峰暗道厉害,卞壸虽通篇废话,却不使人反感,这又是一只笑面虎!心想侨姓士族哪来这么多老jiān巨滑之辈?难怪司马氏翻不了身,吴姓士族抬不了头,当即也陪着笑道:“卞尚书过奖了。”
卞壸一拍脑袋:“哦,云将军请坐,失礼,失礼啊。”
云峰连呼不敢,再一坐下,温峤拱了拱手:“云将军,你入京虽短短月余,你我数人却相交甚得,刚好太子殿下今rì客驾寒舍,咱们几人一合计,均以为不邀请云将军甚为不妥,因此峤才冒昧相扰,还望勿嫌唐突啊。”
云峰顿觉胃里起了阵翻腾,好在先前几乎没吃东西,否则会不会当场出丑还真的很难说。
云峰也假惺惺的回了一礼:“温侍中客气了,末将也是常常念叨着诸位,呵呵,只是国丧期间,不敢登门叨扰啊。”如今的云峰对着温峤与庚亮得改口了,侍中与中书监都是二品官职,比他三品州牧大。
郗鉴似是随口一问:“对了,云将军,那数万部曲如何了?可曾平安无事?云将军你可有了处置之策?”
云峰心道迟来的肉戏终归要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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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海门郡
云峰暗暗叫好,他迫切希望解决掉部曲的归属问题,这数万人什么都不干,吃他的喝他的,几天十几天倒没多大关系,时间长了他也吃不消啊。
只是在谈判中谁先提出诉求谁吃亏,云峰强撑着不主动开口,郗鉴的看似无心之问正中他下怀。
云峰反问道:“不知朝庭有何安排?”
司马绍接过话头:“云卿,此前温公似是向你提过,这数万原吴郡部曲皆我大晋子民,且由你带返西北亦是不妥,孤的意思是,就地释放为良人,另造户籍,云卿意下如何?”
云峰快速扫了眼厅内众人,司马绍面容肃正,像是有了几分君主模样,其余五人除了庚亮未蓄胡须,那四只老狐狸均是捋须微微笑看着自已,眼神柔和,充满了鼓励与善意,很明显,这六人在自已来之前已经有过商议,今天非得把这问题给解决!
心里暗暗冷笑着,云峰同意道:“殿下言之有理,背井离乡终有不妥,臣完全赞同。”
‘呃?此人转了xìng子?’六人心头同生狐疑,念头才刚刚冒起,云峰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臣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六人心想这才是正理嘛,都知道云峰决不会善罢甘休,这不?开始落地还钱了。司马绍伸手示意:“云卿有话请直言。”
云峰称了谢,继续道:“臣斗胆向朝庭重新讨要一块封地。用以安置数万部曲。”
封地受爵者与州牧、郡守不同。在封邑内无行政权,食禄以征敛封邑内民户赋税拨充,数量按食邑户数及民产计算,而州牧、郡守为州郡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也就是说,即使这数万人安置在云峰的封地,和他也没太多关系。
六人暗感奇怪,很不理解云峰的要求,在他们看来,要求不是过高而是太低了,给他块封地又如何?食邑个几百户。难道朝庭还缺这几个钱?问题是,云峰先是赢走了瓦官寺及其所属巨额资财,后又连骗带赌从吴郡四姓手中得到八千多斤黄金,光这两项。足以令任何人眼红!即便如此,还没算上秦凉二州的各项收入,他会差这点钱吗?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厅内六人陆续升起了同一个想法,只是他们也清楚,云峰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部曲由他而来,朝庭没理由拒绝,总不能把人利用完再一脚踢开吧?假如云峰是普通人,朝庭或许会过河拆桥,可云峰不是。更何况先前封的弘农郡公那就是个笑话!
郗鉴眉头一皱,试探道:“云将军,你的封爵为先主钦封,改封颇为难办啊。”
云峰不动声sè道:“改封并不妨碍朝庭法度,且前例比比皆是,只须太子监国一纸诏令即可,有何为难之处?”
郗鉴淡淡一笑,暂时闭嘴,荀菘又问道:“云将军,你yù讨要何处为封?”
云峰向司马绍拱了拱手:“臣yù求如皋及其以东以南的扶海洲、胡逗洲、南布洲、长沙、东社洲等沙洲滩涂。请太子监国恩准!”
这话一出,六人疑惑更甚,云峰所求的地方没有城池,也几乎无人往来,土地是盐碱地。说成寸草不生毫不为过,他是出门之前头脑给门夹了?还是心思歹毒想把那数万人给活生生饿死?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纷纷而出。
荀菘不解道:“云将军,你究是何意,还请明说。该地位于江海交汇处,土壤贫瘠,且时有海cháo侵袭,种不出粮食来啊!”
云峰微微笑道:“请恕末将先卖个关子,待太子监国恩准,末将自会把理由说出,另请中书令放心,此举于百姓有大利,亦不教那数万部曲自寻死路。”
六人以眼神取得了默契,司马绍点头道:“好,孤准了便是!”紧接着,又大方的一挥手:“云卿你前为弘农郡公,那么,朝庭于此地专为你另立一郡,且此议既由你出,该地亦由你命名,待孤正式登基,便下诏平迁你为同级郡公!”
席中五人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个即将新设的郡恐怕是天下最小的一个郡,普通县域占的地盘都要比他大!而司马绍更是升出了一丝快感,捉弄云峰的快感!
六人各怀心思,云峰也是捧着肚子暗笑,他要的地方虽然贫瘠,却是长江的出海口!他需要有这么一个桥头堡作为基地,为他将来的船队出海提供给养,而且这年头没人能意识到出海口的重要xìng,一旦与朝庭翻了脸,云峰只要能扼守住该处,以后朝庭休想再有片帆只船出海,甚至建康一带江南江北的交通都将被隔绝往来!
原先云峰想要江对岸的华亭,但是华亭土地肥沃,已有多家吴姓士族盘踞,难以展开拳脚大干一番,何况朝庭还未必肯给呢,因此退而求其次,求封华亭对面的如皋及其附属沙洲,当时长江的出海口北岸就在如皋,后世的崇明岛以及南通市还是江面下的一大片浮沙。
云峰发自内心的施了一礼:“臣谢过殿下,该处东临大海,南挨江口,臣命名为海门,殿下以为如何?”
“海门?”司马绍默默念叨了几遍,开口赞道:“扼江海之门户是为海门,这二字维妙维肖,便以此为名立郡。”
云峰顿时心里一紧,司马绍一语道破了个中要点!
‘难道是看穿了自已意图?“云峰连忙偷眼观察起了司马绍的面部表现变化,却见这位太子正微微晃着脑袋,嘴里喃喃有声,似乎已浸入了“海门”二字的意境当中,这才料定此人未能识破自已的心思,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当即打蛇随棍上,建议道:“臣再求殿下一事,臣愿举荐两名士族子弟出掌海门!”
六人目光再度交汇,云峰举荐士族子弟出任海门太守,令他们暗自欢喜,说明这人已放弃了把数万部曲纳于麾下的打算。然而,新的不明白再度涌出,说实话,他们不认为会有谁心甘情愿的前去就任,海门太守和流放又能有什么差别?很简单,那个地方一穷二白一片滩涂,士族是天生的享受命,谁肯去盐碱地受罪?
司马绍饶有兴致的问道:“云卿举荐何人不妨说来听听。”另五人也竖起耳朵,他们都在猜测云峰或会推荐吴姓士族子弟出任,因为双方有解不开的刻骨深仇,并把陆纳、顾淳列为首选。
然而,云峰报出的名字令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臣举荐琅琊王羲之与陈郡谢尚分任太守与郡丞!”
与六人所料恰恰相反,王羲之、谢尚与云峰交好,并不是仇人或是敌人之类。他们觉得今天左一个右一个的不解接连涌现,事态发展已完全脱离了预先轨道!
一直曾未开声的庚亮终于住不住了,询问道:“仲少与谢尚事前是否知晓?只怕他二人未必愿去啊!”
云峰信心十足道:“此为末将临时起意,他二人不曾得知,不过请都亭候放心,末将有把握说服此二人出掌海门!”
已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次目光对视,总之六人又相互看了看,不分先后的略一点头,卞壸会意的拍板道:“假若云将军真能说服王羲之与谢尚,且殿下不反对,老夫可以吏部名义签发任状,任命王羲之为海门太守,谢尚暂摄海门郡丞。”
谢尚年龄未足,明年才可正式出仕,因此是暂摄。
司马绍跟着微微一笑:“孤这里无甚问题,关键还在于他二人是否同意。好了,此事暂告一段落,一切有待云卿成功说服再下任命,如今云卿能否揭晓迷底了?孤几人可是等待良久了啊,呵呵”
云峰向四周拱了拱手,正sè道:“殿下,臣yù在该处建一船坞,作为与海外贸易的中转补给基地,另可把滩涂利用起来,围海晒盐,以平抑盐价,改善民生!”
六人面面相觎,他们完全听不懂云峰所说,均是凝眉苦思,片刻之后,荀菘忍耐不住,发问道:“云将军,这海外有何贸易?出海尽是蛮荒之地,夷民皆未开化,有何贸易可做?”
云峰不好明说,他哪是做贸易啊,他是打着抢劫掠夺的心思!东面蚕形小岛的石见银矿他可是念念不忘呢,而且他还隐约记得,在如今这个年头,那里的社会形态大致介于新石器时期与奴隶制的过渡阶断,没有国家,以部落氏族为基本单位,十分易于征服奴役!
强行压下心里的向往,云峰鼓惑道:“殿下与诸公或有不知,海外天地广阔,资源丰富,与之开展贸易往来,可获巨利,其产出当数倍于种田,比如乘船南下一路西行,可抵身毒,身毒出产象牙、黄金及各类奇异食物。再向西行,则是大秦,大秦出产香料,奇花异果,当地的女子亦极有特sè,豪放大胆,往往会向心仪的男子主动示爱。
据载:后汉和帝永元九年,班超领步骑合计七万出使大秦,全军抵达安息之后,遣部下甘英继续西行,然甘英于安息西界即作回返,并未到过真正的大秦,由此可见走陆路之难,而海路不同,只须摸索出海图,当可一路畅通无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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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以盐为引
云峰滔滔不绝讲了好久,几乎把那本专门向两赵发行的《西方奇物志》照搬了一遍,海外在他嘴里变成了无限美好的天堂,与之对照,中土则被反衬为了一贫穷混乱之地。
一边说着,云峰一边暗自观察各人反应,司马绍与庚亮目中连泛jīng光,显得非常向往,其余四人虽作出一幅倾听模样,但是能看出来,这四个老家伙不感兴趣,全当听奇闻趣事了。
‘中老年人不具备冒险jīng神,对新生事物提不起劲头,还是庚亮有闯劲啊!’
云峰在闭嘴之后暗暗思忖着,脑海中刚刚迸出庚亮的名字,庚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请问云将军,海外情况你从何得知?”
云峰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呵呵,请恕末将卖个关子,都亭候与诸公他rì有暇,前往一探便知非是虚言。”
荀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既然云将军不yù多说,那我等也不便多问。不过,方才你曾提及围海晒盐,又能平抑盐价,这点能否稍加详述?”
云峰拱手道:“请中书令放心,末将正要提及此事,海盐提取往往采煎煮二法,称之煮海为盐,而末将打算利用沿海滩涂构建盐田,经rì晒蒸发得到苦卤,再引入结晶池继续晾晒,将会析出食盐,此法cāo作简便,产量极大,那数万原部曲皆可由仲少组织起来以此为生,若不出意料。数年之间,海门郡将一跃而为我朝最大的食盐产地!”
云峰说的简洁明了,众人一听就明,顿时。面sè复杂之极!
盐是暴利行业,往往为国家专控,是重要的收入来源,可是朝庭的盐业却掌握在沿海少数几家大士族手里。可想而知,一旦围海晒盐得到推广,将会对盐价起到怎么样的冲击?那些以盐为生的士族们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云峰敢夸口可以平抑盐价了,围海晒盐的确可以得到大量食盐。
好半晌。六人才陆续缓过了劲,卞壸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生出一丝疑惑,不禁问道:“云将军。请恕老夫多言,盐可牟取暴利,此为不争事实。而云将军你既有围海晒盐之法,为何要公之于众?莫怪老夫以小人之心忖君子之腹,心里甚是不解。还请为老夫释疑。”
其余五人也是想法相差不多,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他又要搞什么?均是神sè各异的望向云峰。
云峰正sè道:“卞尚书问的好,末将以为。盐业关系民生,凡与民生有关之物。皆不能据此获利,百姓本就困苦不堪。又何苦盯着他们那紧巴巴的钱袋子?请恕末将说话难听,赚取民生钱与掠夺民脂民膏,吸食百姓血肉有何区别?天下间,生财之道万万千,民生钱则万万不能赚取!末将公诸此法,正为绝吸食民脂民膏者之念!”
卞壸肃然起敬,忍不住大声道:“好,今rì老夫才知云将军真正心意,果然是为国为民之栋梁!”
荀菘看着云峰的目光转为欣慰,捋须呵呵直笑,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温峤、庚亮与司马绍却隐秘的交换了个眼神,眼中的jǐng惕之sè一闪即逝!
郗鉴则眉头一皱,问道:“围海晒盐与民确有大利,可是云将军你是否想过,若此法推广开来,那几个以盐业为生的士族会作何应对?只怕恼羞成怒,会有过激行为啊!”
云峰淡淡道:“这倒是奇了,他煮他的盐,仲少晒仲少的盐,两者互不相干,他有什么好怒的?话又说回来,他若是不讲理,觉得自已受了冲击,也可以围海晒盐嘛,海水那么多,谁还能限制他不成?”
荀菘接过来苦笑道:“哎云将军你呀,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那几家皆位于吴郡、会嵇沿海,与新立海门郡相比,哪有什么滩涂?从何围海晒盐?你这是断人生计,不起来闹事才怪,朝庭又要不得安宁了啊!”
云峰嘿嘿一笑:“堂堂琅琊王氏莫非还怕几个不入流的小士族?便是江北那几个流民帅看了眼红前来袭扰,自也不会放在眼里,亏得今rì大司徒不在,否则若听到中书令您这一席话定然要拂袖而去!话又说回来,尚书令手中不也有上万部曲么?真有了冲突,又怎会对姻亲置之不理?而且朝庭可以趁机把盐业收回手中嘛,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总要好过落于外人掌控,中书令您说,可是这个道理?”
“唔!”荀菘顿时哑口无言!他就暗暗纳闷,这人明明说话带着满脸的笑容,为什么说出的话就偏生那么气人呢?
而郗鉴立觉如同吞了个苍蝇般浑身不是个滋味,云峰说的没错,高平郗氏具有高门士族与流民帅双重身份,部众驻扎在京口。京口居民多为幽﹑冀﹑青﹑徐﹑并﹑兖诸州侨民,郗鉴的另一个职务是侨徐州刺史,是个有实力的朝庭重臣,云峰的新封地海门郡隶属于侨徐州。
很快的,郗鉴倒是推敲出了几分云峰的意图,一方面平抑盐价改善民生,这人的确存有这个心思,更重要的恐怕还在于把云峰本人与吴姓士族之间的冲突通过盐业转嫁到侨姓士族身上,令朝庭纷争不断,这分明是一招祸水东引啊!
问题是,真要生了事端,他还偏偏没法抽身,郗鉴能在建康站住脚王导功不可没,两人是紧密的政治同盟。至于王敦,郗鉴把王导与王敦割裂开来看待,简而言之,郗鉴敌视王敦,却友善王导。
如果要打破云峰布下的这个局,除非能说服王羲之把海门太守的任命给推辞掉,然而,郗鉴却几乎不抱有希望。很简单,观云峰入京的所作所为,每每谋定而后动,绝不会草率出手。他既然敢推荐王羲之,肯定琢磨透了王羲之的xìng子,有十足把握。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王羲之被置于风尖浪口,再通过王羲之来搅动流民、侨姓士族与吴姓氏族三方势力互起争执,而云峰本人则可以抽身离去,放手平定北方,在合适的时机重返建康,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郗鉴心中连呼厉害,正当他暗暗骇然的时候,“呵呵呵呵”凭空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司马绍赞道:“云卿为国为民耽jīng竭虑,堪称社稷之臣,孤心甚慰!”接下来却话音一转:“只是,孤想问上一句,云卿,你是忠臣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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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两个要求
司马绍的突然发难,令众人均是暗生jǐng惕,尤其是温峤与庚亮。师徒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隐隐现出的一丝不满!云峰是不是忠臣这里谁都清楚,他这么问想做什么?
司马绍却颇为自得,他的眼中带有嘲讽之sè,嘴角还翘起了个小小的弧度,看来,他挺满意于自已突出奇兵将了云峰一军。
云峰亦连声叫好,心想毕竟是个没社会经验的年轻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胸无城府。卞壸接触有限,暂时不是很了解,可那四人皆是主张祭在司马政则士族的实力派人物,在他们面前表露锋芒,现出收扰君权的态势,究竟会引起怎样的反应呢?
云峰压下心里的期待,端端正正施了一礼,答道:“臣以为,忠与不忠,不在于臣下而在于君主。强如秦皇汉武,号令一出,天下莫敢不从!弱如....这个,不需臣明说了吧?政令可能出的了身边几名侍从?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主上暗弱,岂能加责于臣下不忠?殿下以为然否?”
席中五人瞬间面sè骤变!这是什么话?挑唆滋事的意图再也明显不过,分明是想刺激司马绍做些过份的举动出来,用心何其毒也!荀菘更是直接向云峰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
再一看司马绍,刚刚还满脸的得意之sè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快速消散无踪,目光闪烁。面sè也yīn晴不定。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这句话在司马绍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震荡不休,云峰的应答深深刺痛了他,心爱女子被人抢走。父亲活活被人气死,这都是君主暗弱,主弱被臣欺啊!
最简单的说,如果自已是个强势君主,刚刚一声发问,保管眼前这人立刻吓的脸sè苍白四肢发抖,乖乖跪地大磕响头!
‘不!孤一定要变强,绝不做暗弱君主!’司马绍内心咆哮。脸sè也渐渐地愈发狞狰!
温峤与庚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对师徒,在司马睿未曾晏驾之前。一个是东宫侍讲,另一个是太子中庶子,说难听点,就是陪吃陪玩的货,司马绍心里想什么。他俩自然清楚,均是暗中连声大骂:‘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抽?好好的问他是不是忠臣干嘛?想摆威风是吧?如今倒好,被人戳了痛脚,搬起石头砸到自已脚了吧?’
“咳咳!”温峤清咳两声。向云峰拱了拱手:“云将军此言似有不当,主上暗弱更需臣僚扶助。又怎么归疚于主上?好了,此事先搁一边。老夫倒是忆起一事,朝庭前两rì刚刚得到有关沈充消息,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听?”
“哦?”云峰现出意动,问道:“温侍中请明言。”
温峤快速扫了眼司马绍,见他面sè稍有恢复,这才放下心来,开声道:“据朝庭得到线报,沈充被放逐回乡之后,并未安份守已,反而受了王敦密令,暗地里招兵买马,如今约聚拢了山越遗民近万,其矛头直指云将军你啊。”
云峰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末将于建康呆的rì子也足够长了,已打算待殿下登基之后便回返秦州,沈充召集再多兵马,总不至于往上邽寻末将晦气罢,温侍中您说,沈充他可这个胆量前来?”
“呃?”席中六人面面相觎,他们把云峰找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相商,与之相比,那数万部曲的归属并不算什么。本想以沈充作为切入点挑起话头,却没料到,这人倒光棍的很,撒脚就跑!不禁均是暗感头疼!
庚亮再度劝道:“云将军,你一走了之,沈充自然无可奈何,只是不把这个隐患清除,沈充找不到你,或会向瓦官寺报复,届时你那书院中女子,瓦官寺佃户皆会受你连累,莫非云将军不为她们着想?云将军你心系百姓,该不至于撒手不管罢?”
云峰称谢道:“多谢都亭候关心,不过,请放心便是,末将拙妻师尊已同意于末将离去之后全面接手瓦官寺,末将以为,老师与都亭候及温侍中谊属同门,与中书令份属父女,若沈充真来寻衅滋事,几位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一瞬间,荀菘须发无风自动,他真的想骂人了!这什么人啊?怎么天底下会有这么滑不溜手的存在?其余五人也相差不大,差一点就齐声破口大骂!
好半天,荀菘须发落回原位,忍着气道:“云将军,老夫也不与你虚言,今次邀你前来,实为王敦之事。王敦谋逆之心早现,如今又回返姑孰cāo演军马,据朝庭估计,不rì即将兵发建康,你身为晋臣,是否该为国效力呢?”
云峰不解道:“建康宫城易守难攻,且储备充足,若不生内乱,坚守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况且王敦坐拥水陆大军八万,末将这区区五千亲卫能抵何用?呵呵,中书令恐抬举末将了。”
云峰刚到建康的时候,司马绍父子俩就打着把他拖下水的主意,前一阵子云峰又大发神威,三下两下搞定了吴郡四姓联军,使司马绍意识到了这人的重要xìng,更是不会放他离去。
司马绍看了看席中五人,开口道:“云卿,朝庭自是不会让你白白出力,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若朝庭能办到当是不会拒绝,甚至在诛灭逆贼王敦之后封你为异姓王也非是没有可能!”
云峰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知道,终于进入了正题,头脑亦不由自主的快速,斟酌起该提出哪些条件,至于司马绍所说的封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名,封与不封没多大区别。
片刻工夫,云峰郑重道:“孙子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在此之前,臣要清楚朝庭兵力部署,以作出有效配合,请殿下与诸公放心便是,无论成与不成,臣都不会向外人提及。”
六人继续以眼神交流,逐一点头同意,郗鉴说道:“云将军所提甚是合理,禁军将由老夫代掌,此外,梁州甘卓改迁荆州刺史,水陆并进攻打江陵,广州陶侃改迁江州刺史,率部北上攻打武昌,淮陵内史苏峻渡江南下,另有镇西将军祖逖弟奋武将军祖约所部万余、温侍中兼任丹阳尹领丹阳郡兵、广陵太守陶瞻、江北坞堡主北中郎将刘遐、再加上云将军你,数路齐发共讨国贼!”
云峰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开声,略一寻思,心里起了些明悟,司马绍这是在玩火!可王敦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逼的司马绍也不得不跟着玩火!
郗鉴、祖约、苏峻、陶瞻以及刘遐均可视为流民帅,这些人自有部曲,其中郗鉴因成功与王氏联姻得以融入了士族圈子,可其他人或由于门第,或由于嗜好为士族所排斥,可以想象的是,后四人参战必然是司马绍封官许愿的结果。
陶瞻是陶侃之子,祖约是祖逖之弟,与华仙门有些牵扯,余下数人也全属于华仙门势力,无须置疑,如果平了王敦,华仙门将取代王敦坐镇荆州,占据大江上游,朝中又有温峤庚亮把持,势力将达到一个新的顶点。
而流民帅因勤王有功,必将求取更大的利益。士族从骨子里歧视流民帅,士族对流民的态度是,流民可用,流民帅不可用,然而,士族与流民是两个阶层,本身没有控制流民的能力,因此只能试图通过流民帅来控制流民。可是流民帅俱为桀骜不逊,杀人如麻之辈,比如郗鉴,别看他现在一副笑咪咪老好人模样,真算起来,死在他手中的冤死鬼难以计数,流民帅又怎会愿意受制于人?
可以说,引流民帅平王敦,司马绍此举实为种下了祸根。
不过云峰也能理解,一是当场送命,一是饮鸩止渴,司马绍别无选择,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继续道:“请问尚书令,石头城如何处置?石头城驻有王含部众三万,地势险要,库藏充足,易守难攻之极,朝庭可有谋取对策?若不取之,终是如刺在喉,变故随生。”
郗鉴神秘的笑了笑:“云将军,你若愿匡扶社稷,改天一同制定行动计划,如何?”
云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向司马绍施礼道:“臣已明了,既如此,臣只提两点要求,一旦平了王敦之乱,臣即刻回返秦州,绝不在建康多留。”
司马绍伸手示意:“云卿但言无妨!”
众人明白关键时刻来临,均是竖起了耳朵。
云峰答道:“第一点,臣于建康所留产业维持现状,请朝庭代为留心。”
这个要求很简单,众人都知道只是个过渡,关键还在第二点,司马绍也没征询其他人意见,当场表态同意。
云峰继续道:“第二点,臣向殿下求取于我大晋公开刊印发行任何书籍之权利,请殿下恩准。”
其实,云峰原打算再提个要求,从朝庭手中把巴东郡索取过来,巴东郡是进入益州的陆上交通要道,郡治鱼腹即为三国时期的白帝城。可转念一想,只要一开口求取,这些老狐狸们立刻就能猜出益州已被自已实际控制住的事实。
如今朝庭虽有怀疑,却不能肯定,也没有证据。真要是明朗下来的话,云峰与朝庭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了,倒不如维持现状,谁都不提为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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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谈崩了
云峰的第二个条件有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厅内每个人均是面sè微变。荀菘摇摇头,低低叹了口气,皱眉不语,庚亮目光闪烁,现出了些许的挣扎之sè,郗鉴迅速恢复如常,一幅不关我事的模样,而剩下三人则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快!
尽管反应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明白,一旦流传开去,百姓思想受了扭曲煽动,很可能会由听话温顺的小绵羊,变身为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灰狼。朝庭根基将被动摇,统治秩序将被撼动,无论是掌权的士族,还是身为傀儡的司马绍都不愿有此结果。他们对云峰的行为很不理解,你有权有势又有实力,非得搞这套出来干嘛?又能落到什么好处?同时也隐隐预感到,这一场谈判只怕要另生波折了。
温峤脸sè一沉,连忙阻止道:“不妥!云将军请另换一条!”
“哦?”云峰心里冷冷一笑,他也清楚,朝庭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轻易答应下来,当即转头问道:“有何不妥?”
温峤不悦道:“云将军你于秦凉二州搞那套也就算了,朝庭管不到你,但建康乃京辎重地,岂能容歪理邪说传播?”
云峰拱手道:“温侍中过于言重了,是否歪理邪说,百姓心中自有杆秤,且让天下人评判便是,温侍中为何要阻拦?莫非是怕了?你在怕什么呢?”
温峤有些动怒,喝斥道:“你那几本书篡改圣人之言,巅倒伦理纲常。不是歪理邪说又是什么?你四处散播,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莫非不把这天下搅成个天翻地覆你就不甘心?”
厅内气氛一变,刚刚还轻松舒适,七人随意交谈。这会儿却明显带上了几分紧张,云峰正要开口,荀菘已抢先劝道:“太真冷静下,勿要动怒,有话好好说。”接着又转头道:“云将军,你散播那几本书出于何种意图,老夫不明白,暂时也不问。只是温侍中非是无端指责啊,这样罢,一人退一步,老夫斗胆代殿下做个主。此条揭过不算,你另换两条要求,如何?”
司马绍也点头道:“不错,云卿你可另提条件,朝庭上上下下都不会容许那几本书流传开来。”
云峰向四下里拱了拱手。正sè道:“殿下明鉴,臣不求其他,只求天下百姓能zì yóu思考,能zì yóu发出自已的声音。能做为一个人有尊严的活着,这几本书是臣的底限。亦是不容更改!答应下来一切好说,若是不成。臣会依原计划回返秦州,请殿下见谅!”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司马绍一瞬间面sè铁青,须发皆颤,他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其实,云峰也不愿过于触怒司马绍,但他清楚,趁着王敦起事,是在建康公开发行刊印那几本书的最佳良机,错过这一次,就得无限漫长的等待了,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不会做出半点让步。
想拉他下水可以,但必须放开思想限制,允许学术zì yóu竞争!如果不是顾忌到王敦手中另有张牌,云峰都不大想理这事,王敦代禅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多也就损失了瓦官寺与江北新讨来的据点而已,至于那些女先生们也好安排,有愿意跟着走的可以带回成都。可是如今,云峰必须要参与进来,否则会更加棘手,只是他的心思朝庭不清楚,使他可以拿架子等朝庭来满足他的要求。
温峤重重一哼:“总之,那几本书不允许在建康散播,老夫倒是不信了,没了云将军你,难道还成不了事?哼!”
荀菘与郗鉴等人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荀菘又劝道:“事到如今也没法再谈,这样罢,今rì到此到止如何?咱们都回去冷静冷静,好好思量一下,过些时rì再谈,诸位可有意见?云将军你也先别急着回返,在建康多住上些时rì,可好?”
云峰顺着台阶下,点点头道:“多谢中书令美意,既然如此,末将先行告辞。”又向司马绍及众人分别施了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待云峰的背影消失不见,温峤忍不住的发起了牢sāo:“此子狂妄之极,竟然以此来要挟朝庭,实令人气愤不过!”
司马绍比温峤还要气愤,任谁一晚上被同一人抢白过两次都不会好受,更何况他对云峰的恨意不见得比王敦少了多少,勉强收回喷火的目光,司马绍问道:“众卿,若缺了此人,我方究有几成胜算,能否剿灭王敦逆贼?”
郗鉴沉吟道:“关键在于石头城,若能攻下石头城,一切好说,即便败不了王敦,亦可教他不敢轻易由姑孰东进,若陶侃与甘卓能双双得手荆江二州,王敦将变为无根之草,失却后勤补给,不出旬月,军中将内乱自生,大势可定。”
荀菘想的却不是这些,跟着叹道:“哎我朝初立,才刚刚安定没过几年,便要经受战乱之祸,实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也!”
郗鉴若有所指道:“神器倾覆,天下间僭望之辈何其之多,即便剿灭王敦,rì后还会有李敦张敦,不足为奇啊,当rì朝庭考虑不周,冒冒然召此人入京,实是悔之晚矣。”
众人都知道郗鉴说的是谁,可是似乎谁都不愿再提这个名字,一时倒也无人开声。
片刻之后,郗鉴象是想到了什么,向司马绍拱手道:“鉴有一事须与太子殿下与诸公商议。”
“哦?何事?郗公请直言。”司马绍示意道。
郗鉴继续道:“大司徒与王敦虽为从兄弟,却并未参与谋逆,鉴请殿下与诸公勿要罪及大司徒。”
众人都明白郗鉴与王导的关系,温峤与庚亮无奈的相视一眼,他俩尽管很想把王导顺手干掉,可如此一来,势必得罪郗鉴,这个暂时的军事同盟将立告破裂。司马绍却不愿铲除王导,很简单,平了王敦华仙门一家独大是不争的事实,仅凭郗鉴一人难以对抗,有王导相助则要好上许多。荀菘、卞壸与王导的私交也算不错,不愿置他于死地,于是均表示了同意。
司马绍作了总结:“大司徒虽说未曾参与,但此事暂时不能令其知晓,至少须保密至发兵讨伐之前,诸卿可有疑议?”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司马绍又道:“今rì且告一段落,详情他rì再议,孤这便回返宫中,诸卿请留步。”说完,起身离席。
五人齐齐施礼道:“臣恭送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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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王敦的大义
当云峰回到府邸的时候,堂屋里灯火通明,熊熊炭火令整间屋子散发出了融融暖意,与外间的刮骨寒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屋里只有张灵芸、宋袆与苏绮贞,宋袆有如乖巧的小白兔般软软的伏在张灵芸怀中,眼帘低垂,似乎是睡着了,而张灵芸则与苏绮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还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轻笑声。
云峰的四肢百骸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云郎,师叔何事寻你?”见云峰迈入屋内,张灵芸抬头问道。
云峰脱下丧服扔向一旁,随口道:“朝庭请为夫出兵讨伐王敦,谈崩了。”
“嗯?”张灵芸与苏绮贞的美目中同现不解,宋袆也低呼一声,被惊醒过来。
云峰走上前,坐在了张灵芸身边,伸出手道:“来,袆儿,给为夫抱抱。”说着,从张灵芸手中把宋袆抢到自已怀里,低头在她发间深深嗅吸了一大口,眯着眼舒适的回了口气,又徐徐吐出,这才笑道:“袆儿,你困的都睁不开眼了,怎不回房去睡?”
宋袆迷迷糊糊道:“也就是刚刚泛的困,打个盹儿好多了。”
云峰看了看宋袆那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心想很可能在张灵芸怀里睡了好久了,不禁手中紧了紧,嘿嘿笑道:“灵芸,绮贞,咱们不如回房再说罢,盖着被子还暖和些。”
张灵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以为妾不知道你想什么。妾与宋家妹子都是晋人,至少得把丧期服满了才行,你若实在想要,吶?待会儿由绮贞陪你睡。如何?”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有如触电般一下子弹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将军你等一下,灵芸姊姊为你炖了只羊腿,应该差不多了,末将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云峰无奈的看了眼张灵芸。心想不能再惯着苏绮贞了,是不是该用些强硬手段?否则,她心里这疙瘩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消下去呢?而张灵芸似乎读懂了云峰的心思,竟微微点了点头!
云峰不禁大乐。轻轻抚弄着宋袆那瘦削的肩背,心里也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没多久,苏绮贞端着一个大锅回到屋内,伴随着丝丝热气,一阵阵久违的香气立刻拽住了云峰鼻子。眼珠子也被吸引过去,就连宋袆都交还给了张灵芸!没办法,八天没吃肉,馋慌了!
大锅刚一被摆上几案。云峰当即伸箸夹了一大块送入口中,嘎吱嘎吱咀嚼起来。含糊不清的赞道:“不错,灵芸你手艺大有长进。有几分为夫的风采了。”
张灵芸芳心一喜,话语中却带上点责怪之意:“云郎,你慢点,可别噎着了,又没人和你抢的。”
云峰心知家里的女子们,在临睡前哪怕再饿都不进食,尽管已劝了无数次,可她们怕长胖,怎么说都不行,他也无法可想。
云峰放慢了进食速度,边吃着,边讲起了刚刚的会谈内容。
当讲到围海晒盐所带来的好处,再一联想王羲之被举荐为了海门太守,张灵芸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在打着什么主意,不满的打断道:“仲少与谢尚视你如兄如友,郗家妹子亦与妾及文君为闺中蜜友,云郎你怎可算计于他俩?”
云峰放下筷子,正sè道:“灵芸你错了,为夫不是在算计仲少与谢尚,而是在历练他们,仲少固有才能,却受家族护翼,以致未曾经历过风雨,说难听点,仲少现今的情形有如冬天摆放于室内的一株小草,虽然夺目,却受不得酷寒。
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海门郡荒芜贫瘠是不假,可对于仲少来说那是天赐良机啊,干点实务总比当个无所事事的著作郎要好吧?海门郡北有流民帅,南有吴姓士族,形势复杂,又需要带领数万百姓开辟盐田,假如他俩能周旋于其间而干出成绩来,那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了呢?为夫也能放心大胆的重用他们,况且一个出身琅琊王氏,另一个出身陈郡谢氏,没人敢出手加害,安全方面不会有虞,为夫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举荐仲少与谢尚出任,又怎会害了他俩?”
张灵芸想想也是,心里很是无语,这人总是有理!摇摇头道:“妾明白了,云郎你继续吧。”
云峰接着说了下去,说到最后,自然是谈崩了。
其实张灵芸也不大理解云峰为什么非要推广那几本书,她认为取得些实质xìng的利益比如逼迫朝庭承认益州归属的事实、甘卓退出巴东不是很好吗?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她却是无条件的支持,正待开口时,苏绮贞已抢先问道:“如果朝庭自行征伐王敦而不来求您呢?那咱们岂不是什么都落不到?”
云峰微微笑道:“朝庭早晚会来,他不是王敦的对手。”
张灵芸不解道:“朝庭虽然军心不齐,流民帅与我华仙门各有各的心思,但始终占据大义名份,王敦军力虽众,却是叛逆,若不能一举攻克宫城,时间久了只怕不得人心啊。”
云峰神秘的笑道:“谁说王敦是叛逆,他也有大义在手,而且来头比司马绍还大!”
张灵芸更加不解,看了看苏绮贞,两双美目中满满的全是问号,不禁问道:“你这么一说妾倒是糊涂了,云郎你别卖关子了吧?”
云峰指了指脸颊:“来,啵一个!”
张灵芸哭笑不得,但没办法,这人就是这么无赖,其实她也挺喜欢的,每当与郗璇说起这些帷帐趣事的时候,郗璇别提有多羡慕了,令她非常有成就感,也十分骄傲,暗暗想着,张灵芸身子凑上前,“啵”的一声,赏了一记香吻。
云峰侧头看了看宋袆,而宋袆似乎又睡着了,于是,转向苏绮贞指着另一边脸颊,不怀好意的笑道:“绮贞,该你了。”
苏绮贞俏脸一红,如坐针毪般浑身变的不自在起来,她真没料到自已躺着也能中枪,扭扭捏捏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灵芸催促道:“绮贞,你快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你不依着他呀,这人还真的不会说呢。”
苏绮贞咬了咬牙,如蜻蜓点水般蹭了一下,可是她自已的脸颊已由微红变成了通红!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灵芸,为夫问你,王敦最开始是谁的幕僚?”
张灵芸随口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东海王司马越了,由于王衍的推荐,王敦为司马越所征辟,后来王衍又授意王导辅佐于时任琅琊王的先主,永嘉元年九月,先主被东海王越授命以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偕王导南渡建康,以填补陈敏之乱后江左的真空局面,另一任务则是替坚守中原的东海王越、王衍搜括江南财富,尤其是潜运江南粮食。
永嘉五年,东海王越因洛阳再也无法坚守下去,率部十余万东归青徐,东海王越却于道中病死而托后事于王衍,王衍必yù扶越灵柩归葬东海,以至于在东行途中为石勒部众追及,王公士庶十余万均被杀死,此为我朝之恨也,再后,王敦因北方难支而弃青州率部南下江左,与王导一同辅佐于先主。”
云峰同意道:“确是如此,不过灵芸你忽略了另一重要人物,东海王裴妃,裴氏在北方亦为望族,论起声望不下于琅琊王氏,只是因眷恋故土不愿南渡以至举族被诛。司马睿出镇建康,据说出于裴妃授意,依为夫判断,应可采信。
理由是东海王世子毗陷于石勒,下落不明,而裴妃被掠卖,直到司马睿称帝,方于太兴二年过江。司马睿为报答司马越和裴妃恩德,以皇三子司马冲奉越后为东海王世子,以毗陵郡为其封国,又因毗陵犯世子讳,改名晋陵。”
说到这里,张灵芸理出了头绪,迟疑道:“云郎,莫非王敦会以拥立东海王冲的名义起兵反太子殿下?”
云峰点头道:“不错,王敦年初东进建康,以清君侧为名,如今刘隗北投石勒,刁协身亡,清君侧的口实已不复存在,王敦不是傻子,他想代禅司马氏,必须重走司马氏夺曹魏江山的老路,另立一幼主,打出大义名份,而东海王冲则是最好的选择!”
苏绮贞接过来道:“司马越、王衍相继身亡之后,当年东海王幕僚陆续归于琅琊王司马睿,而且司马睿起先也臣属于司马越,从大义名份上来说,东海王冲虽与司马绍为同父异母兄弟,但在统胤上,却一出琅琊,一绍东海。东海王冲的确比司马绍更有号召力。”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妾算是明白了,王敦为东海王越旧将,罢黜太子改立东海王冲,使朝庭由琅邪王统胤变更为东海王统胤,从名份上便无懈可击,实因东海王乃琅琊王旧主,同时原东海王越旧部即使不立刻投靠王敦,也会持观望态度两不相帮。如此一来,朝庭在大义上已失了上风,在军事又诸将心不齐而王敦则兵力专jīng,更何况石头城还握于王敦兄长王应之手,的确不是王敦之敌!情形危急时,必将被迫答应云郎你的条件以换取出兵相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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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应对
不知情内者都认为王导在司马睿渡江一事中起了决定xìng作用,其实不然,王导当时受制于东海王越与王衍,没可能也不敢独自做出这么大的决策。
渡江之议首倡者为时任淮南太守的王羲之父王旷,王敦助其谋,王导以参东海王越军事,为琅邪王睿司马的关键地位居中主持,裴妃亦有此意,居内大力赞助,决策出自东海王越与王衍二人。
可以说,司马睿南渡是多方合力的结果。整个过程中,司马睿被动从命,无决断权。东海王越、王衍一心东归而无意南渡,又便宜了司马睿,使得司马睿得以踞建康成就帝业。当时有五马渡江之说,除了司马睿,尚有弋阳王羕、南顿王宗、汝南王佑、彭城王纮渡江,最终司马睿脱颖而出,而其余四王大多先后被冠以谋反罪名赐死,从这一点看,司马睿是幸运的。
同时,司马睿也是不幸的,正是出于以上种种原因,使司马睿先天不足,成了历代开国君主中最窝囊的一位,也直接导致王敦生了窥伺神器之心。
苏绮贞对司马睿没任何同情,她只是隐隐觉得云峰的分析似有不足之处,不禁秀眉高蹙,片刻工夫,突的一松,转头问道:“将军既能想到东海王冲,王敦当不会凭白放过这一大义名份,朝庭也没理由看不出有此隐患存在,若是....”说着,单掌虚空一劈!“索xìng一了百了,令王敦再无出兵口实不是省了诸多麻烦?”
“唔!”云峰差点笑喷了。这是他的经典保留动作,没想到被苏绮贞学了个现形,可是由一个女人使出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苏绮贞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俏脸一红。
云峰呵呵笑道:“朝庭不敢。朝庭若是暗害东海王冲,只怕人心立失,岂不是更给了王敦口实?王敦只须打出替旧主统胤复仇的旗号,恐怕应者更众。司马睿为东海王越立嗣之举实为搬起石头砸自已脚,虽为他赢得了仁德恭让的美名,可是恶果却留给了司马绍承担,所谓父债子偿,倒也公平的很。”
苏绮贞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现出了戏谑之sè,又问道:“王敦代禅尚知寻一大义,那么将军您呢?您与司马氏诸王可没半点牵扯,您将来代晋自立又何来大义名份?”
“问的好!”云峰赞道:“本将的大义在于天下百姓。包括庶族地主、富商巨贾、良人以及佃奴!”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云郎,那士族呢?若无士族支持岂非没法再行代禅?有捷径可走又何必要绕弯路呢?”
云峰摇了摇头,正sè道:“灵芸你不明白,曹魏、司马氏以代禅取天下,然成也代禅。亡也代禅,代禅固然是一条捷径,可势必要与多方势力作出妥协。当然,政治的实质在于妥协。利益上的再分配是必不可少的,但思想。治国理念却不能有任何妥协,否则。将为他rì生出争端而种下祸根。灵芸以为士族中有几人能接受为夫的思想?因此代禅一途万万行不通。而且代禅成了习惯,刚好朝庭又碰上主弱臣强,那么,江山改姓将不可避免,正如现今的司马氏。因此为夫不会行代禅之举,而是要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张灵芸侧着脸想了好久,才自嘲般的笑道:“妾的确不大明白,不过,无论云郎你做什么,妾都会支持你。好了,不说这个了,妾倒是要提醒你一下,照如今形势看,朝庭将被迫应允公开发行那几本书,以换取你出兵相助,只是云郎你须留个心眼,别届时击破了王敦,被朝庭来个过河折桥,暗布几路大军围攻于你,那可有得受了。妾那几个师伯都不是易与之辈,真的很有可能。”
云峰心里生出了一丝感动,心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自觉的把张灵芸的柔荑握入掌中,点点头道:“不错,为夫也担心这一点。”接着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帮本将取笔墨纸砚及将军印过来。”
苏绮贞应了声向后堂走去,当时流行把官印别在腰上,作为身份的象征,显示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云峰却怎么都不习惯,他低调内敛不习惯sāo包,他的官印都是别人给他揣着。
没多久,苏绮贞取了物事返回,云峰当即奋笔疾书,写了三道命令与画了一份地图,向外喝道:“来人!”
“将军何事?”两名女罗刹闪了进来。
云峰摇摇头道:“你们不行,去外面唤四个男人过来听令。”
“哦!”女罗刹似乎受打击了,悻悻的施了一礼向外走去,片刻之后,四名男子亲卫受召而来。
云峰取出一封递向其中两人说道:“你二人明rì赶往汉中,把此信交给楼船将军蒋炎,请他遣三十名擅于修建船坞工匠前来建康听令,然后你俩回返成都归队于王将军暂时休养段时rì。”
“末将领命!”二人接过信函。
云峰又看向另两人道:“你二人要辛苦点,这一封书信先送给汉复韩勇将军,嘱他做好jǐng戒,一旦湘、荆二州起了战事,若不犯我境,则不必参与,但尽可能多收拢些流民与溃军。
第二封交由成都姚益生将军,命他率部于三个月内至地图标注地点潜伏,明rì出发后,你二人先往地图所标探察地形,寻一隐秘山谷,然后把姚益生将军领至此处,记住,切勿暴露行迹,可有问题?”
云峰在地图上标注的地点位于皖南山区北部,大至在安徽省泾县一带,境内人烟稀少,黄山余脉,九华山支脉皆相交于此,皖南事变就在这里发生。藏兵地点距建康约四百里,虽说有些远了,但没办法,建康附近多为丘陵平原,不适合隐藏近万人的兵力。
“请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命。”两名亲卫同声保证,把信件及地图贴身藏好。
云峰挥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罢。”
“末将告退!”四人同施一礼,转身离开。
云峰转回头,向张灵芸交待道:“灵芸,为夫过两rì与仲少亲自跑趟海门,这里交给你了,府里每rì须检查水源食物马料,以防被暗中做了手脚,城外军营也是如此,还须时刻关注姑敦动静,一旦王敦发兵向建康开来,府中人等立刻弃府回营地驻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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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偷偷摸进去
云峰交待的较为全面,有攻有防面面俱到,假如谨慎行事,应该不会出现大的漏子,可张灵芸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细细一想,不禁现出了好笑之sè,当即问道:“云郎,府里的金银如何处置?要不要先送回成都?你该不会忘了吧?”
“哎唷!”云峰一拍脑袋,讪讪笑道:“瞧这记xìng?为夫还真的给忘了,这样吧,明rì遣五百人押送,至湘州边界折返四百五十人,留五十人继续前行至成都。”
苏绮贞不解道:“将军,你这是何意?为何行至湘州反而减少了人数?如今道路不靖,被人劫了该如何是好?”
“切!”云峰不屑道:“不怕他不劫,就怕他不来劫!”见二女似是有些迷糊,云峰又解释道:“有五十名亲卫足以对付山贼水匪,这就够了,本将倒巴不得司马承派军来劫,先存放他那儿便是,待本将解了王敦之乱再亲去向他讨回。”
苏绮贞明白了云峰的意思,这分明是在钓鱼啊!为侵占湘州炮制借口,就看司马承会不会咬食了,要知道,湘州是连接荆江二州与广州等南越诸地的交通要道,一旦吞了湘州,广州将变的孤立无援,云峰的战略意图很清晰,分割分围,逐渐蚕食,步步紧逼,从边角等次要之地先行着手。
苏绮贞连忙站起身来,急匆匆道:“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去交办此事。”说着,一溜烟跑了。
“呃?”夫妻二人面面相觎。好半天才双双回过神来,张灵芸轻笑道:“云郎,依妾看呀,绮贞妹子定然是惦念着给你待寝一事。给吓跑了,你还是改rì再找机会罢。”
云峰想想也是,无奈道:“真拿她没办法,搞不懂,一个人睡觉也不觉得孤单?哎,暂时只能如此了,灵芸你与袆儿早点休息,为夫也回房了。”
“嗯!”张灵芸应了声。抱起还在沉沉睡着的宋袆向回走去,刚走两步,又身形一定,似笑非笑的回头道:“云郎。你别回房了,去诸葛姊姊哪儿罢,她与小兰小慧都不是晋人,不必为先主服丧。”
张灵芸说是虽没头没脑,可话中的鼓励意味非常明显。云峰心头一下子活络起来,裤裆里那只已有八天没回归巢穴的可怜鸟儿也不自觉的跳了跳,然而,嘴上却假惺惺道:“这个....恐有不妥吧?不是还未成亲吗?似乎不合礼法啊?诸葛女郎会不会觉得唐突了些?”
张灵芸丢了个白眼过去。不齿道:“少来了,诸葛姊姊与小兰小慧才不会拒绝你呢。偏生你那么多事,快去罢。只要别吃了一嘴腥再事后不认帐就好。”
云峰暗暗咋舌,不过他就喜欢张灵芸的这个调调,但这人的确事挺多的,又嘿嘿笑道:“哪能呢?为夫可干不出吃干抹净溜脚走人那种事来,只是太晚了吧?这会儿她们也睡了吧?把她们唤醒,是不是不大合适?”
要不是顾忌宋袆在怀,张灵芸真恨不得踹他一脚,这人假的令人脚痒!当即没好气道:“还用妾来教你?云郎你不会偷偷摸进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吗?”
“呃?”云峰心里凭空生出了一丝刺激感,偷香窃玉的刺激感!不禁眼中光芒一闪,向着自已房里走了过去。
“咦?云郎,你回房干嘛?你不去诸葛姊姊那儿了?”张灵芸十分不解,心想这人是不是转了xìng了?
“先沐浴,刚穿过丧服,不吉利,把那老鬼的晦气洗掉。”云峰远远的丢了句话下来,随后身形消失不见。
张灵芸这才释然,嘴角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玩味般的笑容,也抱着宋袆走向了自已寝室。
澡堂里,哗啦啦一阵水响,云峰也没烧热水,就着凉水当头浇了几桶,然后运劲把头发蒸干,因此速度很快。没多久,草草披了个外套趁黑摸了过去,诸葛菲的寝屋也是黑乎乎一片,虽然云峰没进去过,但他知道分为内外二室,诸葛菲住里间,小兰与小慧住外间,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女郎的寝室结构。
云峰在屋外凝神定住,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兰与小慧没什么功夫在身,如果睡着了,云峰自信不会惊动她俩,可诸葛菲却是化劲高手,jǐng惕xìng很强,稍有不对就能醒转过来,他可不愿刚一进屋就被人叫破了身形。
暗暗数着屋内的呼吸声,两重一轻,均是平缓细长,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发生明显的变化了,据此可以判断,即将被他采撷的主仆三人应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云峰试探xìng的推了推门,却意外的发现,门栓竟然没被桕上,不禁心里起了些疑惑,‘究竟是一向如此还是特意为自已留的门?’他一时无从判断,也就不再去想,轻轻把门又推开了些,几乎没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闪了进去。
外屋的一角摆放着一张香榻,小兰与小慧正睡在上面,二女面面相对互相拥抱,脸颊贴着脸颊,两张俏丽的脸蛋也染上了些许酡红,虽然看不见被子里的情形,但可以想象的到,必然是四肢交缠,令人心里浮想连翩。
云峰走到榻头,强按下亲吻二女的冲动,勾着头向被子里望去,他很是好奇她们有没有穿着衣服,不搞清楚总是心痒难耐,可惜了,被子掖的紧紧的,粉颈以下什么都看不到。
没搞明白就退走,这不是云峰的风格,他又观察了会儿她俩的睡姿与呼吸,确定不是装睡,这才伸出根手指探入被头,轻轻向上一挑!
顿时,chūn光乍泄!
被子里,两条藕白玉臂相互搂着对方后背,总体来说,小兰偎在了小慧的怀里,令云峰微感遗憾的是,她俩并不是一丝不挂,身上都穿了件小小的亵衣。
突的,云峰那根小鸟猛的一跳,他的眼神凝住了!亵衣由于磨擦靠贴而变得略有起折领口撑大,以至于现出了小兰那大小适中的胸前顶顶外围的一小圈晕红!
这一刻,云峰真恨不得小兰与小慧是一对仙女,在他认为,如果有仙人存在,那么仙人也是另一层次宇宙中的高能量物质,光线在经过高能量物质时会产生偏折,如此一来,他不就可以看到被亵衣遮掩住的那令人无限向往的顶峰了吗?
然而,现实与想象总存在差距,云峰只能转动眼珠子微调视线,以探得内中奥秘。
或许是由于被子给掀开而窜入了一丝冷风,“嗯”小兰低低哼了声,伸手拽起被子重新向着肩头掖去,云峰连忙收回手指,一个闪身转到了榻尾,这要是被抓到了,那可就尴尬了。
好在小兰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掖上被子后再没了动静,云峰观察了一小会,渐渐放下了心,重新绕上前,凑头在二女的粉颈处分别轻轻吸嗅了一小口。这才一脸满足的抽身向内室走去。
当外室屋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诸葛菲就被惊醒了,‘难道是灵芸妹妹?’这是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可紧接着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来人的行为鬼鬼祟祟,有些像传中的采花贼。
‘难道是....?”第二个念头随之冒出,她一瞬间又惊又喜,小心肝不争气的砰砰乱跳,她可不相信她的寝屋会有别的男人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正猜测时,已听到屋门被轻之又轻的推开,说起来,她与小兰小慧虽有某种程度上的“手帕交”嫌疑,可被个大男人摸进香闺还是头一回呢,不禁心里有些忐忑。
片刻之后,她听到风声一响,先是呼的一下衣襟落地声,又是身形跃起的破空声,再然后榻上轻轻一震,被子被抛开一角,伴随一阵凉风窜进,自已已被抱入了一具散出发熟悉气味的身体。
“啊!”诸葛菲情不自禁低呼一声。
原来,云峰极小心的推开屋门后,他觉得被诸葛菲认出来也就是早晚间事,倒不如以快打快,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的发生。
云峰轻舒猿臂,把诸葛菲抱了个满怀,双掌往她胸前一探,不由得心里暗惊!诸葛菲的那对宝贝只能形容以雄伟二字,而且虽然隔着层软软的亵衣,可云峰却能品味出这对宝贝虽大却不挂,虽软却不匍,堪称为极品中的极品!
云峰再也忍受不住,探手伸入,又捏着嗓子低低笑道:“诸葛小娘子,老夫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你今晚就从了老夫罢。”
诸葛菲强忍着那一阵阵传来的酥麻感,心里暗啐:‘你连胡子都没有,还老夫呢!也不知道尊重人家,上来就轻薄揩油!’
只是诸葛菲不愿再错失良机了,何况她正值虎狼之年,也想啊,当下极为配合的娇声道:“那就由奴家来侍奉郎主好了。”说着,暂时抛去了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伸出素手开始熟练的抚弄起了云峰胸前的某些敏感之处。
云峰浑身一阵阵发麻,舒服的几乎要呻吟出声,心里也暗暗惊讶起了诸葛菲的手艺,他如今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把诸葛菲主仆三人确为为手帕交再无嫌疑,不过,管她呢,他不在乎这点,只要不是被别的男人教会的就好。
一边想着,云峰手上也不停歇,圈手绕到诸葛菲背后,去解她的亵衣带子,这一男一女也不多话,他们都知道颇此的需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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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一炮三响
“唔唔”**一点就着,诸葛菲主动奉上了一个又热又湿的长吻,以堵住自已的嘴,不让那来自于喉咙深处而又没法抑制的低低呻吟传了出来。
诸葛菲的香舌灵活滑腻,连吸带吮,花式颇多,云峰毫不芥蒂的品味着她那不带任何保留的热情,就在这时,“女郎,有事吗?”屋外响起了小兰的呼唤,诸葛菲刚刚的轻呼惊动了她俩。云峰已经摸上亵衣后摆蝴蝶扣的大手不禁一僵!
诸葛菲脸颊腾起一片晕红,手指稍稍用力,有些嗔怪的掐了掐那两个小点点,又缩回自已的小香舌,侧头答道:“啊!没事,没事,你们睡吧,不要进来。嗯”
原来,云峰可不会吃亏,心想你掐我,我也掐你!而且他还不是光掐,他连掐带拧,隔着那薄薄的亵衣把小点点拧了个小半圈,令诸葛菲不自觉的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小慧的声音紧随而至,只是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狐疑:“女郎,真的没事吗?那好吧,女郎你要有吩咐再唤奴婢。”
“将军,都是你害的,她俩肯定起疑了!”诸葛菲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与初次面对男人的生份感,很自然的低声责怪道。
云峰低低一笑:“又能瞒得了多久?呆会儿搞出动静不还得被外面听到?言归正传,早就听灵芸夸了无数次你那对宝贝,呵呵,本将仰慕已久啊。来,咱们继续,手上别停,说真的。诸葛女郎你弄的还挺舒服的。”说着,刚刚暂停的大手抓住蝴蝶扣向外一拉,一幅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顿现眼前!
‘真是的,将军怎么说话这么羞人啊!和白天比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诸葛菲暗暗嗔怪着,胸前却突然一麻,一条软软的温湿已裹了上来!
一阵阵**彻骨的呻吟由唇齿间发出,声音由小变大,由低缓变急促。诸葛菲没法再控制自已,外间的两个婢女也被她抛到了脑后,这一刻,她只知道应该向这个男人奉上自己的一切。她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由于矜持与羞涩,使得机会白白溜走。三十出头的女人了,也没什么好矜持了,至于礼法什么的更是不管不顾,把幸福牢牢握在手心才是最应该做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动静渐渐平息,云峰侧抱着诸葛菲,那只鸟儿还兀自不愿离巢!
云峰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令他永远也不能忘怀的一幕,诸葛菲无论情绪怎样高亢。甚至已经迷失在了狂风暴雨之中,却仍然不厌其烦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云峰明白。这是诸葛菲以她独有的方式在“看”他,通过这种方式把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应该也是唯一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给刻画进自已的记忆深处。
心里暗叹一声,云峰不自觉的手中紧了紧,给诸葛菲动手术,即使手术成功了,但云峰也清楚并不能完全治愈她的眼睛,没办法,治疗白内障不光是揭去那一片薄薄的翳障晶体,还得植入人工晶体,但是,这可能吗?诸葛菲最好的结果是手术之后成为近视眼,近视的度数还得视翳障晶体而定。
正当心里装满了对诸葛菲的爱怜,外屋却飘来一丝极度压抑而又低沉的呻吟声,还有隐约可闻的吸啜声,诸葛菲显然也听到了,俏脸刚刚褪下的红晕再度浮了上来,有些心虚的说道:“将军,你别怪她俩,那个,她俩自小一起长大,又为了照顾奴家始终没有嫁人,感情上咱们姊妹三个谁也离不开谁了。你....你要是不喜欢,奴家下次劝劝她们,让别这样了,好吗?将军你放心便是,咱们三个都没有经历过男人,身子应该....应该还是干净的吧?”
诸葛菲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哀求与不安,虽说这个时代“手帕交”比比皆是,而且大多数人也不在意,反而视为之闺房趣事,但诸葛菲摸不清云峰啊,她生怕云峰会心怀芥蒂。
云峰却是暗暗感慨着,感慨于古代风气之开放,同xìng相恋能得到很大的理解与宽容,反之,号称zì yóu开放的现代社会却对这类情况相当抵触。
身边的女子不提,除了苏绮贞,就连宋袆都被张灵芸拖下了水,榻上也会与张灵芸搞些小动作出来,可以说,几乎个个都有“手帕交”的嫌疑,而外间龙阳之好也不稀罕,权贵之家如果不养几个脔童那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云峰收回思绪,轻笑道:“哪会呢?本将可没这么小气,相反还很好奇呢,对了,诸葛女郎,这女子与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能否说与本将听听?”他这就是在装傻了,欺侮诸葛菲不清楚他家中的情况,话又说回来,他前世小电影可没少看。
诸葛菲暗松了口气,她听的出来,云峰是真的不介意,可随之而来的,又生起了一丝嗔怪:‘哪有问这么直接啊?羞不羞人啊?’当即不依道:“将军,您想知道出去看看便是了,说起来都怪您,声音搞那么大,令这两个丫头动了chūn心,本来还睡的好好的,都是您!对了,不如趁着今晚把她俩也收了算了。”
云峰暗想究竟是谁声音大了?只是他知道,在这种问题上不能和女人争辩,摇了摇头,嘴上却为难道:“不知道小兰与小慧的心意啊,万一不愿意呢?本将又从不强来。”
诸葛菲毕竟没张灵芸那么了解这人,真把他当作正人君子,便推了推云峰,催促道:“她俩可一直念叨着您呢,刚刚您说话又不避忌,应该被听了出来,很可能就盼着您过去呢,您快出来吧,她们怕冷,别掀开被子就行了。”
云峰嘿嘿一笑:“诸葛女郎你等一会儿,本将把她们抱进来,咱们四人再来个一炮三响!”说着,恶作剧般的向前猛的一顶,令诸葛菲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抽出,一个翻身轻手轻脚的离榻而去。
再次回到外屋,却见小兰与小慧都缩在了被子里,被子有轻微的挪动,令云峰不自觉的脑海中妙象纷呈。
云峰心急如焚,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伸手把被子拦腰抱住,连人带被子抱了就走。
“啊!啊!”被子中接连发出两声惊呼,紧接着便归于平静,很显然,小兰与小慧都猜出了这人是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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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王羲之来访
这一夜,是云峰有史以来最为刺激的一夜,以前家中诸女也不过是亲亲摸摸打打擦边球罢了,可小兰与小慧却是真正的蕾丝边!论起jīng彩程度完全不弱于前世看过的小电影。
她俩刚开始还矜持的很,放不开手脚,可是经不住云峰接二连三的鼓励与刺激,很快被逗弄的情迷意乱失却了自我,便不管不顾了,甚至把诸葛菲也拖下了水,令云峰看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好在这主仆三人平时还算有分寸,当晚都落了红!
“喔喔喔!”天sè还漆黑一团,公鸡照例扯开了嗓子,云峰就纳闷了,为什么别的鸟儿都不打鸣,偏偏只有公鸡这么热情呢?正暗暗想着的时候,小兰与小慧同时醒转过来。
小兰勉强晃了晃脑袋,揉着眼睛道:“将军您与女郎多睡会儿,小婢这就与小慧出去准备早膳,好了再来唤您。”说着,习惯xìng的伸手去抓衣服,却傻眼了,衣服在外面呢,她俩昨晚可是被云峰连着被子一起抱进了屋。
正要强忍着寒冷起身,却被云峰按住道:“你们别起来,还是多睡会儿罢,女子第一次破身就得多休息,不然会落下后患。还有,女子可不能缺觉,缺觉会老的快,本将自已出去就可以了。对了,以后别小婢小婢的,自称小兰、小慧,或是奴家妾之类的都随便你们。”
云峰很罗嗦,可二女的眼角却渐渐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小慧支起身子,擦了擦眼角道:“这不可行,咱们服侍您乃天经地义,怎能让您亲自动手?”
诸葛菲把小慧搂回怀中。微微笑道:“好了,你俩别再坚持了,就听将军一回,多睡会儿罢,姊姊也不想起来,昨晚几乎没合眼。”
刷的一下,小兰与小慧的粉脸泛起了一片红霞,双双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与放荡。不禁又羞又窘,连忙把小脑袋埋进了被窝深处。
云峰暗乐,在三女胸前美美的捏了一把,算做告别。便起身下榻穿上衣服,自已梳了发髻,又出去替小兰、小慧把衣服送进来,再把背子掖好,简直是细心的无以复加。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膳堂里,张灵芸、荀灌娘诸女已济济一堂,庚文君不久前才从张灵芸处得知云峰昨晚开了荤,如今见这人迈进来。不禁翻了翻眼睛,嘟囔道:“一次三个。将军,文君恭喜您。终于得手了!”
荀灌娘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她知道,说也没用,这个弟子改不好。
云峰先向荀灌娘行了礼,又转头奇道:“咦?庚小娘子,你似乎有怨气啊?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孔老夫子也云,食sè,xìng也!让本将猜猜,你是不是还没有心上人,心里急了?”
张灵芸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云郎,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快坐下来吃饭罢,诸葛姊姊怎么没出来?”
云峰嘿嘿一笑,来到几前坐下,端起粥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老老实实交待起来:“昨晚弄的太久了,她们都累了,为夫没让起来。嗯,这粥味道不错,来,快吃快吃,别凉了。”
诸女均是粉脸一红,就连荀灌娘都有种经受不住的感觉,碰到这么个极品男人又能有什么办法?不禁无奈的相视一眼,然后纷纷低下头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起了粥。
一时倒也无人开声说话,云峰也是消耗太大,埋头大吃。毕竟诸葛菲虽比不得张灵芸丹劲那般恐怖,可化劲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她还是个虎狼之龄的熟女,索求无度,与小兰小慧轮番上阵,把云峰那生命的jīng华生生从粘稠的rǔ白sè榨成了近乎于透明的稀薄液体!
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奔了进来,施礼道:“禀将军,王著作郎携妻郗氏及谢尚小郎君来访,末将已安排至厅堂奉茶。”
庚文君顿时来了劲头,兴灾乐祸道:“将军,您看,人家找上门了吧?肯定是恼怒你推荐他出任什么海门太守,前来兴师问罪了,海门寸草不生,那个不毛之处谁愿意去呀?”
云峰心里也有些发飘,虽说他觉得王羲之应该是个明白人,但也只是虽说,最终还得人家自已来拿主意。他探手抓起块大饼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道:“请他们稍待片刻,本将随后便至。”说着,习惯xìng的向左右看了看,这家伙还等着小兰小慧来给他换衣服呢。
张灵芸暗暗好笑,站起身走向寝屋,顺口叮嘱道:“云郎你等一会儿,妾给你取件外服,再陪你去看看。”
片刻之后,张灵芸取来衣服回返,替云峰穿戴起来,荀灌娘放下碗筷,开口道:“断山,为师也陪你过去,刚刚灵芸曾提起此事,尽管你出于好意,可仲少不一定清楚,若真是为问责而来,也可帮你试着劝上几句。”
云峰称谢道:“弟子多谢老师。”
庚文君连忙站起来道:“文君也去,若真是来兴师问罪的,文君可得帮着郗家姊姊好好说说将军。”她一脸的兴奋之sè,就等着云峰被喷个狗血淋头的场面发生呢。
没多久,一行四人来到了堂屋,王羲之苦笑道:“断山兄,你可是害苦了羲之啊,羲之也是今早才得知竟被断山兄举荐为了新立海门郡太守,哎”
云峰在厅外便观察起了王羲之的面sè,见他并无明显的不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当下拱手道:“呵呵,都怨本将临时起意,事先未曾通个气,在此向仲少赔罪了。”
王羲之还未来的及开口,谢尚已抢先道:“仲少兄,海门虽是新立一郡,又荒芜贫瘠,可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岂不更有乐趣?弟还得感谢将军的举荐之恩呢。”
郗璇也劝道:“虽说江北一地比不得江南安定,但妾倒是不信敢有人加害于你,外放为官做点实事总比在京中吟诗玩乐要强罢?就比如吴姓士族某些子弟,竟连马都骑不得,简直是废物!妾可不愿仲少你rì后变成这般模样。”
云峰暗暗咋舌,郗璇的厉害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虽是高门士女,却也是流民帅的女儿,郗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及,他渡江不久曾劫杀行旅一百多人,把尸体沉入江底,后经人揭发苦主上告朝庭,被王导以双方斗殴为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耳熏目染之下,郗璇xìng格强势倒也不足为奇。
收回惊讶,云峰问道:“仲少,大司徒可知此事?”
王羲之面sè一肃,郑重的施了一礼:“羲之正为此而来,伯父大力支持,特让羲之来答谢将军。”接着又话音一转:“只是该如何着手羲之却无半分头绪,不知将军可有教我?”
“呃?”云峰对王导的态度有些不解,略一思索,倒也琢磨出了几分这只老狐狸的心思,王导四处交好,谁都不得罪,而且王羲之如果在海门站住了脚,一来可以搏取名望,二来又可以吸取江北流民,逐渐坐大自成一军,无论王敦代禅能否成功,将来王羲之都能成为他王导在朝庭中的有力外援。何况昨晚的密会朝庭没有通知他,也使王导生了危机感,迫切需要增强自身实力。
想通了这一问题,云峰微微笑道:“开荒拓土,关键在于衣食住行四字,把这四点解决好,其余诸事当可轻易着手。一是筑城,海门临江近海,滩涂众多,一定要选在地势较高处建造,还须接近水源,不可距离过远,这样罢,本将刚好也要亲去海门选址建一船坞,过两rì与你一同前往便是。另一事为组织百姓挖建盐田,以仲少与谢尚身份,只须计划得当,安排合理,再结合实地勘察,无人敢有不从。”
王羲之拱了拱手:“断山兄一言,令羲之茅塞顿开,只是这衣食住行如何解决能否再说细点?”
云峰极为无奈,心知王羲之还是没理出头绪,其实不奇怪,具体事务一般交由浊吏完成,士族只是动动嘴皮子,看看文书,甚至有的连文书都不看,比如袁耽之流。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耐心解释道:“衣食住行可分开来看,一是衣食来源,数万人每rì消耗颇为不斐,逸少可向朝庭举借钱粮布帛,然后转借给百姓,待晒出海盐,厘定出成本,令其以海盐偿还,仲少再以海盐归还朝庭。依本将看,自第二年始,百姓可凭海盐为生,无须再向朝庭举借,而盐田归官有还是民有,且过上两年根据实际情况来定,只是百姓手中的盐,一定要由官府收购,不允许转卖给私盐贩子。至于向朝庭举借数目,本将营中有簿册,稍作计算便可得出,仲少若是无事,待会儿可随本将回营,顺便向百姓当众宣布此事,令其安心。
另一方面则是住行,住行须组织起来令其有序,方可不至于生出乱子,至于如何组织,并不难,可暂时参照军旅行事,待抵达海门,再根据实际地形另作安排,而仲少须以抵御流民侵扰为名,向朝庭请加将军号,讨要器仗兵甲,从中征集部分身强力壮者充作郡兵。对了,另有一重要之事,须准备好渡江船只,尚书令为仲少外舅,又镇所京口,当不成问题,仲少亦可率众于京口渡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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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家
经云峰耐心解释后,王羲之真的明白了,叹服道:“断山兄寥寥数语,通明透彻,实羲之所不及也。“
云峰淡淡笑道:“仲少无须如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换了任一浊吏来做,应不会差于本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张灵芸说道:“灵芸,咱俩都忘了一事,就是瓦官寺的存粮,除了留下部分给女先生,剩下的得抓紧时间移入军营,另还须采办马料,至少够三月之用。”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放心好了,待会儿妾便与绮贞把此事给办了。”
王羲之心头升起了一丝疑惑,忍不住问道:“断山兄莫非是打算回返秦州了?”
云峰心想你这么认为最好,虽然他对朝庭讨伐王敦持观望态度,但也不会逢人就说,与张灵芸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顺水推舟道:“本将确有此意,只是具体行程尚未定下,估计还须些时rì准备。对了,趁着现在无事,不如咱们数人分头行动,仲少与谢尚随本将去城外营寨,如何?”
王羲之叹道:“如此也好,能结交断山兄实为羲之之幸也,若是定下行程,请千万通知一声,羲之当与谢尚赶来为断山兄送行。”
云峰拱了拱手:“有劳仲少与谢尚了,届时自不会落下二位,请放心便是。”
刚要与王羲之及谢尚出门,一名女罗刹却奔了过来,施礼道:“将军。方才府外有一名荀府管事前来传话,说是中书令请主母师尊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呃?”云峰与张灵芸心中同时一动,都觉得荀菘很可能打着从亲情方面着手的主意。荀灌娘也有同样的想法,向二人打了个眼sè,笑道:“灵芸,那为师就不陪你去瓦官寺了,刚好已有好些时rì未曾向父亲请安,心中倒挂念的很。”
张灵芸点点头道:“师尊你去吧,请代弟子和文君向师公问好。”
荀灌娘淡淡一笑,转身而去。其余数人也是分头行事。
荀菘的主宅位于清溪与外郭篱之间的东效权贵皇族居住区,这里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一座座巨型豪宅坐落于山林水泊之间。非有身份者不得入内。
约半个时辰左右,荀灌娘来到了自家府邸,说起来,她这几年几乎都住在山上,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荀灌娘自认为自已是出家人,至于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却不得而知。
怔怔凝望着府门,荀灌娘有了片刻愣神。随后哑然失笑:‘自已怎么了?这些rì子情绪总是波动的厉害,不过。似乎感觉还挺不错的,而且近几年来一直未有寸进的功夫竟也有了些微的突然迹象。’荀灌娘暗暗想着。摇了摇头,伸手叩响了门环。
“吱呀”一阵声响,府门开了条小缝,一名老管事探头一看,不禁现出了惊喜之sè,施礼道:“女郎,您回家就好,郎主正在书房,请随老奴前来。”
‘家?’上面一个屋顶,下面一个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荀灌娘却莫名的心里一抽!情不自禁的举目四望,屋舍、小品、院墙之类的并不是很熟悉,眼前这个老管事,也只有依稀的印象,好在能勉强记得姓洪。然而,却出奇的没有感到陌生!
荀灌娘深吸了口气,压下翻腾不休的心情,微笑道:“洪伯,不用麻烦了,天这么冷您老还是呆屋里烤烤火吧?”
话刚脱口,荀灌娘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已的口中说出!
老管事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sè,这还是几年前那个冷冰冰不给任何人好脸的铁面女郎吗?紧接着回过神来,连声道:“不,不,不碍事的,老奴这身子可棒着呢,不是老奴自夸,再侍奉郎主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对了,女郎快请。”说着,转身向前引路,可是,他抬起衣袖轻拭眼角的动作却被荀灌娘生生看进眼里!
跟着老管事一路前行,碰到的婢仆杂役均是又惊又喜的问好,荀灌娘也一一笑着点头回应,非常自然,没有半点不自在。与老管事的反应一样,所有人的脸上都写上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不由得,荀灌娘想到了自已的两个弟弟,一个八岁,名荀蕤,另一个未满周岁,名荀羡,她努力回忆着他们的面容,令她抓狂的是,却总是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正神思恍惚间,老管事的声音打断了她:“郎主就在里面,老奴请为女郎通报。”
荀灌娘抬头望去,书房大门中开,荀崧正伏案挥毫,丝毫不觉屋外有人接近,看来已沉浸入了书法的意境当中。
荀灌娘摆摆手道:“不劳烦洪伯了,灌自已进去即可。”
“那么老奴告退。”老管事咧嘴一笑,转身而去。
荀灌娘没来由的生出了紧张感,有多久没见到父亲了?算起来应该是年初荀羡满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只是送了件礼物,不冷不热的丢了几句恭贺的话,连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山上。
想到这些,一股歉疚之意涌上心头,长长叹了口气,荀灌娘轻手轻脚的走入书房,荀崧依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荀灌娘站在一旁也不打扰,默默看着,荀菘的头发半灰半白,胡须已经纯白,眉毛则灰黑相间,脸上的沟壑也加深了许多,每一道沟壑都代表着一个故事,这一生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全印在了上面。
突然,荀灌娘意识到,自已的父亲老了,明年得过六十大寿了,心里竟泛出了一丝酸意。
书房里,一名老人挥笔疾书,另一名面容秀丽的道姑侍立一旁,一动一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崧重重呼了口浊气,把笔放向一旁,伸手一左一右抡起了自已后背,却无意中一抬头,正见荀灌娘立在眼前,不禁喜道:“灌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就这样一直站着?你怎不叫唤为父一声?”
荀灌娘分明觉得眼角也生出了微微酸涩,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生出过这种感觉了,连忙闭了闭眼睛,强笑道:“阿翁,小女也是刚来不久,只是不想惊扰您而已。对了,让小女来服侍您罢。”说着,款步绕到荀崧身后跪下,替她的父亲轻轻锤起了腰背。
眼神却下意识的向几案望去,几案上铺着一幅白纸,白纸书着两行正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字形严整,苍虬有力。荀灌娘生出的第一感觉,是这十四个字似乎在哪见过,凝神一想,不就是出自于云峰的那几本书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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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谁劝说谁
荀崧身子一僵!他有些不敢相信身后这位女子就是他女儿!荀灌娘自小强势,xìng格火爆,不像个女人,尤其是十三岁那年被吴普真人带走之后,也不知给灌了什么**汤,强势火爆之余,xìng格竟愈发的冰冷起来。
再到后面,如同断了七情六yù一般,连家门都难得迈进,偶尔回来一次吧,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令荀崧极为痛心,也无比后悔,后悔当初真不该让吴普真人把他的女儿带走。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别人到她这个年龄连孙辈都有好几个了。
心里百感交集,腰背上的酸麻感也在一分一分消褪,荀灌娘的按摩手法虽比不上云峰集千百年无数中医名家与现代医学理论之大成,但也得了吴普真人的真传,寻常腰腿酸痛之类的小毛病倒难不倒她。
“阿翁,您的字越来越有神韵了,中庸平和却又隐含着锋锐,尤其是这十四个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恰如您对自身的写照,别人都以为您在朝庭中是个老好人角sè,可是小女明白,您是真的忧心天下啊,只是朝庭里各派势力缠纠,各做各的打算,您无从一展胸中抱负罢了。”
荀灌娘的声音打断了荀崧,原来,荀灌娘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应付她父亲,她的想法与云峰夫妻俩一样,她父亲铁定是打着劝说的主意而来,而几案上的这十四个字却使她灵机一动,心里有了几分应对的把握!
荀菘老脸一红。呵呵笑道:“灌娘你太抬举为父了,这十四个字来自于云将军的书中,为父不过心有所感一时手痒罢了,对了。为父腰背已经好多了,你坐回去罢,咱们父女俩好好说说话。”
“嗯,建康冬季湿冷,您要注意些,尤其是腰腿更是需要保暖,呆会儿小女回去给您配些药,以后再定期过来给您按摩。”荀灌娘丢下了几句叮嘱。起身回到荀崧下首就坐。
荀崧微微一震,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是他?’荀崧的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张令他即无奈、又恨、却还带着几分欢喜的脸孔。
摇了摇头,荀崧问道:“灌娘。你和云将军接触比较多,你可了解此人?”
荀灌娘秀眉一蹙,沉吟道:“小女与断山谈不上接触多,不过应是有几分了解,可能并不全面。断山xìng子挺随和的。一般很少对人摆出架子,他身上有一股亲和力,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身边的人,而且待人谦逊诚恳。以师礼事小女,尤其有一点和阿翁您倒挺像的。那就是心里都装着天下呢,这也是小女欣赏他的地方。”
“哦”荀崧捋了捋须。寻思片刻,随口问道:“灌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可有心上人?”
“啊!”荀灌娘惊呼出声,这话问的太突然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哪有的事?阿翁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小女要嫁人早就嫁了,何必挨到现在?小女跟随师尊一心修道,早已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荀灌娘的解释滔滔不绝,连她自已都不明白,干嘛要解释的这么详尽?以她往常的个xìng,“没有”二字足矣!而且她没留心到的是,脸颊上也浮出了一小片几乎微不可察的红霞!
荀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女儿,不禁心里一个格登!暗道不妙,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脸红过?连他也是首次得见,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一时各种滋味全涌上了心头。毫无疑问,荀灌娘现出如今般的可喜变化,肯定与云峰有关,假如不是云峰娶了张灵芸为妻,荀灌娘又不反对,他不介意招这人为婿,毕竟他对云峰挺有好感的。至于年龄上的差距,荀崧并不认为是个阻碍,俗话说,女大五,赛老母!荀灌娘大了云峰还不止五岁,他知道云峰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给你个找个老母还有你什么不满意的?可是师徒三个共侍一夫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啊!
斟酌再三,荀崧直言询问:“灌娘,外间有些传言你可知晓?有关你和云将军的传言。”
荀灌娘总算明白她父亲为何会莫名其妙的问她有没有心上人了,只得点了点头,无奈道:“小女听郗家妹子提过,可是别人要说小女也没办法,断山是灵芸的夫婿,小女又从未想过男女间事,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无聊,硬生生的编造谣言出来。”
“哎”荀崧叹道:“你和云将军住一间府邸,又云英未嫁,而师徒名份,你仅是灵芸师尊,和云将军并无关系,再说你虽年过三旬,可功力jīng湛,使得面容只如二十许人,也不怪有人说闲话啊,不如,你回家里住,如何?”
荀灌娘摇摇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行,小女不能走,这一走不反而坐实了心里有鬼?况且断山也呆不了多久,据小女估计,最多明年夏秋时节也该回去了,届时谣言自然止歇。”
荀灌娘斩钉截铁的表态令荀崧的后续劝说再也出不了口,他不愿为这种事发生争执,父女二人从未有这般融洽的交流,荀崧非常珍惜,心里苦笑着,继续问道:“灌娘,你怎知云将军呆不了多久?他都和你说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可灌娘却明白了,当即应道:“是灵芸告诉小女的,阿翁,不如这样吧,王敦真要起兵的话,你带着两位阿弟去小女师门暂避一时,那里王敦不敢撒野。”
荀崧不置可否:“此事不忙,朝庭多路大军进剿,王敦未必就有胜机,届时看情形再定。”
荀灌娘不屑的笑了笑:“朝庭诸将各怀心机,由此次兵力调动可判断出,我华仙门目地不在于平乱,而在于抢占荆江二州,取代王敦地位来控制大江上游,建康附近作战主力为流民帅,小女以为,应无半分机会。而且请流民帅相助,实为驱狼进虎,即便侥幸平了王敦之乱,rì后朝庭也将自食其果。”
“哦?何以见得?”荀崧不解道。
荀灌娘开始分析起来,当然了,基本上是云峰的见解,由张灵芸转述,不过也掺杂了一些她自已的看法与补充。
荀崧脸sè一路变化,他毕竟只是个文官,思路有局限xìng,尤其是听到王敦有可能奉东海王冲为正朔的时候,更是面sè剧变!此时他的想法与云峰相似,都是司马睿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已脚。
好半天,荀崧一脸苦涩道:“如今看来,太子的确没有胜算,可惜啊,云将军不愿相助,否则平王敦应会多出几分把握。”
荀灌娘微笑道:“断山不是不愿,而是朝庭不肯满足他的条件,其实断山说的没错,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若真是不堪,他那几本书也不会有人问津。”
荀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悦道:“可是兵灾一起,生灵涂炭,云将军不是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么?他若肯助朝庭快速平叛,岂不是能将损失减到最低?总好过经年累月战乱不休罢?他又何苦以那几本书来要挟朝庭呢?”
荀灌娘微微笑道:“阿翁莫要动怒,且听小女道来,不从根本上改变,纵使平了王敦之乱又能如何?他rì尚会有流民帅之乱。王敦只为代禅,尚不至于乱杀百姓,这天下姓王姓司马又或是姓其他,对大多数人来说,有何区别?
可流民帅不同,流民帅吸附宗族乡党,无法无天残暴野蛮,排他xìng强,有私而无公,尚书令初过江时劫杀行旅便可为例。何况流民帅过了江岂会轻易退走?必因勤王有功向朝庭提出诸多要求,而朝庭对流民帅心存提防,士族又瞧不起流民帅,rì积月累之下,双方矛盾终将不可调和,生出大乱子,只怕流民帅祸害将更甚于王敦。话又说回来,即使这次平了流民帅之乱,上游再出现强藩,仍然会有第二个王敦,朝庭难道再请江北流民帅出兵?如此往复,这天下何时是个头?百姓一代代的受苦,又何时才有出路?
不瞒阿翁,小女曾随断山去过瓦官寺佃户区,呵呵,恐怕您没去过吧?您可知道他们生活困苦到了何等模样?寒冬露月,别说御寒,许多人竟连遮体之衣都不全,不是小女说话难听,您已经够节俭了,可是您一餐花费足以够那些佃户们一家食用一月,更何况那些生活奢糜的吴姓士族们?这样吧,如果您闲来无事的话,呆会儿小女可以陪您去走走看看,包您触目惊心,永生难忘!”
“哦?”荀菘还在为引流民帅为援将会导致的后果震惊不已,却又听到了佃户们的悲惨境地,不禁问道:“果有此事?建康富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灌娘你莫不是夸大了吧?”
荀灌娘正sè道:“不,小女亲眼所见,之前也不敢相信。当然,如今的瓦官寺佃户由于断山分发钱米,生活与之前已不可同rì而语,可其他佃户依然困苦。目前断山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他可以照顾瓦官寺佃户,可以开放白荡湖水面,可整个江东地面呢?又有多少佃户?又有多少白荡湖?小女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阿翁一看便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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