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章刀把子(下)
一夜风急。
风后天明,天成商会今日关门了。
一大早,不管是商会还是隶属于商会的拍卖行,都关上了门。
这等情形,自打有天成商会的那一天,就没有关门的情况发生,即便是到了楼兰国王尉屠耆颇为重视的圣朝春节,天成商会也没有关过门。
这一次,倒还是大姑娘做花轿——头一回。
以前再怎么着,都会有两个姑娘在门内准备随时接待客人,门口都会有提着大刀,面目凶恶可憎的汉子守在门口。
但今日,风稍微大一些,这门上的门环便不停的敲打着门,仿佛有急事儿要禀告一般。
而这“咚咚咚”的声音也没人理会,途径的行人虽然觉得这声音不吉利,饶是他们其中不乏手上有几十条人命的好汉,也不敢去管这天成商会的事儿;而这门内,也没有人理会这响声。
因为,偌大天成商会和天成拍卖行早已没了人。别说人了,就连原本琳琅满目的商品如今也不见踪影。昨日还在热闹的商会,今日便成了一座空楼。
路过的行人们不知道这天成商会为什么会一夜之间空了,但徐长安知晓,此时同他一起坐在院子里一起喝着骆驼奶的楼兰往后希卜也知道。
就是昨夜,安归紧急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人马,还几乎散尽了他的所有家财。人他们知道去了哪儿,但安归的财物到了哪儿却不得而知。
徐长安看了一眼正踮着脚尖,努力够着桌子,伸出了舌头想 舔骆驼奶的小青霜。她此时脸红彤彤的,似乎是因为够不到桌子,只能伸出舌头想 喝一口骆驼奶,但个子就那么高,除非把杯子拿下来,不然就算小青霜扬起了头,舌头伸得老长也无法舔 到骆驼奶。
小青霜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舌头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高度。她偏过了头,想看看有没有注意到了这一幕。
可一偏头,恰好和一脸微笑的徐长安对视上了。
小青霜的脸更红了,低下了头。
徐长安看着小青霜可爱的模样,便站起了身来,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石凳之上,还顺便把那一杯新鲜的骆驼奶递给了小青霜。
小青霜只是觉得丢脸,捧着那杯奶,低着头不言语。
而徐长安则是越看越欢喜,倘若以后他找到了汪紫涵,一定要生个女儿。
女儿即便是淘气也是可爱的,即便是蠢也是可爱的;但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淘气就是没教养,蠢就是蠢。有的时候,蠢得恨不得朝儿子脸上蹬几脚。
若是徐长安未来的孩子知道徐长安此时的想法,恐怕即便是死也不愿变成男孩子。
希卜自然也看到了徐长安的目光,也看到了徐长安眼中的慈爱。
希卜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儿子鹿儿,突然发现和徐长安有了共同的话题,便捋了捋秀发直接说道:“是令媛么?大眼睛真可爱,想必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大美人吧?”
本来这句话连捧带夸,希卜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这句话,让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此时小青霜终于说话了。
“他是我徐大哥,他还没找到他的心上人哩!”
听到小青霜这话,希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低下了头捧起了骆驼奶喝了一口。
这时候,原本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小白突然低声嘶吼了起来,朝着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鹿儿。
这位楼兰国的王子,一直盯着小青霜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白看到有人觊觎小青霜,原本懒洋洋的他便立马直起了身子,随后身形一矮,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喉咙里发出了低声嘶吼,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鹿儿。
如同看自己的猎物一般,眼神冰冷。
鹿儿也不甘示弱,他似乎明白了这猫不允许自己看对面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便嘟起了嘴,继续盯着小青霜。
小白喉咙里的低声嘶吼少了,它往后退了一步。鹿儿也看到了,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似乎是觉得这母亲口中的白虎大人怕了。
可下一瞬间,他脸色骤然一变,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他扑来,还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鹿儿急忙伸出了手,挡住了自
己脸。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声猫叫。
鹿儿睁开眼一看,看到了母亲口中的小侯爷提起了那白猫的后脖颈。它不甘的看向自己,爪子也亮了出来。
但可惜的是,被提出后脖颈的小白,特别是被徐长安提住后脖颈的小白,此时拿那鹿儿没有任何的办法。
希卜看到这个场景,又看到自己的鹿儿毫不顾忌的看着那可爱的小姑娘,随后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样子,便急忙捂住了自己儿子的眼睛。
徐长安虽然阻止了白虎大人,可当他发现鹿儿盯着那可爱的小女孩看的时候,一双眸子中恨不得发出两道剑气,直接把鹿儿给戳瞎。
希卜是个聪明的女人,也理解徐长安。
虽然嘴上说着拿着女孩当妹妹,可实际上却是把那小女孩当成了女儿。
女儿好比白菜,别人家的男孩就是猪。试问自家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给看上了,徐长安不向这名为鹿儿的小男孩问剑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希卜捂着自己的儿子,掐了自己的儿子一下。
“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去,找你爹去。”说着,便强行把鹿儿给抱下了凳子,随后往前一推,就把鹿儿给推了出去。
希卜看到自家的猪走了,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还在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青霜,柔声说道:“对不起了,青鸾大人。”
徐长安很满意希卜的态度,可手中的骆驼奶才端到嘴边便愣住了。
小青霜体内虽然有一丝青鸾血脉,但很稀薄,只有很低的几率激活。可这血脉中皇才看得出来。这楼兰的往后希卜,一位大宗师而已,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长安此时越发的怀疑起这王后的血脉来。虽然确定了她是妖族,可她那紫色的眸子,还有这一眼看穿小青霜血脉的本事,都让徐长安感到困惑。
徐长安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看了希卜一眼,便继续低下头抿了一口骆驼奶。
随后,抬起头来,看向了不远处被人绑着送着过来的侍卫。
这侍卫便是昨日去通风报信之人,这院子里的王后是大宗师,这等凡俗的小小动作又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昨夜不说,主要便是徐长安阻止了她。
他们就是要让安归慌乱起来,让安归拼死一搏。
这侍卫眼泪汪汪,一直哀求,甚至跪了下来。但希卜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问了他昨夜把消息传到了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让人把这侍卫暂时的看管了起来。
随后,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
夜幕将至,夕阳似血,风如刀。
天成商会和天成拍卖行的所有人都已经拿好了刀,头上裹着红色的布,趴在了沙漠中。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是有一堵墙,墙的后面也是一些低矮的房屋。
这儿,便是安归所探查到的秘密基地。属于自己那国王哥哥的秘密基地,训练士兵准备对付自己的秘密基地。
昨夜得到消息且得到了刀把子的帮助之后,便有了主意。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刀把子的人会对付那徐子涵,还有那往后希卜。只要刀把子的人把那两个人解决了,自己只要率先出手,再加上沈河的帮助,必然能够顺利夺权,把这楼兰变成他的天下。
而且,现在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原本那在茅屋里接任务,属于刀把子的小厮。
有了他在身边,安归对这刀把子也放心不少。
天色将晚,安归搓了搓自己的手,风已经变凉了,可他的手心和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天边还有一轮红色的残阳。
残阳落,屠刀起。
……
可安归不知道的是,今日的楼兰城可其它日子的楼兰城不一样。
城里破天荒的关了门,算不得多雄伟的城头上,却是多了许多士兵。
而徐长安背着背篓,背篓里放着小青霜和小白,还有自己的长剑,便来到了城头上,静静的等着。
夜幕,起!
城里的百姓们家里今日突然闯进了不少人,他们细细的端详着每一个人,倘若看出点圣朝人的影子来,且手里握着刀,那便二话不说,直接一刀下去,将其当场格杀。
这一刀切的做法徐长安虽然不赞同,但也没阻止,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况且,在圣朝老老实实都活不下来的人,更别说来这楼兰了。
来到楼兰的人,都不是简单之辈。
一时间,小小的楼兰城染血!
甚至还有刀光闪起,武器相碰的声音传来。
而在城外。
安归一声令下,冲了过去,可冲进去才发现,那所谓的秘密基地早已人去楼空,和自己的天成拍卖行一样!
安归不是傻子,便立马反应了过来,自己中计了!
既然沈河口中那大宗师很强,自然能够发现自己的探子。这么一想,昨夜的消息是徐子涵和那贱女人希卜借助探子的嘴故意放出来的!要的就是他孤注一掷,带人出来,然后他们的人早已进了城,便可以对平日里穷凶极恶的人进行清算!
好算计!
安归心里虽然承认这是好法子,可嘴上还是骂了一句“贱女人”。
他不能坐以待毙,那些个亡命之徒可是他的大主顾,是他的客人,也是拍卖的雇主。只要有他们,天成拍卖行和天成商会便不会到。
可若没了他们,自己这拍卖行估计别人啥都不做,也得倒闭。
他急匆匆的往回赶,等他到城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袭青衫的徐子涵,手里拿着一柄红色的长剑。
仅仅一人,便挡在了自己近百人的面前!
“杀!”
安归一声怒吼,一群人便冲了上来。
徐长安剑一挥,一道剑气出现,率先冲上来的一群人便纷纷倒了下去。
他们没有死,不过脚上都有了伤口。
其余人见到这如同妖法般的一幕,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往后退。
安归叹了一口气,只能看向了沈河。
沈河走了出来,拔剑,剑断,人飞!
就连沈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剑就断了,人也飞了出去,倒在沙漠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的沈河,终于知道了自己和这徐子涵的差距有多大!
难怪那日他说,只要自己碰到他的衣角就算自己赢!
徐长安脸上表情没变,此时月儿已经出现,徐长安手中的红色巨剑有些晃人。
徐长安歪着头,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看着安归。
而在他身后的城门口,有一个背篓,一个小女孩,一只小猫,仿佛在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一幕。
安归走投无路,知道凭自己的实力对付不了面前这人,便抬起头朝着空中喊道:“刀把子,收了钱办事啊!”
他话音刚落,一道慵懒的声音出现,随之一同出现的是一道白色身影,带着银白色的面具。
“知道了,你急什么。”
这人白衣飘飘,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谪仙一般落在了城头。
他居高临下,看着徐长安,伸出了一只手。
“小侯爷,请!鄙人,老刀把子!”
徐长安皱起了眉,面前这人修为不高,也就宗师而已,不过却让他感到了有些危险。
而且,这人的声音和神态,让徐长安觉得无比熟悉。
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此时也容不得想那么多,徐长安的任务便是阻拦住他们就行,徐长安也来不及细细思索,便转身看着这人也同样朗声道:“圣朝,徐长安!请!”
那人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微微一笑道:“比以前会摆谱了!”
说罢,便如同白鹤一般朝着徐长安扑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章节名字可能保持不了三个字了,下一章,大恩难报,便杀之!
第二三九章大恩难报,不如杀之(上)
月光下自称为“老刀把子”的人身形如同白鹤一般,他衣袂飘飘,白衣胜雪。但其姿态和那面具中显露出来的眼神,却如同是一只捕猎的鹰隼,而徐长安则是猎物。
徐长安虽然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但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两道红色剑气便朝着这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白衣人。
只是,这沈河无法抵挡的剑气,在这白衣人面前便如同一阵风一般轻轻的从这“老刀把子”身侧刮过。打斗看起来,没有方才花哨。可只有同样是修炼者的沈河才看得出来,两人的剑气,掌风虽然没有碰撞,可只要谁稍微失误一点,被打中了半招,估计这胜负便已分晓。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在方寸之间便见胜负,特别是修为相仿的二人。
那“老刀把子”没有用武器,至少现在看不出来;掌风和剑气纵横交错,虽然看不到太多的碰撞,也看不到拳拳到肉的惨烈。可每一剑、每一掌都几乎掀起了一阵“沙潮”。这沙子被扬了起来,如同大海里的浪潮一般。
要不是两人都颇为的有分寸,极力的避免碰到那楼兰的城墙。否则的话,就凭楼兰这小小的城墙,恐怕经不住两人折腾。
两人过了约莫数十招,只听得那白衣人放声大笑:“痛快,不过忠义侯,打到现在你都还没用蜀山的《万剑诀》,还没用铁剑山的《奔雷》、灵隐寺的《渡生》也没施展出来,是看不起我老刀把子么?”
看着漫天沙子,耳中听着这话的徐长安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此人究竟是谁,居然对他如此的熟悉。而且,方才他也感觉到了,对方出手也是留有余地。
是朋友么?
可徐长安转念一想,自己的朋友都应该在圣朝,也就是楼兰人口中的中原大地,并没有人来到这大漠之中;可若是说起敌人,徐长安倒是想起一个人。
林浩天,这位侍剑阁的前少阁主。
不过,林浩天即便来到了这东边的沙漠之中,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一个势力。
而且,若是林浩天的话,他要打败自己,肯定会露出真容。
打败敌人不露脸,和锦衣夜行有什么差别?
“你到底是谁?”徐长安实在想不到眼前之人是谁,便再度问道,不过此时的声音已经低沉了一些,还带着一丝愤怒。
“对,愤怒好,只有愤怒的你才是最强的!”这自称为“老刀把子”的人反而笑着说道,似乎是在挑衅徐长安。
徐长安闭嘴了,既然对方要看自己的实力。有人观之,他徐长安自然不吝出剑!
脖颈上的龙鳞、脚下的红莲、微红的眼眸,徐长安直接用了偏向于魔道的功法。而此时的焚,也微微的颤抖着,表达着自己的兴奋。随着徐长安修为的增加,心境也逐渐提升,徐长安用到魔道功法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一次使用便显得难能可贵,焚都是显得很是兴奋。
徐长安一剑刺去,带着魔煞之气,脚下的红莲如同祥云一般同他一起飘在空中。
这一剑,声势浩大。
而面前的白衣人老刀把子看到这一幕,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这一次,他打算硬接。
左手以掌为刀,右手以指为剑。
而者并用,犹如刀剑齐出,一道刀气和一道剑气同时出现,正面迎向了徐长安的这一剑!
原本在他看到徐长安的这一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硬接下来。因为这一剑,看似声势浩大,可他知道,这不是徐长安最强的一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刀剑”落空了。
徐长安的一剑,短暂的消失之后,便又莫名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若非自己闪避的较快,恐怕这一剑,直击胸膛。
方才他没看到,在徐长安的出剑的时候,身旁多了几瓣桃花虚影。或许是脚下的红莲太红,才让那桃花没那么引人注目。
他微微侧身,但还是来不及闪躲,左肩之上多了一道剑伤。
“很好,没想到有人能够在小宗师便能领悟无距!”
这老刀把子低吼道,同时,他的左右手仿佛刀剑一般,刀往身后藏,剑自身前起。
他指向了徐长安,受了伤的老刀把子,终于认真了!
“去个空旷地方!”老刀把子说完之后,便率先离开。徐长安听到这话,略微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
楼兰城外,沙尘逐渐落下。虽然月光皎洁,但此时安归等人才勉强看得清楚眼前的景象。
此时那老刀把子和徐长安都不见了踪影,安归先是皱起了眉,随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
沈河顺着安归的目光看去,只见城楼之下,有一个背篓,背篓旁边站着一个懵懵懂懂,穿着绿色裙子四处张望的小女孩。而在小女孩的旁边,则是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猫。不过兴许是这楼兰风沙太大的缘故,这白色的小猫即便是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但还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安归此时着急进城,倘若等到城内的肃清完成,他哥哥腾出手来,恐怕他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想到哥哥,他心里就有些沉重。
安归看到这个小女孩,想到了方才徐长安的嚣张,笑容逐渐浮现在了脸上,甚至还搓起了双手。
沈河自然知道这安归要做什么,安归才想下命令,沈河便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拉住了安归。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安归的眸子。
安归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想到抓到那个小女孩,不管是什么徐子涵或者徐长安都得听自己的,他便忘记了所有。
更何况,在楼兰这地儿,什么礼义廉耻、仁智礼信都是笑话。
“你若不拦我,你我之间两清。从此之后,我不再挟恩图报,你也不用管我!”
沈河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眼中出现了一抹失望。
说句实话,若是沈河心肠狠一些,他完全可以不管这安归的。他要走,安归也找不到他。
可男人之间就是这样,感恩也好,感情也好,沈河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一步步的帮着安归。即便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大宗师,都未曾退却。
可安归的这句话,却让沈河产生了退却之意。
沈河站在原地,大漠孤烟直,他此时才体会到了大漠的荒凉和无情。
安归没有管他,直接越过了他,一挥手便吩咐手下的大汉。
“去,给我先把那小丫头抓来。可惜了,我没有儿子,若是我有个崽,一定让我那不成器的崽娶了这小丫头。”反正徐长安此时也不在这儿,他说完之后,还哈哈大笑了两声。
手底下冲出了五六条大汉,便朝着城门口掠去。
城墙上虽然有士兵射下箭矢,可这些大汉都是在刀光剑影中活下来的,这些箭矢,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并不大,只是略微的阻止了一下他们的脚步。
这几天大汉很快便到了城门口,才要抱起小青霜,小白正要发怒时,那几条大汉突然发出了惨叫,随后便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安归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几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他们穿着黑衣,遮起了脸,手里还拿着飞刀。在皎洁的月光下,那淬了毒的飞刀异常的扎安归的眼。
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到双手之数,安归看着身后的数百人,便咬咬牙道:“给我一起上!”
话音刚落,身旁便想起了一道声音。
“我们老刀把子说了,他和主顾战斗的时候,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若是不听话,方才几人便是下场。”
安归听到这话,猛然转身,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小厮。
属于刀把子的小厮。
那小厮的脸上全是淡然,如同木头人一般,甚至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没有一丝面皮抖动。
“这些是你们的人?”安归猛地看向了那小厮,恨得牙痒痒。
“我已经给了钱了,你们得守规矩!”
那小厮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回道:“你所有的家产就值一个大宗师?你把大宗师的命看得太低价,把你的财宝看得太重了些。”
安归不理解什么是大宗师,也不明白大宗师意味着什么。
想当初,圣朝明面上的实力,也不过是大宗师而已。
他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时不我待,只要抓住了那个小女孩,一切都好说。
“给我上……”
安归才吼出了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微微偏头一看,只见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而且匕首之上还泛着淡淡的绿光,应该是淬了毒。
“你以为我来你身边真的只是为了让你放心的?你真把自己当大主顾了?”那来自于刀把子的小厮淡淡笑道。
……
那白衣人的确强,徐长安估摸着他也能够战大宗师。
虽然说他是宗师,战力也没有自己吃了借魔丹那般强。但这等能够越阶而战的人,即便是放在圣朝,也是天之骄子。
更为恐怖的是,他以手为刀剑,威力都不弱。
刀法霸道,剑法精妙,让徐长安越来越熟悉。
突然间,他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名字——石安天!
徐长安想到了此人是谁,正想叫破此人名字,突然从背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就是你刀把子杀了我马帮兄弟,那我就灭了你刀把子!”
此人只是一掌,就把那白衣人打到在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巅峰开天境!”这白衣人失声喊道,来人正是马三!
他立马爬起来,转身就跑。
马三看到这杀了他兄弟罪魁祸首,岂会放他离开,便又是一掌朝着他压去。
可就在这时,一只小碗陡然出现,护住了那白衣人。
看到这碗,徐长安便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急忙大喊道:“误会!”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应该猜到是谁了吧?碗,石安天,刀剑齐修。
第二四〇章大恩难报,不如杀之(中)
马三听到徐长安的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可就在一刹那,马三已经将那带着面具,自称是“老刀把子”的白衣人按在了地上,举起了拳头。
若是徐长安的声音再慢上一瞬,恐怕这一拳就打了下去。
巅峰开天境的一拳,这白衣人必然鲜血四溅,再无生机可言。
月儿皎洁,月华之下的马三喘着气转过了头,看向了徐长安。
他的双眸微红,仿佛入了魔。
按理说 ,处理一个宗师完全不用那么费力。可这马三的喘气,完全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气愤。
他怎么都无法接受,就是面前的这人,用了一些小手段,杀了自己几十个兄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的马三将那白衣人提了起来,丢在了地上,如同一只已经被猎杀的猎物。
“他杀了我马帮几十个兄弟,你告诉我,什么是他妈的误会!”
徐长安皱起了眉,此时的马三再也没了之前猥琐的样子,反而多了一股子霸气。
他指着被摔在地上的白衣人,朝着徐长安怒问道。
徐长安看了一样那方才被一巴掌拍掉的小碗,走了过去,先是捡起了小碗,随后来到了那白衣人的身前,蹲了下来,将手伸向了他的脸上,可徐长安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先解释一下吧?”
他顺便把那碗放在了白衣人的身前。
白衣人咳了几声,往地上啐了一口鲜血,将那小碗搂在了怀里,然后站起身来,瞟了一眼身旁的马三,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徐长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管这人做了什么错事,他乡遇故知总是令人欢喜的。
而且,幸好马三还算给他一些薄面,要不然恐怕真的还要再吃一枚借魔丹了。
那白衣人把手伸向了自己面具,那面具被他缓缓拿下。月光下,出现的是一张俊秀白皙的脸。
“徐长安,好久不见。但可惜的是,我还是打不过你。”
似乎是方才马三的那一掌有些重,这白衣人咳了两声,说话间也透露着一股子虚弱。
“满雪山之后,你再无踪迹,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死了呢!”
眼前的脸是依旧那么熟悉,不过却苍老了不少,短短一两年间,此人的面皮已经出现了松垮,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我说过,因为你,我的命运出现了偏差和不公,我还要打赢你呢,怎么可能在你先死。”
马三看得两人居然叙起旧来,脸色越发的阴沉。
他瞥了徐长安一眼,冷声道:“徐长安,不是该让他给我一个交待么?”
听到这话,徐长安只能叹了一口气,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人。
这白衣人倒是洒然一笑,看了一眼徐长安,反而说道:“你啊,还是要注意身边的人。”
“自打你们进了肃州,我便知晓了。我也知道你的来意,本来想暗中安排人帮你们来楼兰,却没想到你居然找上了他们。”白衣人反而冷冷的看了一眼马三,冷声说道。
“此人应该是马帮那群人口中的马三爷,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人,他修为不弱,也经常会来楼兰,但不一样的是,他来这儿还有其它目的!”
白衣人没有卖关子,便直接说出了马三的目的。
“他来大漠之中,是想找铁里木村!”白衣人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方才那一掌让他受伤严重,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除了妖族想找铁里木村,你徐长安想阻止妖族之外,我实在不知道其它人族还有什么理由找这个村落!”
说话间,便冷冷的看向了马三。
马三听到这话一愣,他意外,不是因为别人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而意外;他意外,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马帮兄弟们是受到了我的牵连?”
这种想法一出现,便如同一柄小刀子一般,不停的刮着他的心。
“其实在肃州,我便知道你不简单。你修为
不弱,但却在长安装疯卖傻,究竟是为什么?”
徐长安顿了顿,也看向了马三。
马三一言不发,则是盯着那白衣人。
“你来过几次,在肃州便开始找女人,却从来不睡她们,最后还把他们安顿在了圣朝。但却是这样,越值得可以。况且,这一次,你应该知道徐长安的目的便是铁里木村,阻止妖族打开封印。而你,在几年前便开始找寻铁里木村了,意欲何为?”
马三没有回答这话,也不想回答这话,他只是心里难受。
“既然你一直藏在徐长安身边不出现,恰好有人出钱买你身边人的命。那我便顺水推舟,也好试探你一番!”
马三听到白衣人的这些话,此时完全明白了,马帮兄弟的死完全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的牵连。应该还有另一批人注意到了自己,想看看自己的实力。
而面前这“老刀把子”,看到自己在徐长安的身边,便也想借此来摸摸自己的底。
“我知道你是谁了。”马三没有应白衣人的话,也没有对徐长安解释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是圣山的圣子,也是被魔道缉拿的弃子!”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话,自然知道里面蕴含的威胁之意。
但这白衣人却丝毫不在乎,便坦然道:“没错,在下卿九!那这又如何,你最多杀了老子!”
这“老刀把子”正是当初和徐长安抗争,最后叛出魔道,又去何其镇找石安天救徐长安性命的卿九!
马三此时正想继续问,没想到徐长安开口了。
“说说吧,你找铁里木村干什么?”
马三叹了一口,目光从卿九身上移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理由。
“徐长安,你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谢天南,相信圣朝的朝堂。他们虽然治国一般,但在人族生存、大义的路上,从未含糊过。”
徐长安盯着马三,马三也盯着徐长安。
最终徐长安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马三松了一口气,但他又盯向了卿九。
“马帮兄弟不是恶人,为何要杀他们?”马三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也暂时无法为马帮兄弟们报仇。况且,据这卿九方才所言,应该还有其他人出了钱来试探他。
“我也不是好人,更不是读书人,也没有济世的宏愿,也不奢望人人都懂道理,讲道理。我只想有个生存的地儿,打败徐长安。更何况,我一个刺客组织的头领,杀几个人,还要问他是不是好人或者坏人吗?”
这一番话说出来,说得马三哑口无言。
对啊,他本身就是刺客,难道刺客杀人,还要问人好坏不成?
杀人前判定一个人好坏的,那不叫刺客,叫官府、捕头、刽子手。
马三冷哼了一声,暂时没有找卿九的麻烦,只是继续问道:“是谁盯上了我?”
卿九这一次倒是没有油腔滑调,反而答得极快。
他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脸上还带着一丝疑虑。
“我不知道,他们拿着刀把子找到了我们,而且还一次性付清了钱。我派人去追踪来交易之人,结果……”
“结果怎么?”马三冷声问道。
卿九看了一眼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那人成为了一张皮!”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一愣,这等手法,不就是卿九以前魔道的手法吗,还有在那雪山之中,血妖一脉的手法么?
卿九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是石安天老前辈传给了我衣钵,并且让我知道了无净垢体的修炼法子,不然我真会怀疑这事儿是我干的。”卿九说罢,苦笑了一声。
“但我可以确定一点,这群人是冲着你来得,而且那箱子也是他们放出来的,极大几率,就是妖族所为!但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箱子给你,而且为什么要让安归测试你,让你插手楼兰的事!”
徐长安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马三,马三也摇了摇头。
“或许……”这句话徐长安本来不想说,但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这箱子只有我能打开吧!”
“那把箱子封印起来,让铁里木村从此消失!”卿九突然说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马三。果真,马三听到这话,身子一抖,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算了,既然他们敢把箱子给我,那便说明了,他们有让我开箱子的理由。”
徐长安说完之后,看向了楼兰的方向。
同时,马三也松了一口气。
“行了,马三,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我现在,希望你暂时放下仇恨,等此间事了,你要寻仇我管不着你。但若是铁里木村有失,我必斩你!”
马三知道徐长安能斩下境开天,可此时徐长安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巅峰开天的他都忍不住有些胆寒。
“行了,回楼兰吧!我倒要看看,这群妖族想干什么?”
……
楼兰,城下。
安归如同雕塑一般,他手下的人也如同雕塑一般。
卿九的人仍旧用匕首架在了安归的脖子上,他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任凭方才安归许了重利,他仍旧无动于衷。
安归只能朝着沈河投去求助的目光,沈河摇了摇头,便坐在了沙漠上。
他放下了长剑,抬头看向了这沙漠中的月空。
他曾经希望沙漠中有六色彩虹,但方才才知道,沙漠中不会有彩虹,更别说有六色彩虹了,因为沙漠中根本没有雨。(这儿有点难看懂,可以结合前一章两人的感情微妙之处还有六色彩虹。)
沈河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城墙下的小青霜,也学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双手杵着脸,歪着头看着月亮。
……
“咯吱”声响起,城门终于开了。
率先出现的便是尉屠耆和王后希卜,他满脸络腮胡,和长相姣好的弟弟完全不同。
若不是一母同胞,就这么走出去,自然不会有人认出此二人是兄弟。
同时,出现的还有徐长安和带着面具的卿九。至于马三,知道真相的他回到了客栈中。
尉屠耆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看了一眼卿九,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居然作势要朝着二人下跪。
徐长安手一挥,尉屠耆便站了起来,无法跪下去。
“还请两位放了我弟弟。”
看着安归身后的数百人,卿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确定?”
“确定。”
卿九点了点头,那挟持住安归的小厮便将匕首从安归的脖子上撤了下来。
尉屠耆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还有徐长安和自己的王后等人,便说道:“此番楼兰一战辛苦诸位了,但现在,是本王的家务事,诸位不必跟我前往。”
说罢,便独自一人朝着安归走去。
这一幕,让徐长安有些意外,就连学着小青霜看着月空的沈河也是转过了头看了一眼这尉屠耆。
“他就不怕安归挟持他么?”卿九轻笑了一声。
“他决定了的事,随他吧!”王后希卜叹了一声道。
“他们兄弟有仇吗?”徐长安突然问了一句,此时的他,已经把小青霜、小白还有背篓一起背在了背上。
希卜摇了摇头,眼中也带着一丝不解。
“不仅没仇,反而是大恩,生死大恩。”
“既然是生死大恩,那为何……”徐长安有些不解。
往后希卜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步一步朝着安归走去的尉屠耆说道:“天下的道理很多,有理走遍天下,可偏偏这情感变化,是没有半分道理可讲的。”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一个小细节,那六色彩虹可以查一查,还有沈河对安归的态度,和沈河后面学习小青霜的神态这些,看看是不是细思极恐。
第二四一章大恩难报,不如杀之(下)
万物皆可以因果来定论,这是佛家所言。
所谓因果报应,皆因自身而起,后归于自身而终。
但偏偏情感一事,没有任何因果道理可言。就以男女情感论之,或许只是因为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多了一个回眸,一人便付了终生,一人也负了终生。
仅此一眼而已,便搭上了一生,这因果是这样算的么?若是因果都是如此这般不对等,那因果报应又有河意义。
这人间呐,凡是都有一个定量。唯独“情”之一字,不可捉摸,不敢琢磨。
楼兰的王后希卜似乎对情感一事感触颇深,长篇大论顾自哀叹的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尉屠耆的背影,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眨都没有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丈夫。
徐长安看到她这番模样,笑了笑,也来不及思考她说的那些话。
“王后若是担忧,大可陪他一起去。我相信王后,不会杀安归的。”
希卜听到这话,感激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但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男人之间的事儿,我一个女人不掺和了。况且他们兄弟,都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出事的。”
希卜说起这话,反而勾起了徐长安的兴趣,他看着希卜突然问道:“那你说说他们兄弟的事吧。”
虽然同住一栋宅子,但几十年都没有好好说话的兄弟两在这一刻终于直面了。
希卜叹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
在几十年前,楼兰不是如今的楼兰,他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部落。
而在这沙漠中大大小小的绿洲中,都有这样的部落。
那时候的沙漠,还不敢也不配与中原大地通商,故此比较穷困。部落里的人都要相互团结起来,才能堪堪活下来。
那时候的人,对内无私,如同骆驼一般温顺;对外凶狠,犹如饿狼一般残暴。
可纵然如此,在部落内部,也见得到友爱和睦,仁智礼信。
哪会如同如今这般,虽然是一个国家,日子也好了不少,但却相互攻讦,为了利益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在这片土地上的部落,便叫做楼兰。
那时候的楼兰势力远不如如今,只有数百户人家。
但为了活下来,男人亲如兄弟,不同家庭之间的女人也亲如姐妹。
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周围几个拥有接近千户人家的大部落中存活下来。那时候的人想得很少,他们只想怎么活下来。
而楼兰部落的首领,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尉屠耆,小儿子安归。
大儿子英勇善战,小儿子聪慧多思。所有人都认为,楼兰将会在这一文一武两位王子的带领下走向昌盛和繁荣。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加上楼兰部落朝不保夕的状况,为了让楼兰留下了一缕火种,首领便把安归交给了几位最为得力的手下,将安归送了出去。
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中原。虽然那时候楼兰到中原的路还没有完全探出来,但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倘若楼兰覆灭,安归将会在中原生活,留下一缕火种;倘若有朝一日安归回来,便希望他学习到中原的先进文明,带领楼兰走向辉煌。
茫茫沙漠中,两个少年击拳立誓。
“哥,你和爹还有族人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学习中原先进的文明和制度,统一大漠,让你们成为这大漠上唯一的网!”
哥哥的嘴角动了动,脸上忧心忡忡,似乎是想说什么。
可话到嘴边,顿了顿,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一定要回来,振兴我们楼兰!”
弟弟听到这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夕阳西下,黄沙漫天,两位少年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将会迎来楼兰的黑夜,而后静静等待,迎来楼兰的光明。
可世事难料,后来的事儿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几位中原来的人,说是要找一个村落,叫做铁里木村。
那几个围困住楼兰的部落听说了这个传说中的村子,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枕边的肥肉被人给叼了去,便舍弃了楼兰,在茫茫大漠中搜寻那几个中原人。
终于,在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围住了那几个受了重伤的中原人。
他们要中原人说出铁里木村的下落,他们还要拿走中原人身上所有的东西。因为那时候的中原人,对于他们来说,那不仅仅是另一个地方的人,而是另外一片世界。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另一片世界的实力,更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那被围的中年人中,有一个较为健壮的汉子,他手里提着一柄短刀,仅是寥寥几刀,便把几大部落的士兵杀得个七七八八。
而楼兰因为弱小,因为被排挤,没有资格参与此次的“围猎”,反而存活了下来。
楼兰反而成为了最大赢家,在大王子尉屠耆的带领下,楼兰逐步吞并了所有的部落,还建起了一座城市,楼兰。
虽然他吞并了所有的部落,可却没有搜刮他们,反而让他们保持原状,只是不允许他们私自训练士兵。
自此之后,楼兰国的雏形逐渐形成。
就在此时,二王子安归也回来了。
他带来了中原的律法、规定、知识;安归和哥哥辅佐原本作为首领的父亲建立了国家,还将原本的部落划分为地域,安排了官员和守卫军。自此,楼兰正式成立。
原本一切都很好,按理说楼兰也应该比现在更好。而之后发生的事儿,却将楼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也是楼兰礼崩乐坏的开始。
楼兰的律法几乎和中原相似,甚至更为严厉。
可偏偏,安归在酒后睡了一个女孩,手下还失手杀了一个老人。
按照安归自己带来的律法,此罪当诛。
安归无话可说,就连他的父亲也知道如今国家的律法正处于实施的重要阶段,倘若此时放过自己的儿子,这律法根本推行不下去。
安归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可作为哥哥的尉屠耆,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去,但又不能因为自己的弟弟而毁了楼兰。
行刑的日子到了,行刑的人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就在楼兰城门口,一个壮汉手起刀落,处理这位带来了律法,且触犯了律法的王子。
楼兰步入了正轨,和中原大地上新建立起来的圣朝取得了联系,俯首称臣,开通了商道。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在有一天,楼兰下属的某个小城中,有人看到了一个熟人,和当初的二王子安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于是,当初的种种都被翻了出来。
当日杀的自然不是安归,而是另外一位死囚犯。
安归的发现,让楼兰那些本就桀骜不驯的人有了爆发的理由,他们要求处斩安归,要求尊崇他们自己定下的律法。
但尉屠耆岂会杀
自己的弟弟,于是楼兰的灾难开始了。
臣民不服,冲突四起,那律法成为了空谈。而且,随着圣朝亡命之徒的涌入,楼兰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而且,尉屠耆还把安归接了回来。
自此之后,楼兰国名存实亡,原本依附于他们的小城纷纷不再缴纳物资,还私自幕兵,楼兰国成了一座城。
要不是当年尉屠耆征战四方,打下了赫赫威名,恐怕早就人攻打楼兰了。
“既然如此,两兄弟关系应该很好啊。为了兄弟,就连国家、权力、金钱都不要了,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而且,这安归看起来也不太像一个对权力特别有**的人啊?”
徐长安看了一眼似乎相对而立,但似乎一句话都没有讲的两兄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希卜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确定,安归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要不然,我不可能容他活到现在。只是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隔阂,得让他们兄弟去解决。”
徐长安听到这话,似乎被小白传染了,此时的小白哪里还睡得着,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好奇的它早就坐在了徐长安的肩头上,竖起了耳朵,好奇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两兄弟。
甚至,就连徐长安都竖起了耳朵,甚至借助了修为,想听清楚两兄弟到底讲些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希卜,毕竟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偷听人家的家事,始终是一件有些不道德的事儿。
希卜微微一笑,没有在意。
别说徐长安,就连她自己,都想听听两兄弟说些什么。
……
“回家,别打了。”这是尉屠耆的第一句话。
他没有指责自己的弟弟,也没有骂他,更没有质问他。尉屠耆看起来粗犷,可没想到粗犷的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却要战胜心中的愤怒和不解。
尉屠耆就站在了安归面前,抬头挺胸,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弟弟,如同当年目送自己弟弟离开时那样。
安归没有说话,甚至此时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柄刀。
他现在随时就能拿起刀来,自己杀了自己的哥哥,不用求徐长安,更不用找勇士。
可现在的他,却拿不起这刀来。这刀在他的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
尉屠耆叹了一声,伸出了手,握成了拳。
“回家,楼兰的不确定因素哥哥已经铲除了。你我兄弟二人,再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楼兰!”
听到这话,安归终于崩不住了,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就这么一个大男人,在众多军士面前,嚎啕大哭。
沈河看了安归一眼,先是有些心疼,皱了皱眉,随后露出了笑容。
……
“行了,我知道了。”徐长安也叹了一口气。
希卜和卿九同时转头看向了他,甚至就连小白,远在城中的马三和常墨澈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徐长安的高论。
“大恩难报,不如杀之。”
徐长安说出了八个字。
“一个心存愧疚,想着报答,却找不到法子报答兄长的人,走上了极端而已。”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时间不够了,明天还会引申一下。
对这个典故感兴趣的,可以去查查。
第二四二章二三事,意何为?
“大恩难报,不如杀之?”
听到这话,希卜和卿九都同时一愣。
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的人么?大恩报不了,就杀了对自己有恩之人?
徐长安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方才说话,可却没想到卿九率先开了口。
“这样的人,得是有多恶?”卿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纵使他是魔道弟子,也无法做到这一步。他们魔道,虽然暴戾无度,也许也会杀了对自己有恩之人,但有大恩之人,还真不一定能下得了手。
就像常墨澈至于天渊湖,天渊湖对不起常墨澈,可常墨澈也从未报复过天渊湖,反而是一路找寻答案。
即便残暴如卿九,能够随意屠杀一个村子,但在面对安天石,对他有再造之恩的这位老人时,也是恭恭敬敬,心怀感激。
身处正道的人也有恶之根,坠入魔道之人也有善之意。
只有善者为泥塑的仙神佛,只有恶者为被镇之魔。唯有善恶皆负于一身,能平衡二者,有所为,有所不为者,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徐长安听到卿九这话,皱起了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你有不同见解?”卿九瞟了一眼徐长安。
徐长安思索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反而认为,心中有善之人,方会如此。正因为心中有愧疚,有难以释怀的事儿,觉得自己无法报答别人的好,那些好如同天下群山一般压在了身上,自己负担不起,才会剑走偏锋。”
卿九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徐长安的说法。
“无法接受别人的好意,用心里负担压死自己,然后剑走偏锋,难道不是一种恶?”
“以善之名,以恩为由的恶,同样是恶。”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卿九看得徐长安吃瘪的样子,得意极了,虽然他打不赢徐长安,可若在道理上能够赢了徐长安,心里也同样畅快。
原本应该睡着的小青霜,听得两人争论,也睡不着了,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卿九此时赢了徐长安,有些得意,稍微一转头便看到了双眼清澈的小青霜。
卿九自然知道小青霜是飞禽一类,虽然不知道她属于什么飞禽。
“小雀儿,你也听得懂么?”话语中带着一分傲慢。
小青霜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听不懂,但我记得主人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卿九正在得意中,便下意识的问道。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小青霜稚嫩的声音响起,仿佛如黄钟大吕一般,响彻在卿九的耳旁。
卿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的确,心中之恶占于上风之人,自然只看得见恶;心中善多之人,自然只见善。
徐长安想笑,但又不好笑出来,只能轻轻的颠了颠背上的背篓,示意小青霜不在说话。
而此时,希卜捋了捋微黄的头发,笑着说道:“二位难道是老先生么,说什么大道理,莫非要在我楼兰开课,那可是求之不得。”
卿九摇了摇头,徐长安也摇了摇头。二人相视一笑,皆不再语,同时看向了那两兄弟。
……
安归仍旧在哭,如同一个小孩子。
此时的他,不再是爵爷,不再是那天成商会的主人。此时的他,只是尉屠耆的弟弟。
“哥在
。”尉屠耆虽然满脸的络腮胡,可声音却十分的温柔,比安归所感受到的圣朝的风还要温柔上几分。
安归听到这话,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此时他终于明白,家人之间,谈论什么恩情。报不了那就报不了,只要自己安好,便是对家人最大的安慰。
去往圣朝的路上,他受到过恩惠,也有过背叛。但安归一直坚守一个原则,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内心。
可回到楼兰之后,哥哥为了他几乎搭上了整个楼兰,这如同一座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心头。于是,在圣朝学到的一个典故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说的是一位太守,去巡游监狱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死刑犯有了悔改之意。于是,他便决定给那犯人一个机会。最终,犯人得到释放,出去之后也过上了安生的日子。
后来太守被贬,到一农户家,正好是犯人的家。
可犯人见到太守,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太守才能报答太守的再造之恩。于是,这犯人便找到了自己的老婆,原原本本的和她说了自己与这太守的渊源。
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太守,可她转念一想,若是太守死了,大恩岂不是不用报了?
于是,他便对丈夫说道:“大恩难报,不如杀之。”
幸好那太守在门口听到了这句话,连夜出逃,方留下一命。
当这八个字和哥哥的恩情出现在安归心里头的时候,便如同出现了一把能够劈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的利剑。
于是,他这才变了。变得怪异,变得喜欢和哥哥作对。
但今日,哥哥的一句“回家”,也同样把那座大山击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哥哥对于他的爱。
因为爱,所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显得好不费劲。从决定送弟弟离开楼兰开始,保护弟弟便是尉屠耆的一种本能。
安归又哭有笑,最终扑在了尉屠耆的怀里。
沈河看到这一幕,为安归开心的同时,又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温柔的月光,终于消弭了兄弟间的隔阂,也照亮了兄弟间的阴影。
……
楼兰,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此时在楼兰的“皇宫”里,马三和常墨澈也到了。
马三看到了重新带起了面具的卿九,眼中出现了愤怒和仇恨,但他也是冷哼一声,也没有动手。
兄弟重归于好,楼兰内部的不确定因素也被尉屠耆清扫得差不多了。
而楼兰以后的路,以后的模样,得看这两兄弟了,和徐长安没关系了。
现在徐长安唯一关心的是,那传说中能找到铁里木村的箱子是谁送来的,这背后的人是谁,至于怎么打开倒是不重要了。找不找得到铁里木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妖族找到那个消失在大漠中的村子便行。
徐长安把两个箱子都拿了出去,看向了安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个箱子之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当两个箱子出现的一刹那,希卜的眼神闪烁,抿了抿嘴。
“这是谁给你的,他让你要求我做什么事?”
徐长安直接问道,安归想了想,似乎是在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嫂,终于开了口。
“就在一个月前,有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能让我成为这楼兰的主宰。”
听到这话,徐长安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果真,这背后的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什么样?”徐长安直接问道。
“没看清,总感觉他身上裹着一层雾。”说话的是沈河。
徐长安也没有追问,那群妖族若是不想让安归等人看清模样,逼问他们也没用。
“那他们要求你让我做什么?”
安归也是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不解,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嫂。
“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帮我夺得楼兰。”这件事徐长安不意外,徐长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后继续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安归眼神复杂,眼睛虽然是看着自己的嫂嫂,但话却是对徐长安说的。
“他们要你杀了我嫂嫂。”
徐长安有些不解,看了一眼往后希卜,希卜也是一脸的迷茫。
来打开封印的妖族要求徐长安杀了希卜,那自然是希卜和封印有关系,至少知道一些事儿。不过,此时的徐长安看到希卜的模样,也没有追问。
即便是要追问,也要私下找到一个恰当的时间。
“那第三件事儿呢?”徐长安接着问道。
对于第三件事,更加令安归费解。
“他们要你,毁了两个箱子。”
“啊?”
发出这一声惊呼的不是徐长安,而是往后希卜。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希卜定然和铁里木村有关系了。
但徐长安看了他们一眼,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收起了好奇心。
……
过了一日,月儿依旧明。
徐长安没打算追问希卜,因为他知道,希卜一定会来找他。
卿九对于去铁里木村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是想继续修炼,如今他已经不用吸血维持生命了。他只想在这沙漠中完全的重塑自己的体质,让自己更强。杀妖的同时,顺便打败徐长安。
他就是一个刺客和杀手,至于拯救天下的大事儿,让徐长安去吧!
徐长安带着小青霜和小白,身后跟着常墨澈和马三,走到了城头。
几人正要踏出楼兰,没想到身后便有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女声。
“小侯爷,等等。”
叫住徐长安的是希卜,徐长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但转过身的他,却止住了脸上的笑容。
“王后何事啊?”此时的希卜一副远行的打扮,徐长安却明知故问。
希卜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不知道小侯爷想怎么处理那两个箱子?”
“当然是扔了啊!”徐长安没有丝毫犹豫。
希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其实我是希拉一族,我知道铁里木村所在,但请小侯爷把箱子给我。”
徐长安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
而在夜郎的湛胥收到了一条消息,他背负双手,似乎十分高兴。
“徐长安,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随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鱼儿上钩了。”湛胥轻声道。
……
希拉一族,阿拉伯地区的精灵,这儿写成了妖族,下章有介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四三章故人故事(上)
希拉此时在徐长安面前,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特别是当徐长安说了要把箱子扔了之后。
她只能硬着头皮央求徐长安,希望能够得到这箱子。若是没了这箱子,恐怕她的族群在不久之后都会消弭于历史长河中,甚至很少有人记得。
或许,很多年后,已经没有知道曾经有一个叫希拉的族群存在过。
徐长安听到了希卜的要求,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是转过身去,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希拉一族是什么族群,我所关心的是整个天下间更多的族群。我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箱子毁了,或者藏好,不然任何人找到,让传说中的铁里木村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让妖族的那一个封印,永远无法打开。”
这话,徐长安说得斩钉截铁,似乎话语中容不得半点的回旋余地。
王后希卜咬着下嘴唇,低下了头。
是啊,对于如今生存在这片陆地上的生灵来讲,牺牲一个现在不为人知的族群,那又算得了什么?
牺牲少数人,成就多数人,这是自古以来心照不宣的规则。
似乎在数量面前,多数的一方便是天然正确的一方。
希卜没办法说徐长安自私,因为放眼整个天下,牺牲他们的族群,那才不是自私之举,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正确举动。
徐长安说罢,转身,继续朝着楼兰门口走去。
希卜看着徐长安的背影,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只要徐长安踏出了这座城门,便等同于宣布了她们希拉一族的死刑。
希卜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看着再度转过身去的徐长安的背影叫道:“小侯爷喜欢说一个‘理’字,但世间也没有一个道理一定要牺牲少数人来成就多数人。难道数量多寡,便能决定真理所在么?”
徐长安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希卜,让她能够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她所知道的一切。
可没想到,希卜的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间。
徐长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希卜。
希卜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便再度说道:“倘若有一条三岔路,路上有一匹疾驰的疯马,而在两条路上分别有一个孩子和五个孩子正在玩耍。而疯了的马朝着五个孩子的马路上疾驰而去,假设小侯爷无法击杀那匹马。但可以把那匹马引导至另外一条只有一个孩子的路上,小侯爷怎么选择?”
徐长安眯起了眼。
希卜临时说的这种情况,正符合现在她们族群的情况。
若是选择救那五个孩子,那便可能要牺牲那一个孩子。可问题是,那一个孩子,凭什么要为了其余五个人去牺牲?他又做错了什么?
徐长安突然陷入了两难,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想了想只能看着希卜的眸子。
希卜抬起了头,直视徐长安。
“我给你三个时辰,说清楚此事。要不然,这箱子在我的手里,我怎么处置,与你无关。”
徐长安说完之后,希卜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小侯爷,明明只是小宗师巅峰境,可他却能稳稳的压制住自己。那张嘴的瞬间,眸子看向自己的瞬间,自己的气势便消弭无踪。
但还好的是,这小侯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讲道理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但也不至于是一件坏事。
道理多了,反而会看不清前路。
他们一行人再度回到了院子里,月儿之下,石桌上有水果、骆驼奶;院子中有大人,也有小孩。本该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但现在气氛却稍微有些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徐长安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了桌子上骆驼奶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将杯子放在了石桌上,发出了声响。
听到这声响,希卜身子一抖。
仿佛是一个犯了错站在家长面前的小孩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丈夫眼中满是关切;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也是双手紧紧的握着,有些紧张。
“不说么?不说我就走了。”
徐长安站起身来,将小青霜放在了有两个箱子的背篓里,随后便作势要走。
终于,希卜开口了。
“我是希拉,用楼兰的话来说是精灵,但用你们中原人族的称呼来说,我是妖族。”
这是希卜的第一句,若是自己的丈夫没在场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这话来,但她的丈夫尉屠耆在场,她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话。
因为她怕,怕失去丈夫,失去家庭。
希卜说完这句话之后,偷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发现自己的丈夫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仍旧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希卜松了一口气,徐长安也笑了笑。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徐长安早就断定了尉屠耆的为人。能为弟弟放弃整个楼兰的人,必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妻子不是人族而翻脸?
希卜心里再没阻碍,她闭上了眼,下一句话让徐长安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们希拉一族,其实一直生存在铁里木村,是妖族封印的看管者。但看管这封印不是为了妖族,而是为了人族。”
此话一出,徐长安手中的骆驼奶洒了出来,没想到去往铁里木村的路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还没和徐长安等人分离的卿九也出现了院子中,而且此时他与常墨澈的身上都同时散发出了一股杀意。这杀意,针对的便是王后希卜。
只要杀了王后希卜,便没人知道铁里木村的所在,妖族也就无法打开封印了。
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做法。
这个念头也出现在徐长安的脑海中,可只是一瞬间,徐长安便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具体说说!”徐长安沉声道,他没注意到,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马三,身体微微颤抖。身为开天境巅峰的他,居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年妖族和人族大战之后,妖族被尽数封印。可这封印的所在地,须得有人看守。我们希拉一族,原本算不上大恶,但也不是善良的族群。本来应该被一同封印的我们,人族大能却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希拉一族世代守着封印……”
徐长安听到这话,又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希卜讲着这一段往事。
“守住封印,那是我们的祖训。但时间一长,总有人心里会生出其它心思。他们想摆脱那个鬼地方,大摇大摆的生活在外界。有人强行跑了出来,可都不超过三天,便全身长满了红毛,变成了怪物,最终死亡。那个时候,族群才知道,我们中了人族的诡计。”
希卜说道这儿的时候,看了一眼徐长安等人,只是这一眼之中,没有任何的恨意,反而有一些惧怕。
尉屠耆走上前去,搂住了自己的妻子。
“原来他们不是不封印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封印我们而已。我们族群受到了诅咒,据说在南海某个神秘的小岛内,生活着一群手段怪异的人族。他们喜欢穿树叶,喜欢载歌载舞,但能在歌舞之中,给敌人下诅咒。只要敌人做了某些事儿,便能触发诅咒。”
希卜说着,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那如同藕一般白净细嫩的手臂上,有一个火苗的印记。
那小火苗仿佛活过来一般,火苗还会飘动。
而在小火苗的旁边,也有一个印记,一颗深邃的星星。
徐长安虽然不理解诅咒这种手段,但他看得出来,希卜没有撒谎。
“你们的诅咒应该是不能出铁里木村,那你为什么会……”
希卜叹了一口气,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尉屠耆抱住了她,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在几十年前,我还年幼时,村子里来了一个怪人,他穿着黑袍……”希卜的话还没有说完,常墨澈面色阴沉,接上了后半句。
“此人穿着黑袍,黑袍袖口之上,绣着漫天星辰!”
听闻这话,希卜有些诧异。
此人徐长安自然知道,他便是袁星辰的父亲,修炼了禁术《皇极经天》的观星一脉传人。
只是这一路走来,不管是铁剑山、还是蓬山、这一切都有那个人的影子。而现在得知,他居然也曾在铁里木村出现过。
传闻中,这位天才修炼了禁术之后,便陷入了疯狂。如今看来,他不仅没疯,还清醒得很。甚至他给徐长安一种感觉,他所做的一切,目标都是自己和妖族!
“接着说。”徐长安稍微的发了一下愣,示意希卜继续往下说。
“他来到了族中,直言四十年后有人能够解开我们族群的诅咒。为此,他还打了一个赌。若是四十年后真的有人能够解开我们族群的诅咒,我们便要给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徐长安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希拉一族的天赋,这双眸子。”希卜说着,双眸泛出了紫色的光芒。
“他说,我们这眸子,适合他的星辰!”
徐长安听到这话,越发的觉得迷惑。而常墨澈,则是皱起了眉头。
到现在为止,他不知道那“疯子”要干什么。
“那你能够离开铁里木村,也是因为他?”徐长安想起了希卜火苗手臂旁的那颗黑色星辰。
希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族群放你出来的?”徐长安接着问道。
希卜摇了摇头道:“没有,当初圣朝的几位高手突然出现在我们村落,经过和族群战斗,他们虽然受了伤,但也跑了出来。我是趁乱,跟在了一位用短刀的高手身后跑了出来。”
“那位高手,之后还顺便解决了楼兰的危机。也是因为他,我才和尉屠耆,我的爱人相遇。”
听到这话,徐长安心里一动,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用短刀的高手便是自己的师兄齐凤甲,可他对于当年楼兰的经历,却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
为什么要眸子呢?
袁星辰晚上是瞎子,不知道有人记得不,而且他修炼禁术也有副作用。算是,小剧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四四章故人故事(下)
徐长安脸色微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这一幕,还是被希卜给看到了。
希卜本就聪慧,况且当那两个箱子才出现的时候,她都能佯装不知,足以证明她的心思深。
一个女人心思深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用这份深沉的心思去伤害爱自己之人的女人;而希卜正好相反,她心思深,却装傻。箱子她知道,兄弟之间的隔阂她知道,可她却装傻。明明在徐长安未到达之前她一巴掌就能解决的事儿,可顾忌到了丈夫和安归的兄弟情,便一直隐忍。
希卜,聪慧却装傻的女人。而且,她一直用这份“傻”守着她来之不易的小家。
可在当她发现徐长安便是那“疯子”预言中的那人时,她便聪明的与之交好,把一切的主导权都交给了徐长安。
如此聪慧的女人,徐长安方才那一刹那的变脸,被她看到了眼里,却闭口不言,更没有追问。
徐长安倒是没有注意,他只是有些感慨。
在师兄那儿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却没有想到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能改变一个国家,改变一个算不得弱的族群。
徐长安在心底轻叹一声,师兄在这茫茫大漠中挥出的一刀,也许他自己都忘却了,可却让有些人记了一辈子。
他略微走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看着希卜,继续问道:“那这箱子呢?这箱子和你们族群又有什么关系。”徐长安说着,从背篓里把两个小箱子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两个箱子从外观上来看,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能够区分的地方。
希卜看着这两个箱子,眼神复杂,抿起了嘴,似乎有话要讲,但却又一言不发。
徐长安看着她的模样,便直接说道:“你若是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或者知道打开的法子,请说。若是不说,害的终究是你自己的族群。”
希卜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叹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徐长安看着她的动作,满是不解。不止徐长安,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的迷茫。
就算是尉屠耆,也是紧紧的握着自己夫人的手,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至此,希卜方开了口。
“这两个箱子,只有一个是属于我们族群的。那是世代传下来的东西,祖宗有交待,若是箱子开,族群灭。所以,这箱子一直以来都在铁里木村中保管得很好,直到……”
“直到什么?”立马有人问道。
“直到那黑袍人的到来,他和我们族群打赌,说是四十年之后,会有人来解开我们的诅咒。若是应验,便要我们的族群的观天瞳。若是他没算准,便把一本能够提升我们族群实力的书给我们。”
“而那本书,应该就在其中一个箱子中。当初,那黑袍人说过,若是应验,他留下的箱子便是装我们族群的眼睛的。若是他输了,那这箱子也会打开。里面有一本书,叫做《皇极经天》,里面的种种玄奥,足以让我们族群成为庞然大物的存在。”
希卜一口气说完,便目色复杂的看着这两个箱子。
其中一个属于祖上传下来的,另一个属于那黑袍人留下来的。这两个箱子一模一样不说,对方还要他们族群的眼睛。这一切,不由得让他们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的族群和那黑袍人的家族是不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希卜摇了摇头道:“之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这箱子应该在祖宗祠堂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落在外。”
而这话,却让
马三眼皮一跳。
徐长安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只是觉得此事完结之后,怎么都要去长安的袁家一趟。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仿佛被人用一根根线给穿引了起来,虽然这个人的目的不明确。但至少从现在来看,那个人没什么坏心思。
但,既然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总要去问一问的。
大殿陷入了沉默,徐长安突然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路上的一个孩子没错,但在另一条路上的五个孩子也没错。倘若没有两全法的时候,我还是会牺牲那一个孩子。不是因为五个人比一个人更重要,而是五个孩子比一个孩子,有更多的可能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大堂中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希卜却低下了头,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
“可这一切,和那一个孩子都没关系的啊!”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
话至此,方才在城门口的所有人这才明白两人说的是什么。
那一个孩子,便是希拉一族;而那五个孩子,则是人族。徐长安的那句话,便是点明了。若是帮希拉一族解开诅咒会让妖族出来,那么,他徐长安将会毁灭希拉一族。
常墨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徐长安,即讲道理,但又不讲道理的徐长安。跟随了徐长安这么久,大多数时间都看到了徐长安的善良和谦和,到今日,他才看到徐长安近“魔”,且不讲道理的一面。
“可都没错,为什么总要有人牺牲。”
希卜低下了头,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
“因为,这世间本就冰冷啊!只有更多的生灵存在其中,更多讲道理的生灵存在其中,才能让这个世间略略温暖。”
希卜听到徐长安的这话,抬起了头,“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知道无法与徐长安辩解,至于实力,同样无法和徐长安抗衡。
徐长安看得出来她情绪低落,伸起了手想拍拍希卜的肩头,以示安慰。
可想了想,觉得不合适,还是放下了手。
今夜,是无法出发的了。
明日一早,希卜便会带着他们去往铁里木村。
因为,如今四十年之期到了,希卜也想知道徐长安是不是能够帮助她们族群解开诅咒的人。
徐长安带着常墨澈,背着背篓,背篓里仍旧放着箱子和小青霜与小白。至于马三,虽然他实力最强,但还是跟在了最后面。
而卿九,他属于这黑夜,也不跟着徐长安去铁里木村,自然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只是,在马三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希卜却突然看向了马三,张开了口。
“这位英雄,我看您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在……”
她话还没有说话,马三便微微一笑,急忙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可能经历了风霜的人,都一个样吧……”
他说完之后,便跟着徐长安走到了客房院子中。
……
夜沉,风冷,人独立。
马三站在了院子中,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方才希卜要说在哪儿见过,那个地方,自然便是铁里木村。
只是,那地方犹如文人墨客UU小说的桃花源一
般,出来之后再难寻找。别说他,齐凤甲也进去过,如今不也是不知道路么?
唯一的区别,齐凤甲能够潇潇洒洒的走,而他在那儿,却丢失了一样东西——一颗心。
“你去过铁里木村?发生过什么?”
徐长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这位开天境巅峰一激灵。仿佛有小秘密的孩子在藏秘密的时候正好被父母发现了一般,他略微有些尴尬,但还是装傻道:“小侯爷说笑了,我怎么会去过那地方啊?要是去过,早就顺着路去了。”
“我师兄去过,但他还是一样不认路。”徐长安压根不信他的这个借口。
“而且,方才希卜应该是想说,在铁里木村见过你吧?还有,你的画很不错,对兄弟们也不错,兄弟们累了,让兄弟们睡女人放松。但你自己呢,却闷在屋子里。”
徐长安虽然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可这寥寥数语间,却让马三无法反驳。
马三只能点了点头。
“我是去过,故事很俗套,见了一个女人,丢了一颗心;还顺便在梦中拜了一个画画的师傅,他叫虺子雪。他告诉我,只要用心,一定能画出心上人的模样。”马三抬头看着月亮,缓缓说道。
“可我用心了,却画不出她的模样。甚至啊,我快要忘记她了。若是当年,我留在铁里木村那该多好!”
徐长安没有再追问,拿出了一个水囊,水囊里灌满了酒。
思故人、忆故事,岂能无酒。
月光下,一个粗狂的汉子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像一个孩子。
……
长安,乾龙殿。
有人深夜买醉,也有人愁眉不展。
任你身无一物,还是坐拥天下,愁绪总会在深夜悄悄爬上心头。
“现在雪山那儿,各有损伤;不过血妖一脉还是无法通过镇妖关!”
晋王提到“镇妖关”三个字,年轻的帝王眼睛一亮。
“只不过,血妖一脉应该在等,等妖族的封印破开,他们才会大举破关。毕竟,现在强行破关,会有不必要的牺牲,它们不傻。”
轩辕炽听到这话,想了想便说道:“它们不想决战,它们能等,我可不能等。找个时间,我御驾亲征。”
晋王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
“御驾亲征倒是没问题,不过你应该先立后,然后为轩辕家留后,再之后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你。”
听到这话,轩辕炽一愣。
虽然他是圣皇,可此时的晋王是他舅舅,是以舅舅的口吻来说话的。
“舅舅,好男儿志在四方,天下不平,何以为家?”
晋王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微白的鬓角。
“也是,哎!本来我都替你去问了范言家那闺女范知墨了,人家闺女也愿意,范言那老家伙如今对你也满意。既然你有此壮志,那舅舅也不勉强你,好男儿,当平天下!我去退了这门婚事!”
轩辕炽听到这话,眼睛一瞪,看着即将走出乾龙殿的晋王急忙喊道:“舅舅,好男儿也可以先成家,再立业。老话说得好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晋王听到这话,没有转头。
只是,月光偷看到了他嘴角上的那一弯浅笑。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四五章碎月圆
长安一夜。
云散、月明、风暖。
轩辕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算是以前在大战将起的时候,他也未曾这般。
害怕?躁动?不安?兴奋?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或者只有其一,亦或者是都有。
轩辕炽一翻身从床上爬起了起来,穿着白色亵衣的他一翻身把床都弄响了,立马惊动了站在门外的侍卫和婢女。
轩辕炽看了这些侍卫一眼,挥了挥手,不管是侍卫还是随时等待着服饰君王的婢女便都恢复如常,侍卫继续如同雕塑一般守着门,而婢女则是打着盹。
轩辕炽看到这一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没管他们。
他叹气可不是因为这些婢女和侍卫,而是因为他自己。
能和范知墨在一起固然是好,可先前她悄悄的陪着自己去幽州,自己却把她赶了回来。而且,语气极其的重。
要是她不原谅自己怎么办?要是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为了她好怎么办?要是她父亲同意这门婚事了,她不嫁给自己了怎么办?要是她回来的这段时间,又有其它家的公子哥陪着她怎么办?
轩辕炽越想越烦,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怦怦直跳,如同七八只小鹿在撞一般。但这小鹿撞得有些重,险些把他撞得心碎。特别是每当他想到若是她难过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旁,便会让其它公子哥趁虚而入有了机会,心里便懊悔不已。
自己当日为什么要吼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自己回到长安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
万千思绪缠绕在心头,让他心乱如麻。
就算是对敌的前夜,轩辕炽都从未如此忐忑过。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如同夜明珠一般的月儿,随意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朝着崇仁坊走去。
那些侍卫和婢女自然知道自家圣皇出去了,但也没有多想,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只是打盹,此时可以打鼾。
夜儿静,风儿吹,就连那守门的狗都睡着了。只有几只猫爬山了房顶,看见了白色的身影站在了房屋上,脚下一瞪,一溜烟便躲在了暗处,小心翼翼的偷瞧着这白衣人。
只见这白衣人坐在了房顶上,看着某处院子的窗户中,那窗户中烛光摇曳,纸糊的窗户上映着一道倩影。
看到这影子,偷偷跑来屋顶上的轩辕炽脸上露出了微笑。但很快,微笑便立马凝固了。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难道有心事?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患得患失。若是让太医院的太医看到这短短时间内自家圣皇的情绪变幻,指不定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呢!
轩辕炽看着这窗户上的影子,从腰间摸出了一只箫。他甚至有些怀念没有当皇子的那时候,琴箫和鸣。
轩辕炽拿起了箫,放在了嘴边。
正想吹,却有下意识的看向了四周。他可是记得,当初来找范知墨,被郭敬晖郭令君拍了不良帅来周围巡视,只要发现自己的身影,便会被赶回皇宫。
轩辕炽想到当初的种种,没想到当日的磨难居然会成为今日的美好。
只是,转念间他便没了吹奏的兴致。
郭令君没了,当初抓他的不良帅桃酥也没了。
长安如昨,故人不再。
轩辕炽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去。此时夜深,恐扰人清梦。
经历得多了,胆子反而小了。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何,那只躲着偷窥他的野猫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让轩辕炽如同老鼠一般,急忙藏了起来。同时,她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声音。
那房间中的女孩打开了窗户,看了一眼原本那皇子常来的屋顶。看着空荡荡的黑夜,她叹了一口气,眼中全是失望。
不过,她还是摸着自己的古琴。不经意间,拨动了琴弦,惹得躲在暗处的白衣公子心里一动。
思念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涌来,他才想不顾一切的出现在那女孩面前,此时却传来了门“咯吱”的声响。
同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知墨,怎么了?我方才是不是听到了房顶上有动静?”
范知墨急忙吹熄了蜡烛,回应道:“没呢,爹,你听叉了,估计是猫儿叫春呢!”
范老头也没多想,只是嘟囔着:“叫春?不对啊,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猫还会叫春?”
门又关了起来,少女的窗户也不再亮着。
轩辕炽终于站了起来,瞪了一眼躲在暗处的猫。
“说你呢?叫春的猫!”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曾经战功赫赫的新圣皇,见到八品小官左右拾遗,畏缩如鼠。
……
这一夜,长安的风是暖的,但在沙漠的风是冷的。
风刮在了马三的心头,他既因为不久之后会因为见到那个人而兴奋,同样也有些忐忑。
这些年她怎么样?她嫁人了吗?有了几个孩儿?
越想马三的心里便越拧巴,可这些事儿,他又控制不住。
有些事儿,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无法抑制。比如,想一个人。
甚至,越往里走,马三便躲在了后面。
不见时想念,相见时畏惧。情之一字,不可理喻。
而希卜,则是带着鹿儿,大漠之中放眼看去,到处都一样。
每走一段距离,希卜便会划开自己的手指,放出鲜血,随后手上捏了一个众人都没见过的法决。当鲜血即将被法决消耗完毕之时,她的眸子便会变成紫色。似乎她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每次如此一番,便能指出一个新的方向。
徐长安等人跟着希卜,而有人跟着徐长安。
她们远远的落在后面,不然徐长安等人发觉,但也没有落下。
穿着紫衣,带着紫纱的顾声笙停下了脚步。
身旁的小婢女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声笙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抉择我们是要继续跟着他们,还是不跟着他们。”
那小婢女闻言,急忙问道:“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了?”
顾声笙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们海妖一族只是和谈,他们的战争我们不用管。若是直接去了铁里木村,反而有些说不清了,弄不好直接卷了进去。”
小婢女听到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姐英名。”
顾声笙点了点头,便停下了脚步。
她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小婢女听的,更是说给暗中保护他们的长辈听的。
她放弃跟着徐长安一行人,就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是真的害怕卷了进去,还是因为怕见到那个人的背影,会产生一种让人心悸的熟悉感。
有些事儿,脑袋忘了,可当眼睛看到的那一刹那。心,却想起来了。
……
这几夜,长安的猫叫得越发的放肆,甚至就连白天都会发出声响。
轩辕炽处理完政事之后,便都会悄悄的过来,偷看着女孩子。
看着她摸着琴弦,看着她满面愁容,看着她捂着心口,那一瞬间,轩辕炽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可就在今日,范言来到了院子中,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你又何必等他呢,人家是帝王家,你爹我不过是八品小官,高攀不起的。”
“再说了,人家如今当了圣皇,天下女子都任他采撷,说不准早就忘了……”
话没说完,躲在暗处的轩辕炽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捏起了拳头,恨不得下去揍这位未来老丈人一顿。
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时,范言接着对范知墨说道:“你爹我老了,想抱外孙了。人家回长安那么久,当了那么久的圣皇都不曾看你一眼,又何必呢?心里肯定是没你的。”
轩辕炽在房顶上听着这些话,恨不得立马冲了下去,可偏偏有没那个胆子。
只是他没看到,范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装作不经意般朝着这房顶上四处打量。
“哎,东市有一家王公子,长得不错,就是有些瘸腿,有些口齿不清。家里面愿意花大价钱娶你,你知道爹不贪财,可他们愿意花钱也说明了一个态度。也总比那位好啊,都没个音讯。”
范知墨听着这话,咬着下嘴唇,脸色铁青,却一眼不发。
轩辕炽偷看了一眼范知墨,心里仿佛被针戳了一般。
他堂堂圣皇,岂会让“小王”给绿了?想到这儿,轩辕炽一咬牙,便转身离去。
他不是退缩,而是下定了决心。
回到皇宫的轩辕炽,气得脸色铁青,立马找来了自己的舅舅。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一样不能少,范言官升至三品。金银珠宝,珍奇异宝更是不胜枚举。他轩辕炽,岂能让一个姓王的抢了老婆!
如今他的父皇和母后都仙逝了,这事儿只能请他舅舅晋王了。
晋王看着生气的轩辕炽吩咐着一切,看着自己的外甥恨不得今夜就要把人家娶了的猴急样,只能努力的憋住笑。
一直到了晚上,晋王才来到了范家。
不过今夜前来可不是说亲的,那样不合礼数。
他来这儿,只是想告诉范言一声而已。
范知墨这些日子,天天被人劝嫁给以为姓王的公子,本就心烦意乱。此时听得客厅里说些什么“嫁娶”之类的话,便笃定家人把自己许配了出去,但那人又不来找自己,自己更不好找他。范知墨一咬牙,便想到了绝路。
三尺白绫挂在了房梁上,便踩上了凳子。
此时父亲和客人的欢笑声越来越近,似乎是要来劝说自己。
范知墨没有多想,急忙蹬翻了凳子。
门被推开,范言被吓了一跳,还好晋王眼疾手快,只见他手一挥,便把范知墨给救了下来。
晋王看着她,又看看范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说出实情。
“那小子怕你孩子啊生他的气,不敢来找你,但会每天跑来房顶上看你。我们两个老头子一合计,得逼一逼他,这才说了东市有个王公子。”
“东市啊,姓王的小贩倒是不少,公子哥可真没有。”
范知墨看看晋王,随后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她想不到父亲居然也会做这事儿,范言有些不好意思,转过了脸。
范知墨哭了,但哭着哭着就笑了。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好事是坏事的开始。
第二四六章齐夫子说媒
长安迎来了一桩大喜事。
新圣皇立后,这圣朝自打立朝以来,皇后就存在了几年。之后便一直没有立后,好不容易轩辕仁德登上了圣皇之位,可他年纪太小,也就没忙着这事。
只是,没想到他这圣皇之位还没有坐多久,便“退位让贤”了。
如今一长安百姓才来到长安不久,便听说了这大好消息,纷纷手舞足蹈,高兴得不行。
这消息来得突然,昨日宫里都还没啥消息,今日圣皇便吩咐各司各部忙起来。礼部要负责好礼制,给范家的礼数一样不能少,钦天监要看好日子,就最近挑一个大好吉日。
今日只是去范家提亲,但结婚的日子必须在一个月之内。
轩辕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找来了袁老头和袁星辰,非得让爷俩找一个良辰吉日。并且下了死命令,就算找不到良辰吉日,他们爷俩怎么说道也得给他弄一个出来。
晋王看着忙了一大早的轩辕炽,心里有些愧疚。他自然知道轩辕炽为何如此急切,自然就是昨日听说了要将范家要把范知墨许配给“王公子”的事儿。
他轩辕炽喜欢的女孩子,怎么能让人捷足先登?
他不仅要大张旗鼓,还要紧锣密鼓,要赶时间。如今的他,哪里还有丝毫扭捏,这老婆他娶定了!
晋王突然有些害怕了,若是让他知道真相,恐怕就算是圣皇的舅舅,这小子也不会给面子。
晋王看着忙碌的轩辕炽,本想帮着忙碌的他,心里打了退堂鼓。
晋王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的回了府,下定了决心装病,不到他们两结婚的大喜之日,打死都不出晋王府半步!
他本来想去范府和范言说说的,毕竟现在的轩辕炽可是被刺激过头了。但转念一想,以后范言就是国丈了,轩辕炽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对着自己皇后的爹生气,心里有有些羡慕起范言来了,生个女儿就是好,地位都要高一些。晋王哼哼了两声,便也没和范言打招呼,回到晋王府便关了府邸,闭门不出。
轩辕炽发现晋王不在了,也没太在意。只是有些奇怪,这老家伙前几天还催他结婚立后呢,怎么真到了他要提亲的日子,却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也不影响。
舅舅不见了,还能请齐凤甲、请荀法等人,也不算失了礼数。
轩辕炽打开了国库,安排人员做好准备,午时之后他们便要去范府定亲!
而他呢?则是急忙除了皇宫,朝着布政坊走去。
他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晋王府,若是能请自己的舅舅亲自出马,那肯定好。可晋王被他今早的阵势和急躁给吓了一跳,哪里还敢伙同那范言继续演戏,便称病不出。
轩辕炽也没有强迫自己的舅舅,只是嘟囔了两句,便朝着忠义侯府而去。
如今的齐凤甲一直住在了忠义侯府,若是能请夫子庙如今的夫子说媒,那更有说服力。更何况,别看范直范言那两兄弟尊崇法家和律法,可他们却是实打实的读书人。而且,说媒这事儿荀法肯定跑不了。如今他可是法家的独苗,若是有了齐凤甲和荀法一同说媒,这范言怎么都得答应。而且,这面子上也过得去。
轩辕炽出来得急,也没带什么人,便直接推开了忠义侯府的门。
才推开门,便看到了正倚靠在墙边晒着太阳,腰间挎着短刀,手里正拿着一壶酒往嘴里送。
轩辕炽见状,也不扭捏,便直接朝着齐凤甲一拜道:“请齐夫子帮我说
媒。”
齐凤甲眯起了眼,放下了酒壶,看着轩辕炽恭敬的样子,突然眯着眼问道:“你不嫉恨我撺掇徐长安砍了你一根手指头?”
轩辕炽先是一愣,随后直起腰来笑着摇了摇头。
“不嫉恨,要是没有那次,我无法清醒过来。而且,当年的事儿,本就是我错了。对比起被妖族控制来说,丢一根手指头算不得什么!”
齐凤甲看了他一眼,带着一身的酒气走近了这位新圣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子就喜欢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你们到范府的时候,我自会出现!”
听到这句话,轩辕炽便朝着齐凤甲行了一礼,转身朝着荀法的府邸而去。
范家此时也是人心惶惶。
就连范言都没有想到,这位新圣皇会如此的雷厉风行,今日一早整座长安便都知道了,自家的姑娘即将成为皇后。这暂且不说,让范言有些心惊的是,听说轩辕炽还派了督查院的潘金海去东市走访了一遭,非要找到那位“王公子”。
范言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急忙去晋王府找晋王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办,可才到晋王府,便被告知晋王得了急病,无法见客。
范言哪会不知道这老狐狸怎么回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现在病。不就是被轩辕炽的阵仗和决心给吓了一跳嘛,怕被拆穿,所以先躲躲。
这晋王倒是装病可以躲了过去,但他该怎么办呢?他可是范知墨的父亲,现在装病肯定不合适,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嫌弃的看了一眼晋王府,回到了范家。
范知墨从昨日到今日,心一会儿沉入了海底,一会儿飞入了云端。
此时的范知墨坐在了窗户边,面色绯红,比起春天的樱花和桃花还要娇艳上几分,但脸上神色却有些阴晴不定,一会儿蛾眉紧蹙,一会儿低下了头抿着嘴偷着乐。
范言走到了窗口,看着自家女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女儿啊,你看这圣皇一下子弄出那么大的阵仗,要是以后知道了是我和晋王两个老家伙合起伙来骗他,秋后算账你可要帮着你爹啊!晋王那老家伙是他舅舅,你爹我只能靠你了!”
听到自己父亲这话,范知墨更加的害羞了,转过头便赌气的说道:“谁说我要嫁了?我要嫁给那王家的公子!”
知道自己的女儿赌气,范言也不好再说,只能在心里又骂了几句晋王那老家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结果现在倒好,他一溜烟回到晋王府就装起病来。
这催婚的效果倒是有了,可这效果也太显著了,若是以后被秋后算账那可咋办?
想到这儿,范言就头疼。
……
午时刚过,原本该是午饭大家休息的时间,此时长安各大街道坊间都热闹了起来。
谁都想看看这圣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提亲,谁都想沾沾这喜气儿!
不一会儿,皇宫门打开,先是御林军,随后是仪仗队,两旁站满了宫女和小太监。再往后,是六部官员,为首的赫然就是穿着红色服饰的荀法。他作为说媒之人,自然便换上了红色的服饰。至于其他人,都穿着朝服。
这等阵仗,不像是说媒,倒像是要把整座朝堂搬去范府。
这自然是不符合礼数,一干大臣一起去定亲便没这规矩,也不合礼法。不过看得轩辕炽急躁的样子,礼部的官员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更何况,这是他们圣朝自打立国以来首次走立后的流程,只要热闹就行,至于其它的礼数,只要夫子庙不干涉,那他们礼部说是合乎礼法,那便是
合乎礼法!
至于夫子庙,礼部的官员们便更加的不担忧了。
就如今夫子庙领头的那两人,谁遵守过规矩啊?
一个齐凤甲自然不必多说,徐长安都直接在乾龙殿上动手了,他们这些人,还会在乎这些小处的礼节吗?
于是,圣朝首次定亲大礼便如此声势浩大的展开了。
……
范言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接。
突然敲门声响起,范言被吓了一跳,急忙跑去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了手上扛着短刀的齐凤甲,他拿着一壶酒,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年轻人。
范言看清楚两人模样,正要下跪。可齐凤甲在这儿,岂能让他跪下。
齐凤甲醉眼迷蒙,看着范言道:“跪什么跪,你都要是国丈了,要跪也不急在今日。”
齐凤甲说完之后,也没管范言,直接朝着身后的白衣年轻人努嘴道:“说媒嘛,不是你那样说的!年轻人,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误会就要当面解释清楚。不过啊,你作为皇室,那些凡俗之礼,还是得做做样子。但表明心意这事儿,还得你亲自来说。”
这位跟在齐凤甲身后的年轻人,自然便是轩辕炽。
原本轩辕炽不打算这么来的,可正想跟着群臣出门的他,被齐凤甲莫名其妙的抓了来。
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依照齐凤甲所言喊道:“知墨,我喜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话刚一出口,齐凤甲啐了一口道:“一点也不霸气!”
轩辕炽挠了挠脑袋,有些迷茫的问道:“那应该怎么说才霸气?”
“你应该说:老子错了,认打认罚都行,但今天,你得跟老子回宫里去!”
齐凤甲说完之后,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看着轩辕炽,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说话要霸气!”
轩辕炽愣在原地,这是霸气的求婚吗?
他有些后悔了,一早就听说这位齐夫子怕老婆,自己还请他来说媒……
“可若是她不同意呢?”轩辕炽小声的问道。
齐凤甲看了一眼范言,范言识趣的走了看来,齐凤甲小声的在轩辕炽耳边说道:“男人嘛,在人少的时候该对自家夫人认错的时候就认错,该跪就跪,别那么死犟!”
轩辕炽听到这话,和被雷击到没什么区别,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凤甲。
今天,他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这位“霸气外露”的齐夫子。
……
而在袁府,袁星辰终于算出了这三十天内的一个好日子。
那就是,十五天后!
……
夜郎。
湛胥皱起了眉,当初有人为他们妖族算了一卦。
而那人说了,某一个日子,妖族封印将会被打开,妖族将有一次和人族争雄的机会。
可如今距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只差十五天了,可徐长安他们还没有到铁里木村,莫非那算命的是个骗子?
但这事儿是出自老祖宗之后,湛胥一时间也拿不准,只希望那算命的一语成谶!
……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四七章海市蜃楼
那一日,外界盛传,圣朝最后一位武皇帝轩辕炽为博佳人一笑,巨朝堂之力去往了崇仁坊范家。大大小小的官员排了十几里路,异口同声的喊出了那一句“对不起”。呼喊声通天彻地,响彻三日,不绝于长安。
于是后人便于此找圣朝灭亡的原因,说其圣皇行事乖张离谱,圣朝灭亡早可由此窥得一角。
但历史便是一个仍有幸存者随意打扮的小姑娘,它长什么样,全靠说书人的一张嘴。
也有人反驳道,当年的武皇帝可是个明君,做不出这等事儿来。只不过他怕老婆是真,订婚的当天,后来那位宁愿战死沙场,榨干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的武皇帝跪了下来,为了自己心爱之人。
只是后人怎么评说,轩辕炽不会管,也管不了。
在齐凤甲的“说媒”下,他将齐凤甲“尊重”老婆一道学了个**分,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范知墨沉默不言,堂堂圣皇轩辕炽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大姑娘一般,轻声细语,低下了头,险些哭了出来。
要不是他是圣皇,估计齐凤甲得让他跪下求得人家姑娘同意。
最终,在齐凤甲的“厉声呵斥”之下,终究还是范知墨心疼了。也不管这“呵斥”轩辕炽的汉子是何许人也,拿起扫帚便要为轩辕炽找回面子。
齐凤甲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挨了人家姑娘两扫帚。这两扫帚可是看得范言心惊肉跳,他女儿认不出面前之人是谁,但他知道;也吓坏了轩辕炽,要知道这位爷,如今可是长安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长安,妖族不敢乱动。
可就是这么一个威震四方的大人物,今日屁股上硬生生挨了那小姑娘两扫帚。
但齐凤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板起了脸对着轩辕炽说道:“记住,心爱的女孩子是用来哄的,今日这姑娘我做主嫁与你了,但你要记住,他爹是读书人,那她也算得上我夫子庙门生。若是日后发现你小子不尊重老婆,就是打我夫子庙的脸,即便老子不收拾你,我夫子庙自然有人为她出头。”
这一袭话,说得轩辕炽不敢抬头,说的范知墨也羞红了脸,说得范言一口一个“学生谨记”,对着齐凤甲不停的行礼。
轩辕炽心里明白,今日这事儿算成了,虽然低着头,但在心里却笑开了花。
反而是那女孩儿撅起了嘴,冲着齐凤甲道:“这些事也是我们自己事,干嘛要你管?”
齐凤甲听闻此言,“哈哈”大笑,也不生气,反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范……”齐凤甲不知道范知墨的姓名,顿了顿,范言便立马提醒道:“范知墨。”范言这一声,是提醒,也是想呵斥自己的女儿别没大没小。
反倒是齐凤甲瞪了范言一眼道:“范知墨是吧,记住,以后若是受了半点委屈,这媒是我齐凤甲说的,夫子庙便是你另一个娘家,若是轩辕炽这小子欺负你,来找我,我帮你撑腰。”
说完这句话,齐凤甲看了这小姑娘,看着轩辕炽,打心底高兴。
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了身子,眼眶有些湿润,提着酒壶便走远了。
在范知墨的记忆中,来说媒就是一个怪人,莫名让人有些心疼的怪人。
有了齐凤甲的出面,这门亲事便算是成了,当荀法还没到的时候,这
门亲事便已经定了下来。荀法的到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给足范家面子。
……
长安的夜晚,凉风习习,天边的彩虹慢慢失去了颜色。
齐凤甲来到了乾龙殿外的栏杆处,凭栏而立,吹着这长安的晚风。
轩辕炽也没穿龙袍,穿着一袭白衣的他,走到了齐凤甲的身旁,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当年你爹,老是喜欢凭栏而立,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来,人生自当快意恩仇,哪有那么多忧愁的日子,遇事不决拔刀就行。直到前些日子,得到了那老东西留下的一枚玉佩,我才明白。”
“人这一生,不可能为自己而活。百姓为亲人朋友,一方大员为的是一方百姓,而君王,应该为他的臣民。”
轩辕炽虽然站在了齐凤甲的身旁,但却如同一个学生般点了点头。
可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反口问道:“那夫子庙,书院为的是什么?”
齐凤甲眯起了眼,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如同一柄绝世利剑,口中吐出了八个字。
“文化传承,薪火长存!”
轩辕炽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齐凤甲的身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齐凤甲知道这一礼,没有躲避,这一礼他受得起。
华灯初上,两人吹着风,从高处看着这长安的繁华。
“我以前以为兼济,是兼济天下,后来我才明白,兼济的其实是自己。站在高处的人,他的人生本就不属于自己。”齐凤甲看着这万家灯火,突然开口说道。
轩辕炽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今日的齐夫子为什么那么多话。
齐凤甲突然认真的看着轩辕炽道:“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作为帝王,你想怎么应对如今的局势,或者对如今妖族的事儿报何种态度。我不想听你弟弟那一套,什么攘外安内的废话。”
“我换句话说,你轩辕家要媳妇,老子帮你娶了。这天下要怎么守,你轩辕家得摆出一个态度。现在东边大漠之中是我小师弟正在阻止妖族,西方幽州是灵隐寺、罗家还有中皇他们在浴血奋战。到现在为止,你们这圣朝几乎没做什么。”
轩辕炽看着齐凤甲的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抱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寸土不让!”
齐凤甲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是谁也不知道,白天看到轩辕炽和范知墨在一起的时候,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夫子庙齐夫子眼中带着泪花。他似乎想到了自己小师弟结婚时候的场景,似乎看到了小师弟和那未来的弟妹在一起的场景。
在那一刻,齐凤甲把轩辕炽看成了徐长安,才会对范知墨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
“师弟,以后若是咱小师弟结婚的时候,去和海妖说媒还得是你,照我的脾气,两句话就得和人打起来。你说是吧,师弟。”那时候的齐凤甲,在心里默念道。
只是这句话,没人能听到,也没人能够看到。
谁也想不到,外表刚强,大大咧咧的齐夫子,说到底,只是一个疼爱老婆女儿、想念师弟们的普通汉子而已。
远在沙漠的徐长安不知道,在满雪山脚深渊下躺着的那个人,也不知道。
……
大漠,落日。
天边残阳如血,走在前方的希卜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此时正嘬着自己的手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徐长安走上前去,看着希卜。
“到了。”
希卜叹了一口气,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
众人听到这话,举目四望,可怎么看,都还是黄沙与残阳,哪里有半分村落的模样!
一行人都看向了希卜,希卜还没来得及说话,反而是马三,眼中露出了激动的泪水,跪了下来,捧起了一捧沙,也顾不得烫不烫,扬在了自己脸上。
“是,是这儿!”马三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众人都把目光移向了马三,马三知道众人看着自己,也没回头,只是自顾说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等那个村子出现便行了。”
“我们能看到那个村子里的一切,它仿佛悬在空中的村落,那儿绿树成荫,祥和静谧。”
众人越听越模糊,希卜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这儿便是村子的入口,但村子的出现规律就连我们希拉一族的人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能看到一座村子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我们便能进去。”
徐长安皱起了眉,想到了一种情况,小心翼翼的问道:“海市蜃楼?”
根据马三的描述,且一座村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是在大漠中,这种情况除了海市蜃楼,徐长安想不出第二种情况。
希卜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淡淡的说了一句:“或许是吧!”
到了目的地,一行人只能等,等那个村子的出现。
……
而他们的踪迹,则是被传了出去。
顾声笙知道了徐长安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夜郎和楼兰中间;而同样,湛胥也知道了徐长安等人所在。
在夜郎的他,露出了笑容。
湛胥站在了高楼之上,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箱子是他去拿神龙令的时候一同找到的,把箱子放出去就能找到铁里木村,也是出自于一个黑袍人的留影上。
而那谶言等,同样来自于留影。
如今这一切,都和那张纸上的谶言没什么差别。
谶言成真,妖族解开封印,他自然高兴。可这同样也让他担忧,若是谶言成真,那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有人操控?
湛胥越想越害怕,不过距离谶言所言时日只剩下十四天了。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带上人,一同进入铁里木村。
湛胥叹了一口气,让霍格叫上了所有人,在夜郎歇息良久的他们,终于行动了,朝着大漠,朝着铁里木村而去!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四八章决战(一)
茫茫大漠中,若不是随时有人高手盯着徐长安等人,恐怕湛胥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沙尘漫天,湛胥一行人各怀心思。
才开天境中境的霍格涨红了脸,握着拳头,自打来到沙漠里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兴奋异常。特别是想到自己祖宗封印能够打开之后,他便紧紧的咬着牙。
当初,他被小夫子刺瞎了一只眼不说,还被齐凤甲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只要老祖宗能够出来,什么仇什么怨都能解决,别说一个齐凤甲,就算是攻破整个妖族,也算不得太难。
而红紫嫣和开安阳则是眉头紧皱,说实话,他们对于妖族还是人族这事儿,已经没有了追求。如今红紫嫣对徐宁卿的心结也解了开来,开安阳也抱得美人归,对于这个人世间,对于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早已不想再过多的参与。
他们夫妻二人,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若是有可能的话,生两个孩子。不用像徐长安那样天赋异禀,更不希望他如同徐长安一般受尽磨难,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就好。
可除非站在了这人世间的顶端,否则这江湖就如同一个大染缸一般,进去了,便再难退出来。
或者,拥有能够击破这大染缸的实力。
在如今的人世间,红紫嫣和开安阳算得上高手,但算不得绝顶。就连如同中皇那般绝顶高手都无法脱离这座天下,这座江湖,更别说他们夫妻二人了。
见神龙令者如见神龙,这句话不单是说说而已。
红紫嫣与开安阳忌惮的,不单单是神龙令而已,还有神龙令有关于他们血脉的能力。
要不是神龙令有此奇异的地方,恐怕单凭湛胥,他夫妻二人岂会多看这位相柳少主一眼。
至于湛南,他远远的跟在队伍的后面。自己的这位哥哥,如今给了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承认,当初哥哥被齐凤甲抓住的时候,他是想过留下九龙符的。可这也是在情理之中,面对妖族的命运和哥哥的性命,二者之间当取其重。
就算是回到从前,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因为在他看来,哥哥的性命和妖族的前途对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的想法一直没变,也不会变。
就如同当初在长安选择不用九龙符换哥哥一般坚定,如今的湛南也同样坚定的觉得哥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开妖族封印。
他还是记得老祖宗的话,先解决血妖,随后再对付人族。
人族与他们妖族都只是想要这片土地,想在这片土地上繁衍,想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想与这片土地共存。
但血妖不一样,他们只想毁灭这片土地,随后毁灭自己。
在所有有记录的典籍中,关于血妖的描述,便是为了毁灭这人世间而存在的疯子。
所以,湛南讨厌人族,但更讨厌血妖。他有些不喜欢哥哥如今的做法,因为如今哥哥放出妖族,是为了对付人族,趁机抢地盘而已。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个道理,湛南还是懂的。
可偏偏,如今的湛南无法对抗自己的哥哥,更没有面对哥哥的勇气。
湛胥似乎是察觉到了湛南的不满,如今的他对于弟弟的看法变了,以前他爱护着弟弟,但如今,他只想让弟弟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湛胥的脚紧了紧,夹了夹脚下的骆驼,那骆驼便放慢了脚步。
很快,弟弟来到了他的身旁。
湛胥淡淡一笑,看着这位弟弟,看着这位在长安选择不救自己的弟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得湛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开口说道:“你还是想先打血妖?”
湛南有些惧怕的“嗯”了一声,这一声很小,几乎听不到。
湛胥露出了笑容,看着远方,淡淡的说道:“其实,老祖宗和你的想法一样,还有一位了不得的前辈想法也和你一样,他们的意见都是可以和人族打,但要在消灭人族的前提下。”
湛南听到这话,顿时一愣,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哥哥。
“那你为什么……”
湛南有些不解,更不明白哥哥的做法。
湛胥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诡异。他没有回答弟弟的这个问题,反而是问了弟弟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什么齐凤甲会放我回来吗?”
湛南摇了摇头,他确定齐凤甲不是傻子,可他还是不明便齐凤甲为什么把这样的哥哥从长安放了出来。
“因为他太相信老祖宗了,而且也太相信我了。”湛胥的声音如同风一般,飘荡在了湛南的耳边。
“为什么?”
“我刚说了,老祖宗的想法和你的一样。齐凤甲相信老祖宗,也相信我会听老祖宗的话。放我出来对付血妖是不是比把我留在长安更加的有用?”
湛南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可是啊,他忘记了,老祖宗是老祖宗,我是我。”湛胥声音骤然变冷。
“我妖族得不到的天下,人族也别想得到,我宁愿把他送给血妖糟蹋!”
湛南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快要喘不过起来了。
湛南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吐出了一口气,那一句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疯子!你虽然没有血妖血脉,但比血妖更像血妖!”
……
自打徐长安他们在沙漠之中原地待命,便发觉了周围似乎多了很多眼睛。
其实自打他们上路,徐长安便有这种感觉。
不过,徐长安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知道,这些眼睛中有一双是属于湛胥派来的。湛胥想找他,他又何尝不想找湛胥?
“要不要解决他们?”
马三自打来到了这儿之后,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徐长安摇了摇头,继续静静的坐在沙漠中。这茫茫大漠,一片苍凉,和繁华的长安有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让他多了一些感悟。
人生百年,繁华不见。
观其一生,人都是孤孤单单的而来,最后又落寞的走。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如今他终于理解那些老僧为何能够入定,也终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天地之中有一股力量,无法仰视,更无法逆转。
只是,那股力量仿佛蒙着一层纱一般,徐长安怎么都看不透。
徐长安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剑挥出,远方沙子扬起,如同卷起了一股沙尘暴。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了希卜和常墨澈等人。
徐长安也没解释,只是当他打算坐下来继续修炼的时候,马三深深的看了徐长安一眼。
“这一剑,我感受到了苍凉之一,年轻人,该有朝气。”
马三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徐长安也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这天地间,是否有一种超越因果、距离和生死的力量?
徐长安的心中多了一个疑问。
行万里路,他见过高山,趟过溪水,见过人性恶,也从别人的口中看到过王朝兴衰。可即便到过了这么多地方,如今的徐长安抬起头,仍觉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
徐长安捧起了一捧沙,任由风带走了沙子,任由沙子从指间滑落。
最终,沙子滑落,徐长安叹了一口气。
这一股如同沙子一般抓不到的力量,似乎叫做:流年。
……
而在不远处,穿着紫衣,戴着面纱的顾声笙嘴上说着不用跟踪徐长安,但身体却还是很诚实。
她带着小婢女远远的看着徐长安的背影,那道突然之间有些孤单的背影。
“小姐,你不是说我们没必要来吗?”
顾声笙听到这话,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似乎是在对这个在族群中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小婢女解释。
“是湛胥他们要来,既然要谈判,那我们先来这儿等着也一样。”
这话,顾声笙说得自己都不信。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莫非长时间的偷看一个人,也会对那个人产生感情?”
顾声笙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离谱的想法,但急忙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离谱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除。
……
雪山之中,甚至连风都不敢大声呼喊了。
原本山中全是雪,如今的山中,也全是血。
白茫茫的群山,变成了血红一片,犹如进入了血海之中。
按理说,既然鲜血布满了此处,那这儿也应该尸骸遍地,可偏偏这儿看不到任何一具尸体,除了被损坏的群山和鲜血之外,没有东西可以证明这儿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一阵“咯吱声”响起,一群人出现在了这儿。
他们脸上全是鲜血,神色落寞。
他们有的穿着月牙白的僧袍,有的穿着黄色的僧袍,还有的穿着锦衣,不过衣服上都有一个“罗”字。
这群人,分别是灵隐寺和其余各大寺庙的人,还有罗家的人。
看着地上的鲜血,所有人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和尚们都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超度着这些战死的同伴。
终于,罗家有些忍不住了,他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都说马革裹尸还,可他们呢?战死了,都没能留下尸体!”
这一句话,戳痛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啊,血妖过处,岂能留下血肉。
不管血妖胜还是败,他们都会把尸首给吃了,即便是同伴的尸首,它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卷入腹中。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得速战速决!若是再拖下去,血妖的修为增长速度我们望尘莫及,最终也会沦为血食!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打伏击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人群自动分开。
如今的雪山,变成了血山,而来的这人,穿着一袭白衣,两鬓斑白,自带一股强者风范。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的和尚,还有罗家的少主。
说话之人,自然就是中皇,而穿着道袍的和尚,则是李道一。
虽然领头杀血妖的是一个妖族,但如今人族却没有人反对,反而对中皇尊敬有加,即便是罗家,也选择无保留的信任中皇,让他来带领人族杀血妖。
“我们决定了,十五日之后,与血妖一族,决战!”
中皇突然开口说道,这句话,其实也是有感而发,十五日也是随后而来。
这句话,让李道一身子一震,似乎是想到了某句谶言!顿时,李道一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中皇!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徐长安那儿,是为了他之后领悟更高层的东西做铺垫。
大决战将开始了,求各种。
当然,这儿的决战距离完本还早。
第二四九章决战(二)
每个日子本都平淡无奇,但因为有人赋予了它意义,才让它在平庸之中显得熠熠发光。
李道一听到“十五日后”这四个脸色一变,十五日后,为庚子年,甲午月,壬寅日。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五月十四。那一天,在天机阁制作的万年历上适宜祭祀、交易、纳财;忌动土、破土。
这个看起来寻常的日子,在李道一的眼中并不寻常。
因为观星一脉那位姓袁的,当初去天机阁踢馆的时候,也提过这个日子,那时候几位老祖宗对着这个日子算了起来,可最终算的两眼发昏,头顶冒汗,愣是没有算出什么东西来。
原本姓袁的打算以这个日子来作为上门踢馆的谜题,双方各自算算这一天会发生什么,算得准的赢。
可那一日,几位老祖宗耗尽了心神,愣是没有看出这个日子有什么稀奇的。几位老祖宗那日自个儿算不出来,也真不好舔着个脸皮去问姓袁的。
倘若是问了,那付出的代价便是天机阁的名声。
一直以来,天机阁盛名在外,虽然观星一脉与天机阁齐名,可若真论起来,观星一脉在世人的眼中,反而没那么具有权威性。
故此,几位老祖宗一口咬定,庚子年、甲午月、壬寅日没什么会发生。
那一日,李道一侍奉在几位老祖宗的身旁。
他看到,那位姓袁的天师听到自家祖宗说那一日没什么稀奇之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之后,双方赌斗才扯到了徐长安的身上。
因为袁姓天师那一个失望的眼神,李道一把这个日子记了十几年。
随着日子的渐近,李道一都快松了一口气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今日在雪山之中的战场上,中皇会定下这一个日子。
李道一脸色煞白,就算是现在的他,拼着几年的寿元,拼着重伤,也能勉强算一算徐长安。可面对那一个看似寻常的日子,他还是无能为力。
要不是今日中皇定下了那一天,李道一真的会以为那只是寻常的一天。
那一天,太阳照样升起;那一日,他们仍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保卫着自己的家园。
可这一切,都因为中皇的一句话,给改变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道一对那位姓袁的天师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李道一看了一眼身旁的中皇,兴许是爱屋及乌,对于自己徒孙的好友,中皇对李道一也是照顾有加。再加上李道一道佛双修,不管是在罗家还是佛门,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故此,对于李道一的建议,中皇还是会听的。
中皇“十五日”只是脱口而出,却没想到能让这小道佛大惊失色。
中皇想了一下,还是问道:“道一,十五日之后有什么不妥吗?”
李道一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若是他说不妥,可哪里不妥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可若是他把那袁姓天师的一些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必然会大伤士气。
李道一只能勉强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
中皇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道一,也没有说话,便继续朗声道:“与血妖之战不可脱,他们越战越强,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我们必然不是对手。所以,十五日之后,为我同族,为这片土地上的同胞出剑,诸位可否?”
风雪声渐浓,但中皇的声音却透过了层层风雪,如同寺庙中悠远的钟声一般,传了出去。
满目疮痍,故土不再。
原本白色的天堂,现在成为了红色的乐土。
当中皇声音落下之时,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风声。
看着沉默的众人,中皇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中皇苦笑了一声,才想转身。
可突然之间,不知道是哪儿传出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肝脑涂地,以死明志;守土卫疆,九死不悔,吾愿往!”
中皇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脸上出现了惊喜之色。
同时,天地之间响起了一道声音,震耳欲聋!
“守土卫疆,九死不悔,吾愿往!”
中皇嘴唇嗡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缓慢的转回了身子,看着身后的这群人,有妖族,有人族。族别不同,可他们的脸上却同时出现了坚定、即便是付出了性命,也要守住自己家园的坚定!
风雪很冷,脚下鲜血染红了地面。年迈的中皇脸上滑落了一滴热泪,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了人族和妖族那么勠力同心!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徒弟的愿望,他想起了自己徒孙在蓬山墙壁上留下的那个“和”字。
中皇笑了,想说两句话,可发现自己声音哽咽,便假装不经意用袖子抚了抚脸颊,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而在镇妖关,站在城头的姜明远眺雪山。
当那道声音传了过来之时,姜明愣在原地。
良久之后,姜明才张开了口,手握长枪抱拳道:“守土卫疆,九死不悔,吾,愿往!”
……
这一条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天下间,但凡是觉得自己小有实力的人,都纷纷赶往了镇妖关。
他们不为建功立业,不为荣华富贵,明知九死一生,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朝着镇妖关涌来。
因为,他们想为后世博一个朗朗盛世,博一个未来。
这便是原本弱小的人族能薪火永传的原因,血脉相连,文化传承,这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的。
平日里他们或许会相互攻讦,可真的到了危难时候,他们将拧成一条绳。
而这一日,一道玉符传入了蜀山,蜀山没有派出弟子,仍旧让弟子们闭关修炼。
但蜀山之上,却走下了一位跛脚的剑仙。
……
从蜀山到幽州以西的雪山,需要经过长安。
那位跛脚的剑仙来到了长安,他穿着粗布衣服,头发微白,还有些凌乱,一瘸一拐的走入了长安城内。
他去到了忠义侯府,深深的看了那大门一眼,笑了笑便走了。
此去雪山,生死难料。
但是啊,他还是想看看自己放不下的人。
他如同一个寻常小老头一般,走到了长安的街头,找了一个街头小摊子,从身上摸出了五枚铜钱排在了桌子上,朝着那摊主叫道:“来一碗阳春面,若是钱不够,可以多放汤,少放面。”
他的声音温和,但那摊主却说道:“怎么有气无力的,我听说书的
说了,老骥伏枥,都还志在千里哩!”
摊主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散修坐了下来。
他们没有暴露自己的修为,如同凡俗剑客一般,手里提着长剑,朝着摊主嚷道:“摊主,先给我们上一碗面。我们哥几个急着赶路呢!”
摊主看了那几个提着长剑的年轻人,撇了撇嘴说道:“急什么,先来后到。年轻人,我和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想仗剑走天涯,可最后才发现,平安是福!”
那几位散修倒也没生气,反而咧嘴笑道:“老丈,你们在长安,当然平安。可如今这边境出现了敌人,我等正值壮年,就算是死,也得去把那群血……兔崽子的头给砍下来!”
这几位散修险些说漏了口,毕竟这件事儿告诉这些凡俗也没意义,反而会引起不必要恐慌。
他们急忙圆了过去,接着说道:“行了,老丈,先给我们做,或许啊,我们是最后吃一次长安的阳春面了。”
这几个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可老丈看得出来,他们是认真的。
老丈心里一颤,看了一眼这几位年轻人,看了一眼那先来的跛脚老汉。
“先给他们做吧!”跛脚老汉淡淡一笑。
几位年轻人吃完便走了,跛脚的老汉看着摊主端上来的面,有些惊讶。
不仅面多,甚至还多了一些肉。
跛脚的老汉龇起了牙,笑了笑,低着头,如同饿了几十天的狗一般,稀里哗啦的把面吸了个干净。
他看了一眼这有些大方的摊主,心里面突然觉得,值了!
……
那几位散修,才小宗师境界,甚至没有宗门传承,战斗力也算不得强。
这等修为的人去往雪山,九死无生。
可在通往幽州的道上,还是有如同他们一般的散修,提起了自己的长剑,朝着幽州而去。
跛脚的剑仙,此时在距离长安城外三十里外的一个茶肆里。
一起在茶肆里的,还有早先在同一个摊子吃面的几位散修。
这茶肆,是修行者临时盖起来的。
茶肆的墙壁上,有一块白布,白布上用血写着不少名字。
这些名字,都是去往幽州的修士。
所有从长安去往幽州的修士,都要在这茶肆歇一歇脚,留下自己的名字。
血妖的残暴,他们都知道。
若是死了,没有尸首可言。但这面旗子,好歹能让世人知道,曾经有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提起了剑,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那几位散修喝了一碗茶,正要咬破手指写字。却听到了一道声音:“行了,你们这些宗师级都没到的,不用去了!”
那几位散修转头一看,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说话之人方才他们才见到!
“你是谁?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那跛脚的老头摇了摇头,喝了一大碗茶道:“不是瞧不起你们,只是别做没必要的牺牲。”
那老头顿了顿,想了想,接着说道:“至于我是谁?”
“夷鼎剑主,蜀山掌门,李义山!”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五零章决战(三)
李义山自报了名号。
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报了自己的身份,便能够阻止这些充满热血的有志之士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去送死。
可没想到,那几位散修听到他的名头,只是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李义山。
“蜀山掌门?不是林知南前辈吗?前些日子不是被妖族刺杀仙逝了吗?”
几位散修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反而把李义山给问住了。
“而且,夷鼎剑是什么?李义山又是谁,修行界中有这号人物吗?”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仿佛在敲打着李义山的心。
不过,李义山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原本他打算用虚名来制止这些修士去往雪山,毕竟修为不够的人去了,反而容易成为血妖一脉的养料。
本是为了他们好的事儿,可此时在这群热血修士的眼中,李义山成为了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李义山只能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用语言劝不了的人,那便只能用拳头来劝了。
李义山伸出了手,一柄古铜色的古朴长剑光芒一闪,便出现在在了李义山的手中,他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面前面色微变的这几位散修。
能将武器收在体内,至少也要宗师境才能如此。
面对比自己强,阻止自己的对手,这几位散修舔了舔嘴唇,往后退了一步。
李义山松了一口气。
他是懒得废唇舌的人,若是真的劝不了这些人,只能将这些人给绑起来。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那几位散修又来了,同时身后还跟着新到的散修。
这些人没有错,他们都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守护自己脚下的徒弟而已。
可正是如此,李义山才觉得难办。
因为他实在不好说出真相,难道非得告诉面前这群人,他们实力不济,去了只能拖后腿吗?
倘若真的这般说了,只怕会寒了一腔腔热血。
李义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多的散修,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面对越来越多的人,自己却无法出手,可偏偏自己的名声也不管用了。
或许真的是时代变了,如今大多修士,都不认识自己了。
李义山面对这一点倒是看得挺开的,毕竟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这个时代,这个天下,一直是属于年轻人的。当然,也曾属于过他。
李义山叹了一口气,只能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如今雪山决战在即,你们再去,也来不及了。况且,面对的是血妖,这点儿实力在雪山之中,实在是有些……”
李义山话没有说完,他不想伤害这群散修,他希望他们思考一下,做出正确的选择。
实力弱的人去了雪山,当真只能成为血妖的血食,反而会促进血妖修为的增长。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群散修反而说道:“忠义侯徐长安都能为了这片土地四处奔走,我等尽一份力怎地不行了?莫非,阁下是妖族派来的奸细?”
这后半句话,完完全全就是无故把李义山立在了对立面。
李义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群散修。
正在此时,一道洪亮且有些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和徐长安,一样吗?”
来者,普通汉子的打扮,手里攥着一个酒壶,胡子拉碴的,像极了晚间平康坊随处可见的醉汉。
他看了一眼众人,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抹了抹嘴唇说道:“不是我打击你们,你们没资格和我那小师弟比,若是你们都有他的战力,我巴不得你们去雪山。”
这汉子自然便是齐凤甲了,当李义山去到忠义侯府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只是看李义山没有想进门的意思,齐凤甲便默默的跟在了身后。
直到看得这位当年的天才被一群散修问得哑口无言,方现身出来帮李义山说上两句话。
“而你们面前的这位,便是徐长安在蜀山的师父,你们说,他是不是奸细?”
李义山的话,这群散修他们可以不听,毕竟他们也没经历过李义山惊艳人间的岁月;可面前这位的话,他们却不得不信。
夫子庙,齐凤甲。
虽然为人大大咧咧,不遵礼法,可向来除了在几文钱的问题上之外,这位夫子庙的新夫子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诸多散修听到这话,都看了一眼李义山,随后想了想,纷纷低下了头,给李义山行了一礼,为自己的无知,为方才的浅薄。
“可,事关天下,我等修行中人,岂能袖手旁观?”
齐凤甲看着这群人,心里充满了欣慰。
“雪山暂时不需要你们,但有一处可能需要你们。”
听到这话,所有散修眼睛一亮。
“肃州以东,沙漠之中。”
看着不解的众多散修,齐凤甲晃了晃酒壶,里面没了酒,便直接把酒壶给扔了,方继续开口说道:“妖族曾经虽然说过,若是血妖出现,先齐心抗击血妖。雪山之中的中皇便是如此,但不是所有的妖族都会如此,还请诸位赶往肃州,若是发现妖族趁机攻打我圣朝城池,还请诸位守城!”
齐凤甲说完之后,居然弯下了腰,朝着诸多只有小宗师境界的散修鞠了一躬。
诸多散修沉默了,最终齐齐说道:“城在,人在!”
齐凤甲听到这话,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看着诸多散修离去,齐凤甲朝着李义山抱了抱拳,但却没有称呼。
对于李义山的称呼,他着实有些头疼。
以徐长安来说,他也应该李义山矮一辈。可若从夫子论,那么他和李义山同辈;倘若一剑山老人来论,剑山老人与李义山兄弟相称,那他不知道矮了李义山多少倍。
还好李义山也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他只是潇洒的摆了摆手说道:“多谢。”
随即转过身,自己便要御剑而行,朝着幽州以西的雪山而去。
可还没等夷鼎离地,齐凤甲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义山皱起了眉头。
“还请您,也去肃州。”
李义山看着齐凤甲,齐凤甲也看着李义山。
最终,还是李义山开了口。
“你是替徐长安看着我?”
齐凤甲摇了摇头,开口回道:“是,也不是。只是,沙漠之中,我着实有些不放心。”
李义山没有说话,但看那样子,便知道他没有相信齐凤甲的话。
“妖族准备打开封印,当初我与一位妖族前辈谈好,若是血妖出现,先斩血妖。可我还是
担心妖族出尔反尔,如今沙漠之中只有徐长安在,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妖族打开封印……”
齐凤甲话没有说完,李义山点了点头,便换了一个方向,朝着东边而去。
看得李义山离开,齐凤甲也松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李义山抱有死志。当年,他师父云鹤真人于黄鹤楼之上出剑之后,便带着他去吃了一碗阳春面。
这位天才,活得太累。
他背负着对师父的愧疚,对宗门的责任,对兄弟的委托,对弟子的关心。
对于李义山的实力,齐凤甲没有怀疑。
若不是李义山几十年没有修炼,恐怕如今的李义山不会比他齐凤甲弱。
但他怕,怕自己师弟的这位师父一心求死,当真被留在了雪山之中。
自己的师弟四处奔波,自己总归要帮他看着一点他所在乎的人吧!
这也算是齐凤甲一点儿的私心和温柔吧!
……
青莲剑宗,莲池。
那条小蛟龙在莲池中游曵,如今的它已经习惯了咬鱼钩被钓上去又丢下来的日子,这莲池中一下子空了,没人放下鱼钩,它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裴长空蹲在了莲池旁,袖子轻轻的荡漾着水波,不少鱼食便落入了池子中,池子中的鱼儿便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甚至就连那条小蛟龙,也是凑着热闹游了过来吃了一点儿鱼食。
对于池子中的鱼,它可不敢吃,也不想吃。
这些日子,它已经习惯了,甚至它觉得,这些鱼儿才是它的朋友。
裴长空喂了鱼儿之后,便看着莲池边上的茅草屋,挨个茅草屋都磕了头,虽然他知道,这茅草屋中已经没有人会再回应自己了。
虽然老祖宗们有逍遥游,但这一次,他们不再逍遥,他们决定用所有的实力,与血妖一决高下!
莲池已空,但有数十道开天境的身影朝着雪山而去。
……
灵隐寺,菩提洞。
如枯木的老僧睁开了眼睛,最终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看着漆黑的洞口,打了一声佛偈:“阿弥陀佛。”
随后朝着洞口说道:“苍茫雪山中,也不失为坐化的好地方。”
洞口中传来了几声轻笑,笑声洒脱。不像是佛门中人,反而像是潇洒的剑客。
十几道金光,冲天而起,朝着幽州以西的雪山中而去。
……
同样的事儿,不停的在各大小宗门中上演。
剑修的剑,便是用来守护脚下土地的。
短短几日间,便是数百位宗师以上的高手聚集幽州!
……
而在沙漠中,徐长安仍旧在等。
有是一天早晨,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他的脸颊。徐长安睁开了眼,随即瞳孔一缩,看到了一个人。
笑面盈盈的湛胥,正骑着一匹骆驼,悠哉悠哉的朝着他走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决战之前的铺垫,总是有些多。
李义山其实就代表蜀山,但蜀山剑狱无法分身。哎,我也想有齐凤甲一样的师兄。
第二五一章决战(四)
湛胥看着徐长安,笑面盈盈。
骆驼停在了徐长安不远处,湛胥一个灵巧的翻身,从骆驼身上跳了下来,重重的踩在了沙子中,脚一抬,一片沙子便被扬了起来。
湛胥如同一个小老头一般,龇起了牙看着徐长安,双手拢在了袖子里。
马三和常墨澈自然识得湛胥,毕竟这些年来妖族的蠢蠢欲动全都源于面前此人。虽然湛胥不一定识得他们二人,但湛胥一出现,马三和常墨澈便想往前走一步,摆出攻击的姿态。
只不过,他们二人被徐长安拦住了。
徐长安瞟了二人一眼,二人便立马老实了下来,如同小白一般,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徐长安的身后。
“好久不见。”
湛胥笑着,仿佛他和徐长安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热情的打着招呼。看着湛胥展开的双臂,不知道的还以为湛胥和徐长安是他乡遇故知,需要拥抱一下。
看到湛胥伸出手臂的动作,徐长安又怎会怕,同样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徐长安打好了主意,只要湛胥敢同他拥抱,凭他现在的实力,他便直接把湛胥给勒死。
看着两人当真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里,都打起了鼓,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可都知道,这二人决计不会是什么老朋友。
果真,当他们快要拥抱上的时候,湛胥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率先演不下去了。他自己也明白,倘若真的抱上,徐长安肯定会对他出手。而现在的他,似乎不是徐长安的对手。
所以,当湛胥和徐长安快要拥抱的时候,湛胥收回了手,仍旧笑面盈盈,往后退了半步。
“小侯爷,你我还是保持距离要好一些。”
徐长安见得湛胥退却了,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想握住湛胥的手,但却被湛胥给躲开了。
这一幕,颇为的滑稽。
此时的湛胥和徐长安,仿佛一对热恋中吵架的男女,一人端着架子,而另一人则是不断的想亲热。
只是徐长安和湛胥倘若一“亲热”,那势必要见血。故此,一人不停的躲,而另一人则不停的往前逼迫。
“怎么,多日不见,你我感情就淡了?”徐长安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冷冷的看着湛胥。
湛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真想和小侯爷有点儿情谊,不过我怕自己入不了小侯爷的法眼。”
湛胥话音刚落,便见到徐长安悍然出手,他自己便如同一柄利剑,中食二指为剑尖,朝着湛胥刺来。湛胥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徐长安会如此的直接。
这一次和他相见的徐长安,似乎少了一些道理,多了一些果断和杀气。
湛胥急忙往后退,可他的速度怎么有徐长安的速度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直跳,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马三和常墨澈等人,希望徐长安一剑刺死这湛胥。
而霍格则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湛胥死在了这儿,他的祖宗估计也放不出来了。想到自己被齐凤甲追杀的日子,想到自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想到自己还有剑气存留的左边眼眶。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朝着湛胥扑来,想替湛胥挡下这一剑。
湛胥身形一矮,坐在了沙漠中。只不过,在这危急时刻,他并没有想着怎么防徐长安,反而是看了一眼
红紫嫣和开安阳二人。
眼见得徐长安的剑气要刺穿他的额头,红紫嫣和开安阳终于动了。
只见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湛胥一般,湛胥整个的身体不停的往后退,扬起了大片的沙子,犹如风暴过境,挡住了众人的视野。
等到沙子落下,众人恢复了视野。
此时的湛胥站在了红紫嫣和开安阳身前,而徐长安身前,有鲜血落下。
霍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肩头,方才那一剑,他不仅打算替湛胥挡下,还打算先从徐长安的身上,向夫子庙讨要一点儿利息。
只是以为自己皮糙肉厚的霍格没有想到,徐长安伸出中食二指看似轻轻往前一点的一剑,能够轻易的击破他这开天境的躯体。要不是他感觉到了不对,急忙往后退去,恐怕他估计徐长安这一剑,足以要他半条命!
要知道,徐长安只是巅峰境小宗师而已。而他,却是开天境!
原本他以为小夫子就算怪物了,以大宗师之躯,对开天境造成威胁。但霍格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徐长安更加的变态,能够以小宗师之躯,对开天境造成生死威胁!
霍格的独眼谨慎的看着徐长安,他捂着自己的肩头,仿佛见鬼了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去,跑到了红紫嫣和开安阳的身边,只有在两位巅峰开天境的身边,他才会稍微感到安全。
徐长安方才看他的眼神,让他身子顿时一寒。
冰冷。
这是霍格唯一感受到的情绪,他不敢赌,他不敢像湛胥一般赌。毕竟湛胥有人会拼了命的救他,可自己没有。
更何况,把小夫子逼得掉落深渊。就这一条,徐长安便有充分的理由要了他的命。
此时的霍格,如同一条受了惊的狗,躲在了红紫嫣和开安阳的身后,偷看着徐长安。
霍格跑了回去,徐长安也没有追,反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红紫嫣和开安阳。
红紫嫣毕竟算是与徐宁卿有旧,她看到了徐长安的目光,闭上了眼。
徐长安没有再次出手,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恐怕,有人走不出这沙漠了。”说罢,目光移向了霍格,霍格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巨兽给盯上来,只能求助般的看向了湛胥。
只是,这时候的湛胥,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徐长安身上。
没错,方才他在赌,赌徐长安敢不敢出手,赌开安阳和红紫嫣会不会救自己。
他输了,赌徐长安赌输了。他没想到,如今的徐长安会如此的果断,只要一有机会,便悍然出手;当然,他也赢了。一直不情不愿跟着自己的红紫嫣和开安阳出手了,他赢了。
虽然他不确定,开安阳和红紫嫣出手救自己,是不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的底牌。
对于徐长安能够与半步摇星境对抗的消息,他自然知道。若是连徐长安实力都不清楚,那么他也不配成为徐长安的对手。
这一次的试探,只不过是想试试徐长安的实力而已。
就算徐长安吃了借魔丹,就算开安阳和红紫嫣不出手救自己,湛胥还是有五成的把握自己的底牌能够救下自己。
若是没有底牌,他又怎么敢在拥有此等战力的徐长安面前蹦跶?
方才所有人都不理解湛胥为什么做出这等奇怪的举动,但他的弟弟,湛南却猜
到了一些。并且他还笃定,自己的哥哥在祖地之中肯定还得到了其它更为厉害的东西,厉害到能让他在能和半步摇星境战个不分上下的徐长安面前有恃无恐。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而且,他的哥哥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果真,湛胥看着徐长安,突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朝着徐长安的身后大声的喊道:“海皇少主,别躲了,出来吧!”
徐长安转头看去,心砰砰直跳。果真,有着和汪紫涵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带着小侍女出现了。
顾声笙走到了徐长安和湛胥的身前,朝着二人微微一欠身,算是行了礼,打了招呼。随后,她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徐长安这边。就连顾声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于她而言,徐长安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湛胥倒也不在乎,只是龇起了牙,朝着顾声笙嚷道:“海皇少主,你海妖一族不想牵扯到战乱之中,我理解。只不过,若是在下能够与海皇少主共结秦晋之好,成为夫妇。那我湛胥敢保证,除非我湛胥死,妖族灭。不然,南方海域永远属于海妖一脉,永享太平。”
湛胥说这话的时候,还挑衅的看着徐长安。
听到这话的徐长安,只是觉得心里一痛。而且,看着此时湛胥的模样,他越发的怀疑,顾声笙和汪紫涵就是一人。
徐长安正要开口,却没想到那带着紫色面纱,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孩冷冷的说道:“湛胥少主说笑了,若是湛胥少主能够永保太平,我顾声笙一介女流,嫁给湛胥少主又何妨。只是,别说如今湛胥少主带领的妖族,就算是有神龙带领的妖族,也不敢给我海妖一脉划分海域。我海妖一脉要哪片海,难道还需要地上爬的东西同意?”
湛胥脸色一变,他只是想恶心一下徐长安。没想到失了忆的汪紫涵,凌厉了不少。
“地上爬的东西”不正是说他相柳一族吗?
除非亮出底牌,不然今日这亏,湛胥只能吃下。更何况,别说顾声笙骂他两句,就算是顾声笙打了他,湛胥也不敢还手。
这海妖一脉才发现的海皇血脉,那可宝贝得紧。就算是他湛胥,也只敢嘴上占一点儿便宜,若是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恐怕就算是他相柳一族全员出动,也保不下他的命。
湛胥冷哼一声,便坐在了沙漠之中。
他等着,等着和徐长安一起进入铁里木村。
……
看着坐下的湛胥,徐长安也朝着红紫嫣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若不是方才红紫嫣和开安阳出手,并且用眼神示意了他。估计徐长安真的便要服下借魔丹让湛胥血洒当场,还好这两位用行动和眼神示意了徐长安,让徐长安不要妄动。
毕竟,就连他们二人也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湛胥应该有一股让他们二人都惧怕和无法抵抗的实力,并不知道那实力具体有多强。
所以,红紫嫣这才出手救了湛胥。
她不想徐长安吃亏,更不想徐宁卿难受。
……
而这几天,各大妖族也蠢蠢欲动。
几乎所有高手都朝着雪山而去了,这便是他们夺取九龙符的最佳时机!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等妖族封印打开,湛胥为了恶心徐长安,肯定会去海妖一族提亲。
第二五二章决战(五)
外界闹得沸沸扬扬,有大妖出山,扬言要入主长安。
结果它话才说了没两天,只看到了长安的城边,便被齐凤甲一刀拍死。
也有几位老人佝偻的背影出现在了雪山之中,他们步伐极慢,被许多不明就里的凡俗遇见,纷纷劝阻他们不要再朝着西方而去。
这几位老人也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送死哪有赶着去的?”
这一次,劝阻他们的是一个农夫。幽州到了夏秋季节,极其的炎热,农夫肩头挑着一旦水,皱着眉看着这几位不听劝阻的老人的背影。
最近幽州关隘那儿,总是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官府也贴出了告示,所有百姓不许靠近。
而且,有几人不停劝阻,去到了那儿,最终却没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百姓们纷纷说那儿有了“妖怪”,对那关隘也越发的敬畏了起来。
这几位老人听到农夫的劝阻,突然停下了脚步。农夫本就是良善之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了其中一位老人开口回道:“对啊,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慢,看看山水,才慢慢前行,毕竟没谁会真想着死。”
农夫听不懂这话,挠了挠脑袋,看着几位奇怪的老人,叹了一口气。
直到老人们的背影消失,他这才离开了。
这种事儿,这样的怪人,在如今的幽州境内,不难见到。
总会有些怪人,朝着路人和善的调笑着,甚至看起来年轻一些的人,还会朝着这幽州境内皮肤黝黑的姑娘们说两句污言秽语,羞得看不见脸红的黝黑姑娘们低下了头,这才大笑着一路向西。
在这条自知九死一生的路上,他们曾经或玩世不恭,或老成持重,但在这条路上的步伐,都异常的稳重。
……
还有三日,便是立夏,徐长安他们在这地儿等海市蜃楼的第四天。
自打湛胥来到了这儿之后,这片沙漠都仿佛沉默了起来。风也便得小了一些,吹起的沙子仿佛组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朝着远方飘去。但风一停,这些妄图远走的沙子也只能落在故土之上。
老书上说了,人这一生,逃不过一个怪圈;就像这些沙子一般,即便风再大,也逃不出这片沙漠。
任凭你当初再如何惊艳,任凭你如何借着东风飘到了天上,最终都会落下,落入了沙海之中,成为芸芸众生,和其它沙子没什么区别。
无论你当初是惊艳了岁月,还是温柔了时光,最终的归宿也不过这四个字:芸芸众生。
道家说的自然,最终归于自然;佛门将的看破红尘,最终不也是在红尘之中;儒家的仁,最终也不过是人而已。
不管是自然,还是红尘,亦或者是仁。最终,只不过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儿,人与人。
人这一生,逃不出的怪圈,便是人与人。
与自己,与他人。
立夏这个日子在沙漠中并不起眼,也不重要。这沙漠之中,别说立夏了,每一天都热得像盛夏,没有人会在乎立夏。
可随着这个日子的接近,希卜越发的紧张了起来,她似乎知道什么,但她又不能说。每次都是朝着马三看
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人给徐长安的感觉有些奇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一般而言,这种感觉只会出现在男女之间,而且出自男女之情。
可希卜对尉屠耆一往情深,自然不会对马三有其它想法。
而马三,随着立夏的接近,便仿佛换了一口人。他会独自背过众人,面对着沙漠喃喃自语,害羞得如同一个要见到情郎的小姑娘;他也会在沙漠中来回踱步,急躁得仿佛一个破产前夜的土财主。
短暂的和平,需要几方都有掀桌子的能力。
徐长安如今有了这能力,湛胥也藏了这能力,至于海妖少主顾声笙更不用多说,她身后不知道跟了多少高手。
此时的徐长安、顾声笙和湛胥站成了一排,看着独自走到远处的马三。
徐长安站在了中间,隔开了顾声笙和湛胥。
“你这个朋友真怪。”湛胥笑着说道。
徐长安没有吱声,看了一眼马三,随后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顾声笙,仿佛没有听到湛胥的话一般,转过了身。
“她也有些怪。”
顾声笙同徐长安一起转身,目光看向了希卜。此时的希卜,目光也看向了马三。
“有故事的人,都是怪的。”徐长安搭腔。
“我想听故事。”顾声笙简洁明了。
顾声笙没有求徐长安,也没有说一定要听,但徐长安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好”字。
站在两人身后的湛胥,撇了撇嘴,这二人当他不存在一般。
……
夜晚,月明,微冷。
酒是穿肠毒药,但对于这夜晚微冷的大漠,对于有故事的人来说,是一剂良药。
顾声笙蹲在了徐长安的身旁,而原本跟着顾声笙的小婢女则带着小青霜和小白在不远处。在徐长安的身旁,还有马三和希卜。
当然,还有酒,也还有湛胥。酒是他的,自然要有他。能暂时拿出酒的敌人,也能是暂时的朋友。
马三喝了酒,有些醉。希卜喝了酒,脸色通红。
酒壮怂人胆,虽然不知道这二位算不算怂人,但喝了酒的希卜开了口。
“你是不是见过铁里木村的桃花?”
马三一愣,徐长安等人听着,但却装作没听见。甚至湛胥提着酒壶,朝着徐长安晃了晃,徐长安也回应了他。
马三叹了一口气,却说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沙漠之后是什么?”
“繁华和热闹。” 常墨澈走了过来,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马三摇了摇头,拿起了就,正要放在嘴边,可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答案。
“另一片沙漠而已。”说话的徐长安和湛胥。
马三看了两人一眼,还是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就这么有见识。”
马三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接着说道:“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海中蛟龙,天地之大都不一定能容得下自己,更别说是
这沙漠了。”
“正常,蛟龙在海里待久了,也会想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回答马三的是顾声笙,他是海妖一族,自然有发言权。
“以前我见过了桃花,我仿佛是一只鸟儿,桃花伸出了枝头让我停留。可那时候的自己,却以为自己是没有脚的鸟儿,只能一直飞翔,想看看这沙漠之外的世界,可飞过了一片沙漠,才发现沙漠背后是另一片沙漠。”
“只是啊,我再不看看桃花,它便要枯萎了。”
马三低下了头,抱着腿。
此时的他,不像一个汉子,反而想一个女子,多情且不羁的女子。
“就像年轻的剑客,总想着仗剑走天涯,总以为村子太小,总以为那村子容不下自己。他想走出去,想仗剑天涯,想对别人说‘你看我的剑多快啊’,可他走遍了天下,得到的答案也不过和在村子里得到的答案一样。他出了村子,见到了无数个村子;只是当他想回到最初那个村子的时候,却发现回不去了。”
“这个世间,看到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便会越失望。于自己,于众生,于天地。但这又能怎么样?失望归失望,还不是得削尖脑袋活下去。”
徐长安淡淡的说道,他的声音宛如一阵暖风,吹到了马三的心头。
至少马三自己这样认为,或许这些话,别人听不懂,但暖了他的心头。
马三双眼泛着泪光,看着徐长安,猛灌了一口酒。
“与其说是故事,不过说是事故。都俗套得紧,不过是去到了一个村子,见到了一个人,负了那个人,也负了那株桃花。只是,如同你口中的剑客一般,当想回那个村子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但你们应该知道,那个村子在特定的时间还能进去。”徐长安紧紧的盯着马三和希卜。
希卜和马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立夏的时候,海市蜃楼会出现七天,铁里木村能在这儿出现七天。”
听到这话,众人笑了,追寻已久的问题有了答案。
而到了深夜,希卜却看着马三,眼神微冷。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人。”
马三也看着希卜道:“我也知道你,当初只有那么高的女孩。”
马三伸出了手,比了比一个高度,没有如今的希卜高。
……
立夏将至,这个村子陷入了恐慌。
给人恐慌的不一定是恐惧,也许是希望。
每一次有可能逃离的希望,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都是毒药。
每到立夏,村子便会出现在沙漠之中。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沙漠,他们却无法踏入一步。哪怕耗尽生命,也无法在那沙漠上站一站。
不过,有一个人却不一样。
每到立夏,他都会站在村头,一株枯树底下,提着长剑,看着沙漠。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似盼良人归。
这个村子没有树能活,也没有桃花。
他是个怪人,他叫桃花。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