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气运散
那孩子看着自己的两位哥哥笑了笑,全无拘谨之色,反而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也多了几分宽慰。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只会在东宫里读遍史书的孩子,今日会有此等风度。
为了不让自己二人为难,也为了保护自己二人,为了保护他的哥哥,他独自承受压力,直接便做出了选择,把两枚九龙符交了出去。
虽然说轩辕仁德的决断让人意外,可这后果却是无法预料。
轩辕仁德背着双手,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笑容,长舒了一口气道:“两位分别是朕的大将军还有朕的忠义侯,可不能把朕陷入不忠不义之地啊,那两块东西你们得处理好。”
之前轩辕仁德用的是弟弟的语气,此时俨然是命令的口气,以圣皇的身份在说着这事儿。
不管是作为他的哥哥,还是他的臣子,听到这话,心里都顿时一暖。
两人同时单膝下跪拜道:“领旨!”
这一次,两人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
轩辕仁德没有叫平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叹了一口气,便直接掠过二人,朝着皇宫而去。
“对了,那两块东西换了一句话。什么封妖剑体,克尽世间妖血。”
轩辕仁德没有转身,两人转过身子,却只看到这位年幼帝王的背影在不远处慢慢变小,直至不见。
二人同时发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两人同样异口同声。
徐长安一愣,从最初相互看不顺眼的对手,却因为一场被动的灾难,让二人成为了战友。
徐长安摇着头,带着几分惭愧说道:“谁都没想到,让你体内妖血溶解的方法会这么的简单。”
听到这话,轩辕炽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徐长安眉毛一挑,见他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便问道:“你笑的是什么!”
轩辕炽眉头一挑说道:“咱们的红颜都一样,算是平。但这是我弟弟,虽然说做法有点欠妥当,可在弟弟的上,我却是赢了你。”
徐长安听到这话,没有反应过来。“嗯”了一声之后,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谁要和你比啊!再说了,陶姑娘不是我的红颜。而且,轩辕仁德也算是我的弟弟。”
轩辕炽听到这话,只顾笑。看着徐长安无奈的表情,他立马收敛了表情。
“徐长安,从知道你身份起,我便对自己说一定要胜过你。我父亲当年虽然成为了圣皇,可在万民的心中,你父亲比起我父亲要伟大的多,所以我不服。不管是赤岩山你带着苏青逃到北蛮,还是在长安城外,舍身救人,这些我都不服。若是在你的处境上,我也不会贪生怕死。”
“当年的我,的确眼界太小,只看得到乾龙殿上的位置,却忽略了身边的东西。但以后,不管是立德立言,还是立功,我轩辕氏血脉绝不输给你徐家!”
轩辕炽目光灼灼,眼中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好,我等着!”
徐长安笑道,朝着轩辕炽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胸膛相撞,这是他们的承诺,也是他们的豪情。
……
圣皇驾临晋王府。
几人吃惊的看着穿着普通衣服的圣皇,眼中惊疑不定。
“诸位大人辛苦了,对于大将军还有忠义侯一事不必再讨论了,贼人闯入国库,盗取了九龙符。朕在刚才已让全城戒严,务必
要追回九龙符。”
晋王和三位大人听到这话,甚至忘记了跪拜。
还是楚士廉反应比较快,他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这位新圣皇的意思,眼睛一亮,眼中对这位新圣皇多了几分尊重。用这个方法来处理,肯定是最好的。而且看这位圣皇的模样,分明是已经得到解决轩辕炽妖血的法子了。
他立马下跪道:“臣领旨!”
晋王等几人都不蠢,稍微一琢磨也回过神来,立马跪拜道:“臣领旨!”
轩辕仁德看到他们的反应,稍显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释然。
他也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哥哥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只希望哥哥能够拿回九龙符,那么此事便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轩辕仁德一个人走回了皇宫,便直接赶往了国库。
国库自然没有被盗,需要部分长安大阵之力才能打开的国库,哪有那么容易被盗。
他伸出了手,按在了大门上,一道紫光从手心出现,这圣朝的国库便缓缓的被打开了。
轩辕仁德虽然果断的解决了自己哥哥的事儿,而且布置好了后手,但刚才来取九龙符时的一个情形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天子三剑,含光在徐大哥的手里,而承影之前也在徐大哥手里。这件事儿,他是知道的。只是后来就没见过徐长安用承影,所以轩辕仁德便猜测承影已经没在徐长安的手里了。
他没有索要,更没有问。
因为只有得到天地气运认可的人,才能够使用天子三剑。
别说徐长安,他记得他搬到东宫之后,父皇也曾经说过,当年徐宁卿叔叔也能使用天子三剑。
所以他对徐家的信任,并不比自己父皇对徐家以及徐宁卿的信任少,这便是为什么他没有询问承影的下落,甚至看到含光都佯装不知道。
天子三剑,其实宵练一直在国库中。
当年姬秋阳老前辈为了挽回姬氏王朝,游历天下,终于找到宵练,放回了国库。随后,轩辕氏取代了姬氏,这宵练自然便进入了轩辕氏的国库。
就在刚才,取走九龙符之前,轩辕仁德还把玩了一下宵练。
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虽然贵为圣皇,可看到传说中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的摸了一下。
可当他取走九龙符之后,发现自己碰了一下这宵练却没了任何的反应,明明是悬挂的长剑,居然如同长在了墙上一般。
就在一刻钟之前都还能轻松把玩的长剑,一刻钟之后便发生了异样。也是刚才事关紧急,才没有细细琢磨。如今事情办好了,陷阱也布置了,他便急忙赶回了国库。
宵练还在,可此时的宵练,别说挥舞,就连让它晃动一下都难。
轩辕仁德脸色忽然煞白,前后的差距便是九龙符是否在国库存放,而要使用天子三剑的资格,便是这天底下的气运。
额头上出现了大滴的汗珠,莫非九龙符和这气运有关!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一想到这王朝会毁在自己手里,轩辕仁德心如刀绞。若是当真因为这两枚九龙符而失去了气运,导致圣朝覆灭,百年之后,他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
轩辕仁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说什么气运、命数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有时候,这些东西你不得不信!
轩辕仁德抹了抹额头的汗,突然间看见了国库中挂着的一副字画。
笔力苍劲,犹如松柏,也如同巨龙腾飞,只扑天际;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觉得气势磅礴;即便是不懂书法的人看到,也能体会到这幅字的不凡,定然是出自大家手笔。
这幅字只有四个字。
“人定胜天!”
而那落款,则是乾朝姬家的天帝。
看到这四个人,轩辕仁德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儿力量。没错,人定胜天!只要他勤于政事,这圣朝必然不会毁在自己手里。
他咬咬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宵练。
“不过就一柄剑而已!”
轩辕仁德冷冷的说道,收起了那副字画,紧紧的抱着这副前朝天帝所留字画,这才走出了国库。(关于天子三剑,在前一卷有说。还有姬家为什么覆灭时,也提了一点。)
……
李忠贤找到了徐长安和轩辕炽。
此时街上人正多,他压低了声音走到两人身旁小声的说道:“两位主子,陛下让小的来带话。陛下说如果找不到那两兄弟,不妨到城南的三里溪那儿等着,说不定有惊喜。”
说完之后,李忠贤便急忙走了。
他可不想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若是再帮莫名其妙的人带信,估计下一次陛下就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自己了。
而且因为这次的事儿一吓,他也不想过干瘾了,给了那个寡妇一些银票。李忠贤打定了主意,以后除非特殊情况,绝不出宫,绝不贪慕女色。
……
徐长安和轩辕炽赶到三里溪的时候,便看到了桃酥。
这个女人不管在哪儿,都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凡是个男的,即便是太监,都会忍不住朝她的大腿和半露的酥胸上瞟去。
她就站在三里溪,不知道这儿多少男人因为她被自家老婆揪耳朵。
桃酥看到徐长安,便急忙迎了上来,这一幕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男人。虽然徐长安声明在外,但也不是每个百姓都能把他认出来。
甚至几个男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徐长安,而大皇子则是早早的遮住了脸,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小圣皇派你守在这儿的?”
徐长安没有管周围人的目光,直接问道。
因为郭敬晖的事儿,桃酥也没了调戏徐长安的心思,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小圣皇让我们守在这儿。不仅仅是我,五大不良帅都来了,不过他们没我引人注目而已。”
“那其它城门何人在守?”
桃酥听到这话皱起了眉,也是满脸的不解。
“据我所知,没有人。不过小圣皇也许安排了后手,这也说不一定。”
徐长安眯起了眼,轩辕炽也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在搞什么鬼。
思索了会儿,徐长安露出了笑脸。
此时桃花正开,他找了一株桃树坐在了桃树下。
“不用急,晚上我们肯定能和他们见面的。”徐长安似乎是明白了轩辕仁德的心思。
“怎么回事?”轩辕炽也坐在了徐长安身旁,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徐长安神秘一笑,说出了八个字。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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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求各种。
第十四章桃花血(上)
一阵风吹来,桃花簌簌而落,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徐长安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坐在桃树下,靠着树干;而轩辕炽心里虽然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徐长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他从崇仁坊的宅子里出来,也没带着武器,不似徐长安一般将两柄剑放在膝盖上。轩辕炽摘下了手套,露出了被徐长安一剑斩去大拇指的右手,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随后目光下移,看到了徐长安盘腿而坐的膝盖上,眼神略微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还能感受到含光,甚至模模糊糊看得到含光的剑身,可现在他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剑柄了。
虽然徐家得天地气运加持,他知道徐长安不会有不臣之心,可还是有些疑惑。
只不过,现在他也来不及细细的想了,因为面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闭上了眼,运行《龙皇功》。
毕竟当年的武评,《破剑诀》只是第三,而隶属于各代皇室的《龙皇功》,则是一直位居第二,。
论功法强度和排名,《龙皇功》比起这《破剑诀》要强上不少,况且这《破剑诀》真正的功法,徐长安也是才获得不久,而这《龙皇功》,轩辕炽则是从小便知晓。
此时,轩辕炽体表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只不过如今这个月份桃花撩人,猫儿叫着春,人儿踏着春,没有人注意到他。
两人就这么坐在桃花树下修行和等待,而桃酥则是找了一个小竹凳,坐在了凳子上,手杵着下巴,无聊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少年和少女。
不时的有几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壮起胆子来到桃酥的身旁,眼神火热。
对于他们来说,桃酥虽然不是结婚的第一人选,但却一定要认识一下,如此尤物,不认识一二,天地难容。至于未来怎样,他们管不着。
他们只着重于眼前,一双眸子似乎被两个大大的白面馒头给占据了。
随着胸口的每
一次起伏,那两个馒头似乎活过来一般。
“在下城北的陈烨,家里有良田百亩,宅院数座,不知道可否能有幸认识姑娘?”
“在下蒋宅,家里虽无良田,可除了长安之外,其余地州也有几座宅院,水榭亭台,花鸟虫兽应有尽有。而且,家兄在户部任职,不知道姑娘可否与小生同游啊!”
桃酥看了一眼二人,本来都懒得搭理,可听到户部和宅院,便想起了当初执掌六部的老人,顿时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任什么职位,户部官员若是按照年奉计算,也就户部尚书和侍郎五六年能够在除了布政坊之外的地方置办宅院。况且,朝廷对官员置办宅院也有明文要求,莫非郭老爷子新逝,你们下面的官员就开始贪墨了。说一下你哥哥的名字,我恰好与督查院的潘金海认识,若是你老实的交待,我算你一功。”
听到这话,蒋宅涨红了脸,急忙说了一句“打扰了”,便逃也似的跑了。
随后,桃酥目光微微偏移,看向了陈烨。只见陈烨面皮一抖,急忙说道:“我家里没有做官的,都是正当做生意的。”
桃酥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赶紧回去吧,姐姐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
陈烨也涨红了脸,这话对于他来说,比刚才对蒋宅所说的那些话更加过分。
不过,桃酥的双眸犹如有利刃一般,陈烨一看便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急忙跑了。
自这两人后,便再五人来打扰桃酥。
桃酥则是叹了一口气,愈发的思念当初的那位老人。
他若尚在,那该多好。
这城南的桃花开了,当年的她便是跟着他来到这地方,看着这城南的桃花,看着来三里溪踏青的少年和少女们。
她如同一只小狐狸般跟在了他的身后,那位老人总是让她把衣领拉高一些,可最后说不通,就只能长叹一声,任由她跟在自己的身后保护着自己。
想到这儿,桃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将原本裸露的地方尽量盖了盖,痴痴的看着这城南的桃花。
……
到了晚上,只剩下了一地的桃花和潺潺的流水。
城门正要关闭,却有一队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二人看到在城外的众人,便后悔了,才想进城,却见城门已经关闭了。
徐长安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湛胥。
湛胥和湛南带着王汇海等一行人背靠着城门,王汇海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战意,可湛胥却是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啊,这么快便见面了。”
徐长安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将含光插在了地上,手里拿着焚。
“我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面。”
湛胥有些无奈,不过已经被堵到了,没有办法,只能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对于这个问题,徐长安还是可以回答他的。而且,轩辕炽也想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让自己来到这儿守着。
“一般人拿了九龙符,定然会第一时间出城,而且圣朝也会加紧搜查。所以,你一定会等一会儿再出去,而且这南门防守最压,但同时你们也最有机会,逆向思维而已。所有人都认为你们不会来南门,但这儿却是你最有机会的。其实,其实们都没有人守着的。”
听到这话,湛胥有些愕然。
只能苦笑道:“倒是小看轩辕仁德了。”
......................................................................................................................................................................................那两个登徒浪子是我以前同学。
第十五章桃花血(中)
湛胥虽然有些吃惊,但并未慌乱。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其实你们白天也不敢闹大,毕竟九龙符还没送出去,若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知道你们身上带着两枚九龙符,只怕你们出不了长安城。”
徐长安提着焚,焚经过了几次的反噬,剑身之上已然有了古老而又繁杂的花纹。
只要徐长安微微一发怒,那剑身之上的花纹便会亮起来。
“不错,若是白天我们硬闯,只怕我们的人来不及救援,那莲池的逍遥游便早就到了。所以啊,就想着赌一赌。虽然被你们堵到了,可这也给我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不要小看轩辕家的任何一个人。”
湛胥叹了一口气,便没有管徐长安,反而是看向了轩辕炽。
“没想到,这才几日,我们便又见面了。我以为啊,你至少要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好几个月。”
轩辕炽看着他,气息先是有些紊乱,但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自己调理好了气息,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今日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源于当初的那次见面,当初以为的馅饼,最终成为了一个最大的陷阱。
可一想到郭敬晖老爷子为何自杀而亡,轩辕炽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的他,没有父辈替他遮风挡雨,老臣也为了他命丧黄泉。当年需要别人保护的皇子,如今成了需要保护弟弟的皇兄,所以,他变了,再也不似当年那般冲动了。
“也是,若是你仍旧和以前一样,郭老爷子也白牺牲了。”湛胥淡淡的说道。
虽然他忍不住说了轩辕炽几句,可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不是来自于徐长安,也不是轩辕炽。
他皱起了没有,环顾了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红色轻纱,在这夜色中,仿佛她才是一枝娇艳的桃花,长裙分叉,露出了大腿。酥胸比长安街上最好的馒头店里的馒头还大,甚至更白,还晃悠。
单看身材,这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含情脉脉的女人。
只要她往那平康坊一战,肯定又能刺激无数的才子吟诗作赋。
可现在这个女人却是不一样,她的眼中只有仇恨,一双眸子中仿佛有怒火喷出,恨不得将湛胥烧死。
“我曾听闻,郭老爷子当年救了一个小女孩,但因为时值乱世,把她安置好之后便离开了;但过了很多年,再次见面时,却是在刑部那最为特
殊的大牢里,郭老爷子没有认出女孩,但女孩却是认出了郭老爷子。”
听到这话,桃酥眼中的恨意更甚。
“郭老爷子对人总是那样啊,流水潺潺,花香自来。所以当他问女孩子的名字时,女孩子看到那一双慈祥和真实的眼睛,便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真名。女孩想到当年自己生病想吃一口桃酥,郭老爷子一个文弱书生知道后便踏着大雪,不知道走了多远,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郭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他头发凌乱,脸上都是伤,脚下几大个血泡。可令人费解的是,他怀里的桃酥却完好无损。”
听到这儿,众人都已经明白了。
桃酥更是泪流满面,一双眼睛越发的通红。
“当初郭老爷子啊,乐呵呵的说,小丫头长得真俊啊,以后给我当儿媳妇。”
说到这儿,湛胥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可当时是乱世啊,郭老爷子作为名士,被各方诸侯盯上,自身尚且朝不保夕,便只能想尽办法弄到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一张给了一户老实人家,让他们照顾女孩。而另外一张,则是煞费苦心的放在了小女孩的鞋子夹层中,并且嘱咐她,若是以后没了吃的,这鞋子夹层里的东西可以让他们吃饱。”
桃酥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向来美艳的她,甚至流出了鼻涕。
“所以,在刑部的地牢里,老人问女孩叫什么的时候,她想了想,就说自己叫‘桃酥’。几块桃酥,一百两面值的银票,便成了一生的羁绊。郭老爷子的品行,值得我们学习。”
湛胥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不是因为郭敬晖老爷子是自己好友的父亲,他是真心的佩服郭老爷子,敬佩这位为圣朝打下盛世基业的老人。
若非情非得已,若非祖训,他甚至都不愿意毁了老人和老人的一切。
可惜的是,有些事儿他必须做。这无关对错,只有立场。
郭靖安、郭敬晖这一对父子,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让他痛恨自己妖族的身份。
湛胥仰起头,喉咙动了动,却没有再发声。
“你……你怎么知道的?”桃酥声音发抖。
“我和郭靖安是好兄弟,若是当年你和你的养父母躲过战乱,你也没有得到奇遇的话,按照当年郭老爷子的说法,你是我的弟妹。”
桃酥看着这个湛胥,他的情感不像是假的。不管是神态还是声音,湛胥都不似假装出来的。
“可你却毁了他们!”
桃酥大声的说道,巅峰宗师境界尽显无疑,湛胥和湛南被音浪一击,都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湛胥是因为身子本来就弱,而且郭老爷子的走也让他心神受损,若非情非得已,他实为不愿如此做。这种结果,也不是他想见到的。但为了族群,为了九龙符,他必须这么做。
而湛南则是因为献祭让湛开诚破开封印出来,才会如此。
湛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着桃酥说道:“我对不起郭家,可我不能死,等我的祖辈们脱困,我湛某人定会去郭兄和郭老爷子的墓前以血请罪!”
他的话语中带着力量,带着坚定,让人无法怀疑。
徐长安听到这儿,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郭老爷子能掌控五大不良帅,他凭的不是禁制,而是一颗真心。
“行了,湛胥,时间你也拖延够了,来救你的人呢?”
湛胥听到这话,站了起来,看着徐长安。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湛胥看着天空,感受着清风拂面,闭上了眼睛。
“湛开诚,你若是再不出来,我死了是小事,但九龙符你拿不到,怎么和老祖宗交待!我相柳一族的荣光,再难重现!”
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引起了一阵骚动,特别是徐长安。
几个月前,抽了他大半鲜血的人,也叫湛开诚!
“湛胥,虽然你是嫡系,可老夫也算得上你长辈!”一道声音从天空落下,紧接那声音继续说道:“你这事儿做的不错,九龙符拿了,还能把几个月前没完成的遗憾给完成了。”
三里溪往前,除了犹如银带一般的小溪水之外,便再无其它光芒。
一阵风吹来,满地桃花飘落。
湛开诚穿着青色的长衫,落到了湛胥的前面。
“徐家小子,不错,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像前一次那么手软了。”
还未等徐长安说话,一人提着短刀,一步步从远方逆着溪水而来,每踏一步,桃花散落。
许多桃花落到了他凌乱的头发上,还有略显疲惫的脸上。
“我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手软了,若非高人指点,老子现在还在大山里转悠。”
“湛开诚!”
写好一半的,本来十二点前可以发,但因为有事儿,出去了一趟,现在才搞定。
第十六章桃花血(下)
黑夜之中,那人的轮廓慢慢凸显出来,他手中的那柄名动天下却没个好名字的刀比他更夺人眼球。
月儿爬上了城头,短刀之上寒芒凌厉,甚至就连刀身之上的血迹都看得清清楚楚。
拿刀的人很出名,而他的刀更加的出名。
拿刀的人叫齐凤甲,有人说这个名字便是从“凤毛龙甲”中而来,表示此人极其的不凡;可他手中的刀却没有什么好名字,名字平凡得紧,但凡春耕的时候,田里的老人都会喊上一声。
“大水牛。”湛开诚看着刀,喊出了三个字,目光有些闪躲,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还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就在几个月前,刀芒擦过了他的右手臂。
齐凤甲从黑暗中而来,若不是那盘棋,恐怕他现在仍旧抓着一点儿蛛丝马迹去寻找霍家和相柳一族的下落。
也幸好遇到了老人和那盘棋,不然的话他又该后悔了。
“明明是九头赖皮蛇,没想到比狐狸还狡猾,全天下的高山大川都给我留下了线索,结果一转头,跑来了长安。”
齐凤甲看着湛开诚淡淡的说道。
他自然看到了徐长安,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两位师弟的账,今日他要先算清楚一部分。
“湛开诚,今日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当初你抽了我小师弟大半的血,今日我也不为难你,只需要你给我半葫芦的相柳血,我便放你还有这两个小杂碎一条生路。”
听到这话,湛开诚心里一动。
说实话,现在的他和齐凤甲相比,没有半点儿的胜算。
“据我所知,你拿我们的相柳一脉的血液,也没什么用处啊。”湛开诚心动了,出声试探道。
齐凤甲眯起了眼,笑容有些渗人。
“你管爷的,爷拿了你的血,高兴的话,喂猪喂牛,不高兴丢茅厕里。你问这话,让爷很不爽啊!”
“你……”湛开诚有些气结,妖族最看重的便是血脉传承,而这齐凤甲要他们的血,只是为了侮辱他们。
“看来你是不想给,那现在变了,你们三个相柳一族的全身血液,我都要一半。”
齐凤甲笑得露出了牙。
“你耍我?”
虽然是黑夜,可月色皎洁,也看得到湛开诚那涨红了的脸。
齐凤甲冷笑一声,没有作答。
“齐先生,两枚九龙符在他们手里。”
轩辕炽看到齐凤甲出现,自然大喜过望,可又害怕齐凤甲为了报仇,而忽略了九龙符,况且他也不能够确定齐凤甲知不知道九龙符在他们的手里,便开口提醒道。
齐凤甲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说实话,若不是轩辕炽提醒,他真的会把九龙符给忽略了。
齐凤甲看着轩辕炽,随后目光偏移,看向了湛开诚,朝着他伸出了手。
湛开诚摇了摇头,齐凤甲皱起了眉,亮了亮手中的刀;湛开诚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此时,湛胥从怀里把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心,只见两枚九龙符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手掌心之中。
说实话,齐凤甲不喜欢这湛胥,但不得不承认湛胥的才华。
不管是对韩家的布局,越州的战役,还是在长安险些成功的谋划,还有甚者,现在他居然从长安城中拿出了两枚九龙符。
即便是站在人族的角度,齐凤甲都开始佩服起了这个在妖族中年纪不大的少主。
有此对手,他不得不担忧。
齐凤甲没有伸手,看着湛胥,静待他的下文。
他知道,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两枚九龙符给送出来。
“说说你的条件!”
齐凤甲不敢小觑于他,看着湛胥问道。
“齐先生想要的是九龙符和我们的命,我们要的也是一样。但古人说的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湛胥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自信的笑容。
处于完全劣势之下的湛胥,仍旧自信,仍旧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我让你把九龙符拿给我,我放你们走,你不会相信我;反之,你提出来,我也无法相信你。即便我现在出手抢,想必你也有后手。”齐凤甲此时完全没有管这湛开诚,在他的眼里,湛胥比湛开诚危险得多。
“齐先生见笑了,命只有一条,我可没那枚拥有赑屃之力的九龙符,更没有一群好长辈。”他说到这儿,讲到前半句的时候看了一眼徐长安,讲到后半句的时候看了一样湛开诚。
“所以,我以身犯险必然是有完全之策。我输不起,也没有像齐先生和小夫子那么好的师兄。”
若是前一句的时候,湛开诚还可以佯装没有听见,但后一句,则是**裸的说他。
齐凤甲看了一眼湛开诚,见后者低着头,便继续提着刀盯着湛胥。
“那你说,该怎么办?”
齐凤甲知道湛胥肯定早已有准备,自己也没好的意见,还不如看看他的动作,到了这种情况下,只能见招拆招了。
“做交易,你放我弟弟走,我先给你一枚九龙符。之后的另一枚九龙符,我用我的命还有徐长安故人的命来换。”
湛胥说着,收回了手掌,将九龙符放回了怀里。
齐凤甲想了想,看着湛胥身后的湛南,湛南脸色苍白,紧紧的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袖。
“拿来,先走!”齐凤甲很干脆。
湛胥从怀里拿出了一枚九龙符,丢给了齐凤甲。他转过头对着湛南耳语了几句,便将他往前一推,推到了齐凤甲的身旁。
齐凤甲拿着那一枚九龙符,装作没有看见。
湛南正要从齐凤甲身边而过,湛胥突然间说道:“齐先生,跟着我的这群杂鱼,你也把他们放了吧!”
齐凤甲点了点头,这些黑衣的护卫对于他来说,真的就和杂鱼没什么区别。
众人知道自己的命是少主争取回来的,少主在这种情况下都想着他们,便对着湛胥跪拜,甚至还有几人不愿意离开。
“诸位,你们原本都是人族,当初我湛胥招揽你们的时候说过,绝不会让你们无故送命,你们都是我湛胥的兄弟。我湛胥或许平日里对诸位有所苛求,但好歹也完成了当初最为基本的承诺。”
说着,湛胥拱手朝着众多黑衣护卫一拜。
徐长安皱起了眉,轩辕炽也皱起了眉,而桃酥则是冷哼一声,看着湛胥。
他们都知道,湛胥这个时候还在拉拢人心;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很多生活不得意的人族会更容易被妖族所蛊惑,变成半妖,最终成为妖族的炮灰。
而且,若是齐凤甲不放他们走。
那便失了义,湛胥把自己留下,给半妖们留一条活路的时候,这个局便没了解开的法子。
不管是杀还是放,湛胥都博得了一个“义”。
不得不说,这阳谋着实厉害。最让众人佩服的是,居然有人能够在这等危险的情况下,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拉拢人心的阳谋。
齐凤甲不是器量小之人,知道这是阳谋,他也没有干预。
“滚!”淡淡的一个字,表露了他的态度。他湛胥要拉拢人,能被湛胥拉拢到的人,他齐凤甲不在乎。
“我齐某人不在乎忠义之名,天下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喜欢我的人也多了去了。记住,我不杀你们只是因为你们身上还有人族的血,若是下一次再见,对尔等将与妖族一视同仁!”
他说完之后,那些黑衣侍卫便低着头走向了湛南。
他们当初都是人族,也都是宗门里或者散修之路不得意
之徒。
“我不走,不是想陪着你,只是想挑战一个人!”突然一个背着巨剑穿着黑衣的汉子说道。
他看向了徐长安,湛胥看着这个人,皱起了眉。
王汇海是他那一批中天资最高之人,但也是最难管教之人,甚至好几次他想自己逼出妖血。
在这种情况下,王汇海站出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个人他也准备放弃的了,湛胥看了他一眼,发现王汇海双目之中全是战意,看着徐长安,丝毫不管他。
“随你!”
湛胥淡淡的说道。
“你若想和我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不是今天!”徐长安没有办法回避他的眼神,两人从蜀山到长安,这几年期间,徐长安成为了王汇海的心魔。
同样是心魔,和卿九不一样的是,王汇海无法走出来,甚至越陷越深。
若是他了解卿九的话,两人定然会有无数的感慨。
同样是视徐长安为对手,同样误入了歧途,同样手上有不少的鲜血。可最终,一人浪子回头,换了另一种方式和徐长安比拼;而王汇海选的这条路,却没有回头的可能。
命运相似,却不同的结局!
王汇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直接站到了徐长安的身后。
湛胥没有再管王汇海,他顺着齐凤甲的目光看向了湛开诚。
“长辈的修为始终比晚辈高,而且晚辈保护长辈若是传了出去,始终不好听。”湛胥淡淡的说道。
湛开诚听到这话,脸色突然一变。
“小兔崽子,我们是同族同宗!”他全身紧绷了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最终自己会成为“礼物”被送给了齐凤甲。
“我是小兔崽子,怎敢和前辈是同宗?”湛胥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看到这一幕,就连湛南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用了精血,甚至付出了自己的半条命献祭才让一个长辈突破封印而来,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长辈一来就针对他和湛胥,独揽大权。
这种长辈,不要也罢。
湛开诚脸色有些难看,他咬咬牙,心下一发狠,便直接冲着湛胥而去!
因为他知道,九龙符能保命,只要拿到了九龙符,便能够保命!刚才湛胥拿出了两枚九龙符,他们都看着的,一枚用来换湛南和那些手下的命,那剩下的这枚,自然就在湛胥的手上了。
齐凤甲不想救,也没有义务去救;只要湛开诚不跑,随他折腾。
湛开诚的手掐住了湛胥的脖子,原本穿着青衫看起来略微有些温和的湛开诚,此时面色狰狞。
他刚才一动,大片的桃花落下,湛胥也因为他突然冲过来,喷出了一口血。绿色的妖族之血,为这桃花增添了几分妖异。
“九龙符给我!”在生死关头下,湛开诚怒声吼道。
他打不过齐凤甲,这等距离下,他也跑不了,没有办法,他只能用九龙符保命!
湛胥摊开了双手,嘴角绿色的血液在了湛开诚的虎口之上,他被湛开诚掐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想用力的呼吸。
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湛开诚掐着他的手,湛开诚这才微微的松了松,让他能够说话。
“九龙符啊,在湛南的身上,不然他怎么救我?”湛胥露出了笑容。
“要是九龙符在我的身上,齐先生虽然不会做大奸大恶的事儿,可他也不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强行‘借’一点东西还是做得出来的。”
齐凤甲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湛南。
“你说这话很有道理,可在湛南身上,我也同样可以抢。”齐凤甲直接说道,甚至直接用了“抢”这个字眼,他就是这样的人,坦坦荡荡,要抢东西,绝对不会说出什么“读书人的事儿,不能叫偷”诸如此类的道理。
湛开诚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湛胥都犯了一个错误。
也许,他们会因为这个错误,所有人折在此地,血本无归。
“我刚才说了,用九龙符和徐长安的一位故人来换我的命。九龙符自然会有人来带走,至于那位故人……”被湛开诚捏住脖子的湛胥努力的转动了脑袋,看向了徐长安。
“你可记得,从渭城出来你见过一条鱼,一条鲶鱼。”
徐长安听到这话,猛然惊醒!
“曲鲶!”当初曲鲶是时叔派来帮助自己脱离追杀的,没想到如今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会是在这个时候。
“当初其实他一路暗中护送你上了蜀山,这些事儿,也是后来我们知道你是封妖剑体才查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封灵剑体,没注意到你,不然的话,当初查探和追杀你的人,不可能就那么一点儿,可惜啊!”湛胥感慨了一声。
看到徐长安脸色变了,齐凤甲知道这叫曲鲶的人真的在湛胥手里,而且这人,应该对徐长安有些重要,也必须救一救。
“但我一样可以抢九龙符,然后再做交换。”
湛胥笑而不语,看着远方。
“凤甲果真真性情,不过此番我来,就是为了正常的交易。”声音出现在远方,随后一白衣老头出现在了桃花林中。
“齐前辈。”齐凤甲看到此人便微微鞠了一躬。
此人虽然是妖族,但多年来他和他们族群都为了人妖两族和平一直在斡旋,而且基本都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老人出自麒麟一族,便是在通州促进徐长安打擂台的老齐,且一直做和事佬的老齐。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今天换做是徐长安被堵住,若是有了交易,我也同样会出现。”老麒麟直接说道,看着齐凤甲的眼睛。
“自然信得过前辈,当年前辈也救了不少人族。”麒麟一族若不是救人,且一直斡旋,也不会被人族立庙拜为祥瑞。
“所以,我带走湛南,等他们把曲鲶带来,老夫再做主完成交易。”
齐凤甲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捏着湛胥的湛开诚。
“老夫只管湛胥和湛南,这和平啊,能维护的维护一下,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麒麟一族有心无力的话,还望诸位莫怪!”老麒麟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齐凤甲看着老麒麟,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过头看着湛开诚。
“既然是做交易,那至少要保证他还有命!”老麒麟说完之后,便直接带着湛南等人消失在了天际。
湛开诚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上下牙关打颤。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他手上的劲大了几分,湛胥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湛开诚突然间怒吼道:“放屁!虽然老子不喜欢你,可这是九龙符,我怎能不来!”
因为有些激动,手上的劲也松了几分。
“那你也可以选择同归于尽,杀了我!”湛胥得以喘息,突然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湛开诚此时处于奔溃的边缘。
他躲了齐凤甲几个月,把他甩开了,可却没有想到,最终自己送上门来。
“当然敢啊,你们那一支虽然不是当初那位距离那个境界老祖宗的嫡系,可也是纯正的相柳,只是你那一脉知道花费大力气让你来到这儿之后,你敢的事,恐怕……”
“害死两位半步摇星境的前辈就不说了,湛南为了你耗尽了大部分的血脉;倘若你杀了我,虽然同为相柳,可血脉也有差异,我能做的事儿你不一定能做。你要记住一点,当年的荣光,是我的老祖宗带来的,我真真正正的老祖宗带来的。虽然现在我们一脉实力不如从前,但要想恢复往日荣光,唤醒沉睡之魂,只
能靠我和湛南。”
湛开诚听到这话,面如死灰,慢慢的松开了湛胥。
湛胥趁他失神的瞬间,挣脱开了湛开诚,朝着徐长安跑去。
“徐长安,我当一回你的阶下囚!”
他话音刚落,齐凤甲趁这个机会,刀芒一闪而过,一个人头落了下来。
那刀芒去势不减,最终打在城墙上,被一层紫色的光芒挡住。
长安大阵的部分阵法被这一刀主动触发了。
湛开诚人头落地,一道犹如拳头一般大小的相柳神魄从体内钻了出来。朝着天上逃跑,可齐凤甲岂会放他走,若不是湛开诚,恐怕满雪山上他们也不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两位老人仙逝,徐长安险死。
齐凤甲立马凌空而起,朝着天空之上追去,手一捏,便将这道神魄捏碎。
他才要落下来,便看到一女子冲着湛胥而去,同时将徐长安和轩辕炽打伤丢在了一旁。
看她这架势,自然就是要湛胥的命。
齐凤甲来不及思考,凌空一掌推了过去,急忙将湛胥提了起来,可女人的攻击还是打在了湛胥的双腿之上。
女人倒卷而去,齐凤甲虽然有意收了一些力道,可修为的差距实在太大,女人一口鲜血喷出,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湛胥脸色苍白,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落下。
“我的腿废了!”他小声的说道。
齐凤甲看着桃酥,他知道桃酥,但并不熟。
湛胥是换取九龙符的筹码,就目前而言,必须活着。
“我知道你想报仇,我说过,等我完成了我族群的嘱托,我定然到郭家夫子面前谢罪!我对他们的尊重,不必你少!”湛胥咬着牙说道,虽然自己双腿被废,可却没有半点责怪桃酥的意思。
就在刚才齐凤甲去追湛开诚神魄的时候,桃酥突然出手,目标便是湛胥。
看着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灰扑扑的,脸上带着泪痕,齐凤甲突然心里一痛。
“我帮你疗伤吧!”
桃酥倔强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湛胥,她的意思很明显,除非湛胥死。
“你刚才打碎我的双腿,血液沾在了手上,有毒。除非我帮你祛毒提炼,不然受了重伤的你,顶不住!”湛胥一边强忍着疼痛,一边努力的为自己止血。
“或者用封妖剑体的血液也行!”湛胥还补充了一句。
可桃酥就只是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她无法接受,明明作恶多端的人,为什么最终他们这群人还得保护他;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
她知道自己和齐凤甲的差距,自己不管怎样在齐凤甲的手中都无法再次伤到湛胥分毫。
“赶紧治疗吧,你把郭老爷子视为父亲,我又何尝没有把郭靖安视为亲兄弟!但我们立场不同,到时候,不用你动手,我自裁谢罪!我对他们的感情和你对他们的感情一样的!”
桃酥一步步的往后退,满脸泪水的她突然大笑。
“你不懂,我们不一样!”她的笑声有些凄厉,最终消失在了夜色中。(看得仔细一点的可以细细品,在第三卷保护小皇子的时候,桃酥诱惑过老郭大人,想不起来的可以回头去看。)
……
三日后。
这三日,发生两件事,一件大事,一件小事。
大事便是齐凤甲怒闯皇宫,而小事则是一女人抚碑而亡。
“可怜一代佳人,那模样啊,绝美!”有几人喝着酒谈论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趴在了郭大人的墓碑上,看她那样子啊,可年轻了。有人说是郭大人的姘头,我是不信;有人说是儿媳,但郭大人的儿子很多年前都死了。”
听到有人提到这个话题,很多人便接上了话茬,纷纷讨论了起来。
徐长安和唐正棠在欢喜楼喝酒,这些声音都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她太过于倔强了,我师兄和我都去找过她,可一提要为她疗伤和解毒,她便以自杀来要挟。甚至就连湛胥坐着轮椅去找她,她都还是那个态度,一定要湛胥死。”徐长安喝了一口酒,心里五味陈杂。
他这几天因为齐凤甲的事儿不好去皇宫,也不敢去找柴薪桐。
“她就是那样一个女人,虽然说学的是狐媚之法,可她啊,心里却比谁都坚定。她当初用狐媚之法引诱男人做了不少的任务,可我一直怀疑,没一个男人碰到过她。”
唐正棠说着,也喝了一口酒。
“她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些,但是不全,五大不良帅,没有谁容易的。而且,多多少少都是因为郭老爷子而发生改变。”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道:“郭老爷子算得上你们老师吧?”
唐正棠点了点头,因为郭老爷子的事儿,他的婚期也延后了,他也没心思在这个时刻大办。
“我们当他是先生,不然一个凡俗凭什么掌控五位宗师?”他歪着脑袋,看着这欢喜楼红色的布饰,眼神有些迷离接着呢喃了一句:“或许,也有人对他有其它的感情。”
徐长安知道这些事儿不便多谈,喝了一口酒。
“什么叫绝美,什么叫绝色?你们见过多少女人啊,就这个也是绝美,那个也是绝色。”一穿着锦衣的公子哥喝了酒,面色通红的嚷道。
此时的话题,已从桃酥转移到了绝色女子的身上。
“一群文人士子,形容美人儿只会用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羞煞人也!你们念什么书啊,背书得了,只会拾前人牙慧。”
锦衣公子脸红彤彤的,提着一瓶酒,打了一个嗝。
众多风流才子被他这么一说,纷纷怒目红面,可偏偏想不出什么新奇的形容词,便只能愤怒的低着头。
“那罗小爷,你有什么新奇的描述词儿?”突然有人问道。
这公子哥听到这话,眉毛上挑,带着一身的酒气,站在了下方大厅的中央,手指朝着众多士子指了一圈。
“你们听好了!”他说完咽了咽口水,顿时这欢喜楼安静了下来。
“何为绝色女子,使人不寒而栗方是绝色!”
众多才子听到这话,一头雾水,才想出言讽刺,只见这位罗小爷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何为绝色女子,不含而立方是人间绝色!”
这公子哥再度重复了一遍,众人看着他的比划,顿时恍然大悟,而欢喜楼内的姑娘们,都羞红了脸。
至于徐长安则还是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
唐正棠也拍手叫绝,拍着徐长安的肩头说道:“青楼的老板不懂,丢人啊!”
此时外面也是阵阵欢呼传来,有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逗着身边的姑娘,引得姑娘们一阵娇羞。
“俗气,但真他娘的妙!”
“难登大雅之堂,可却有理有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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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天有事儿,昨天本来可以更,但写嗨了,所以来晚了,到了第二天。
第十七章新夫子
春雨柔,秋雨飘香;冬雪纷飞,夏雨忙。
春耕秋收,夏忙冬闲。
春天播种,夏天维护。播种不易,维护幼苗生长同样的不易。
轩辕楚天便是播种之人,而他的小儿子轩辕仁德则要守下父亲打下来的江山。
长安城外三十里,溪水流经处,有一座新坟。
墓碑之上没有名字,墓碑前站着两人,年长一些的腰间挎着短刀,看向这座无名之墓眼中充满了愤怒;而年幼一些那人衣领处有些皱,显然是被年长之人生拉硬拽拉扯过来的。
“好一个轩辕楚天,帝王墓修得奢华,自己却睡在了这个小山包中。”
齐凤甲嘴角勾起了一丝嘲弄,而被他带来的人自然便是当今的圣皇,轩辕仁德了。
齐凤甲还是之前那副打扮,除了腰间的那柄刀,便和一农夫没有什么区别;至于轩辕仁德,也是换上了长袍,看着自己父亲真正的葬身之处,偶尔抬起眼来偷看一下齐凤甲。
如今进入了夏季,偶尔有百姓扛着锄头经过此地。平白无故多了一座无字碑的坟,自然会引得别人注意。有好事者看到有人来祭拜,自然会忍不住多问几句:“老人都说,落叶归根,人死之后,要刻上姓名,有名有姓的到了下面,阎王才会收。”
轩辕仁德看到说话的是附近的百姓,也不好怎么反驳,心里憋着一股气。
但凡帝王,大多的墓都会被盗。就算是千古明君,也不免会被人挖开看一看,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为了银两很多人便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之心。
为了防止墓穴被盗,大多帝王会设立疑冢。
轩辕楚天的帝王墓修得奢华,可里面却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他真正的埋骨处,便是这儿。
其实也不算埋骨处,只是一个两捧灰还有几件衣服而已。
他最终没能拿到那枚“长生”救活自己的妻子,可还是与她永远的在一起。
“你放心吧,就算是到了下面,阎王也不会不收这个人的,阎王爷没这胆。”齐凤甲看到了轩辕仁德欲言又止的样子,帮他回了一句。
那人也没有过多纠缠,摇了摇脑袋便走了。
齐凤甲看着这座坟,脸上带着冷笑。
“轩辕楚天,你倒是好算计,死了都要算计老子一番。你记住,你算计老子的,你轩辕家的人总归会还回来。”齐凤甲胸口上下起伏得很明显,本来他不应
该出现这种情况的,这种情况也不能出现在齐凤甲的身上。
轩辕仁德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关于轩辕家和齐家的事儿,轩辕仁德没法说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此后轩辕家有难,齐凤甲必然会全力相助。
齐凤甲叹了一口气,指着无字碑说道:“老子认栽,你爹那封信里所说老子不同意。他倒是想得美,我齐家的女儿才出生,就被他给盯上了。你爹倒是好,还想提前帮你找一个媳妇。”
齐凤甲脸上带着愤怒,眼睛斜看着轩辕仁德。
“你小子别想了,别说你老爹没在了,就算在世,你轩辕家的癞蛤蟆也不配吃我齐家的大白天鹅。”
“不过,你爹言辞还算恳切,还愿意分天下气运。不过你轩辕家的气运本就是徐宁卿逆天改命从自家身上嫁接到你轩辕家身上的,气运我也不要了。就算我女儿日后需要用到气运,难道我那小师弟会袖手旁观?你们轩辕家现在连宵练都难以掌控,我师弟呢,含光和承影自行追随,这就是差距!”
齐凤甲一翻话下来,说的轩辕仁德抬不起头来。
“不过天下,终归得有人维护,能护一时是一时吧。有些话,我当着你爹的面说。我齐凤甲,保护你轩辕氏的血脉,尽力的维护天下。可倘若你轩辕氏有了失德之人,我齐凤甲定然不饶!”
“轩辕楚天,联姻的事儿你别想了,不过我可以收你儿子为义子。我齐凤甲敬佩你的痴情,只要长安在一日,我齐凤甲便护佑你轩辕氏一日。”
轩辕仁德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齐凤甲,眼睛一亮,便急忙下跪拜道:“孩儿见过义父。”
齐凤甲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轩辕仁德,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既然成为了我的义子,那便必须有一个齐姓的名字,至于用不用在你。”
“请义父赐名。”轩辕仁德立马说道,这可是好事啊,只要和齐凤甲有了关系,这长安乃至于天下,便能慢慢的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齐凤甲知道这轩辕氏父子的想法,但也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必须这么做。
“那叫齐守心吧,守住本心。”
“守心谢过义父!”轩辕仁德立马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齐凤甲叹了一口气,他本逍遥客,可最终却因为妻女被栓在了长安。
“对了,你爹趁着我不在,把一半的长安大阵的阵盘打在我女儿的体内,你得把掌控之法,和修炼之法送来。还有,郭老
爷子家也住不了,我打算搬去和我小师弟住一段时间,并且准备重新整治夫子庙。至于庇寒司还有知行书院的人,一视同仁,别因为你成了我的义子,便打压书院。至于夫子一职,我暂代,虽然我这人嘛,算不上一个好的读书人,可大是大非上没啥问题。”
齐凤甲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还自嘲的笑了笑。
“夫子没在,我暂领夫子一职,等我找回小夫子之后,让他来当夫子,我总觉得我师弟没事儿,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已。”
齐凤甲叹了一口气,便转身朝着长安城内而去。
轩辕仁德低着头,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
“所以,你爹也就是老圣皇就是趁着我师兄去救我的时候去了一趟郭府,然后把一般的长安大阵弄在了我侄女的体内?”
轩辕炽点了点头。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儿,我父亲就是用了半个时辰,还请郭老爷子稳住齐夫人。而且,后来有一次湛胥想直接杀了郭老爷子,恰好齐见雪哭了,引发大阵动了一下,有紫光出现,这才吓跑了他;也正因为如此,湛胥才想借刀杀人,郭老爷子为了保全我,方自杀。”
徐长安沉吟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行了,我终于知道我师兄为什么会突然掌管夫子庙了,而且不让我掺和。这是我的血,你试试炼化,看看能不能祛除你体内妖血,过程应该很痛苦。我得回去一趟,虽然夫子没有教过我什么,可却给了我天底下两个最好的师兄。”
说完之后,便朝着自己的忠义侯府而去。
……
三日后,两条消息如同定心丸一般,给全天下安心。
这第一条消息便是知行书院入世,协同庇寒司管理天下人,同时地方上的夫子庙开始辅佐庇寒司。
这二条消息更加的让人振奋。
齐凤甲接手夫子庙,打算拨乱反正,继承夫子庙夫子称号,成为新的夫子!
..........................................................................................................................................................................来了,来了,齐凤甲成为夫子了。
第十八章人性恶(上)
忠义侯府热闹了起来,几个女人相见如故,齐大嫂一看到梅若兰和小沅便热情的拉着她们的手,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着。
两个女孩听到这话,都娇羞的低下了抬头。虽然她们都称呼徐长安为“徐大哥”,可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出来,这二人心里都有徐长安。
只是不同的是,梅若兰一听到这个名字,便低着头,脸上一股惭愧之色,咬着下嘴唇;小沅也是低着头,但却和梅若兰不一样,她的脸颊绯红,刚开始时听到有人说她和徐长安,总是小声的呢喃道:“徐大哥就是徐大哥。”可到了后来,听到这话,低着头,也不说话了,眼中却有光。
两个女孩都知道齐夫人是徐长安师兄的夫人,而齐凤甲、徐长安和小夫子对于彼此有多重要那就不用多说了。
虽然身在长安的高宅大院之中,可她们也知道这几个男人之间的事儿。
徐长安一直被两位师兄悉心的保护着,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小夫子和齐凤甲一路的保护,徐长安无法成长到这个地步。
虽然有的妖族想要利用完徐长安再杀,只是从旁引导;但更多的妖族还是希望先杀之而后快。打开最终的封印的确需要封妖剑体,可龙神的年代距离他们太过于遥远,况且在那个年代,他们的族群依旧位于食物链的最底端。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杀了徐长安,反正杀了始终是有功劳的。
至于相柳一族,目的则是更加的明显,当年就只有他们相柳一族的老祖宗有希望踏出那一步,达到与神龙比肩的高度。
所以,他们自然是不希望那条神龙的龙魄被放出来。
这部分妖族不是傻子,更不会自恃辈分不动手,他们若要杀人,必然会拿出最强的力量。
就算是在满雪山上,湛开诚没有下死手,也是因为那几位被他请出山的前辈需要活血。所谓的活血,便是封妖剑体鲜活的血液。
正是因为这个要求,徐长安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要不然,哪里还有机会将徐长安救出来。
徐长安尊重齐凤甲,齐凤甲惧怕齐大嫂。长兄如父,长嫂为母。虽然齐凤甲只是师兄,可在众人的眼中和徐长安的心中,其地位虽然比不上徐宁卿,但也相差不远了。
两个女孩都知道这些,对于齐大嫂自然言听计从,对于齐见雪更是喜爱得不能再喜爱。
而崔巍,则是成为了忠义侯府的小管家。
今日忠义侯府上下喜气洋洋,其一便是因为齐大嫂和齐见雪的到来;第二自然便是为了齐凤甲重整夫子庙;第三自然就是徐长安平安归来。
虽然他平安归来已有一些时日了,可一直没有帮他庆祝过。
趁着这个时间点儿,大家坐在了一起把酒祝江山,繁荣昌盛。
整个府从早上就开始忙了起来,到了晚上,来的人有薛潘夫妇,如今他们的孩子也大了,勉强学会走路;至于陈天华,如今更加的胖,徐长安所有的青楼生意他都打理得整整有条,看着忙里忙外的崔巍,陈天华眼睛都亮了。若是把这个小家伙带去培养,以后可是管理的一把好手;而柴薪桐显得有些疲累,自打樊九仙离开之后,虽然他嘴上没说,可很明显,这位小先生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庇寒司还有修炼之上。据他所说,他重新炼出了几个字,修为也恢复了大半,不过具体是哪些字徐长安没问,他也没有说。
至于荀法,他很想来,可如今的身份还有他内心的坚守只能让他婉拒。
只是回了一句,以后再来拜会。
唐正棠自然也来了,带着当初在城外见面的老板娘,如今徐长安平安归来,齐凤甲也重整夫子庙。他自然是要来讨回承诺的,当初可和齐凤甲说好了,齐凤甲要当主婚人,至于徐长安,则是让他当一个伴郎。
这种场景,轩辕炽自然少不了,带着范知墨;他不仅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了自己弟弟,如今的圣皇轩辕仁德的态度。
如今湛胥被抓,拿回了一枚九龙符,各地官员也暂时停止了死亡,朝政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可谓是天清地明一副大好气象。
众人皆欢,坐主位的自然是齐凤甲,而在他的右边则是有一个空位;至于左边,便是徐长安作陪。
“今日欢聚一堂,大难得过,得此良辰平和之日,为逝去之日举杯……”
说话的人是崔巍,如今崔巍展现出这方面的能力,徐长安自然高兴,便也由得他高兴;或许他也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这么大的场面,也是自己第一次操办,脸因兴奋而显得红彤彤的。
但话还有说完,所有人便沉声不语,齐凤甲看着那个空位,看着早已经倒好的酒还有饭。
这种习俗,便是寻常人祭友缅怀所用。
徐长安的脸色阴沉,突然站了起来,怒声喝道:“说些什么狗屁话,我师兄小夫子只是失踪了,他一定还活着!这个位置给我撤了,总有一天,他会亲自抬起酒杯,庆祝一个繁华盛世,会来看看他的侄女,会来教导他的师弟!”
不管是在恶鬼山还是在长安的牢狱之中,崔巍从未见过发怒的徐长安。
他被徐长安吓了一跳,只能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刚才的兴奋一扫而空,眼眶红红的,眼泪
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柴薪桐看得氛围凝重了起来,便立马起身打圆场道:“不知道那个位置我师父坐有没有资格?”
看到这种情况,齐凤甲心里虽然难受,但今天是因为高兴而欢聚一堂,自然不想闹得所有人都一脸的悲戚,便借驴下坡。
“曾夫子自然有资格,这个位置,是留给石安天老爷子,留给曾老夫子,留给在与妖族战斗中牺牲的所有人;也留给郭老爷子,为这天下殚精竭力之人。”
“来,大家举杯,缅怀他们。”
如此一来,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徐长安喝了几杯酒,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我也不信,他一定还活着,等我有时间,夫子庙步上正轨,我便去一趟那禁地,把他带回来。”
徐长安回头一看,对着自己的师兄露出了笑容。
……
而在湛胥被关押的院子里,来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白衣,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再难的处境,他的脸上总有挂着淡淡的笑。
他用了很多块令牌,这才进到这个院子,见到了想见的人。
“你应该叫程白衣,若不是最后徐长安醒悟,还有梅若兰倒戈,那时候徐长安就应该死了。”
湛胥淡淡的说道。
程白衣看着湛胥,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说出了来意。
“我想与你们合作,我有着朝堂上的人脉,还有剩下的七十二贤。你的聪明,加上我的才智,这朝堂不乱都难。”
湛胥诧异的看了一眼程白衣,眼睛眯了起来。
他觉得程白衣没有理由找自己合作,虽然他也知道程白衣手里的人脉和能力对自己而言比起柳承郎弱不了多少,但柳承郎是因为想救活轩辕慧安才如此的听话,程白衣则是没有任何的理由。
“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这个世道太苦,人性太恶,所以我想推翻重建。”
程白衣脸上满是认真,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可偏偏这个看似不是理由的理由,便足以说服湛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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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些平淡,小**即将来临。
第十九章人性恶(中)
湛胥看着面前这个人,觉得他有点蠢。
虽然莞尔一笑,低下了头,抿着嘴。
他们妖族总是自以为是,当初人族为蝼蚁的时候,他们同样觉得那些奋不顾身的人族很蠢。
曾经那些很蠢的人族,敢为天下先,做着于自己无利的举动。可现在呢?就是这些举动,硬生生的为人族打出了一片天,将他们妖族赶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封印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白衣皱起了眉头。
他动用了自己在朝堂上的一些底牌才能潜入这个院子里,可湛胥看到他笑了出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和我应该不是一类人,可你为什么不去找徐长安,反而来找我?按理说,徐长安应该算是你的师兄。”湛胥恢复了淡然,一双眸子之中露出了精芒,眯着眼盯着程白衣,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一般。
程白衣摇了摇头,肯定的回道:“我自然和你不是一路人,但和徐长安也不是一路人。他想要维持这个旧的世界,而我却是想推翻所有,从头再来。”
“人世间很苦啊,苦到没人追求长生了。长生这件事儿,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如今呢,坐拥天下的帝王都**于九重高塔,身居显赫的尚书令都只求一死。当世人不再追求长生的时候,便足以说明这个世道是多么的艰难了。艰难到活着都是一种煎熬,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道。不仅要毁灭它,还要毁灭你们。”
程白衣以成人之躯,如同稚童一般说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可偏偏说的极为的平静,说的掷地有声,说的让人不敢取笑。
湛胥也收敛起了笑意,看着面前的程白衣,呼吸略微的沉重了几分。
犹如一只蜉蝣放言要改变天地一般可笑,但湛胥却相信了几分。
每一个有决心去完成的梦想,都值得别人尊重,就算面前这个小宗师对
自己说要灭绝妖族,毁灭整个世间一样。每一个认真且开始付出行动的豪言壮志,都值得重视。
“虽然知道你这个目标无法完成,但还是佩服你。”湛胥幽幽的说了一句,伴随着一声低叹。
“比起生死来说,有更多值得去付出一切的东西。生命老天爷每个人都给了一次,是公平的,在于看你怎么使用。老圣皇求死,是为了成全我,还有成全自己那段爱情;而郭敬晖老先生的求死,则是为了守护未来也许更值得的人。老圣皇是因为爱情的滋味而亡,郭敬晖老先生是为了守护天下而做出牺牲。这怎么能说他们是因为世间太苦而死的呢?”湛胥话音刚落,院子中便多了一人,他背上没有长剑,月光下的他显得有些肃穆且认真,腰杆子也挺直,同样掷地有声的驳斥了刚才程白衣的看法。
程白衣看到这人,心里一紧;别说程白衣,就算是湛胥都有些意外。
来者正是徐长安,提到小夫子,他心情便难以平静下来,久久难以忘怀。看着府邸里恢复了宾客皆欢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程白衣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盘算着徐长安之后的清算。
所谓的清算,是对朝堂上的清算。至于他自己的安危,他倒是没有在意;不过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可以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若是徐长安追查起来,一些和他关系不错的官员肯定会被挖出来,这可是大损失。
徐长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瞟了他一眼说道:“放心,我不会追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且那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和夫子庙交好,而非程白衣个人。
如今齐凤甲掌管夫子庙,那些官员自然也会审时度势,根本没有针对的必要。
程白衣惊讶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上下嘴皮紧紧的抿着。拉同伙对付敌人,结果被敌人碰上这事儿,的确很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徐长安就算当场朝他出手,程白衣也是理亏的一方
。甚至严重的话,能够直接将程白衣就地格杀。
“一路走来,有人动刀动剑,可刀剑不是解决办法最好的方式,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是这儿。”徐长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
“你刚才的论断我不敢苟同。”徐长安看着程白衣,如同程白衣是一个负心汉一般,而自己是专门对付负心汉的长辈。
“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徐长安看着他说道。
程白衣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一丝异彩,看着徐长安。就这种事儿这种处理方法来说,小夫子会这样做,他会讲道理,会让你心悦诚服,会通过事实来说话;但齐凤甲和徐长安却不会,若是齐凤甲和徐长安遇到这种事儿,最应该和最可能做的,便是一刀或者一剑解决了自己。
可现在徐长安,越来越像小夫子了。
“我经历了很多,也看过很多之前认为没必要的牺牲。战争和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是曾夫子告诉我的,这是姬秋阳前辈告诉我的。这个世间,最好的时刻,是人人都懂得一些道理,并且遵守它。”
程白衣莫名的觉得徐长安高大了一些,虽然不是从下像他们一般苦读诗书,不是从小便修炼浩然正气,可他的身上此时却也出现了一道浩然正气!
程白衣朝着他微微鞠躬说道:“我还真见过一些,不过那人此时在刑部大牢里,你们二人愿意随我了解一二吗?我告诉你们,世间的苦和人性的恶。”
被桃酥废了双腿的湛胥坐在轮椅上,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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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号是个长章节。
第二十章人性恶(下)
程白衣帮湛胥推着轮椅,三位立场不同的少年此时难得和谐的走在了长安的街道上。
街道上很安静,只有月光轻轻的投下一片柔情。
青石板街道被长安的往来客们磨得光滑,月光洒下,如同在这长安的街道上落下了一片片的小湖泊。
此时的长安街道除了平康坊,早已没了多少人;只有一些酒家还在亮着灯,不过此时也开始在收拾店,准备回家睡觉了。
进入了夏夜,蛐蛐儿的叫声怎么都少不了。
只要是有缝儿的地方,有草的地方,便有它们生存的坏境。
街道虽然修整的干净,可转角的地方却还是有一些草倔强的长了出来。
微风拂面,徐长安原本心里的一些结,还有一些莫名的愤怒,也随风而散。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他,突然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眼,伸出了手,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一般。
程白衣一愣,看着徐长安的背影,看看自己推着的湛胥。只见湛胥也是诧异了一瞬间,随后便立马反应了过来,也同样闭上了眼睛,伸出了双臂,拥抱着风。
程白衣明白了,可眼中却是多了一些嘲讽。
他看了一眼周围,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他们周围肯定有不少高手。
在徐长安踏进院子的时候,那些高手应该也到了,不过因为徐长安的缘故,他们才没有现身。
这也是为什么徐长安带着他们出来,没有一点儿阻碍的原因。
“行了吧,我的小侯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程白衣终于出言打断了这一幕,心中拥有愤怒和仇恨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发现不了身边的美好。
徐长安和湛胥睁开了眼,同时转过了头。
徐长安看了一眼程白衣,随后看着湛胥,脸上出现了一抹笑。
“你拥抱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湛胥嘴角亦是含笑,偏着头,如同一个入私塾不久正听先生话人证思考的稚童一般。
“风很暖,人世间的温度。”
他很满意自己的这个答案,若不是血脉和种族的缘故,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在长安有一个栖身之所,有三五好友。若是遇上明月和暖风,一起提着酒壶,醉倒在桃花下,那是何等的快意。
随后湛胥突然笑道:“我也好奇你拥抱的是什么。”
“风。”徐长安的回答很简单,让湛胥有些意外。
“行了吧,小侯爷,这儿离刑部大牢不远了。你越拖下去,暗中‘保护’的兄弟们越难受。趁早完事,让他们早点回家吧!”程白衣越发的急躁,看着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带着二人到了刑部的大牢。
似乎早就有人打点过了,看到来人是徐长安,不管是大牢的官员还是狱卒都纷纷配合了起来,每个人看到徐长安三人,纷纷弯下了腰。
可越是这样,程白衣眼中的厌恶便越发的浓重。
“行了,到门口了,去哪间大牢?”徐长安转身问道,他知道程白衣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那一番话。程白衣虽然算不上一个好人,可也算不上一个坏人,他那么说,肯定是有些事儿和人让他对这个人世间失望了。
“零五一号,吴谦和。”
徐长安听罢,点了点头,看向了狱卒。
只见狱卒一脸的为难,看着徐长安眼神逐渐的凌厉了起来,他这才小声的说道:“小侯爷,你可知道这号数代表着什么?”
这狱卒偷看了一眼程白衣,虽然他不认识程白衣,可刚才小侯爷问了程白衣,明显是听从了程白衣的话才来这儿的。
“你不用管他,也不用害怕他,照直说就是。”
程白衣看得那狱卒紧张,便接过了狱卒的话,直接介绍道:“这零号到五十号监牢的人,全是不良人的后备人员,虽然都是手头染了不少鲜血的人,可也有救。当年桃酥和唐正棠等人都被关在了前十的大牢里,所以这真正要处斩的人,都被关在了五十一号。”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着狱卒道:“即便明天他要被处斩,难道我还不能进去看看了?莫非真要我去刑部薛正武大人那儿拿了文书你才放行?”
狱卒听到这话,早已不敢阻拦,文书什么的其实早就来了,就他见到的,吏部来了一封请求函,而刑部则直接是命令。当然还有一封,他没有资格看,是来自宫内。
狱卒跪在地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现在这吴谦和正在和红差见面,他的日子定下来了,明日的午时。”
徐长安一愣,看着程白衣,摇着头发出了一阵苦笑。
他没想到,这程白衣是给他出难题的,若是这吴谦和真的有了冤屈,那自己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营救。甚至,自己知道了他的冤屈,都不一定能够把他给救出来。
所谓的红差,其实就是刽子手,因为刀头染血,且身穿红白两色的大褂,且这是一刀下去见红的差事,故称之为红差。但凡是死刑犯,行刑的前一晚上都会见一下红差,让红差转述遗言之类的等等。
“我们悄悄的听着,等他们说完之后,再去相见。”
徐长安说着,便朝着这狱卒喝了一声:“带路!”
那狱卒打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不敢再阻拦三人。
徐长安瞟了一眼程白衣,对着他说道:“带着他进来,别惊动其它人。”说罢,便率先下了大牢。
看着这长而幽黑的通道,湛胥笑了笑发声说道:“请吧,记得把我抬下去的时候,别惊动其它人。”程白衣叹了一口气,看着徐长安的背影,努了努嘴。
“小夫子的忠厚和风度他没学会,齐大师兄的偷奸把滑倒是学了一点皮毛,只不过他没有齐大师兄欠钱不还时的那种厚脸皮。”
程白衣说着,调动修为,使湛胥和他的轮椅凌空而起。
三人下了大牢,由于徐长安率先下去,也打了不少的招呼,况且狱卒都认得出来他,故也没引起多大的震动。
当初徐长安和姜明平定越州,长安城内夹道欢迎;而后徐长安又是劫狱,又是被通缉;而且还在大理寺的牢狱中闹出了事儿,虽然有些事没明说是他做的。但这些牢狱的官员们被他折磨怕了,便早就把徐长安的画像让手下人背了下来,甚至有人还带回家张贴起来,有些时候,比门神还管用。
虽然徐长安不想为难他们,可每一次损失和事情最终都要追责,这些官员也会遭受到问责。
三人走在大牢之中,慢慢的靠近了五十一号牢房。
“老吴,明天你要走了,我送你最后一程,他们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的刀顿一点,让你多受一点折磨。”一个壮硕且五大三粗的刽子手说道。
他们三人远远的看着,生怕惊动了谈话的二人。
其实凭借三人的修为,这二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三个。
但他们还是远远的躲着,从他们三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个刽子手,而却看不到老吴。
“反正都要死了,这点折磨算不了什么,这银子可以赚。”老人的声音平和而淡然。
“他们还没出门,我把他们放在桌子上的银子给丢了回去。”刽子手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吴谦和话还没有说完,刽子手接着说道:“刽子手多是寡居之人,克父克母克妻子,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怕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群人,若是这种事儿出现在我的身上,我肯定全部把他们给宰了。可惜啊,我没有像你女儿一样那么乖巧的女儿。”
刽子手说着,抬起了打开的酒坛上的泥封,给吴谦和倒了一碗酒。
“这啊,是你女儿托我带进来的,我也能沾沾光。你放心,你女儿很安全,那伙人被你杀怕了。”
吴谦和笑笑,伸出手穿过了牢门,抬起了装满酒的碗,喝了一口。
吴谦和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还没来得及回味这酒的滋味,脸色突然一变。
“这酒?”
刽子手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他。
“这是我以前埋下的酒,女儿红。等到女儿出嫁之日方能拆开来喝,我埋下的酒,想过它许多滋味,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被杀头的前一夜在大牢里喝到,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女儿出事情了!”
刽子手盘腿坐在了地上,旁边放着他吃饭的工具,一柄鬼头大刀。
吴谦和猛地往前一冲,虽然冲不出来,可也引得拴住手脚的铁链一阵晃动,“索索”作响,几只原本在墙角安安静静等待食物的老鼠也被他一惊,顿时四处逃窜。
“你和我说实话!”吴谦和能够不顾自己的生死,但却不能不顾及女儿。女儿是他的唯一,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吴谦和的手往前伸,想抓住这刽子手,可惜的是,大牢里的铁链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看着原来老实善良的老人双目通红,刽子手终于开口了。
“没人会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即便那个人的长辈和你是多年的老友。你原本用命保下来的那家铺面,就是临街的,你用退出军营时的朝廷给的那些银两买下的那家铺面,人家不要了。即便那儿位置好,不管是做布庄还是做酒家生意都不会差的,用来当做嫁妆的铺面人家也不要了。”
刽子手的声音很小,眼眶也是红红的。
作为刽子手,他自小孤苦,除了师傅之外,再无其它人对他好。和吴谦和相识也是因为这老头为人不错,会赊酒给他喝。当初他本是专门的刽子手,可在斩柴薪桐的时候出了岔子,加上柴薪桐后来成为了老圣皇身边的红人,如今新圣皇仰仗之人,他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就连官府派的活也比之前少了大半。没了收入,还好吴谦和经常接济他,故此两人这才成为好友。
这一次若非吴谦和得罪的那些人知道他与吴谦和是朋友,也不会把这个差事想办法派到他的头上。
他们就是要让吴谦和死在自己朋友的刀下,还要破坏他女儿的婚约,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他们还要让他的女儿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刽子手便不知道和吴谦和怎么说。
躲在一旁的三人听得二人不再谈话,程白衣便朝徐长安使了一个眼色,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便打在了刽子手的脖子上,刽子手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我先出去。”程白衣小声的说道,交待好了徐长安之后,便走了出去。
“谁!”吴谦和毕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反应也是极快,立马喝道。
“是我,吴伯。”程白衣说着,露出了身形。
吴谦和看着面前的程白衣,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死刑犯牢房,刽子手能够进来他不意外,可程白衣是怎么进来的。
当初程白衣也是喜欢在吴伯的小酒馆里约人,久而久之自然就相熟了。
“我在朝堂上有一些朋友,自然能来此地,吴伯你放心。”
吴谦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刽子手。
“他没事,吴伯,你的事儿我也知道一点,可根据圣朝律令,我们拿对方没有一点儿办法。而吴伯,你杀了人。”
吴谦和没有说话,
程白衣叹了一口气。
“吴伯,哪怕嫁妆不是那么厚,也行啊!”程白衣声音越发的小,还有些嘶哑,眼眶也红红。
这个老人前半生英勇,后半生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本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可在最后的关头,却锒铛入狱,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吴谦和笑了,眼中有光芒一闪。
“这不行啊,女儿家的嫁妆怎么能够薄,不然去了夫家会被受欺负的。我把产业给了女儿,以后她说话也硬气一些,即便发生了什么,那些嫁妆啊,也足够她好好生活了。”
吴谦和声音越说越小,想到自己的女儿被退婚,眼中的光芒便消散了,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低着头。
“可你不怕死吗?砍头不疼吗?我记得您和我说过,当年上战场,你的腿被狼崽子咬了一口,都疼得要命。”程白衣眼中有泪光闪烁。
“疼啊,可想到女儿会幸福,就不疼了!”吴谦和抬着头,幽幽的说道,又叹了一口气。
“我求他们,当初我只是和他们借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却要我赔二百两,还有我的店。我求他们放过我们父女,他们不许,他们说啊,要是我不想还二百两银子还有店面,就把我女儿卖到窑子里去。”
程白衣看着吴谦和苍老的脸,脸上已然有了泪痕。
“我只是借了二十两周转,三天就还给他们,可他们却涨了一百多倍啊。我跪下,我求他们给条活路,他们不给。他们说身后有人,要是我不把店铺给他们,就把我女儿卖到窑子里,还说不是平康坊那种大青楼,那些青楼里的女子除非自愿,不然不会做皮肉生意的。他们要把我女儿,卖到寻常做皮肉生意的小窑子里去,还说我女儿就应该去做那个。”
吴谦和越说越激动,双手不停的颤抖。
“所以,我拿起了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吴谦和说着,便在空中比划着,仿佛手中真有一把刀一样。
“我把他们全放翻了,我跪下来过,我磕过头,可他们不给我活路啊!他们不止不给我活,连我女儿都不允许活下来。”
吴谦和越说越激动。
“我们穷人,就没有活路了吗?我们当初也是在战场上流过血,杀过敌的。他们可以要我的命,但不能损害我女儿的利益,哪怕一丁点儿。”
躲在暗处的徐长安听到这话,终于站了出来。
吴谦和看到徐长安推着湛胥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回过神来。
他嘴唇颤抖,颤巍巍的喊出了那两个字:“世子?”
“老人当初做过铁浮屠的辎重部队里面的官兵,虽然比不上铁浮屠,但也是精锐。很少有队伍能够赶得上铁浮屠的机动性,每一次都能送到粮食,而且还开路和查探。铁浮屠是你父亲创建的,他们那群人,都视你父亲为神。”
程白衣解释了一下,吴谦和朝着徐长安跪了下去。
徐长安见状,急忙手往上一托,便凭空让吴谦和站了起来。
他一直以来都讨厌别人称他“世子”,讨厌别人说他的时候带上他的父亲,可今天,他觉得这是一种荣光。
“我都知道了。”徐长安不忍心再看下去,便转身离去。
徐长安才走出大牢,便有几个人朝着吏部和薛正武的住处而去。
……
“小侯爷,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徐长安一转头,便看到程白衣推着湛胥站在了不远处。
“对于借银两该怎么还,圣朝没有明文的律法规定,可对于杀人,却是有规定的。”程白衣补充了一句。
“银钱本不坏,坏的是人的**。在这个物欲纵横的世间,老实人,活不下来的。有了朝廷又怎样,能保护他们吗?”程白衣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最近去陪湛公子小住一段时间。”说完之后,程白衣推着湛胥朝着来时的院子走去。
徐长安无言,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几个时辰吴谦和便要被斩,他也没了办法。
从道义上讲,吴谦和没有做错;可从律法上讲,吴谦和罪无可恕。
“对了,只有站得高的人,才能够拥抱到暖风和温暖;至于底层的人,他们所看到的,接触到的,只有阴暗和潮湿。”程白衣突然停了一下,没有转身,声音却传入了徐长安的耳中。
两人踏着月关而去,只留下了徐长安站在原地发愣。
“小侯爷,吏部代尚书荀法大人有请!”
……
天才微微亮,一个女孩被赶了出来。
“吴倩儿,你别上门来了,我张家和你吴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张家,也不会要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做儿媳。”
女孩脸上全是泪痕和泥土,被人直接丢了出来,坐在了地上。
她的手上有淤青,脸上有伤痕。
也是因为她父亲把事儿闹得太大,要不然那些要债的也不会只是打她一顿。
她看着又关上的大门,心沉入了谷底。
原本的世交、伯父,如今却如此的陌生。
大门再度打开,她眼中出现了光芒,可她还未说话,却被他们家扫地的大婶泼了一盆冷水。
“哪来的,还在门口丢人现眼,这次泼水,下次泼粪!”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穿着锦服,停在了张家门口!
.......................................................................................................................................................来晚了,求各种。
第二十一章变脸术
这扫地的大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惊讶而又惊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一个穿着三趾蟒袍的人从白马之上一跃而下,他极为的俊朗,只有眼眶有些黑,显得有些疲惫。
这扫地的大婶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可这衣服的好坏分得清,也能看懂这衣服上绣的巨蟒。
虽然不知道这巨蟒到底代表着什么职位,可她明白,眼前这人绝对是有地位的大人物。
原本满是狰狞和不屑的脸上露出了惊恐,随后立马牵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这位爷,我现在立马去通报。”这原本对吴倩儿恶语相向的大婶立马转变了态度,仿佛远古时候的奴隶一般,对徐长安毕恭毕敬的说道。
不过,她方转身,徐长安便开口了。
“不用了,在下并非是来拜访你家老爷的,只是来看看我的义妹。”
听到徐长安这话,这张府扫地的大婶脸色一变,反应也是极快,想立马来将吴倩儿扶起来。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便看到了有甲士拔出了刀,便不敢再多走一步,急忙的跑进了府。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喊道:“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张家做着一点儿小生意,家境比起吴谦和来说,那可是殷实不少。
张家如今的老爷子和吴谦和也算老朋友了,吴谦和从军中出来之后便结交了许多商人,这张家的老爷子也属于其中之一。本来以吴谦和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财力攀不上张家这“高枝”,可张家老爷子也是豪爽之人,在商人之中,脾气最对他的胃口,这才熟识了起来。
而且这张家的少爷生得白净,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况且他与吴倩儿都见过多次,两个小辈也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两家关系便更加的紧密,随后吴谦和的那家店据说要被官府征收改造,加上两个小辈都算得上郎情妾意,张家老爷子便亲自上门提亲。
恰好之前吴谦和生意出现了问题,借了一点银子被那群人逼得没有办法。
可无论怎样,若是选择将那店铺作为彩礼还是用来屈服谋取暴利的恶霸,跟随铁浮屠征战过沙场的吴谦和绝对不会选择后者,即便那时候他只是作为后勤队伍存在而已。
正因为有了
女儿,考虑到女儿的幸福,他才会去跪下求那群恶棍;可同样,军人的骄傲埋在了骨血之中,所以后来他拿起了刀。
用这十几年不用的、甚至有些陌生的刀法,一刀接着一刀,将那些恶霸给放倒在血泊之中。
最终,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满身鲜血的来到了长安府尹处。
可自打吴谦和出事之后,张家的态度便变了。
他们甚至想极力的撇清和吴家的关系,甚至为了不娶吴倩儿,张家的公子在自家老爷子的建议下,立马重新说了一门亲事。
此番吴倩儿前来,就是想请张家帮忙找找关系,即便是她当……当妾也是可以的。
那扫地的大婶也是聪明,他们其实都知道,吴谦和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吴谦和人不错,可他终究杀了人。那大婶看到徐长安的排场还有听到他说的话儿,便立马换了一个称呼,之前一口一个“吴家野丫头”,现在变成了“少夫人”。
徐长安到荀法府邸的时候,便早已托人去查了一下这吴倩儿的现状,等到他和荀法还有薛正武谈完之后,便急忙回到了侯爷府,换上了这只穿过一两次的蟒袍,朝着这张家赶来。
对于吴倩儿的事儿,他都明白了。
这事儿虽然算不上多大,和他当初身陷梅临开之死的事儿完全比不了;可这却是一个契机,一个说服程白衣的契机,一个证明人间值得的契机,一个让湛胥看到有规有矩,人间有温暖的契机,除此之外,这更是完善国法制度,恢复秩序,让百姓从老圣皇仙逝以及老郭大人逝去之后找回信心的契机。
他扶起了吴倩儿,吴倩儿算不上花容月貌,可也清秀得紧。虽然受到了欺负,眉眼之中却还有着一股子倔意,她咬咬下嘴唇,低下了头。
“别害怕,吴老伯的事儿,会有一个公正的决断。”
话音刚落,只见张家的老爷还有那和吴倩儿有婚约关系的张家公子急匆匆的跑出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徐长安的时候,心头一惊,急忙跪了下来。
但凡是商人,都怕纨绔公子,可这徐长安不仅是纨绔公子,但和以前的陈天华之流不一样,他爱管闲事,可也有实力;所以,原本长安的八大纨绔公子
因为韩家的覆灭,变成了七位。而这七位之中,又以徐长安和姜明最让人害怕。
让人害怕不是因为他们霸道,而是因为他们不霸道。更为讽刺的是,商人们怕这二人,反而是因为这二人一身正气。
其它的纨绔子弟,只要有利益,什么事儿都可以谈。但这两位爷不成,最要命的是,这两位爷本身的能耐也大,背后的背景更不弱。徐长安的父亲,那可是打下了大半江山的男人;至于姜明的义父,那是如今唯一的王爷,晋王。
面对这二人,商人们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
“不知道小侯爷大驾光临,草民有罪啊!”张家的老爷子头埋得很低,急忙说道。
看着吴倩儿一脸的疑惑,徐长安也没有解释。
他看了这张家之人一样,便说道:“起来吧,我也不是来看你们的,我是来看我义妹的。”
张家的一个扫地大婶都有那样的反应了,更何况这张家的老爷子。
他急忙说道:“这倩儿啊,已是我张家的未来儿媳妇,未来的少夫人……”
吴倩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家的老爷子,这位老爷子之前还是冷眼相对,这才过了一刻钟不到,他便换了一副嘴脸。
张家的老爷子朝着吴倩儿挥手道:“倩儿,你父亲出事儿了,你先暂时来我们家暂住。”
吴倩儿张大了嘴,觉得不可思议,看了一眼徐长安。
“张家府邸深,我这义妹还是随我去侯爷府吧!”徐长安这话,说的这张家老爷子面色一红。
这长安城内,府邸大的大有人在,可论起具有威慑力的。
除了晋王府还有当初的郭老爷子府邸,便就是这小侯爷的府邸了。徐长安说他们张家府邸深,不就是**裸的打他们的脸吗?
徐长安朝着吴倩儿点了点头,朝她做了一个放心的表情,便准备转身离去。
“小侯爷,你这义妹不会是刚刚认的吧?”张家公子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吼道
徐长安转身冷笑道:“他父亲和我父亲一同上过战场,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她是我义妹,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修国正
徐长安看了这张家的公子一眼,就和当初在安海城时斩杀梅安泰一样,一股杀意和对张家公子的厌恶之感突然从心底涌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大队人马回到了忠义侯府。
可偏是这样,张家公子越发的怨恨徐长安,虽然他拿徐长安也没啥办法。此时张家父子心中反而充满了后悔,若非他们之前翻脸太快,兴许此时已经抱上了忠义侯府这条大腿了。
“太猖狂,总有一天我要张家凌驾于……”张家公子还没有说完,头上便挨了一巴掌。正在咬牙切齿的他,方要破口大骂,一转头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父亲站在了台阶之上,赏了自己这一巴掌,
“你不如人家,你的爹也不如人家的爹!你看看你,比啥都比不过别人,还想说什么大话!”说罢,胡子眉毛一起吹,便气呼呼的回府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到身上,将他从头浇到脚,瞬间便清醒了。
他也有些庆幸,若是刚才那话说全了,被人听了去,当做把柄,那他这张家不消午后,便会消失。
他看了一眼吴倩儿和徐长安离去的方向,心中多了悔恨,给了自己一巴掌,便气急败坏的回了家。
……
才进入忠义侯府,梅若兰和小沅急忙将徐长安迎了进来,可当两人看到徐长安身后的吴倩儿时,都同时一愣。
徐长安哪里不会知道这二女的心思,可自打满雪山之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什么紫衣白衣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徐长安只认定一个人,那个为他多次身陷险境的汪紫涵。
至于这些女孩,完全是受人之托,自己只把他们看做了妹妹。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决定把所有事儿都说清楚,他朝着二女介绍道:“若兰、小沅,这是我的另一个妹妹,她父亲和我父亲曾经一同上过战场,如今她父亲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此后,你们三人,皆是我的妹妹,按照年纪大小,若兰最大,便是大妹;小沅最小,便是小妹;照此推算,倩儿便是二妹。此后我们兄妹四人,只要我徐长安一日不死,便是你们的后盾。
徐长安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些话说出来,不敢去看小沅和梅若兰。
小沅听到这话,只能低着头,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可还没落到地上,便被她给抹了。
而梅若兰,也只是咬咬牙,随即很快便释然了。其实也对,当初的她被人所迷惑,险些害了他,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徐长安的偏爱呢?
徐长安正不知道该如何劝二人时,梅若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道:“若兰见过大哥,以后定会照顾好二位妹妹。小妹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便拉着小沅离开了。
二人方离开,吴倩儿便急忙朝着徐长安跪下了。
“妾身何德何能与小侯爷成为兄妹,只是希望小侯爷能够救救我爹。”吴倩儿不是笨蛋,她也知道天上没有馅饼。
徐长安虽然带她回来了,可她的心里却更加的害怕。
因为,她隐约的感觉到了,这是一种补偿。
吴倩儿非但不笨,反而是个聪明人。
徐长安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最终,徐长安俯身下去,将其扶了起来。
“国法在前,杀人者,必偿命。即便别人巧取豪夺,可如今的国法依旧要遵循;国不可一日无法,法不可因一人而废,这是法的尊严!”
徐长安闭上了眼,说出了这一番话。
这番话,昨夜荀法才和他说过。
徐长安不敢去看吴倩儿,想到了昨夜荀法所言,继续说道:“国法有缺可补,但法之尊严不可破,今牺牲一人,补国法漏洞,牺牲一人而造福社稷,有何不可?我圣朝朝堂对不起他吴谦和,可却能使以后的人不再遭遇同样的事情。从此之后,所有钱庄放款,民间借贷,皆有明文规定;官府也会有机构来救济一时为难之人,民间的借贷,必须到户部报备,若是有人私放,必然斩杀!以正法,正人心!这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利息,乃是国之大害!”
“一国之法,最
忌朝令夕改,况且如今圣皇年幼,有些事儿必须先坚持下去,随后再改;不然,越来越多的人会质疑我圣朝之法!”
这一席话,虽然徐长安不是荀法,可同样说的正气凛然。
吴倩儿看着徐长安,最终缓缓的跪了下去。
“你……”
徐长安还没说话,吴倩儿便说道:“若是真如小侯爷所说,倩儿再无所求。我家贫,可父亲总告诉我,女子也要明事理。倘若小侯爷正能做到这一切,我父亲死而无憾!”
看到吴倩儿,徐长安点了点头。
“若是一个月内,借贷之法无法推行,我徐长安任你处置!”
吴倩儿听到这话,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午时了,你去看看你父亲吧!这儿是一些银票,吴老伯喜欢吃什么,买一点。只是这铁浮屠当年征战沙场的烈酒‘黄沙’,如今我也找不到了。”
徐长安说完,留下了一块令牌,便离开了。
……
徐长安朝着院子里走去,那院子里关押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你知道吗,若是我有那个能力,必然先杀荀法,然后再杀你;我没想到,当初法家落魄的传人,再处理这件事儿之上,居然让我没有一丝的空隙可以钻。”
湛胥微笑着,摆弄着院子里的花,也没有看向徐长安。
“你有了布置?”徐长安这才惊觉,昨夜他因为此事和荀法吵了起来,就是因为先斩吴谦和,还是后斩吴谦和的事儿,法一定要立,可这先后,涉及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
“当然,主少国疑,虽然之前你们做了不少,解除了一部分;可若国法如同儿戏,此时便是我做动作的最好时机,不少人会趁机发难。若是其它时候还好,但如今一闹腾,再加上我继续刺杀你圣朝官员,恐怕也够你们忙的!”
徐长安正要说话,只听到门口一人道:“水云间的确不错,不过我也有守夜人!你刺杀,我也会!”
第二十三章屠龙者(上)
湛胥抬眼一看,看到了走进来的轩辕炽。
如今的轩辕炽,多了几分自信和精神;之前他借助相柳的血脉修炼《龙皇功》,被湛胥控制,险些犯下了大错;如今他借助了徐长安封妖剑体的血液洗净了自己身体内的妖血,原本有些墨绿色的发梢也恢复了黑色。不仅如此,虽然没了妖血,《龙皇功》的修炼变得和以前一样出现了瓶颈,不过因为剩余的封妖剑体鲜血,这《龙皇功》也不是不能修炼,只是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血腥,威能也大打折扣。
以往这《龙皇功》高居武评榜第二,可如今轩辕炽身上的《龙皇功》最多和六大宗门的功法齐平。
纵使战力有所下滑,可他也如同新生,曾经那个自信的大皇子,如今圣皇的哥哥,回来了!
湛胥盯着轩辕炽,脸上出现了笑容,随后眼睛眯了起来,轩辕炽突然紧紧的捏起拳头。
“看来,真的有效,已经控制不了你了。”湛胥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坐在了轮椅上,抬着头看着大皇子,仿佛轩辕炽解除了他的控制是一件好事一般。
轩辕炽松开了拳头,硬生生的止住了暴打湛胥一顿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此时个人的恩怨和九龙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若是还没被控制的他,定然会先折磨湛胥一番。可如今的轩辕炽,经历了那么多,变得沉稳了起来。
“还差一点,还能勉强影响到我。”轩辕炽眯起了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湛胥。
“应该很快就能完全消除了,恭喜啊!”湛胥迎上了轩辕炽的目光。
轩辕炽蹲了下来,眼中满是狠戾,脸也微微抽动。面前这个人,几乎毁了他的一生。
当初的他,以为遇到了一个好兄弟,可没想到,这位“好兄弟”给了他一些甜头,便险些让他毁了圣朝。轩辕炽的呼吸越发的沉重,可此时对湛胥出手的想法也越来越淡,他不是桃酥,不能轰轰烈烈的爱恨。他是圣皇的哥哥,是圣朝轩辕家最纯正的血脉,他要守住圣朝,守住天下。
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亲眼看着他在乎的一切在他眼前被毁灭。
“你想杀我圣朝的官员,想灭我人族,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要你亲眼看着,妖族的灭亡。当年我人族能把妖族封印,如今也能。你那刺客组织叫‘水云间’是吧?不巧,早些年我也豢养了一批刺客,叫做‘守夜人’,若是不服气,咱两碰碰!”
轩辕炽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开。
湛胥想了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亦同样出现了杀意。
……
一天前,幽州。
因为换防,且轩辕炽因为特殊原因,没能立马赶赴幽州边境,所以这幽州的太守便忙碌起来。不仅要处理政事,还要暂且领军。
幽州太守虽然没有升官,可权势却大了不少。
幽州以西,是一片雪山,没有人知道这茫茫雪山之中存在着什么,可自古以来,历代君王都以重兵把守幽州,而且还在幽州建立了数百里长的防卫长城。
即便是修行者去探测过,都没察觉到什么。
不过,他们进入这雪山,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威压,这种威压,让他们心生惧意。
此地虽然不知道会面临着什么,甚至这儿的守军常年见不到人。可这却不耽搁边军的战力,他们一直在恶劣的环境中训练,等待着未知的敌人。
幽州太守勤于政事
,更加注重边防,自打他暂时领边军之后,每隔几日都会来长城处看着茫茫雪山。
今日他有些心绪不宁,特别是站在长城之上的时候,背后寒毛直立,可他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幽州太守如今年过不惑,在官场之上,这等年纪便成了太守,可谓是未来可期。
天色渐晚,他对着将士们说了几句打气的话,可他们一起在长城之上吃了点东西,这才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
幽州没有密林,一片荒芜,只有巨石;长城的百里之外方是雪山。听闻这幽州以西原本也是正常地界,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雪谷。
幽州太守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他还是觉得背后发毛,在回程的路上转了好几次头,什么都没有看到,最终只能挠了挠脑袋,狐疑的进了帐篷。
夜色之下,只有风声和巨石。
刚进帐篷,百米之外一巨石后面,便多了几具尸体。
一少年提着刀,一头银发,站在了几句尸体的面前;他俯身将尸体的耳朵给割了下来,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几块令牌,令牌之上有三个字:水云间。
少年做好这一切,站起身来,嘬起了嘴,口中发出了鸟叫声。
随后,他收好了刀,从怀里拿出了药粉,将尸体给毁灭,便离开了。
这杀人的少年看向了长安的方向,这两年来,他成为了刺客之王。外界都传言,他从未失过手。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在长安城外,身为宗师的他,却让小宗师的盲女琴师还有通窍境的徐长安给逃脱了;两个修为不如他的人,却硬生生拖到了救援的到来。
这便是他的耻辱,一直埋藏在心中的耻辱。
当初他的同伴都死了,故除了轩辕炽和存活者之外,便没人再提起。
在刺客的眼中,没那么多的大义,只有任务;他特别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接到刺杀徐长安的任务,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一场即将发生在幽州太守身上的刺杀被他消弭于无踪,可他却没有多高兴。
……
午时已到。
吴倩儿喂了吴谦和一些饭,还有些好酒;自然,徐长安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都转述给了自己的父亲。
吴谦和跪在了刑场之上,露出了笑容。
杀人必须偿命,可通过他的死,能制止更多人的受害,值得了。
这便是老一辈士兵的精神,没有他们这种精神,如何能开辟更好、更新的时代?
大刀落下,人头落地,这是吴谦和的丧钟,也是私下巧取豪夺者的丧钟。其中,还不乏一些世家和贵族。
……
荀法来到了城东,哪儿有一个老头,卖着豆浆和油条。
本来早该收摊的他,今日却等到了午时方收摊。
买豆浆的老头只是一个普通老头,可欠他钱的人可不是普通人。
要不是齐凤甲一直坐着,怎么轰都轰不走,他一个卖早点的,才不会等到午时。
“老丈,来一碗豆浆。”荀法也不知道他和齐凤甲的关系,只是奇怪卖早点午时还摆摊,加上自己也是喜欢和豆浆,这才坐了下来。
“得勒,最后一碗。客官,你是从独柳树来的吧?”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荀法点了点头,惊奇的问道:“老丈你怎么知道?”
老头把豆浆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血腥味呗,那儿是刑场。我有个喜欢赖账的客人,身上血腥味特别浓,我经常闻,便对着血腥味很敏感。而且,听说一个性格挺好的老头杀了好多人,今天处斩。这么一联想,便很清楚了。”
荀法喝了一口豆浆,看得老头是个健谈之人,便把吴谦和的事儿给说了,甚至透露出了以后的一些政策。
“这么说,以后借贷会被规范,地租之类的也会被规范。可这钱庄、借贷、还有地租的事儿,都是世家贵族把持,他们那些人,祖上不乏大官啊!”
“这些事儿,若是不处理,长此以往,定然会引起民愤和动 乱。若他们是官,那么自身便不许做任何生意。而且官职需与家人生意无关,发现一个,处斩一个。”荀法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异常坚定。
这也是昨晚他和薛正武等人定下的政策,必须要改革,发展生产,让百姓更加富足,这样才能度过圣朝最为困难的时期。
老人朝着荀法鞠了一躬,此人肯定不简单,方能知道如此多的事儿。
“阁下见解,老朽佩服。可这事儿,却有一桩隐患。”
荀法听到这话,立马惊道:“何种隐患?”
“此举能清楚老贵族势力,可同样会催发新的贵族;官员自身不能做生意,可他们的远房亲戚呢?官官相护的情况呢,朝堂忽略了一点,联系人与人之间的出了血脉和情感之外,更多的是利益。”
听到这话,荀法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碗。
他走在了回布政坊的路上,脑海中回荡着老人最后一句话。
“屠龙者,最终也许会成为恶龙啊!”
……
轩辕炽走后,一枚玉符落在了湛胥的手中。
徐长安没有阻拦,湛胥也没有隐藏。两人似乎是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玉符内的内容湛胥完全展示了出来,里面就六个字。
“幽州,任务失败。”
湛胥看到之后,一阵失神,他终于明白了,刚才轩辕炽所说的。他皱着眉,便回到了屋子里,徐长安紧随其后。
突然,湛胥双眼变成了墨绿色,头发也是如此。
徐长安正惊讶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老东西,没想到你居然躲在了封妖剑体的体内。要不是我这后代出现了刹那失神,我也没有办法出来,你可要知道,我出来一次,后代的生命力便损失很多。这小家伙,自信比我强,硬生生的把握封印在了体内。”
“湛胥”的声音变得苍老,看着“徐长安”笑道。
“得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徐长安”说道。
“我只是好奇,你在他体内什么企图?”
“徐长安”听到这话,便眯起了眼。
“你可听说过,屠龙者,最后变成了恶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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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伏笔出现了,还有没有人记得。特别是徐长安体内,他那关窍,还有救过他的老头,他做的梦。
第二十四章屠龙者(下)
“湛胥”此时双眼眯了起来,狭长的眸子里透露着危险的光。
他歪着头,看着“徐长安”,竟慢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湛胥”走到了“徐长安”的身前,龇起了牙。
“好想法,不过这个封妖剑体我也观察了很久,其心之正,胜过以往所有人。即便焚寂剑几次想引他入魔,都失败了,你觉得你可以吗?”“湛胥”凑近了“徐长安”,“徐长安”的脸颊甚至感受得到他的呼吸出来的温热气息。
“徐长安”皱起了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有些嫌弃“湛胥”。
“老赖皮蛇,滚远一点。”
“湛胥”依旧眯着眼,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坐在了刚才“徐长安”的位置之上。
“知道您高贵,可现在的您,应该是不如我吧?若是让别人知道你玩了一招灯下黑,躲在了徐长安的体内,您说您能活多久?”
“徐长安”听到这话,紧紧的盯着“湛胥”,脸上出现了狠戾之色,面皮不停的抖动,拳头也捏了起来。
“您省省吧,您和我不同。我这是借用了我后代的躯壳,但您不同,而且在封妖剑体身上,负荷挺大的吧?你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湛胥”说着,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向来以文弱儒雅示人的他身上多了一股子桀骜不驯之意。
“行了,我这后辈,我也不想他死。咱长话短说,我相柳一族有一万个理由不放您出来,甚至追杀您。但现在我相柳一族不仅不会捣乱,还会帮助您。放出那些当年誓死效忠您的部下,甚至我相柳一族也能成为您的左膀右臂。”
“湛胥”笑着,脸上泛着光,看着“徐长安”,如同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咱都不是小孩子了,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徐长安”此时被人拿住了把柄,便直接回道。
“天道平等,妖族虽然实力强横,**非凡。可却不能领悟‘域’,虽然寿命长,但天赋没有人族高。所以……”“湛胥”说道这儿,认真的看着“徐长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
相信什么天降神血,神龙自古有之。所以……”
“我要你的蜕、凡、化、神之法!”
听到“蜕凡化神”四个字,“徐长安”瞳孔一缩,而“湛胥”也丝毫不惧,迎了上去。
最终,“徐长安”败下阵来,幽幽的说道:“这也不是好东西啊!当初青莲剑宗的那位李姓剑仙获得了大部分,最终呢,发疯入魔而死。想屠龙的剑仙,最后成了世人眼中的恶魔。”
“湛胥”发出了一阵冷笑,冷声道:“这是不是好东西,我倒时候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不劳您为我费心了。若是答应,我便显圣,去招呼一番我的后辈子孙。不久之后,打开尽可能多的封印,你趁机找到你丢失的东西。”
“徐长安”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成全你!”
说着,便中食二指合并,点在了“湛胥”的脑袋之上。过了没多久,“湛胥”睁开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怎么才三分之一的功法?而且,你确定这是功法?不是远古道家的经文?”
“徐长安”看了他一眼,仿佛看一个土包子般。
“你若是不信,也可以不做这笔交易,反正只有三分之一,你也练不成。”
“湛胥”听到这话,也没说其它的,点了点头,为“徐长安”倒了一杯茶,率先举起了自己的茶。
“预祝我们各得所需。”
一阵风吹来,原本这种时节很少有大风,可今日的风却有些奇怪,让门哐当作响。
桌子上多了两个空茶杯,徐长安幽幽的睁开了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凳子上睡着了,而湛胥也是才从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艰难的移动着双腿,坐在了床边。
“刚才怎么了?”湛胥问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身上,随后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湛胥,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后自己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揉着脖子走出了门。
“真是只是睡着了吗?怎么感觉浑身不舒服。
但身体也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徐长安小声的嘟囔着,便朝着忠义侯府走去。
他没注意到,背后的湛胥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他才离开,湛胥便嘴角溢血,原本墨绿色的头发多了几分白。
虽然受了伤,可看着徐长安离去的背影,湛胥笑容更甚。
……
这是一次新的改革,动的便是世家。
收回了一些权力,土地的使用也做了明文规定。若是成功改革,那受益的便是朝廷还有百姓,亏损的只有世家。
荀法喝完了今日的最后一碗豆浆,便急忙进了宫。
他的步伐很是沉重,因为这条文一下,晋王必然受到冲击,晋王名下也有不少的钱庄,虽然他的利息是最低的,可为了律法和朝堂,也不得不做这件事儿;不仅是晋王,就连徐长安等人,在平康坊所拥有的的一些产业也会遭受打击。要么做一个闲散的侯爷,没有实权;要么只能放弃这遍地是财富的平康坊。
想到这儿,他的心也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
自己削弱了他们,但以后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些商人的庇护伞?
那老人说的没错,屠龙的少年最终很有可能成为那条恶龙。
他的额头冒起了汗,不过不是热,还是在这艳阳天下冒出的冷汗。
他停住了脚步,这脚步似乎是沉重的让他无法出下一步。
最终,他咬了咬牙,还是朝着皇宫走去。
管他的呢,先把眼前的“恶龙”屠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
这一章,虽然短小,但内容很丰富。
涉及到了青莲剑宗的红莲一脉,还有神龙的来历,还有道家之类的等等;至于关于魔,若是能够写完,那是下一部的故事。
一剑长安到了这里,才算是展开了画面的一角。
第二十五章归去来(上)
新皇登基,新政也随之而来。
任何的新政都会有反对声,都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
可这长安的水花还没翻起多大,便被按了下去,柴薪桐支持,刑部尚书薛正武力挺,户部右侍郎陈玉农力挺,更有中书舍人楚士廉挺身而出,与各朝老官员辩驳,在文辨朝论之上,硬生生的说得满朝堂哑口无言。
更为重要的是,有齐凤甲坐镇且参与管理的长安,他们不敢妄动。
当初夫子的实力虽然强过齐凤甲,可夫子好歹会讲道理,齐凤甲不会,他也懒得讲道理。
所谓的道理,都是他心中的道理;其它人的道理,齐凤甲听不进去;其它人的道理再大,大不过他的拳头,也大不过他手中的刀。
夫子不同,他能够接纳别人的道理,能够好好的听人讲完。
所以,这群朝老不敢和齐凤甲讲道理,在道理之上,他们讲不赢楚士廉荀法等人;可要打架,他们手下的那些人,那些所谓的权势,也无法和齐凤甲相比较。
新政的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不过也没那么容易,齐凤甲好几个晚上,还是提着大水牛在布政坊溜达了好久。
弄得那些反对的官员晚上睡觉都还在被子里发抖,生怕齐凤甲突然闯进来,这才看似简单的把新政给推行了下去。
齐凤甲的这一举动,完全是自发的,荀法和楚士廉都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齐凤甲是自己人,恐怕他们也头疼。
最终,二人分别去拜访了被齐凤甲吓到的那些官员,提上了礼物,好生劝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新政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只是,朝堂上的所有人看向荀法、楚士廉、薛正武等人的目光都变了,他们说一,朝臣才要说二,可一看到荀法皱起了眉头,便立马改成了一。
这不是一件好事,对于朝堂来说,更加的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现在能够把持住自己,可这朝堂却渐渐的成了
“一言堂”。作为一个官员,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经常提醒他,来和他朝两句,甚至和他作对,这样才能更好的坚持本心。
朝堂之上,要有不同的声音,这朝堂才有活力。
看到如今的情况,荀法越发的感到害怕,做梦都经常梦到那个卖早点的老人;梦到了自己成为一代权臣,鱼肉百姓。
可这事儿,他没办法。
午夜梦回,只能读几遍当初师父留下的书籍,提醒自己不要犯错,还下意识的和齐凤甲拉开了距离。
……
至于徐长安,虽然那一觉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身体没有丝毫的问题。他最近一方面彻查自己手下有没有放贷等事儿,规范自己的生意;另一方面,他一直上书,请求成为庶人。
毕竟荀法是自己推荐的,他的改革对于百姓有好处,他必定要身先士卒,做一个好的表率;而且,这楚士廉入仕途的路,也是当初他去做的交易。这二人都和他关系匪浅,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不配合,那这变法改革便失败了一大半。
反正这侯爷也没什么实权,还不如不做。
至于陈天华和他那户部侍郎的老爹,倒是没有多大的难处;毕竟这陈玉农个人没什么生意,陈天华的生意都是在徐长安这儿,只要徐长安处理好了,没人会去关注陈天华。
退一万步讲,陈天华当一个商人比当一个纨绔子弟要让很多人放心得多。
此时,徐长安和晋王坐在了晋王府的池子边。
自打小夫子失踪后,原本钓鱼都要躲着小夫子的晋王现在钓鱼的次数更多了。
以前啊,他总是趁着小夫子不在,方偷偷摸摸的钓鱼;如今啊,小夫子不能来了,他反而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突然出现,把他池子里的金鲤鱼都给钓光;只要那个人出现,把鱼拿去煲汤都行。
“晋王叔……”徐长安才喊了三个字,晋王看着自家的池子,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按照夫子庙那边的辈分喊吧,你叫我哥就行
,你是他的师弟,叫我叔,不合适。”晋王眉眼间有笑意,可眼底的哀伤却怎么都无法隐藏。
如同大雨过后的池塘,溢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辞去小侯爷。可你这小侯爷,是战场上打下来的,没那个必要;不然的话,本王是不是也得请求圣皇削去我的王爷?不管事儿就成了,我的钱庄啥的,都去了户部报备,甚至很多我不知道的产业,都全上缴了国库。这些,就是最大的支持。”
徐长安低下了头,抿了抿嘴,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我不一样啊!”
晋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一样,就是因为你有影响力?胜过本王?还是因为徐宁卿的影响力?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不管事儿就行。实在不行,你依旧是侯爷,没事别来长安掺和,这就行了。要拿掉你的侯爷?凭什么!你想过没有,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你们徐家出手,会不会寒了朝臣和天下人的心。你父子二人,对轩辕圣朝的贡献还少吗?”
徐长安听到这话,猛地看向了晋王,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徐长安作揖拜谢,晋王挥了挥手。他才转过身,便听到晋王的声音:“对了,姜明那臭小子找到了,他会回来。长安的朋友的安危你不用担心,至于去哪儿,我给你一个建议。”
徐长安又转过身来,急忙说道:“请晋王……明示!”
“幽州,那儿是小夫子的故乡,而且小夫子的徒弟,你的师侄何晨也在那儿!当然,那个地方你不着急去,你可以顺路去看看,你的修为得提升一下了,去哪儿,多问问齐凤甲。若是问了齐凤甲之后再上路,你也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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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归去来(中)
徐长安告别了晋王,便朝着自己的忠义侯府走去。
齐凤甲一家如今住在了自己的忠义侯府,朝廷为他翻修的齐府工部正在修缮之中。原本按照齐凤甲的想法,要什么齐府,就算是以前还没结婚时住的贫民窟他也住得。若不是有了妻女,别说府邸,他一柄刀一个人,饿食野果,渴饮江水,双腿一迈,刀一扛,四海八荒,哪里去不得?
只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妻女,不能让她们跟着自己风餐露宿;朝堂换了主人,夫子和小夫子都没在,他必须扛起来。虽然说主少国疑经过了一系列的事儿打消了大半,但如今危机四伏,他也不能如同之前一样,遥望长安,远远的守护着这座老城。
对于府邸,徐长安和齐凤甲都看得很轻,但齐府却是不得不修。
特别是如今,他们要把官员和商业分开,要重新定义士农工商,要肃清市场,要改革。而徐长安,长安有名的青楼老板,且徐家父子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他首当其冲。
若是齐凤甲一直住在徐长安的府邸之中,恐怕荀法他们改革也会遇上巨大的阻力。
这朝堂之上的事儿,不是说拳头大,我认输就行的;朝堂的根本乃是民生,若是有人借助此事来造谣生事,愚弄百姓,这便不是一两个齐凤甲或者徐长安能解决问题的了。
所以,这段时间,徐长安都下意识的不那么快回府,大多数时间还会在欢喜楼中饮酒作乐,让众人都看得见。
别让那些豪绅和官员用自己和师兄的关系做文章,即便是两人小聚,也是在月下无人的时候,喝上两杯;或者齐凤甲提着刀游巡之时,两人找个角落,如同偷情的书生和富家女一般,讲上两句话,喝上两杯酒。
如今,所有人都传言,这齐凤甲霸占了徐长安的府邸,荀法和齐凤甲誓要拿徐长安开刀;这传言一出来,原本想拿徐长安做文章,扯徐长安虎皮做大旗的豪绅官员们,纷纷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市面上却是有了一些话本小说,让徐长安和齐凤甲有些哭笑不得。
“《占豪宅,抢若兰,齐某人与徐某人的恩怨情仇》、《谋夺家产,若兰伙同情夫上位记》,这是些什么书?编排一下就行了,看这些名字,太过分了!”
此时,月上柳梢头。
书中的“齐某人”和“徐某人”正在月下喝酒,坐在了墙角,两人脸上都泛起了苦笑。
“得了,小师弟,这些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落第士子赚点儿辛苦钱。总比,那些人拿你当挡箭牌为难新政要好得多吧!”
徐长安看到自己师兄洒脱一笑,也只能苦笑两声,喝了一口酒。
“还好,没编排我和你之间的事儿,要不然让你嫂子知道,她要和我生气;毕竟啊,前半生浪荡,后面又一直到处跑,她一个女人,不容易。虽然说是有了夫婿,可有些时候啊,和寡居没什么区别,反而更多的时候,我和小师弟还有二师弟在一起。虽然妇道人家嘛,知道是嫁的,但曾经你嫂子也是个大姐大啊,什么男男之间的事儿,她还像那些少女一般,喜欢得很。你是不知道,在怀着见雪的时候,她还喜欢看那些话本小说,要么就是富家子和王孙公子,要么就是霸道女少主和女奴婢的故事之类的等等。”
徐长安的酒放到了唇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师兄,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
“这是刚从我欢喜楼收来的,一个姑娘那儿!”
齐凤甲低头一看,只见书名赫然就是《齐徐变,当年情如今恶,爱侣反目记》,齐凤甲看到这书,脸色都变了,急忙说道:“赶紧的,封了封了,其它书就算了,编排我和其它女人,你嫂子一万个不信,但要是让你嫂子看到这本书,非得让我和你过!书局之类的,查到一家封一家。对了,我还得去和荀法打一下招呼,让他注意一下文化市场啊!”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随后盯着微醺的师兄,让自己努力的憋住笑。
良久,徐长安幽幽的说道:“我打算离开长安一段时间,我这忠义侯,既不能取消了,也不能在长安成为变革的靶子。”
齐凤甲听到这话,也放下了酒壶,看着徐长安的双眼说道:“即便你不来和我说,我也想找你聊一聊这件事儿了。楚士廉来找过我,说最好的法子便是你远离长安,等到变革结束,你再回来。而且,如今的你应该快速的提升实力了,曾夫子的修为封印在了你的体内,你只需要感悟,打通关窍,找到天材地宝准备祭炼剑胎的材料,那便行了。如今,那青莲剑宗的宁致远和董攀去远游了,去找材料突破宗师;而蜀山的宁致远,魔道的水恨生还有幽冥也准备突破了。你原本就是小宗师,只要你打通关窍,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实力。”
徐长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虽然这些消息算不得什么,可若是以往,身为巅峰开天境,天底下最强者之一的齐凤甲,怎么会去关注这些小辈的事儿。
长兄如父,齐凤甲和小夫子做到了,虽然是师兄。
齐凤甲一愣,撇了撇嘴,拍了一下徐长安的肩头说道:“你怎么了?你可是我们的师弟,记得啊,当初同辈之中,我和岑雪白无敌,至于石老爷子,他比我们大一辈,另当别论;然后到了你二师兄,也是一枝独秀,不过啊,他比你蜀山师父他们早了几年,而且那群人也出了意外。不过那又如何,他大宗师战开天,还刺瞎了开天一只眼,这等战绩,就算是你那些师父正常修炼,也不一定能做到。这当代第一,他当之无愧!到了你这儿,别给我和他丢脸!”
徐长安猛地灌了一口酒,重重的点了点头。
齐凤甲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把酒递给了徐长安。
“我要赶紧回去了,不然你嫂子要骂我。对了,你先去铁剑山,焚心炉是个好东西,姬秋阳前辈帮你要的机会。要是你父亲去要,铁剑山还不一定买账,毕竟侍剑阁欠铁剑山很多。至于你的私人感情,师兄本来不想管。但你嫂子不想看着几个好姑娘一直苦熬下去,你嫂子那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和你说的不多,可也担心你的名声,若是你不喜欢,便说清楚,她可要说媒了。她说,你是夫子庙的人,那就不能玩弄感情,为了以防万一,她要断绝后路。”
齐凤甲有些头疼,自打齐见雪出生之后,她老婆的事儿是越来越多了。
“嗯,代我告诉嫂子,我和她们只是兄妹之情;有个人为了我舍生忘死,我总不能负了她吧?”
齐凤甲皱起了眉头,徐长安的感情他不懂,可这汪紫涵是海妖一族的少皇。
“即便她是妖,哪又怎么样?我总有一天,会站在她的身旁,守护着她。”
没等齐凤甲说完,徐长安便接着说道,让齐凤甲无话可讲。
齐凤甲转身离去,没有管他。
徐长安抬头看看月亮,看着脚尖,想起了那个人儿,心底出现了一丝暖意。
……
南海深处。
几条蛟龙游曵在一条大鱼身旁,它们仿佛护卫一般。在它们的身上,都发出了蓝色的光线,这些蓝色的管线组成了一个光罩,将大鱼围在了其中。
一个老头从高处落下,才碰到海水,他便化成了一条老蛟龙。
这条老蛟龙看着这条大鱼,穿过了光罩,随后伸出了爪子,放在了大鱼的背上。远远的一看,仿佛这条老蛟龙,把大鱼当做了坐骑一般。
随后,老蛟龙身形不稳,险些落入海底深处。
老蛟龙稳住身形,猛地往上一冲,随后化成人形冲破海水,回到了小岛之上。
护卫汪紫涵的老妪一脸惭愧的看向了敖岛主,她低着头,急忙给敖岛主递上了帕子。
敖岛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她会恢复了。不过……”
老妪最担心的事儿,就是汪紫涵出现什么意外,便急忙问道:“不过会怎样?”
敖岛主闭上了眼,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任何一丝的表情。
“会失忆……如同一个新生儿一般。”
老妪听到这
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
“这是好事啊,这是好事!”
敖岛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便转身离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呢喃的老妪,皱起了眉头。
“这,真的是好事吗?”
……
长安城外,村子里的赌场中。
李道一眼睛都红了,把最后的银两丢在了桌子上,怒声吼道:“老子全压了。”
没过多久,他便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锦服的公子哥正坐在门口看书,而里面,则是喊声震天的小赌场。
公子哥正襟危坐,一副认真的样子,时而皱眉,时而叹息。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说以后世间会多一个贤能之士。
“哎呀,这齐小甲怎么能够辜负徐安安呢!渣男,还要抄他的家产!”
李道一听到这话,立马联想到了最近的改革,还联想到了两个人,急忙拿起他的书一看。
只见书的封面上一行大字,让他眼睛一亮。
“《齐徐变,当年情如今恶,爱侣反目记》,李道一念着书名,脸上露出了笑容。”
“得了,李道一,没银两喊声爷,我给你,别抢爷的书。”锦衣公子哥急忙把书夺了回来。
听到这话,李道一“嘿嘿”一笑,脸上出现了谄媚的笑容,蹲了下来说道:“把书借我看看,赌是不赌了。”李道一本来准备去找徐长安的,可却被这公子哥缠上了,这公子哥非要让李道一替他算命、改命。李道一看了一下,他的身上有器物遮盖天机,便知道这人背景不弱。
李道一好不容易活过来,才不会为其它人大动干戈,怎么都不从。为了探清楚这人,李道一便暂时没有去找徐长安。
经过了这些天,李道一虽然还是看不透,可好歹知道了这公子哥没什么坏心,更不是妖族。
倒是小白,听到这话便跳到了公子哥的身上。
这公子哥摸出了几两碎银子,丢给了小白。小白得到银子之后,便不再管李道一,直接回到了赌桌之上。
李道一此时脑海中都是齐凤甲和徐长安的身影,发出了一阵怪笑,双手相互摩挲,脸上带着怪笑。
“罗子昂,你把书给我,我明天带你去看原型人物!”
这叫罗子昂的锦衣少年把书往怀里一方,仿佛收藏珍宝一般。
“爷早见过了,也去过欢喜楼,徐长安就坐在二楼。小爷不过就说了一句‘女子绝色者,当使人不含而立’,小爷便感受到了一股怒意朝着小爷而来。那徐长安啊,长得和兔儿相公似的,脾气倒是不小,小爷开一句荤玩笑,他还想提剑下来找小爷。本来小爷要跑的了,不过他身边的一个刀客把他拦住了。”
“只是,这徐长安没有认出我来。看到这本书,我才发现,这徐长安当真是个兔儿相公,嘿嘿嘿。”说着,罗子昂脸上也出现了一股子猥琐之意。
“不去不去!”罗子昂的脑袋摇的和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一般。
说完之后,又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本书。
李道一想了想,看来这罗子昂也是冲着徐长安来的,与其自己瞎搞,还不如直接带着他去见徐长安。
若是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是还有齐凤甲嘛!
李道一眯着眼,也没有再抢书了。
他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带罗子昂去见徐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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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其实就是说一些人来长安,一些人离开长安,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
第二十七章归去来(下)
天才刚亮,徐长安便从欢喜楼中醒来。
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酒气,凭栏而立。
他皱起了眉,拍了拍脑袋,随后晃荡了一下。似乎是以为这脑袋里有水,想把它晃出来。
稍微一晃,目光往楼下一看,便看到了轩辕炽。
这轩辕炽穿着一袭的黑衣,整个人显得比之前精神多了,也没有了那股出尘之意。长发也束起,站在了楼下,探头挺胸,如同一个胸怀壮志的少年郎。
可惜的是,他早已年过而立,不再是少年郎。
徐长安看到他,皱着眉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便急忙找了两件新锦服换上,把头发束好,认认真真的洗了脸,急忙的朝着楼下而去。
到了楼下,轩辕炽仍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一黑衣锦服,一白衣锦服,一黑一白两人,煞是显眼。
可惜的是,这大早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二人,反而急匆匆的朝着平康坊的深处跑去。
“行了,走吧!”轩辕炽极为的自然,仿佛和徐长安早就约好了。
徐长安一头的雾水,愣在原地。轩辕炽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停下来,看着徐长安询问的目光,皱着眉头问道:“你难道不想把那把名琴买下?”
“什么琴?”
轩辕炽看着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便说道:“绕梁啊,古语有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随后那把琴便被叫做绕梁。”
这个典故徐长安知道,传闻姬氏王朝之前的乱世,有一个女琴师,叫做韩娥。她家道中落,孤身一人前往齐地去寻找亲戚的帮助,路过长安城门的时候断了粮钱,无奈只得卖唱求食。当时啊,正是乱世,自己的肚子都不一定管得了。怎么会有人去管她呢?
所以,韩娥便声嘶力竭,琴声如泣,歌声如诉;婉转的歌声在空中回旋,如孤雁长鸣。
最后,韩娥活生生的力竭而亡,死后三日,歌声仍旧飘荡在长安城下,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从此,余音绕梁便成为了夸赞歌声和琴声的代名词。
要说这“绕梁”成为名琴,那是韩娥死后的二十年,乱世仍在,当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背着琴,来到长安。当时的长安被楚王所占领,楚王喜欢秦乐之音,这女孩儿便献上一琴,自称是自己是韩娥的侄女,而这琴,便叫做绕梁。
楚王得到绕梁之后,夜夜沉迷于靡靡之音,甚至于三月不上朝,夜夜和歌姬为乐。
在当时,稍不注意就会被敌国所灭的情况下,王妃便现身劝解楚王。
“君王,当初夏国的桀少主酷爱妹喜之瑟,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而商地的辛少主沉迷于靡靡之音,最后丢失了角逐天下的本钱;如今您喜爱这绕梁之音,三月不理国事,难道想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吗?”
当时的楚王并非昏庸之辈,此话一出,如同洪钟大吕,让他醍醐灌顶。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便忍痛割爱,命下人用铁如意去把绕梁给捶成了三段,最后烧毁。
一代名琴,便只留下了这么两段故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徐长安听得轩辕炽提起了绕梁,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这绕梁传闻之中不是被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即便留下来,不是应该在你轩辕家的国库之中吗?”
轩辕炽叹了一口气,看着徐长安,反正那琴又跑不了,便索性给他解释了起来。
“当年啊,楚王的下人看到这等好琴被毁,哪舍得啊!便把绕梁藏了起来,这件事儿,还被记录在姬氏王朝编撰的史书之中,你要不要看看?”
徐长安有些惭愧,夫子庙的人,读史书是最基础的。不管是写文,还是明理,读史书是最好的法子。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可他偏偏自幼这些典故知道的多,但却没细细的研究;时叔反而是把那些兵书啊之类的全让自己死记硬背下来。
“绕梁没被毁,当初姬氏王朝还找过。不过长安的格局经过战乱早就变了又变,所以没找到。前些日子,有一伙盗墓贼挖到了一个不出名的墓穴,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尸首,只有一把琴。随后,他们便请懂行的人看了一番,经过了测评,这被他们挖出来的琴十有**便是传闻中的那把绕梁。”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长安平康坊歌舞升平,平康坊更多能歌善舞的奇女子,来这平康坊公开卖琴,最合适不过了。
“对哦,范姑娘当初和你琴箫和鸣,那可是一段佳话啊,你来求琴也正常。”徐长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着脸微红的轩辕炽,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不也一样,莫姑娘可是琴中圣手,莫非你就不心动。要不是知道你和莫姑娘,我才不愿意来等你呢,平白多一个对手。”
听到这话,徐长安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轩辕炽还不知道莫轻水和徐长安的事儿,更不知道如今莫轻水已经遁入了空门。
至于汪紫涵,他自然清楚;可如今朝堂律法也没说必须一夫一妻,只是当初他的父皇轩辕楚天用情至深,这才一直以来孤身一人。
只要你情我愿,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只要男子愿意,女子也可以三夫四仆。
所以,他也没多想,便直接脱口而出。
徐长安抬起眼,勉强一笑道:“现在可不能叫她姑娘了,应该尊称一句大师或者尼师,可不能乱开玩笑了。至于我啊,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几次三番为了我舍生忘死,我怎能负了她。”
听到这话,轩辕炽也是一怔,这才呢喃道:“大师……尼师……”
徐长安脸上的神情落在了他的眼中,他知道自己无意之中揭开了徐长安的伤疤,便急忙说道:“我也不知道,抱歉啊,我自己……”
轩辕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自从徐长安帮了他和范知墨,还帮他解了妖毒之苦,他便真心的把徐长安当做了兄弟。不然的话,轩辕炽,当年的大皇子
,如今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低声下气……
他没等徐长安回答,转身便要离去,徐长安突然发声了。
“等一下,我也去看看吧!”
……
当初大皇子藏娇之地凤栖梧早已化作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而此番的出价和拍卖,皆是在这凤栖梧的残垣断壁之前。
自打大皇子险些犯下大错之后,这地方他便毁了。因为这地方原本就属于他,也没有其它人敢来再度建楼。
当年的凤栖梧,如今成了废墟,用来拍卖这绕梁,当真是适合!
只见一大早,这凤栖梧废墟前早已围起了人;甚至不少欢喜楼的姑娘也在其中,她们看到徐长安,都一愣。
这些姑娘都是能歌善舞者,这传闻中的琴现世,自然要来看上一看。即便得不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当然更多的是公子哥,要是得到了这把琴,恐怕整个平康坊的姑娘们没几个会拒绝他们。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率先出来的是三个汉子。
他们穿着锦服,可身上的那股气质怎么都掩盖不了,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在土里刨活的。
在凤栖梧的废墟前,有一个才搭建的高台,三人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便说道:“诸位啊,这琴是俺们三兄弟刨出来的,大家出钱,钱多的就卖给他。俺们三兄弟都是实诚人,土里挖出啥,就卖啥。”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会引起别人怀疑。
帮助他们拍卖的人听到这话,便有两个老头急忙走了出来。
这两人一出来,众人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这二人,一人是长安商会的会长,一人是琴会的会长;有了二位做担保,即便出了岔子,自然能够找得到他们。
二人走上来,也不废话,几句开场白之后,便直接说道:“行了,大家出价,价高者得。若五息时间没人出价,便由最后出价者所得。”
说完之后,两位老会长一人提着铜锣,另一人便直接敲响铜锣。
同时,高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方琴台,一块布正好盖在了上面。
铜锣声响,布揭开,古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顿时,出价声此起彼伏。
底价从零开始,过了一个时辰,价格便到了八万两白银之多。
现在出价的都是一些家底丰厚的公子哥,反正现在朝堂之上会追究这些银钱的来历,他们家里的人恨不得他们早些花出去,把银两洗白。
要不然,这新政一下来,恐怕若是一查,很多强取豪夺得来的银两,没法解释清楚。
到了这个关口,嘈杂声变小了,每出一次价,都听得到围观者的呼吸声。
毕竟,普通的小商户,在长安赚一年,四五十两银子便够了。一栋大宅子,也不过百两银子而已。
这八万两,在他们看来,便是天价,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这个时候出价,商会都会验证身份,若是有人乱出价,他们便会先打一顿,然后扭送官府。
八万两这个价格已经过了三息的时间,大皇子皱起了眉头,现在他只能出价了。
“九万两!”大皇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听到声音,便自动分开。此时的大皇子和徐长安都戴上了面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因为他出价的缘故,他们二人被推往了前方。
大皇子第一次出价,自然有小厮来讨要信物验证身份。
一般来说,验证身份要么是令牌,要么是玉佩,当然还有价值不菲的器物也行,表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就行。
大皇子看了一眼高台,四周都有修士守着,甚至其中一人还是半步宗师。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用手好生的盖住,不让其余人看到。他把令牌放在了小厮的手中,小声的说道:“你给我捂好了,只给你家大人看。”
现在能出价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小厮自然知道,也不敢造次,急忙点头便捂着令牌走了。
没过多久,小厮抬着一个盒子出来了,看向戴着面具的大皇子和徐长安的眼中多了几分畏惧。
他双手把盒子递了过去,他可是知道了,这令牌的主人,焉能不怕?
大皇子接过了盒子,迅速把令牌取了出来,盒子还给了小厮。
之前因为需要验证身份,便暂时停止了其它人的出价。
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台,等待着验证接过,虽然他们早已猜到,可猜到和别人说出来确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九万两,一次!”
众人听到这话,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可第二声还没喊出来,便有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九万零一两!”
大皇子听到这话,猛地回头,在人群中找说话人的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走了出来,徐长安看着这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何处见到过。
这公子哥便直接往台上丢了一个锦袋,毫不在乎的说道:“拿去验证!”
拍卖者很不开心,但还是得照办,他捡起了锦袋让小厮送往了后方。很快,小厮便出来了,把锦袋还给了这公子哥。
“九万零一两有效,一次!”
轩辕炽听到这话,也诧异的看了一眼这锦衣公子哥。
“十万!”他沉声道,双眸也盯着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公子哥。
“十万零一两!”公子哥不在乎的说道。
“十一万!”
“十一万零
一两!”
不管轩辕炽加多少,这公子哥便多加一两。
徐长安看得情况不对,他发现这公子哥不经意的会瞟自己几眼,便打算出言相助轩辕炽。
“二十万两!”徐长安立马加价,他也不多说,也懒得验证,便直接打开了面具。
那公子哥见状,龇起了牙,继续出言。
“二十万零一两!”
大皇子此时狐疑了,看来这人不是针对自己。
这公子哥看着徐长安,龇牙笑道:“徐安安,你不去找齐小甲,来这儿掺和什么,我记得齐小甲不会弹琴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捂着嘴笑。
如今流行的话本小说,他们可都看过了,特别是关于徐安安和齐小甲的。
徐长安被他气得不起,最终只能冷哼一声。
这公子哥似乎是知道大皇子所想,便直接拱手道:“兄台,在下无意捣乱,只是真心想要这琴,这琴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百万两!别一两一两的加,出一个你的底价,我便不与你争!”
大皇子冷声说道。
这公子哥龇起了牙,在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
“三十万两!这是我罗子昂能承受的价格!”
大皇子皱起了眉,就连周围的人也是不解,甚至有人认为他就是来捣乱的!
可没等他们发怒,罗子昂便继续说道:“黄金!不是白银!”
这三十万两黄金,那便是三百万白银!
轩辕炽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好,我让你!”
众人听到这话,尽皆哗然。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人交付了之后,得到绕梁,第一件事便是直接把这琴给砸了!
这三百万两的东西,他说砸就砸!
砸的时候,天空之中飞下一些纸张,罗子昂见此情形便朗声道:“琴是死的,我罗某人是活的,我罗某人的文采诗文才华难道不值这三百万两吗?”
众人捡起这些纸张一看,果然文采斐然。
面具之下的轩辕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见得绕梁被毁,只能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罗子昂!”这个名字通过了一把琴顿时名震长安!
徐长安看了一眼这个人,觉得他有趣,抬头一看,便看到了高空中李道一和小白正在洒纸。
李道一知道徐长安发现了他,便悄悄的落了下来。
徐长安跑向李道一正想说话,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了。可还没有张嘴,只见自己的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罗子昂正在高台上得意,突然有人吼道:“这不就是在欢喜楼力压众人的‘不含而立哥’吗?”
此言一出,下方更为的热闹。
原本那些为名琴被毁而惋惜的女子,也捂着嘴笑。
罗子昂知道自己无法再待下去了,正要跑,便看到了齐凤甲,只能趁着混乱,跑到了齐凤甲的跟前。
“罗少爷,你不在西幽之地好生的待着,来长安做什么?”
罗子昂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笑容,用大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说道:“老爷子听说那些赖皮蛇嚣张,派我来的……”
齐凤甲点了点头,拍着罗子昂的肩头说道:“也是,蓝家对海妖有一手;你们罗家对蛇妖有一手。你刚才这番作为,是不是想做官啊!”
罗子昂还没说话,齐凤甲便朝着徐长安说道:“让他去接受荀法和楚士廉的考核,还有,以后那湛胥让他看守。”
说完之后,便作势要离去。
罗子昂松了一口气,齐凤甲突然停下了脚步。
“杂书少看一些,不然我让你去罗老爷子面前读一读,讨一个说法!”
罗子昂听到这话,想到了徐安安和齐小甲,心里一慌!
……
两天后,罗子昂被安排妥当。
至于罗子昂的身份,徐长安没多问。经过了齐凤甲的提醒,李道一也知道了罗子昂的身份。但李道一没有告诉徐长安,只是说着罗子昂和蓝宇一样,这人不会对天下不利。
而那湛胥,看到罗子昂,如同老鼠看到猫一般,没了之前的从容。
徐长安看到这一幕,也放心下来,便带着李道一还有小白走出了长安,朝着铁剑山而去!
……
改革如火如荼,百姓纷纷叫好。
三人才出了长安,一白衣少年背着长枪,手里牵着一个女孩子。
他似乎担心女孩子有些不适应,紧紧的握着女孩子,温和一笑介绍道:“燕儿别怕,义父很好的,他不会不同意我们的;对了,还有徐长安那小子,要是他在长安,一定要把他灌醉!”
这一男一女,正是接到消息,回来长安组建新军为了防备妖族的姜明和韩燕儿!
他们刚进城的时候,徐长安和李道一还有小白刚好出城!
这一场酒,一错过;再次一起喝酒,便是到了战场之上!
.......................................................................................
对绕梁感兴趣的,可以去查一下,这典故我改了一小点;
至于罗子昂,不多说;有一个诗人,豪散千金,买好琴而砸,只为让别人看到自己文采和才华;最终这诗人留下了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望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位诗人,叫陈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