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人间禽兽
张宾边说着边连连摇头,言语中存有浓浓的不甘之意,而慕容廆亦是同样,脸上的懊悔之sè越来越厚,这二人似在为石勒没能于平阳把云峰灭杀掉而惋惜不已,乃至留下了心腹大患。
石勒虽有些遗憾,但他毕竟心胸开阔,很快就不再去想,摆了摆手笑道:“孟孙、奕落瑰,你二人无须这般丧气,当年孤亦被贩与师欢为奴,后聚一十八骑起兵,论出生与那云峰不相上下,可又有谁能预料到仅十数年孤已自立一国?世上英杰虽是不多,却也不少,不足为奇。只须季龙(石虎表字)能尽快攻入关中,便能将主动权cāo于已手,对付那云峰将会容易的多。”
张宾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大王雅量令臣甚为钦佩,又何愁不能平定天下?臣能追随大王左右,不枉此生矣。”
慕容廆也捋须呵呵笑道:“臣归顺大王,也正是叹服大王为人,能有幸跟随大王开创一代盛世,实乃生平之幸也!若是大王进占关中,接下来就看那云峰是否知情识趣了,他若识趣,凭大王仁德,或许还能招于襄国封个侍中,哈哈哈哈”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石勒虽然干练jīng明,但在这种君臣融融的氛围下也是大为受用,不禁举杯大声道:“来,同饮此盅!”
“谢大王!”二人齐声应道,然后一饮而尽。
石勒放下酒盅。心情回复了些平静。目光望向帐外,叹道:“祖逖不愧为当世将才,仅率众不足五万便与我军隔河对峙长达数月,却不露丝毫破绽,令我军无机可趁。哎世间有此敌手,孤yù一统天下,任重道远啊,更何况据孤判断,那云峰比之祖逖尚要胜上一筹,连祖逖都如此棘手。此人则更是难缠,你二人可莫要太乐观了。”
张宾正sè道:“祖逖虽有雄才,却受晋主猜忌,依臣看。也只能勉强守住河南一带罢了,若想北上与大王争锋,则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反观云峰,治下清明,民皆附之,兵强马壮,未有败绩,的确为大王生平大敌,骠骑将军虽百战百胜,却不可出镇一方。届时大王还须另择他人入驻关中,以防被那云峰寻了可趁之机。”
石勒还未说话,慕容廆却趁着酒劲连连摇头:“大执法此言末将不敢苟同,骠骑将军从未有过机会为一方藩镇,不试一试,如何就能断定非是守土之才?”
由于慕容廆的话中含有些许醉意,张宾也没放在心上,可他没注意到的是,慕容廆的眼中一缕嘲弄一闪即逝。
石勒哑然失笑,挥挥手道:“洛阳还末攻下。你二人倒为关中争辩了起来,不嫌过早了些?好了,此事容后再议。”
“哈呼”突然,帐内传来了一声打到一半的哈欠声,石勒不由得面sè沉了下来。满脸的欢笑消散无踪。
他身边侍坐的一名侍妾顿时花容失sè,扑通跪下。哀求道:“妾该死,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啊!”
原来,这名侍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对这三人商议的军国大事不感兴趣,也或许是由于夜深的缘由,总之犯困了,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打到一半,立刻就醒悟过来石勒最讨厌在他讲话的时候,身边人思想开小差,连忙伸手掩住,却为时已晚,闯下了滔天大祸。
石勒不屑与她分说,两眼有如草原上的野狼一般shè出森森寒芒,冷冷盯视着这名惊惶不安的女子,一抹残忍的笑容也渐渐于唇角的那一撇小胡子上显现,哪有半分刚才的和颜悦sè,礼贤下士模样?另五名女子也均是吓的面sè苍白,娇躬瑟瑟发抖。
张宾一幅见怪不怪模样,显然,已不是头一回了。而慕容廆虽表面不见动容,内心却暗笑不已,心想羯胡就是羯胡,和一个侍妾有什么好计较的?纵使侥幸自立一国,却永远也改不掉自卑凶残的民族根xìng。
石勒蓦的止住笑容,有如发现了美食般的舔了舔嘴唇,朝帐外厉声一喝:“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洗刷干净蒸熟了再呈上来!”
“遵命!”帐外进来两名侍从,施礼过后便向那名侍妾走去。
“大王,不要!大王,求您了,不要啊!妾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妾这一次啊....”这名侍妾一听,忍不住浑身一阵剧颤,连忙仆倒在地抱住石勒双腿,哭喊连声,声嘶力竭的哀求着,声音之悲切直如杜鹃啼血催人泪下,而那无助又凄创的眼神更是仿似待宰羔羊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爱怜!
她心里明白,今天犯了石勒的忌讳很可能难逃一死,却没想到会面临着这么残忍的死法,将被活生生的蒸熟吃掉!就算被丢入军中任人凌辱而死,也比成为他人盘中餐好上千倍万倍!不由得,股间控制不住的嗤嗤连响,异味开始向四周散逸。
石勒眉头一皱,嫌恶道:“拖走,拖走,快点!莫非要把孤熏死不成?”
两名亲卫快步上前,一人扯条胳膊,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拖着就向外走,女子泪如雨下,哀声挣扎,可帐内的三个男人均是心如铁石,视若无睹。另五名女子更是害怕惹祸上身,连哆嗦都不敢打了,哪还敢再冒着生命危险为这名不幸的姊妹出言恳求?
很快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地上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水渍。
石勒示意身边仅剩的一名侍妾斟酒,这名女子强行轻绽笑容端起酒壶替他斟上,可内心那达到极限的恐惧感,与来自于石勒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眼神,以及帐内宁静压抑的气氛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她一双素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着,本应是优美呈弧线形的酒液亦于半空中散落开来,大部分都泼洒到了几案上,这使得她更加的紧张不安!
“咣当!”一声,酒壶一个没拿稳失手坠下,重重砸上几案,透明的酒液当空飞溅,喷了石勒一脸!
“啊!”侍妾俏脸现出惊骇yù绝之sè,惨呼一声,身子软软的瘫倒下来,仿似看到了自已也将被送入蒸笼的命运,浑身不自觉的一阵阵剧烈抽搐,嘴角不断有晶莹的口涎白沫溢出,突然,眼白一翻,螓首垂向了一旁,一动不动,竟被活生生的吓死当场!
石勒厌恶的瞄了一眼,喝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拖出去,再唤两个进来!”
“遵命!”
片刻之后,帐内焕然一新,两名新来的侍妾毫不知情,笑吟吟的替石勒斟酒夹菜,另四名侍妾不敢有任务异状显现,而石勒、张宾、慕容廆言谈甚欢,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四名仆役小心的担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蒸笼走了进来,另有一名端着一盘分成了三份的酱料,向石勒施礼道:“禀大王,‘想肉’已准备妥当。”
“哦?”石勒饶有兴致道:“快,呈上来。”
仆役合力把蒸笼担上石勒几案,其中一人把笼头缓缓揭开!
“啊!啊!”
石勒身边的两名侍妾不禁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这分明就是一位被蒸熟蒸透的女子!女子全身**还冒着丝丝热气,皮肤白里透红,毛发均被去除干净,盘膝而坐,螓首微垂,眼帘半阖,令人毛骨耸然的是,俏丽的脸庞上竟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在石勒的兴趣已全部集中上了眼前的美味,倒也没计较她们的冒犯失礼,朝外挥挥手道:“出去,全都出去。”
六名女子如蒙大赦般,连忙起身来到石勒座前,同声施礼道:“妾告退。”说完,步伐轻盈,转身缓缓退出。
可一出了营帐,都不约而同的全身剧颤,眼角更是沁出了泪花,美目中充满着对不公命运的愤恨与迷惘,以及由同伴惨死所带来的兔死狐悲般的伤感与无助,紧接着纷纷伸手掩住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难受之极,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均是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而在帐内,石勒迫不急待的拿起筷子,伸到女子胸前的红点点上一夹再一拽,“嗤!”的一声轻响,包括那一大块白里透红的皮肤,与覆盖在里面的有如树根般盘纠结错的筋脉还沾带着白花花的油状脂肪全给拽了下来。
石勒手臂高高抬起,侧弯下腰背,仰面朝上,张开大嘴一接,滋溜一声,整吸了进去!又闭上双目细细咀嚼挤压,好半天,才一脸回味的睁开眼睛,再次伸箸,把另一个红点点给夹了下来,这一次石勒没有生吞了,而是蘸了酱料才送入口中!
品味比较了一番,咂咂嘴道:“嗯,还是蘸酱的好吃,孟孙、奕落瑰,你们两个都围上来,咱们三人一起吃!”
慕容廆与张宾相视一眼,站起来施礼道:“臣谢过大王恩赐!”说完,二人围上前,于石勒下首双双坐下,一人一份酱料,君臣三人开怀大吃!
“来,孟孙,这个给你,孤记得你爱吃下水!”
“臣不敢夺大王所爱,这副美人心肝还是由大王享用!”
“咦?奕落瑰,抱着脚有什么啃头?来来来,这个美人脑袋交给你了,快趁热吃了!”
“臣不敢,大王为国家之主,臣又怎敢僭越?呵呵,臣能有手臂能有脚吃就满足了。”
“喀嚓!”一声,脖子拧断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拆台
待到饮宴结束时,已是深夜时分,好端端的一个娇俏美人只因为犯困打了个哈欠,便被这三名禽兽啃食的只剩下了一堆散落的白骨,尤令人发指的是,竟连臂骨、腿骨、脊椎骨等稍粗壮点的骨骼都被从两端敲碎,把里面的骨髓给吸食的干干净净!
慕容廆与张宾相互告辞之后,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子,意犹未尽的向着自已营帐走去,其实脑袋、心肝之类的,他也喜欢吃,可是他不敢吃,这些部位有讲究,蕴含着政治深意,一个不小心,rì后就有可能成为被石勒清洗的借口。
“哼!”
慕容廆轻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而逝,脚下步伐也加快了些,来到营帐内,慕容廆眉头高高皱起,负手来回绕着圈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突的停下来,低喝道:“来人!”
一名亲信进来施礼道:“请大单于吩咐。”
慕容廆沉吟道:“你明rì秘密赶往关中潜伏起来,散布三条消息!
其一:大王早年尚未起家时,曾有幸于洛阳与现赵国皇后羊献容有过一面之缘,为其风骨所迷,自此心生爱慕。当年汉主聪遣刘曜、王弥围攻洛阳,大王曾委托王弥带回羊献容,却迟了一步,羊献容为刘曜所得,但心里始终不能忘情,这一次出兵目地之一,即为迎回羊献容!
其二:石虎生xìng残暴,食人嗜血,曾于襄国朝堂夸下海口。要以关中百万头颅堆筑京观,以作为大王迎娶羊献容的贺礼!
其三:大执法张宾于大王驾前进馋,污蔑石虎残暴不仁,为一无能之辈。不足以坐镇关中,以百万头颅堆筑京观亦非石虎之言,而是出自于张宾抵毁之口。可曾记住?”
亲信默念了片刻,拱手道:“回大单于,末将已记入心里,绝不会忘记。”
慕容廆赞许般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抵达关中后,先散布前两条。待石虎率军破关而入或是战败,再把第三条散布出来!好了,你回去做准备罢,明早抽个空子溜出营寨。勿要让人生疑。”
“请大单于放心,末将告退!”亲信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目送着亲信的背影于眼前消失,慕容廆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笑容收起。脱去鞋袜,登榻沉沉睡去。
..............
朝阳能驱赶寒冷,也能驱散黑暗,当清晨第一抹阳光洒落在建康街头的时候。宋袆已经依依不舍的被张灵芸从云峰怀里叫了起来,这一幅并不宽阔的胸膛。给她带来了安全与温暖,偎在这个人的怀里。她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心里除了甜密与温情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也难得睡了个安稳好觉。
然而,在宋袆眼里,张灵芸是家里的大妇,无论再怎么和蔼亲如姊妹,甚至共登一榻,可对于张灵芸的要求却不敢不听,她把自已定位于妾!
当时家中的外姓女子分为四个等级,妻、妾、侍妾、婢女。一般来说,当家里有客人来访时,侍妾会被唤出来‘招待’客人,属于家jì类型,包括歌舞姬、乐师等等。而婢女情况较为复杂,虽然大部分身份为奴,但极个别主母或女郎的贴女婢女的地位比妾还高,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宋袆觉得云峰不可能把她拿出来‘招待’客人,因此以妾自居,而且张灵芸说要教她练功,并列举了种种好处,比如廷缓衰老,保持体型等等诸如此类,也令她心中大动。
女人,尤其是美女,最害怕的就是衰老,变得鸡皮皱颜,失去身边男人的宠爱,只为了这一点,宋袆也不得不早早起来,更何况她自已也有变强的意愿。
有张灵芸与苏绮贞指点,云峰也乐得清闲,双手抱臂靠在花园里的一棵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宋袆在张灵芸与苏绮贞的摆弄下,作出各种动作姿式。今天的宋袆,身着窄袖紧身的衫襦,下身则是带条纹的小口裤,脚上套着小蛮靴,与平rì华丽繁锁的服饰相比,倒也多了几分俏皮与活泼。
“师姊,师姊!”
就在这时,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很不和谐的传了过来,云峰不由得转头一看,果然是庚文君,手上提着个包袱,小脸蛋红扑扑的,鼻头沁着细密的汗珠。
张灵芸走上前去,疑惑道:“文君,你不在山上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师尊不是不让你下山的吗?”
庚文君可不好意思说是被赶下了山,她昨晚早已想好了自以为得当的说辞,于是扯住张灵芸胳膊,呵呵笑道:“师姊,是这样的,师尊觉得文君已到了瓶颈,说是要突破的话需下山体验生活,加深感受,因此就让文君来跟着师姊过些时rì,恩!就是这样!”
张灵芸倒没多想,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就先住下罢。”
云峰一听就知道这个小辣椒在胡扯,简直是破绽百出!从明劲突破到暗劲虽说是一道关卡,但只要能封闭住全身毛孔就行,这和体验生活扯不上边!
快速突破,只能在生死关头体悟,心里有“火”,心里一焦急,毛孔自然而然封闭!正如他自已当年面对着管勾邪的必杀一击那样,于死亡yīn影中使出了暗劲。而民间悠闲悠哉的生活不但对突破毫无益处,反而会使功夫退化下来。
云峰暗暗猜测着,根据庚文君的xìng格来判断,很快就把原因给猜了**不离十,当即玩味道:“庚小娘子,你下山不回家反与本将住在一起,都亭候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庚文君小鼻子一皱,不屑道:“切!平西大将军,弘农郡公!不是文君说您,您也太高看自已了?阿兄可不会担心什么,文君是来寻师姊的,可不是冲着将军您来的。”
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云峰一眼,责怪道:“好了,你就少说两句,怎么说文君也算你半个姨妹,在家里住几天又怎么了?莫非还碍着你了?”
云峰却不依不饶道:“灵芸,待为夫来猜一下庚小娘子下山的原因如何?”接着,自顾自道:“庚小娘子,本将猜你在山上或是由于心神不宁,没法静下来练功,因此老师这才把你赶下山来,交给灵芸带着不管你了,本将猜的可对?”
“啊?”庚文君面sè大变道:“将军你怎么知...”说到一半,立刻惊觉失言,连忙把嘴捂住!这个时候,她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云峰还要讨厌的人了,每次都拆人家的台!
张灵芸也回过神来,不悦道:“文君,可是如你师姊夫所说?那师姊可得好好管教于你了。”
“恩!”谎言再一次被拆穿,庚文君红着脸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还镇姑孰
庚文君又羞又臊,云峰却心里暗爽,他觉得庚文君住过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有人给他调戏了,他喜欢看到这个女人的窘迫模样。在他内心深处,也许有着犯贱倾向,家里的女子们全都对他百依百顺,他还不满足,他喜欢有人和他抬扛相互拆台!
正打心里偷着乐的时候,一名女罗刹前来施礼道:“禀将军,大司徒登门拜访,正于厅堂等候您。”
张灵芸秀眉一蹙:“王导应是为了昨晚张昭成行刺一事而来,云郎你出去看看罢,莫要与他起了言语冲突。”
云峰嘿嘿笑道:“灵芸放心好了,为夫有数。”说着,换了件衣服便向外走去。
很快来到厅堂,云峰深施一礼:“大司徒来之前怎也不差人告知末将,令末将未能至府门恭候,失礼,失礼之至。”
王导站起身,关心的打量了云峰一番,这才摆摆手道:“诶,云将军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同殿为臣,有什么恭候不恭候的?以后可休要再做这般言语,否则老夫调头就走!”
云峰讪讪笑道:“于凉州之时,末将便对大司徒宽厚仁德之名早有耳闻,心里甚为敬慕,今rì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实为朝庭及江东百姓之福啊!哦,对了,大司徒请坐!”
王导腹中暗诽,与云峰分宾主落座,坐下之后,云峰不问来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比如建康第一场雪一般什么时候落下。附近有没有什么赏梅胜景之类的。
王导颇为无奈的应付着,好容易待这人暂时闭上了嘴,王导立刻抓住机会直入正题:“云将军,听闻你昨晚受到刺杀,可有此事?可知何人所为?”
云峰施礼道:“末将谢过大司徒关心,行刺者是以张昭成为首的南华观余孽四十余人,不过末将并无大碍,反倒侥幸将其全部灭杀,也算去除了一桩心头大患。”
王导脸上现出愤恨之sè,怒道:“杀的好!这群西蜀夷僚为祸西川上百年。以妖言邪术蛊惑民众,当年罗尚之败便有南华观活动于内,否则李雄又何以能据梁益僭越称帝?云将军此举是为朝庭除了大害啊!更何况张昭成竟胆大包天,在丞相宴请之后刺杀于云将军。若不知情,或还以为受了朝庭指使呢!”
云峰正sè道:“请大司徒明鉴,末将从未有这般想法,当时张昭成率众把末将团团围住,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之下把一切全都说出,他恼恨末将毁了他南华观根基,就是为报私仇而来!却被末将抓住机会突围求援,引来亲卫反将他聚而歼之。”
见云峰神sè不似作伪,王导暗松了口气。面sè缓和下来说道:“贼首张昭成虽已伏诛,可余孽应仍未清剿干净,请云将军放心,丞相会请奏主上宣布南华观为邪教,于大晋各州郡全面通缉,昨晚之事必不教重演!”
云峰感激道:“末将谢过丞相与大司徒!”
王导再次起身,呵呵笑道:“老夫此来就是为了探看云将军,既然无碍,那么老夫也放心了,这便回返向丞相告之此事。告辞!”
云峰也站起来道:“末将恭送大司徒,请!”
王导拱了拱手,神态轻松的与云峰边走边聊来到了府外,与云峰道别之后,钻上羊车缓缓起行。这种车速度慢,但胜在稳定xìng强。装饰华丽,与士族悠哉游哉的舒适生活相得彰益,因此受到普遍欢迎。
约摸半个时辰,王导回到了自已家中,把交谈经过与王敦重复了一遍。
王敦沉吟道:“姑且不论凉州牧是否生疑,此事先告一段落,给主上上奏之事交由茂弘你来cāo办,为兄这两rì想回镇姑敦,京中之事你得多cāo心了。”
王导不解道:“阿兄为何要走?若京中起了异动又该如何?”
王敦冷哼道:“司马睿已时rì无多,很可能撑不过月底,哼!为兄可不愿给他披麻戴孝,这个望恩负义的小人,也不想想他这江山是如何得来,自以为翅膀硬了就拿你我兄弟二人开刀,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活该!”
接着面sè凝重起来:“更重要的是,据为兄推测,淮陵内史苏峻很可能是系师布下的棋子,专为对付你我兄弟,为兄须回返早做谋划,一旦凉州战马送至,立刻布局灭杀于他,斩去系师一条臂膀!”
王导一惊,连忙问道:“阿兄何来这般判断,可有依据?”
王敦点点头道:“苏骏与南顿王司马宗有秘密往来,而司马宗是汝南王司马亮之子,茂弘可别忘了,当年你我二人尚在洛阳时,司马亮便与道中高层往来密切。何况为兄安插暗探回报,苏峻府邸常有神秘人物出入,根据蛛丝马迹判断,这些神秘人物当是系师暗使,频频活动,定是在布置针对你我兄弟的yīn谋,且司马睿一去,朝中或会有变故,为兄拥兵踞外遥控朝庭,反倒不易受人掣肘!而且石头城尚有家兄与钱凤坐镇,拥三万雄兵,当可不惧朝庭生事。”
王导眉头一皱,迟疑道:“阿兄,光是这些并不足以断定苏峻与系师有关呀!”
王敦不屑道:“茂弘怎变的婆婆妈妈了?苏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终究不是咱们自已人,搁在江北总是不大放心,倒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之,也算除了个隐患。只要动作够快,待朝庭反应过来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又能如之奈何?至于罪名嘛,这好办,给安个私通羯赵便是!
况且系师为人你又不是不知,向来于暗中活动,朝中究竟有哪些人被他收买吸收你我并不知情。
不过,由朝庭军力分布可大致推测,云峰不算朝庭中人,且此人对教派似有刻骨仇恨,打压手段之狠辣更甚你我,可确定与系师无关,而华仙门一系不可能与系师有往来,反观苏峻,却来历不明,再与以上结合,为兄有五成把握可以作下断定!届时为兄亲自出手生擒苏峻,以严刑逼供之,或许能探问出系师布于朝中的其他棋子!”
王导寻思片刻,同意道:“阿兄言之有理,倒是弟迂腐了。”接着又问道:“阿兄这些年来可曾探得系师真正面目?”
王敦摇了摇头:“系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为兄也不知究竟为何方神圣。不过,这般作为虽说神秘,令人寝食不安,心存畏惧,却难免落于下乘,暗地里使yīn谋诡计,却不行堂堂正正之王道,以此观之,不过一藏头露尾之辈罢了,始终不登大雅之堂,如此品xìng也想坐得天下?实为可笑之极!”
王导劝告道:“阿兄不可大意,系师隐于暗处,要么不发,一发必是雷霆一击!江东天师道信众甚多,士、庶、民、仆皆有,且你我二人已被排除在外,无法探得道中机密,再难以有效清剿,实为天下之大患也。”接着就话音一转:“不过,凉州牧与法深(竺道潜俗家表字)辩战鬼神,若能取胜倒也不错,在打击释道的同时,亦能削减天师道的影响。”
王敦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呵呵笑道:“的确如此,辩战时你代表为兄支持凉州牧,法深虽是老夫亲弟,却受释道蛊惑步入岐途,若能借此令他迷途知返,也是好事一件啊!”
王导也陪着笑了一阵子,脸上又现出了为难之sè,问道:“凉州牧该如何处理?莫非就任由他一直赖在京中?他五千军外加一万五千匹战马,每天的消耗都不是个小数字,全得朝庭来负担哪!”
“哼!”王敦冷哼一声:“且先由着他好了,迟早都得连本带利收回来,这段时间内暂时与他交好,待为兄解决了后顾之忧,再回过头来连带朝庭与此人一并解决!
华仙门三支兵力,石勒兵压河南,祖逖一时抽不了身,而甘卓与凉州牧互相牵制,也动弹不得,仅有陶侃可兴师北上,但由广州至建康数千里路途,他劳师远征,届时可趁他兵疲将乏之际,一战而溃之!而湘州司马谯那数千残兵破将,交给世将(王廙)便可处理。
一旦为兄扑杀苏峻,逼问出系师内应,就即刻出手攻灭司马绍两万东宫军与凉州牧五千骑,先暂时立一幼儿为帝,挟天子以令诸候,宽待笼络华仙门,除非华仙门起兵叛乱,否则只能乖乖奉我王氏为主,江东可定,再以雷霆手段发动民间打击天师道,万事皆备之后,我王氏可取司马氏而代之!”
王导也是听的热血沸腾,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道:“阿兄,凉州牧五千军均为骑兵,且每人配三马,打不过可以流窜向吴郡、会嵇一带,抢掠粮草再经湘州回返汉复,我军又如何灭之?而他一旦回返,必将展开报复,只怕届时形势不妙啊!”
王敦神秘的笑了笑:“他粮草均由朝庭提供,于他马匹饲料中动些手脚便是,看他还能往哪跑?且沈充回乡除了应老夫要求训练女子亲卫之外,还须秘密征召一批山越遗民,云峰就交由沈充对付,而老夫挟姑孰与石头城合计八万大军,莫非还攻不下一区区宫城?”
王导彻底放下心来,伸手赞道:“阿兄好计策!”
王敦也志满意得,捋须笑道:“主上驾崩之后的几个月,正是行事的最好时机,茂弘可切莫走露风声。对了,羲之与凉州牧交好,可将他放出来,任其zì yóu行动,以降低凉州牧对我王氏的戒心。”
王导深深一躬,施礼道:“阿兄高见!”(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壁垒分明
时间缓缓流逝,除了天气愈趋寒冷,建康城的百姓们依旧是一如往昔为生计而奔波忙碌着,对于几个月后将于京中发生的巨大变故,浑然没有觉察到丝毫征兆。
王敦还镇姑孰,朝庭也无人有过多的想法,甚至司马氏父子还暗松了口气,毕竟王敦太强势了,这人早走早好。云峰也没把其中的意味给嗅出来,或许对于他来说,还唯恐天下不乱呢。他反而在沿淮列肆盘下了一座jīng致典雅的二层小楼,等到经宋袆培训的三十名女子亲卫初步出师之后,用来售卖珠宝首饰,把江东大族们窝藏在家里的真金白银给赚取过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来到十月初九,这一天是云峰与竺道潜辩战鬼神的rì子。一大早,云峰就带着数百人离开了府邸,包括部分男女亲卫与家里的全体女子们,作为亲友团助威打气!
刚一迈进朱雀门,眼前的盛况顿时令云峰大吃一惊!要知道,由朱雀门至宫城宣阳门前广场并不是商业干道,沿途是太舍、太庙与百官府舍,平时并没有多少人往来于其间,然而,就在今天,街面上熙熙攘攘磨肩接踵,都在向着宫城的方向赶去。
百姓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均是指指戳戳,评头论足。
“快看,快看!那不是宋大家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竟然穿着胡服骑着马?以前她出门可都是身着漂亮华丽的袍裙,乘着宽敞华贵的车驾的呀?哎这凉州牧造孽啊。真不懂怜香惜玉,宋大家跟着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穷霉!”
“嘘!小声点,不过宋大家这幅打扮倒也令人耳目一新呢,别有一番韵味。你再看她脸上的笑容,凉州牧怎么可能虐待她?这么漂亮的女子捧在手心还怕化着呢!”
宋袆轻捂小嘴,强忍着笑意,转头白了云峰一眼,这一眼中的妩媚令云峰全身的骨头于一瞬间酥软下来。
百姓们的品头论足声继续在四周不断响起。
“其他的娘子也很漂亮啊,那坐羊车里的三个,尤其是中间的娘子好一幅睡美人模样啊!”
“咦,这个骑白马的好象在哪儿见过?对了。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庚侍讲的的妹子庚小娘子吗?没想到竟然也这么漂亮!”
骑着神骏威武的大白马,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庚文君不自觉的挺了挺小胸脯。得意洋洋的追到云峰身边,打气道:“将军,您看,这么多百姓都是冲着辩战而来,文君支持您。您可千万不能输,一定要给文君争口气!否则,文君的脸面都要被您丢光啦,如今文君可是和您走在一块儿的。百姓们都是认识文君的,这要是输了。您跑回上邽一走百了,可文君还得留在建康呢。哪还有脸再见人啊?”
云峰刚听着还觉得这个小辣椒转了xìng子,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给你争口气?和你有关系吗?不禁暗自气结,瞧她脸上挂着的真挚诚恳表情,一幅荣辱与共的模样,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气人呢?当即狠狠一眼瞪向了庚文君的屁屁!
庚文君俏脸一红,挥了挥小拳头,丢过来个威胁xìng的眼神,意思很明显:哼!你要再敢欺侮人,就向师姊告状!
张灵芸视而不见,她已经免疫了,近几天来,这两人天天都要吵嘴拌架,以口头打击对方为乐!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怎么天底下还会有这种人?
随着缓慢的人流,在七嘴八舌的称赞与点评中,好容易才来到了宫城广场,广场四周都有禁卫把守,以阻止百姓们涌入,平民百姓只能远远的围观着。
宫城广场如果拿到云峰前世来看,面积比běi jīng**广场还大,地面全部以青砖竖铺而成,比横铺的更加结实耐用。在云峰眼里,建康要强于后世明清时期的běi jīng城,繁华程度姑且不论,但是在管理上,建康要好上许多。
明代王思任《文饭小品》与清代佚名《燕京杂记》有言:故人都当道中便溺,重污叠秽,处处可闻......
而建康却空气清新,没有异味!
禁卫们认识云峰,因此他这一行人把车辆马匹交给专人看管后,顺利的进入了广场,又被黄门引领着向属于他这一方的席位走去。
所谓席位,只是在地面铺上了地席,却没有置上几案,没办法,京城的权贵太多了,即使只来三分之一,皇宫里也没那么多机动几案可供使用,还不如大家都不用了。
正对着宣阳门,广场前被分成了左、下、右三块区域,左右两边壁垒分明,左边为支持竺道潜区域,右边为支持云峰区域,下首则为中立区,为看热闹的人专门设置。魏晋南北朝文官尚左,武将尊右,而辩论是动嘴皮子活,左边一席显然是尊贵的位置。
这令随行的女子们皆现出了不愤之sè,凭什么被安排在了卑位?正要开口责问,却被云峰摆手制止。没必要计较,以卑胜尊,逆袭取胜才是硬道理!
广场上,左边已经有了近百名男女就坐,下首也就坐了约有四百多人,反观右边,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云峰一行人于右方地席就坐后,在人数上已经不弱于对方,可是大家都清楚,他这边的人不算数,都是自已带来的,人家左边的却是自发前来,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庚文君明显不愤,嘟起了小嘴:“真是的,怎么都没人来给将军捧场呢?哦!文君明白了,将军初来乍到,在建康没有人缘。”
云峰真恨不得给她屁屁再来上几下,前半句还是挺中听的,后半句却变味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同时告诫自已,这个女人说的话只能听一半,下回她的语调出现转折时,一定要捂住耳朵!
张灵芸生怕这两人又抬起杠来,抢先责怪道:“文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师姊夫又何须要人过来支持?”
庚文君嘴皮子挪动两下,想说的话吐到唇边又吞了回来,看来张灵芸的威严已深入她心,不过她还是朝云峰翻了翻眼睛,然后四顾张望起来。
“快看,快看,有人来支持将军了!”庚文君的小脸上突然现出了激动之sè,连声招呼道。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两男一女正在朝着自已这边走来。(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葛洪的价值
正在走来的二男一女分别是王羲之与谢尚,至于女子,云峰虽面生的紧,但根据她梳着的妇人发髻,且与王羲之神态亲密,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应该是王羲之的妻子郗璇,容貌上佳,气质与苏绮贞颇为接近,都带着股香气息。
云峰长吁了口气,总算有捧场的来了,不至于那么难看啊,于是领着一众女子们站起来迎接。
“自匆匆一别,不过旬rì之间,未曾料断山兄却已名动建康,古来成名之快,未曾有人及也,呵呵”远远的,王羲之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逸少可休要取笑,反观逸少亦是风采依旧啊!”云峰也微笑着客套。
来到近前,谢尚率先施礼道:“尚见过将军与各位嫂嫂。”
诸葛菲主仆和苏绮贞俏脸微红,不过也不会点破,落落大方的与张灵芸及宋袆向谢尚回了一礼。
“哎谢尚!你说什么呢?姊姊可和将军没半分关系!”庚文君连忙澄清事实。
“文君,你这火爆脾气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哎也不知道哪家郎君能受得了你?”郗璇摇头叹道。
王羲之趁机把郗璇作了介绍,张灵芸、庚文君与郗璇是老相识,她们都是士族女子,有些往来也并不稀奇。
张灵芸微微笑道:“郗家妹子你们来了正好,云郎也不至于那么势单力孤了。”
出乎意料的。王羲之脸上却现出了为难之sè。带着歉意说道:“断山兄,这个....羲之供奉三官帝君,你我虽一见如故,可是神灵不可轻亵啊,呵呵还请断山兄见谅!”
云峰诧异的与张灵芸相视一眼,他家长辈王敦、王导对天师道起了异心,反倒王羲之虔诚的很,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国学大师陈寅格先生作出的考证,说这个“之”字,是天师道的暗号与徽章。因此王羲之将来的儿孙名字里都带“之”,不用避家讳。如果照这个来推论,那么谯秀与他的三子也是天师道成员,假如谯秀知道自已反天师道。还不知道倔脾气会不会又发作呢,云峰对这个又倔又固执的老师可是头痛的很!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笑道:“仲少无须愧疚,道虽不同,却不影响你我交情,呵呵请随意便是!”
郗璇暗拉了王羲之一把,不悦道:“仲少,将军在京城又没什么熟人,难得与你为知交好友,你怎可弃之而去?纵使三官帝君得之此事亦会认为情有可缘。况且妾倒也好奇的很,将军是如何与竺道人辩驳,你且坐下听着便是。若你真是要上对面,你自去即可!妾留下来与姊妹们一道为将军助威!”
谢尚也劝道:“仲少兄,这世上哪来的神灵?弟也不知和你争辩了多少次,不妨留在这边看看将军是如何把竺道人驳的体无完肤?”
王羲之犹豫片刻,咬咬牙道:“羲之方才多有失礼,还请断山兄见谅。”
远处一个爽郎的笑声传了过来:“羲之,你这就对了,为父都已将屋内供着的三官帝君给请了出去。何独你还信奉?”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王导独自一人踱着方步缓缓而来,一路上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问好。
待王导走的稍近些,大家又齐声向他施礼。
王导步入席中,微微笑道:“云将军。老夫可是看好你呦,家兄原本也要来为你助威。可姑敦军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只得令老夫把家兄的一片心意带到。哎老夫亦盼望云将军能把法深辩倒,好让他回头是岸啊!”
云峰暗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认为王导热情过了头,按照现代人的理解,示好就是掩饰,掩饰就是yīn谋的开始!不禁多留了个心眼,表面上却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施礼道:“末将多谢大司徒与丞相抬爱,来,大司徒请入坐。”
王导拱了拱手,也不推辞,众人跟着纷纷入席就坐,女子围成一堆,谈笑盈盈,而四个男人另坐一席,气氛融洽。
其间,场外不断有人进到广场,包括竺道潜在内。竺道潜带来的人数并不比云峰少到哪去,声势却更有甚之,都是清一sè的光头,身着明黄坏sè衣袍,整齐一致,不像云峰这边穿什么的都有,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去打招呼问候。
据王导介绍,与竺道潜同行的一名长相怪异年老道人为建初寺主持帛尸梨密多罗,原为龟兹国王子,因避让王位出家,博通经论,兼善密法,善于咒术及梵呗,号称高座法师,应是为竺道潜助拳而来。
至于零散来到广场的,要么去了竺道潜一席,如陆氏、顾氏家主及子弟等等,要么去中立区,如郗璇的父亲郗鉴等南渡重臣,就连对云峰特别友善的荀菘也只是来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去。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来给云峰助威的只有四人,的确挺寒碜的!
突然,张灵芸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祖与师尊来了!”
众人不禁望了过去,只见吴普真人带着荀灌娘、温峤、庚亮与一四十左右的青衣道人正向这边步近,庚文君神sè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这么多天了,她也没回家和庚亮打声招呼,住的快活,吵的开心,早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张灵芸同情的看了庚文君一眼,转头向云峰解释道:“云郎,和师祖走在一起的道人名葛洪,字稚川,乃江东名士,爵关内侯,食句容二百邑,曾师事神仙太守鲍靓学习神仙道术,做的一手好文章,著有《抱朴子》、《神仙记》、《西京杂记》等籍。”
云峰点了点头。与大家一起迎了上去。吴普真人辈份奇高,就连王导也要执后辈礼。
云峰一边走着,一边从记忆中挖掘有关于葛洪的记载,在前世,只要是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江湖上有许多道家门派托辞源于葛洪。云峰对这人的著作也有过钻研,尤其是《抱朴子》中的内家修炼方法,确是令他获益良多,可惜的是,流传下来的《抱朴子》不全。如今刚好有真人当面,不禁起了求之心。
而且葛洪的道教思想与天师道、南华观不同,较为温和,讲究积善行功。以忠、孝、和、顺、仁、倍为本,不会对国家政权造成危害,他直斥天师道、南华观等民间道教为邪魔外道,与云峰相同的是,对代天宣化,普渡世人的政教合一理念深恶痛绝!
说白了,葛洪的道教思想是贵族道教,是为统治者服务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云峰倒是愿意在将来把他扶上教主位置。以取代天师道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同时继续以官方力量来推行无神论,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
其实,云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明白,即使辩倒了竺道潜,但无神论的推广仍然需要一个复杂而又长期的过程,正如以现代社会之科学发达,神鬼信奉却依然大行其道,在禁之不绝的的情况下。倒不如默许一种对自已有益的宗教于民间公开传播。
就比如红朝,一方面主流意识形态宣讲唯物主义、无神论,另一方面又积极改造扶持宗教,使之符合自身的需要。云峰突然觉得,红朝的社会制度在某些方面放在古代还是挺实用的。于有限**下实行局部mín zhǔ,一方面保证百姓们基本上能够安居乐业。另一方面又不至于触动当权者利益,只须在细节上作些调整使之与时代相符合即可。
总之,葛洪这个人有巨大的利用价值!然而,目前还是云峰一厢情愿的想法,葛洪淡泊名利,一心成仙,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浪费时间去给他当道教教主呢!
正当暗暗思索着,一行人已来到了吴普真人身前,齐齐向他施礼问好,接下来又是各人之间互相见礼,古人就是礼节多,尤其在这种社交场合,最是麻烦不过。
见礼结束之后,庚亮不悦的望向庚文君,责问道:“文君,你既然下山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你眼里还有没有为兄了?”
庚文君连忙抓住张灵芸胳膊,讷讷道:“阿兄,妹准备这几天就回家一趟的,而且....而且是师尊让妹来跟着大师姊练功,说山上的环境不适合妹,是真的,妹也觉得下山以来确实有了些长进。”边说着,边向张灵芸的身后躲去,显得无助又可怜。
荀灌娘摇摇头道:“元规,此事确是为师考虑不周,倒忘了事先与你说上一声,文君心智尚未成熟,你也别怪她了。”
庚亮迟疑片刻,向云峰施礼道:“云将军,舍妹顽劣,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峰摆摆手道:“都亭候何须如此?怎么说令妹与本将也算得上半个亲戚,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庚小娘子不嫌弃屋舍简陋,且先住着便是。”在说着的同时,云峰也为庚亮的心胸气度而暗暗心折,难道这人一点都不担心自已把他的宝贝妹妹给叉叉了?
庚亮也不说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葛洪接过来问道:“将军大名洪久有耳闻,只是不知将军何以认为世间无有神仙存在?”
云峰正愁没机会和葛洪说话呢,这一问倒趁了他的心意,当即施礼道:“抱朴子(葛洪自号,表示尊称)大作本将曾有幸拜读,对先生文章微妙,德行为粗、判微析理,斟酌前言、文贵丰赡,不拘一格、文贵刺过,粉饰无益的论点深有同感,正yù向先生讨教一番,然而今rì时间有限,不若他rì本将再来拜访如何?”
“哦?”葛洪不由得来了兴趣,诧异道:“倒没想过那几本拙作也能入了将军法眼,既如此,改rì洪亲来登门请教,还望将军勿嫌洪冒味叨扰!”
云峰暗喜,连呼失礼。(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建康赌神
荀灌娘对云峰挺有好感的,当然了,不是指男女那方面的好感,这个女人早就断了七情六yù,矢志终其一生探索武道方面的奥秘。而是云峰的心胸气度,以及谦躬有礼令她挑不出毛病来,尤其那一本《咏chūn拳谱》更是击中了她的软肋,就连吴普真人看了都是赞不绝口!
见云峰对葛洪推崇备致,荀灌娘也是暗暗点头,对这个师女婿越来越满意,不禁笑道:“断山,听闻你和竺道人辩谈鬼神,就连师尊也动了凡心,yù来一探究竟,你可别让师尊失望哦!”
云峰清楚,如吴普这类的得道高人,谁胜谁负都与他无关,他感兴趣的是能否辩出新意,以从中获得体悟。毕竟年龄搁在这儿,一百多岁的人了,随时都会撒手西归。
从武道上看,吴普真人已达到了顶峰,但他也想再做突破,追寻仙道,活得更久一点。人嘛,身份地位越高,寿命越长就越怕死,而且成仙得道在当时深入人心,往往某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般会被传为升天成仙,令周围人羡慕不已。
云峰明白荀灌娘的意思,施礼道:“弟子会竭力而为,尽力不教师祖与老师失望便是。”
荀灌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断山你明白就好,好了,恐怕主上也快出来了,以师祖身份不便于支持你,还望你勿要心生怨言。不过。为师倒可以留下来。”
云峰再次深施一礼,连声道:“不敢,不敢,师祖能抽空前来探望弟子,弟子已是受宠若惊,如何再敢心存奢望?”
葛洪呵呵笑道:“云将军莫要多礼,咱们也该过去了,告辞!”温峤与庚亮也拱拱手,便拥着吴普真人向中立区走去。
云峰等人回到坐席,刚坐定下来。“咯吱吱”一阵声响传出,宣阳门缓缓开启,一名黄门现身尖着嗓子大喊:“陛下驾到,夫人殿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没办法,屁股还没捂热,又得重新站起来,虽说是个傀儡皇帝,可毕竟是国家的门面。
只见从宫门内加上侍从、宦官、宫女涌出来数百人,领头的是一架龙辇,司马睿盖着厚被子躺在上面,身后跟着几名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妃嫔,再后面是司马绍与他的妻妾们以及宗室藩王。总之,皇室一家子都出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太子殿下!”众人齐声施礼,以竺道潜为首的道人们却只是合什为敬。依沙门说法,沙门出家修道,超脱世俗政权,无君无父、不受世俗礼法约束,因此沙门对帝王、父母及其他任何世俗人物都不必行大礼参拜。
司马绍代为挥了挥手:“众聊免礼,请坐。”接着,宦官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于上首摆起了地席,为表示皇家公正,不偏不倚,位置在正中间。
云峰无意中注意到,司马绍的眼神时不时就向自已这方的女子们瞟来。焦急期盼,像是在寻找着谁。突的,司马绍表情一黯,有如失魂落魄一般。
顺着司马绍的目光转头看去,果然,这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宋袆,而宋袆丝毫没有觉察,正与郗璇、苏绮贞头抵着头低声聊天呢。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他觉得司马绍也挺可怜的,但也仅止于同情,而不会把宋袆交还出去。
地席摆好之后,宗室依身份高低按次序坐下,司马绍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又有几名仆从扛着几案来到广场正zhōng yāng,相隔三丈一左一右摆好。
黄门继续喊道:“今rì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于宫城辩法,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开我朝之盛事也。陛下为助兴,特下旨,胜者赐钱千万!请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入场开辩。”
云峰与竺道潜双双站起称谢,正待起步。
“且慢!”突然,旁观席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乃袁彦道!如此盛会不赌一把岂不枉然?诸位可有谁敢与我赌上一赌?”此人端倪四顾,目中无人,语气狂傲之极,活脱脱一个赌神再世!这倒令云峰暗暗咋舌,当着皇帝、太子、这么多朝庭重臣竟然敢大声叫嚷赌博,建康果然人才济济!
诡异的是,不但无人指责于他,反倒有不少人现出一幅跃跃yù试不服气模样,就连太子司马绍眼中都泛出了大感兴趣的光芒。很快的,云峰回过神来,建康应是赌博成风。
谢尚凑过来介绍道:“将军恐有不知,此人名袁耽,字彦道,与尚谊属同乡,皆出于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官司徒从事中郎(王导属官),俊迈多能,俶傥不羁,嗜赌为命,为士人所称,自号为建康赌神!”
话音刚落,竺道潜助威团中一名年轻人站了出来,回应道:“袁彦道你休要狂妄,你yù如何个赌法?”
谢尚继续解释道:“这人名顾淳,出自吴郡顾氏,白身,祖已故侍中顾荣,父顾和,官司徒掾(王导属官)。”
云峰点了点头,建康士族中,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吴姓士族子弟以白身居多,而侨姓士族子弟则不同,如王羲之、眼前做盛气凌人状的袁彦道等等,年纪轻轻就踏上了仕途。甚至于身边的这个谢尚,在历史上明年年满十六也将被朝庭征用为官。
正暗想间,袁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既然坐于左席,想必信奉释道,即如此,我袁彦道押凉州牧胜,赌一百万钱,如何?”
“哈哈哈哈”顾淳仰天一阵狂笑,好半天才强行止住,脸上充满了不屑:“才一百万钱?也好意思叫嚷?和本郎对赌,至少也得千万起价!”
“这个....”袁耽一下子就蔫了,看上去挺为难的,应是囊中羞涩所至。
顾淳笑的更加嚣张,手指连连点戳,得势不饶人的挖苦道:“袁彦道,你没钱就少嚷嚷,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啊,你还是去边淮列肆罢,快去,快去罢!”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朝外挥了挥手。
一瞬间,袁耽的面sè涨的比猪肝还红,这就是**裸的打脸!而王羲之与谢尚仿佛也身有同感,目中微微现出了愤怒,然而,他们俩也没钱,谢尚家世不显,他父亲只是豫章郡守,而王羲之还未到自立门户的地步,对族中财产没有支配权。
“将军,顾淳简直欺人太甚,您能不能借点钱给袁彦道?”一个愤愤的声音在席中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以瓦官寺为注
出言恳求的是庚文君,她小脸涨的通红,眼巴巴的看着云峰,出于义愤,小拳头也紧紧的攒着,很明显,顾淳的盛气凌人触怒了她!而张灵芸与郗璇亦是面罩寒霜。
庚文君、郗璇、王羲之、谢尚这四人均出自于南渡士族,张灵芸虽是西北士族出身,但华仙门却在建康安了下家,算是一个小团体,对袁耽受到吴族士族的侮辱自是心怀怨愤,可前四人也是囊中羞涩,暂时还属于无产阶级的一份子,没法向袁耽伸出援手。温峤、庚亮等人由于年龄身份上的原因,也不方便出面。
心念一闪,云峰明白过来,的确没人比他更加合适了,心里在暗暗惊讶于庚文君并不呆傻的同时,转头向谢尚问道:“这个袁彦道你可识得?可能请他过来?”
谢尚脸上惊喜一现,连忙站身起来大声唤道:“袁彦道,将军请你过来一趟!”
有如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袁耽立刻离席而出,一路小跑来到云峰面前,也不施礼,一脸期待的问道:“将军何事唤我?”
云峰微微笑道:“袁彦道,你既然支持本将,本将也不能坐视你受窘,这样,本将借你千斤黄金去赌!”
瞬间,袁耽脸上现出了不敢置信之sè,随后转为狂喜,一步上前抓住云峰手掌,激动道:“好,好!将军既信的过,那我袁彦道就却之不恭了。赢来的全归将军所有。若是输了,这条命卖给将军便是!”
云峰算是有数了,这个人是真正的赌徒,已经达到了赌博的最高境界,不为钱财,不计得失,不较生死,只图个心里舒爽,他已经寻到了自已的道,赌道!
云峰摇摇头道:“赢了你我各占一半。输了全算本将!”接着,也不待袁耽客气,向后吩咐道:“去两个人回府取来千金,交给这位袁兄弟。”
“遵命!”两名亲卫领命而去。
众人无不为云峰的大手笔而动容!以晋朝勉强称得上盛世的晋武帝时期为准。一斤黄金相当于十万足值五铢钱,千斤黄金就是一亿钱,江东通行铁钱,五铢钱与铁钱的黑市价为一比十至一比十五,千斤黄金抵得上十亿至十五亿铁钱!而如今,金、银、铜等硬通货被士族豪强们屯聚于手,市面更是稀缺,价值还要高涨!
原本只是千万钱的赌注给活生生抬高了百倍以上,也难怪袁耽会把命卖给云峰了,输了的确赔不起。他无产无业,只是个破落士族。而这千斤黄金也是云峰目前手头上的所有金子。
激动过后,袁耽回过神来,向云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昂首挺胸大声笑道:“顾淳,你休要张狂,可敢与我袁彦道以千金为注?哈哈哈哈”现在轮到他发出了嚣张的狂笑。
顾淳也不敢做主,向他父亲顾和请示起来,约摸过了片刻,两名侍从转身而去。看来是应了下来。虽说赌注惊人,可这关乎吴郡顾氏的面子问题,不敢赌,整个家族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顾淳重新站起,毫不示弱道:“哼!赌就赌。我吴郡顾氏还怕了你不成?”
这一场豪赌,令众人无不jīng神大振。都对即将展开的辩战充满着期待,就连司马睿也微微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钱的吸引力的确挺大的,钱能通神的说法始自于晋!
云峰表情平静,似乎这千金不放在眼里一般,站起身向前方拱了拱手:“竺道人,该你我上场了,请!”
竺道潜合什为掌,微微颔首,离席而出。
云峰转头笑道:“小兰,可愿帮本将一个忙?随本将上前把辩论内容记录下来。”
“啊!”小兰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云峰会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当着皇帝太子及满城权贵的面坐在这个男人身边,要说不兴奋欢喜是不可能的,然而,她更多的还是紧张,当了十来年婢女,面对大人物难免会产生压迫感。
小兰的双手有些发抖,迟疑道:“将军,小婢怕不能胜任,有负所托......”
诸葛菲打断话语,鼓励道:“小兰,不过是记录而已,场外的那些人你理他作甚?他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小慧也接过来羡慕道:“是啊,小兰你要不敢去,那就换成姊姊好了,咯咯”
小兰一咬银牙,勇敢的看向了云峰:“请将军放心,小婢绝不会漏记一字!”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别搞那么严重,你又不是不会写字,快收拾下随本将上去罢。”
“嗯!”小兰重重一点头,取了笔墨纸砚跟在云峰身后来到了地席就坐。
众人都觉得云峰过于自大狂傲,竟然敢带个婢女上前记录,就不怕输了找不自在?渐渐地,广场上的喧杂声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寂,都在等着好戏开锣!
云峰伸手道:“竺道人,不如你我也来做上一场,为陛下、太子殿下、宗室诸王,以及各位公卿士族助助兴,如何?”
竺道潜淡淡道:“将军yù如何个做法?”
云峰微微笑道:“以瓦官寺为注,包括庙产荫客佃户,竺道人可敢应下?”当时佛门戒律不全,还没有戒赌这一说法。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紧接着就像飞来了无数只苍蝇蚊子,乱哄哄喧闹起来!这个人是疯了还是狂妄?刚才那千金赌注已经够吸引眼球了,可如今看来,与小儿过家家没有两样!不禁皆是面现激动之sè,仿佛参赌的是他们自已!
要知道,把瓦官寺的财产称之为天文数字毫不过份,光是位于城外的良田就有数千顷!荫客佃户万人以上!寺院占地面积也有数十顷,建筑豪华气派,jīng美奢侈,供养道人上千人,而是还是处在建康繁华的长干里一带!就这还没把寺内海量的香油钱计算在内!更重要的是,瓦官寺是建康佛门的象征,一旦输了出去,佛门的脸面相当于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很长一段时间内休想再挺起胸膛传道弘法!
不过,倒没人认为云峰赌不起,云峰和他们没有可比xìng。在一干公卿士族眼里,云峰身为一名外臣,秦凉二州所有的产业全是他的,而且这个人曾经攻灭过李雄。不管怎么说,成国国库与李雄内库落于他手已不容置疑,更何况成都还有那么多当地贵族官僚,他们不相信这个人会大发善心,不纵兵劫掠才怪!
广场上近万道目光、广场外近十万道目光全都投注向了竺道潜,换了一般人早就浑身发抖,冷汗直披了。可是竺道潜毕竟不是寻常人,他双目低垂,不动声sè道:“将军豪气令贫道钦佩,然而,瓦官寺乃主上所赐,贫道不敢倚之与将军为注,还请见谅!”
顿时,嘘声四起!
除了宗室与竺道潜身后这一席,包括百姓们在内均是现出了失望之sè,建康赌博成风,以瓦官寺庞大的资产为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天豪赌,一方不敢应战岂不令人遗憾?
在他们看来,竺道潜不敢应战是没底气的表现,怕输!有个别人甚至都对鬼神之说生出了怀疑,要不然竺道潜为什么不敢赌呢?
荀灌娘欣赏的笑了笑,向张灵芸不解道:“灵芸,断山可真是好手段,竺道潜如果一味推辞,必会声望大失,除非他能取胜。只是,断山凭什么敢下如此重注?莫非他没想过输给竺道潜的后果?至少三两年内他休想再回复元气!”
张灵芸自信道:“师尊,弟子虽不知云郎何来信心,但也明白云郎非是莽撞之辈,他既敢这么做,当是有所依凭,师尊看下去好了。”
荀灌娘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留坐于云峰这一席的袁耽脸上也现出了痴呆表情,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枉我袁彦道自诩为建康赌神,可如今看来,光这手笔气度就没法比,与将军相差甚远啊!”
谢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心道:“袁彦道,你傻了?”
而在中立区,葛洪转头捋须笑道:“老道,你这便宜徒孙的确够狠够辣,瓦官寺相当于竺道潜的家,以别人家作赌,也亏他想的出来,与你当年行事手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呵呵”
吴普真人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身外俗物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小子磨蹭什么?就会耽搁时间!”
其他人的反应不一而足,云峰暗感满意,反驳道:“竺道人此言差矣,本将不敢苟同,以道人所言推论,主上赏赐之物是否不可花用?主上赏赐金银钱财莫非得藏于家中?瓦官寺虽为主上赏赐,可如今已为道人所有,乃是竺道人私产!”
接着,云峰站起身,向司马睿方向躬身道:“臣请问陛下、太子殿下,瓦官寺是否已赐予竺道人所有?竺道人能否处置?请陛下、太子殿下赐告!”
司马绍颇为头痛,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不愿意以瓦官寺为注,这关乎皇家威严,况且竺道潜也不一定稳胜。然而,如果不同意的话,皇家的脸面也没了,赏赐出去的物品不许人动用,这还叫赏赐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司马绍转头向司马睿请示,司马睿浑黄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无奈,可还是吃力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形与神
司马绍明白,云峰之所以敢咄咄逼人,这完全是主弱受臣欺啊!换了武皇帝在世,谁敢问这种问题?再一想到宋袆也被这人捡了便宜,尤其她那眉宇间荡漾着的chūn情,一颦一笑中的眼波流转,无不在昭示着她与云峰已有过了肌肤之亲,不禁妒火中烧,心如刀割!
这一刻,司马绍变强变壮的心情无比迫切,登基之后一定要大干一场,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什么云峰、华仙门、王敦王导之流,叫你们不听话?叫你们再抢老子女人?叫你们再欺侮老子?娘的!全他娘统统杀光!
一个字,死!
司马绍陷入了幻境当中,他体味着亲手砍下王敦头颅的快感,以及云峰把他的女人们全都奉献上来,包括早年曾觊觎过的张灵芸、念念不忘的宋袆、留在上邽据说也是美的不像话的两名匈奴女子,还有其他各sè美女!只为了自已能饶他一条狗命,而自已却当着他面......
士族公卿把目光投向了司马绍,等待做出载决,谁都清楚,司马睿早已油尽灯枯,拖一天是一天了。然而,令他们不解的是,司马绍的面孔竟蒙上了一阵戾气,狞狰扭曲,忽怒忽喜,眼神也变的越来越凶暴狂燥!不禁面面相觎,暗暗猜测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司马睿心中大急,连忙清咳两声。
“咳咳”
司马绍募然jǐng醒!这两声清咳有如暮鼓晨钟般把他从入魔边缘给拽了回来。他颓然吐了一大口郁气出来。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瓦官寺既已赐予竺道人,竺道人可全权做主,无须过问陛下。”
云峰施礼道:“臣谢过陛下与太子殿下释疑。如此臣也放心了,陛下与太子殿下赐予的金帛臣也敢放心花用。”
司马绍暗自气结,摆摆手道:“云卿请坐。”
云峰偷笑着坐了下来,司马绍的心路历程他也能猜出几分,不刺激刺激他,这个没社会经验的毛头小伙子又怎能放开手脚胡作非为呢?否否,在他走了之后,建康又回复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老样子。这一趟建康之行的效用将会大打折扣。
竺道潜也叹了口气,他并不是怕输,他只是单纯的不好赌,可是他也明白。形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推托下去,将会对佛门声誉造成恶劣影响。
竺道潜静下心来,缓缓问道:“不知将军以何为注?”
云峰随意道:“本将也不欺你,如若本将落败,道人可于辩后清算寺产,本将双倍赔付!”
一瞬间,竺道潜又有了发怒的倾向,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欺侮咱们出家人没钱是?他暗念佛号,忍着怒道:“既然将军财大气粗。那么贫道再推辞便显得不恭了。若是贫道侥幸取胜,也无须将军赔付,只须将军于姑臧、上邽各建一座瓦官分院,供奉我佛如来!”
云峰哈哈笑道:“好,君子一言!”
竺道潜接过来道:“驷马难追!”
以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立下字据反而落入下乘,当众赌斗,说出来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倒也不怕对方抵赖。
云峰示意小兰开始记录,又抬手道:“竺道人即坐于尊位。又为地主,请为主,本将为宾即可!”在当时,辩论流行设宾主、标宗旨、辩长短,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一方提问,另一方回答。
竺道潜不敢轻视云峰。提问总是占了些便宜,于是毫不推辞,开口问道:“佛祖有云:有因必有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因果业报,转世轮回,可将军不礼神佛,不信因果,那么请问,世间如何得来富贵,又如何得来贫贱?请将军释疑。”
云峰微笑道:“人生譬如一树之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飘散,或有拂帘幌坠入茵席之上,或有越篱墙落于粪溷之侧。陛下、太子殿下、宗室诸王与士族公卿有如坠茵席者,而场外围观不得入内之平民百姓有如落粪溷者,贵贱虽殊途,因果却在何处?”
云峰这个论点众人虽是首次得闻,却比喻贴切,细细一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不禁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司马绍则是一脸的不愉快,云峰在否定因果的同时,也否定了皇家高贵出身的必然xìng,可他又能如何?还是那句话,主弱被臣欺!
而竺道潜也迅速转动脑筋,试图寻出破绽,然而,一时却组织不出语言反击,佛门以因果业报为基础。因果业报的前提是神灵不灭,因此竺道潜决定从形神方面提问。
竺道潜继续问道:“形依托神存在,形不过是神之暂时居所。好比火之于烛,烛尽则火不居。因此,身劳而神散,气竭而命终,故神灵离身远去,而不是归于寂灭。将军以为然否?”
云峰暗自冷笑,这完全是偷换概念,当即摇头道:“道人此言本将不敢苟同,烛尽非是火不居,而是火灭,火以烛为基,无烛哪来火?纵使他处另燃火头,已与先前之火再无关联,且新火亦须以烛为基,烛尽依然火灭!正如形与神,形消则神灭。你、我二人,各有意识,有如两火,有朝一rì肉身崩溃,神亦将归于寂灭,否则,神若不灭,岂不是道人可为本将,而本将亦可为道人?
神与形,有如刀锋与刀刃,刀锋不是刀刃,刀刃也不是刀锋,两者并不相同。然而,离开刀刃,刀锋以何为基?无有刀锋则刀刃亦失去意义。本将从未听说过刀刃不存而刀锋尤在,又岂能言形灭而神存?道人可明其义?”
竺道潜并没有立刻接口,片刻之后,才冷哼道:“刀刃与刀锋,或许如将军所言,可形与神,则不可相提并论。为何贫道有此一说?正如人与树木同为质体,然而,人有知觉,树木却没有!树木徒具其形,人却形神兼备,由树木可看出,形与神不必共生于一体,因此,神可以离开形而dú lì存在!”
云峰不屑道:“人之形岂能等同于树之形?假如人之身体结构有如树木,又有以相异于树木的知觉为神,或可有此一论。然而,人体本就存有知觉,而树木则相反,人体不能等同于树木,树木也不能等同于人体,二者本质不同,人如何能有如同树木之躯体而又存在不同于树木的知觉?”
竺道潜强言道:“人体之所以不同于树木,在于它有知觉。人体若是没有知觉,它和树木又有何区别?”
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望了过去:“没有无知觉的人,恰如不存在有知觉的树!”
........(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双赢
云峰与竺道潜有关神与形相互关系的辩论,能听懂的人并不多,有的话语很绕人也很拗口,往往当他们在思索其意的时候,又进入了下一个辩题,如此一来,前面不懂,后面积压,越来越不知所云。
然而,识货的人还是有的,如吴普真人、葛洪、王导、温峤庚亮师徒、荀菘父女等等。这些人面部皆带上了了解明悟的表情,显是品出了个中三味。
另外如王羲之、诸葛菲、张灵芸、苏绮贞、郗璇等年轻一些且学识较丰的,脸上则现出了深思之sè,应是有所触动。
但是不管听懂听不懂,都能看出竺道潜已有了不支迹象,从人与树木、到活人与死人、再到jīng神与**、凡人与圣人,云峰每一次均是对答如流,而竺道潜却提问的间隔越来越长,待他问无可问,又或是问题中再无新意,那么,则可以判定胜负已分。
时间已到了正午时分,尽管阳光直shè向大地,但十月的建康已较为寒冷,可仔细看去,竺道潜的额头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再对照云峰的气定神闲,很明显,竺道潜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云峰正在回答着是竺道潜的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如不出意外,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观三圣立教,皆言神不灭!
有见地的人心里清楚,这个问题一出,竺道潜已无异于认输。很简单。三圣指道教老子、孔教孔子、释教释迦!竺道潜身为佛门弟子。竟把道教孔教给扯了出来,说明以他的佛学造诣,已经无法抵挡住云峰的言辞,单从佛门来说,已经败了。
云峰的回答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圣人言神不灭,《礼记.祭义》记载:‘为之宗庙,以鬼飨之。’此为圣人教化之法,其意在于顺从孝子情感,纠正偷惰与轻浮倾向。
另《礼记.礼运》有云:若于祭祀前三rì斋戒沐浴,可见神明。记载明确。方法简单,道人或在坐诸位皆可照法一试。本将却以为,此神明意指神智明晰,jīng神透彻。而非臆想中之神灵!”
竺道潜勉强抓住了个漏洞,指责道:“贫道闻将军言中所指,似有不敬诸圣之意,将军是否认同?”
云峰拱了拱手,正sè道:“道人以为本将不敬圣人,本将却以为尊敬不等同于言听计从!圣人之言是否一言九鼎,是否不容质疑?本将以为大谬。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有chūn夏秋冬。有夜昼变换,有风雨雷电,有生老病死,自然无时无刻不在运动流转,自然在变,道亦在变,人事更是需变,与道、与自然相对应符合。
圣人之所以为圣,在于其道与世相合,孔子作《chūn秋》而乱臣贼子惧。董公献《举贤良对策》而汉室江山定!然而,圣人之道是否也适用于今世?
经chūn秋战国、秦汉一统、三国乱世、及至我朝已有八百年,这八百年来天下时分时合,社会动荡剧烈。如今百姓困苦,河山倾颓。国家有朝不保夕之虞。显见,先圣之道。已再不适于今世,必须寻变!先圣之言,只可当作一家之言,而不能奉为金科玉律!圣人皆言神不灭,岂可信以为真?
只有道与今世相符,国家才能安定,百姓才能乐业,国祚方可廷绵长存!”
云峰掷地有声的话语有如一记冬雷在宫城上方轰然炸响!众人无论认同不认同,皆被震撼惊住!在当时,这种言论就是大逆不道!异端邪说!士人多谈玄,从表面上看,玄学在儒而非儒,似道而非道,非汤武薄周孔,且玄学名士常有一些背礼伤教的言辞行为。然而,就其维护宗法等级制度及其与之相适应的伦理道理规范这一思想主旨而言,玄学与儒学实为异曲同工,一脉相承!
玄学的中心意旨实为论证道家所推崇的自然与儒家所宣扬的名教之间的一致xìng,主张儒道兼综,依然尊孔子为最高圣!而云峰,表面虽说的委婉,可是明眼人都能听的出来,这人在搞全面否定,先圣之道不合用于今世,他要另起炉灶,重新开火!
说话到这个份上,已偏离了辩论主题,大家都明白,云峰在借题发挥,趁机宣扬他在凉州奉行的那一套,一时之间,广场上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
小部分认同他的人,心底渐渐起了共鸣,细细想来,这人所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秦凉二州百姓富足、社会和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
大部分人不认同他,却是心生颤栗,胆寒不已!偏生他们一时还奈何不得云峰,云峰并不是白面儒生又或是平民百姓,可以任人揉捏,心里都产生了种不妙的预感,这天,恐怕要变了!
“你,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竖子怎敢如此大胆?”一个又惊又怒却又底气不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峰转头一看,此人是扬州大中正陆晔,顿时面sè一沉,刷的一下挺身而立,斥道:“本将与竺道人辩战,与你何干?闭嘴!”接着凌厉的眼神一扫,那派头仿佛皇帝不是司马睿,而是他云峰!又向后猛一招手,亲卫们立刻散开到广场各处,向公卿士族发放起了小册子,正是与谯敏之辩战经学的整理归纳:《成都议记》!
众人无不膛目结舌,什么叫嚣张狂妄?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云峰当众散发异端邪说,嚣张狂妄简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静下心一想,配合他的言语、表情、气势,的确没有比在这个时候发放更加合适的时机了。可以说,此时的云峰才真正在建康具有了影响力,以前大家都认为他在哗众取宠,没想到的是,这人突出奇兵,祭出了思想大旗!
云峰心里却有些遗憾,谯秀的《民本论》还在研写当中,否则造成的冲击将会更大!
士族公卿们纷纷翻阅着,就连司马绍都从黄门处要了一本过来。大多数人只看了开头,便勃然sè变,要么重重扔在地上,要么刷刷刷撕了个粉碎!但依然有人面露深思,看个几句,想一想,然后再看,越来越有言简意赅,字字珠玑的感觉!
云峰不奢求所有人都能接受,他只需要能在士族同盟中打开条突破口,从广场上各人的反应来看,他的目标无疑已经达到。但他就好似意犹未尽一般,继续大声说道:“本将于秦凉二州抑佛,实为释道不是我道,释教损害国政,沙门败坏民俗!
为何百姓宁可倾家荡产礼佛拜佛而不愿接济亲友抚恤贫困?此为释道重利己而轻济世。因此佞佛之人有穷亲贫友相求,皆斤斤计较,吝啬之极,不愿解囊相助,却反过来将资财贡献佛寺,献媚求欢于沙门。若非能从沙门捞取好处,在亲友处无油水可榨又何至于如此?况且拜佛虽破费钱财,却可获得周急积善之美名。
释道惑人以茫昧之言、惧人以阿鼻之苦、诱人以虚诞之辞、欣人以兜率之乐。故舍弃祖宗袍服,改穿横衣,废弃礼乐,列水瓶饭钵,家家骨肉分离,人人子嗣绝灭!
致使军失其战力,吏空于官府,良田废弃荒芜,财富被奢侈的寺院建筑耗尽,jiān佞不法之徒层出不穷,此皆为释道之祸也。
本将于凉州抑制释道已有两年,如今府库充实,兵强马壮,百姓行自我修养,互助济人,各守其职,各安天命。民夫甘于躬耕田亩,君子保其恬和朴素本xìng。此皆为抑佛之利也.......”
云峰语调高亢,铿锵有声,滔滔不绝,摆事实,讲证据,大谈特谈尊佛的坏处,好容易,话话一转,看向竺道潜问道:“竺道人是否还有疑问?”
竺道潜面现挣扎,久久不语,其实他也明白,他早就输了,而且输的彻头彻尾,云峰批驳圣人,批驳释道虽然言辞有过激之嫌,但是竺道潜却没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如陆晔般空洞漫骂他也做不出来。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现实而已。
“法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要痴迷到几时?”王导突然站了起来,开口喝道。
竺道潜浑身剧颤,渐渐地,表情竟变的轻松自如,施礼道:“今rì贫道认输,最迟明rì,便将地契文送于将军府上!然而,佛门绝非将军所言不堪,只是修佛之人入了岐途罢了,如贫道般,亦是起了贪sè之念,心中有垢,又如何能礼佛事佛?今rì得将军当头棒喝,贫道感激不尽,他rì有缘,当再来寻将军一论佛法,告辞!”
云峰能看的出来,竺道潜抛去了名与利的包袱,隐隐触摸到了佛法真谛,当即还礼道:“一切皆为法,如梦幻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本将恭贺道人得悟佛法真谛,好走不送。”
一瞬间,竺道潜脸上现出了欣喜之sè,带有一种佛祖拈花微笑的意境!向云峰合什为礼,深深一躬,随后倒退三步,大袖一甩,再不理会场中众人,转身而去。
云峰怔怔的看着竺道潜的背影,心情变的异常复杂。
竺道潜败了吗?云峰认为没有,竺道潜于一刹那顿悟了,领悟到了佛学真谛,缘生xìng空!虽败实胜!可以说,云峰亲手造就了一名佛学宗师,佛学将因竺道潜而发扬光大,在思想理论上成为云峰的大敌,而他的本意是要把佛教打下神坛!
云峰也不算失败,先前的预想一一得到实现,可谓完美之极。
只能把这一场辩论的结果勉强看成双赢!(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威胁
云峰颂出的四句谒语生动阐述了佛门最基本也最为重要的义理:缘生xìng空!这四句谒语在后世可谓是人皆知,但在当时,佛门义理还处于探索阶断,远未发展到这一地步。
正如竺道潜开创出的本无异宗,开般若学派之先河,其宗旨为心物俱无、本xìng空寂、无在有先、有在无后。可是,这一学说却有偏于般若xìng空的本意,很简单,承认了有,则意味着思维的停滞,具有时代局限xìng。
然而,云峰所透露出的缘生xìng空概念如果被竺道潜参悟透彻,那么今天这一场辩论再来一次的话,输的必然是他,缘生xìng空可与宇宙间一切道理事物相互关联印证!
可以说,云峰是自已扇了自已一耳光,一方面辩倒了对手,另一方面又以更高深的理论来点化对手,这的确是种很矛盾的行为,也是他心情复杂的原因。
那个时候,云峰脱口而出,很自然就冒了出来,可以看作是顺从心灵的指引,也可以当作对处于悟道边缘的竺道潜的点拨。
问他后悔吗?云峰不觉得,对手义理高明,才能促使自身进步,而且竺道潜为人也算垒落,能够帮助他证道成圣,感觉也挺不错的,再假如竺道潜能够把佛门引领上大悲寺的道路,倒也是种不错的结果。
如今的建康,包括羯赵,佛门奢华,堪比少林寺。而大悲寺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这一句谒语。被广场上大多数人听入耳中。但并没有令他们引起共鸣,反而对竺道潜向云峰施大礼大为不解,在他们看来,这是竺道潜气糊涂的表现,只有神智不清的人才会向敌人行礼。
可是,吴普真人、葛洪、荀菘父女、甚至王导、温峤庚亮眼中皆现出了羡慕之sè,他们能看的出来,竺道潜大彻大悟了,寻到了道!这四句偈语,也被他们反复念叨着。这几人虽不是佛门中人,可论起对佛学的jīng研程度却不下于竺道潜,反而崇信佛教的司马氏宗室,却无人有所领会。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葛洪似是有所体会,转头向吴普真人笑道:“云将军此言确是jīng僻妙理,却作茧自缚,以此四言,足以辩倒他方才立论,贫道且去会他一会。”
吴普真人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你可莫要过份,这小子能于竺道潜似有所悟的边缘出言提示,可见其胸怀坦荡,为人光明。若他憋于心中不说,你、我、包括竺道潜又能如何?”
葛洪摆摆手道:“咦?老道这么快就护着你那便宜徒孙了?你放心便是,贫道有数,呵呵”说着,站起来向云峰走去。
云峰看到葛洪向自已走来,再配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暗道不妙,以葛洪的学术造诣,从缘生xìng空中领悟出些许皮毛,当是轻而易举。
正当心中叫苦的时候。与竺道潜同处一席的龟兹道人帛尸梨密多罗也走了过来,面现不悦,cāo着生硬的洛阳腔,喝问道:“将军污蔑我佛门,似不嫌过份了些?不知贫道可否再于将军辩上一场?”
云峰可不会没事找事做。他认为这个外国和尚jīng通的梵文咒语是歪门邪道。云峰不拒绝也不点头,微微笑道:“听闻道人来自龟兹。可有此事?”
帛尸梨密多罗合什为礼:“不错,龟兹正为贫道故土。”
云峰继续道:“道人可曾怀念故国?”
帛尸梨密多罗有些搞不清情况了,这人怎么拉起了家常?但还是不由自主现出了缅怀之sè,感叹道:“无时无刻不敢忘怀。”
云峰也陪着感慨道:“龟兹乐舞扬名西域,本将却从未得闻,实为生平憾事啊。”边说着,边连连摇头,一脸的遗憾之sè。
别说帛尸梨密多罗一头雾水,刚刚来到的葛洪也是不解其意,广场上的观众更加不明白,人家来挑战的,这人怎么东拉西扯起来了?不敢应战直说便是。
帛尸梨密多罗忍不住道:“贫道乃为我佛门正名而来,请将军勿要顾左右而言他,请问,将军应是不应?”
云峰先向葛洪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自顾自道:“龟兹距车师前国约一千五百里,本将前些年去车师前国做客,也曾起意拜访你家国王,然而,一时偷懒,以至回想起来甚是后悔。对了,你家国王名叫白山可对?今年怕是年过五旬了?”
帛尸梨密多罗微微怒道:“请将军莫要直呼鄙国王上尊讳!”这的确挺不礼貌的,正如龟兹国当着江东来使面直呼司马睿大名,都会提上两句抗议。
大家依然不解云峰用意,均把目光投向了他,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扑哧扑哧!”两声轻笑几乎一前一后从云峰那席响起,却见张灵芸与苏绮贞俏脸憋的通红,双双对视一眼,一副忍俊不止的模样,看来是猜测到了云峰的意中所指。
庚文君好奇道:“大师姊,苏姊姊,你们笑什么?将军无礼多丢人呀,有什么好笑的?”
张灵芸强忍着笑道:“你那师姊夫曾经‘拜访‘过车师前国,多半要以此来威胁那个外国道人闭嘴了。”
这一说,席中众人都明白过来,云峰三年前抢劫过车师前国,那时还是张灵芸带的队,他们多少也有些听闻,只是过程不大清楚,不由得均把目光望向了张灵芸。
庚文君大感兴趣道:“大师姊,你快说说看,将军是如何把交河城洗劫一空的。”
张灵芸有些赫然,以一州之力去欺侮人家一个城邦小国,这可不是多光彩的经历,于是把祸水引向了苏绮贞:“那个时候绮贞跟着你师姊夫作战,绮贞,还是你来说罢。”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她也觉得挺丢人的,可是这一席的所人都在看着她呢,包括荀灌娘、王导这些重量级人物在内。苏绮贞没办法,只得心一横,吞吞吐吐讲诉起了经过。
而在广场上,果然如张灵芸所料,云峰对帛尸梨密多罗的指责理都不理,长叹道:“由姑臧至龟兹虽说有五千里之遥,可是本将对龟兹乐舞仰慕已久,若不跑上一遭难免心存遗憾,也罢,这次由京城回返,本将便去拜会拜会你家国王!”
顿时,场中再次哗然!纵是白痴傻子都能明白云峰的意图,他不愿意和这个外国道人辩论,就以出兵相威胁!什么拜会?说成抢劫还差不多,龟兹那么一个弹丸小国,竟然还威胁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不由得,大部分人眼中均是shè出了鄙夷,宣扬异端邪说不算,还粗鄙野蛮!
而荀灌娘父女、郗鉴、温峤庚亮、王导等少数有见地的人不同,在他们脸上,却出现了或欣赏、或jǐng惕等复杂难明之sè。
第一八四章 异端与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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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尸梨密多罗勃然sè变,对于车师前国的惨痛经历,西域各国至今仍记忆尤新,而云峰的**裸威胁,要说他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明白,如果再意气用事,将会为故国引来大敌,弱国无外交,恰是龟兹的生动写照!
如今云峰手上的军事力量可不是当年的凉州所能相比,三年前他既然敢仅率不足万骑奔袭车师前国,那么也会随时引军攻掠龟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龟兹虽说国力要强于车师前国,但对上秦凉铁骑依然毫无胜算,他不敢冒这个险!
把这人辩倒,为佛门正名固然重要,然而,在现今的形势下,帛尸梨密多罗只能服软,尽管心有不甘!他深深吸了口气,施礼道:“贫道刚才失言,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贫道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移步。
云峰却挽留道:“咦?道人,你不是要与本将辩论的吗?怎么好好的要走了?”
帛尸梨密多罗差点就骂出了龟兹土话,好容易强行咽了下去,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贫道自认辩才不如将军,辩下去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告辞,告辞!”
云峰得势不饶人,继续问道:“道人此言差矣,听闻道人号称高座法师,平rì必是高朋满堂,辩才亦是了得,怎能不战而退?难道道人不打算为佛门正名了?或是意识到了佛门果真存有本将所说的问题?”
一瞬间。帛尸梨密多罗的一张老脸胀的通红。他体会到了羞辱与悲哀,年初初来建康时被权贵宗室簇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承认佛门存在问题,他将再也没脸呆在建康,如果嘴硬,龟兹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不认为云峰在虚言恐吓,能为了几名商贾而千里奔袭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看他是屈服于强权,还是一心事佛?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有不忍、有兴灾乐祸,还有等着好戏上演。却没人为他打气助威,没办法,打了也是白打。
帛尸梨密多罗默不作声,心里在作着激列的思想斗争。这一刻,他无比盼望他jīng通的密咒真的有用,好咒死这个人!然而,他也明白,所谓咒语只能在特定环境下对人的jīng神产生一定的影响罢了,想靠咒语杀人,释迦重生也办不到。
云峰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可是落在帛尸梨密多罗眼里,却比恶魔还要恐怖。广场上近万道目光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有种承受不住的感觉。
帛尸梨密多罗默猛一咬牙,艰难道:“佛门确是....有些问题,贫道告辞!”说完,飞快向外走去。建康,这个中土最繁华之处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如今只余北上襄国,投奔佛图澄一条路可走。
“好走不送!”云峰拱了拱手,又转身向司马睿方向施礼道:“臣请问陛下、太子殿下,如今竺道人已得道离去。这辩战是否可以宣布结束?”
司马绍一脸的无奈,挥挥手道:“辩战到此为止,众卿请自便!”
一名黄门紧跟着尖声叫道:“起驾回宫!”
“臣等恭送陛下!”广场上响起了整齐一致的声音。
待司马氏父子消失在了朱红sè大门内,士族公卿们也纷纷离开,但每个人均感到了不虚此行。基本上都带着各sè表情在谈论着这一次辩战的jīng彩之处。
“小兰,咱们也收拾收拾回去罢。”云峰招呼道。
“恩!”小兰重重一点头。俏脸布满了激动,今天陪伴这个男人大杀四方,纵heng无敌的经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云峰又向葛洪拱手道:“不知稚川先生可是要寻本将?”
“来,咱们边走边说。”葛洪笑道:“自今rì之后,建康再无人不识将军。不过贫道有一事不解,将军既能点化于竺道潜,又为何不能容帛尸梨密多罗?”
云峰反问道:“请问稚川先生对异端邪说有何看法?”
“呃?”葛洪一怔,随后答道:“异端邪说祸国殃民,当禁之绝之!”
云峰却摇摇头道:“请恕本将不敢苟同,异端邪说当分而立之,凡是与已不同,均可视为异端,然异端究竟是否邪说?本将以为不然。与异端之间,不应喊打喊杀,而应取彼之长,补已之短,相互印证,求同存异,共同提高,促进发展。
视异端为邪说,清之剿之,则有如两汉,经学独尊,不图进取,最终导致国生内乱,分裂丧亡。任何思想学说,一家独大皆非好事,终会流于僵化,与天道自然脱节,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正是指此。只有海纳百川,相互竞争,才能跟的上时代要求!
竺道人专修佛法,于本将虽是异端,却一心求道,值得尊敬。而帛尸梨密多罗专擅密咒,请问稚川先生,密咒与巫蛊邪术有何区别?佛法尚有劝人向善之可取,而密咒仅余祸乱百姓朝纲,危害甚大,这也是本将逼其离京之原因所在!”
葛洪沉默不语,正当他眉心紧锁,心有所感的时候,王导却老远赞道:“好,云将军高论!老夫也隐隐觉得这帛尸梨密多罗非是正道,只是无有这般透彻,今rì得闻此言,有如拨云见雾,茅塞顿开啊!”
云峰连忙回礼道:“大司徒谬赞。”
葛洪也回过味来,摆摆手道:“云将军休要谦逊,今rì之举虽似是贬佛抑佛,然从长远看,却在救佛,使佛门走出迷障,回归本我,异端之说亦是妙不可言,如此心胸气度,确令贫道钦佩。然贫道却从那四句偈语处悟出了些道理,不吐不快,如今依然想再问一句,云将军何以认为世间无有神仙?”
云峰神秘的左右四顾,压低声音道:“稚川先生,此处人多耳杂不宜多言。请容本将稍后再作解答。”
葛洪挠了挠脑袋,一头雾水的跟着云峰回到了席中。
荀灌娘远远就听到了葛洪提问,也颇为好奇,见云峰回来,忍不住催促道:“断山,这杂毛所言正是为师想问,依你那四句偈语,可以推翻你先前之立论,如今你是否还坚持世间无有神仙?”
云峰暗感好笑,小声说道:“神灵有用,他就存在。如若无用,则不存在。”
众人全怔住了!这是什么答案?
还是王导先回过神来,毕竟他是玩政治的,很快就品出了蕴含的意味,大有所感道:“云将军此言非虚,老夫倒是领教了!”接着长叹一声,遗憾道:“云将军栋梁之材,可惜啊,老夫族中女子俱已嫁人,否则定要寻一媒人登门提亲,哎”
古人提亲和现代人不一样,古人一般是由女方向男方提亲,与现代社会恰恰相反。
云峰能看的出来,王导这是真心话,虽处于敌对立场,且随时有可能翻脸动手,但联姻总不是件坏事,存有联合的可能xìng,实在不行,就当白搭了一名族中女子,一个女人对王氏来说丢出去就丢就去了,不心疼。
云峰干笑两声,连称不敢,算是敷衍了过去。
荀灌娘先是不悦的看了眼王导,似在责怪他的挖墙角,又向云峰问道:“仙神岂能以有用无用视之?断山你言语存有不敬,可见终是不信鬼神之说,那么为师仍然要问上一句,你究竟凭着什么敢断定世间无有仙神?”
席中所有人耳朵都竖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云峰,显然是大感兴趣。
云峰向荀灌娘施了一礼,正sè道:“道无形无象,而又生育天地万物,道显现于人与万物可称之为德,故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散则为气,道聚则为神。可见,道为仙神!心中存有道,仙神自居之。心中无有道,仙神不驻存。形而言之,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超脱与放下,此为成仙证佛之不二法门,正如大自在可称之为佛,大逍遥亦为仙神!”
荀灌娘、葛洪与王导均陷入了沉思,他们一时还不能理解云峰对于仙神的定义,在当时,人们认为神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不是云峰所表述的哲学概念。其他人则是一脑子浆糊,毕竟太抽象了。
葛洪率先回过神来,他的神sè看似轻松,却又带着点失落,再细细一分辩,竟还有几分迷惘。葛洪长叹一声,打了个稽首:“诸位,贫道告辞!”说完,自顾自的转身而去。
王导的面sè也是yīn晴不定,似乎怀着满腹心事,他什么都不说,与众人拱了拱手,径直匆匆离开。
云峰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快速消失,摇了摇头。晋人好修仙,不是为了求自在,求解脱,而是为了与天地同寿,享受人生,具有极强的功利xìng!这也是当时各种丹道、yīn阳双修邪术广为流传的原因,而修心,提高自我修养,却被视为小道,说白了,还是一个利字作怪!
云峰明白,今天这一席话无情的击碎了晋人成仙得道,与天地同寿的美好幻想,残忍异常,然而,不管怎么说,也总比重金属中毒或是**亏虚而死要好的多,忍不住叹道:“这二人终是心有执念,不放下又怎能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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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试探
说实话,云峰存有点拨王导的意图,希望他能汲取些有用的东西获取感悟,退出政治纷争,逍遥于山水之间,以寻得人生的大自在,而不是与自已为敌。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云峰认为王导存有野心毫无置疑,但他与王敦还有所不同,王导行事温和,擅于调和矛盾,在朝庭中更多的起着和稀泥的作用,从这一点上来看,倒是与后世的李鸿章颇为相似,李鸿章曾自嘲为裱糊匠,专门修补大清朝这扇破烂的窗户。
至于葛洪,这个人什么时候把炼丹炉砸了,什么时候就是得道的那一刻到来,正如竺道潜,认赌服输干脆利落,在放下名利的同时,也抛去了心头的枷锁。
正暗暗思索着,一个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断山,为师yù上你宅邸盘桓几rì,你意下如何?可会妨碍到你?”
云峰转头一看,却见荀灌娘眼神清澈,明亮睿智,显然已寻得了真意,不禁心里诧异,连忙施礼道:“弟子恭喜老师,老师大驾光临,弟子能承欢尽孝于膝前,唯有心生欢喜。”
纵使荀灌娘断去了七情六yù,听了这话仍是禁不住一阵恶寒,也太过份太恶心了,自已有那么老吗?和灵芸站一起恐怕更像两姊妹吧?其实,她倒是愿意把云峰当作弟弟来看待,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只是没法宣诸于口罢了。
“嗤!“庚文君也是泛起了鸡皮疙瘩。不屑的轻笑道:“将军您这话可真莫名其妙啊。师尊坐在这儿连动都没动又何来之喜?讨好师尊也用不着这个样子吧?”
荀灌娘顿时脸一沉,不悦道:“文君你还有没有礼貌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快向你师姊夫道歉!”
“哦”庚文君小舌头一吐,不情不愿道:“文君心直口快,将军您可莫要计较,文君再恭喜将军收获丰厚,大发横财。”听起来挺别扭的,倒是与背书差不多。
荀灌娘为之气结,这是个道歉的样子吗?可她也清楚这个弟子缺心眼,只得无奈的向云峰投了个歉意的眼神。
云峰也不以为意,指向竺道潜离去的方向。微微笑道:“庚小娘子有所不知,真正收获丰厚的,是竺道人而不是本将!”
“哼!”庚文君小鼻子一皱,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
云峰摇了摇头。和没开窍的人有什么好讲的?无意中目光一扫,却发现了已被他忽略的袁耽,这个人仿佛身上长有无数虱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哎呀!”云峰一拍脑袋:“失礼,真是失礼,光顾着说话,倒是冷落了彦道,呵呵还望勿怪。”
袁耽连忙站起来,向边上指了指,提醒道:“将军。顾淳已把所输钱财送来,全在....那边。”
云峰这才想了起来,也难怪,千斤黄金与瓦官寺的海量财富没有可比xìng,他早就抛到了脑后。只见坐席边缘两辆大车并停在一起,每车装载千斤黄金,当即笑道:“袁彦道,本将答应过与你一人一半,自是不会食言。”接着转头吩咐道:“去两个人,帮着袁兄弟把五百金送往府邸。”
“遵命!”两名亲卫向车辆走去。
袁耽喜上眉梢。施礼道:“我袁彦道也不说什么了,他rì将军若有差遣,自是义不容辞,告辞!”说着,兴冲冲的跑向了车驾。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袁耽倒不是为了那五百斤金子欢喜,而是有了赌本。又可以放手大赌特赌了。
袁耽走了之后,王羲之夫妇与谢尚也告辞回返,云峰一行人亦是离开广场,向着府邸缓缓而行,与竺道潜的辩论也算暂时拉下了帷幕。当然了,竺道潜应会再度寻来,那个时候就该云峰头痛了,缘生xìng空太逆天了!
回到府邸不久,天空渐渐转为yīn沉,漫天的铅云有如盖子般一层层越积越厚,很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百姓们都说这是老天爷在哭泣,由于佛门受到重创心有不忍而流下的眼泪。
这个传言被上街买菜的亲卫们带了回来,云峰无言以对,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一次冷空气南下所带来的雨水而已,只能说,建康百姓的想象力真的挺丰富的。
江南的冬雨细密绵长,第二天早上当云峰醒来时依然在滴滴答答的下着,低头看了看如小鸟依人般睡的正酣的宋袆,云峰小心的向外抽取胳膊,他得早点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办。
迷迷糊糊中,宋袆似是有所觉察,反而如同树袋熊般紧紧缠住了云峰,显得既可爱又诱人。
云峰怜爱的拍了拍她:“袆儿,你多睡会儿罢,你怕冷,也别起那么早了。”
宋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云郎,师母这两天也在,贪睡总是不大好,妾多穿点也没关系。”
云峰微笑道:“说的也是,那就快些起罢。”说完,拽过衣物,由内到外开始给宋袆穿了起来,又帮她盘上发髻,二人分别洗漱之后,双双向着饭走去。
刚一进来,众女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就连荀灌娘都现出了诧异之sè,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庚文君好奇道:“咦,将军?您怎么穿成这样?莫非转了xìng子准备当个平民百姓?”
原来,以前云峰都是白sè儒衫,头扎纶巾,倒也显得飘逸不群,然而今天他却换上了一身百姓装束,身着灰sè土布袍服,挂着两当,头戴黑漆细纱笼冠,脚上穿着具有南方特sè的木屐,乍一看的确挺不习惯的,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云峰先给荀灌娘行了礼,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庚小娘子,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知道吗?”
张灵芸接过来没好气道:“好了,你就知道欺侮文君,你这是打算上哪去?”
云峰呵呵笑道:“为夫前两年安排了几名亲卫在建康,今天准备去看一看他们。”
顿时,庚文君表情夸张之极:“好啊!将军您可真行啊,竟然在京城布有细作!”
荀灌娘狠狠一眼瞪道:“文君,别乱说!也不许和你兄长提起,否则为师定不轻饶!你师姊夫这是信任你才当面说出,知道吗?别整天没心没肺的!”
庚文君当即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显得委屈之极。
云峰则暗喜,其实他完全可以敷衍过去,只是觉得有必要试探下荀灌娘的立场,如今可以初步判断出荀灌娘应该是站在他这一方,假如再透过荀灌娘影响到荀菘......
张灵芸劝道:“师尊也别怪文君了,文君就这样子,她喜欢和云郎抬扛,可轻重还是有数的。”接着又转向云峰问道:“云郎,就你自已吗?要不要让绮贞也换了衣服陪你一起去?”
云峰暗暗一想,觉得倒也不错,于是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先吃饭!”
第一八六章 对暗号
云峰自从入住府邸的第二天就觉察到,他被监视了,而且对方还是高手。府外有人蹲点,出门有人盯梢,虽自以为隐秘,却逃不过他的法眼,想来应不出于王敦或司马绍的指使,也可能二者兼有。
其实云峰完全可以把暗哨拎出来杀掉,他可以肯定王敦或司马绍不但不敢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反而会矢口否认与此有关。只是他觉得留下来或许能起到些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对平时光明正大的活动也没什么影响,不嫌累就跟着好了。可是这一次,靳月华布下的秘密据点却不能让人知晓。
张灵芸个头高挑,身形修长,如果换上厚底木屐,几乎与云峰不相上下。因此在用过早膳之后,张灵芸套上了云峰常穿的纶巾白袍,倒也是活脱脱一个玉面俏郎君!
众女均是眼前一亮,庚文君赞道:“大师姊,你这一身呀,得比某个人秀美多了,如果出门的话,还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子呢。”
云峰也赞道:“灵芸,依为夫看,十年前的卫玠与你相比,亦是大有不如!”紧接着,却语音一转,脸上现出了担忧,提醒道:“灵芸你若是这般装束去外面街头,千万得小心留意,听说建康上层权贵圈养脔童成风,可别被人捉去了,这些人不喜欢女子,偏生喜欢俊俏郎君,一定要小心呀!”
张灵芸这是头一回身着男装。充满了新鲜感。刚开始听到云峰夸赞她,心里还美滋滋的,可是后面的味道却变了,再一联想到男人与男人那个的恶心之处,忍不住浑身一阵恶寒,当即一个白眼丢了过去,没好气道:“去,没个正形!你就巴不得妾被人捉走是吧?”说完,不再理会云峰,向宋袆唤道:“宋家妹子。该咱们上场了。”
“嗯!”宋袆忍着笑走上前去,张灵芸顺手揽住她纤腰,又取了把伞,离开屋子登上了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有伞面遮挡,旁人也看不到脸,只会以为云峰兴致高涨,搂着美女观赏建康雨景。
接下来,云峰与苏绮贞也带着把伞双双离开,从后门搭上专做采买用途的篷车,一路驰出府邸,当来到市集人多的地方,确定周围无人注意,这才离车而去。
云峰一手撑伞。一手搂住苏绮贞的纤腰,不急不忙的漫步在绵绵细雨中的建康街面,穿上平民服饰,近距离体验平民生活,却也别有一番感受。如今的苏绮贞,头裹小碎花布巾,身着窄袖小衫,腿上套着条纹大管裤,再配上云峰的土布装束,除非倒霉的被人当面认出。否则,换了谁都会把他俩当作一对刚刚成亲不久的恩爱小夫妻。
苏绮贞显然也有这种感觉,芳心微微颤动,渐渐的,身子缓缓的偎了上去。而云峰的手臂也搂的更紧了些。
穿过喧闹的盐市,二人走入了一条破旧的小巷。这地方是建康的贫民区。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与外面的整洁奢华完全是两个世界。沿街的院墙有不少都已经倒塌倾颓,透过墙墩,可以看到那半遮掩瞧不出颜sè的木门在风雨中摇摇yù坠着,仿佛随时会散落下来,而yīn暗的屋子里可称的上家徒四壁,几乎没有点像样的家具摆设。
建康住民分为三等,第一个等级是贵族,包括宗室与士族。其次为良民,包括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个体手工业者、自耕农、金盐户、滂民等等。剩下的全是贱口,如佃户荫客、军户、吏家、百工杂户、绫罗户、僧邸佛图户、奴婢等等,贱口没有自已的生产资料,没有过多的人身zì yóu,处于社会最底层。
毫无疑问,这里居住的正是贱口。在建康,如云峰脚下的贫民区远远不止一处,据估计,建康百万住民中贱口至少占了三分之一,他们缺衣少食,生存环境恶劣,尽管生活在天底下最繁华喧闹的都市当中,可这座都市却把他们完全排除了出去。在云峰眼里,去除掉表面光鲜,建康还比不上姑臧,至少姑臧没有贫民区。
破落士族袁耽嗜赌如命的豪爽大气曾令云峰暗赞,然而,在这个时候,在巨大的反差之下,云峰却觉得无比的讽刺,一方挥金如土,另一方食不裹腹,贵人们哪怕手指稍微漏条缝出来,也能小小的改善下这些贫民的生活境况。
可是,在权贵们的眼里,贱口不能算人!
由于yīn雨天的缘故,往来的行人很少,偶尔能见到的也均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向云峰与苏绮贞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畏怯与闪躲。这个地方平民不会来,权贵更不会来,能过来的大多为管事或仆头之类的狗仗人势家伙,云峰二人尽管身着平民服饰,但很可能被误认为了这一类的存在。
云峰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心头挺沉重的,步伐渐渐的慢了下来,脸上的轻松表情也随之消散褪去。
苏绮贞心有同感,转头劝道:“将军.....”
“嗯?”云峰一眼看了过去,出门时可是商量好了,今天不许叫他将军,而是要扮作夫妻。
苏绮贞俏脸一红,吞吞吐吐道:“郎....郎君,末...妾明白你心里所想,其实,妾也很同情他们,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咱们的力量暂时还达不到建康,不过终有一天会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妾相信郎君能做到的。”
云峰长吁了口郁气,伸手在苏绮贞粉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觉得心情恢复了些,这才微微笑道:“绮贞说的不错,如今也只能让百姓们苦上个几年,开了chūn咱们便离开建康,先取宁州,解除益州后顾之忧。再回返上邽,依次攻打关中、河洛、河北、幽燕,北方一平,南方士族权贵又能撑得了多久?”
云峰语调平淡,苏绮贞却听的浑身战意上涌,美目中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丝向往与痴迷,嫣然笑道:“时间过的可真慢,妾都有些迫不急待了,咱们还是快些走罢。”说着,破天荒的主动搀上了云峰胳膊。
涓涓雨珠从伞面滑落,二人相互依偎,又转过几条小巷,一所宽大但又陈旧的宅院出现在了眼前,可以猜测,这家宅院的主人起先应是家境殷实富裕,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败落下来,以至于无力修缮屋舍。
这一带的住户多以中下层良人为主,虽然街巷比不上外面繁华地带的奢侈华丽,却较为整洁干净,比刚才的贫民区要好上许多。
二人说笑着来到宅院门前,云峰伸手敲门!
“咚!”
“咚咚!”
“咚咚咚!”
“今天老马不在,有事明天再来!”院内一个声音响起,听上去稍带点jǐng惕。
云峰淡淡道:“老马不在找老驴,老驴不在找老骡!”
里面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传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盘卤牛肉,桃园结义刘关张,三分天下美名扬!”听的出来,语调竟含上了些许起伏。
云峰接过来流利答道:“两盅烧刀酒,华夏溯源天地泰,三皇开基万世拜!”
门内的声音急促起来:“地震高冈,一脉溪水千古秀!”
云峰继续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紧接着,不待院内发问,自顾自吟道:“云里金铺闭几重,宫前石马对中峰!”
苏绮听的一头雾水,正想询问的时候,“吱呀!”一声响,院门快速打开,然后被云峰扯着胳膊,一下子拽了进去。
一条jīng壮汉子立刻关上院门,又转过身,颤抖着声音施礼道:“末将张武拜见将军,苏将军!”
云峰扶住道:“无须多礼,快起来罢。”
张武一脸兴奋的说道:“将军初来建康便闯下赫赫威名,近一段rì子以来,周围的街坊们谈的最多的就是将军您的大名,弟兄们都深以为荣啊。可惜不敢讲出去。”
云峰却微笑道:“张武,本将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不请本将进去喝杯茶,就这样堵在门口说话?”
“啪!”张武一拍脑袋:“是末将糊涂了,请将军恕罪!来,将军快请进屋,弟兄们都在,末将这便唤他们出来参拜将军。”
与苏绮贞被张武引领入了屋,没多久,包括工匠在内近五十人全都赶来,个个面带着兴奋与不敢置信之sè,整整齐齐的向云峰行了参拜大礼。
云峰挥了挥手:“诸位免礼,都请座罢。”
待众人称谢一一坐下,云峰诚恳的拱了拱手:“诸位于敌后含辛茹苦,虽冒着极大危险,却仍然兢兢业业,不苟分毫,本将在此先行谢过诸位!”
张武连忙施礼道:“我等的命都是将军您的,将军能亲来探望,末将等已是感激泣零,怎敢再当得将军称谢?万不敢受!”
云峰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本将知你们辛苦,你们所做的本将心里有数,只是暂时还得委屈诸位再做上几年,rì后自会论功行赏,请放心便是。另外,如果遇上危险,当以保全自身为重,迅速撤离,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已的,记住了吗?”
“扑通!”众人竟全都跪了下来,均被云峰这平实的话语感动的热泪盈眶,张武含着泪道:“将军体恤咱们,咱们怎能不以死相报?绝非为了邀功请赏,请将军明鉴!”
众人也是哽咽着齐声呼道:“请将军明鉴!”
第一八七章 家业问题
亲卫与工匠们的诚惶诚恐令云峰很是无奈,他的确是真心话,并不是收买人心。在他看来,每一名亲卫的培养都很不容易,没必要轻言生死,然而,却歪打正着,反而使他们感激泣零。
云峰把脸一板,不悦道:“大男人哭什么哭?像个什么样子?都给本将坐回去!”
众人连忙起身,回返各自座位,没人敢再开声说话,只是偷偷抹拭着眼角。
云峰叹道:“好了,本将明白你们忠心,rì后自是不会亏待,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sè一缓,问道:“本将问你们,可有人于建康成家立业了?”
张武的脸上竟现出了为难之sè,看了看同伴们,吞吞吐吐道:“禀将军,暂时还无人成家,可是......”
云峰催促道:“可是什么?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张武咬咬牙道:“虽说无人敢于建康成家,可仍有个别弟兄有了心仪女子。不过,请将军不必担心,大伙儿都能记得自已职责,决不会控制不住坏了大事!”
云峰眉头一皱,暗暗思忖起来,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发生,从本意来说,他希望跟着他的人都能有个好归宿,可是细作这种行当一个不注意就会有泄露机密的危险,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为难,便问道:“是哪位?”
一名亲卫心虚的施了一礼:“末将刘昭。是末将不知轻重。”
云峰不动声sè。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女子家世如何?对方家里可曾反对?你们又是如何识得?你可愿娶那女子为妻?”
刘昭不安的答道:“女子名李娟,今年芳龄一十六岁,住隔壁一条街,家里做着水果生意,规模不大,仅够温饱而已。因末将时常在她手中买些水果,一来二往也就渐渐生了好感,她父母对末将颇为友善,曾探问过末将家境,应是有这方面的意思。末将...末将委实难决。”接着猛一抬头:“请将军放心,末将从未敢泄露出只言片语,只以明面上的身份搪塞,也从未把她领入此宅。”
云峰点了点头。刘昭还算是较有分寸,而这名女子也能称得上身家清白,半晌,沉吟道:“李家娘子年龄也不小了,既是两心相仪,你也别耽搁了人家,这样罢,本将给你一笔钱财,你自即rì起脱离出去,安心成家过个rì子。你意下如何?”
扑通一声,刘昭立刻跪下,哀求道:“将军,末将不愿离去,请将军莫要赶走末将哪!”
云峰摇了摇头:“刘昭,本将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望你能理解,其实。娶妻成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好过担惊受怕刀头舔血。”
云峰虽是劝说,可语气中却透出了强烈的不容置疑!顿时,刘昭浑身剧颤,脸sèyīn晴不定。显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猛然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迈开大步便向外走去。
张武连忙跟着起身,喝问道:“刘昭,你要干嘛?将军当面你怎可如此放肆?”
刘昭脸sè铁青,目泛凶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蹦道:“末将去杀了那女子,以在将军座前明志!”
云峰立觉一股怒火一瞬间涌上了头顶,当即身形一闪,一步跨到刘昭身前,狠狠一耳朵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刘昭给打的转了两个圈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云峰怒道:“胡闹!刘昭你太令本将失望!仅离开几年,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出了问题,不责已身,先罪他人,本将有这样教过吗?且对方还是你心仪女子!嗯?本将希望你们能做人,而不是做个禽兽!你还有何言分辩?”
一缕鲜血从刘昭嘴角缓缓溢出,他不敢抹去,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失声道:“将军,末将真的不想走啊,末将也是无法可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哭声悲切,催人心伤,云峰的怒火也在这一巴掌中发泄了出去。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方是心仪爱人,另一方是秘密使命,为了秘密使命去杀掉心仪爱人,换了谁都会有肝肠寸断之感。这种狗血剧情,云峰前世曾在电视上见过不止一回,当时还直斥好假,没想到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已身边。
这一刻,云峰真正读懂了诸多革命先贤的痛苦,也理解了刘昭的苦衷,目光渐渐地趋于柔和,暗叹一声,再次劝道:“刘昭,若是真出了事,你们这些人有功夫在身,又懂战阵配合,聚在一起普通数百名官军奈何不得你等,可抓住机会突围而去。但那李氏一家又该如何?岂不是害了人家?人家招你为婿莫非是为了引来灭门之祸?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
“这个......”刘昭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起先,当苏绮贞见到刘昭打算去杀了李娟的时候,心里也是愤怒到了无比复加的地步,人家一个弱质女子有什么罪?难道对你心仪竟成为了取死之道?
可是,刘昭的绝望痛苦却令她心中生出了不忍,将心比心,假如自已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会有同样的选择,甚至亲卫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如刘昭一样。
苏绮贞想了想,提议道:“刘将军并非不知轻重,这些rì子始终克诚职守,未曾坏过大事。依末将看,可令刘将军于他处另置一宅,迎娶李氏娘子。而刘将军亦可抽空秘密往来于这里,平rì口风紧些,行事小心点,应当不会泄露出身份。况且几年后将军您也将重返建康,那个时候天下大局已定,刘将军只须在这几年内小心行事便可以了,将军以为如何?”
刘昭眼中现出了希望,偷偷看向了云峰。
云峰暗暗斟酌片刻,却问道:“刘昭,本将问你,你可嗜酒?”
刘昭一怔,璇即表态道:“请将军放心便是,自今rì起,末将滴酒不沾,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即可,也罢,便如苏将军所提议,rì后你们中再有相同发生,可参照刘昭行事。”
刘昭欣喜若狂,连连磕着头,语无伦次道:“末将谢过将军,谢过苏将军!”
云峰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喝道:“刘昭,若是事发牵连到李氏一家,定当军法从事,届时可莫怪本将下手不容情!”
刘昭正sè道:“若果真如此,末将又有何颜苟且于世?”(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文化传播触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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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处理结果虽然存在着一定的隐患,但只要小心行事应当不会生出大碍,也算是皆大欢喜。而厅内的一干人等都觉得云峰有情有义,均是感动不已,尤其是刘昭,更是恨不得当场就把心掏出来奉给云峰看看是红是黑!
云峰扫了眼众人,微微笑道:“刘昭你起来罢,快把嘴角的血迹擦去,本将碍于身份,不便出席你大婚,不过,昨rì本将赢来五百金,过两rì命人送来,一部分作为你的礼金,剩下的弟兄们都分了,平时该吃该玩可别委屈自已,也算是对诸位这些年cāo劳于外的一点补偿。”
袁耽虽说是个破落士族,无产无业,却锦衣玉食,但是他连一千万铁钱都掏不出来,可见相对于个人而言,五百金是如何的一笔巨款。如果把这五百金兑换成足值五铢钱,可以换到五千万以上,五十人分,一人一百多万,可以说,个个将迈入富商巨贾行列!
众人全都惊呆了,无不为云峰的巨额赏赐而动容,好半天,张武才率先回过神来,连声推辞道:“不,不,不!将军关爱弟兄们,咱们已是感激不尽,如何再敢受此重金?还请将军收回,弟兄们领了将军心意便是。”
苏绮贞劝道:“既是将军赏赐,你们还是收下罢,可莫要惹来将军不快啊。”
张武面现为难,迟疑道:“当rì弟兄们潜入建康时。主母曾交待了诸多任务。然而,这几年下来,除了定期发送情报,其他诸如刺杀、挑拨之类的都一事无成,弟兄们受之有愧啊!”
云峰想了起来,当年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建康政治派系复杂,各种矛盾尖锐,暂时没必要挑拨造谣。而且建康还与其他城池不同。没有士族身份,以张武等人,很难接近到上层人物,士不与庶同席。连人都见不着。更何况建康掌权的士族要么风骨奇高,不屑于钱财俗物,要么占山据泽,家资亿万,收买分化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至于刺杀,云峰也觉得有欠于妥当。古人受礼仪教化,政坛风气还是挺不错的,即便要灭杀政敌,也得安个罪名,光明正大杀。而不是偷偷摸摸暗杀。
正如王敦要杀云峰,也只是假手于沈充与张昭成,而不敢派出刺客行刺于他。又如八王之乱死了那么多高官权贵,却也是师出有名,或矫诏、或诬陷,虽然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也比暗杀要好上一筹不止。中国历史上的暗杀风起源于北洋zhèng fǔ及裹命党时期,然而,每一次暗杀得手,都带来了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可见暗杀的确不是什么好路数。
云峰认为这是个值得褒扬的政治规则,暗杀虽能见短期之效,却于长远有极大危害,否则一旦暗杀成风,将导致人人自危畜养死士。互相之间乱杀,严重破坏朝堂秩序。而秩序的建立。不是那么容易的,是长期潜移默化的结果。
云峰收回思绪,摇摇头道:“孙子有云,知彼知已,百战不殆,正确的情报能使我方及时了解对方动态以采取相应措施,情报无小事,你们千万莫要轻忽视之。好了,本将难得过来一次,下一次再见面或许要数年之后了,你等收下便是,勿要再做推辞。”
众人见云峰心意已决,相视一眼取得了默契,齐声施礼道:“多谢将军赏赐。”
云峰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册,一本为《成都议记》,另一本则是与竺道潜的辩论内容,暂名为《形神论》,递过去问道:“每本加印五千册,你们估计需时多久?”
张武接过来翻了翻,为难道:“将军,时间倒不成问题,大伙儿赶赶,旬rì之内应能制好版子,接下来就快了,可是,纸张,墨却严重不足,最多每本只能印制千余册。”
“呃?”云峰不解道:“怎么那么少?这几年你们就没多备点存货?或是临时再采买呢?建康应不缺这类店铺吧?”
张武连忙解释道:“将军您或许有所不知,建康街头售卖笔墨纸砚之处倒不算少,约有数十家,可是一般读书识字的大多为士族,士族除了抄写书册需用到纸墨之物,平时并不需用多少。而普通平民百姓甚至诸多巨商地主皆为目不识丁之辈,几乎用不着,因此笔墨纸砚等文房之物销售冷清。
弟兄们有鉴于此,生怕大量购进惹人生疑,因此分散错开小批量购买,累积至今rì,去除将军您指定的那几本书籍印制所用,也只存下了这么点。不过请将军放心,虽然有些困难,但两个月之内保证把两本一万册交于将军手中,大不了干完这一票换个地方居住,然后弟兄们再蛰伏一段时间,应可无碍。”
这么一说,云峰明白了,张武所言应该是事实,虽然当权者明面上并不禁止良人读书识字,可他们没这个条件,的确用不着笔墨纸砚。从这一点上看,建康还比不上成都,至少成都有谯秀之类的私学在给普通百姓传授知识,而建康基本上都是士族内部的家学形式。
云峰摆了摆手:“的确是本将疏忽了,你们做的很好,小心总是无大错,尤其是干情报这一行的。这样罢,两千就两千,一个月后本将差人来取,如何?”
张武感激的施了一礼:“多谢将军体谅!”
云峰又问道:“对了,那几本教材这几年推广的如何?百姓们有何反响?”
张武却老脸一红,回头使了个眼sè,领着众人全体站出来,半跪在云峰面前。张武讪讪道:“回将军,几乎没有成效,请将军治罪!”
“说,什么原因?”云峰淡淡的问道,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
给钱封官,还帮着成家立业,可以说,云峰对亲卫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但是得有个前提!首先是忠心,这是先决条件,忠心的同时还得诚实,不能有所欺瞒,张武等人在这两点上挑不出刺来。可是第三点,对他们的办事能力,云峰持有保留态度。
张武不敢隐瞒,老老实实道:“回将军,咱们印制出来的书籍只要一发放到外面,没几天便被朝庭收剿销毁,并全力清查源头,有数次差点就暴露了出去。而且百姓们多数不识字,看不懂,弟兄们又没法手把手的教授,偶尔有散落在街坊手中的,都被当作薪柴扔进了火炉,近几年来,约散发出各类书籍近万册,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白白花费了钱财。将士们办事不力,请将军治罪!”
云峰沉吟道:“此事不怪大家,也是本将草率了,当时没预料到建康的特殊情况,既如此,自今rì起散播书籍暂时停止,诸位都把心思放在收集情报方面。”
“将军.....”张武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是他们办事不力,云峰却把责任揽到了自已身上。
云峰却笑道:“好了,大伙儿都归位罢,今天正事已了,接下来都轻松点,咱们随意聊聊......”
通过拉家常式的闲聊,云峰对建康中下层百姓的生活倒也有了初步了解。
民以食为天,就拿食物来说,百姓们一般以素食为主,与北方以饼肉类为主食截然不同。其中粥又占了很重要地位,肉鱼之类的得逢年过节有余钱的人家才能吃上。
chūn夏季节稍好些,有蔬菜调济口味,可如今这般秋冬时节,只能以喝白粥渡rì。如果实在嘴馋难以忍受,则去河溪捞些鱼虾补充补充,然而,建康周边的河湖多半为士族占据,想捞可以,你得上税。偷偷捕捞一旦被抓到,一顿恶打还算是对方善心大发!至于去大江里捕鱼,一般人没这个条件。
正如刘昭与他小对象李娟的交往过程,据说是由于刘昭在买水果的时候,时常带些食物给人家,这才令女方产生了好感,也由此被女方父母所认可。很简单,食物多的都能送人,肯定家境不错!听起来似乎有点天方夜谭,然而,现实就这么残酷,平民百姓可不讲究诗情画意,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据描述,李娟并不漂亮,体态也一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天生地养的美女并不多,大多数还得依靠后天养成,在当时,只有大户人家以及jì馆画舫才有这个条件来从小训练女子的体型与仪态,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女子只能当作家庭主妇来使用,十几岁的还好,如果生育过子女,那体型的变化之大,宛如换了个人。
为此,云峰还专门jǐng告了刘昭,rì后发达了可不许抛弃人家!纳妾他不管,但是绝不允许休妻!
对于安插在各地的亲卫,云峰的原则是就地留用,将来主事监察机构,权力较大。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建康落入云峰之手,刘昭、张武等人将会一步登天,挤身于当地的权贵名流!
云峰想到什么便问什么,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无不包括,在他的带动下,气氛也变的越来越轻松,大家全都放松开来,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傍晚时分,却不过亲卫们的拳拳热情,云峰与苏绮贞留下来吃了顿平民饭之后,这才离去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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