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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长安全文阅读

作者:嘉图李的猫     一剑长安txt下载     一剑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三章决战(六)

    距离夏至,还有两天。

    也就是说在两天之后,这个村子将会面临一年一度最大的考验。

    当渴望的自由被铺陈在眼前,那温暖的阳光,柔软的沙子似乎触手可及。倘若这些东西不出现在眼前还好,但出现了却又得不到,反而无时不刻的折磨着村里人的心。

    这是一个村子,被封印,被诅咒的村子。

    最可恶的,不是诅咒,也不是封印,而是每年立夏时候的慈悲。

    因为这莫名的慈悲让他们看到了外界,因为这莫名的慈悲,成了村里人的陷阱。

    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好处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而是陷阱。

    若是,他们一直看不到外界也就罢了,偏偏还让他们看见了,产生了对自由的向往。

    这个村子,叫铁里木村。

    每年到夏至左右,便有一人走到了村口,看着沙漠。

    他杵着长剑,带着斗笠,偶尔也不戴,就倚靠在树下,长剑放在了身旁,喝着一壶酒。

    他和村里其它人不同,铁里木村的村民,要么是姓希,要么是姓里。

    但他有些奇怪,固执的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桃花。

    铁里木村没有桃花能活,虽然它绿树成荫,但却没有一抹红。

    这等奇特的景象,就连村里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有人猜测,可在这儿的妖族封印有关,而那封印,就在希拉一族的宗祠中。

    其实,这村子除了开不出花来,一切都还好。除了每年的立夏之外,不然这地儿和文人墨客UU小说的桃花源没什么区别。

    流水潺潺,鸡犬相闻。

    有少年,有少女;有老人,有小孩;有悲,也有喜。

    村长希澈很喜欢这个村子,他甚至不想解开村里人身上的诅咒,他觉得就这么在村子里待一辈子就挺好的。

    希澈才当村长不久,按照辈分来说,每到立夏前后便在村子口的那个人他喊叔,桃花叔。

    希澈人如其名,是眸子清澈的少年。他面容姣好,菱角分明,再配上那清澈的双眸,若是将他放出去,估计能迷死不少大家闺秀。

    希澈有些不懂桃花叔,每年立夏,他总喜欢远远的看着桃花叔的背影。

    在他的记忆中,桃花叔才是翩翩美少年。要是用上圣朝人的词汇,那便是男生女相。当年一双丹凤眸让女人看了都沉迷,让男人看了都捶胸顿足,直言苍天无眼。

    为什么那么好的面容和眸子,偏偏生在了一个男子的身上。

    希澈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衣,头上的方巾,手中的折扇,据说这些服饰,当年便是桃花叔的标配。

    不管是方巾还是锦服,都是村里人自己养的蚕,自己织的布,锦服上的鸳鸯绣工甚至比起长安皇宫内的织女也不遑多让。

    希澈叹了一口气,看着如今桃花叔的背影,摇了摇头。

    如今的桃花叔,穿着粗布衣服,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美少年的模样,倒像一个看遍世事沧桑的侠客。

    “桃花叔。”

    希澈按照往年的惯例喊了一声,按照往年的惯例,桃花叔也会对着他举起酒壶,然后笑笑,便转过头继续看着村子的出口。

    但今年,似乎和往年一样,又和往年不一样。

    村子里一样的无聊,但就在前几日,村子里突然起了一把火,烧了宗祠。而且,今年的桃花叔,让希澈坐了下来,还把酒壶递给了他。

    桃花叔的声音和外表不一样,如今外表粗糙,可声音依旧细润。倘若去长安的平康坊唱曲儿,必定能获得满堂彩。

    “村里的祠堂打算重修吗?”

    桃花叔看向了希澈,示意他赶紧喝一口酒,然后把酒壶还给自己。

    希澈灌了一口酒,把酒壶还给了坐在枯树下的桃花叔,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打算修了,只是桃花叔你也知道,这话我不敢随便和其它人说。”希澈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在村里人的眼中,桃花叔就是怪人,他仿佛没有亲人,也没有追求,唯一的执着便是改了以前的名字,每年来村口看着。

    “嗯。”

    桃花叔点了点头,看着村子口,虽然还没到夏至,但仿佛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不修好啊!”

    希澈正想问为什么,却没有想到桃花叔接着说道:“不修的话,也许这地方真的会开出桃花来。”

    希澈没有问为什么不修宗祠铁里木村就能开出桃花,反而是问道:“也许那样,那个人就会回来了?那个人是不是和您说,想看看外面的桃花,这才离开了我们村子?”

    桃花叔有些诧异,看了一眼这位年轻俊秀的村长,随后扯开了话题。

    “希澈,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妻了。”

    桃花叔淡淡的说道。

    希澈看了一眼桃花叔,知道桃花叔在故意岔开话题,但他就不是那种有自知之明的人。

    特别是,在关于桃花叔的事儿上,他很是上心。

    “能让桃花叔改名的那姑娘,一定极美吧?风华绝代?”

    希澈又把话题撤了回来,接着说道:“那就不修,等到我们村子里的花开了,或许桃花叔喜欢的姑娘也就回来了。只是,我要怎么去和村里的那群老家伙交待呢?”

    希澈愁眉不展,叹了一口气,一想到那些非逼着自己当村长的老家伙,就有些头疼。

    桃花叔转头看了一眼希澈,欲言又止,希澈也没有多想。

    ……

    希澈回朝着村子里的议事厅走去,此时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在商议着怎么修宗祠。

    对于希澈来说,修宗祠并不难,只是他不想修。要是真的修宗祠,只需要让村民们都放下手中的话,一个下午便足够了。

    可若这破宗祠修好,每天都要来祭拜,着实有些烦。

    希澈是个懒人,他只想就这么在村子里生活下去,或许以后他会娶里姓的姑娘,生几个孩子,就这么过完这一生。

    至于其它的事儿,他不想考虑。

    就宗祠莫名被烧,几个老家伙如临大敌,非觉得是什么妖族的封印要开了,他们的诅咒也要解开了。

    希澈有时候就会想,诅咒解开,这不是好事吗?他们不是吵着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据说那儿每个人都有一副好心肠,就连天都比这破村子里要蓝一些。

    后来希澈才知晓,村子里的老家伙曾和人打了赌,若是在今年他们能够解除诅咒,他们的天赋紫色眸子便要给别人。

    这群老家伙,既想着得到好处,但又不愿意付出代价。

    希澈在心里骂了这群老家伙一句,看着一群老头子早已坐在了议事厅,他们愁眉不展。

    “各位爷爷好。”

    希澈露出了笑容,朝着议事厅里的老家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

    立夏越来越近了,十五天之约也快要到了。

    雪山之中,此时聚集了不少的高手。

    中皇看着这些高手,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鼻孔朝天,高冷的样子,也不愿言语。可若自己真的说两句话,这些人族的老家伙也还愿意听,也愿意动。

    中皇倒也不烦他们,反而觉得他们有些可爱。

    毕竟,当初的自己在徒弟和徒孙眼中,也是这样的。

    不少雪山中的妖族,也愿意与血妖决一死战。

    例如那雪魔猿一族,在大白的带领下,他们也愿意为抗击血妖做出一份力。

    至于其它妖族也有不少,可它们都是迫于生存的压力,来到中皇这儿寻求庇护而已。

    距离十五日之约,还有一天。

    中皇的战书早已发了过去,今日的中皇,做了一面大旗,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战!”

    ……

    立夏差一日。

    酒,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既能拉近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距离,也能拉近女人和女人之间的距离,更能拉近,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距离。

    反正现在暂时杀不了湛胥,也赶不走湛胥,徐长安又要喝他的酒,两人便如同好友一般,每日凑在一起喝酒吃饭。

    徐长安也不敢走,现在知道了明日这封印便要打开,湛胥势必要进去,徐长安也势必要阻止。

    或许今夜,是他们最后一次喝酒了。

    男人凑在一起喝酒,要么聊剑,要么聊女人。

    徐长安不愿意聊女人,湛胥也不愿意聊女人,只是时不时的瞟着顾声笙,徐长安恨不得此时就拔剑,和湛胥问一场剑!

    湛胥也颇有分寸,最终,关于女人这个话题,便聊到了马三身上。

    毕竟,他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

    马三看了一眼不远处单独坐在一团篝火旁的希卜,想了想说道:“也没啥,就是当年我和齐凤甲他们一起进入了铁里木村,在那儿遇上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让你这几十年来不停寻找像他的人。”徐长安也顿时来了兴趣。

    马三看了一眼徐长安,知道徐长安说的是自己找姑娘画画的事儿,自己的小心思被这位小侯爷轻轻松松就猜到了。

    “对啊,我这么多年来,希望能找到一个如她的人。”马三叹了一口气。

    “可我找了无数人,有的人眸子像她,有的人手像她,可那,终究不是他。”马三的眼中,有一轮明月,有一湖清泉,有满满的思念。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五四章决战(七)

    沙漠总是这样,白天热得人恨不得扒层皮,晚上冷得人恨不得钻到地心里,因为在传说中,地心里有火。

    天一亮,阳光照射在了地上,徐长安一行人衣服上,背篓上都布满了露珠。

    朝阳一照,仿佛身上铺了一层珍珠,在阳光下放着泛着光芒,一群人也仿佛被渡上了一层光。

    沙漠的每一个早上都是这样的,可徐长安一行人总是觉得今日有些不一样。因为今日,是立夏。

    特别是马三,似乎是一夜没睡,不停的向四周张望。

    可这一天,似乎又和其余日子没什么不同。任凭马三怎么看,眼睛通红,充血,沙漠还是沙漠,露珠也慢慢的消失了。

    马三蹲在了地上,捧起了沙子,仿佛是捧起了一捧水,重重的泼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是认为此时是在幻境之中,他想让自己醒来。

    醒来之后,他能看到海市蜃楼,他能进入那一个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村子,看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但可惜的是,阳光没有变化,放眼望去,还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只有那些黄色的沙子和炙热的太阳提醒着马三。这不是幻觉,这是现实,海市蜃楼没有出现,铁里木村也没有出现。

    马三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希卜面前,看着希卜,全身不停的颤抖,就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仿佛才从冰冷的水中出来一般,上下牙关不停的打颤,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话马三自己说得都没有一点底气,他看着希卜,眼中充满了希望。

    他希望听到希卜告诉自己,他们找错地方了,而那地方距离这儿不远,七天内他们能够赶到,能够进入铁里木村。

    希卜看着马三的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

    马三眼中的希望慢慢涣散,光芒慢慢消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坐在了地上。

    他张开了嘴,仿佛是在哭泣,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传来的“呜呜呀”的声音。

    找不到铁里木村,对于徐长安来说反而更好。

    封印在铁里木村中,而要找铁里木村的湛胥也在自己身旁,只要自己盯住湛胥,那便行了。

    徐长安只是有些心疼马三,所谓大悲无声,大概说的就是此时的马三。

    他张着嘴,做着撕心裂肺的表情,可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让人看得心疼。

    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马三,看了他一眼,便不忍心再看,只能把头转向了湛胥。

    “湛胥少主,铁里木村没出现,怎么说?回中原吧?”

    湛胥听到这话,没有搭理徐长安。

    他也知道,铁里木村出不出现,对于徐长安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徐长安只要阻止自己打开封印就行。

    而徐长安来这儿,也是被自己逼得。只要自己来这沙漠,他便一定会跟着来。

    至于徐长安找到希拉一族族人的事儿,那或许是命运使然。一切都和那位神秘的算卦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到刚才为止,一切都和那算卦说的丝毫不差。

    湛胥面色凝重,他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高兴。

    失望的是铁里木村没有出现,他也暂时无法按照计划打开封印;而略维让他高兴的事儿是,他终于

    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之前那神秘的黑袍算卦者给他一种感觉,掌控一切的感觉,那种感觉,比蜕凡化神的神龙更加可怕。

    仿佛他便是天,便是命运一般,能够知晓并且控制未来。

    湛胥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徐长安淡淡的说道:“等一等吧,既然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漠,那怎么能不好好的看看大漠风光呢?你们人族的读书人也说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等绮丽风光,我还没欣赏过呢!”

    湛胥脸上挤出了笑容,故作轻松的坐了下来。

    此时的沙漠中,有人坐地痛哭,有人满不在乎,有人故作轻松。

    ……

    长安。

    还有七日,圣皇轩辕炽将大婚,立后。

    从今日起,整座长安便都喜悦了起来。就连平康坊都挂上了红布,姑娘们穿上了红衣服,喜气洋洋的,仿佛自己要出嫁一般。

    至于范家,那更不用说了。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快把范家的门槛都踏破了,这群官员怎么都没料到,这**品小官左右拾遗,居然能够一朝攀上枝头成凤凰。而且,这范家的范直,当初可是让如今的圣皇进了监狱啊。

    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没有想到,圣皇真的娶了范家的女孩。

    虽然之前早有传闻,还没成为圣皇的大皇子每夜都想来范家找范家小姐私会,还引得不良帅出手阻拦。

    可这话儿,也没几个信的。

    他们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当年还没有成为圣皇的轩辕炽是为了报复范家,这才夜夜来到范家。不然的话,为什么阻止轩辕炽的,不是其它人,偏偏是刑部的不良帅。

    这阻止轩辕炽的人是不良帅,那便有得说道了。

    所以,一群人过度揣摩,还没来得及和范家打好关系,没想到这范家的闺女便要成为皇后了。

    这群官员,顿时捶胸顿足。若是早点巴结范家,之后肯定仕途坦荡,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现在巴结,总显得有些刻意。不过,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范言虽然改变了对轩辕炽的看法,但不代表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倘若轩辕炽还如同以前一般霸道和自我,范言说什么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他的性子本就执拗,骨子里还是一个固执且洁身自好的老头。

    所以,自打轩辕炽提亲之后,他便关上了范家的大门。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被堵在门外的官员实在太多,外面的官员也相互有仇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范家的门给推倒了。

    要不是那时候荀法前来,弄不好这群离谱的官员便直接要闯进范家了。

    荀法见状,只能去找薛正武商量,从刑部调了一批人过来,这才护住了范家。五品以上大多数官员,看到这番阵势,也怕被荀法认出来,之后在朝堂上提及,面子上抹不开,便悄悄的走了,想其它法子笼络范家。

    至于那些小官,可不在乎,整天整夜的守在长安,仿佛范家的看门狗一般。

    这一幕,看得范言是痛心疾首,拍手叫好,越发的开始佩服起荀法等人推行的变法了。

    但总的来说,长安依旧安稳和繁华。

    ……

    相比起长安,雪山之中,此时一片肃杀之意。

    双方对

    垒,中皇身后站着数十位巅峰开天境以上的强者,有妖族,也有人族。

    中皇和以前一样,穿着白衣,一脸的淡然。身旁还有一条黑色的蛟龙游着,为他增添了几分威压。

    “我的皇啊,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被他们欺负得可惨啦,你可要帮我报仇啊!”说话的是黑老大,从封印中率先跑出来的那条蛟龙,以前的黑老大怕那群血妖,如今中皇因为念及他是同族,嘴上虽然一直嫌弃他,但实际上还是对他多加照顾,让这黑老大也多了几分底气。

    中皇瞥了一眼黑老大,黑老大缩了缩脖子,便不再敢说话了。

    风雪渐浓,狂风卷起了风雪,仿佛在中皇等人面前拉起了一帘风雪大幕。

    “对面,可是血妖一脉,找一个能说话的出来!”

    中皇虽然年迈,可修为和境界在那放着,说话自然也是中期十足,话语犹如天雷般滚了过去,天地随之一震。甚至,就连那拉起了风雪大幕的狂风都静止了下来。

    众人和妖都看着对面,原本一片雪白的雪山,如今多了一种颜色,红。

    在中皇的脚下,那抹红色分开了白,如同一条河一般。

    河的这边,是中皇等人;而河的那边,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血妖一脉。

    中皇皱起了眉,按理说,血妖一脉应该没有如此底气,视他于无物。

    说是实话,如今这天下让中皇有些忌惮的人,除了前些日子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摇星以上大妖的血佛之外,再无其它人。

    中皇正想呵斥,却没想到血山那边传来了声音。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不管是魔族,还是妖族,有你什么事儿!如今,你只是年长一些,凭什么去答话!”

    “就凭老子实力强!不服?不服咱各打各的,看谁能入主中原!”

    虽然众人和妖都听得出来,说话的是两头血妖,但却有四道声音。

    毕竟血妖一脉,乃是妖族和魔族的结合。

    听到这话,众人心头都一喜,这可是血妖一脉内讧了。众人和妖心里都有所怀疑,不过很快怀疑就打消了,毕竟血妖一族都是这副德行。他们若会团结,估计这人世间早就被他们吃光了。

    “好,各打各的!小的们,迎战!”

    又是四道声音响起,中皇眯起了眼,看向了对面的血山。

    只见那座血山的两侧,同时亮起了无数双血红色的眸子,整座山也散发着黑色的妖族煞气,和红色的魔族煞气!

    ……

    李道一的心越发的乱了起来。

    他现在没有那么忌惮血妖一脉了,反而是忌惮那袁家的弃子,学了《皇极经天》的那人。

    按照如今的走势,按照他的说法。

    七天后,轩辕炽大婚之日,血妖一族虽然大败,但也化整为零,四处逃窜;而妖族在那一日,也会打开封印,不再听从神龙当日留下先打血妖的命令,反而是大举进攻人族。

    倒时候,人族两面受敌!

    而如今的一切,似乎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前面日期写错,道个歉,立夏的日子写错了。不过如今改文有点麻烦,那个小错误不影响阅读,就不改了。

第二五五章那山那水那桃花(上)

    旌旗猎猎,北风吹。

    血妖一脉,如同一条大河分成了两条支流,朝着这儿人妖两族的联军冲来。

    它们睁着血红的双眼,亮着獠牙,嘶吼着,如同泄了堤坝的洪水朝着这儿涌来。

    中皇看到这情形,眼睛眯了起来,一身白袍无风自扬,双手放在了胸前,颇有儒生的风范。此时的中皇不用出手,也不能出手,他是如今双方最强者,他要看着这血妖一族,不允许有个别血妖跑出去。

    哪怕只要有一只血妖跑出了镇妖关,都会遗祸无穷。

    那些生活在圣朝的凡俗,便是他们的血食,哪怕给他们半年,甚至不用半年,只需要一个月,便会出现一只修为滔天且性情残暴的血妖来。

    这无论对于妖族和人族来说,都不是好事。

    而中皇,如今不出手,就是防止有血妖浑水摸鱼,跑了出去。就算是之前他设计的阵型,都防备着血妖的这一手。若是跑出去一只不那么强的血妖,发现得及时倒还好。可若是跑出去一只大宗师以上的血妖,那可是遗祸无穷。

    看得这血妖从两个方向攻来,中皇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手,他所带领的高手也分为了两拨,各自对抗血妖。

    看起来血妖分为两拨是内讧,但中皇最怕的便是它们化整为零,四处攻击。

    还要,他们只分为了两拨,若是分得多了,恐怕还真的有点难以应付。

    看着双方人马汇聚,各色法术光彩骤起,仿佛在这雪山下了一场彩色的雨。中皇点了点头,此时的情况还算好,他缓缓升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战团。

    若是有小妖想逃跑,他手一挥,便能打得那血妖肉身尽毁。

    血妖一脉,只要肉身被毁,便会有黑气从他们体内溢出。这便是附在他们身上的魔族,见得宿主没了,自然要跑。

    可往往这个时候,便会有佛门的卍字符号出现,伴随着金光,朝着这些黑气而去。或镇压,或打散。

    这其中,两道金光尤为的特别。

    其中一道金光算不得多宏大,但那金色却别其余和尚的金色都亮。而且天空之上,还出现了一道佛祖虚影,这出自于李知一。

    仿佛真佛降世一般,即便是修为比他强的开天境血妖,甚至是个别半步摇星境血妖,都对他颇为的忌惮,不敢直缨其锋。要知道,如今的李知一,才大宗师境界。

    而且,他明明是佛门的弃徒,可他的佛法宏大,比起其他佛门弟子来说似乎还更加的正宗。

    他手中的卍字符每一次落下,都是镇压,若是那些血妖实在是暴戾,才会想着灭绝。

    有佛门的菩萨心肠,不愿枉造杀孽,愿意给它们一个机会;也有佛门的雷霆手段,倘若不服,那便灰飞烟灭,没有半点了犹豫。

    中皇看了一眼李知一,微微点了点头。要是他那小徒孙的这位师父修为再高一些,血妖一脉,又何惧之有?

    而另一个卍字符同样惊讶,而且让中皇有些想不通。

    那金色的卍字符中带着一丝紫气,金色和紫色都不是凡色,一般而言,佛门以金为主,道家以紫为尊,儒生以青为根。

    可偏偏出现在战场上卍字符,金中带紫,紫中有金。

    而且,那卍字符一落下,血妖一脉不仅肉身尽数被毁,就连魔族也会在这卍字符之下直接灭亡。

    道诛妖,佛镇魔。这六个字,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道卍字符属于李道一,众人口中的小道佛,就连中皇也这般称呼他。

    他的卍字符尤为的

    特殊,但效果最好。可即便是这样,也引起了佛门弟子心中一些小别扭。倒不是他们羡慕或者嫉妒李道一,只是觉得这作为佛不该如此的嗜杀。

    至于道家一脉的修士,反而是大声呼好。

    道家讲究的便是一个自在快意,能以杀止杀,他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和佛门便不一样。

    但李道一的修为实在是弱,他只能以小宗师之躯,暂时的利用功法的优势和大宗师境界的血妖抗衡。

    不过,他的身旁很快聚集了一群道家传人。

    一是为了保护李道一,二则是若是自己的对手棘手,只要大声喊一下“小道佛,帮我给它来一下”,紧接着一道金紫两色的卍字符号打过去,血妖便仿佛生了大病一般,哪还有之前龙精虎猛的样子,他们对战的时候也容易些。

    故此,李道一和李知一二人,明明都算是佛门弟子。

    可李知一得到佛门的拥护,而李道一则是得到了道家一脉的追捧。

    虽然如此,不过双方还是以大局为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诛杀血妖的过程中,双方似较劲一般,大声的呼喊起来,比起谁镇压或者诛杀的血妖多。

    李知一有心阻止,可他的对手比李道一的对手要强得多,也没办法阻止佛门众人。

    道家这般比较,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所谓道家,可以总结成三个字“见自己”,而佛门则是“见众生”。佛门跟着攀比,便说明着了相,佛心不稳。

    “第一千个了!”

    “第一千五了!”

    这一道接着一道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比较好的一点是,这能极大的激发这方人妖联军的气势。

    中皇也偶尔出手,每一次出手,都看此风轻云淡,但都能直接抹杀血妖,就算是巅峰开天的血妖也是一样,在他的手里最多能过两招而已。

    只是,血妖数量众多,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

    妖族和人族不仅要胜利,而且要的是大胜,要全灭敌人。

    血妖数量在减少,人妖两族的数量也在锐减。最为恐怖的是,血妖死了便死了,但人妖两族的战士没了,却能为血妖一族补充体能和提升修为,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看着今日厮杀的差不多了,血妖也有不小的损失。

    中皇想了想,便鸣金收兵。

    毕竟,和血妖战斗,不能一次打到底,除非实力碾压。要不然,人族和妖族会累,可只要有血肉,血妖便不会累。不仅不会累,而且还能越战越强。

    双方战罢,各自回去。

    中皇也怕他们化整为零,所以也没咄咄逼人,中皇要的便是慢慢的磨杀他们,要把他们聚在一起。

    也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大胜。

    今日一战,自然是人族和妖族的联军占优。

    中皇点了点头,今日一战,算是不错了,虽然损失也不小,但照此下去,七天之后便能把逃出来的血妖一脉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想到了这儿,中皇终于松了一口气。

    ……

    白天又黑夜,沙漠中的每一天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湛胥皱起了眉头,莫非他这一次要白跑了?

    湛胥倒是还好,做什么事儿他都会做好坏的打算,这样才不会失望。更何况,这铁里木村的封印中,并没有他相柳一族。

    湛胥手里的这枚九龙符上面刻有狴犴,形似虎,经常被人族刻在牢狱之中,也是牢狱刑罚的代表。

    而这一切,也和铁里木村被封印的状态、希拉一族被囚禁的状态相同。

    地儿找对了,可为什么那村子却没有出现。

    湛胥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没事,只是霍格显得特别慌张。毕竟根据记载,他的祖先便被封印在此处。

    至于马三,躺在了沙漠中,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他痛恨自己,痛恨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有些人,有些事儿,有些地方便是这样。因为来得太轻易,所以不珍惜。而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念念不忘。

    马三看着天空,任由太阳刺痛着他的脸。

    徐长安没有管马三,只是看着湛胥,又一次劝解道:“湛胥少爷,这地儿不好。要不然跟我回长安,我请你喝酒。要是九龙符太重不好拿,我帮你拿也行。”

    徐长安的心轻松了几分,虽然有些人会失望,但对于他来说,对于人族来说,找不到铁里木村,让妖族永远被封印,才是最好的结局。

    湛胥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了那枚刻有狴犴的九龙符,在徐长安的眼前晃了晃。

    “行啊,我用这个,和你换那两个箱子。”湛胥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徐长安身旁的背篓。

    徐长安看着他,露出了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啊,换。回长安换,别说换这个箱子,你就算要什么箱子,我都给你。我给你找全天下最厉害的工匠,都没问题。”

    湛胥听到这话,抿着嘴,没有说话,继续坐在了沙漠之中,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着。

    ……

    铁里木村。

    希澈头疼的看着一群老爷子,他们非要修什么宗祠,还拿出祖宗来压他。

    希澈实在是不想搭理这群老头,可又不能不搭理他们。

    他只能双手撑着脑袋,听着几个老头吵架。

    反正有的说要修,有的说不用,他这个村长如同小皇帝一般,需要垂帘听政的长辈。其实做决定,都是他们在做,自己也没啥实权。

    希澈听得实在是烦,只能说道:“不管修不修,那地方始终要清理出来吧?”

    说罢,便离开了。

    村口的桃花叔,看向了宗祠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夕阳,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笑还是悲。

    “或许,就这样也是好事吧?”桃花叔淡淡说了一句。

    “以后,永远不会有人找到这个村子了。”桃花叔补充了一句,同时看向了宗祠。

    可没有多久,他便看到有村民去往了宗祠,清理着被烧毁的瓦砾,他叹了一口气。

    今日是立夏,村子为什么没出现在沙漠中,他清楚得很。

    可看到村民们的动作,他知道,有些事儿自己阻止不了。

    桃花叔叹了一口气,走向了自己的屋子,换上了一袭长裙,洗好了脸,赫然变了一副模样!

    而就在这时,村民们在清理瓦砾,恰好一道阳光射了下来,照在了一个凹槽上。

    ……

    沙漠中,天边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中是一个村子,似幻似真!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这个标题,这一章有一半是写血妖大战的。

    完整名字是:那山那水那桃花,那烟那云那人家

第二五六章那山那水那桃花(中)

    落日余晖,染红了村庄,也染红了沙漠。

    天空之中出现的村庄,仿佛是一幅画一般。画中有枯树,有房屋,有潺潺流水,有寥寥炊烟,有深处人家。

    原本心如死灰的马三,急忙从沙子中爬了起来,还带了一声的沙子。

    他抬着头,半蹲在沙漠中,抬头看着空中出现的那副若隐若现的画面,因为过于激动而呼吸沉重的他,犹如一只跑累了的狗。

    看着那即将出现的村子,马三脸上的悲伤如同这落日余晖一般,慢慢褪去。

    人往往不敢相信在绝望之后的希望,马三狠狠的打了自己两巴掌,感觉到疼痛的他,捂着头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中还带着哭声。

    小青霜被莫名其妙的马三给吓了一跳,她紧紧的抱着小白,往后退了一步。

    徐长安见状,急忙扶住了小青霜的肩膀。

    看到徐长安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小青霜也松了一口气,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徐长安。

    “那个人好奇怪啊,像一条疯狗。”小青霜勒着小白的手松了松,指向了马三。

    徐长安没有笑,他看看天边那渐渐变得真实的画面,又看看马三,最终目光瞟到顾声笙的身上。

    “无论是爱而不得,或者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都会把人逼疯。”徐长安轻声呢喃道,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急忙撤了回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小青霜再度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中充满了疑惑,最终她摇了摇头。

    似乎在她那小小的脑袋里,不明白什么是人间情爱,装不下,也不懂。

    徐长安摸了摸小青霜的头顶,表示安慰,随后叹了一口气。

    当马三确定这一切是真的之后,高兴着高兴着便又慌乱了起来,甚至还把头埋在了沙子里,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鸵鸟。

    众人都不理解,也只有徐长安和希卜勉强理解此时的马三。

    希卜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头发,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村子,是她一直以来,想来又不敢来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马三,轻声说道:“马叔,还有时间,到能够进入村子估计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马三听到这话,立马抬起了头,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自己包袱旁。

    马帮兄弟的骨灰他放在了楼兰,如今安归和尉屠耆两兄弟重归于好,骨灰放在楼兰也放心。此次出来,他又带了一个包袱,背在了背上,宝贝得紧。

    马三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件玄色锦制长袍,腰间的大带(类似于如今的皮带,用丝帛所制而成)上刺着流云和桃树,唯独没有桃花。

    这件衣服虽然是丝绸而做的锦衣,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看起来有些老旧,不过当马三将它从包袱里拿出来的时候,仍然是整整齐齐的,在落日余晖下泛着光。

    要不是这衣服极其的重要,平日里看起来粗糙的汉子也不会如同捧着珠宝一般捧着自己的衣服。

    马三捧着这件衣服,如同抚摸女人的脸一般,动作缓慢而柔和,轻轻的抚摸着这衣服是。

    “村里有水吧?”

    说话的是湛胥,他看向了希卜,开口问道。

    希卜点了点头回道:“当然有水,没水我们一族怎么活!”语气显得很不客气,还白了一眼湛胥。

    湛胥有些无奈,只能摊开双手说道:“你要知道,我来可是能够帮你们希拉一族解开诅咒的;咱们这位小侯爷,他只是想你们一族永远被封印而已。”

    情况的确如同湛胥所言,徐长安希望妖族封印永远不解开,但这样一来,或许希拉一族的诅咒也解不开了。希卜虽然也希望族中的封印能够被解开,可在人族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她,对人族有了莫名的感情。人族之中,的确充满了算计;可人与人之间,还有爱,还有信任。

    或许是一小部分人的坚持,让希卜爱上了人族,爱上了这个虽然纷乱,但是有分寸的种族。

    所以,她有些犹豫,现在的她也不知道徐长安做的事儿她该不该支持,支持了徐长安算不算背叛了族群。

    但就人品而言,她相信徐长安。

    希卜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湛胥也不理会希卜,只是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示意徐长安看向马三。

    马三低着头,眼中有了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换上这套衣服。

    “所有人把水拿出来,进了村子就有水了。”湛胥说了一声,徐长安也会意,看向了常墨澈。

    有了徐长安和湛胥牵头,所有人都把水拿了出来,放到了马三的面前。

    马三一愣,抬起了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和湛胥。

    在这大漠之中,马三洗了最为奢侈的一次脸,为了更好的见到那个人。

    马三穿上了那身玄色锦衣,也刮了胡子,重新束起了长发,宛如一个少年。只是斑白的两鬓提醒着他,年月已逝,斯人已老。

    ……

    铁里木村。

    一条河流流经村子,不知其源,也不知其归处。

    有村里人顺着河流而去,想探一探这铁里木河来自何处,流向何方,可每次到了村子边,便都被强大的阵法给弹了回来。

    久而久之,人们的好奇心便被磨灭了。

    他们只是把这条河看做了母亲,它哺育着整个村子。

    不管是洗漱,还是饮用水,都与这条河流分不开关系。

    桃花叔坐在了村口,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片沙漠,便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是喜是忧,便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房屋走去,拿出了一个桶,从河里打了一桶水。

    桃花叔的房子没和村民们的房屋连在一起,反而隔得远远的。

    也不知道是村民们嫌弃桃花叔,还是桃花叔嫌弃村民们。不过,小孩子倒是喜欢来找桃花叔,虽然他们的家长也不许他们来找这个村子里的怪人。

    希澈倒是无所谓,几十年前,几个外乡人闯了进来,害得他父母身亡,他唯一的姐姐也下落不明。加上他们家村长的位置是一代传一代,父母和姐姐都不在的希澈,便没人管他,所以他才能一直来找桃花叔。

    在村子里,也只有他这年轻的村长能和桃花叔聊两句了。

    希澈从宗祠回来,看到了正在河边打水的桃花叔,他的腰间挂着长剑,弯腰下去的他不是太方便,可纵然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下长剑。

    桃花叔是个怪人,不与村里人有太多交

    流也就罢了。每年的立夏,他都会梳洗一番,坐在村口痴痴的等着,一直等到七天后,在村口再也看不到那大漠了,他才会离开。

    桃花叔平时不修边幅,更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他,可偏偏到了立夏时节,若是有人议论他,他必然会拔剑相对。

    希澈以前问过桃花叔,桃花叔倒也没有生气,坐在树下喝着酒的桃花叔只是淡淡说道:“或许因为我是个怪人吧?”

    希澈从来没有觉得桃花叔有问题,反而是觉得这日子有问题。

    错的不是桃花叔,是立夏这个时节。

    希澈如同往些年一般,看着桃花叔提起了水,朝着自己那孤独的房屋走去。希澈不言语也不帮忙,只是撑着脸看着桃花叔。

    等到桃花叔提了三桶水之后,希澈才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捧在手心里,献宝似的呈给桃花叔。

    桃花叔看到希澈手里的小盒子顿时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那几个老家伙方才吵架可凶啦,特别是我那三爷爷,那拐杖似乎要把地给戳通了,非要我当监工,看着村民们修祠堂。后来我无聊,路过他家的时候,看到我三奶奶如同藏宝贝一般的拿着这玩意,我问了一句,知道这东西好像和什么洗脸有关,我便‘借’来了。”

    希澈耸了耸肩,颇为轻松。

    “你三奶奶知道你偷了她的东西,你三爷爷那拐杖恐怕戳的不是地,是你的脑袋。”桃花叔无奈的说了一句。

    希澈也没在意,只是一个劲的问道:“你要不要嘛!我只知道这东西和洗脸有关,桃花叔要见心上人,得洗干净些。”

    桃花叔看着希澈,想了想便拿过了那个小盒子,轻声说道:“好,算我差你一个人情。”

    说完,便提着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希澈到了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东西在中原算不得珍贵,可在他们村子里独此一份,那东西是用在脸上的,但不是用来洗脸的。那个小盒子里的东西,叫做胭脂。

    屋子里,一人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他从箱子底拿出了一件锦袍,红白色的袍子,腰间的部位,绣着一片片桃花。

    做工虽然讲究,可这件袍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虽然每年都穿一次,可却依然平整。

    这人拿起了一张纸,为自己的嘴唇添上了一抹红,脸上的胭脂似乎是因为存放过久的缘故,颜色有些淡化。

    可这淡淡的红色抹在他的脸上正好,犹如桃花绽放。

    一颦一笑,此地花儿羞得不敢开放。

    ……

    月儿慢慢的爬上山头。

    那大漠仿佛就在眼前,似乎一步就能踏进去。

    同时,站在大漠中的众人,也看到了那原本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缓缓落下。

    那传说中的村子,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仿佛只要一踏步便能进入其中!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也不知道说啥,第一次写这种情感,也不懂,将就看。

    书中人物别上升作者,作者喜欢小姐姐,哈哈哈。

第二五七章那山那水那桃花(下)

    太阳落下后,上来的是月亮。

    一轮冷月缓缓升起,驱散了白天的炙热,一如热恋之后的情人,虽然少了热情,但仍然在黑暗中默默的照耀着对方。

    那村子仿佛本就属于这片沙漠一般,甚至看得到里面低矮的房屋,看得到那村子背靠的山林,看得到在月光下那波光粼粼的河流。

    众人心心念念的村子就出现在面前,可却没有人率先进入,就连原本就属于这个村子的希卜,都眼神复杂的看着这村子入口,迟迟不敢踏入。

    村子口,有一块大石头,足有一人之高,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似乎是人用指头所刻。字迹苍劲,宛如蛟龙身姿。

    “铁里木村。”

    徐长安不敢踏入,只是站在了沙漠中远远的看着这石碑,心中不胜感慨。

    虽然说见不到这村子是最好的事儿,可若见得了,看得这世间少有的村子,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只能接受。更何况,若是进入村子大家的修为都在宗师及其以下,徐长安有把握阻止湛胥。

    徐长安想到此处,还看了一眼湛胥。

    湛胥似乎没有感受到徐长安的目光,他看着那块石碑,石碑旁还有一排小字。

    “虺子……什么……”兴许是字太小,湛胥看不清楚,眯起了眼睛也看不真切。

    “虺子画题。”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两声转过头一看,说话的是马三。

    马三此时穿着玄色长袍,看着这石碑,眼神中有激动,也有惧怕,也有闪躲。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步,轻声说道:“虺子画,画圣,他自己这样说的。”

    对于这个名头,众人都没有听过。就连出生于这铁里木的希卜,也是满脸的疑惑,她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至于这块石头,好像是几十年前突然出现的。小的时候,她也好奇过,问过家里的长辈,可家里的长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更不明白这石头为何出现,也不明白这虺子画到底是谁。

    不过还好的是,这块石头的出现,并没有给村子里带来什么改变。故此,慢慢的便也没有人在意这虺子画是谁了。

    希卜看了一眼马三,这虺子画是何等人也?连他们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此人,马三又怎么会认识?

    带着满肚子疑问的希卜正想开口,没想到马三率先开了口。

    “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做梦的时候梦到他。他教了我画画,自称画圣。后来我出了村子,也翻遍古籍,也没有什么画圣。不过不久之后,齐凤甲号称刀圣,岑雪白被人称为剑神。这世间,除了这两位,好像便没有人以‘圣’或者‘神’为称号了。”

    马三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但很显然,这种说法并不等取得他人的认可,蹩脚得就像是才编出来的一般。

    不过,好在众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现在他们要面临一个问题:如何进去?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希卜和马三。

    这个问题,希卜站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众人,轻声说道:“进入铁里木村倒是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讲究,只需要一步踏进去就行。不过进入村子里的感觉和在外

    面的感觉不同,若是怕,可以闭上眼睛。”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进入之后,所有人的修为便会被压制在宗师及以下,修为越好,压迫力越强。就算是在村里面,也只能发挥出各人在宗师以下的战力。超越自身宗师以上的战力,发挥不出来。”

    这话说话,所有人都颇为防备的看向了徐长安,霍格甚至已经浑身颤抖了起来。

    要知道,若是进去之后,只有自身宗师战力的话,除了徐长安之外,其余人都会受到削弱。

    而且,就算是他们有了当年自己宗师级的战力,可若是和徐长安比战力,那便是天差地别。

    他们算得上天才,但和徐长安这才修炼了三四年,就能以小宗师之躯战半步摇星境的妖孽来说,算不得什么。

    徐长安的眼神掠过霍格,随后留在了身上泛着月光的湛胥身上。

    徐长安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长剑,放着小青霜,放着小白。徐长安微微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湛胥说道:“湛胥少主,请?”

    湛胥看了一眼徐长安,有些犹豫了。

    进入了这个村子,自己可就不一定能在徐长安的手底下保住性命了。

    看着湛胥眼神闪烁,徐长安淡淡一笑道:“其实,湛胥少主可以陪我回长安把酒言欢,岂不妙哉?”

    湛胥站在了村子口,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随后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睁开了眼睛,挥挥衣袖,对着红紫嫣和开安阳说道:“走吧,我们先进,莫让人小瞧了。”

    说罢,便一步踏入了这铁里木村。

    徐长安见状,有些不解,同时心里也多了一丝警惕。

    “莫非湛胥的底牌,在铁里木村也能用?”

    即便湛胥有什么底牌,徐长安也无法退缩,他转过身去,看着常墨澈,随后又看着马三和希卜。

    常墨澈倒是一脸轻松,直接一步踏入了村子之中;希卜有些犹豫,看着这个村子,叹了一口气,思虑再三,还是一步踏了进去。唯独马三,走到了村子口,又蹲了下来,不敢再迈半步。

    久别重逢,往往不知所措。

    他胖了吗?他还如同往日一般吗?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他生自己的气吗?

    这一个个的问题浮现在了马三的脑海中,让他丧失了勇气。

    徐长安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想一个人就去看,错了就要认。女孩子嘛,很好哄的,哄一下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余光瞟到了带着小婢女的顾声笙,发现她也看着自己。

    徐长安仿佛做贼一般,急忙撤回了目光。

    马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咬着牙一步便踏了进去。

    看得马三走了进去,徐长安看向了顾声笙。

    顾声笙没有多言,掠过徐长安,带着小婢女直接走了进去。

    只是在经过徐长安的身边,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浪荡子。”

    徐长安有些无奈,自己只不过是为了缓

    和一下马三的心情和给他鼓励,才说了那番话,怎么就成了浪荡子?

    他摇了摇头,便一步踏入了村子之中。

    ……

    才踏入村子,那感觉很奇怪。

    仿佛是去到了另一片世界,那种感觉有点像姬秋阳前辈带着他去天机阁和天阵宗的时候。

    徐长安可以确定,这村子便是处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中。不过这阵法,现在看起来比天阵宗的阵法都要强上不少。

    进入村子,脚下的比起沙漠来说没那么软,但却有踏春的感觉。

    这儿和沙漠完全不同,这儿有草地,有青山、有稻田、有河流。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这儿的空气似乎都比沙漠里的空气要温柔上许多。

    只是他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等着自己的众人,便立马发现了不同之处。

    只见红紫嫣等人仿佛很累一般,喘着粗气,还有大滴的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当然,马三和霍格也是如此,至于常墨澈和希卜同样是这个情况,不过他们两人比起这些开天境来说,表情要轻松不少。

    湛胥的修为也没达到宗师以上,表情自然轻松。徐长安看向了顾声笙,只见她身上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情况,便松了一口气。

    只是,徐长安目光来回扫视,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徐长安看向了湛胥,声音有些冰冷:“湛胥少主,你弟弟湛南少主呢?”

    若是两兄弟都在徐长安视野之中,徐长安自然不怕。可如今湛南消失了,徐长安不得不防。

    “我要是死在了这儿,还有我弟弟啊!”湛胥笑着回道,弄得徐长安都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徐长安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

    ……

    有人进来,自然早就惊动了村子里的希拉一族。

    当他们才踏入村子的时候,便有几位老人带着希澈站在了高处,看着村子的入口。

    看到湛胥等人进入,这几位老人都没有反应,毕竟每隔几十年,都会有人进入村子,这并不稀奇。

    只是当希卜进入村子之后,希澈眼睛眯了起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指着希卜的身影,想远远的喊希卜,可他的肩头却一沉,转头一看,被自家三爷爷给按住了。

    “逃出去的族人,就算是叛徒。她,不是你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什么人。”

    希澈狠狠的瞪了一眼杵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但姜还是老的辣,他赫然发现,自己连说话都不行了。

    那老头看着希卜的身影,轻声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叛徒是怎么祛除诅咒,在外面生活那么久时间的。”

    希澈听到这话,浑身一颤,若是能出声,他恨不得此时让希卜赶紧离开。

    可当马三出现的时候,几位老人一愣,随后看了一眼河边的方向,同时骂了一句:“丢脸,晦气!”

    ……

    他们看的方向,那儿有一条河,有一座山,有一似桃花仙子的佳人!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五八章那烟那云那人家(上)

    月儿挂在了空中,落在了水里。晃晃荡荡的,仿佛随时要把河水晃出来一般。

    一行人进入了村子里,也不敢四处乱窜。第一个原因,他们本就是客人,来到主人家到处乱窜自然不好,不合礼数;第二则是,此地的一切,他们都不熟悉,若是贸然乱窜,可能会触发未知的危险。

    徐长安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了马三,他转过头去,只见马三走在了队伍的最后方,害羞得如同一位大姑娘。

    徐长安见此情形,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知道这马三啊,是指望不上了。

    于是他只能看向希卜,毕竟希卜原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

    可希卜却满脸的凝重,看了一眼徐长安,摇了摇头道:“一般来说,村里人都特别欢迎外来人的。每当有外来人进来,都会派人来迎接。他们渴望外面的世界,想知道外面的一切。但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

    希卜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低下了头。

    徐长安和湛胥等人听到这话,都满腹狐疑。

    既然欢迎外来者,那为何又不见有人来接待他们?况且,这一切徐长安和湛胥前来,后者是为了打开妖族封印,前者是为了阻止后者。不管他们二人想做什么,终归是要与希拉一族拉好关系的。

    特别是湛胥,甚至在不知道能否如同那神秘黑袍算命人所言一般打开封印的时候,甚至在不知道能否进入这个村子的时候,他便早早的准备好了礼物。

    而徐长安倒是没想这么多,可若是要示好,他也能拿出一些东西来。

    要不是这个村子牵连过大,恐怕湛胥早就出手了。若这是圣朝的普通村落,此时湛胥的脚下应该跪着一群人,他逐一盘问。

    可现在,偏偏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湛胥叹了一口气,看着月儿落入水中,似乎快要把河水给挤了出来。

    低着头的希拉也叹了一口气,咬着牙,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看着徐长安,脸上带着愧疚之意,朝着徐长安行了一个圣朝的礼节。

    “小侯爷,此事应该是因为我。因为私自出去,而不回来,且不告诉族人出来法子的人,会被视为叛逆。我出去了那么多年,可我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可你出去,是因为那个人,这个东西你解释清楚就好了啊!”徐长安盯着希卜,徐长安心里明白,自己所说的,希卜不会想不到,她背负叛徒之名,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她没回来而已。

    只是有些事儿,希卜不愿意说,徐长安也不问。

    “那你呢?”

    徐长安转头看向了马三,马三耷拉着脑袋,更没有话说,反而是希卜替马三解了围:“他的事儿,还有回旋余地。村子对我们这般态度,都是因为我。”

    马三闻言,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一眼希卜。

    徐长安看得他们眼神交流,但也不好说什么,看着月亮,叹了一口气。

    千百个思绪从脑袋里转过,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村子。为敌?让村子将他和湛胥赶出去是一个法子;可这个法子也会让湛胥和这个村子成为朋友,从而促进他打开封印;为友?湛胥同样可以当他们的朋友,而且若是他们把自己当成朋友,毫无保留的把村子里的秘密说了,让湛胥听到,那也相当于资敌。更何况,进入村子之后,湛胥和他肯定是形影不离的,不会让对方离开自己视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

    而在村子的后山半山腰上,希澈终于从几个老顽固的手里挣脱开来。

    希澈怒目而视,看着几位老人。

    这几位老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有他大爷爷,有他三爷爷,也有他的舅爷爷等。反正就是一群爷爷辈的人,自他幼年起,便护佑着希澈长大,而且成功的把村长之位交给希澈。他们真心对希澈好,希澈自然明白。可希澈,就是觉得这群爷爷食古不化,思维守旧老派。

    故此,希澈虽然表现得对几位老人家不满,但也只是闹着玩的。其实,他还是打心底佩服这些爷爷的。特别是他的大爷爷、三爷爷和小舅爷爷,要不是这三位爷爷一直默默扶持着他,凭他的实力资历和阅历,又怎么能稳稳当当的坐上村长的位置。

    希澈此时坐在了大石头上,撑着脸看着徐长安一群人停在了村子口。

    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希卜的身上,眼中有激动,可此时的希澈却把那激动给硬生生的制止住了。

    “三位爷爷,具体该怎么办?”希澈没有回头,坐在了松间石头上的他,指了指徐长安等人的方向。

    三位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人家想了想,终于开了口。

    “作为主人,必然要有待客之道,而且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世界,但也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新技术之类的。只是……希澈!”

    大爷爷向来在村子里威严甚高,他话说到了转折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叫了希澈的名字。

    希澈被吓了一激灵,急忙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三位爷爷面前。

    “我们以前怎么对待客人,此番也怎样对待客人。那不要脸的家伙也进来了,该怎样就怎样。但是希澈,你得记住两点!”

    大爷爷的语气越来越重,而且还很认真,就算是白天宗祠被烧的时候,他也没那么认真。

    希澈急忙跪了下来,给三位爷爷磕了一个头。

    “三位爷爷请说。”

    “第一,你得确保那叫马三的人在村子里生事,更不允许他去找那个人。至于是谁,你自己明白。”三位爷爷说道这儿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希澈。其实希澈去找那个人,他们都知道,他们也没有阻止;因为无论村里人如何排斥那个人,但作为村长的希澈却不能不管那个人,这是一位村长该有的格局和该承担的责任。

    希澈可以不在乎那个人的某些方面,但世俗的眼光,村里人的眼光,希澈需要注意到,而且要做到平衡。他们三位一直放任希澈去找桃花叔,其实也是想考验希澈。

    希澈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自个儿的事。桃花叔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有危害村里。但村里人,却都把桃花叔看成了怪物,这让希澈十分费解。

    喜欢一个不同的人,就像大家喜欢猫或者狗一般,只不过有的人喜欢猫,有的人喜欢狗而已。

    希澈没有答应三位爷爷,他只是低着头。

    三爷爷看到希澈这番态度,气得抡起了手里的拐杖,恨不得一拐杖就打下去。

    但大爷爷却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希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便是那个女人的事儿。你要记住,你为什么成为孤儿,当年村子的劫难为什么会发生。当然,我们也不为难她。但是,必须剥夺她的姓氏,剥夺她的血脉和天赋!”

    “剥夺血脉和天赋”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重

    重的砸在了希澈的心头。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死亡!

    希澈再也忍不住了,声音有些发颤:“可她是我姐姐啊!”

    大爷爷摇了摇头道:“以前或许是,可现在不是了,她只是罪人。有弑父杀母嫌疑的罪人!有愧于希拉一族的罪人!”

    希澈如同泄了气的球瘫在了地上,声音中带着不甘,如同一头战败的小狮子。

    “可您也说了,她只是有嫌弃啊!”

    大爷爷没有看向希澈,此时的他不再是希澈的大爷爷,而是这铁里木村的大长老。

    “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村子覆灭,也要发动那阵法,灭了这两个人。”

    希澈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浑身发寒,眼神涣散,坐在地上不停的呢喃道:“可她是我姐姐啊!”

    没过多久,终于有一个村民出现在了徐长安等人的面前,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马三不知道,就在他们停滞的河边上方不远处,他朝朝暮暮思念的人,正看着水中的月儿。等到他们被村里人领走,那人却走到了村口,守着那片大漠,希望见到心里的人儿。

    缘分便是如此,当它来到的时候,即便千山万水都无法阻止两人;可若是它离开了,即便是擦肩而过,也会错过。

    ……

    长安,忠义侯府。

    如今的长安,还处在了喜庆的氛围之中。

    而在这忠义侯府中,却多了一个老酒鬼,整天拿着酒壶喝酒的老酒鬼。

    只不过,今日的老酒鬼却多了一个酒友。羽扇纶巾,仪表堂堂的年轻人。

    他很神秘,是这长安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可却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纨绔事儿。他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牌有多少。

    唯一知道的,便是老圣皇轩辕楚天很信任他,却从不干涉他。

    他叫谢天南,手下有一个帮会,叫马帮。

    谢天南摇着扇子,走入了忠义侯府,看着齐凤甲。他也不生分,便直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你真的什么都没和你师弟徐长安说?当年的事,马三和我提过。”

    齐凤甲摇了摇头道:“没有,干嘛要和他说当年我在铁里木村的遭遇?”

    “那你就不怕那群老家伙因为你而针对他?”

    齐凤甲一砸桌子,冷哼一声道:“凭什么!当年他们村子的村长夫妇是没了,可那也不关我的事,老子还是受害人呢!就算杀了他们村子不少人,也是他们自找的!”

    “可有时候,对错不那么重要的!”

    说到这儿,齐凤甲笑了笑,朝着月亮举起了杯。

    “放心吧,那群老家伙没啥优点,但有一个优点。”

    “什么优点?”谢天南急忙问道。

    “迂腐,和我师父那老东西差不多一样的迂腐,认死理。他们错了便是错了,不会不认的。”

    谢天南听到这话,眉头一挑。

    就连齐凤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来的“老东西”现在变成了“我师父那老东西”。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五九章那烟那云那人家(中)

    当齐凤甲提到“老东西”的时候,靠近北方的某个破庙里,有人打了个喷嚏。

    这是一个小老头,发须皆白,佝偻着腰,不久前才住在了破庙里。

    破庙里原本拜祭的三清祖师爷,属于道家一脉;可这小老头来了之后,便自己捏了一尊泥塑放了上去,旁人也认不出来这泥塑是那尊神,不过看这小老头拜得有模有样的,便也跟着拜了起来。

    而且,这破道观门上原本是一副短联:四季仙境吟冬夏,千年固俗鉴古今。可这小老头来了之后,便改了改,虽然改后的长联也符合道家的精神,但怎么看,更像是出自于读书人之手。

    “报国安民天下贤良忠是本;反哺跪乳世间仁爱孝当先。”

    这副对联,看去看来,觉得和道家有关系,但和读书人似乎关系更密切一些。

    更何况,这小老头自己弄的那泥塑,有鼻子有眼有脸,也勉强看得下去。但怎么看,怎么像文庙中的姜圣人。

    这小庙早已没了名字,这小老头来也没有帮这破庙重新起一个名字。只是最近这破庙香火不错,他居然能靠着香火勉强度日。

    说起来也奇怪,这附近的百姓,但凡是被人欺负了,或者有点什么小病,来这小破庙准没错。故此,这小破庙才有了香火。

    虽然才是夏天,可这儿靠近满雪山,靠近北蛮,天气虽然比不上西边的雪山那般恶劣。可对比起长安来说,也勉勉强强算是入了冬。

    这小老头不知道是被人咒骂,还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咳了两声,披着衣服走出了门。

    他打开了庙门,只是影影绰绰的看到院子里多了一袭白衣。

    见到此人,小老头一下子便挺直了背,原本略微有些浑浊和呆滞的双眸中露出了精芒。

    “你来干什么?”小老头声音有些颤抖,还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夹杂着愧疚,但也有些理直气壮。

    “来看看你,铁剑山上的情况有变,那柄剑能不能炼出来都不知道。但现在啊,天下将乱。有些烦,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小老头并不信这番说辞,但凡是一位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信这番说辞。

    “从侍剑阁到这儿,少说也有几百里,你随意溜达,便能来我这儿?”

    白衣人笑了笑,也不客气,他看到了庙门口堆着一堆柴火,弯腰抱起了柴火进了破庙。也不管这小老头同不同意,找了个地方生了一团火。

    “侍剑阁的阁主,半步摇星境的高手,也惧怕也俗世的严寒?”

    小老头笑着说了一句,这半夜到访之人,自然便是徐长安之父,徐宁卿了。

    “夫子庙的夫子,开天巅峰的王者,也惧怕世俗的口舌?”

    徐宁卿蹲在了火堆旁,反问了小老头一句。

    小老头被这话一堵,顿时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火堆滋滋作响,不时的有火星子冒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就这么坐在了火堆旁。

    良久之后,徐宁卿这才轻叹了一声说道:“也是难为你了,为了这庙的香火,默默为百姓们做事。帮他们打恶人,帮他们采草药。”

    小老头低着头,沉默

    不语。

    “这小地方的百姓你都救,那这天下的百姓你管不管?”徐宁卿突然问了一句,站起身来,看着一副长联。

    “我管不……”小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徐宁卿立马反问道:“你把‘兼济’给了齐凤甲,把他困于长安,自己却躲在这破庙里?”

    “报国安民天下贤良!”徐宁卿说出了没头没尾的八个字。

    小老头低着头,不作答。

    “报国安民,天下贤良!”徐宁卿再度喝道!

    小老头仍是沉默不语。

    徐宁卿只能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当年的事,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如此;你究竟是我有愧,还是有愧于小长安,或者只是害怕天下人的说辞?”

    小老头听到这话,猛地站起来,怒声呵斥道:“我岂是不敢面对自己错误之人,即便天下人不理解我,那又何妨,尊崇本心便行!此番,或许徐长安是应天地大劫之人,但我也能为他扛起一片天!”

    徐宁卿听到这话,笑了,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那八个字。

    “报国安民,天下贤良!”

    “忠为本!”小老头这一次答了,还补充上了一句话:“但忠,不是忠于帝王,而是忠于天下人的天下,天下的天下人!”

    徐宁卿转身离开,走到了门口,朝着这破庙微微一鞠躬道:“当年我请先生出山护国,今日我徐宁卿再请先生出山赴死,六日之后,铁里木村见!”

    说完,徐宁卿便消失不见。

    而小老头则是愣在原地,良久之后,方慢慢说道:“对,我是夫子,天下人的夫子。我门下弟子能够护佑天下,作为师长的我,岂能甘于人后?”

    这一夜的风,吹散了这座才稍微有点儿香火的无名小庙。

    ……

    铁里木村,这一夜众人睡得较为安稳。

    就连徐长安,也没有继续修炼,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劳累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村子里大阵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齐凤甲曾经交待过他,进入村子,修为不用太高的缘故。

    进入梦乡的他,却不知道,有人为了他四处奔走。

    月儿缓缓的消失在天空中,太阳露出了一个头,阳光照在了徐长安的脸上,徐长安醒了过来,转头一看,隔壁床上小青霜抱着小白睡得正香。

    这段日子,除了在长安的时候稍微轻松一些,不然小青霜一直跟着徐长安四处奔波。可偏偏这小女孩啊,一句叫苦的话也没说过,就算是在楼兰的时候,要给她买东西也是低着头,啥也不要。这样的小青霜,让徐长安有些心疼。

    他看着小青霜的脸,嘴里似乎还嘟囔了两句什么,徐长安笑了笑,心道以后一定要个女儿。

    徐长安摸了摸小青霜的脸,便蹑手蹑脚的打开了门,生怕吵醒了小青霜。

    才打开门,便看到了顾声笙。

    徐长安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每当与那双眸子对上,徐长安的心便怦怦直跳,特别是当想到这面罩之下的模样和他心心念念之人并无差别,便愈发的难以控制自己情感。

    可徐长安心里清楚,他喜欢的是汪紫涵,是那个在蜀山和他送别的紫衣女孩,是那个为了

    他不顾生死的紫衣女孩。

    他喜欢的不是那张脸,而是那个人。

    但看到这张脸,徐长安就会想到那个人。

    徐长安急忙低下了头,心跳有些加速,跑到了河边,胡乱的捧起了两捧河水,洒在了自己脸上,也不知道是为了洗脸,还是为了破冷那颗稍微躁动的心。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顾声笙的面前。

    顾声笙没有废话,看着徐长安的眸子直接说道:“马三和希卜不见了。”

    听到这话,徐长安并不慌乱。

    这二人不见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他们在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一路走来,二人所知道的事儿都要徐长安一点一点的挤出来,而且当年在这铁里木村发生的事儿,他们都不愿多提。

    “去村长家问问吧。”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顾声笙点点头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可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到村长家,河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尊雕像,而此时希卜和马三都被人五花大捆,丢在了雕像前。

    至于湛胥等人,早就到了。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被村里人怒目而视。

    周围的村民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背着背篓,都冷冷的看着二人,仿佛这二人和他们有杀父大仇一般。

    徐长安想了想,走上前去,看向了站在雕像前的三位发须皆白的老人。

    “三位长者好!”

    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便直接以长者称谓,还朝着三人微微行了一礼。

    三位老头见得徐长安,也微微行了一礼,随即眸子一缩。

    “你便是那齐凤甲的师弟?”

    徐长安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湛胥。这三位知道自己是齐凤甲师弟这事儿,定然是湛胥说出来的。

    可当年师兄这这个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就连他都不知道,湛胥就贸然暴露关系,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当初我们误会了齐凤甲,可他也杀了我们不少人。和他的恩怨,就此不提。不过,这两人的事儿,和齐凤甲无关,和你也无关,你也无须讲情!我们之间,更没有情可讲!”

    杵着拐杖的老头直接说道,徐长安顿时哑口无言。

    这三位老头当真老辣,自己还未开口,便把自己的话给堵死了。

    徐长安点了点头,只能看了一眼希卜和马三,沉声说道:“那我看看。”

    “请便!”

    ……

    村口远离村子单独的屋子里,希澈正看着桃花叔。

    桃花叔穿着一袭桃色长袍,手边放着长剑。

    “桃花叔,对不起了。三位长老说了,要是我放你出去,我姐姐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桃花叔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看着希澈的眼眸问道:“爱一个人,难道真的有错吗?”

    希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低下了头。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六零章那烟那云那人家(下)

    屋子里有些破旧,但却显得干净异常。

    门口的竹竿上挂着衣服,上面有些用针线缝补过的痕迹。看那针线的整齐度和走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针线活出自于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手中。

    可这屋子,这衣服,都是属于桃花叔。

    桃花叔透过窗户看着天空,天格外的蓝。

    希澈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希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爱一个人,真的有错吗?”

    桃花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但这一次,声音小了些,似乎不是在问希澈。

    希澈抬起了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就只有他和桃花叔。

    桃花叔透过窗户看着蓝天,而他则是看着桃花叔,紧张的看着桃花叔。

    希澈明白,若是桃花叔想去那空地上,想救那叫马三的人,自己拦不住,自己似乎也没本书拦。可若是桃花叔去了,那么他姐姐希卜必死无疑。

    希澈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我做错了吗?”桃花叔的声音在希澈的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希澈急忙抬起头来,看着桃花叔。

    “我错了吗?”桃花叔再度问了一遍。

    希澈不知道桃花叔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那你又做错了什么吗?”希澈还是摇了摇头。

    桃花叔看到希澈的反应,叹了一口气,朱唇轻启。

    “那为什么,我们要受到惩罚,我们要被胁迫?”

    希澈听闻这话,也看向了天空,天蓝蓝的,可他却摸不到。就像现在一样,他知道桃花叔说的没错,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希澈,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听我说,这个世间从来不会对善良的人怜悯,除非你有足够的实力。”

    桃花叔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桃花盛开季节时吹来的风。桃花叔站了起来,一只手提着长剑,另一只手抚摸着希澈的脑袋,如同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剑仙。

    希澈点了点头,有些害怕的抬起了头,

    他看到,桃花叔的那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露着一股子杀气。

    他害怕,害怕桃花叔做出什么事儿;他害怕,害怕自己还来不及和阔别多年的姐姐说句话。

    桃花叔似乎是感受到了希澈的害怕,随即展露笑颜,如同桃花绽放。

    “小希澈,没事,我们等着便是。你和希卜多年没见,你叫我一声叔,我自然不会害了你姐姐。”

    桃花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坐了窗户边。

    风吹过,明明很温柔的风,却吓得希澈一惊一乍的,仿佛是有人在扬鞭子。

    ……

    而在河边的空地上,徐长安没有管被五花大捆的希卜和马三,反而看向了湛胥。

    湛胥此时站在了一位老头身边,和他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还会朝着徐长安甩来两个挑衅的眼神。

    那老头是村民中的二长老,平日里在村里都听大长老、三长老,还有一位小长老的话。因为他们三人与村长家关系莫逆,村长如今年纪尚小,故此村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由三人做主。

    至于这位二长老,在村子里的话语权便没有

    那么重了。

    不过,湛胥能在短短时间内搭上这二长老,也着实令徐长安有些头疼。

    更何况,湛胥还直接把他和师兄齐凤甲的关系给披露了出来,让人直接堵死了徐长安的话。

    徐长安站在了人群中,把目光收回,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

    村民们手里拿着各式的农具,捏得紧紧的,双目之中全然是怒火,看向了希卜。

    “这位大哥,不知道这二人在村里犯了什么事?”

    徐长安此时没有表露任何态度,也没有帮任何人。这些村民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见得徐长安问话,反而七嘴八舌的对着徐长安说了起来。

    “诶,那个丫头啊,大逆不道!”几位年长的男人说道。

    “那个男人,我都不愿意说他!”也有几个女人插嘴道。

    看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对着徐长安说了起来,湛胥看着正在一旁秘密商议的大长老、三长老和小长老,便对着身旁的二长老微微鞠了一躬道:“长老,这两位到底犯了什么事?村里人为何这番态度?”

    二长老收了湛胥的好处,而且向他们告知了徐长安和齐凤甲的关系,面对这个问题,自然知无不言。

    “当年啊……”

    ……

    当年,村子里来了八人。

    他们之中,有所谓的夫子庙首徒,有工匠。这一行人,给村子里带来了外界的文化和工艺。

    这铁里木村的村民们也不反感人族,虽然说他们是被骗来守着封印的,可人族对他们尊重有加,加上他们族群也没有什么野心,和人族相处,倒也算得上融洽。

    而且,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掌权者都会想办法派人找到他们村子,给他们村子带来一些东西。

    只是,因为他们村子阵法的缘故,且之前没有希拉一族的人逃出去的先例。故此,之前找铁里木村都是要靠运气。若是运气不好,在茫茫大漠中,可能几十年、上百年都找不到这地儿。

    十几年前,带领着工匠们来找村子的人,便是齐凤甲。

    也不知道他们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他们居然真的在立夏那天遇到了铁里木村。

    他们进入了村子,受到村子的热烈欢迎。村子里的人还为齐凤甲他们举行了篝火晚会,表演起了节目。

    这一切,看似都很好。

    可偏偏祸端就此而起。

    在篝火晚会上,出现了一女子,她穿着浅色长袍,沾染了一声的月色,款款而来。

    赤足,皓齿,明眸,头上戴着草帽,宛如从月儿上下来的仙女。

    她一出现,便引起了一阵阵的哄闹。在那场篝火晚会上,那个女孩献舞一曲,用的是古曲,一曲舞吧,翩若惊鸿,技惊四座。

    而齐凤甲一行人中,有一人擅长豢养家畜,驯服野兽,而且还有修为之人,被此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可是他没注意到,村里人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有些怪,仿佛她不是女孩子而是兄弟。

    而这个人,叫马三。

    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啊,这村子里的都是些粗鄙之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女孩,若是放到了中原,那也是倾国倾城的存在。

    马三整晚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女孩子。

    宾主尽欢,月儿高挂。

    马三看到了女孩走向了河边,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走了过去。

    他看到女孩弯下了腰,仿佛要跳进河里,急忙飞身上前,救下了女孩子。当那个女儿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时候,马三脸红了,被月亮看到了。

    那一夜,他以为她受尽屈辱,这才投河自尽。

    而她却看着他那焦急慌乱,且有些呆傻的模样,有些不忍告诉他真相。

    他们成为了朋友,相聊甚欢,直至天明才各自散去。

    他叫马三,马儿的马,一二三的三。拙劣的介绍,却引得她低眉浅笑。

    她叫里嫣,里外的里,嫣然的嫣。这两个普通的名字,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刻痕。

    她给他留下了一个荷包,荷包上有一只鸳;而她自己有一个荷包,荷包上有一只鸯。

    经过了一夜的欢迎,第二天自然是要办正事的。

    可第二天天,马三都病恹恹的,精神不振。他想在村子中找到那个女孩的家,可她仿佛真的是从月亮中出来的一般,人间寻不到她的踪影。

    他问遍了他见到的村民,认不认识“里嫣”。他几乎问遍了村子,都没人认识这位叫做“里嫣”的人。

    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场梦,醉死在了月色中。

    到了晚上,马三避开了众人,走到了昨夜相遇的河边,结果惊喜的发现,里嫣站在了河边。

    又是一夜,他们从家长里短,谈到了诗歌。从下里巴人,谈到了花前月下。

    到了天亮的时候,里嫣又消失了,马三甚至都来不及问她家住哪儿,她便如同月儿一般,消失在了白昼。

    要不是身上还有淡淡的清香,马三真的以为昨夜是一场梦。

    之后接连两天,马三都病了,没有出现在村子中。

    可他每晚上,依旧去到了河边,等着佳人出现。

    直到第六天,马三已没了人样,人都瘦了一圈,就连齐凤甲都开玩笑,这家伙被女鬼缠上了。

    可那晚上,河边有人出现了。

    他是一个男子,有着和她一样的桃花眼,相貌也有七八分相似。

    他叫里彦,自称是里嫣的哥哥。

    他让马三离开里嫣,让马三不再缠着里嫣,也让马三别再等里嫣了。

    可马三哪会甘心啊,两人动起手来,马三居然不是这里彦的对手,被打翻在地。里彦没有注意到,马三倒地的瞬间,手里捏着一只荷包。

    只是,等到那自称是里嫣哥哥的里彦回到家才发现,他腰间挂着的荷包不见了。荷包上,绣着一只鸯。

    ……

    那一夜,马三坐在了河边,一整夜不说话,手里拿着一只荷包。

    他和她曾许诺,以后要住在白云深处。

    他和她许诺,以后远离一切。

    他和她的许诺还在,只是,她变成了他。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六一章当年

    那一夜,马三在河边坐了一夜。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看看月亮,看看手里的荷包,眉头皱成了山川。

    也不知道他是哪儿受伤了,马三这一夜,比起这黑夜,还要深邃上几分。

    自打马三生病起,齐凤甲就注意到了马三的异常。

    今夜,马三和里彦的争执齐凤甲更是看在了眼里,只是关于这种事儿,他不方便站出来。

    等里彦走后,齐凤甲几次走向河边,最终看着月光下的马三,叹了一口气,这才走了出去。

    “齐先生,您说,爱一个人,有错吗?”

    当时的马三,问了这样的一句话。只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几十年后,会有人问出了同样一句话。

    齐凤甲摇了摇头。

    “若是你的生命中只剩下了爱情,自然没错。但我不一样。”

    看着河水的马三突然转过头来,眉头一皱:“哦,齐先生有什么不同?”

    “因为我还要看看这世间,我那师傅,道理忒多,性子太执拗。他总以为只要把道理讲透,人人都懂,这个世间的人将会快乐上不少。但我,不那么认为。”

    马三的注意力完全被齐凤甲给吸引了,立马转头。

    “哦,齐先生有何高见?”

    “我只是觉得,你走过的路越多,看到的世界越广阔,越会觉得天地广大。渺沧海之一粟,羡长江之无穷。懂得越多,越悲伤。”

    马三转过头,继续看着河水。对于他来说,想不通的问题,不想便是。

    “但我们能对自己失望,却不能对这个世间失望。”齐凤甲补充了一句。

    马三不懂,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凤甲讲的东西更为宽广、浩大。他似乎比自己还悲伤,但此时的马三,还是不能从手里的那个荷包中走出来。

    “这是我师弟说的,他以后将会成为夫子。”齐凤甲没有管马三,满脸骄傲的说道。

    马三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马三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句。

    只是,他没有想到,齐凤甲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人生本就充满了悲剧,难道还能再坏一点吗?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不如让自己快乐一些。爱一个人,那便去追;爱一座山,那便去攀;喜欢河流,那就趟过去;喜欢天空,那便跳起来看看。人生几十年而已,只要不损人,为什么不过得潇洒一些?”

    听到这话的马三肩头一震,双眸之中,有一抹光。

    “齐先生当真这样认为?”

    “当真。”

    “那如果喜欢的不是女人呢?”马三急忙问道,他转过头看着齐凤甲,眼里有光。

    齐凤甲奇怪的看了一眼马三,没有回答他,只是皱起了眉头。

    “那如果不是人族呢?”马三没有管齐凤甲,继续问道。

    “或者,你们在一起,违背了公序良俗呢?”马三不依不挠。

    一连三个问题,齐凤甲都没有回答。

    马三眼里的光消散了,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爱,只与爱有关,和其它无关。”

    听到齐凤甲这话,正在缓缓转过身子的马三如

    同被人制住了关窍一般,动弹不得。

    “而且公序良俗,成为良俗之前,也有人质疑过。还是那句话,当不损害他人之时,便可。多少伤害,假汝爱之名;能让周围感受到美好的爱,便可。”

    马三猛然转身,可他只看到了齐凤甲远去的背影。

    他在河边坐了一夜,他把心沉了下来,细细咀嚼着方才齐凤甲的那些话。

    火光,呼喊,咆哮都和他无关。

    可到了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村长的家毁于一场大火,只有一双儿女免于那场大火。除了村长夫妇葬身于火海之外,一位去村长家拜访的长者,希澈的五爷爷也倒在了大火之中。不过他还好,被及时救了出来,只是暂时没有清醒。

    村子里的人向来有善和睦,虽然是两个不同的姓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血脉交错复杂,也宛如一家人。

    发生了这事儿,他们第一反应,自然便是想到了齐凤甲。

    而且,昨夜齐凤甲消失了一段时间,恰好被人发现了。

    这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村民们把齐凤甲一行人绑了起来,准备烧死他们以告慰村长的在天之灵。

    齐凤甲没有反抗,也没有辩驳。他任由村里人把自己绑了起来,任由他们把自己架在了柴禾上。

    齐凤甲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不想。

    愤怒的村民们,看着成为废墟的村长家,看着如木炭般漆黑的村长两夫妻,听不见任何的解释。包括马三的呐喊,他告诉村里人,昨夜齐凤甲和他在一起,劝解他。

    可当村里人问齐凤甲为什么劝解他的时候,马三说不出话来了。

    他实在无法向村里人开口,他实在无法告诉他们齐凤甲劝解自己,是因为自己看上了一个男人。

    而且,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里彦。

    如此一来,被架在柴火上的马三更加说不出一句话。

    大火烧了起来,看着丝毫不反抗的一行人,里彦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了出来,为齐凤甲辩护,为马三辩护,为中原大地上的来者辩护。

    昨夜他回到了屋子,发现荷包不见了,急忙回到河边,恰好听到齐凤甲的那一席话。

    里彦说出了一起,说出了里嫣和马三的一切。

    火灭了,村里人沉默了。

    齐凤甲笑了,马三和里彦都低着头,没有言语。可村里人却越发的愤怒,虽然他们相信里彦,可里彦和马三的事儿,让他们同样的难以接受。

    “男人,怎么能够喜欢男人?”

    “丢脸!”

    “下流!”

    “无耻!”

    在短暂的沉默后,巨大的叫骂声淹没了二人众人。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火刑改为浸猪笼。

    对于火刑,齐凤甲沉默是想看马三和里彦相爱的勇气;面对浸猪笼,齐凤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大水牛从腰间拔出,刀若游龙,几刀便把村里人都放倒在地。当然,齐凤甲下手极为的有分寸,没有真个儿下死手。

    齐凤甲救下了两人,但村里人却抓住了其它的工匠。

    村里人都有修为,只不过被

    这村里的大阵给压制住了。他们要针对其它没有修为的凡俗工匠,齐凤甲也没有办法。

    可他们居然过分的当着齐凤甲的面,杀了几个工匠。

    这些工匠,为了这些村民有更好的日子而来,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死在了村民的刀下。

    齐凤甲不再沉默,大水牛绽放光芒,村子里血光一片。

    齐凤甲修为虽然被这大阵压制,可他战力仍在,加上的对刀的感悟,放眼当时的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刀锋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可老话有云:双拳难敌四手。齐凤甲也受了伤,眼看事情越来越大,无法处理之时,铁里木村终于出现了一个老家伙。

    他比起如今的大长老等人辈分还要高,他的出现,压下了此事的同时,还护住了里彦。

    而且,村长家被毁一事,也出现了转机。

    那位老人醒了,但醒过来的他只是指了指村长家的大女儿之后,便撒手人寰。

    他没有留下一句话,但是却把所有的苦难留给了那叫希卜的小女孩。

    之后的事儿,显而易见。

    村里人要处死这小女孩,虽然那位长者觉得此事有蹊跷,可事到如此,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找了一个机会,向齐凤甲等人道歉,在齐凤甲等人出去之时,把希卜藏在了齐凤甲身边,这才保住了希卜一命。

    当然,当着村里人的面。

    希卜仍然是大逆不道的孩子,是个弑父杀母的坏人。那位长者也只能在村里留下规矩,若是希卜回来,当继续问罪。

    虽然大家都知道,长者有意维护希卜,可却没人反对。

    当然,经过此事,马三自然也无法留在村子里。

    在离开村子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里嫣。

    两人最大的默契,是心知肚明,却心照不宣。

    马三告诉里嫣,他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想念长安的桃花了。

    他告诉里嫣,外面的世界很好。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为分别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从此之后,无论是里嫣还是里彦,都消失在了这个村子里。

    不过,村里却多了一个怪人。

    孩子们叫他:桃花叔。

    ……

    徐长安听完这故事,看了马三一眼。

    马三低着头,仿佛犯了错一般。

    若不是当初齐凤甲救了马三,点了马三。身为开天境巅峰的马三,也不会在楼兰的时候因为徐长安的一句话便放过卿九。

    这是齐凤甲的面子,这是夫子庙的面子。

    徐长安看着如同蚕蛹的两人,看了一眼商议完毕的三位长老,走上前去,微微弯腰表示尊重,随后拱手道:“三位长老,先放开二人,当年的真相,我来解开!”

    大长老眼睛眯了起来。

    “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是黑袍算命先生口中的那个人!”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六二章宿命(上)

    众目睽睽之下,徐长安声若洪钟。

    那三位主事的长老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但终究是多活了许多年头的人,虽然只是委身于这小小的村子里,但对于人情世故、权术等也颇有研究。

    三人脸上的变化也只是一瞬而已,便恢复如常。

    看着村民们一脸迷茫的样子,三位长老的脸上也及时的出现了迷茫之色。

    但仅仅这一刹那的脸色变化,全都被徐长安看在了眼里。

    徐长安知道,这三位长老肯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而且这三位长老,也想解开诅咒。

    只是,看这些村民的反应,观星一脉那袁姓天师的事儿,恐怕只有他们几人知晓,大多数的族人和村民,都不知晓此事。

    徐长安低头,嘴角露出了笑容,背着长剑和小青霜,隐于人群中。

    徐长安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希卜和马三的处境,定然会好上不少。

    大长老本就老辣,他看到徐长安缩到了人群中,便佯装方才没人说话。他生怕有村民细细思考,或者追问下来。

    他看了一眼三长老,也就是希澈的三爷爷,手里常常杵着一根拐杖。

    在村子里,这根拐杖可比话语有用得多。

    三长老的拐杖,打在村民身上,不敢反抗,也不敢叫嚷。若是挨打之人声响大了些,三长老下手也会越来越重。

    但三长老的拐杖,只会打在皮肉厚实的地方,不会伤及根本。只是让人疼痛,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可偏偏,这疼痛没几个人能挨得住;而且,在这个村子里面,最讲究一个仁义礼智信。最喜欢的,也是腐儒的那一套。

    若是让齐凤甲再次看到这三位长老,定要又要骂两句“老不死的”。

    这拐杖啊,有时候敲敲地,别说比村长希澈讲话有用,就算是大长老讲话,也没有这拐杖有用。

    看到大长老的眼神,三长老会意,点了点头,那根拐杖“咚咚咚”的杵在了地上。

    听到这拐杖的声音,原本有些小小骚乱的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就算是一直在和湛胥窃窃私语的二长老,也立马闭上了嘴。

    在二长老的眼里,自己这位三弟,就是个疯子,啥都不认。

    本来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这八个字是他们村子里一直信奉的信条,也是儒家文化的一部分。可偏偏这老家伙是个例外,他对自己这二哥可没有什么“长幼有序”的概念。反而若是自己稍微惹了他,那拐杖便直接招呼过来。而且,这老东西打自己那可是真下狠手啊!比打村里的那些小崽子还要狠!但他那大哥,也就是大长老,非但不说说这三弟,对于三弟这些行径,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湛胥本以为自己搭上的好歹也是村里的二长老,排行老二。可如今,那三长老的拐杖一响,这二长老便不敢说话了。湛胥不是瞎子,村里长老地位高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所谓二长老,估计在村子里没啥话语权。

    湛胥深深的看了一眼二长老,有些心疼。

    他不是心疼二长老,而是心疼自己,心疼自己方才为了和他拉拢关系,送了几颗夜明珠就罢了,还搭上了不少的丹药,甚至就连他相柳一族的鲜血都给出去了几滴。毕竟传闻这位二长老希望研究血液此类东西,故此湛胥送礼,那都是投其所好。

    当然,湛胥用的是其它族人的鲜血,甚至算不得很纯。

    不过就算如此,湛胥看到这所谓的二长

    老看向三长老的怂样,心里还是有些堵,仿佛吃了一把苍蝇。

    湛胥看向了高台上的三位长老,心里有了打算。他又偏过头,看了一眼二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在这村子还有要事,湛胥恨不得将这老家伙提起来抖两下,让他把早些时间收下的礼物全都吐出来。

    “行了,这两人也已经回来了,处理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这马三,道德败坏!本该浸猪笼,但你们也知道,当时有位老祖宗出来,让我们给他们一个机会。但这马三,不把握机会,愚弄我们族人!此番回来,定要严加处理!”

    “至于希卜,罪大恶极!但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讲道理的,所以要弄清楚当年的往事,找到证据,让她死个心服口服!”

    三长老杵着拐杖,瞟了一眼众人,声音传出去了很远,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各位,可有异议!”

    三长老这话一出,哪有人还敢提出异议。

    更何况,在他们的眼中,三长老的决定没有问题。就算当年有人指证了希卜,但还是要有证据。

    看着纷纷点头的村民,三位话语权重的长老点了点头,便让人先把希卜和马三带下去。

    随即遣散了众人,不过在众人散去的时候,三位长老都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

    徐长安心里清楚,这三位长老此番作为,是有话要和他谈。

    他们越是这样,徐长安越不能主动去找这三位长老。谁先主动,谁便失去了主动权。

    不过,该做的事儿,徐长安定然会做。

    这件事儿说到底,也和他师兄齐凤甲有关,可偏偏师兄在长安的时候只是嘱咐自己来这村子不用着急用殒神铁破境而已。至于其它的事儿,师兄当真是半个字没提。

    如今,想要知道当年更多的细节,只能从村子里入手。

    村子里的长老们,肯定知道,可徐长安不能去问;而一般的村民,估计也不知道那么多的细节,但还有一个人可以去问,他也是当事人。

    里嫣,或者说是里彦。

    当年的里彦因为马三,单独搬离了村子,而他的房子,则是孤零零的在村口附近,遥望着大漠。

    徐长安知道,这地儿开不出桃花。

    而且当年马三被迫离开村子之时,用了一个借口。

    马三说啊,这儿没有桃花,不如长安漂亮,所以他走了。

    里彦心里清楚,但他还是改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里彦或者里嫣,只有一个叫桃花的男人。

    村子里的小孩子,一般叫他桃花叔。

    不仅徐长安知道这些,就连顾声笙和常墨澈都知道了这事儿,三人免不了一番感慨。

    得知徐长安要去找桃花叔的时候,其余二人纷纷表示要一同前往。

    而且,顾声笙的小婢女死活要跟着去,在知道马三和桃花叔的事儿时候,这小丫头片子可是流了不少泪。

    一行人到了桃花叔的住处,只见门口的竹竿上挂着几件男人的衣物,洗得发白。

    过堂风吹了过来,还带着些许香味。

    徐长安敲了敲门,便又好听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请进!”

    单单这两个字,都比得上长安平康坊的歌姬了。

    徐长安带着众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佳人坐着,撑着头透过窗户看向了天空;而在其不远处,一位少年没个正行,四叉八仰的躺在了地上。

    看到徐长安等人进来,少年急忙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

    而那位佳人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众人。

    那小婢女看到桃花叔的模样,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小声的对着顾声笙说道:“小姐,他好像比你还好看!”

    顾声笙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婢女,随后看向了徐长安。就连徐长安初见桃花叔,也被他给惊艳到了,他若去平康坊,花魁人选不做他人之想!也难怪,马三会喜欢上桃花叔。

    别说马三了,只要桃花叔出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追求!

    但徐长安的眼神很快还是恢复了正常,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顾声笙看了一眼徐长安,看到徐长安眼神平淡,心里莫名的开心,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吃醋?不可能的。更何况,面前这所谓的佳人,还是一个男人!

    “见过桃……里……”

    徐长安想拱手问好,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叫桃花叔吧,总感觉怪怪的,叫里彦或者里嫣,又感觉不适合。

    “叫桃花叔吧!”

    那少年声音清澈,率先站了起来,还了徐长安一礼。

    “我叫希澈,是村长。也是……”

    希澈看着徐长安,眼睛一转,卖了一个关子:“你猜猜?”

    “希卜的弟弟,当年火灾的幸存者。”

    徐长安直接说道,希澈看着徐长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一个侄子,叫鹿儿,和你有几分相似。”

    徐长安淡淡的说道,其实也告诉了希澈,他姐姐在外界过得很幸福。

    希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脸上全是开心。

    徐长安没有再管希澈,今日前来,他要找的是桃花叔。

    徐长安看向了桃花叔,才想完成方才未完成的礼节,却听到桃花叔淡淡的说道:“不用了,你应该是齐先生一脉的人吧?”

    徐长安点了点头,老实的回道:“齐先生,齐凤甲,我师兄。”

    桃花叔听到这话,急忙起身,反而朝着徐长安行了一礼。

    “见过小先生。”

    随即,桃花叔看了一眼众人,眸子中有紫光闪烁,最终目光在顾声笙身上停留了很久。

    直到看得众人心慌,桃花叔方开口道:“两位有事,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桃花叔话是如此说,但眼睛却是看向了常墨澈和那小婢女。

    两人会意,便知趣的离开了。

    至于小青霜,桃花叔倒是没有避讳,反而夸了一句好看。

    等到两人刚走,桃花叔便直接说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我先问一句。”

    “你们信命吗?”

    徐长安和顾声笙都没有回答,桃花叔倒也不在意,朝着徐长安招手道:“来来来,先下棋!”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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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宿命(中)

    房屋算不得大,但麻雀虽小,可却五脏俱全。

    不大的屋子,不仅被桃花叔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被桃花叔给分成了好几间屋子。

    有卧室、厨房、客厅还有一间书房。若不是村里人故意避着桃花叔,桃花叔还真像去到了世外桃源的隐士。

    书房之中,放着一排排书。可那些书都老得不成样子了,毕竟村子里的书籍都是靠外界送来。而且,这村子里虽然有造纸的技术,可自打桃花叔和马三的事儿被披露之后,桃花叔找纸也越发的艰难了起来。要不是一直有希澈在暗中帮忙,恐怕他也无法拥有一个书房。

    徐长安颇为惊异的看了一眼桃花叔。

    这书房里不仅有书,还有笔墨纸砚,桌子上还铺着桃花叔的一副墨宝。桃花叔的字,隽秀却不失锋芒。只是可惜,从这字便能看出来桃花叔没那么潇洒,从字迹之中便看得出来,桃花叔心里的挣扎和纠结。

    书桌的旁边,放着两个小蒲团,一小方桌,桌子上放着棋子和棋盘。

    那些棋子和徐长安在外面见到的棋子不太一样,分为灰白两色。毕竟在这村子里,河边黑石头难寻,便只能用灰白两色的石头作为棋子。

    每一颗棋子都被打磨得圆润无比,甚至还泛着淡淡的光。

    就目前所看到的这些东西,徐长安便对桃花叔佩服得五体投地。徐长安佩服他,并不是因为他会写字,能自己做棋子。而是因为桃花叔能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做着这些事儿。

    宠辱不惊,心境如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种心境修为,徐长安自叹不如。

    更何况啊,这村子里的人本就不待见他。若是换做自己,十几年来只有几个孩子陪着自己,恐怕自己得疯。若是依照桃花叔的性子,他要是能够出去做学问的话,一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徐长安朝着桃花叔微微行了一礼,随后坐在了蒲团上。

    徐长安的年纪毕竟要比桃花叔小一些,故此执黑,说是黑棋,但不过是河边捡的灰石头。

    徐长安捻起了一颗棋子,他看了看棋盘,虽然不太擅长下棋,可也知道金角银边草肚皮。徐长安找了一角,将那棋子轻轻的放下。

    桃花叔看到这一幕,笑了笑。

    但就是这一笑,都让徐长安心跳微微加速。

    素手轻点,石头与棋盘的声音传了过来,桃花叔的白子落下,落在了天元位置。

    这一手棋,别说徐长安了,就连对围棋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的顾声笙都皱起了眉头。

    天元位置的棋,可谓是没啥用,一般而言,首落天元者,要么是不懂围棋的人,要么便是看不起对手之人。

    桃花叔能自己打磨棋子,自然不会是不懂棋之人;而根据他的态度来看,他的脸上始终有淡淡的笑容,也不像是看不起徐长安的样子。

    徐长安满腹狐疑,但还是接着走了下去。

    桃花叔棋力不弱,至少徐长安这样认为。

    可桃花叔的棋,却显得有些凌乱,有好几手棋下得徐长安都看不懂。

    而希澈本就是少年郎,况且桃花叔也没有教过他棋道,便老早的打起了哈欠,眯起了眼。

    至于顾声笙,则是认真的看着,也不知道懂了没。

    过了很久,徐长安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落下了一字,站起身来,朝着桃花叔鞠了一躬道:“承让。”

    桃花叔点了点头,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挥了挥手,示意徐长安坐下。

    徐长安坐了下来,又看向了棋盘。

    他的棋力不强,可也看得出来,桃花叔

    走了好几手的废棋。

    徐长安不解的看着桃花叔,桃花叔似乎是看穿了徐长安的想法,站起身来,倒了三杯茶,分给了徐长安和顾声笙。至于希澈,他要是想喝,自然会自己动手。

    “你看着棋子,身不由己。执棋之人,要它输,他便得输;要它赢,它便会赢。”

    徐长安看着桃花叔的一双桃花眼,想起了下棋之前桃花叔问的那句话。

    “你相信宿命吗?”

    徐长安看着棋盘,默不作声。

    随后抬起头来,露出了笑容。

    “但有些时候,一步走错,执棋之人也有可能无法逆转结局。所以,我相信有宿命,但我也相信,人能破除宿命!”

    桃花叔看着棋盘,在唇边的茶一直没有倒进腹中。

    “当真吗?”

    桃花叔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放下了茶杯。

    徐长安低头看了一眼棋盘,肯定的说道:“当真!”

    说完之后的徐长安,又重新看了一番局势,确定桃花叔再无翻盘的可能,再度肯定的说道:“当真!”

    桃花叔又从棋盘中捻起了一枚棋子,看准了位置,轻轻落子。

    徐长安低头一看,顿时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就是这一枚棋子,让桃花叔之前的几手废棋,都变得有用了起来,瞬间逆转了局势。

    徐长安不相信,他不是不愿意向桃花叔认输。他只是,不想向所谓的执棋之人,也就是宿命认输而已。

    但无论徐长安怎么看,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任何逆转局势的可能。

    徐长安坐在了蒲团上,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制住了一般。

    “佛家有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桃花叔的声音传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徐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棋盘,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倔强。

    “我还是不信宿命,倘若你面对的不是我,你无法如此布局。”

    桃花叔点了点头,答非所问。

    “不愧是齐先生的师弟,没错,倘若是面对齐先生,恐怕我也不敢如此。”

    徐长安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齐师兄他会下棋?在我的印象中,他只会打架和怕我嫂子。”

    桃花叔听到此话,也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徐长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没想到自己对齐师兄的了解还没有桃花叔了解的多,有些汗颜。

    反倒是顾声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她,终于开了口。

    “所以,想战胜宿命,必须成为自己的宿命。”

    此话一出,两位下棋之人纷纷转过了头,看着这位海皇少主。

    ……

    棋盘被收了起来,徐长安与顾声笙并肩而坐。而希澈,此时已经和小白还有小青霜混熟了,他拉着小青霜,也不顾小白那快要吃人的眼神,站在了一旁。

    身旁是和汪紫涵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而对面则是可以称得上“绝代风华”的桃花叔。况且,顾声笙身上的香气不停的钻进徐长安的鼻腔里,挠得徐长安心里痒痒。

    “两位若是不相信宿命之人,恐怕我也不会和两位说接下来的话;两位若是臣服于宿命之人,恐怕我同样也不会和两位交流。”桃花叔脸上全然是凝重之色,再无半分笑容。可纵然如此,也美得让人窒息。

    “唯独相信宿命,且想

    着成为宿命,战胜宿命之人,我才会和他讲我遇到的故事。”

    “你们二人,一个天赋奇佳,一个血脉霸道。或许,只有你们才能够战胜宿命。”桃花叔叹了一口气,看向徐长安和顾声笙的眼中全是期盼和希望,开始了讲述。

    “当年,村子里来了一位黑袍算命先生,他自称姓袁。他的到来,打破了我们村子里的宁静。”

    “长安,观星一脉。”徐长安淡淡的说道,如今徐长安遇到的所有事儿,似乎都在这位袁天师的算计之中。

    桃花叔看了一眼徐长安,眼中闪出一抹光,似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来的时候,不是立夏。我们村子,对于他来说,并不神秘,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他能动用一身修为,这村子里的大阵对于他无用!”

    “要知道,这大阵可是我们最大的依仗。那时候袁天师,若是愿意,能够灭了我们整个村子!”桃花叔似乎是心有余悸。

    “他一来,就骂我们是小偷,偷了他们袁家的东西。”桃花叔叹了一口气。

    徐长安听着这些话,突然间问道:“他指的是你们希拉一族那紫色的瞳孔吗?”

    桃花叔惊讶的看着徐长安,缓缓的点了点头。

    “没错,他说这东西叫观星紫瞳,原本属于他们观星一脉的袁家和李家,只是被我们希拉一族偷了而已。不过他大度,不强取,但要和我们打一个赌。”

    讲到这儿,接下来的事儿,徐长安知道。就是两个箱子,还有那打赌的事儿,赌的便是这希拉一族身上的诅咒,赌的就是他们的自由和天赋。

    没想到徐长安知道这么多事儿,桃花叔笑了,这也省了他的心。

    “没错,他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他仿佛无所不知,知道过去,也知道未来。最为恐怖的是,他能准确的说出几个时辰之后发生的事儿。而且,任由村里人怎么躲,都躲不了。例如当初,他告诉三长老,他会被小孩子砸到脑袋。三长老自然不信这话,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见任何人,更别说小孩子了。如此一来,定然能判定这人是神棍。”

    “但最终啊,三长老还是被小孩子砸了。早些日子他房屋漏了,便提前约了村民帮忙修筑,那天那村民的孩子没人带,便背着上了房顶帮三长老修缮房屋。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在他的口中,命是躲不了的。包括我们希拉一族的命运,他虽然和村里人打赌,但他却告诉我,我们输定了。不过,输了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因为那时候群妖起,天才出,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我们解了诅咒,没了这观星紫瞳,族群才能够在大漠中安稳发展,躲过战乱。”

    桃花叔看着徐长安,语气突然又加重了几分。

    “他还告诉我,安顿我们族群的是一位少年,解开诅咒的也是一位少年。但他会因此付出代价,不过这些东西打不倒他。”

    徐长安知道桃花叔的意思,他怀疑自己便是袁天师口中的那位少年。

    “但我不信命,我不想生灵涂炭,哪怕我不能出去这村子,我不打算认命。只要能够再见他一面,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死,也值了。但我和他,都不喜欢被宿命束缚的感觉。”

    桃花叔说着,从袖口抽出了一张纸。

    “这是当初他给我批的命,能不能战胜宿命,看你,也看我。”

    徐长安打开了纸,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字。

    “远走高飞,携手同老。”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是普通人,也要对这贼老天挥舞拳头!再温柔的人,也要活出自己!

第二六 四章宿命(下)

    徐长安看着这八个字,露出了微笑。

    随后,他又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桃花叔。

    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算命都有一个习惯,他们只听得好话,听不得算命的说自己一点儿命途多舛的话儿。

    若是算命的开口便是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之类的话,也不管真假,总归得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二钱银子赏了过去,就算是算命的信口雌黄,为了讨一句彩头,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句算得真准。

    可若是算命的开口便是什么“劫数难逃”,即便他算得在准,被算之人也会撸起袖子,举着拳头打过去。口中还会骂着“牛鼻子老道,咒骂老子”之类的话。

    人大概都逃脱不了这样一番心理,只能听好的,却听不进坏的。

    也就是李道一之流口才不错,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遇到打。

    而一般有点水平的算命道士,那可就糟了秧了。

    说些吉祥话,固然不错;可他们偏偏能看出雇主的厄运,但若是直接说了出来,必然会踹翻在地,掀了摊子。口中还会说两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壮语。

    所以啊,长此以往,算命先生喜欢说吉祥话;去算命的客人也喜欢听两句吉祥话。姑且先不论这些吉祥话是否真的能够实现,但好歹算命的听到这话,心里也舒坦。

    可徐长安看着纸条上字,又看看桃花叔的表情,满是不解。

    桃花叔眉头紧皱,眉头之上挤出了“川”字河流。

    “这不是好事吗?”

    徐长安小心的问道,他有些拿捏不准桃花叔的心态了。这纸上的批言比起这袁天师给夫子关于自己的批言,那可好上了不少。

    但徐长安还是不明白,难道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命好吗?

    桃花叔似乎十分厌恶那张纸条,更厌恶那句话。但他还是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了头,当再度转回来的时候,仍旧是那副高贵冷艳的美人脸,只不过此时的桃花叔,眉头舒展了开来。

    “对我而言,这是好事。”

    桃花叔直接说道:“但是,对于整个村子来说,不是好事。”

    桃花叔说着,再度拿出了一张字条,只不过这章字条是从自己袖口中拿出来的。而且这纸张对比起先前那张纸,仿佛被小孩子的鼻涕给沾上了,纸张微黄,看得出来,还有潮湿后又被晒干的感觉。

    徐长安不敢接过这张纸,桃花叔点了点头,示意他拿着。

    徐长安接过纸,走到了顾声笙面前,展开了纸张,只见上面同样写了八个字。

    “村毁族亡,唯逃一人。”

    这张纸不用桃花叔多说,徐长安和顾声笙也猜得出来,此纸上的批言自然就是为铁里木村而写。

    再结合方才桃花叔的那张批言,显而易见,村子将会灭亡,但唯一能逃出去的人,便是桃花叔。

    这对于桃花叔来说是好事,但他却不高兴。

    而且他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想着改变宿命,徐长安心里也很清楚。

    在一旁的希澈,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儿,眼眶中突然噙满了泪水,看着桃花叔,嘴唇嗡动,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村子里的人是如何对待桃花叔的,希澈再清楚不过了。村里人怎么骂桃花叔的,希澈也知道;村里人怎么孤立桃花叔

    的,希澈更是看在了眼里。

    但如今,一直被村里不待见的桃花叔,却还想着改变整个村子的命运,想着去拯救当初辱骂过、孤立过他的村民们。

    徐长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桃花叔,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桃花叔走向了希澈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随后,桃花叔走向了徐长安,对着徐长安便是深深的鞠了一躬。

    “徐小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长安急忙扶起了桃花叔,看向了顾声笙,顾声笙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去,从希澈的手里接过了小青霜。

    ……

    此时已接近午时,太阳虽然猛烈,可却偶有清风袭来。

    村子里开不出花,但树木丛生。柳枝荡漾在了河边,偶尔借用清风的手,在河面上画出了一个圈。

    桃花叔来到了河边,而且是白天。他白天来到河边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大多时候,白天的铁里木河边上,都会有农妇或者女孩在河边洗衣服。

    她们看到了桃花叔带着那进入村子的男贵客走到了河边,原本有些呆滞的眸子纷纷变得灵动了起来。很快,她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做出了恶心的动作,甚至还有两位妇人从河边捡起了石头,朝着徐长安和桃花叔砸来。

    桃花叔不躲不闪,石头恰好落在了脚边。

    徐长安有些担心的看着桃花叔,就连他心里都憋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的徐长安,真的想对这个孤立桃花叔的村子说一说,告诉他们,即便他们看不起桃花叔,即便他们孤立桃花叔,但桃花叔仍旧想着他们。

    但徐长安不能,看到如今这些农妇对于桃花叔的态度徐长安便明白了。

    他即便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也没有人会信。

    桃花叔弯下了腰,捡起了石头,那几个妇人见状,抱起了还没有洗好的衣服,骂骂咧咧的走了。

    桃花叔仿佛不在意,带着徐长安来到了河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这是我们村子里的母亲河。我听马三说过,你们中原人都会把哺育自己的河流称为母亲,所以这条河,就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母亲。”

    徐长安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这个村子,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这些村民,是我的族人。小的时候,他们可喜欢我啦,纷纷说要把自家的女孩嫁给我;甚至还有人可惜,问我的父母为什么我不是女孩子,那样就可以结为亲家了。”

    桃花叔说着,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后来我父母去世了,他们帮我修缮了屋子,经常接济我,有人给我送布,有人给我送书,有人给我送吃的,有人给我送穿的……”

    看着桃花叔一副想要继续讲下去的样子,徐长安实在忍不了了。

    “难道你的脑海中就只有他们对你的好,没有他们对你的坏吗?你那些棋子,是天黑之后才敢出门捡石头磨的吧?你的那些纸张,是希澈给你的吧?一看就知道不适合书写;你的衣服,门口挂的衣服,没有新的,因为他们不和你交易,不给你布匹了吧?你除了这一身锦服,其余常服只有几件看起来还不错,也是希澈偷偷给你的吧?而且,他们当着你的面都会丢石头了,难道他们在背后

    就没骂过你,说你恶心吗?”

    这一句句话,如同针一般戳在了桃花叔的心头,他脸上表情变了,眼中也充满了泪水。

    徐长安虽然不是村子里的人,但作为一个外人的徐长安,把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事儿都说了个差不多。

    桃花叔不是圣人,原本被他在心里堵得死死的委屈,此时如同泄了堤坝的洪水,冲了出来。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夜晚的繁星仿佛都在这白昼里休息进了他的眸子里。

    桃花叔还是叹了一口气,倔强的说道:“我忘记了。”

    若是其它人,徐长安定然会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但这是桃花叔,徐长安只能长叹一声。

    “所以,我找徐小先生,是想改变自己的命,或许就能改变村子的命。”

    徐长安看着桃花叔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小先生是荧惑命星,若是要问无惧宿命之人,徐小先生当算其一。”

    自己是荧惑星之事,听李道一说过,但李道一也说过,这命格一般人看不透,也看不出来。

    “我们族人的这双眸子。”桃花叔的眸子中泛起了紫光,徐长安点了点头,同时也明白了那位袁天师为何说希拉一族是小偷了。

    这眸子若是给了观星一脉,那观星一脉,恐怕能算尽天机。

    “那你要我怎么做?”

    徐长安看着桃花叔,桃花叔似乎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烧了半截的木头,看那模样,若是没遭遇火灾,应该是雕刻的一头小兽。

    “你拿着这个东西,先去给二长老看看。但请徐小先生记住,这东西千万别落在他们手里。之后的事儿,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能做的,就那么多。”

    徐长安接过了这木头,突然说道:“这和当年村长被烧一事有关?”

    桃花叔倒也没有避讳,直接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

    “也和村子里的秘密,妖族的睚眦封印有关。”

    听到这一句话,徐长安没有拒绝的理由,把木头放进了怀里。

    “徐小先生,那两个箱子可否暂且放在我这儿?”

    桃花叔连自己是荧惑星都知道了,关于箱子的事,知道也不足为奇。

    徐长安点了点头,桃花叔莫名的让人心疼和信任。

    “多谢徐小先生。”桃花叔深深鞠了一躬。

    徐长安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他们?”

    桃花叔没有回答,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里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在阳光下,风华绝代,沉鱼落雁的桃花叔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即便这个人世间再糟糕,我们也不能对它失望啊!”

    徐长安听到这话,愣住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桃花叔熟悉了,他像极了那位在满雪山上用长剑护住自己的师兄。

    看着桃花叔的背影,徐长安仿佛看到了那袭青衫,突然轻声说道:“好的,师兄。”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人间善良桃花叔。

第二六五章村中妖(上)

    在桃花叔离去的那一刻,这一袭桃白色的锦衣与那袭青衫,居然莫名的融合在了一起。

    徐长安的声音低沉,低得只有他自己知道。

    风荡漾过湖面,吹到了脸庞之上,徐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抬起了头,阳光正烈。在阳光的渲染下,那袭桃白色锦衣如同一团火一般,发着光。

    徐长安看着桃花叔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

    两个时辰后。

    此时已然到了申时(15—17点),太阳也不如方才猛烈。徐长安回来之后,便带着顾声笙等人回到了各自的屋子。

    这一路上,顾声笙都没有问桃花叔和徐长安说了什么。她只是抱着小青霜,紧紧的跟在了徐长安的身后,宛如一位贤良之妻。

    而小白和那小婢女,只能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不忍心打扰这“一家三口”。

    顾声笙的客房就和徐长安的房间隔着一个院子,虽然是两个院子,但却仅有一墙之隔。

    徐长安回到屋子之后,好几次想去找顾声笙聊聊天,但他不知道聊什么。

    在徐长安看来,和顾声笙能聊也只有两个话题,这第一个自然便是关于妖族和人族的事儿;而这第二件事便是关于她的身世。徐长安还是不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可这两个话题,无论哪一个,徐长安都不好开口。

    他只能看着那堵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在以前,心里面有点什么,还能和李道一说说。可现在,心中有万般话想说,却没有可以倾诉之人。

    申时很快便过了,太阳也没有那么耀眼了,它仿佛害羞了,红彤彤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柔。

    徐长安的视线终于从那堵墙上移了开来,走出了房屋,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隔壁。

    不多时,有村民送来了饭。但他们也没多说,就算是徐长安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是摇摇头不言语,放下食物之后,便走了。

    徐长安带着小青霜吃完了饭,摸了摸怀中的那根木头,想起了桃花叔的嘱托,心里头有些沉重。

    桃花叔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改变村子和族群被毁灭的命运,宁愿放弃自己完美的结局。

    这种请求,徐长安不想答应,可却不得不答应。

    就像很早之前他想过的那个问题,一架马车失控了,前路分岔。一条岔路上数十人,而另一条岔路上只有一人。倘若不管这失控的马车,这匹疯了的马必然要伤害那数十人;可若是管,唯一的法子便是让这失控的马车朝着另一条路上,可那条路上的也有一个人啊!

    以前的徐长安说过,若是双方都没错,他不会干预马车。他没有权利让那一个人牺牲,救那一个人。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那一个人主动牺牲了自己。

    那辆马车便是宿命,而那一个人便是桃花叔。

    即便他被村里人辱骂,即便他被所有人不理解。可这地儿还是他的村子啊,还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

    桃花叔强迫自己忘记了在村子里的不痛快,心里只有这个家,这个故乡,还有故乡里那群可爱的人。

    在他

    的心中,故乡是故乡;可在村里人的眼中,他早已不是他。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青霜和小白,准备出门。

    小青霜本就是个聪慧的孩子,特别在和齐见雪相处之后,更加的有眼力见了。

    她看得徐长安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急忙说道:“徐大哥,我去找顾姐姐玩去。”

    说罢,她便搂着小白飞似的跑到了顾声笙的院子里。

    不多时,隔壁院子传来了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徐长安怀里揣着那根被烧了一些的木头,走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二长老,今日早间和湛胥关系不错的那位长老。

    徐长安本不愿意去找他,可为了桃花叔,没办法。而且,只有拿着这根棍子找到二长老,才能知道这村里关于妖族封印的事儿。

    徐长安走出了门,问了一下村民二长老的住所,踏着夕阳而去。

    ……

    二长老脸色通红,坐在了大堂之中,他对面桌边的茶还在温热,散发着热气,说明方才和他喝茶之人才走不久。

    既然是能够一起喝茶的,至少是朋友,但为何二长老又会面颊通红,呼吸沉重得如同一头累得不行的老水牛。

    二长老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回到了屋子里。

    不多时,他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钱袋。虽然这铁里木村的绣工不如长安,但也不至于对一个钱袋视若珍宝。

    重要的,是钱袋里的东西。

    钱丢一晃,便叮铃作响。

    二长老有些矮,但身材壮硕,有红红的鼻头,想来是喝酒喝得太多的缘故。

    他拿起了钱袋,嘴里“啐”了一声,正准备往外一丢,但钱袋刚刚离手,他又后悔了,急忙把钱袋抓了回来。

    “你又要干什么,奇奇怪怪的。”

    夫人走了过来,朝着二长老努嘴道。自从十几年前村长家被烧毁之后,二长老便神神叨叨的。以前还会与三长老和大长老争争权力,也能插着腰依仗着年纪和三长老对骂上几句。可自打村长毁于大火之后,他便没了那份心气,看见三长老,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要扔就扔,越来越没有性格,不扔我一辈子看不起你!”二长老的夫人实在忍不住了,骂了一句。

    如今她家虽然说是长老,可犹豫二长老这些年性格的转变,她家反而没太多人敬重。

    二长老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再度想把手里的钱袋给扔出去,可看到自家夫人骂骂咧咧的端着盆走了,也没和自己多说一句,又缓缓的把手伸了回来,打开了钱袋,再度看了一眼里面的宝石和丹药。哼哼了两句之后,把钱袋放回了怀里。

    “妇道人家,懂个屁,老子这些年隐忍,是为了做大事!”

    二长老朝着老婆的背影嘟囔了两句,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朝着那才被烧毁不久的宗祠而去。

    此时,月儿探出了脑袋。

    二长老来到了宗祠之前,左顾右盼,如同一个小偷。待得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才钻进了宗祠之中。

    方才,他被那叫湛胥的家伙给羞辱了一通,得来此处静一静。虽然湛胥没有要回早上送给他的东西,但他说什么自己别阻碍他

    办事,便是对这份礼物最大的尊重此类的话。

    听到这话,气得二长老直咬牙。

    这是**裸的看不起他,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村子都臣服于他的脚下!

    二长老钻了进去,也不管供着的祖宗牌位,反而是钻到了供桌之下,那儿有一个凹槽。

    他躺在了供桌之下,闭上了眼,嘴中念念道:“妖神保佑,妖神保佑,您的臣民有事儿要和您禀告。”

    ……

    徐长安径直的走到了的二长老家,可此时只有二长老的夫人在家。这个妇人看到徐长安这外人来拜访,也没给自家男人面子,嘴中还不停的数落着二长老。

    最终,他以一句“鬼知道他去了哪儿”作为结尾,把徐长安给“请”了出去。

    徐长安才出了二长老家,抬头看着明月高悬,正准备回去。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而且手掌朝着自己一扬。

    徐长安见状,头一偏,躲过了那黑影手里丢出来的小木棍,那木棍直接钉在了墙上。这些木棍若是打在凡俗的身上,必然只有一个下场——死。

    但还好,徐长安是修行者,而且是位能够越阶而战的修行者。

    徐长安看了一眼那黑影,急忙追了出去。

    可他对这村子又不熟悉,只能勉强跟得上。不知不觉中,跟着那道黑影来到了后山的半山腰上。

    明月松间照。

    徐长安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看着站在了松间大石头上的黑影。

    这黑影的喘息声传入了耳朵中,而且此人还有些佝偻。徐长安看着他的背影,大致判断此人是一位老人。

    他本想往前走进几步,可才动步子,便看到那黑影又要走,便急忙停下了脚步。

    “前辈……”徐长安抱拳喊道。

    只是这黑影没有理会他,手再度往后一甩。

    有了前车之鉴,徐长安急忙偏头,可这一次,他甩出来的不再是木棍,反而是一小卷纸,钉在了一株松树的树干上。

    徐长安转过头,只见得那大石头上唯有月儿流淌,那还有什么人影。

    而徐长安也没继续追寻,因为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想对他出手,反而是想提醒他一些事儿。

    徐长安从树干之中拿出了那一小卷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小排字。

    “今夜子时,见马三。”

    这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让徐长安摸头不着脑。

    但偏偏,徐长安还打算依照他所说的做。

    ……

    马三和希卜都被关在了村里共有的柴房中。这村中的柴房多,分成了好几间,而马三和希拉也是被各自关押在两间柴房之中。

    马三被封了关窍,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只能早早的躺了下去。

    但很快,他便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位熟悉的穿着白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

    “师父,是你吗?”

    梦中的马三急忙喊道。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六六章村中妖(中)

    一道白影,摇摇晃晃,逐渐出现在了马三面前。

    周围一片漆黑,唯独那一道白影,仿佛是这漆黑天地中的唯一亮光,摇摇晃晃的在马三眼中放大。

    “师父,是你吗?师父!”马三急忙喊了两声,他知道这是梦境,而且是他无法控制的梦境。当年他与师父相遇,便是在这种梦境中,在铁里木村他生病的那几天。

    若是现实中能见到师父一面,马三早就蹦跶着跑了过去。

    但他的师父啊,只是出现于梦境中。

    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喝醉了一般,左摇右晃,终于出现在了马三的眼前。

    他是一个小老头,脸上的胡子长得都能结成绳子,一双眸子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怎么都看不清,仿佛睡不醒一般。

    师父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提着酒壶,摇摇晃荡,看见马三,露出了两颗微黄的大门牙。

    “你小子又来了,再不来,老头子我都闷死了。在这破地方,只有一群粗莽汉子,就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更别说让他们懂得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了。”

    “无趣,无趣啊!”

    小老头说着,便坐在了黑暗中。

    “师父,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呸!”小老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后手里的酒壶往上扬,直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陪我个屁,老子又不是嗝屁了。莫非你真以为老子是鬼啊,还真以为有黄泉吗?”小老头咽了一口酒,斜了一眼马三,打了一个酒嗝,带着一身的酒劲和一股子混蛋劲说道。

    马三一愣,只能尴尬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你小子,不让我省心啊!太笨了!”小老头补充了一句。

    一般来说,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便是有事情要提示他了。马三立马回想方才师父说的每一句话,对于这睡梦中的师父,马三可不敢怠慢。

    此次见面,师父说话不多,马三回想了每一句,终于发现了问题。

    “你陪我个屁,老子又不是嗝屁了。莫非你以为老子是鬼……”马三重复了师父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因为师父这句话,回答的是他所说的“师父,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这么前后一联想,师父岂不是说自己要……

    马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怕死,突然的热血,突然的死亡,谁都不怕。

    可他害怕,害怕提前知道死亡,那样他会想很多事儿,心里面也会出现很多遗憾。那些遗憾,会让他惧怕死亡,会让他心有不甘。

    就像一个人想要自杀,是选择和烈性毒药,还是喝慢性毒药一样。

    你可以说和烈性毒药的人是抱了必死之志,但喝慢性毒药却又安静的人,才是真正无惧死亡,无惧死亡前那段安静的折磨。

    一个人喝烈性毒药,可以是逞一时之勇。但若是他选择不声不响的喝了慢性毒药,那么他一定是对这个人世间失望极了。

    没有莫大的勇气,极度的失望,哪会放弃这可爱可亲又可恨的人世间啊!

    马三的肩头抖了一下,眼皮也抖了一下。

    “小子,你怕了吗?”那小老头坐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马三想了想,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几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弟子,怕死。”

    说完这句话的马三不敢抬头,若是有地缝,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但凡是大英雄、大豪杰,横刀立马处,全是血海尸山,又何曾惧怕过死亡。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们的人生,却是热血和刀剑所铸造,在说书人的口中,化作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被人争相传颂。

    可马三啊,他不过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而已,仅此而已。

    所以,他不敢抬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师父的呵斥声了,但他还是没有选择欺骗师父。

    可等了会儿,呵斥声没有传来,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谁又不怕死呢?若非到了紧要关头,那些不怕死的人,都是傻子,都是王八蛋,不珍惜生命的王八蛋!”

    马三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自己这师父。

    “看老子干嘛,老子说的是实话。不尊重生命的人,有什么大出息。死,也要看死得值不值。”

    马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这破地方,这群人现在高兴得就像人族过年一般。这里面几个老家伙会算命,说啥放他们出去的人来了,老子在墙角喝酒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说的一些事儿。现在这破地方都打翻了天,人族的一些大传承当年也进来了,就是为了打压妖族的势力,不想让他们太过于强大。”

    这小老头短短几句话,便说了很多事儿。

    马三一愣,心里面有了猜想。

    “师父,是在封印之中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虑。

    “没错,妖!老子叫虺子画,难道还不清楚吗?妖,蛇妖!不过,妖这词太难听了,老子是神,书画一道的神!”

    马三没有质疑师父的话,只是对于这妖族的封印,他听说过,却没想到自己提前遇到了封印中的妖族。

    在口口相传中,在流传的书籍中,被封印的妖族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而这虺子画师父给他的感觉,却是不一样。

    他是豪侠,是文人,是有气节有坚持的文人。

    “怎么,不和老子学画画了?”

    马三听到这话,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哪能呢!师父。我只是在想,师父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封印的。”

    虺子画听到此言,坐在地上的他嘟囔了一句:“你真以为只是封印的时候他们还分好坏,妖分好坏,人分好坏。但是,能有把对方弄死的机会,又有几人会管你是好是坏?当然,能够分清善恶,并且付诸行动的人也有,不过极少,也就是人族诸子百家的那几个老祖宗而已,那些人,老子我是打心底佩服。”

    虺子画的简单几句话,却能够让马三吸收上半天。

    “诸子百家?”马三愣了下,现在是有一些流派,但也没有诸子百家那么夸张,也只不过是儒家和法家而已。甚至以前有人说过,有墨家,有阴阳家,有纵横家。但这些流派现在都只是存在于话本之中而已,他们没有典籍流传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传说。

    没想到,这些流派

    ,真的存在。

    而且,听师父的言语中,好像人族也在封印中,而且也没几个良善之辈。

    虺子画抬眼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马三,继续说道:“行了,你好好想想这些问题,给你一刻钟,老子喝会酒,待会有话和你说。”

    ……

    今夜,做梦的不止马三,做特殊梦的人也不止马三。

    二长老睡在了宗祠的供桌底下,念叨着“妖神”,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看到的和马三不同,他只是看到了漫天的沙子,沙子中还侵染着鲜血。整天天空,都变得灰暗了,突然间狂风骤起,那些沙子在空中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面具,而在瞳孔处,则是出现了一双闪着红光的眸子。

    二长老见得这副情形,脸上出现了狂喜之色,不停的磕头。

    “妖神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二长老不停的念叨着,不停的磕头,还好是沙子,若是地面稍微硬一些,恐怕此时早就鲜血满面。

    “罪臣一脉的小家伙。”

    那张沙子组成的巨脸发出了声音。

    二长老不敢抬头,只是匍匐于地上,此时他也不敢磕头,更不敢动。

    “想要救你们族群,想要带领你们族群和更多的族群,便得分清楚谁能帮你!”

    二长老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不敢说话了。这妖神的话语间,明显是对他不满啊!

    “妖神,我对您不敢有二心啊!”

    “记住,辅佐湛胥,相柳一族的小家伙。至于那封妖剑体,能杀就杀!”

    说完之后,那灰色的天空便消失了,没给二长老反应的机会。

    同时,二长老额头冒出了冷汗,醒了过来。

    他面泛苦涩,他想听妖神的话,但今日湛胥才来奚落了他一番,而且人家压根看不上自己啊!

    可妖神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二长老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热脸贴贴别人的冷屁股,看看能不能捂热吧!

    ……

    虺子画喝了酒,看了一眼马三,站起身来,拍了拍马三的肩头。

    “这一次,是妖族最有可能出去的一次。若是封印打开,恐怕整片天地都会毁于一旦,除非神龙降世补天。而这睚眦封印,便是个开始。”

    马三看着突然语重心长的师父,没有言语。但他似乎明白师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师父其实宁愿在这封印中,不愿意妖族出来。

    这一点,和徐长安还有侍剑阁的想法一致。

    “根据那些老家伙算的,你会死,但你的死能够让封印打开的几率减少。”

    马三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见到那个人,他们还没在白云深处的人家居住,可他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减少多少?”

    “万分之一,你怕吗?”虺子画问道。

    “怕,但得做。”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看到设定,马上进入大世。

第二六七章村中妖(下)

    虺子画看着自己的徒弟,表情很是严肃。

    “你可要想好,你只能提升万分之一的几率。其实,这万分之一,和没有差不多。”虺子画瞟了自己徒弟一眼,继续说道。

    马三看向了自己的师傅,脸上露出了苦笑。这位师父,他敬重至极,当初他在睡梦中遇到这位师父,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慢慢的经过了解,才发现这位师父不简单。他不仅书画天下无双,而且对于人族和妖族关系的态度也与其它妖族不一样。

    他不以族别来论,只看这个人或者妖的内心是否善良。

    就单单这一点,便胜过了大多数的妖族和人族。

    人有坏人,那为什么妖就不能有好妖呢?

    而且师父极为的严厉,当初教他画画,张口闭口便骂他垃圾,骂得马三抬不起头来。

    可马三知道,师父是为他好。实在忍受不了,就和自己说这是梦境。

    对于这位师父,马三是又怕又恨,又有敬重。

    但现在,马三居然走到了虺子画的面前,伸出了手。这个动作,让虺子画都一愣。

    马三盯着虺子画手中的酒壶,虺子画会意,笑了笑,倒也没有在乎这徒弟的不敬之举,把酒壶扔了过去。

    马三仰头便给自己灌酒,酒水洒落衣襟。

    虽然是在梦境之中,马三仍然感受得到这酒的苦、辣和回甘。看着这位徒弟,虺子画眯起了眼。

    “倘若你怕的话,可以不用赴死,毕竟这万分之一,有和没有差不多。”

    马三听到师父这话,放下了酒壶,坐在了地上。

    他坐了会儿,又拿起了酒壶往嘴里灌,可等了半天,也只有一滴酒落入了嘴中。马三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虺子画没好气的说道:“看我作甚,这是梦境,又不是幻境,我也没办法变酒啊!”

    马三只能低着头,任由酒壶落在了地上。

    过了很久,马三发出了一声长叹。虺子画见状,走到了马三身旁,想看着马三的脸,可这位徒弟,却把脸转了过去,不说话。

    “真是个倔孩子!”虺子画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这个徒弟。

    “如果是还有什么想完成却没有完成的事儿,也可以说出来,师父帮你完成。若是妖族封印没被打开,我有一位姓徐的兄弟可以帮你完成;若是妖族封印打开了,那么为师亲自帮你完成遗愿。”

    马三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放不下的无非情爱之事。一天到晚的,他爱她,她又不爱她,这些东西搞得人头昏脑涨。”

    “要是这些事儿,我们啊最多为你带句话。可若是其他事儿,什么仇怨之类的,那我们可以为你做的就多了。”

    马三想了想,歪着头看着师父,突然把手指放在了地上,写了一个名字。

    虺子画看着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便直接说道:“行,我记住了,这人名字有些古怪,还带着数字。对了,他有什么特征?你别到时候杀错了人,虽然这名字奇特,可天下之大,也难免有同名同姓的人。”

    马三仔细的回忆着这仇人的模样,最终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无净垢体。”

    虺子画点了点头。

    “行了,那这就够了,这天下间的无净垢体可没几个,更不会同名。对了,小子,这人和你什么仇怨。”

    虺子画看着自己的徒弟,皱起了眉。

    马三仍旧坐在一旁,脸上仍旧愁容满面。

    “莫非你不相信为师能够帮你报仇?”

    马三听到这话,急忙点头。

    “不不不,师父既然答应了,弟子自然没有怀疑。只是……”

    “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马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猜啊,肯定是那些男男女女的事儿,老头子我也不便多问。对了,你那仇人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怨?”

    “他杀了我的几个兄弟,在此之前,我和他无冤无仇。”

    对于这句话,虺子画没有怀疑,也不会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此类的混账话。

    “行,这个人我会帮你处理。”

    “那弟子,应该……”马三轻声说道,后半句话他没有问出来,因为真正面对死亡时,真正去赴死的时候,总没有那些轻松。

    “打开封印的必要条件,便是希拉一族的紫色瞳孔。当然,并不是要你保护所有的希拉族人,而是一位。”虺子画说道。

    “那位的眼睛和其它人的不一样吗?”

    “不一样,希拉一族的血脉也有强弱之分。如今能够打开封印的,应该便是他们村子里血脉最浓之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女人。”面对这个问题,虺子画其实知道的也没那么多。他能知道这些,完全都是偷听到的。

    “可我怎么找到那个人?”

    就这么笼统的条件,马三实在是难办。更何况,如今的他还在被关押了起来,更加难以找到这希拉一族血脉最为浓稠的女人。

    “反正具体的我再打听,我们妖族的族群,只有血脉强横的才能够当长老啊,族长之类的,你先朝着希拉一族的长老和族长这个方向找一找。等我有了消息,还会来找你。记得,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那个人。”

    “族长?长老?”

    马三想了想,这村子里的确有长老,可却没有族长啊!

    马三本想多问两句,可一抬头,自己的师傅便不见了踪影。这眼前的暗也消散了,马三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马三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脸,被吓了一跳,还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有人让我来找你。”来人自然便是徐长安,他到这儿好久了。他也有些佩服马三,这人心大,自己怎么弄他都不醒。

    “对了,我见到你的桃花了。”

    徐长安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揶揄,反而充满了尊重。

    马三沉默了会儿,叹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还是抬起了头,看着徐长安。

    “他,还好吗?”

    “在村里吧,过得不好不差。但,总归没出什么事儿。对了,当年村长家被烧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毕竟你师兄便是因为这件事而被误会。”

    徐长安点了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桃花叔给的那根棍子。

    “这个东西,是桃花叔让我带着的,说是这个东西可以找出当年的真相。”

    马三从徐长安的手里接过了这根棍子,仔细的端详着,随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他仿佛才从回忆中出来。

    “这个东西,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属于村长的

    。那时候,村里人盘点了一下村长家的东西,发现其余东西哪怕烧成了灰烬,都有迹可循。可唯独这一件东西,丢失了。这东西,他怎么得到的?”

    马三急忙问道,他口中的“他”自然是说桃花叔,他生怕桃花叔和那件事儿有抹不开的关系。

    “我不知道,但他告诉我,可以用这个东西去找二长老,应该能知道一些东西。”

    马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对于那个人的话,他不会怀疑。

    “那这样,你只能去找他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徐长安的问题解决了,马三急忙问道。按理说,这儿应该有人看守,但徐长安就这么进来了,到此为止,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谁让徐长安来找自己?

    徐长安将方才的事儿都说了一遍,马三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复杂了。

    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半点头绪,最终只能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样的话,只能希望那个人是好的吧!”

    “的确。”

    眼见得马三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徐长安便要离去。

    不管怎么说,那神秘人终归是让自己见了马三一面,知道他们没啥危险。

    徐长安才转过身,马三突然喊道:“小侯爷,等等!”

    徐长安停下了脚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侯爷,记住,你要找一个人,并且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谁?为什么?”徐长安又把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马三。

    “一个全村血脉最为浓厚的女人,从族长和长老中寻找。”

    徐长安越发的疑惑:“为什么要找她?谁让你保护她的?”

    马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在梦中拜师的事儿实在是太过于奇幻,只能说道:“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让我一定要保护好那个人,那个人的血能打开封印。”

    特殊的血脉打开封印的事儿,徐长安也知道,毕竟当初在满雪山上,自己便被抽了不少血。徐长安原本还内疚,以为自己的血会被用来打开封印,没想到用的的确是特殊血脉,但不是他的。

    可这难度也太大了些,若是需要他自己的血,他保护好自己就行。可这村子里血脉最为浓厚的女人,他去哪儿找?

    这村子少说也有数百人,女人还占了大半。有一些不出门的老人,还有血脉怎么检测浓厚,这些都是问题。

    不过,面对这个问题,马三也表示爱莫能助。

    可有些事儿,虽然难,但还得做。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只能点点头,硬着头皮去做这事儿。

    踏出了柴房,月光照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徐长安抬起了头,他有些想念李道一了。

    要是李道一在这儿,一定能给他一个方向。

    ……

    雪山。

    镇压了一天血妖的李道一正在熟睡,但突然间他打了一个喷嚏。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虽然每天三千字,但好像总字数还是不够全勤。

    我之后可能会非常忙,但也会更新。求支持,么么哒。

    祝,四月安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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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长安介绍:
一剑长安,一剑可长安! 何谓正。何谓邪,只道俯仰之间不愧于天地,便为吾道。 且看身封魔物的少年如何在正邪之间,逍遥天下!一剑长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