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商队遇军队
对于杨坚的自以为是,云峰也觉得十分好笑,这不是白rì做梦还是什么?把你城池攻下来所有的财货难道就能飞了?暗自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先别谢那么早,你家兄长可愿开城出降?本将从不妄言,如若不降,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杨坚一怔,不敢置信的问道:“使君此言何意?方才使君不是接受我仇池称蕃了吗?”
云峰冷笑道:“本将何时有过此言?莫非你以为凭着区区财货便可打发本将不成?也罢,看来你仇池意yù顽抗到底了,本将也不再与你费话。”接着向左右一喝:“来人,砍了祭旗!”
“使君,不能如此啊!你怎可不讲道义?使君饶命啊”杨坚连忙大呼道,但是亲卫们却不会理睬,立刻如狼似虎般的一涌而上,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把杨坚及十余名随从当场斩杀!
云峰扫了眼城头,一挥手道:“攻城!”
他已没耐心再和杨无敌周旋,给过你机会,自已不珍惜,那可怪不得谁。杨无敌愿意称蕃,却不愿开城投降,这自然是云峰所不能容忍的。光口头喊投降有什么用?他需要的是解除武装,老老实实做他治下的顺民。
说白了,他奉行的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云峰能容忍姚戈仲持有兵力,那是因为他与姚戈仲有交情在身,又是他的泰山老岳父,没法使用强硬手段,只能慢慢使yīn招来瓦解掉羌族武装,可是,杨无敌不同,尽管实力弱小,几乎对他没有威胁,却与他云峰素无瓜葛,因此他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立刻挥军攻城!
仇池为高仅三丈的夯土小城,虽然杨无敌不甘心束手就擒,拼死反抗,但凉州军以火油弹开路,并以冲车撞破城门,仅花了半个时辰就攻入城内,诛杀杨无敌全家及贵族数百人,劫掠大批财货物资,收编降卒万余,俘获贵妇侍妾舞姬歌女上千,以及以氐族为主的男女老少八万左右。
这一支氐族与蒲洪部族不同,与凉州百姓无怨无仇,云峰除了采取与凉州等同的政策对待,又额外运用了分发给粮食、免税三年等怀柔手段,诸多措施多管齐下,很快就赢得了一片叫好与感激声,他们并不在乎云峰是异族统治者,而且刚刚还杀了他们国王全家呢。
老百姓,要的是实惠与利益,对谁当权其实不大重视,况且古人的民族观念远没有成熟定型,往往注重的是宗族,部族利益而不是整个民族,这也是北方有那么多投敌坞堡的原因之一,就拿云峰的凉州军来说吧,军中虽以汉军为主体,但羌、氐、巴氐同样不少,除了没有羯胡,就连匈奴人都有相当部分,然而,这些异族军士杀起同族来毫不手软,他们只忠心于云峰,服从他的命令,并不因为他是汉人而心有排斥。
云峰迁了约半数氐人分散去上邽及周围郡县居住,另又手书一封委托羊明置换一部分汉人入城,至于降卒经讲明政策,又重新筛选,还剩下六千人从军。
忙忙碌碌中,又是五天过去了,云峰留下三千步卒守城,把六千降卒带在了身边,于正月三十再度开拨,近七万大军向着南郑进发!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二月初七,从下辨沿着西汉水河谷一路东进南下,道路变得愈发难走起来,有个别狭窄处仅容一骑一车通过,平均一算,每天只能行上三四十里。下辨至汉中盆地约五百多里,到目前连一半都没走到。
他的军士多为北方兵,见惯了茫茫大漠草原戈壁,刚开始看到连绵深山老林还觉得挺新鲜的,可是几天山路一走,新鲜劲荡然无存,虽然嘴上没有叫苦,但云峰能看的出来,个个都疲累不堪。
这一天,来到了一处河谷较为开阔处,云峰下令扎下营寨,全军先休整两天再说。
天地间阳光明媚,空气中也有了些微暖意,不再似前几rì那样冰寒彻骨了,云峰带着一群女人漫步在西汉水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时不时有身手敏捷的金丝猴一窜而过,就连白头白身子黑四肢的大熊猫都看到了好几只,这些行动笨拙的家伙们正攀在树杈上,不但毫不畏人,还瞪大着一双黑乎乎眼圈憨憨的观察着他们呢,自然引来了诸女的惊奇与阵阵欢呼!
尤其是姚静,竟然还缠着云峰去捉两只来给她养着,要知道,她是正宗的草原牧民,又何曾见过这么奇怪可爱的动物?其他女子也是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则是连连摇头,开玩笑,大熊猫娇贵的很,他没有半点把握能养活这家伙,正当他既享受又痛苦的在应付着诸女纠缠的时候,李刚快步走了过来,施礼道:“禀将军,前方十里有一支商队在靠向我军,约有四五十人左右。”
“恩~?商队?”云峰心中一动,这一路走来除了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当即吩咐道:“去,把他们都‘请’过来,本将有话要问,多带些弟兄,这些人敢于穿梭山林,身手必定了得,可别yīn沟里翻了船。”
李刚嘿嘿一笑:“将军请放心吧,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云峰挥了挥手:“去吧,尽量‘客气’些!”
李刚拱了拱手:“遵命!”说完,向着营寨走去,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大伙儿都快点,再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处地势开阔,咱们在那儿扎营休息一宿,大家都咬咬牙,就快到了!”天机门姜发回头对一众弟子工匠们唤道,他这一行人正准备去上邽开店,走的也是祁山道,也只能走这条路。
西汉高后二年(公元前186年)以前,船只可以由汉中经西汉水直达陇西,但在当年chūn天,由于武都地区的一场强震改变了地形地貌,水路交通被截断,从此往来于汉中与陇西,只有靠陆路交通才行。
众人连声应诺,均打起了jīng神向着赶去,突然,大地震动起来,前方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姜发心叫不妙,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就看到一大队约五百人左右的骑兵正急速扑来。
姜发吓的脸都绿了,出门在外最怕什么?最怕遇到军队!
一般的山贼水匪他并不放在心上,别看他们人少,等闲干翻数百人不在话下。然而,军队却不同,有组织,装备jīng良。况且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有时候兵还不如匪呢,匪或许还会讲讲江湖义气,报个字号山头说不定能顶上些作用,但是军队从来不吃这套,都是唯利是图,冷血无情之辈。
尤其是这种深山老林里面,一阵强弓硬弩,再仗马冲杀,只怕他这方想要有人能逃出生天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才行,即使以姜发的身手也没有丝毫把握。
姜发连忙制止住弟子们抽出兵器的动作,尽管对方来意不明,但他明白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引发误会,一定得先问个清楚,如果对方求财而来,那好办,钱财身外之物,全给他们便是。
(注:西汉水不是汉水。西汉水发源于天水齐寿山,是嘉陵江的支流,全长279公里,汉水发源于陕西汉中市,是长江支流,全长1577公里,但是在西汉高后二年以前,二者同为一体。另谢谢范师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一句话的破绽
姜发立于队前,观察着正迅速接近的骑兵,不由得暗暗心惊,尽管山路并不宽阔,有些地方还坑洼不平,但对方骑兵三骑一列,依然于急速奔驰中保持着阵形齐整,最前方几排均是撑起圆盾,手挺长枪,做出一幅冲锋姿态,后面的更是令他瞪大了眼珠子,竟然双手脱缰,骑在马上张弓搭箭!
待驰近了再一细细打量,姜发顿时一阵手脚冰冷,以他的眼光自然能清楚的辩出,近五百骑中达到暗劲的居然有接近十分之一,其余的都是明劲巅峰!
姜发表面虽不见动容,可心脏却在砰砰狂跳着,手心也紧张的捏出了汗水。要知道,他虽然距丹劲只有一步之遥,单对单,或者一挑十都不在话下,可问题是,人家是有组织的骑兵,人数方面又十倍于他。他明白,今天只要一个应对不慎,这一行数十人能留条命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到时候尸体往树林里一扔,哪怕几百年后骨头烂掉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李刚也是暗赞商队众人的识趣,当即一挥手,阵形立刻散开,把商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发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敢问将军所为何事?”
李刚现在也和云峰学到了不少坏习惯,马鞭一指,寒着脸道:“我家将军命本将来请你等前去问话,请吧,营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姜发一阵头皮发麻,如果说现在反抗是九死一生的话,待会儿到了人家军营那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生死尽cāo于人手。但他也没法可想,刚才就没跑难道现在再动手吗?只能赌上一把,于是腆着脸笑道:“即如此有劳将军领路。”说着,向身边弟子打了个眼sè。
弟子会意的掏出一包金银交到姜发手上,姜发递上去讨好的笑道:“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李刚却连正眼瞧都不瞧,不屑道:“老头,挺有钱的嘛,有钱呆会儿送给将军便是,娘的,少和老子来这套!快点走吧,少他娘磨磨蹭蹭的。”
姜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是这个人嫌钱少还是对方军纪严明,从他内心来说,自然是希望后一种情况,但李刚的这幅嘴脸和个兵pi子毫无二致,令姜发只能怀着忐忑安的心情在大队骑兵的押送下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也在暗暗观察着这支骑兵的来路,但他失望了,周围的骑士们除了披甲以外,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打出旗号,他更加不敢多嘴去问。
众人均默不作声,只有马蹄声和车辙声在山间响起,凉州军是习惯使然,执行任务绝不多说费话,天机门则是满怀心事,唯恐引起对方注意,到时引来当头一刀那就可冤死了。
没多久工夫,一座沿着西汉水驻扎连绵十数里的庞大军营出现在了眼前,姜发不由得心头剧震!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营中打着大晋凉州的旗号!凉州军才刚刚攻占上邽,按理说,至少得休整好几个月才能再次发动战争,然而,现在竟然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祁山道中,这意味着什么?以姜发这种活了几十年的人jīng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凉州的目标必然是奇袭汉中!
攻下汉中之后,十有仈jiǔ还将进军巴蜀!否则,如果凉州的军事目标是定在关中及中原地区的话,夺取汉中对他毫无意义可言!曹cāo当年攻汉中不下,把汉中形容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汉中在军事上的作用更大的还是作为进军巴蜀的桥头堡。得陇望蜀,必取汉中!
顿时,姜发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要知道,巴蜀可是他天机门的老巢,朝思慕想也要回去的地方。一想到回乡有望,他竟然忍不住的热泪盈眶,眼睛模糊起来。脑海中也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抱上云峰的粗腿,至于先前所担心的安全问题早就不再考虑了。
这倒令李刚看的啧啧称奇,李刚在跟了云峰之前是羊明手下的晋军斥候,作为当了近十年兵的老兵油子,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如果姜发表现出恐惧、惊慌、哪怕是欣喜的神sè他都不觉得奇怪,可偏偏这人老泪纵heng,有那么激动吗?
怀揣着不解,李刚把这一行人引至中军帐前,自已先进去做了通报,然后出来把姜发领了进去。
姜发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入帐内,只见正上首坐着一位便服年青男子,眉清目秀,眼神平淡,身上也没有慑人的气势散出,然而,他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只要此人心念一动,可立即将他扑杀当场!
尽管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可姜发却深信不疑,当年正是靠着它才得以从南华观与李雄的追杀中逃脱出来,同时心里也清楚,能令他看不出深浅的,最少得是丹劲才行,不禁微微sè变。
对照细作关于云峰外表的描述,姜发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
儒生大多有些傲骨,姜发也不例外,原来他还打算摆出一幅名士架子,以抬高自已的身份,再通过奇言异行,使云峰对他产生兴趣,但是,由于心神的瞬间失守,令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暗叹一声,老老实实的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
云峰挥挥手道:“丈人无须多礼,请坐。”
姜发施礼道谢,坐下之后,云峰继续问道:“你等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又意yù何为?”
姜发拱手道:“不瞒将军,我等皆南郑人士,听闻将军已取得上邽,故yù前往做些生意。”
“哦?”云峰眼睛一眯,一道jīng光shè出,玩味的笑道:“本将攻取上邽不过短短月余,上邽至南郑山高路险,往来隔绝,你等又是如何得知?”
云峰虽然语气平静,但在问话的同时,浑身气势一散,顿时,帐内弥漫开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姜发额头竟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珠,心里连呼厉害,此人心思竟缜密至此,不由得暗感骇然,连忙施礼道:“禀将军,我等皆来自于天机门,我门中诸葛菲于三年前曾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将军可有印象?”
说完,期待的目光望向了云峰。他也是没办法,原本并不打算立刻挑明身份,而是准备通过旁敲侧击、高谈阔论,以渊博的知识,完美的治国理念来获取赏识,可是,却由于一句话中的破绽,使他不得不抬出自已的身份,否则,如果对这个破绽没个合理解释的话,想都别想,今天必然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第五十六章 内应
云峰早把诸葛菲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毕竟只是匆匆一遇,又经过了三年时间,但这会儿经姜发一提醒,云峰眼前倒升起了一幅模模糊糊的身影,美艳、熟女、瞎子、会算命!尤其他最能记得的,是诸葛菲的一双纤纤素手,那个摸在脸上的滋味,啧啧啧~的确挺让人怀念的。
其实,他无聊的时候也曾对比分析过,他家里的妻子们单论手指的细腻柔滑程度,并不比诸葛菲差,可就找不到那种感觉,细细一想,或许是与当时的环境有关吧,当着家里那么多女人的面,有种偷情般的刺激感。
至于天机门,除了从张灵芸口中了解到的一些片断之外,就只有那五十张画着红叉叉的试卷了。
云峰浑身气势一收,迎上姜发期待的目光,和蔼的问道:“本将倒是忆了起来,诸葛女郎乃本将拙妻好友,的确有过一面之交,不知如今可好?”
姜发暗松了口气,答道:“老朽代侄女谢过将军关心,侄女一如往常,并且将军开给她的药方还在使用着,眼疾虽未至痊愈,却已不再疼痛麻痒,还时常在门里念叨着将军的恩德呢。”
云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未能治愈女郎眼疾,本将亦是心里有愧,承受不起啊!”
姜发谦让道:“哪里,哪里,将军太客气了。”同时心里亦是感慨万分,他发现,他完全给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话语的主动权落在了云峰手里,他只能机械式的一问一答,没办法,人家的气场太过强大,尽管他并不怕死,但裹挟着数万大军的威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白身布衣所能抗衡的,他清楚,这就是“势”!正所谓势不可挡,滚滚洪流,只能顺从接受,所有的反抗之举,都将被彻底抹杀!
云峰自然不会清楚姜发的念头,他把商队请来,只是打算问问情况,仅此而已,当即微微笑道:“请问丈人,你等即来自南郑,想必清楚城内情形,不知能否与本将说说?”
姜发拱手道:“将军既垂询,老朽自是知无不言,南郑现有民约两万余户,汉、氐、羌、巴氐杂居,以巴氐为主,皆为十余年前陇西迁入流民,汉中原住民已于李国、李云破汉中时被迫入蜀居住,现伪梁州刺史为李国,计有兵力一万八千人,城池周二十余里,高四丈,皆以青石铸成,依山而建,另开挖沟渠引汉水为护城河,宽约五丈左右,易守难攻。”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本将谢过丈人指点,不过,暂时还得委屈诸位些时rì,待我军抵达南郑才能放归诸位前去上邽,间中若有损失我军愿意赔付。”
天机门开店的目地就是为了接近云峰,如今即然当面见到,再去上邽已变得毫无意义,姜发当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至于赔偿之类的则连呼不敢,同时,他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焦急,云峰绝口不提招揽的事,他也拉不下面子来主动投靠。
不由得,苦苦思索起来,猛然间,他升起了一个想法,觉得可以赌一下,斟酌再三,咬咬牙道:“我天机门尚有些门人弟子,若将军能越护城河,我愿为内应,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云峰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姜发,能有内应,自然是好事,但当内应得冒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云峰认为,人的行为都有其目的xìng,有图名的,有图利的,还有的只图个心情愉快。
天机门当然不会白白示好,必然有所图,而且明显是在图利,但他不明白天机门能从中捞取到哪些好处。按理说,凉州军入城和天机门八杆子也打不着,大家各安各事。他是完全没有料到天机门居然会起了投靠之心,他还没自大至只须王霸之气一发,八方就纷纷来投的地步。
姜发也不好明说是以此作为进身之阶,主动投靠就显得掉价了,虽然他有这个心思,但不能从他嘴中说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云峰能够心领神会上面。
中国儒生历来自认清高,以为国家缺少他们就玩不转了,所以非得摆个臭架子出来,得当权者上门来请,比如天机门的老祖宗诸葛亮,刘备来请一次不行,还得上门三次!据云峰分析,凭着诸葛亮的jīng明,应该在刘备还没上门时就已相中他了。
然而,儒生治国,治了两千年,除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外,又治出了什么来?整整两千年,社会没有任何进步发展!云峰就是要打破只能由儒生来治国这个怪圈,他偏不信这个邪!
话又说回来,既使姜发挑明了想投靠他,他要不要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呢。与他理念不合,思想上拧不到一块,招来又有什么用?
姜发也很无语,在他认为,云峰应该欣喜若狂,然后满口应下,再向他称谢才是正常表现,这种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可他又不得不解释,只得胡诌道:“我汉中百姓原本皆为大晋子民,如今虽迫于伪成yín威受其统治,然依旧心怀故国,一旦得知将军引王师恢复故土,定然群情激奋,迎接将军到来,我天机门亦是同样,自是义不容辞。”
云峰一听,就知道他在信口雌黄,不禁越发的疑惑起来,开始揣测起了姜发的意图。
流民是怎么来的?不都是大晋朝给弄出来的吗?要知道,中国百姓乡土观念极强,即使只有一丁点活路可走,都不至于背井离乡。从陇西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到汉中,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会行此无奈之举。所谓心怀故国之类的,纯属无稽之谈,晋朝,应该是他们最为痛恨的对象才对。
可是,任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个中缘由,突然,云峰灵光一现,他发觉走入了一个误区,管他姜发是什么意图呢,先进了城再说,至于天机门的目地何在,可以慢慢的通过其行为来推测。
顿时,云峰脸上挂起了一幅欣喜之sè,起身向姜发拱手道:“丈人高义,本将甚为钦佩,然开城接应是否过于危险了些?本将实不忍置你天机门于险境当中啊!”
虽然云峰的表现已经回到了姜发的预想当中,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了,他预感到即使冒着天大的风险开城献降,也不见得能得到这个人的重用,除非把门里的那些小玩意掏出来或许才能使他有些兴趣,但这样一来,又回到了开店的初衷上,没法子再走捷径,可他已夸下海口,再后悔也得硬着头皮上,于是,强笑道:“将军过奖了,能迎王师入城,担些风险也是值得,若将军不介意,老朽这就安排人手回返南郑向门主通报此事。”
云峰面现犹豫,眉头一皱,负手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道:“好,既然天机门大义,本将再推托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如此就拜托丈人cāo心,事成之后,本将定有重谢!”接着向外一喝:“来人,把天机门好生安置,切莫怠慢!”
第五十七章 流民与原住民
全军休整了两rì,于二月初九正式开拨,据姜发介绍,再有两rì的路程,伴着大军行了一路的西汉水将转头南下注入阆水(嘉陵江),这就意味着可以适合近七万大军扎下营寨的河谷地带没有了,将士们将被迫露天野宿。
好在此时已是冬未chūn初,所行路线又在秦岭以南,气候温润,冬季不结冰,因此短时间内倒也没什么问题,全军只要继续东行一百里攻克沮县就可以再次休整,之后则是一马平川的汉中盆地,凉州铁骑可于一rì内抵达南郑城下。
通过交谈,云峰总算搞明白了天机门出走益州的原因,当年张灵芸语焉不详,姜发则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时间得上溯到二十多年以前,惠帝元康六年(公元296年),由于氐帅齐万年谋反,使得陇右一带兵祸连年,再加上饥荒,因此略阳、天水等六郡流民数十万入汉中乞食,而成主李雄的父亲李特当时是流民领袖。
到了汉中,流民又请求寄食巴蜀,晋廷不准,遣御史李苾督察,不得令流民入剑阁。但李苾却受李特贿赂,为其表奏朝廷,令朝庭允流民入巴蜀,从此埋下了隐患。
永康元年(公元300年),赵王司马伦政变,诛杀皇后贾南风,诏益州刺史赵廞(xin)入宫为大长秋(皇后近侍官首领,宦官),以成都内史耿腾取代。
赵廞一来是贾后的亲戚,二来做为一个正常男人自然不愿意入宫去挨上一刀,心里又忧又惧,因此在益州土著天机门的鼓动下谋反,开仓放粮,接济流民,收取人心,并以李特兄弟为爪牙,违诏拒征,击杀前来交接的成都内史耿腾。
次年,赵廞忌惮李特弟李痒手握重兵,设计诱杀。李特、李流因此密筹近万人,夜袭费远、李苾部,大获全胜,又乘胜进攻成都,赵廞连夜弃城出逃,却被李特所收买的随从暗杀。
同年,新任益州刺史罗尚率部七千入蜀,天机门又攀附罗尚,劝说罗尚遣人督促流民返乡,当时流民大多为当地原住民充当劳役,闻讯皆忧心忡忡,手足无措。李特趁机收拢人心,再次反叛,并得到了南观华的大力相助。
南华观作为益州本土宗教,传承南华老仙道统,原本支持刘璋,在刘备入蜀后受到残酷镇压,司马氏灭蜀汉,采怀柔政策对待其遗民,南华观处境没有任何好转,几至消声匿迹。但是,随着流民入蜀,他们看到了重新振作的希望,因此毫不犹豫的投靠了李特。
经三年混战,于太安二年(公元303年),罗尚抓住战机奇袭李特大营,当场斩杀李特,李特子李雄于乱军中走脱,收揽余众,在南华观的支持下率流民与罗尚继续作战,于次年大破罗尚,迫使其逃出益州。
随后,李雄又四处用兵,尽收益州全境,于三年后立国称帝。
连续几年的战乱对巴蜀刚刚复苏的经济照成了沉重的打击,李雄称帝当年,益州土著由蜀汉未年的九十二万锐减到了四十余万!近一半人口丧生于战乱当中!
想想也很正常,流民作为无地无产业的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必然要对益州原住民产生影响,同时又被当地人驱为奴仆,受其压迫,心理上也极不平衡,如此一来,双方互相仇视不可避免。并且随着代表其利益的李雄集团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流民出于报复或是仇富心理,大量屠杀益州原住民,以至于双方矛盾愈发尖锐至不可调和!
于是,李雄驱赶益州土著分设左右司隶,各领一半集中圈养,与北方政权一样,专门从事生产,流民则名正言顺的抢夺了原住民的土地与财产。
尽管姜发尽可能的美化已方,丑化对方,但云峰还是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真相。天机门作为益州本土势力,对流民采仇视态度不足为奇,因此投靠罗尚也很正常,在罗尚战败之后,作为罗尚的幕僚,天机门自然逃不脱被清算的下场。
起先,天机门的先辈们镇压依附于刘璋的南华观,南华观忍辱偷生近百年,又抓住机会借助流民入蜀奋力一击,重创天机门。双方恩怨纠葛,说不上谁是谁非,究其根本,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天机门只是很不幸的成为了失败者,不值得任何同情。
同时,云峰也明白了天机门之所以要献殷勤的原因,尽管他并不愿意理会这种陈年旧帐,然而,却不得不给天机门当枪使,没办法,南华观依附于李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与政治结合的宗教团体是他极为忌讳的,必须要抹杀掉!你一个道士想成仙得道自个儿找个深山老林去慢慢修炼,没人理会你,但是来到世俗搅风搅雨,对不起了,送你提前成仙!
他真正在意的,是益州土著与流民之间的矛盾,流民如今成了有产者,再遣返回陇右极不现实,可是土著又与流民有着滔天仇恨,九十二万人被杀了一半,可以说,几乎每个流民手上都沾有原住民的鲜血,想和平共处几近于痴人说梦。
这种关系比民族关系更难处理,民族矛盾还好办些,大不了把另一方斩尽杀绝便是,云峰对蒲氐就是这么干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流民中有汉、羌、氐、巴氐,土著也是同样,各民族杂居。当年土著不把流民当人对待,流民得势了又疯狂报复,可谓自食其果,一团乱麻,云峰一想到就头脑发胀,棘手之极。
或许把土著迁往秦凉二州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四十多万人行程数千里的迁徙,要提供多少粮草,路上又得死掉多少人?云峰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突然觉得他身边少了人,少了个谋士!
军事方面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出谋划策,可是政事的处理的确恼人的很,他需要有人能够在政事方面给他出出点子,流民与土著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当,益州将必然再度陷入内乱当中,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即使他攻下了益州,也是有等于无,不但不能作为后勤基地,反而得把他给活生生耗死!
云峰叹了口气,转头喝道:“来人,把姜老丈替本将请来。”他认为应该给天机门一个机会,如果天机门有好的解决办法的话,他不介意把他们留在身边作为谋士来使用。
“遵命!”亲卫应了声调转马头向后驰去。
片刻工夫,姜发策马来到云峰跟前,边骑边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不知将军何事召唤?”
云峰一手松开马缰,挥挥手道:“丈人无须多礼,自流民入益州以来,十余年间,侵夺当地土著无数财产土地,丈人可有解决之道?”云峰这是故意设了个圈套,语气上站在了益州土著这一边,就看他怎么回答了。
顿时,姜发眼中shè出仇恨之sè,愤愤道:“依老朽看,自当血债血偿,归还我益州百姓田地财产,然后从哪来回哪去!”
不由得,云峰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对于天机门,他已不抱有多大的期待了,而姜发这个人,则画了个红叉叉!
第五十八章 红鸾星动
二月十二入夜,云峰率军抵达沮县城下,透过茫茫月sè,可以的清晰的看到向东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与身后的连绵山谷对比,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
再转向南,则是著名的金牛道,途经晋寿县(今四川广元),其尽头为巴蜀门户,剑阁!至于入蜀的另外一条道,米仓道,由南郑南下巴中走巴郡(今chóng qìng市)入东川,尽管没有雄关挡路,但路途却有些绕远。
当沮县守军看到突如其来的数万军马,个个吓的脸sè苍白,手脚发抖,想想也是,十几年没经历过战争,早就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况且城内只有二千守军,想守到南郑来援,根本就是做梦!
好在云峰也没挥军攻城,只是把城池一围,再一喊话,宣布已军政策,守将顿时由忧转喜,乖乖的献城出降,可谓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云峰光靠翻嘴皮子得的第一座城池。
沮县城池狭小,城内只有数千百姓居住,因此,云峰在城外安营扎寨,他自已亲率三千军及亲卫入城,解除守军武装,安抚当地民众,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天机门也在连夜召开着紧急会议,诸葛显于云峰劝降沮县前不久才刚刚收到姜发的手书,不由得大惊失sè,心里也是难以做下决断。
大厅里,众人都传看过了姜发的手书,诸葛菲也由婢女给她念了一遍,均是皱眉不语,思索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诸葛显开口问道:“继忠此举确是出乎意料,关系我天机门生死存亡,诸位有何看法,请畅所yù言。”
蒋炎面带忧sè,拱手道:“继忠莽撞,置我天机门于险境,凉州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城门必然布有重兵防守,我门中仅区区数百人,纵使能凭借身手出其不意强行夺下,可又得死伤多少门人弟子才能办到?况且守军必然疯狂反扑,据老夫推测,最多也只能支撑个几十息罢了,若是凉州军不能抓住时机入城,我天机门灭门之祸必在眼前,还请门主三思啊!”
费超也同意道:“另继忠于书信里言及,他并未看出云峰有招揽我天机的心思,若果成事实,先不提夺城风险,我天机门因此而付出的重大代价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只是白白使弟子们无端丧命罢了,须知,他们可都是将来振兴门派的希望所在,还望门主勿要草率从事。”
诸葛显长叹一声:“老夫又岂是不知?继忠的确不该擅自应允夺取城门,然我门中置之不理,岂不是成了失信无义之辈?若云峰再恼羞成怒杀人泄愤,继忠必无幸理,甚至此人破城后迁怒于我天机门也非为不可能之事,诸位切莫尽早做下结论。”
这个事情真的很棘手,天机门说白了就是一群政治投机客,如果云峰表现出了强烈招揽之意,天机门或许还会拼上一把。然而,云峰却态度模糊,磨棱两可,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这可就难为人了。夺取城门明显是风险大,收益小,还极有可能颗粒无收赔上老本,所以天机门有此反应也就不足为奇。
问题是,姜发这个口无遮挡的家伙偏偏自作主张,如果反悔的话又怕引来云峰报复,要知道,他门中虽然高手不少,可是被几万军队一围,一个都别想跑掉!
不由得,厅内虽然议论纷纷,却迟迟作不下决定,三姓大多数是在谴责姜发,尽管没有明说,意思却摆的清清楚楚,姜氏族人则有的面带焦急之sè,有的面带羞愧之sè,但都在请求夺取城门,并纷纷表示愿打头阵。
诸葛显摇了摇头,开口道:“诸位,既然难以作下定夺,不如由菲儿针对此事卜上一卦试试,听天由命,如何?”
众人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均陆续点头同意。
诸葛菲却秀眉一蹙道:“阿翁,叔父如今在云峰军中,小女又如何卜得?”
蒋炎挥挥手道:“何必卜那老家伙?卜你自已即可,若你平安无事,我天机门定然也不会有事。”
诸葛菲想想也是,如果攻取城门真的引来了祸患,她眼睛不行,连跑都没法跑,尽管身为化劲高手,但也没用,肯定第一个遭殃,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一系列繁琐而又复杂的仪式之后,诸葛菲把滚烫的龟壳据于手心细细分辩着每一条裂痕,大厅里所有人也都紧张的在看着她的动作。
突然,诸葛菲心脏一阵狂跳,脸上不由得泛出了一片红霞!
原来,她竟然给她自已卜了个红鸾星动的结果!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半点思想准备。
诸葛菲今年已经整整三十,由于双目失明,至今还是个老处女,尽管也有人向她提过亲,但她自恃身份,一般二般人她还不嫁呢,真正条件好的又看不上她,于是,就耽搁了下来。随着年岁rì涨,她早就熄了结婚生子的念头。在当时,女子二十岁还没嫁人就很不正常了,而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即将迈入中老年妇女的行列,各世家门阀的俊彦更是不会来提。
然而,她却红鸾星动,迟到的chūn天即将来临,诸葛菲一点都不怀疑卦象出错,她对自已的技艺非常有信心,不由得苦苦推测起了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其实,她对真命天子的相貌美丑年龄大小并不在乎,她看不见,但是要有才,要在身份上能配得起她!
“菲儿,结果如何?”诸葛显见诸葛面现异状,不禁开声问道。
“啊~?”诸葛菲被出言打断,连忙定了定神分析起了卦象的内在含义,所谓红鸾星动,是指两颗星,红鸾星与天喜星,前者属癸水,主婚姻,后者属壬水,主缘订、喜庆及生育。二星永远相对。
此二星在中年之前遇上皆主吉,属喜庆之事。可是,一旦出现在了疾厄宫,红鸾则主血光之灾,而天喜星则主气运衰弱。
很明显,诸葛菲是前一种情况,在她认为,既然姻缘将定,那么她的人生安全肯定不会出现问题,喜事也得有命享用才能称之为喜,人死了,天天红鸾星动都没用。
想了想,诸葛菲答道:“卦象大吉,阿翁请放心行事即可。”
厅内众人均现出了如释重负之sè,其实无论作出怎样的选择,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姑且不论,折磨人的阶断只在于选择的过程当中,真正做出了决定,心里反而会放下一块大石头来,全力以赴的向着目标努力。
诸葛菲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厅内的气氛在渐渐松驰下来,于是,又接着分析道:“云峰能够在短短四年间崛起,绝非偶然,其战机捕捉、处事决断非凡俗之辈可比,所以阿翁无须担心在配合上会否出现疏漏。况且此人也算得上有情有义,我天机门立下大功,即便由于理念不合不能得其重用,但至少也会获得善待,想来怎么也比如今隐名埋姓要强上许多。”
诸葛显点了点头目光一扫,面现坚毅之sè,大声道:“既然卦象大吉,就依继忠所言,我天机门当全力配合凉州军夺取城门!老夫且手书一封,明rì一早遣弟子送出城去,并带上飞奴数只,作为联络之用,诸位以为是否妥当?”
大家商议了一小会,均连连点头称善。
第五十九章 回封地
云峰取下沮县后并没有急于进军南郑,穿梭于山林间近半个月,全军上下早已是人疲马乏了,人还好些,大吃大喝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差不多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可是马匹不同,冬chūn季节马匹瘦弱,非得好好调养几天才行。
距离沮县仅有九十里远的南郑于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沮县陷落的消息,连忙紧闭城门,严禁进出,伪梁州刺史李国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早饭都没心思吃。
太突然了,完全的不知所措!
秦州那边的战况他也在关注着,然而,派出去的细作却没有任何情报传回,以至于他认为几方势力还象以前一样正混战不休呢,因此也就毫不担心来自于西北方向的攻击,他的重点放在了东面。汉中以东是魏兴、上庸二郡,隶属于荆州,由这二郡可沿汉水逆流而上直抵汉中。
梁州七郡,李雄手上握有汉中、梓潼、广汉,巴西、巴郡、涪陵六郡,东晋仅有巴东一地。然而,李国虽名为梁州刺史,可辖地只有汉中一郡,兵力不过两万有余。
他明白,沮县被占,意味着来自于剑阁方向的援军无法增援,如果走米仓道,即使成都立刻派军来援,但是没有一个月根本无法到达,更何况成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他只能据南郑苦苦支撑着,至于投降,则压根就没考虑过,他的亲族都在成都,不敢降。
也不知道天机门是命好还是命衰,派出的弟子才刚刚离城,没过多久李国就下令紧闭城门,否则夺取城门的计划在无法与云峰取得沟通的情况下,只能泡汤了事。
云峰接到诸葛显的书信之后,亲自回书一封,约定施狼烟为号,当然了,他不会把宝完全押在天机门身上,同时也在紧锣密鼓的作着强攻的准备。
不理会南郑城内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凉州军在沮县一共休整了三天,在这期间,云峰还随着天机门特意去拜祭了趟忠武候墓呢,也就是诸葛亮的埋骨之地。
忠武候墓位于沮县东南方向三十里处的定军山脚,云峰前世也曾以游客的身份来过,然而,能有幸亲眼目睹到一千七百年前的武候墓,这恐怕是他前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吧?
当时的武候墓除了位置没有变动以外,与后世截然不同,就一简简单单的覆斗状墓冢(汉代高贵者的墓冢形制),前立一青石墓碑,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后主所立的武候祠,没有后世修建起来的山门、拜殿、大殿等等一大片建筑群。
身为一方诸候,云峰自然不能象普通人一样只是随便看看,然后感慨两句就算完事了,他得当着众人面发表讲话。
在那个年代,无论是哪方势力,又或是曹魏还是后来的司马氏,对诸葛亮还是相当推崇的,关键在于他辅佑刘禅没有篡位自立,再加上中国古代有为尊者讳的传统,于是,云峰慷慨激昂的诵了篇出自于宋代孙应时的《定军山叹》,五言诗,共一百七十字,令随行众人无不心生缅怀,尤其是天机门,均是对云峰肃然起敬,这首诗做的太好了,道尽了他们祖师致力于经营汉中,为北伐而cāo劳一生,以致壮志未酬空余恨的悲壮结局,有的更是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武候墓周围还有黄忠墓与马超墓,云峰接下来又拜祭了黄忠墓,马超墓则拒绝前去,当年马腾带着全家入邺城为官,马超竟然勾结韩遂等十部起兵造反,将他父兄置于死地之中,连亲情都不顾,又怎能称的上人?
二月十五清晨造饭之后,云峰正式拔营起寨,留下五千步卒驻守沮县,领六万五千人向南郑开去,没办法,沮县必须得留下充足人手,以防备由剑阁方向来的益州援军,尽管可能xìng不大,但防患于末然总是好的。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倒还挺希望益州军前来救援的,只要沮县能坚守住两天的时间,他就可以率骑兵回援,一举击溃益州援军。
经一rì一夜,次rì清晨全军抵达南郑城下,立刻于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云峰可没自大到不经过周密准备就能攻克一座坚城。另外他又遣部分军士前往南郑以东招降收编另外两个县城,南乡县(今陕西省城固县)与兴道县(今陕西省洋县),这两个县城各有千人驻守,招降应该没多大的困难。
趁着军士们都在忙碌着,云峰领着亲卫驰到了距城一里处,停下来细细打量着这座城池与周围的环境,当然了,天机门众人没有随行,开玩笑,万一给城头守军认了出来,里面的同门除死以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通过地图及姜发口述云峰尽管了解了大概,但远远没有当面看到直观,南郑依山而建,坐南面北,身后的米仓山高达近五百丈,山壁陡直,无法攀越,经城东南部的汉水宽达五十丈左右,于最接近城池处引了条护城河作为凭障。
云峰暗暗观察着,心里同时也升起了一个想法,如今冬末chūn初,chūn水未发,汉水水流平缓,径流量小,完全可以筑坝堵住其护城河入口,再以沙包填平护城河即可,唯一需要在意的,护城河入口距离城池仅有五十丈距离,在对方强弩及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内,而他这边的投石机还没制做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上一个声音传了下来:“云将军!我大成与你晋国素来交好,又何故无端引兵来犯?还望速速退去,莫使你我两国之间起了争端。”
“恩?”云峰向城头看去,只见一名三十多的剽悍将领正在朝他喊话,对照天机门的描述,应该是伪梁州刺史李国了。
云峰突然感到一阵好笑,他发现古人喜欢强辞夺理,难道以为仅凭口舌之争就能把大军退去了?
不过,论起强辞夺理来,云峰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李国,本将被我大晋天子封为南郑候,如今回返自家封地,有何不可?你若识趣,就趁早让城退兵,本将可允你等全身回返剑阁,你可得考虑好了,莫要做出胡涂事来!”
“你~~”李国顿时气的脸sè通红,怒道:“无稽之谈,南郑为我大成所有,你家主上又如何能以此来册封?”
云峰向东南方向拱了拱手,冷笑道:“李雄乃一区区贼寇,当年凭借朝庭恩典窃取益州僭越称帝,今本将奉天子召令率王师光复故土,你若献城出降,尚可留得一命,否则,悔之晚矣!”说完,云峰也不再理会他,仰天一阵长笑,率着亲卫回奔已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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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断护城河
凉州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足足在南郑城下驻扎了五天,没办法,得制造攻城器械,冲车、云梯等等大块头都没法攀山越岭,尤其是投石机,更是重中之重。否则在守军远程火力的打击下,截断护城河将付出血的代价。至于去上游汉水筑堤,那是想也别想,即使汉水正处于枯水期,可是没几个月的时间休想完工,到那个时候,又轮到雨季来临,一切的工夫全都白费。
当然了,云峰也不会闲着,他利用这五天的时间,一边挖土制做沙包,同时还在城下搞军事演习,他要凭借凉州军的威势,来震慑住城头守军!
果然,这一手还是挺有效的,城下沙尘滚滚,喊杀震天,一队队骑兵来回穿梭,互相冲杀劈砍,步兵则演练军阵,各兵种配合纯熟,煞气冲天!
云峰能看的清清楚楚,守军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那么一丝惧意,就连天机门的众人也是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特别是姜发,他和年轻弟子们还不一样,他可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又何曾见过组织xìng纪律xìng这么强的军队?
到了夜晚,云峰则令大嗓门的军士们手持简易话筒去城下喊话,宣传一系列的政策,如流民不返乡、废除世军制、免税、分田地等等,以动摇城内军心民心。
至于南郑以东的南乡县与兴道县,得来也是不费一兵一卒,守将乖乖献城出降。
到第五天,投石机终于赶制了出来,可是数量只有二十架,而且还是简易式的,不能移动,必须得在使用时当场搭建才行。云峰尽管很无奈,但没办法,车式投石机工艺复杂,有许多构件还得用油料处理,制造一台的周期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只能凑合着用了。
二月二十一rì清晨,一队队军士从营寨里开出,依次注入南郑城池前方两里处的空地上,受汉水与米仓山所限,只能展开约两万人左右的兵力,这对于进攻一方是极其不利。
城头上成军早已严阵以待,各式守城器械也都准备周全,一堆堆的檑木、滚石,一锅锅正烧的噼啪作响的沸油及投石机、撞车、叉竿、飞钩等等都有专人在护弄着,显示出成军虽然已有十多年没打过仗,但也不失为一支jīng锐之师,至少训练还是过的去的。
接下来,却发生了令他们瞪大眼珠子的事情,城下晋军(他们认为云峰的部队是晋军,刚好云峰打的也是大晋旗号)首先驰出了三千骑!不由得皆是面面相觎,攻城关骑兵什么事?根据传统作战模式,应该是先冒着城头猛烈的火力架上或填上护城河,然后冲车、云梯、木驴等器械裹挟着大批扛梯子的步兵上前才对,晋军究竟会不会攻城?不会这么菜吧?还有的人竟然脸上现出了轻松之sè。就连躲在后阵观战的姜发眼中也是shè出了不解。
城头高四丈,云峰立在五丈高的巢车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整个战场,见骑兵已经抵达指定位置,立刻给传令官下了指令,传令官一挥旗帜,顿时,两千弩手以及工匠们向着骑兵靠近,待来到距城池东侧约四百五十步左右时,弩手散开,布于骑兵阵前列成防御阵式,工匠们则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投石机的装配当中。
整个阵地上鸦雀无声,军士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工匠们在忙碌着,天地间渐渐地泛起了一股肃杀气息,受其感染,城头上成军也陆续现出了凝重之sè,随着投石机展露雏形,再通过城下晋军的位置来判断,他们都猜出了晋军是在为截断护城河做着火力掩护,但是又有些怀疑,这么远的距离投石机能打的上来吗?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中,工匠们终于把投石机组装完毕,传令官再次一挥旗帜,瞬间,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二十枚火球划出优美的弧线重重砸在了城池东南角,冲天大火倾刻间熊熊燃起,毫无准备的成军立刻被飞溅的火油碎片击中,哀嚎着四散奔逃。
“嘭嘭~!”突然,火海中响起了爆燃声,原来,油锅里的滚油被火油弹击中,当即倾覆泼洒,窜出了近人高的火苗,紧接着就向四周蔓延开来,与火油弹迸裂的碎块结合在一起,连成了一片火海!
随后,传令官又向早已待命的步卒挥动旗帜。
数千步卒纷纷推着车驾如蚂蚁般涌向了汉水与护城河的接口处,李国不由得面sè剧变,可他却毫无办法可想,城头东南角没法站人,出城迎战明显不可能,人家骑兵弩兵正等着他呢。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胞弟李云建议道:“阿兄,当以土石覆于火上,应可将其扑灭,不妨一试!”
李国闻言大喜,连忙道:“为兄竟然疏漏了,还亏你得提醒。”接着转头一喝:“传令,速运送土石来城头,不得有误!”
片刻之后,一筐筐泥土被担上城头,随后就被覆洒在火海当中,渐渐地,火势小了起来,毕竟投石机的数量太少,只有二十架,而且发shè还有间隔时间。假如像攻取上邽那样有数百架的话,填再多的土都没用。
城头上一片紧张气氛,城下的凉州军也在不断的向护城河口投下一袋袋沙包,为了加快速度,还把车辆也推入其内,随着时间推移,一道简易堤坝正在一点点的向对岸廷伸,与此相对应的,护城河里的水位也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在缓慢下降着。
李国心急如焚,连声大喝道:“快,快,再快点!”
对此,云峰早有准备,当初就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探头对下方的曾大牛吩咐道:“大牛,你带五千弟兄们上去!”
曾大牛面现兴奋之sè,抱拳道:“将军,放心吧,俺大牛定让那些贼寇们抬不起头来。”说完,向后猛一招手:“弟兄们,该咱们凉州铁骑出场了,走!”
顿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道烟尘迅速驰向城壁,无论是天机门还是守军,都看的目瞪口呆,疯了吧?骑兵撞城墙?
很快,他们就清楚了真相,骑队驰到距城头东南角还有三四十步左右时,依次擎弓搭箭,把密密麻麻的箭矢shè向半空中,从下向上看,仿佛一张乌黑的大网先升到城头上方,紧接着就像捕鱼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猛然撒下!
锋利的箭簇重重击打在青石上,在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的同时,又带出了一溜溜的火花,填土的军士根本连跑都来不及跑,当场就被shè成了一只只刺猬,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骑兵则绕了个圈回到后队继续下一轮的shè击,远远看去,一个椭圆形在原地有序的流转着。
第六十一章 滴血的骑射
无论是城头守军还是天机门,均是心中暗感骇然,他们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作为南方兵系,成军与天机门并没有与北方胡族作战的经验,有此反应也不足为奇。
其实,北方骑兵不管是汉人也好,还是胡族也罢,骑shè是最基本的技能,绕城飞shè并不算什么。难以想象,如果骑兵不能在马上shè箭,那么和骑马的步兵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名骑兵连绕城飞shè都不会,只能说这个人不是个当骑兵的料子。
在云峰还没来到凉州的时候,凉州军的骑shè能力与羌、氐、匈奴等周边的马上民族相比,并不落于下风,这很正常,两支骑兵对冲的过程中,如果一方不会shè箭,就只能冒着对方的箭雨向前冲,在两军接触之前将不可避免的造成大量死伤,甚至整支骑队因此而崩溃掉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只不过目前的凉州军多了个返身回shè的技能,骑shè水平提升了整整一大截,这才把周边各民族远远的甩了下来。
李国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晋军铁骑,气急败坏的叫道:“shè,shè死他们!弩手上前!”
近百名弩手立刻来到城垛处,紧密的列成了一排,端起弩机斜着向城外探出身子,由于距离问题,越排在后面的弩手倾斜的角度就越大,能参与攻击的弩只能有这么多。
“放~!”随着城头一声令下,一轮轮弩箭泼洒向城下的敌骑,然而,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看到乌黑的箭头已经击中了对方身体,可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依然策马飞驰,只有个别马匹中箭摔倒在地面,但马上骑士当即敏捷的打上两个滚,卸去冲力,然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撒腿向回飞奔而去。
有些功力高深的将领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大部分弩箭都被对方身上的网状铠甲弹了开来,只有极少一部分插入了铠甲里面。
这一批骑兵穿的正是锁子甲,凉州军中仅有的五千具锁子甲全在他们身上,云峰也在后方观察着锁甲子的效用,心里还是较为满意的,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防箭,但防护力的确提高了不少,只要不是被倒霉的当场shè中面门,凭着锁子甲与丝绸衣的双重防护,的确能够将战死率减少至最低。
受到来自城头的攻击,曾大牛立刻就不乐意了,他可是在云峰面前夸过海口的,如今敌军的这种行为就是**裸的劈脸呼,当即招呼骑队顺着城墙奔了过去,将士们举弓就shè,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把一枚枚箭矢shè向了半空,然后又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城头上面。
守军连忙躲向城垛后方,尽量蜷缩住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但仍然有个别跑的慢的中箭身亡,还有些不信邪的或者xìng子火爆的,想站起向下shè箭,但只要一露头,即刻就被当头一箭shè中面门!原本李国还准备使用投石机呢,但是,在连续不断的箭雨下,除了城垛后方,城墙上根本就无处立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枚枚箭簇从头顶掠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骑兵shè出的箭矢除了刚开始一阵子外,后面的并不密集,其用意不在于伤敌,只要压制住城头火力就已经达到了目标,以给正在筑坝的军士们提供掩护。
猛然间,城池下方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座纯以沙包与车辆筑成的简易堤坝卡住了汉水与护城河的咽喉,尽管仍有涓涓细流从沙包缝隙中流出,但是护城河除了底部的几个小水坑外,已经露出了真容,原来,这是一条深两丈的壕沟。
城头守军尽管都清楚护城河被截断是迟早的事,可是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仍然忍不住的一阵脸sè发白,城池的第一重倚仗就这样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的破去了。
“阿兄,这该如何是好?”躲在城垛后的李云面sè难看的问道。
李国无奈道:“为兄又有何法?只能死守城池,如今就是想弃城出逃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守到主上发兵来援。”
李云懊悔道:“要是当初阿兄听从弟的建议于护城河与汉水的交汇处修一石堡,也不至于落的个如今这般地步。”说着,还摇了摇头。
李国脸sè变得难看起来,不悦道:“好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作甚?你当年不也是没坚持吗?接下来晋军定然会填壕,还是多想想如保能保壕沟不失吧?”
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下方“当当当~!”的鸣金声响起,李国兄弟俩透过城垛侧头看去,参与筑坝的晋军带着满身泥水正cháo水般的向后退却,紧接着,晋军阵中又是一通号角长鸣,从两翼一左一右轰隆轰隆驰出两条细细长长各五千人骑队,分别向着城池交汇而来。
其中一队依然在距离三十四丈处向城头放箭,另一队则继续向前依次往壕沟内掷出一袋袋的沙包。
而原先绕城飞shè的身披网状甲的骑队则趁机退出了战场,三队骑兵共一万五千人在城前狭小的地域上纵heng交错,互不干拢,如同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城头守军却没有感到丝毫美感,毕竟壕沟一填,原来有险可倚的南郑城就变得和普通城池没什么两样了。
云峰的心情和城头守军差不多,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开心之处,他的心里在滴血!
火油弹的造价很便宜,毕竟原料以石油和石丸为主,又不需要jīng雕细琢,成本主要体现在工匠的工钱方面。然而,他没有充足的投石机,一次xìng发shè二十枚火油弹难以形成火力压制,就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他的二十台投石机还不能调走,必然得留在原地继续发shè火油弹,否则守军会重新布置投石机来轰击堤坝。
假如他继续等,等大量投石机造出来再攻城的话,那么粮草消耗又是个天文数字。
无奈之下,只得使用绕城飞shè这一奢侈的战法。绕城飞shè对箭矢的损耗是非常大的,五千骑,一人配二十支箭就是十万枝!十万枝箭矢能够使用到填平壕沟吗?明显不可能,这个数字得要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才行!
shè城和shè人还不同,凉州军返身回shè的命中率总体保持在三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二的箭矢捡回来可以重新使用,shè在人身上的也可以回收一小部分。然而,shè城的回收率却低的可怜,毕竟铁制箭头以高速撞击到坚硬的城砖很容易破裂变形,据云峰估计,回收率最多只能达到两层,就这还得有个前提,必须攻下城池才行,否则这一轮攻城失败,那他就等着哭死吧,很快他军中将陷入无箭可用的窘境。
更何况压制火力只能用弓骑,不能用弩,弩的弹道平直,从下向上发shè全shè天上去了,弓则不同,弹道弯曲,可以作抛物线攻击。
诸葛显在来信中说,夺取城门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云峰在心痛的同时也在默默计算着填壕进度,感觉时间已差不多了,立刻指示传令官点燃狼烟。
倾刻之间,一道又黑又粗的狼烟冲天而已,笔直的刺入空中!
第六十二章 大战爆发
天机门中弥漫着一派紧张的气氛,自从凉州军发起攻城开始,jīng挑细选出的参战人员全都集中在了大厅。院子里不能呆,给城头守军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起疑心才怪。
天机门直属人员其实并不多,约一百五十人左右,还包括相当一部分女眷在内,但是门内有几百名家仆。这一次夺取城门,天机门组织了门人弟子五十人,家仆一百五十人,共二百人参与,刚好一个队的兵力。
尽管都在等待着城外信号,但心里却免不了生起一丝疑惑,外面太安静了,除了城头上的滚滚浓烟与隐约可见的火光以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喊杀震天,石弹打在城壁上以及冲车撞击城门或城池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只是有那么片刻工夫听到了凉州军筑起堤坝时爆发出的欢呼声,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还以为凉州军进城了呢,可是又不像,街道上并没有出现溃军乱跑后面骑兵追杀的景象,仍然安静的很,这令他们很是不解,凉州军究竟在搞什么明堂?
这时,一名在安排在外眺望的弟子匆匆步入厅内,施礼道:“禀门主,城外已燃起狼烟。”
刷的一下,诸葛显立刻站起身子,环视一周,正sè道:“老夫斟酌再三,此次行动亲自带队!”
蒋炎一怔,连忙劝阻道:“门主怎可亲身犯险,弟子们应当知晓事关重大,绝不会掉以轻心。”
诸葛显摇头道:“正是由于事关重大,老夫才要亲身参与,此次乃我天机门自离开益州十数年来最为重大之事,半点也轻忽不得。”见其人还要相劝,诸葛显摆手道:“你等匆要再劝,老夫心意已决!”接着向下一喝:“披甲!”
厅内立刻响起一片哗啦哗啦声,参战人员均纷纷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甲胄,并佩戴上成军标识,拿起各式武器。他们穿的是普通步卒的两裆铠,尽管天机门中有相当数量的明光铠,但是不能穿,个个身穿明光铠,这个破绽也太明显了,只有诸葛显披着明光铠。
蒋炎无奈的递了块令牌过去,与众人齐齐施礼道:“我等祝门主马到功成。”
诸葛显点了点头,提起身边的大关刀,另一只手一运力,把主座的几案向边上一扭,顿时,一阵轰隆隆声响起,原地竟然出现一条黑呼呼的地道!紧接着就向后一招,率先钻了进去。
原来,这条地道是天机门逃到南郑后偷偷挖建的,通向街对面的一座宅子,那所宅子是天机门的一处隐秘产业,只是平时没人居住,专门于紧急逃生时使用。
而且铠甲也是天机门偷偷打造出来的,要知道,在古时候,刀枪剑等肉搏兵器并不禁止民间拥有,但是甲弓弩不行,一旦查出就是谋反大罪,砍头都是轻的,搞不好还得诛连九族!至于令牌,不用说,同样是伪造的,不过天机门的手艺的确不错,做的比真的还真!
从街对面的院子里出来后,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诸葛显领着弟子家仆大摇大摆的向着城门行去,偶尔遇上军卒盘查,虽然他的年龄让人生疑,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怎么还当兵?但令牌一掏就对付过去了,这个令牌可是李国的调兵令牌,一路上倒也无惊无险。
而在此时的城外,通过骑队轮番上前绕城飞shè提供掩护,以城门为中心的护城河已经被填上了七十余丈长度,云峰感觉差不多了,当即给传令官下了一系列指令。
“当当当~!”一阵鸣金声响起,在城下来回奔驰忙碌的一万骑迅速奔了回来,紧接着,上百架床弩被新缴获来的骡子拖拽上前,在距城池五百步停下,经过一番准备,随着一声喝令,在巨弦颤动声与尖锐的破空声中,巨箭向着城壁shè去!
这一次发shè的不再是普通三尺长短的铁羽巨箭了,而是威力更大的踏橛箭!它前端装有巨大的三棱刃铁镞,长度相当于普通长枪,又名一枪三剑箭!
在攻打敌军堡垒时,通过床弩将踏橛箭shè向对方城墙,使弩箭前端深深钉入墙内,只留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外面,攻城士兵在己方掩护下可攀着这些深钉在城壁上的巨大箭杆登上城头!
如果目标是土木结构的城寨,这种箭只要有一定规模,完全可以把城寨摧毁,唯一的缺点就是成本太高,所以,把火油弹称为最好最实惠的攻城武器毫不为过。
在床弩将一排排踏橛箭由下到上依次深深钉入到青石城砖内部的同时,咚咚咚~!”一面巨大的牛皮大鼓被擂响,沉闷而激昂的鼓点宣告总攻正式开始!
顿时,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在近千辆木驴的掩护下,六千弩军、几千名顶托着木板或盾牌的登城步卒,数辆冲车和几十架登城云梯向着前方城池冲去!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火油弹的掩护下发动的攻城战,尽管会造成巨大伤亡,但没办法,这就是缺乏足够的投掷设备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然有天机门作为内应,但云峰并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这是真的在攻城,并不是徉攻。更何况发动猛烈的攻势也可以分散守军注意力,有利于天机门顺利夺取城门。
城头上投石机将一枚枚石弹腾空抛出,划出标准的抛物线呼啸冲向了地面攻城大军,弩手则探身向前,把一枝枝弩箭shè向越来越近的云梯以及城下蚂蚁般的人群里面。而弓手,shè出的则是火箭,燃烧的羽箭专shè攻城器械。
滚石、檑木也派上了用场,被守城军士合力抬起向城下推去,依次砸断掉一排排的踏橛箭,然而,随着床弩的连续shè击,旧的刚刚被砸断,新的又钉进了城壁,一轮轮的周而复始。
凉州军的六千弩兵此时已进入指定位置,一百多辆木驴列成扇形停了下来,躲在下面的军士们迅速钻出撑起巨盾守护在弩手前方,弩手则端起弩机向着城头守军shè去。
云峰把弩手分为六队,每队一千人,只以一队向城头shè击,其余五队全部填装箭矢,这样就没有发shè间隔了,可以连续不断的杀伤城头探出身子的敌军。
云梯上载搭的军士们也在盾牌的掩护下纷纷张弓搭箭或端起弩机向着城头狂shè。
冒着如雨般的矢石,在山呼的呐喊声中,攻城步卒终于冲到城墙根处,他们立刻抛去木板或是盾牌,然而蚁附般的沿着踏橛箭向着城头攀去,一点都不犹豫!
尽管城下的密集不间断弩箭对城头守军造成了重大威胁,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探头,得把滚石、檑木与油锅推到城下,往往遮挡在前面的檑木滚石铁锅刚从城头滚落,连蹲下都来不及,立刻就被密密麻麻shè来的弩箭击中身亡。城上尸体如同下饺子般扑哧扑哧直往下坠,双方军士都有,场面异常惨烈!
“停~!”指挥弩手的传令官突然下令停止shè击,原来,他看到已经有勇猛而又幸运的军士攀上了城头,与此同时,数部云梯即将抵上城壁,里面的军士们也在做着攀越准备。
攻城战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断!
第六十三章 天机门的装备
高大坚固的南郑城墙渐渐出现在了眼前,听到城头及城外清晰传来的阵阵喊杀与一声声濒死前的凄厉惨叫,诸葛显心里有些微微焦急,他清楚战况正酣,凉州军或许已经登上了城头,假如天机门不能及时破门的话,那么他这一番行动将变得毫无意义,尽管身为一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可是,一旦作下决定,则会毫不退缩的拼尽全力,作为一门之主,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城头下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队队披甲带盔的成军,大略一数,约有四五千人左右,各种调令在络绎不绝的发出,时不时就有成队的军士快速向着城头涌去,同时还有一具具尸体被抬了下来,看到有这么多人,诸葛显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但立刻就牙关一咬,领着门人弟子们加快脚步向城门行去。
“站住!”突然,前方不远处一名将军开声喝止。
诸葛显心里一突,可表面却不见动容,率队来到这名将军身前,朝后挥了挥手止住队列,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末将见过将军!”
“你们哪个营的?谁是你们将领?”将军jǐng惕的问道,还未待诸葛显想好措辞,紧接着就脸sè一变:“咦,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面熟?你不是......”
诸葛显暗叫不妙,他天机门隐姓埋名已经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有人能认识他,当即目中杀机一现,手上大关刀闪电般挥出,嗖的一下,刀光一闪,那名将领及身边两名亲卫的咽喉处各现出一条细细血线!
这一变故发生的悄无声息,附近的军士们有的还未在意,有的虽然亲眼目睹,但只见到眼前一道白光一闪即逝,还以为是幻觉呢,而那三名被一刀割喉的倒霉成军依然稳稳当当的站立在地面,诸葛显挥刀时使了一丝巧劲,用力也恰到好处,一刀毙命,却又不至于鲜血狂喷,并尽可能的保持住尸体平衡。
诸葛显也是一老jiān巨滑之辈,杀人之后,他还装模作样的对那名将领施礼道:“遵命,末将这就前去!”然后一扫约百步外的城门,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手臂向后一招,领着门人向人多的地方又加快了点速度前行。他要趁周围军士搞清楚装状况之前混进军士密集之处。
“嘭~嘭~嘭~”死人终究不能自主保持平衡,三具尸体还是相继仆倒在地,这时周围军士才陆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一声大喊:“有jiān细,有jiān细,他们杀了王将军,领头的是个手拿大刀,长着长胡子的老贼!”
诸葛显心中暗骂,再走个十余步就可以混入人群了,而距城门还有个八十步左右距离,迅速看了眼四周,见自已这一行人已经引起关注,周围的成军均抬眼看了过来,这时,又是一声爆喝凭空响起:“快,快拦住他们,格杀勿论,使君自会重重有赏,千万别让他们靠近城门!”
诸葛显知道装不下去了,顿时也大喝一声:“结三角阵,跟紧老夫,莫要掉队!”
转瞬之间,天机门众人结成一尖锥阵形,诸葛显自然是锥头,外围的弟子门人掏出一块块折叠盾,迅速摊平撑开,竟然是可遮住半身的复合盾面!以小臂套在盾后,另一手持矛,如果被云峰看到,则会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同一时期欧州武士的作战方式吗?
天机门制造的盾牌结构jīng巧,外层以jīng铁铺面,中间为指甲厚度的胶质物粘合,里层则是比jīng钢还要坚硬的铁檀木,可抵挡百步之内的诸葛弩shè击!当然,其造价也是不蜚,一块盾的成本约为百锭银饼!天机门中也只有这么多,全在这里了。
再往里则是手持手弩的门人弟子,手弩手臂长短,可折叠收藏,单人以臂力即可上弦,一次上五枝三寸铁箭,可当作缩小版的诸葛弩,只是shè程近了许多,约为八十步左右,和二石弓差不多。可这玩意儿要是也让云峰发现了,保管他得馋的两眼圆睁大放绿光,虽然于战场上并不实用,用来搞暗杀,却是当之无二的好东西。
阵势刚刚布好,四周的敌军便cháo水般围了上来,无数支长矛向内攒刺,但均被弟子们挥盾一一挡住,紧接着就是一矛反戳!
领在锥尖开路的诸葛显则是关刀连挥,凡是挡在他路上的成军,不是被劈的头首分离,就是被剖成两片,肠子内脏漫天飞舞,或者从腰部拦腰砍断,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外表慈祥的老家伙居然会这么凶猛!
在双方长矛的互相攒刺中,三角阵向前走了约十步左右,内层的弟子们已经上好了弦,处于外层的枪盾门人迅速矮下半截身子,顿时,一道道乌光shè向四面八方,围攻的成军纷纷中箭倒地,四周被清了一大块出来,趁着这个工夫,天机门抓住机会向城门快速移动,还剩五十步的距离!
“放箭,放箭!”远处一名成军将领一看刺戳不管用,顿时大声怒喝道。
于是,成军迅速向周围散开,纷纷张弓将一枝枝箭矢shè向阵中,弟子们立即半蹲下身子,减少受打击面,内层弟子则平托住手弩,也不看人,凭着感觉乱shè,诸葛显却毫不畏惧,依然昂首阔步,大刀挥舞,竟无一枝箭矢能shè进他挽出的刀花之内!
冒着箭雨继续前行十步左右,诸葛显突然心里一悸,连忙向着感应到的方向抬头一看,只见城头上出现大批弩手,倾刻工夫,密密麻麻的弩箭迎面shè来!
紧接着,他身后的阵中就传出了惨叫声,弩的shè速快,力量大,是弓所不能比的,又是自上而下shè击,天机门开始出现了伤亡。
原来,攀上城头的凉州军终究人数不足,没有巩固住阵地,尽管战斗还在持续,但已被团团围住,构不成威胁了。由于有军士陆续攀上城头,城下的弩手只能停止shè击,可是守军却可以冒头殂击攀城军士了,尽管是个悖论,但也没办法,否则,攻城步卒还没攀上城头就得先给自已人shè死。趁着这个功夫,守军赶忙抽调出弩手来解决后顾之忧!
诸葛显牙眦目裂,家仆死了就也死了,他一点都不心疼,可是弟子们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彼此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尽管明知道伤亡不可避免,但仍然免不了有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恩!”突然肩头一痛,在他心神微分之际,刀法也随之出现了一丝破绽,一支铁矢穿过刀幕shè中他的左肩!
铁矢shè入的刹那,诸葛显条件反shè般的肌肉猛然一缩,紧紧夹住箭头,使得弩箭仅仅入肉三分,未能伤至筋骨,随后又肌肉一挤,扑的一声,竟将箭头弹了出去。
一瞬间的痛感令他回过神来,连忙大喝道:“全部靠紧,快随老夫冲过去!”天机门人立刻收缩阵形,原弩手全部蹲了下来,枪盾手一部分在外围蹲下,向四周撑盾,其余的即刻平压在弩手背上,把盾置于头顶,组成一个大乌龟壳子,紧紧跟在了诸葛显身后。
第六十四章 破城
距离城门仅有三十步,但这三十步却有如天堑一般,城头上弩箭如同飞蝗直扑而来,四周又是弓弦连响,密集的箭雨拍打着盾面,天机门由于蹲着行走,还得保持队形不散,因此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盾牌表面镶嵌的jīng铁在枪刺与箭shè之下,只剩下了几丝铁条挂在上面,中间的粘稠胶状物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箭矢shè入其内立刻就被牢牢的粘住,吸收了相当部分的冲击力,使得最里层的铁檀木竟然毫发无损。
在移动的时候,尽管小心又小心,注意又注意,但难免还是会有缝隙露出,这一点点破绽,就给天机门带来了大量伤亡,没办法,箭矢太密了。
前方领路的诸葛显虽然心里在滴血,但手上挥舞的关刀却再也不露任何空隙,无数箭矢被磕向四面八方,竟无一枝再能伤害到他,很难想像,一个五十多的中老年人,竟然会这么生猛,就连周围的成军看的也是暗暗咋舌,从他手中的关刀形制可以判断出,重量在百斤以上!
rì头已过正中,初chūn的阳光照在身上本应带来一种懒洋洋的感觉,然而,躲在城垛后的李国却觉得浑身发冷!他之所以重新躲在城垛后方,是由于凉州军在第一波登城宣告失败之后,又开始以强弩压制城头火力,并组织着新一轮的攀城攻势。
李国对于攻城一方的死伤情况并不清楚,但他的大成军却阵亡了足足三千人!要知道,这可是守城,占据着地利!与云峰相同的是,他也陷入了两难当中。
假如强令军士们站起来防守,的确可以阻止住对方登城,然而,只要把滚石檑木一推到城下,立刻就会被城下的强弩或对面云梯shè出的弩箭大量杀伤,他那三千人基本上死在这一方面。
如果任由敌方登城后再行围杀,实属兵行险着,稍有不慎城池将陷于敌手,他明白,造成这种被动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火力被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太凶猛,拼不过。尽管他占据着投石机的优势,可是城头那么狭窄的地方又能安置得下几台?
更让他心焦的是,城内竟然有晋军内应,这无疑是一种**裸的抽脸行为,当了十几年的梁州刺史,他敢拍着胸脯保证,对城内每一个稍有名望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了解,然而,在这事上他却偏偏没有丝毫察觉。
‘废物!’李国心里暗暗骂着,他搞不懂,城头城下万箭齐shè,对方那区区二百人怎么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李国透过城垛又把目光投向城下,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晋军即将重新开始登城,他觉得应该把弩军调回来了,当即转头下令道:“传令,命骑兵冲击叛逆,骑兵一准备好,驽军即刻归位!”他仅有一千骑,也很正常,汉中不产马,巴蜀也不产马,当年李特等流民先辈更不会有马骑,硬是凭着两条腿才从陇右走到巴蜀。
云峰这时也已经由巢车来到城前的弩军阵地,第一轮失败,固然有登城人数不足的原因,但更多还在于配合不当,弩军指挥官无法与攀城步卒有效配合,不shè,敌人会冒头,一shè,又会误杀已军!因此他亲自来指挥。
这一批攀城的可不全是普通士卒了,云峰下了血本,有以王桂领头的五百名亲卫混在里面!他意识到,光靠普通步卒付出的代价太大,必须要有jīng锐攀上城头才行!
同时,南郑的城门也很令他疑惑,都撞毁了三辆冲车,可两扇大门除了掉了一地的铜钉,依然关闭的严严实实,他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东西,他甚至都在怀疑敌军是不是拿青条石把城门给封死了。
亲卫的身手就是不一样,普通士卒是一步一步的向上爬,亲卫却如猿猴一般,蹦蹦跳跳直往上窜,眼见距城头还有一丈左右,云峰当即喝止住弩箭shè击。
李国的胞弟李云蹲在城跺后方,手里早已备好一只长矛,正准备来个当头一枪呢,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人影一闪,连忙一式平刺,又快又准!
在他心里,已经给这名倒霉的晋军判了死刑,然而,对面那人却出乎意料的胳膊肘子一抬,硬生生夹住矛头,再向下一扭,噶崩一声,当场夹断!
这个人正是王桂,把矛头夹断之后,伸手在腰间一抹,竟然掏出了一小包石灰,顺手向前一扬!
李云在猝不及防下,当场给砸了个整脸,立刻眼皮连眨,泪水哗哗直往下淌,什么都看不见了!顿时惊骇yù绝,顾不得眼睛传来的火辣辣剧痛,连连后退,却为时已晚,王桂一跃而上,闪电般抽出背上短矛,狠狠一枪刺入李云心脏!
“无耻~!”李云嘴里喃喃着,脸上带着极度不甘之sè,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的确,王桂这招洒石灰是挺不要脸的,历来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可这些都是云峰交的,云峰对亲卫的要求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无论yīn招损招,能杀死敌人都是绝招!
“本将要活剥了你!”李国须发皆张,含糊不清的咆哮道,相伴几十年的胞弟活生生的死在他眼前,而且还是被卑鄙手段杀死的,令他恨意滔天!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也被亲卫洒了石灰,只不过及时仰起了脖子,眼睛沾到的不多,倒也能勉强忍受,虽然避过了眼睛,然而嘴和鼻子却没躲过,吃了满满一嘴。活了近四十年,他还是第一次尝到石灰的滋味呢!
在李国的叫骂声中,五百名亲卫转眼跃上城墙,紧跟其后的步卒也陆陆续续攀了上来,城头再次陷入混战当中,这一次,守军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他们明白,晋军jīng锐攀了上来。
此时,诸葛显的体力正在急速流逝,尽管他是丹劲高手,可仍然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毕竟岁月不饶人,五十多岁的人了,体力正处于下降期。如果他和云峰生死相搏,三十招之内不能杀死对方,那么死的必然是他自已。
天机门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城门十五步远,诸葛显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招呼大家站起来硬冲,他带了两百人,如今还剩下一百五十人了。正在为难的时候,猛然间,城头重新爆发出喊杀声与惨叫声,紧接着,威胁最大的弩箭凭空消失!
诸葛显不由得jīng神一振,大呼道:“快,城门就在前方,都起来冲过去!”
没有了头顶上的弩箭,三面shè来的弓矢并不算什么,天机门又重新布成三角阵,一路小跑窜进了城门洞内,诸葛显一看,城门尽管被外面的冲车撞的连连颤动,可后方却顶托着四根腰粗的巨木,各有数十名军士死死倚在上面,难怪凉州军撞不开!
门洞内约有两百名守军,天机门分出五十人守住城门,剩下的门人抽出兵器就冲了上去,尽管守军人数占优,但哪里是武功高强的天机门对手?没多久就被砍瓜切菜般的杀了个一干二净,顶托巨木的守军们见大势已去,明智的选择了跪地投降!
诸葛显立刻指挥他们把巨木抬走,并把城门打开,他与门人则连忙撕去成军标识,按照与云峰的约定在左边胳膊上缠了一层白纱。
咯吱吱~刺耳的推门声响起,一缕光亮透入到yīn暗的门洞当中,诸葛显长长舒了口气,尽管他并不确定是否能得到云峰的重用,但最起码可以不用再隐名埋姓,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了。
第六十五章 初会诸葛显
城门洞开,意味着城池的陷落,三万铁骑旋风般冲入城内,南郑之战再也没了任何悬念,守军纷纷献上武器跪地投降,汉中终于落入云峰手中,他如愿以偿的占领了通往益州的桥头堡!
这一战是云峰打的最为艰苦的一战,尽管时间不长,也就清晨打到下午,约四个时辰左右。然而,战死的士卒虽然还未统计,可最少也得有个三五千人,至于消耗的金钱更是个天文数字,光是箭矢就shè出了近百万枚,造价昂贵的踏橛箭也扔出去了五千枝,死伤士兵的抚恤他当初可是答应了十倍给付的,还有其他许许多多。
云峰看着眼前属于自已的城池,心里却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这是他打的第一次亏本战争,李国不过一刺史而已,家可是安在成都的,随身能携带多少钱财?更何况他又不能纵兵抢掠,汉中百姓尽管都是流民出身,可如今都成了他的子民。
他清楚,在麦收之前,他已经达到了所能扩张的极限,暂时无力再发起任何征战了,必须得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
但是,困难只是暂时的,目前他已手握两大粮仓,一个是陇右的麦收区,另一个就是汉中!汉中可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水网密布,资源丰富,极适于稻米耕作,他相信,由他一个现代人来开发,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很快就会变得富庶起来。
通过这一战,云峰直观感受到了汉中之所以易守难攻的原因,除了四面环山,关键一点还在于物资难以运送,当年刘备攻取汉中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动用了麾下所有jīng锐部队、优秀将领以及谋士费了好几年工夫才得以攻克。
就这还是曹cāo不重视的结果,他增援行动迟缓,于夏候渊阵亡之后才亲率主力来援,在刘备军事集团依大巴山固守,进攻不利的情况下又主动撤军,放弃了汉中。难以想像,假如曹cāo在汉中地区寸土必争,刘备能否得到汉中还是两说之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刘备集团在军事上不如他云峰,虽然云峰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在于李雄李国之流完全不能与当年的曹cāo军事集团相提并论。
城内城外充满了一派忙碌的景象,骑兵在城内忙于收编降卒,安抚百姓。步兵须收敛尸体,清理战场,城墙上的几千枚箭杆子必须得处理掉,护城河中的数万只沙包得重新掏出来,简易堤坝也要拆毁。一千多名女子医护兵们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一战的伤员太多了,而且按照云峰的要求,成军的伤兵也得一视同仁,尽力救治。第一次,人手变得捉襟见肘,没办法,女罗刹们只得上前帮忙。
云峰领着一大队人向着城门走去,包括庚氏兄妹,姚静与以姜发为首的天机门商队以及部分亲卫,至于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她们三人身为医护队的一员,自然在战场上忙碌着。
姜发满脸的激动之sè,他知道,这一场惊天豪赌总算没下错注,尽管有多大的收益目前还未能看出来,但来rì方长,凭借着与云峰建立起的良好关系,rì后总是有机会的。
庚氏兄妹俩却忧心忡忡,特别是庚亮,他感到了一丝威胁存在!汉中位于汉水上游,一旦云峰cāo练水军,将会对处于汉水与长江交汇处的军事重镇武昌构成重大隐患。同时庚亮也能判断出,云峰的下一步目标必然是巴蜀,巴蜀包括梁益二州,梁州居于长江上游,占据着对下游沿途诸多城池的天然地利。然而,司马睿给云峰的册封诏书可是写的明明白白,都督凉秦雍梁四州诸军事!这就意味着云峰接手梁州,甚至强行进占属于江东所有的巴东郡,从法理上都是无懈可击!
不由得,庚亮心里暗暗埋怨起了张灵芸的师傅荀灌娘,云峰的册封诏书出于她手。他觉得有必要在回返建康之后与张灵芸及荀灌娘好好谈上一谈,甚至惊动门中祖师也在所不惜!因为他能看的出来,云峰是个有野心的人,且政治思想与士人格格不入,这种人的破坏力比石勒、刘曜等胡族还要大!人家只是需要土地财富,云峰却在断根!断天下世家门阀的根!
更何况天机门对云峰的攀附行为也令庚亮深为不安,当初江东也曾试图招揽过天机门,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宁可龟缩在小小的南郑过着提心吊胆的rì子,也不肯于建康在天师道与华仙门的夹缝中生存,为的就是不愿屈居于人。天机门的本事庚亮可是清楚的很,如果云峰运用的好,这一个小小门派足以抵上十万jīng锐之师!
姚静的心思却单纯了许多,只有欣喜,还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因为云峰答应过她的,取了汉中就与她成亲,她正满门心思的在幻想着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呢。
站在城门处相迎的诸葛显正在暗暗观察着云峰,他的眼光可比姜发要毒辣上许多,一眼就瞧出这个人华彩内敛,锋芒不露,而且其武功境界亦不在他之下,不禁暗暗心惊,要知道,二十四岁抱丹,恐怕华仙门的老祖宗华陀真人也达不到这个地步!
云峰也在打量着诸葛显,尽管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并不存有任何轻视之心,从内而外打开城门绝不像前世在小说里看到的那样,轻轻松松骗过守军就可以了,必须得经过血战才行!至于内应趁夜间敌人疏忽之际开城,更是无稽之谈,在两军交战时,城门乃重中之重,有团团大军守护着,怎么可能给你寻得机会?除非守将是傻子!然而,乱世中头脑少根筋的人能够统领一方吗?想想也不可能!各政权的开创者或许目光短浅,或许残暴,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缺点,但绝对不蠢!傻子早就给人干翻了,轮不到他云峰来收拾。
远远的,云峰抱拳呵呵笑道:“请问可是诸葛门主当面?”
诸葛显连忙回礼道:“正是老朽,老朽见过将军。”
云峰三步两步上前,扶起诸葛显道:“诸葛门主请勿多礼,南郑城池险固,若非有天机门义举镶助,本将实难攻取,天机门功不可没。”
诸葛显心里一喜,表面上依然谦让着:“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
接下来,两人互相客套,满嘴净是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几个回合之后,云峰这才装作无意中觉察到了地上的天机门人尸体,摇头叹道:“累得天机门诸多弟子无端丧生,本将心里甚为愧疚,还请诸葛门主将他们好好收敛,本将三rì后当亲自上门拜祭。”
诸葛显微微一震,他知道拜祭不过是个借口,云峰登门定然是另有他事,他天机门能否重振,三天后将见分晓,当即施礼道:“老朽先行谢过将军,既如此,三rì之后当于门内恭迎将军大驾!”
云峰拱手道:“我军新破南郑,杂务繁多,本将先行告辞。”
诸葛显领着众门人深施一礼:“恭送将军!”他也是心中有事,必须要赶回去商议如何应对云峰的来访,当然了,阿谀奉承,巧言媚上他不屑为之。
第六十六章 刘月茹的提醒
伪梁州刺史李国死于乱军之中,其余投降的各级将领包括士卒,凡是家小不在汉中的,均发给口粮当场释放,令这些人既大感意外,又无不心怀感激。
李国在当地收纳的侍妾婢女在征得她们的同意后,自然是许配给了亲卫们。汉中女子与西北女子不同,西北女子生活优越的不算,大部分都是皮肤粗糙,肤sè暗哑。没办法,风沙大,空气干燥,没条件保养只能这个样子。就连姚静在初见云峰的时候,小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呢,好在这些年来,使用了云峰提供的诸多养颜偏方,比如鸡蛋黄瓜之类的,皮肤才重新变回了莹白如玉的sè泽。
而汉中女子的容貌不谈,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美有丑,可那皮肤却个个细腻,水润光泽,仿佛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滴出水来!云峰在前世就清楚汉中是个产美女的地方,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物的确不是虚言!
原李国府邸经过一番收拾,成为了云峰的临时居所,鉴于城内屋舍不足,刘月茹便以女主人的身份做主,让女子亲卫们全部搬了进来,于是,诺大一座府邸中,只有云峰一个男人,剩下的几百人全是女子,云峰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好sè之心,人皆有之,他虽然不敢有过份的举动,但看着也挺养眼的。
夜深人静,府里的女罗刹们除了个别需要安排值夜,其他的都已经入睡了,云峰刚刚与刘月茹酣畅淋漓的恶战了一场,这会儿正微闭双目紧紧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刘月茹今年二十三岁,这个年龄正是女子最为动人的时刻,在她身上既有着成熟妇人的妩媚风情,也还保留着窈窕少女的丝丝青涩。说起来,云峰对她始终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这么多年了,单独相处时仍然会有种心悸的感觉,或许是由于初恋的缘故吧?
如果非要在他的女人中排个座次的话,刘月茹当居第一,这是毫无疑问的,张灵芸紧随其后,云峰对她心怀愧疚,第三为靳月华,她是一个贤内助型的女人,姚静这个憨朴可爱的大萝莉能排第四,其他九位妻子全部并列第五!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云峰会有区别对待的表现,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
云峰在前世虽不至于是个处男,可谈恋爱却真的没经历过,现代社会的女人功利xìng太强,很难交心,有些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都不见得了解床伴的真实想法,云峰的jīng力又花在练武方面,对于女人从来都是只谈xìng,不谈情,他付出金钱,收获满足,对方即得到金钱又从他身上得到快感,你侬我侬,一拍即合!所以,他格外珍惜与刘月茹之间的这份感情。
刘月茹也是微微闭上秀眸,静静的偎在云峰怀里,回味着刚才那种令她**彻骨的滋味,她有些不懂,这个男人的jīng力怎么会那么强,即使她已是暗劲高手,可仍然有种死去活来的感觉。
‘或许,得安排云郎与那三个丫头早点成亲才行。’刘月茹暗暗想着,突兀的,她脑海里竟然冒出了苏绮贞的面容,出于女人的敏感,她是越来越觉苏绮贞有可疑之处,其实,云峰的妻子们对苏绮贞都挺同情的,假如真把一颗芳心系在了云峰身上,应该没有人会横加阻挠,至少刘月茹是乐于促成此事。
刘月茹抬头看了看云峰,犹豫片刻,小声唤道:“云郎!”
“恩?”云峰睁开眼睛,侧头微微一笑,大手攀上了刘月茹丰满的胸脯,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刘月茹伸手按住,没好气道:“云郎,妾和你说正事呢,你有没有觉得绮贞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呃?”云峰一怔,不解道:“绮贞?她怎么了?为夫倒觉得正常的很,月茹你该不会怀疑绮贞是敌人打入内部的细作吧?”
刘月茹恨的牙痒痒的,一把将云峰那可恶的大手推开:“你想哪去了?妾不是说这个,就是....你再想想!”
云峰糊涂了,带着满脸的疑惑,仔细回忆了一番这几年来与苏绮贞的所有交集,尽管刚认识的时候的确有过比较亲蜜的举动,但他也没发现这个女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反而坦然的很,不禁又问道:“月茹,你别卖关子了,为夫真的不明白。”
刘月茹胸部剧烈起伏了一阵子,明显不愤于这个人在感情方面的迟钝,咬咬牙道:“绮贞...绮贞似乎对你有些...有些想法!”
石破天惊!
云峰浑身一个激凌,刘月茹的话对他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个方面,他被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月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绮贞的xìng子烈的很,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到她那里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呢。”
刘月茹无奈道:“妾哪有开玩笑?云郎你好好想想,比如神态举止之类的?”
云峰眉头一皱,又苦苦回忆起来,半晌,摇摇头道:“绮贞素来不苟言笑,以冷面示人,哪怕对着为夫也极少摆出好脸,月茹你定是看错了。”
刘月茹不依不饶道:“妾记得云郎曾经说过,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很灵验,这段rì子云郎每次拉着姊妹们吟诗做对,妾都会暗中观察,绮贞的确有些不自然的举止神情,或许是你们男人粗心大意,从没在意过这方面的缘故罢?”
云峰寻思片刻,苦笑道:“即使月茹你所言属实,然为夫的确没能看出分毫,又能如之奈何?总不至于追着绮贞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
刘月茹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对了!以后云郎你多把绮贞带在身边,时rì长久,妾就偏不信她不露出马脚!”
云峰却狐疑道:“月茹,你怎的这么热衷于撮合为夫与绮贞?”
刘月茹正sè道:“绮贞也是可怜女子,如果她能寻到好的归宿姊妹都会为她高兴的。”接着又面sè一变,抬头扫视了云峰一番,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嫌弃她吧?”
云峰连忙讪笑道:“哪能呢,为夫的为人月茹你还不清楚?若果真如此,自然不会辜负了她。”
刘月茹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仍然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过云郎你可莫要cāo之过急,绮贞掩饰对你的情义,想来不出于身世方面,她这心结还得慢慢开解才好。”
云峰大手又重新攀上刘月茹丰挺的胸部,嘿嘿笑道:“为夫自是醒得,如今夜sè已深,明rì还得早起,咱们再来一次!”
“啊~!不......唔唔唔~~”
第六十七章 晋代的茶
时间匆匆即逝,凉州军的伤亡情况摆上了云峰案头,阵亡三千九百一十八人,重伤一千五百二十六人,还有三百一十三人终生致残!这么惨痛的结果,令他久久不能言语,一方面在默默哀悼着为此战捐躯的将士们,另一方面,则是感到了心疼,要知道,光是抚恤金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两年前云峰把抚恤标准提高到十倍,说实话,的确考虑欠周,他当时只想到了骑兵!凉州骑兵全是弓骑,几乎不与敌军正面冲锋,况且又有云峰不惜血本的大力投资,因此战死率极低。然而,对于步卒,他是真的疏忽了,攻城全靠步卒,而这恰恰是造成大量死伤的最重要缘由。
但他又能如何是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云峰只得独自吞下苦水,他也就能在以后的攻城作战中尽力避免重大伤亡罢了,除此再无他法可想!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决策最忌讳脑袋一拍,主意就冒出来了,应该事先广泛征求众人意见,一人智短,多人智长,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或是不合理的地方。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吃点教训也好,治理天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觉得有必要与天机门相互加深了解,尽可能的做到求同存异,其实天机门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如果仅因为政见不同就弃之不用,对于缺乏人才的云峰来说,的确太可惜了。
破城的第三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四rì清晨,云峰依照约定拜访天机门。从外表看,不过一普普通通的宅院罢了,围墙斑驳,大门破旧,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三分天下的蜀汉名臣良将后代的居住所在。
按照刘月茹的吩咐,云峰把苏绮贞带在了身边,当然了,只带一个人不像样子,于是,他又带上了王桂,刚好一左一右。
远远的,就看到以诸葛显为首的四大家主站在门外,还领着二十名门人弟子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云峰暗暗观察着,只见四大家主皆是面现恭敬之sè,反而弟子们倒复杂多了,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不服气的,还有的人目中竟带着淡淡的悲伤,应该是有亲人死在了争夺城门的战斗当中。
云峰视若无睹,来到近前,三人翻身下马,不急不缓的向着天机门走去,诸葛显迎上前来笑呵呵的抱拳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请将军屋内述话,寒舍鄙陋,还望将军匆要嫌弃才好。”
云峰微微一笑,朗郎赞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苔痕上阶绿,草sè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请问:何陋之有?”
天机门众人均是浑身一震,这几句赞辞把他们夸到了天上,不由得默默吟颂着,弟子们原本对云峰的印象不过一武夫而已,仗着手中握有雄兵便胡作非为。然而,这剽窃来的《陋室铭》却令他们收起了轻视之心,隐约显现的不友善也渐渐地转变为了钦佩与崇拜,云峰亦是暗感满意,看来对付文人sāo客的最佳武器,还得靠着文章诗辞才行。
诸葛显再次深施一礼:“将军谬赞,我等愧不敢当。”
云峰连忙扶住:“诸葛门主勿要多礼,天机门品xìng高洁,其先辈为兴复汉室呕心沥血,实是当得此赞,还请诸葛门主把诸位与本将介绍一下,如何?”
诸葛显一拍脑袋:“老朽老糊涂了,罪过,罪过!”接着,把场中众人依次向云峰作了介绍,云峰则面带笑容一一还礼,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
被迎进门内,云峰首先去偏厅吊唁天机门阵亡弟子,严格依照《礼记》要求,于灵前敬奉香火、盘水、干饭、酒脯与菜食,一样不少,又以官方身份安慰了死者家属,一番复杂的仪式之后,请进到了厅堂。
刚一进入,云峰顿时一怔,厅堂正中高悬着一副字,寸大的正楷苍劲有力,观其裱痕疑为新作之物,内容居然是《定军山叹》!
诸葛显老脸微微一红,解释道:“将军于先祖墓前所咏诗句,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实应流传千古,老朽不忍埋没于世,便擅作主张书写下来,悬于厅堂正上方,还望将军勿怪。”原来,三天前姜发回到门中,把他的经历原原本本道了出来,当他吟出了这首《定军山叹》,一群老家伙们无不是老泪纵heng,唏嘘不已,诸葛显当场挥毫,并裱好挂上。
云峰没有任何剽窃诗词的羞耻感,摇摇头道:“诸葛门主这可折杀本将了,本将对武候亦深为景仰,当rì不过有感而发,然文笔粗陋,怎敢流传于世?万万当不得!反观其书法苍虬高古,笔力透于纸锋,若非书法大家怎能有此佳作?为本将所不如也!”
诸葛显连忙谦让道:“将军过奖,老朽怎敢以书法大家自居?还请将军上座!”
云峰装模作样推让一番,没推过去,勉强于上首就坐,苏绮贞与王桂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
下首是天机门四位家主,不过还多了个人,诸葛菲竟然也列席于诸葛显身边,原来,诸葛显知道今天至关重要,他怕一个不好,把气氛给搞僵了,就让诸葛菲也陪坐一旁,必竟她与云峰有过一面之缘,又是张灵芸的闺蜜好友,必要时也能打个圆场。
云峰一扫众人,在诸葛菲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个女人美艳不减当年,但身上的成熟韵味却更加的浓厚,不禁微微笑道:“一别三载,诸葛女郎风采依旧,实为可喜可贺。”
诸葛菲回礼道:“奴家谢过将军。”
这时,上来几名婢女,各自托着一只空碗,又进来几名仆役,抬着个碳炉置于厅内,碳炉上有个大锅,里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婢女舀起均匀斟于碗中,奉到每个人的面前。
诸葛显双手奉碗,遥敬云峰道:“将军,请用茶!”其他众人也紧随其后,这四个老家伙均眼睛一眯,暗暗观察起了云峰的动作,要知道,当时茶大多作为药材使用,用于饮品只流行于南方士族之间,在社会上并未普及开来。
对于他们来说,从一个人喝茶的动作,就能看出其修养如何,云峰的文采虽然得到了认同,但文采好不见得修养就好,修养是周围的环境所熏陶出来的,体现在一举一动的细节当中。
苏绮贞尽管很少喝茶,可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双美目不由得现出一丝担忧之sè,云峰的出身全军都知道,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生怕云峰端起来一口喝光,那可就丢脸了!
云峰则有些发愣,这是茶吗?他还以为这时代没有茶呢,至少他在凉州从没喝过,也没见别人喝过。再一看,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汤更加妥当些,碗里盛着大半碗黑褐sè液体,几片煮的发黄的叶子浮于其中,而且还有姜、椒、桂、橘皮、薄荷等佐料!
第六十八章 思想交锋
天机门四大姓属于蜀汉的中坚力量,算是敌对势力,因此不可能被曹魏列入士族名册。司马昭灭蜀,尽管善待蜀地遗民,但并没有表露出招揽天机门的意思,传至司马炎手中,依然保持原样,天机门还是庶族,远离政治中心。
然而,天机门是有着深厚底蕴的政治团体,毕竟在蜀汉掌权那么多年,其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一种世家豪族所独有的生活作派。云峰既然存了沟通了解的心思,首先就得避免天机门对他产生轻视之心,把他当作爆发户来看待,尽管他就是个爆发户!这种轻视与身份地位无关,来自于出身名门的优越感,具体则表现在rì常细节方面。
越是细小之处,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修养,眼前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碗茶而已,可云峰却明白在这种场合是不能乱喝的,虽然他并不清楚茶汤的喝法,但想来应不出于优雅二字,于是,他以拇指、食指捏住碗沿,中指托起碗底,双手捧住茶碗,微微笑道:“诸位请同饮。”随后平抬到嘴边,不发出吸啜声音,轻轻抿了那么一小口,脸上还露出了回味之sè,片刻之后,开声赞道:“果然好茶!”
其实,他完全是昧着良心说胡话,这种煮出来的茶汤别提有多难喝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茶叶如果没经过杀青,就会带有一股生涩味道,所以古人以佐料来除味,云峰喝在嘴里,除了茶味没品出来,其他各种滋味都有,而且还是咸咸的,这能好喝吗?
众人见他的喝茶姿势虽然比较新奇,可细细一品味,却发现其中隐含着一股淡淡的雅致意境,令他们无不暗感震惊。云峰的出身来历天机门也是清楚的,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这个人真的是出身于奴仆吗?
在座的四个老家伙相互对视一眼,脸sè均变得郑重起来,他们能看出,云峰茶姿中所蕴含的优雅绝对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任何匠气,显得极其自然。
苏绮贞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也不觉得惊讶,对于云峰这个人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整个大厅里面,只有王桂没有意识到喝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没别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
云峰随手将茶碗搁于几上,脸上笑容一收,正sè道:“本将自执掌凉州以来,大刀阔斧,革新旧弊,时至今rì,百姓生活富足,家家仓禀丰实,幼童皆受教育,将士上下齐心。然本将也知,此举所受攻击漫骂不在少数,或许你天机门亦是如此,本将可有猜错?”
四个老家伙面现尴尬之sè,嘴唇喃喃不见言语,毕竟还是有一定气节的,信口雌黄,矢口否认他们可干不出来。
云峰继续笑道:“诸位无须过于紧张,政见有别,不能理解亦属常事,本将非是量浅之辈,从不以言罪人。今rì此来就是希望能与天机门释去误会,加深了解,诸位若对本将所行政策有任何不满疑虑,皆请当面指正!”
四人以目光做了一番交流,取得一致后,诸葛显拱手道:“既然将军雅量,那么请恕老朽直言,将军对百姓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由此可观将军确有爱民之心,然为何又与大土地持有者课以重税?他们与将军无伤,不妨碍政令运行,亦是缴纳税赋,且将军不似掠夺民财之辈,却为何行此强硬手段?老朽甚为不解,请将军释之。”
云峰点点头道:“诸葛门主问的好,土地兼并,历来为国家败亡之祸根,汉初之所以大治,在于耕者有其地,百姓皆有生计,及至两汉未年,吏治**,豪强处处,百姓破产失地,要么依附豪强,要么聚众为乱,除此再无活路可走,王莽与黄巾之祸便是由此而生。
及至本朝,立国不过数十载,却流民四起,大好河山分崩离析,其根源,皆在于土地。诸葛门主说的对,从目前看,凉州大土地所有者确是与本将无害,然数十年又或百年之后呢?难保不会成为当地豪强,令汉未悲剧重演,须知,本将平定的一十三家坞堡便从不纳税。要从源头上抑制土地兼并,光靠强力手段往往只能见效于一时,因此,本将课以重税,令其无利可图,又何谈圈占土地?”
诸葛显面现深思之sè,并未表态,云峰也不理他,让他慢慢去想,等待着下一个人的提问。
蒋炎接着道:“将军教授百姓读书识字,本应为无上功德,然为何篡改经典传记?圣人教化万民,以伦理纲常为根,亦为立世之基,今观将军所传经册,均被删改减之,再无纲常可言,试想,若君臣父子夫妻间无纲可依,岂不天下大乱?望将军解惑!”
云峰jīng神一振,心知重头戏来了,先前与诸葛显所谈的土地政策只是施政手段罢了,并不关涉国之根本。可如今蒋炎所问则是真正的思想交锋!三纲五常历来为儒家根基,一旦被他云峰成功动摇,那么儒学将从此退出政治舞台,沦为普通思想流派,与其他诸子学说再无区别。
云峰略一沉吟,反问道:“请问蒋公,武皇帝自立国以来,亦是尊奉经典传记,传播纲常礼教,然社稷仅传一代,诸王便手足相残,东海王司马越更是鸩杀惠帝,莫非宗室不曾学过三纲五常,不知君臣父子之伦?蒋公可有教我?”
“这个....”蒋炎一怔!云峰这一记反击确实点上了死穴,问的非常刁钻,八王之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以臣轼君,兄弟残杀,谁都否认不了,一时竟难以开口。
费超勉强代为解释道:“司马氏之乱始于妖后贾南风,诸王入京平叛的初衷是好的,但后来因诸王关系处理不当,以至一发不可收拾,才使得江山倾颓,国土分崩。”
云峰微微笑道:“三纲五常于道德层面对人的行为作出规范,可司马氏诸王何以能枉顾道德,非得残杀兄弟手足?其根本缘由当不出于一个利字。小利当头或许能爱惜名声,然关乎社稷大利,亲情纲常与之相比孰轻孰重?司马氏给出了生动的诠释。”
尽管八王之乱有许许多多的原因,但云峰专攻一点,你儒家不是讲道德吗?他就专门从道德层面来批驳,紧抓着司马家宗室不放,以此为样板来反证儒家的这一套纲常理论并不能压制住人xìng中恶的一面,连皇室都不能遵守,又何以来要求升斗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