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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嘉图李的猫     一剑长安txt下载     一剑长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红莲出,青莲诛!(上)

    红莲出,青莲诛!(上)

    青莲灯发出了一股莫大的威压。

    徐长安的手早已经被压得出现了不少的小伤口,双手之上全一片猩红,不断的有雨水混杂这血水从剑尖滴落。

    他身上的青衫早已裂开,此时就剩几块布条挂在了身上。

    他身子一晃动,那些布条也跟着晃动,影影绰绰中能看到他腹部精壮的肌肉。

    徐长安举起了焚,高高跃起,朝着那盏青莲灯劈去。

    宁致远和裴长空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惊得急忙朝这里赶来。

    这青莲灯几十年来一直在祖庙供奉,若是个大宗师或者开天境想要毁了它倒也罢了,可区区一个汇溪境,居然有这种想法,简直异想天开。

    放在台阶之上的青莲灯似乎是有灵性一般,徐长安举起长剑朝着它越过来之时,灯芯之中,青色光芒大涨,那朵青莲骨朵居然缓缓绽放,此时的青莲灯,如同一盏珍贵的琉璃宝盏一般,莲叶形状的灯托上光芒流转,不仅如此,就连青莲灯之上浮现的青莲虚影之上似乎也有阵阵光芒流转,活灵活现。

    青色的光芒在这一瞬间立马笼罩住了整个青莲剑宗的外宗,在青色光芒的笼罩之下,在这深秋季节已经枯萎的差不多的莲花池,居然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枯黄的莲花居然在青光的照耀下抽出了新芽,那些已经黄了的莲叶在这一瞬间也重新挺拔了起来,那叶面上的黄色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生命力的绿色。

    之前池子边放的几盆花早已被徐长安的剑气所毁,可如今它们居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新芽。

    整个青莲剑宗的人们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恢复。

    正在下一个院子的钱承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的伤势在这一瞬间完全的好了,至于那些青莲剑宗的弟子,更不用说了,甚至有些人在这青色光芒的笼罩之下,还有所明悟。

    就连修为高如李心吟,在这青光的笼罩下,都觉得心旷神怡,无比舒畅。

    除了徐长安,所有人都得到了恢复。

    徐长安被那大涨的青芒弹开,此时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看着那盏小小的灯。

    青色的光芒对于其它人来说是补充,是有好处的。可对于徐长安来说,这些青光如同大锤一般,一锤接着一锤的往他身上砸。

    他注意到了,那青莲灯上面相他的莲叶光芒一流转,那青光便会对着他涌来。

    如同浪潮一般,朝着他扑打而来。

    徐长安一声轻咳,他知道自己吐血了,面具里粘稠且带有阵阵血腥味。

    全身上下出现了细碎的小伤口,宛如被十几柄飞刀划过一般。

    “赶紧退!”

    不知道哪儿出现了一道声音,他也懒得去理会,血红的双眼冷冷的看着那盏散发着青芒的青莲灯。

    裴长空和宁致远都停在了院子口。

    这青莲灯算是他们青莲剑宗的祖器了,不知品阶,他们只知道青莲灯中蕴含着传承,却不知道这青莲灯居然还有如此神效。

    “这灯怎么了?”宁致远骇然的看着这一幕,问向了自己的舅舅。

    “我怎么知道,等我问问莲池那些老人什么情况。对了,若是这混小子还有什么动作,便直接打晕拖出来。”

    一方面是自家传承的祖器,另一个又是自己和好友看重的小辈,而且也许是以后这片天地的顶梁柱,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问问情况。

    宁致远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裴长空转身离去,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他捏了一个法决,说了几句话,长袖一甩,一道青芒便朝着远方射去。

    他不时的看向徐长安所在的方向,心里有些着急。

    ……

    莲池。

    四面环山,中间有一片湖。

    虽然是秋季,可湖中的莲花却盛开的正好,甚至还有几只蜻蜓立在荷叶之上。湖岸上有数十座小茅屋,显得有些破败。有几栋小茅屋的门口,穿着蓑衣的老人正拿着鱼竿垂钓。

    那道青芒才出现在空中,其中一个正在垂钓的老人手一扬,那青芒便落到了手掌之中。

    “毛毛躁躁的,吓跑了鱼儿咯!”嘴上虽然抱怨着,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鱼竿。

    老人握着青芒,不一会儿,青芒消散,他那布满皱褶的脸上此时皱褶更加深了几分。

    “裴老头,怎么回事?”

    对岸的老人大声的吆喝道,引得剩下几个钓鱼的老头一阵白眼。

    “好像祖庙那盏灯出事了。”

    老人想了想,便咬咬牙说道:“那个预言出现了。”

    几个老头同时一愣,放下了鱼竿,脸色有些紧张。

    “那个预言?”

    接到青芒的老头微微颔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红莲出现了。带来红莲的人必然会给青莲剑宗带来灭顶之灾。”

    几个老头一阵沉默。

    这个预言他们也知道,而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不会相信天机阁那帮假道士的话,但祖上的遗训却不得不重视。

    “既然如此,杀了就好。”

    终于有人开口了。

    “问题是那个徐家的小子啊!”

    此言一出,整个莲池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声音。

    没人敢再说什么了,一是徐家的身份特殊,其二便是这徐长安是封妖剑体,如今妖族蠢蠢欲动,以后整个天下都能依仗他。

    终于,一座茅草屋内再度传来了推门声。

    满头白发如银丝,双眼浑浊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坐到了茅草屋下的那个躺椅之上,仰这头,喘着粗气,似乎从屋内到屋外几步楼都能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那个姓徐的小子几岁了?”

    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接到青芒的老人立马答道:“回老祖的话,明年就到弱冠之年了。”

    那满头银丝的老人听到这话,“嗯”了一声,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接着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回老祖的话,叫长安。”

    他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好名字,真希望以后能长安下去。”

    随即他朝着对岸远远的喊道:“李老头,别装死,出来商议一下。”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把目光转向了对岸。

    那木门咯吱作响,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裴老不死的,你还没死啊!”

    姓李的老头笑着喊了一声,裴家的老祖看了一眼悠悠的说道:“生死有命,万物当顺其自然,人间有四季,有喜怒哀乐,那才精彩。人也一般,有三衰六旺,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那李老头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全天下二十年前已经欠这小子一次了,这次便听听天命吧!”

    两人话音刚落,整个莲池忽然之间枯萎了下去,由夏天进入了秋天。

    两人相视一笑,摇摇头,慢悠悠的走进了屋内。

    剩下的老头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接到裴长空青芒的老头咬咬牙,最终吐出了四个字。

    “顺其自然。”

    ……

    裴长空没有接到莲池的回复,心里焦急不已。

    此时的院子里,徐长安冷冷的看着那盏灯。

    董攀想了想,走到了院子门口,和宁致远并肩而立。

    “竟然会有这种情况,我第一次看到。看这样子,青莲灯对他有所排斥,去赤魅山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

    正在此时,徐长安脖颈处发出了红色的亮光,丝丝黑气伴随着红芒出现,他的身体之上出现了一件红色盔甲的虚影。

    “停下!”

    宁致远放声大吼。

    徐长安此时双眼通红,身上黑红二色光芒围绕。

    他大步的跑了过去,用那莲叶上的光芒流转到其它方向的一瞬间。

    一剑刺了过去。

    他没能刺到青莲灯上,剑尖碰到了灯芯。

    宁致远看着这一幕,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滴答”一声,剑尖之上一滴血落下。

    顿时,青芒变成了红芒,除了徐长安之外,在这外宗庄园的所有人口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一道红光笼罩住了徐长安,他打了一个盘腿,坐到了灯前!

第四十五章 红莲出,青莲诛!(下)

    红莲出,青莲诛(下)

    那青莲灯之上的青色虚影也慢慢的变淡,其实谨慎说来,那并不是变淡,而是凋谢。

    青莲灯上的青莲虚影慢慢的凋谢,一瓣接着一瓣的莲花落下。青色的花瓣飘在空中,被红芒所笼罩,瞬间便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在那青莲虚影凋落的瞬间,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在悄然出现。

    红色的光芒,红色的花骨朵,正出现在刚才青莲虚影所在的位置。

    红如鲜血,缓慢盛开。

    那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绽放,同时那些之前在青芒笼罩之下恢复生机的植被也在这一瞬间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比之前还更加的枯黄了。

    一朵红莲舒展着身姿,如同一团烈火,在这秋季的风中摇曳身姿。

    它仿佛成为了这秋季中唯一绽放的花朵,红色的光芒在它的花瓣上流转,高傲得如同一只白天鹅。

    红得鲜艳,同时也红得妖艳。

    徐长安也骇然的看着这一幕,剑尖上的血还不停的滴到了灯芯之上。

    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似乎和他的心脏跳动的节奏一致。

    他之前所受的伤大多数在红芒出现的一瞬间几乎全都好了,除了手之外。

    握着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新的伤口,而且是手心的地方。

    这个地方,除了剑柄之外,再无其它人碰到。

    可偏偏现在自己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手心流经长剑最后滴入灯芯。

    徐长安手上原本皲裂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可偏偏手心微痛,血流不止。

    他阴沉的看着那朵妖异的红莲虚影,口中发出了低吼,他想提起长剑,和那灯芯上发出的红光接引住了剑尖,两者仿佛原本就是一体一般,红色的血液落入灯芯,仿佛成为了灯油,让这盏灯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任凭他怎么用力的抽剑,可这焚却仿佛如同和这诡异的小灯连接在了一起一般。

    他的双眼通红,意识也慢慢的模糊起来。

    他龇起了牙,努力的往上提长剑,明明平日里运用自如的长剑,在这一刻,犹如搬山一般困难。

    裴长空此时也跑了过来,他同宁致远和董攀站在了一起,远远的看着和那盏小灯黏在一起的徐长安。

    两人看到裴长空,毕竟他是代宗主,先对着他行了一礼。

    裴长空挥了挥手,便看着徐长安,现在莲池那边的消息也没传来,他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脸上的焦急之色展露无遗。

    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这种情况,他也没见过,不知道此时的徐长安处于什么状态,不敢妄自打扰。

    他皱着眉,红色的光芒对他造成了威压,可这威压对于他来说却是无关紧要。

    裴长空听到背后传来吵闹声和惊呼声,转头看去,只见之前那些个汇溪境弟子满头大汗,勉力抵抗着这威压。

    他正想吩咐身边的董攀和宁致远去帮忙,话还未说出口,只见院子中的徐长安产生了变化。

    徐长安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罩,他的眼神也慢慢柔和了下来。

    那红色的莲花虚影抖了抖花瓣,就像一个吃饱的人站起来抖了抖身子一般,徐长安剑尖之上的鲜血也不再落下,他被那红色的光罩慢慢的放了下来,打了一个盘腿,坐在了台阶下。

    徐长安闭着双眼,陷入了沉眠。此时的他还不知,自己距离那盏小灯只有触手可及的距离。

    他坐下的那一刻,这些红色的光芒似乎也柔和了下来。

    虽然不至于像青色光芒一样能够治疗众人,但至少没了攻击性。

    裴长空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盏小灯,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宗主,我们该怎么办?”

    在董攀面前,宁致远还是叫裴长空为宗主。

    裴长空朝后甩了甩手,四个字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静观其变!”

    两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同时看向了坐在台阶之下的徐长安,最终董攀率先转过头,看着宁致远。

    宁致远会意,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输了,没问题,到时候我会让你和夜千树战上一场,反正你们两进入小宗师时修炼的剑意都相似。”

    董攀看向徐长安,淡淡一笑。

    其实现在他不仅有些欣赏徐长安了,还带着一丝感激。

    “好的,若是有机会,我也会陪你走一遭赤魅山。”他看着徐长安,话却是对宁致远所说。

    宁致远闻言,也看向了徐长安。

    要说两人这番赌斗的结果还源于徐长安,若是寻常时候,两人几个月碰不上一次面,去求对方两人还都拉不下这块脸。

    经过这个带着斗笠的怪人这么一闹,反而给两人有了一个缓冲的地带,最终获得了双赢。

    两人虽说是同门师兄弟,可之前一直是董攀压着宁致远。可因为宁致远母亲姓氏的原因,现在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在董攀之上。

    要说心里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去指责这青莲剑宗成百上千年来的规矩,又显得不自量力。慢慢的,董攀心里便产生了心结。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从那次刚晋升小宗师之后的比试之后,他便下意识的不去和宁致远碰面。两人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恰好,趁这个机会。裴长空怕徐长安面对宁致远会束手束脚,所以才把董攀叫来,这也正好间接的促进了两人的第一次双赢合作。

    宁致远看向了徐长安,眼里充满了感激,正想拍拍身边董攀的肩膀,手却落了个空。

    他转头一看,只见到一袭白衣的董攀,他那最后的背影。

    “真是个倨傲的家伙呢!”

    宁致远顿在空中的手顺势一转,扶住了旁边的墙壁,脸色稍微有些尴尬。

    他看着董攀远去的方向,瞥了瞥嘴,随后看着徐长安说道:“一个宗门最杰出的弟子,始终不该有隔阂啊!不过,这也是个好的开始,你说是不是啊?”

    他似乎是正在对坐在灯前打坐的徐长安所说的。

    很多年之后,当他和董攀联手抵住外敌,最终挽救青莲剑宗时,他还会想起他两的故事始于现在。

    ……

    宁致远傻笑一身,提着手中的青莲转身出去,对着众人说道:“守好这个地方,不许任何人进去!”

    正在这时,天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怒吼。

    这声音是个女人的,对于宁致远来说还异常的熟悉。

    “裴长空,你当真要拦着我杀了这个孽障么!”

第四十六章

    裴李渊源

    宁致远抬头看去,并未看到什么人,可刚刚自己确确实实的听到了那一声的怒吼。

    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不管是敦敦教诲还是大吼大叫,或者是慈母夜话,母亲的声音不管怎么变他都认得出来。

    而且母亲还直接叫了舅舅的名字,看来当真是愤怒至极。

    他想都没想,便祭起长剑,朝着高空飞去。

    他一路朝着城外飞去,终于在差不多距离荆门州州府二十多里远的高空中看到了正在缠斗的两人。

    宁致远心里一惊,讶异的看着比剑的两人。

    一人一袭白衣,两鬓微白,手持一柄长剑;而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手中的剑极细。宫装妇人从不留手,招招攻要害,而那袭白衣,则是尽力的去防守,并不主动攻击。

    宁致远见状,急忙大声喊道:“娘,您疯了么?”

    裴英凤满脸的怒气,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怒声道:“你舅舅才疯了,不惜和他姐姐动剑也要护住那个孽障。”

    看到宁致远到来,两人也停下手来,远远的相对而立。

    “你这舅舅,当年心一软,看不得蜀山那个李义山对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便死活拉着你爹去了蜀山。这倒好,让你赔了个爹。如今更加过分了,为了一个蜀山弟子,讨好那个女人,居然忘记了祖训!要把那祸害留着。”

    裴长空听到这话,手微微一抖,收起了长剑,看着自己姐姐的眼中噙满了泪花,最后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宁致远听到这话,急忙大声喊道:“娘,这不怪舅舅!”

    女人恼怒起来都一个样,从不会讲什么道理。

    “怎么不怪他,就是因为他,你没了爹;现在还要因为他,青莲剑宗都会不复存在,看他到时候怎么下去同裴李两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裴长空低着头,脸色难看得紧,此时他如同一个被罚在学堂但被错怪的孩子,抿着嘴,却一言不发。

    裴英凤见状,冷哼一声,提着长剑便要越过裴长空,回到青莲剑宗的外宗庄园,她要去解决那个引出红莲的剑客。

    当她经过裴长空的身旁时,裴长空伸出了手臂,拦住了自己的姐姐。

    裴英凤“咦”了一声,没想到这次弟弟的态度比十几年前还要坚决。

    “你还拦我?”

    裴长空声音有些虚,而且还弱弱的,当时面对蜀山的求救,他自己去就可以了,却偏偏拉上了姐夫,最终姐夫还因为救自己而亡,这事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每次想到这事,他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心里有愧的人,在无愧之人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即便他抬着头,可心里却永远埋着头。

    纵然是如此,裴长空还是咬着牙,低着头说了一句。

    “要杀他,先杀了我。”

    话音刚落,只见裴英凤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怒声道:“裴长空,你今日当真要拦着我?”

    裴长空低着头,一言不发,紧紧的抿着嘴。

第四十七章 裴李渊源(下)

    裴李渊源(下)

    宁致远看着自己的舅舅,充满了疑惑。

    青莲剑宗一直是个奇特的存在,其余宗门,只要是有资质且想修行的人通过了考核便能进入宗门,这点青莲剑宗也和其余五大派还有魔道差不多。

    可不同之处在于,青莲剑宗最核心的传承这些弟子永远接触不到,唯有他们认可的李姓之人或者裴姓之人才能接受。

    纵使是如此,缺失了最核心的那一部分传承,可仍然能够让人修炼至宗师甚至是大宗师,所以青莲剑宗的外姓弟子也不少。

    人生短短数十载,能够在自己百年之前修炼到宗师境界延长寿元的寥寥无几,而且青莲剑宗和蜀山出了名的清规戒律少。你若是拜入了卧佛寺和灵隐寺,只怕每日得吃斋念经,若是拜入了铁剑山,没打造出几柄名扬天下的剑,你休想下山;若是长生观……

    长生观那就不用提了,弟子一直不多,能入得了那几个老头法眼的还没几个。

    看来看去,也只有蜀山和青莲剑宗最为潇洒自如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莲剑宗的宗主必须是李姓或者裴姓之人,外姓弟子,纵使你功劳大过天,便也只能成为刑罚堂的长老。

    身份高如宁致远之父,去世时也不过只是青莲剑宗的一个寻常长老。

    宁致远知道,因为自己有了裴氏的血脉,所以自己能够接受核心的传承,所以自己能够在小宗师境界一举超越了董攀,他知道不公平,可他没力反抗,只能接受。

    如今听到舅舅说起这事,他便从袖子中摸出了两个小杯子。看着自己的舅舅坐了下来,给自己和舅舅各斟了一杯酒。

    裴长空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闭眼打坐被红光笼罩的徐长安,微微一笑,一只手把玩着杯子,嘴角扯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将那小杯子里的就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青莲剑宗啊,原本姓李,不姓裴。”

    ……

    千百年前,出了一位全天下公认的剑圣。

    不管是中原还是北蛮,不管是陆地还是海域,亦或者是极西之地的大雪山,无人不认可这位剑圣。

    就算是妖族的龙皇,对这位剑圣也要礼让三分。

    这位剑圣,手持一柄古剑,此剑若于阴暗处便难于发现,可若于光亮处,璀璨如日,光耀人间。

    此剑伴随这那位剑圣大战小站数百次,无一败绩。

    这位剑圣不好女色,不喜金钱,为人重情义,天下间仿佛没什么可以击败他一般。

    宁致远听到这,忍不住说道:“这样的人有么?”

    裴长空再度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肯定的回道:“有。”

    那位叫裴?f的剑圣便是如此的人。

    重情义是优点,也是缺点。

    从南方不知名的地方来了一个富家子,方及弱冠,散尽千金。

    此人嗜酒如命,从不吝惜钱财,每日酒醉而眠,酒醒而饮。

    可他却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当时诗文天下一绝,而裴?f则是剑术为天下一绝,天下八绝两人居其二。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却因酒而相识。

    弱冠的少年和知天命的剑圣便因为一壶上好的“秋莲”而结缘。

    其中怎么结识的不得而知,最终剑圣收了平生的唯一一个弟子。

    这个弟子最终名动八荒,被人称作青莲剑仙。

    宁致远看向了自己的舅舅,眼中带着疑惑和希望。

    裴长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错,我们裴家的先祖便是裴?f剑圣。”

    “那个弟子是否姓?”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宁致远打断了。

    “你接着听罢!”

    当徒弟名动天下时,师父已经年至耄耋。

    本来师徒二人修为高,人品好,乃天下仰慕之对象,谁人不敬仰三分?谁人不惧怕三分?

    可偏偏发生了意外。

    东海小镇饱受海祸,民不聊生,偏偏当时的庙堂不敢派人去。

    一是自己出身于东海边上,二则是这徒弟当时心中热血难凉,便乘风破凉,直达沧海之巅,当着当时老龙皇的面,斩杀了一条小龙。而那条龙,则是龙皇的幼子。

    这小龙不安分,兴风作浪,专门欺负百姓,仗着自己身后的父亲,就算是当时已经存在的蜀山和长生观都不敢找他麻烦。

    可偏偏,这剑圣的徒弟喝了酒之后豪情万丈,提着长剑便直接追了过去,还当着老龙皇的面宰了那条龙崽子。

    “杀得好!”

    宁致远忍不住喝彩道。

    裴长空笑笑,再度看向了徐长安,笼罩在他身上的红芒逐渐的淡化了。

    是非曲直哪能那么容易判断啊,照后面的情形来讲,他宁愿当时那位徒弟忍一时风平浪静。

    小龙被杀,龙皇罕见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几个月后,朝廷举行祭天大典,当时的圣皇便请了剑圣裴?f他老人家前往。

    这等大事,老剑圣自然不推脱。

    圣皇作陪,饮酒寻乐,自然不能推脱,老剑圣并未多想,便多饮了几杯。

    没想到,酒至半酣,龙皇居然带着数十人直创皇宫,老剑圣猛一用劲,这才发觉浑身修为被封,就连藏在体内的长剑都难以唤出来。

    龙皇以东海边上百万百姓性命和东海与陆地永久的和睦作为代价,只为了换回剑圣师徒两!

    巨大的利益面前,当时软弱无能的圣皇低头了!

    裴老剑圣被抓至东海,封住了修为,还被穿了琵琶骨,整日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徒弟前来小龙龙冢之前挥剑自刎,便放回老剑圣。

    这位徒弟没有答应,他不是怕,而是他失望了!

    对当时朝廷,对天下的失望!

    他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他心念师父,可又不愿折了人族的脊梁。

    此事一出,朝廷本以为的安稳没有来到,反而整片大地狼烟四起,凡俗揭竿而起,仙人(修行者)仗剑而行。这个徒弟,去找当最为闻名的铸剑师,打造了一柄剑,然后于庭院前观莲。

    裴剑圣的剑法也是脱胎于莲,所以他为人清清白白,腰杆子也挺得直。

    徒弟于池中观莲,三个月不眠不休,三月之后,铸剑大师剑成之日,这徒弟顿悟之时。

    当时的天空一片绯红,如同漫天红莲绽放。

    徒弟取了剑,一朝悟道,只为救师。

    他杀红了眼,斩杀月辉境(很高的境界,之后会提,此处暂且不介绍)的龙数十条。

    月光之下,海水翻腾,血腥之味数年不散,海水也变成了红色。

    最后关头,龙皇只能以裴老剑圣相要挟。

    裴老剑圣岂是甘愿受威胁之人,他凝聚体内最后一丝法力,自爆而亡。

    那一个月,这位徒弟杀红了眼。

    传闻之中,整整一个月,漫天红莲聚而不散。

    最后,龙皇被迫迁移,举族迁移到了极西的天寒冰冻之地。

    宁致远听到这,紧握住了双手,热血翻腾。

    裴长空看了自己外甥一眼,笑了笑,接着讲道:“最后,这位徒弟回来便六亲不认,在江湖上大肆杀戮,偶尔才会清醒一下。”

    “在他清醒的时候,便留下了一盏灯,在里面存了两种功法。”

    宁致远闻言,急忙说道:“《青莲剑诀》还有就是……”

    他话没说完,便看了一眼正被红光笼罩住的徐长安。

    “裴氏和李氏的后人得到了灯,便创立了青莲剑宗。为了方便传承,每一个实力到的后代,都会制作一个样式相同的灯,在里面留下传承。这便是我们青莲剑宗传承为什么叫做‘观莲’,所以《青莲剑诀》没有口口相传,也没有手把手的教导,能悟多少全得看自己。”

    “从开宗立派到现在,青莲灯有数百盏,可只有一盏,含有其它功法。”

    “祖庙祭拜的那盏!那也是传承最为齐全的一盏!”

    裴长空看了一眼徐长安,拿起酒壶猛地灌一口。

    “时也命也,我原本指向让他多领悟一些《青莲剑诀》,毕竟他没有我们宗门的基础,所以才把祖庙的青莲灯给偷来。原本只是想让他以后顿悟《破剑诀》中的‘一剑破万法’轻松一些,没想到啊!”

    宁致远看着被红光笼罩的徐长安,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羡慕。

    “那为什么母亲……”

    裴长空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声。

    “那位观出红莲的老祖,坐化之前曾说过‘红莲出,青莲诛’。后人猜想,红莲那一脉修行之后或许会丧失灵智,肆意杀戮,而且这门功法极其的暴戾。比某些魔道功法,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先祖才会立下这么一条规矩。”

    听到此言,宁致远微微心惊。

    “之后,也有天机阁的老道士曾下过谶言。说什么‘红莲现,天下变;红莲若出,天下当诛!’”

    宁致远看向徐长安的眼睛变得凝重起来。

    裴长空拿起酒壶,看向徐长安,嘴角带着一丝嘲弄和不屑。

    “这天下,岂是由一套功法左右的。而且,那群牛鼻子老道还说过什么封妖剑体能拯救天下人。”

    “我不管他那么多身份,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朋友,是我兄弟的徒弟就行了。我兄弟相信他,我也相信他!”

    宁致远看看徐长安,看看自己的舅舅,眼中多了一丝羡慕。

    “对了,徐小子还不知道我们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尽量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事,让李心吟长老处理就行,她信得过。时机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告诉她徐长安身份。”

    宁致远点了点头。

    “她是李氏的后代,我们裴李两家不分彼此!”

    裴长空说着,便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来,要去寻自己的姐姐,他始终放心不下她,虽然他新换的衣服胸口的地方又浸出了血。

    “那位先祖叫什么?”

    宁致远看着自己舅舅的背影问道。

    裴长空顿了顿,良久才说了一句话。

    “叫他李青莲吧,那柄他请人打造的剑。叫青莲。”

    裴长空说完,挥挥衣袖,便消失了。

    ……

    正在此时,传来了鸡蛋壳破裂的声音。

    一道红芒冲天而起,随即又落入了荆门州某处。

    一直端坐的徐长安倒在了地上,那盏青莲灯也恢复如常,和一盏普通的灯没什么区别。

    徐长安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宁致远见状,脸上先是大喜,随后急忙赶了过去抱起昏睡的徐长安。

    首发纵横,其它地方的,求来纵横给个收藏。

    裴李师徒,嗯,古代有那么两个人,剑圣裴?f和诗仙李白,也是师徒关系。

第四十八章 所行之处皆是前方

    所行之处皆是前方

    徐长安脑袋晕沉沉的,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才睁开眼,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凑了过来,不停的蹭着他。

    徐长安方醒,鼻子皱了皱,闻到了一股让他作呕的油腻味。有时候,讨厌什么就会来什么,徐长安此时就是这样的。

    毛茸茸的嘴凑了过来,蹭着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油渍。

    徐长安艰难的伸出手,猛地一推那颗小脑袋,顿时传来了一阵哀怨的猫叫。

    小白被徐长安一推,摔在了地上,虽然它比较灵巧,不会摔倒,可徐长安的这个态度让他有些恼怒。

    它不甘心的朝着躺在床上的徐长安咆哮了两声,徐长安微微咳嗽,努力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就连此时正在房间的桌子上啃着鸡腿和猪肘子的李道一和蓝宇他都没有注意到。

    李道一挽起了道袍的袖子,满嘴的油,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猪肘子,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只大鸡腿。肘子烧得金黄喷香,鸡腿也炸得香脆可口,他一口鸡腿一口肘子,瞅了地上还在看着徐长安的小白一眼。

    “你看他做什么,他这家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他静静。”

    说着,迅速把那个大鸡腿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生怕有人抢一样。

    他咀嚼着鸡肉,把那骨头随意一扔,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咱哥俩吃好喝好,你管他作甚。”

    说着,使劲的咽了咽,赶紧去拿桌子上的水灌了下去。

    他奋力的吞咽了几口,险些差点全吐了出来。

    正在一旁拿着书、穿着蓝衣的贵公子蓝宇抬起眼来看了李道一一眼,无奈的说道:“毕竟六大宗门之一,怎么会差你这点食物,没必要的。而且,即便人家知道了你把准备给他的食物给吃了,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就是再添两份罢了。”

    听到这话,李道一有些不乐意,还有些尴尬。

    他没有理会蓝宇,看了一样睁开眼的徐长安,发现他正盯着上方看,可他的上方也没什么。房梁之类的东西也被床上的帷帐给挡住了。

    李道一看了他一眼,拿着大肘子,啃了一嘴,随后放在盘子里,对着小白喊道:“有福同享,有肉同食。这半个大肘子给你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转过头对着小白说道。

    随即拍拍手,朝着蓝宇笑了笑。

    徐长安不理小白,唯有美食和牌九才能给它安慰了。

    它轻盈的跳上桌子,低着头,享用着美食。

    “别看我,这不关我的事。”

    蓝宇淡淡的说道。

    李道一神色一暗,原本这些食物是他要的,他和那个脸色冷冰冰的,像别人差了她几百两银子的李长老要的,美名其曰为了徐长安醒来能够及时的补充体力。可如今,徐长安醒来了,肘子和鸡腿都进入了他的肚子。

    不,准确的说是他和小白的肚子。

    蓝宇抬起眼瞥了他一眼,慢慢的翻了一页书,悠悠的说道:“但凡大病刚愈之人,都需要吃些清淡的食物。”

    李道一听到这话,才想抬起手来摸摸鼻子,却看到一手的油。站着愣了两秒,顿时抚掌笑道:“对对对,这群青莲剑宗的家伙,不懂医理,我就当是教训他们了,赶紧再去让厨房煮点粥来!”

    说着,便跑了出去。

    蓝宇看着李道一的身影笑了笑,这个家伙,既要占便宜,又想要面子。

    小白还在认认真真的吃着肘子,李道一已经不见了,蓝宇放下了手中的书,蓝皮的书,书名处却是白底。

    徐长安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蓝宇。

    “感觉怎么样?”

    蓝宇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挽了挽袖子,整套 动作显得极其儒雅随和。

    徐长安盯着那本书,蓝宇笑笑,低头看看自己的书,这时候徐长安才缓慢的答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青莲剑宗原本有两脉,青莲一脉和红莲一脉,这次你算是传承了红莲一脉。”

    蓝宇淡淡的说着,这件除了少数人知道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寻常无比。

    有些秘密,在他的家族看来,只能算是一个趣闻。

    反正事不关己,不必高高挂起,可也须己不劳心。

    徐长安“嗯”了一声,他脑海中确实多了不少的东西。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徐长安率先开口。

    “你看的是什么?”

    蓝宇拿起书看了看,朝着徐长安晃了晃封面,笑着回道:“诺,这本书有些意思,才出了一个月不到,不是什么警示名言,更不是什么圣贤经纶,那些大道理我看到脑袋就疼。”

    随后,他一脸神秘的冲着徐长安说道:“这书啊,更像是记录某一件事,可写得如同一些传奇故事一般。”

    他说着,抖了抖书。

    徐长安看到了书皮上的三个大字。

    “《庇寒司》。”

    徐长安心里一动,他离开长安的时候便知道柴薪桐脱离了夫子庙,去到朝廷做官,找机会帮自己报仇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这庇寒司。

    他才想张嘴问,蓝宇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直接说道:“这本书啊,说的是这庇寒司成立的始末,和遇到的困难,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笔墨是提到你……”

    这个“你”字才出口,蓝宇急忙改口道:“提到了你尊崇的忠义候,这书上真有趣,还说这庇寒司的建立其实是一场交易……”

    徐长安听到这话,眼神有些暗淡。

    他自然知道是交易,用大皇子的命来换取全天下读书人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

    什么时候,有志之士报国的路途都需要用交易来打通了。

    徐长安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在这盛世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有些东西,却让他觉得有些心酸。

    他微微出神,耳边传来了蓝宇的声音。

    “这两天啊,荆门州的庇寒司已经成立了,就在这州府,距离这儿也不算太远。你昏迷的这两天,我和李道一出去看了看,这些读书人可热闹啦,不是歌以咏志,便是慷概激昂的表达报国之志。真是羡慕啊,有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是个寒门士子。”

    徐长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挺好的。”

    眼中微微有泪光,含着笑。

    蓝宇似乎没有看到这些,伸了伸懒腰,有些疲惫的说道:“不过当初一位大人物为了天下的安定,一人压住了庙堂和江湖,对江湖说过‘江湖事,江湖了’;对庙堂说过‘江湖庙堂两不相干’。 身为江湖人,我是没资格享受那种快乐咯!”

    徐长安抬头微微看了一眼蓝宇。

    蓝宇没有看向他,接着说道:“反正我现在出来了,家里也很帮不到,在这江湖啊,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什么天下大事,什么万千黎民,我倒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好好的活着。什么谁的谶言,什么破阁的预言,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想逍遥的活在这世上。不过现在,只是想找出灵气充足的地方或者一件法宝来让我突破。”

    徐长安听到这话,怔怔的看着蓝宇。

    蓝宇不会无缘无故讲这些话,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最近自他从万吞赌场见了那个叫陶悠亭的神秘女孩之后,越发的想念长安,想念蜀山了。有时候,甚至都想直接去问问小夫子,问问夫子,想更加的了解自己,他还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甚至有种冲动,现在就跑回越州,去问问剑九前辈。太多的问题,他需要知道答案。

    为什么妖族的两兄弟会如此针对自己,为什么同为妖族的曲鲶前辈又会帮助自己,还有万妖阁是什么,是不是前些年一直找自己和时叔的那些人?他们找时叔是为了什么?

    太多的问题,让他觉得很疲惫。

    他怔怔的看着上方,思绪很混乱。现在脑袋中又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两部功法,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人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而自己就是那条被养肥的鱼。

    小白停止了吃肉,似乎感受到了徐长安内心的混乱,它看看徐长安,又看看蓝宇,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还剩下的一点肉,安静的坐在了桌子上。

    蓝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看过一本书。”

    “书上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修行法门还被完全成型的年代,所有人都还在摸索着自身的不同。”

    “其中不乏有人修行时出了岔子,最后不是爆体而亡就是疯了。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道:‘我们前进的方向到底在哪?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蓝宇合上了树,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当时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没人知道修行靠的是什么,哪条路才是正确的。最终这个答案却被一个凡俗的老者给回答了。”

    徐长安回过神来,他听懂了蓝宇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问道:“前进的方向在哪?”

    蓝宇转过头,对着徐长安一笑。

    “那老者是这么说的。‘有一天晚上夜很黑,风雪很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找不到方向。但我知道一件事,往前走就对了,别管那么多,我不敢停下来,停下来我将无法抵御风雪,会被活活冻死,终于我抹黑走了一夜,熬到了天亮。没人知道方向的时候,往前走,那就是正确的方向。”

    “世上没有什么一定正确的,也没有一定错误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发展着的,例如林邕。”

    “所行之处,脚步所踏之地,皆是前方。你只有蒙着头踏过黑暗,才能看到光明。在黑暗中转圈,永远找不到出路。有些问题,也是如此,找寻答案不如带着问题一路往前,总会知道答案的。”

    徐长安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蓝宇,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

    正在这时,李道一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他热情的扶起徐长安,徐长安看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没事吧?”徐长安看了两人一眼,还是问道,虽然答案他早就知道。

    “没……事,没事。”李道一讪讪的答道。

    他有些心虚,其实他们并不是被青莲剑宗抓来的,而是请来的。至于书信还有坑徐长安的银两,这些都是他的主意。

    不过嘛,徐长安貌似也得到了好处,他便笑道:“主要是你,你没事就好了。”

    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说道:“之前你可以放心青莲剑宗,可现在不能了,你得小心。”

    看着徐长安满脸疑惑的脸,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青莲剑宗的一些事,没想到这群家伙会给你那盏祖灯,如果没猜错,你应该得到了红莲一脉的传承。”

    李道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接着把他所知道的事讲了一遍。

    蓝宇听完了,并没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不错,青莲剑宗看这个情况应该是有人想保你,也有人想杀你。保你的应该是李氏一脉,毕竟是他们先祖的传承,杀你的,那就不好说了。”

    徐长安听罢,叹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蓝宇淡淡的问道。

    他知道李道一肯定会跟着徐长安,而自己则是去哪儿都无所谓。

    “当然是走咯,去哪儿随心而定,就像你说的,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前方。”

    蓝宇笑笑,李道一一头的雾水。

    “不过,你得想好怎么脱身。”

    ……

    几人才聊完,青莲剑宗的美女长老李心吟就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李心吟离去,留下了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董攀。

    徐长安看着董攀,董攀也看着徐长安,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董攀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最终他盯着徐长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李长老带我来的意思,是想找你试剑!你应该知道,你得到了我们青莲剑宗的传承!”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紧。

    他们无法从董攀的言语中判断出他的立场,更无法知道李心吟打算。

    三人相视一眼,徐长安还是点了点头,一口答应道:“好!”

    董攀走后,三人同时呼出了一口气。

    “还是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而且你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

    李心吟走后,回到房间内。

    一个宫装妇人正坐在房间内喝着茶。

    “李长老,试剑一事可否说了?”

    “说了,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裴长空只是代宗主!而且红莲一脉的出现,可能引起其余五宗对我们宗门的讨伐,到时候,正魔两道都容不下我们。当年你我先祖杀了多少人,当时的情景难道你不了解么?累累血债啊!要不是这千百年来红莲一脉一直没有出现,否则我们裴李两脉就要湮没于历史之中了。正魔两道,皆容不下我们。”

    李心吟听到这话,贝齿轻咬嘴唇,点了点头。

    “记得要一击即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李心吟朝着那宫装妇人盈盈一拜,低声道:“是,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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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试剑

第四十九章 试剑

    试剑

    试剑约在了三日之后。

    董攀看着面色微变的三人,心中也知晓一些。这青莲剑宗的历史他从宁致远的口中也略知一二。

    他前来找徐长安试剑,一是李心吟长老的要求,第二则是他也想感受一下这红莲一脉到底和他现在修行的《青莲剑诀》有什么不同。

    他是一个痴人,痴于剑的人。

    他想看看全天下的剑法,他从现在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青莲剑宗不许他用他们的的路子踏上大宗师之途,那他就自己走出自己的大宗师之路。

    他董攀从不怨天尤人,因为他懂得一个道理。

    这世间本就不公。

    有人自打娘胎里便身世显赫,自小锦衣玉食;有人奋斗了一生,也还是衣不蔽体,饱一顿饿一顿;有人出世霞光漫天,引得无数隐世高人出山收徒;也有人出生在草棚里,奔劳一生,不得入仙门。

    这世间公平么?

    答案是否定的,可它却又是公平的。

    不管你是家财万贯,荣华富贵还是平困潦倒,壮志难酬,皆只有短短数十载;不管你是天资聪颖还是笨得似驴,一旦身死,都万事皆空。

    所以董攀不怨天尤人,他也不像林邕一般费尽心思的走歪门邪道。

    他相信自己,既然功法是人创出来的,有感于天地而作,那为什么他不能?

    同样是一双眸子,一双手。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走出自己的道。

    不过,走自己的道之前,得知道别人是怎么走的。

    若是他这个想法让蜀山的瘸子李义山还有剑山老人知道,恐怕得将他引为至交,共饮两大杯。

    《破剑诀》也正是在知道百家剑法之后才诞生出来的剑诀。

    这一点,他们不谋而同。

    所以,为了自己的道,董攀不得不来找徐长安试剑。

    面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家伙,可以说是他最好的试剑石;他会蜀山的剑法,还会青莲剑宗的剑法,甚至没人知道的红莲一脉的剑法也会。这个叫做蓝道的家伙,他绝对不能错过。

    董攀不傻,他知道三人顾虑着什么。

    李心吟走出门后,他便向蓝宇讨了一杯茶水坐下,慢慢的喝着。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两拨人各怀心思。

    董攀抿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

    他站了起来,带走了三人的目光。

    在三人的注视下,董攀走到了徐长安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口中吐出了让三人莫名其妙的两个字。

    “谢谢。”

    徐长安看着他,满脸疑惑。

    “因为你,我得到了一个去参加六宗大比,挑战夜千树的机会。”

    董攀淡淡的说着,脸上一片风轻云淡。

    “当初输了他半招,这半招,趁这个机会,我怎么都要讨回来。”

    他说着,微微抬起了头,显得极其骄傲。

    徐长安尴尬一下,机会挥手道:“不用谢……”

    “但我不会因此不和你试剑!”

    董攀说话仿佛天生就是这样的,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明明是他有求于徐长安,可他却依旧如此。

    听到这话,蓝宇和李道一同时站了起来,小白也浑身炸毛的跳在了李道一的肩头之上。

    “不过你放心,试剑就是试剑,若有意外,必定是我先出意外。”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杯,再看了一眼明显表现出送客之意的李道一和蓝宇,便走出了门。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徐长安则是无所谓的坐在了椅子之上,反正他戴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里已经成了龙潭虎穴啊,要是你能露出身份,或者那个裴长空会护着你,可你不能暴露身份啊!”

    李道一想了想,接着说道。

    “要不我们逃吧!”

    徐长安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相信那个家伙?”李道一问道。

    徐长安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道一不可置信的问道。

    “感觉!”

    有时候做出一个决定,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感觉便是上天给你最大的理由。

    “三日之后!”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

    李道一好说歹说,徐长安就是不愿意走。

    这几天内,给他们送水送饭的小婢女换了一拨又一拨,一个面孔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两次。

    李道一和蓝宇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出身于深门大院的李道一深有感触。

    通常要困住一个人的时候,绝不会让他对坏境感到熟悉。哪怕他和一个小婢女熟识,都会让别人有出逃的可能。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董攀和其它人都不一样,他似乎并不在乎传承,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对手!

    这是一种荣幸,他徐长安岂有躲避之理!

    这三日,每一天傍晚董攀都会来门前练剑。

    刚开始的时候,李道一和蓝宇心里有些堵,恨不得抄上一条椅子腿,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他们二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家伙,也只是嘴上不饶人。

    毕竟宗门的小宗师和散修的小宗师可不能相比较。

    当初他们在渠峡镇,也是因为运气好,要不然三人都得白送在那儿!

    每天傍晚,两人就隔着门窗咒骂那个白衣剑客。

    徐长安初时也不懂,后来看到董攀一招一式的掩饰,每个剑诀都极慢的仔仔细细的施展出来,他终于明白了。

    之后的两天,徐长安便老早的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门口,身边放着一壶茶,两个杯子。

    董攀由简至繁,将他所会的《青莲剑诀》都演示了一遍。

    李道一和蓝宇都躲在了门里,看着这一幕。仿佛一个白衣舞者每日准时来为忠义候献舞一般。

    第二日晚些的时候,董攀觉得差不多了,才要走,徐长安终于开口了。

    “不留下来喝杯茶?”

    说着,指了指已经斟好的茶。

    董攀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一眼门内的李道一和蓝宇。最终朝着徐长安淡淡一笑。

    “罢了,等以后吧!”

    说着,便走了,只给三人留下一个背影。

    李道一和蓝宇看着那道背影,突然觉得那道背影有些孤独。

    ……

    第三日的时候,董攀很早便到了。

    他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度演示了一些剑诀,便走了。

    到了红霞满天,夕阳西下之时,他再度踏入了这个院子。

    董攀穿着一身白衣,长发在晚风的吹拂下,略显飘逸。

    手握长剑,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徐长安看到他的精气神仿佛上了一个台阶,知道试剑来了!

    除了两人之外,院子中便只有几片落叶和一抹斜阳。

    李道一和蓝宇躲在了屋里,这不是唱大戏,而且这两天,李道一总是神神叨叨的,就像这青莲剑宗内全是坏人一般。

    徐长安亮出了被齐凤甲染黑的大黑剑,而董攀则是亮出了自己的长剑。

    两人刚开始的时候,颇有默契的捏了一个剑诀。

    两人动作一致,手法想通,身上都泛出了淡淡的青芒。

    只不过徐长安身上的青芒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红。

    长剑凌空,两人的动作一模一样,当手上青芒大涨,仿佛要爆裂开来,两人又颇有默契的朝着旁边已经枯萎的莲花池一指,两簇水花炸起。

    两人结束后,动作再变,不过还是一模一样,攻击也同时打向了莲花池里。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不错!”

    董攀难得的夸奖人。

    徐长安看着这个对手,突然有种想和他畅饮两杯的冲动。

    毕竟不是谁都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来练剑,几乎算是手把手的教他了。

    徐长安看看夕阳,微红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如此好的光景,打打杀杀有些浪费了。若是以后还能遇到,应该带上两壶酒。”

    董攀一愣,这次没有看向躲在房里的李道一和蓝宇了,

    “好。”他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

    夕阳之下,两人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一致,不过此番两道青芒不是打向莲花池,而是冲着彼此而去。

    两人同时闪避,动作一致,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院子中青芒纵横,徐长安稍显吃力,但两人所用剑诀几乎一样,只是修为的不同,所以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再这样,便就没了试剑的意义,我可要认真了。”

    董攀停下了手中的长剑,看着气喘吁吁的徐长安。

    徐长安听到这话,看着董攀殷切的双眼。

    他知道董攀想试什么,提起了插入地板的长剑,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握紧了长剑,回想了起了之前脑海中一直在晃荡的红色小人。

    红色小人的动作还有他身上亮起的光斑,仿佛刻印在了徐长安脑海中一般,光斑是法力的运行路线,而动作,就是剑法。

    徐长安闭上了眼,提着黑色的长剑缓慢挥舞,仿佛是提着一支笔画画一般。

    董攀眼中出现一阵光芒,盯着徐长安看,也不打扰。

    蓦然,徐长安睁开了双眼,脚下一踏,一朵红莲虚影自他脚下出现。

    同时,他的双眸之中也映着两朵红莲,比这漫天红霞还红。

    徐长安提着长剑,脚踏红莲,手腕翻转,用一柄重剑腕出了几朵剑花。顿时,董攀面前出现了数十朵红莲。

    董攀的眼中带着谨慎,同时还有一丝兴奋。

    隔着窗户的李道一眼中紫芒再现,看向了徐长安。

    他面色凝重,转头对着蓝宇说道:“一套功法居然带着煞气,这传闻中的红莲一脉应该有大问题!”

    “不然,观几次莲怎么可能就能有如此霸道的功法!”

    蓝宇倒是毫不在意,淡淡说道:“等他熟悉自己的体质,这煞气不足为虑。”

    话是这么说,可李道一的脸上还是充满了担忧。

    ……

    董攀急忙提起长剑,身形飘逸,闪转腾挪,躲开了徐长安的几次攻击。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能造成巨大的破坏力,即便是上境小宗师的他,也不想硬接。

    徐长安如同发了疯一般的攻击,对于他而言,虽然不想硬抗,可躲避却是很轻松。

    他没看到的是,面具之下的徐长安,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刚才在空中的红莲虚影居然慢慢的将其包围了起来。

    等董攀看到身边的红莲虚影时,已经来不及了。

    面具之下的徐长安,淡淡的说出了一个字。

    “爆”

    顿时,轰隆声骤起。

    董攀面色大惊,第一朵红莲炸开,让他胸中血气翻滚,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其余的几朵红莲居然主动的撤离了他,这才炸开,让他稍微的轻松了一些。

    红芒在眼前绽放,轰隆声也逐渐消散在空中。

    他看到了“蓝道”,他拄着长剑半跪在地上。

    徐长安抬起头来,眼中的红莲已经消失,不过面具边缘有血迹溢出。

    “你……”董攀略微有些动容。

    他再笨也猜出来为什么其余红莲散开,这是徐长安强行的撤开了。

    “你没事吧!”徐长安松了一口气,笑问道。

    董攀面色有些复杂,这红莲一脉,果然不同凡响,霸道至极。

    “没事,谢谢。”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一句谢谢,已经表达出了他心中无比的感激之情。

    “我输了。”董攀淡淡的说了一句,提着长剑,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一道青芒冲着徐长安而来!

    在两人交错的瞬间,董攀急忙挡在了徐长安面前!

    董攀一口鲜血喷在了徐长安的面具之上!

    “我说过,要出意外,必定是我先出意外!”

    他微笑着,在徐长安耳边轻声道。

    徐长安呆在原地,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才会挡在他的面前!

    李道一和蓝宇面露惭愧之色。

    “没事,以后让我再见识一下红莲一脉的其余功法!”

    鲜血染红了白衣,他努力的扶住了徐长安的肩膀,稳了稳身形,提着长剑,慢慢的走了出去,身后留下了一条鲜血点出的路。

    良久,徐长安这才回过神来。

    ……

    董攀如同一匹受了伤的孤狼舔舐 着自己的伤口,他坐在了亭子里,石桌之上放着一瓶丹药。

    月满池水,一片波光粼粼。

    一阵叹息传来,桌子上多了一瓶丹药。

    “为什么?”

    一道女声传来。

    董攀提起长剑,步履蹒跚的走出了亭子,留下一瓶丹药孤零零的在石桌之上。

    董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瓶丹药。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人影。

    “他是我的人,我约的试剑!”

    月光之下,董攀抬起了头,高昂的迈着步子,离开了。

    ……

    在他走后,一道人影出现。

    “真是个骄傲的人!”

    “哎!”

    一阵叹息传出,月光下的莲花池,泛起了一阵涟漪。

第五十

    夜阑人无影

    徐长安半晌才缓过神来。

    这一幕,不仅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李道一和蓝宇走到徐长安面前,把他扶进了屋子里。

    蓝宇从怀中拿出了一方锦帕,徐长安接了过来,却一直看着董攀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儿挂上了枝头,月光溢满了莲花池,映出一片璀璨的光。

    “走吧!”李道一淡淡的说了一句。

    若是这件事之前,徐长安第一反应肯定是进屋,可现在却是不同了。

    徐长安突然朝着董攀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

    蓝宇和李道一面色有些复杂,他们一直提防的人却在紧要的关头救了徐长安。

    “去哪?”

    徐长安突然问道。

    李道一“嗯?”了一声,这才知道徐长安所问之事。

    三人进了屋子,徐长安闷头坐在椅子之中。

    他轻咳了两声,低下头,打开了面具,这才拿着那方锦帕擦着自己的脸。锦帕落到地上,宛如地板之上开了一朵猩红的花。

    “得走!”两人静静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却等到了这么一句话。

    蓝宇听到这话,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刚才的情形就是一个笨蛋都看得出来。

    有人会栽花,当然也有人要折花。

    徐长安自嘲自己引不来那么多栽花和折花的人,真要论起来,自己顶多算一朵在大地上自由生长的野菊。

    可惜啊,有人连野菊花都容不下。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徐长安却是打定了主意。

    此地不宜久留!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董攀。

    他知道,只有他离开了,这青莲宗内算得上朋友的他才安全。

    李道一听到这话,立马点了点头。虽然说,这几天浪费了不少的机会,可现在走,倒也不晚。

    “那今晚吧!”

    “宜早不宜迟。”蓝宇也接着说道。

    他倒是有些无所谓,进来便一直坐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最多到时候他显露身份,只要徐长安愿意和他走,他拖延到家里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长安看向了李道一,李道一看了一眼蓝宇,两人目光交汇,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便同时朝着徐长安点了点头。

    徐长安听罢,立马敲了敲门,一个小侍女走了过来,徐长安朝她要了纸笔,随后便坐了下来,不知道在写画些什么。

    ……

    等裴长空知道这事赶到的时候,试剑已经结束。

    他看着远天红霞,随后从腰带处解下一个酒壶,灌了一口。

    “少喝些,不利于思考。”身后声音传来,宁致远提着青莲,走到了他的身旁。

    “这事儿用得着思考么,你母亲没回内宗。”

    宁致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答话。

    自己的舅舅和母亲,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样,不管哪只手受伤,都是自己疼。

    “这李心吟真是糊涂,他们红莲一脉自己的东西,自己还想毁了。”

    说着,皱起了眉头,再度灌了一大口,晚风吹来,把他的白袍吹得紧紧的贴住身子。他没什么感觉,站在他身后宁致远缩了缩脖子。

    “你说他们会走么?”宁致远不想谈自己的母亲,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有关青莲宗的任何事。

    裴长空听到这话愣住了,这一点他倒还真没想过。

    毕竟,他一直以长辈的身份默默的照顾着徐长安,倘若两人相认,他倒是觉得徐长安不会走。即便要走,他也要等六宗大比过后才会放他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从徐长安他们的角度出发,这青莲剑宗便是虎口,而他们则是三只小羊。

    裴长空叹了一口气,只得悠悠的说道:“随他们了,若是走,便助他安然离开;若是留,便护他周全。”

    宁致远低着头“嗯”了一声。

    裴长空察觉到自己外甥情绪的低落,他放下酒葫芦,重新挎在了腰间,走到了宁致远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说着,便大步离开。

    ……

    徐长安画了一些人,人的身上画着一些线条。

    李道一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蓝宇则是丝毫不在意。

    如今的功法,除了刚才徐长安所施展的红莲,其余的功法,在他蓝大少的眼里,都不值一提。

    徐长安画好之后,便将这些画收在了怀里,走出了门。

    他想小婢女问了董攀的住所,便直接走了,小侍女想喊可却没有喊出来,只能无奈的甩甩手,朝着更深的院子跑去。

    徐长安找到了董攀的住所,他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就像做贼一样。

    他看得四下无人,便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的放下了一沓纸,便离开了。

    徐长安回到三人原本所住的院子,蓝宇和李道一早就把行囊收拾好了,小白跳在了李道一的肩膀之上,安静的趴着。

    李道一先出门,趁那些小婢女不注意便将其打晕。

    出黑手,巧取豪夺,这是李道一的拿手好戏,也是他行走江湖的第二绝技,第一绝技当然是他那天生黝黑的厚脸皮。

    李道一赶紧利落的把几个小婢女打晕,三个人便贼头贼脑的准备掏出这青莲剑宗的外宗庄园。

    有李道一在,自然不会存在迷路之类的问题。他们一脉虽然以看向为主,可也会看一点儿所谓的“风水”,找个方向,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这些都是必修课,不然天机阁怎么放心自己的弟子出门行走江湖。

    三人才动身的时候,李心吟其实就发现了。

    她亲眼看着李道一打晕了所有的小婢女。

    她想阻止,但是她不能。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长发披肩,一只手拿着酒葫芦不停的往嘴里灌,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柄长剑。

    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璀璨的长剑。

    这是他们暂时的代宗主。

    裴长空提着剑,看了一眼李心吟,便笑着走进了房门。

    李心吟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得跟着他走。

    “现在你走不了。”裴长空话不多,可对于帮助徐长安他们来说,这一句便够。

    他灌了一口酒,悠悠的说道:“我实在想不通,你祖宗的东西,甚至是心血,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李心吟低着头,没回话,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裴长空看了她一眼,发出了一声轻笑,也不言语,顾自喝着酒。

    反正只要李心吟不动,他都可以安然的喝酒。

第五十一章 夜阑人无影(下)

    夜阑人无影(下)

    那个妇人没有浓妆艳抹,她就站一棵没有叶子的树下,脚下是铺满金黄落叶的路,月光下的她,并不如寻常女子一般。

    月下俏佳人,这是多少进长安赶考的贫困书生于孤途之上想象过的事情。

    可惜的是,赶考的路上只有野狼还有一些小打小闹不懂规矩的盗匪,当然,更多的是一路上的蚊虫蛇蚁。

    书生们为了排解路途上的孤独,勤奋的人都会抱着圣贤之言翻来覆去的看,甚至还会对月长叹,思古今之事,感家国之危。

    至于大多数的书生,便会开动脑筋,脑海之中会突然浮现出一些靡靡之音,还想着一些白天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

    慢慢的,路途之上遇到两三好友,便会相互交谈吹嘘,自己在哪儿遇到了某家小姐,见他文思泉涌,便倾心不已;自己又在哪儿遇到一个俏寡妇,漫漫长夜,互诉衷肠,一夜春风过后,相忘江湖。刚开始到还有人相信,慢慢的,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吹牛,便越吹越离谱了,狐妖什么的全都说了出来。

    后来,有好事者便将众人那稀奇古怪的“经历”记载了下来,经过了自己的加工,弄成了一本《狐妖奇谈》。那一年的科举,被议论最多的不是状元郎,而是这本《狐妖奇谈》。

    这本书多受欢迎呢?就连在当时还在是小屁孩的徐长安、躲在山里的李道一还有身处隐世家族的蓝宇都看过。

    李道一看到这个妇人,远远的便停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年岁,可那身姿和气质,却远胜一般女子。

    李道一掐了徐长安一把。

    “喂,我们是不是遇到妖精了?”

    提到“妖精”这两个字,徐长安脑海中一下便浮现出了那个既能风情万种,又能清纯可人的陶悠亭。

    也许,她才是真正的妖精吧!

    李道一见徐长安发愣,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蓝宇目光凝重,盯着那道身影,嘴中却是说道:“假道士,你是不是《狐妖奇谈》看多了,妖精哪会这样,你看她手中的剑,要杀人的。”

    月光下,那女人站在了树影之下,提着一柄纤细的长剑,长剑没有在树影当中,剑刃之上泛着冰冷的寒芒。

    李道一听到这话,转过脸对着两人小声的说道:“本道爷不知道么?难道我是傻子么?女人嘛,都喜欢听好听的,夸她两句,兴许一高兴,就放过这小子了呢?”

    说着,朝徐长安指了指。

    徐长安无辜的看了两人一眼,李道一小声的朝他说道:“我和蓝少在这地方都没有仇家,谁会来拦我们啊?”

    “肯定是青莲剑宗的婆娘,那李心吟应该在救火,这个女人感觉有些生分,而且不容易对付。”

    他搓了搓手,便走上前去,一脸的微笑,一副熟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那女人是好朋友呢?

    “这位仙女姐……”

    最后一个“姐”字还没喊出口,便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那妇人转过脸,李道一盯着那张脸,任凭他脸皮再厚,巧舌如簧,也不能将可以做他娘年纪的人喊成姐姐。

    他只能急忙改了口。

    “伯母好!”

    裴英凤本来就不是一个温婉的女人,也不是一个慈爱的母亲,要不然也不会和蜀山清池峰的赵燕婉“相看两生厌”了。

    她一脸的英气,有时候比男儿还要血性几分。

    也只有她这般的人,才能压住青莲剑宗十几年。

    对待宁致远也是,从来都没有什么慈母夜话,敦敦教诲。错了,便打;再犯,那就继续打!

    她面色凝重,扫视了三人一圈。

    最后目光先停留在蓝宇的身上。

    “蓝家的人?”她皱着眉头问道,虽然早就有些猜测,不过还是要确定清楚了,若真是蓝家的人,还有些许麻烦。

    “在下蓝家四百三十八代孙,蓝宇,见过仙友。”虽然年纪相差甚大,可蓝宇的辈分不小,想来想去,便只能称呼一句“仙友”了。

    “‘仙友’二字,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可承担不起,蓝公子折煞我等了。”说着,居然还冲着蓝宇微微鞠了一躬。

    徐长安惊奇的看了一眼蓝宇,他知道蓝宇身份不低,原本以为顶破天不过是某个隐世宗门或者六大宗门的嫡子,没想到这青莲剑宗的人点破了他的身份,都还要朝着他微微鞠躬。

    裴英凤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李道一。

    眼睛先是眯了起来,随后朝着李道一一瞪,惊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李道一心里有些委屈,他行走江湖靠的不仅仅是脸皮,还有便是一副我见犹怜的脸庞。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没人可骗,没钱可赌的时候,便总能逃得一些伯母或者姐姐们的欢心,去她们哪儿蹭吃蹭喝,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可现在,这个女人居然二话不说,便瞪了他一眼。

    裴英凤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李道一,淡淡的开口道:“你便是那群妖言惑众的假道士的后人?”

    李道一听到这话,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立马跳了起来。

    蓝宇和徐长安说说倒也罢了,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

    李道一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朝着裴英凤走去,小白见状,立马跳下了他的肩头,扑向了蓝宇的怀里。

    他围着裴英凤打转,口中“啧啧”之音不停。

    “颧骨高,鼻子高挺,额头大。虽然说此等面相不凡,比男儿还有英气,可这等面相容易克夫,你丈夫去世多年了吧!”

    说着,便得意的上扬了下嘴角。

    “有这个面相的女人,男人都活不长哦!”

    裴英凤听到这话,目光有些黯然。

    失去丈夫,是她一生的痛,这十几年间,想起往日和丈夫相处的种种情形,便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若是能重来,她一定什么事都好好商量;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对着他大声的讲话;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什么事都听他的,除了去蜀山之外。这些年来,她晚上总会梦到他,可却抓不到。

    李道一看到她的变化,不以为然,便说道:“看你还说不说我们妖言惑众的假道士。”

    他转过头,看着两个同伴,得意的笑了笑,还朝着他们比了一个大拇指。

    可他却没看到,那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已泪流满面。

    “等我再仔细看看!”李道一双眼之中亮起了紫芒,便笑着转过了头。

    才转过头,一道掌风袭来,李道一闪躲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顿时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蓝宇和徐长安大惊,赶紧扶起了李道一。

    徐长安站了起来,提着长剑,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每每这个时候,挡在最前面的总会是徐长安。

    裴英凤却没管徐长安那渐渐变红的眸子,只是看向了蓝宇。

    “蓝公子,我要这两个人,还请蓝公子去蔽宗修整一二。”

    裴英凤眼冰冷而锋利,眼中仿佛有一阵阵暴风雪在撕扯着李道一。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浑身散发这一股杀意。

    徐长安举起了长剑,盯着她。

    李道一此时终于缓过神来了,他遭受的这一掌,是宗师级别的攻击。

    “你一个长辈……”他指着裴英凤,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来。

    蓝宇拍拍他的后背,扶着他找个地方靠好,便也站了起来,挡在了徐长安的身前。

    裴英凤皱起了眉头。

    “您应该是裴宗主是吧?”

    青莲剑宗的宗主出了名的暴脾气,而且丧偶,结合这些蓝宇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裴英凤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认了。

    蓝宇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两个人我、要、了!”

    裴英凤摇摇头,亮出了手中的长剑。

    她的意思很明显,态度也很坚决。

    蓝宇一步接着一步的走上前去,裴英凤手中长剑的剑尖就在他的脚尖处。

    “除非你杀了我!”

    蓝宇寒声道。

    “你即便不杀我,只要他们两人一人死,我便自杀。我是蓝氏第四百八十三代孙,我哥哥们都死在那个地方了,现在只有我,蓝氏一脉单传了。”

    “你若有胆,便一剑刺了我,我看看你莲池的老人会不会跪在我蓝氏的祖庙前,会不会为我守一辈子的灵,披麻戴孝。”

    说着,便往前踏了一步。

    裴英凤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长剑好几次忍不住上挑,可看着这个少年坚定的目光,最后还是退了一步。

    她堂堂一个宗师,被一个巅峰通窍境给逼退了!

    “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徐长安看着这一幕,扶起了李道一,便朝着黑夜走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英凤叹了一口气,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这时候,一道青芒闪过,她伸手接住。

    她捏着青芒,感受着里面的消息,最终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莲外宗。最后,一个人提着长剑,逆着月光而行。

    步履有些蹒跚,有些路虽然一个人走了很多年,可今天,却分外的孤单。

    ……

    宁致远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嘴唇嗡动,可自己的舅舅挡在身前,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等到母亲的背影消失不见,他便提着长剑,朝着李道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你要干嘛?”

    裴长空粗声问道。

    “教训那个臭小子!”

    “以后多的是机会!”

    裴长空身形一闪,挡在宁致远的身前。

    ……

    宁致远没有办法,舅舅要挡着他,他也没有办法。

    “我母亲去哪了?”

    “莲池。”裴长空淡淡的回道。

    宁致远有些意外,冷着脸,对舅舅刚才拦住自己有些不满。

    “你怎么知道?”

    “三个时辰前我就知道了,我需要和你说么!”

    说完,裴长空便离去了。

    宁致远愣在原地,看着舅舅的背影突然笑了笑,也暂时打消了去找李道一麻烦的念头。

    月色当空,秋风簌簌。

    此地空无一人,青莲宗外宗也恢复了平静。

    最后一点,写的不明显,说一下。

    裴长空早就知道姐姐的宗主没了,还要被调到莲池。

    可李道一说出那些话时,他便没通知这个消息,所以李道一才会被教训,这也是为什么宁致远最后冲着背影笑的缘故。

    另外,求各种。

第五十三章 小城故人(下)

    小城故人(下)

    琴声悠扬,犹如小河淌水。亦如盛夏的涓涓细流,让人心旷神怡。

    这扬城本就算是士子的聚集地,只是稍逊于长安而已。

    琴声传了过来,不疾不徐,如一阵秋风徐来,染黄了大地。所有的听众在这一刹那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同闻到了秋季果实的香味。他们都沉浸在了琴声之中,除了一个人。

    徐长安猛地蹿了出去,河岸上的人很多,可都围在了一座楼前,他们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的陶醉在其中。

    远远望去,那栋楼前的河岸如同一幅画般。

    月光荡漾在水中,余下几座楼的老板娘们也只能叹口气。

    她们从未想过去捣乱或者用唢呐来打乱琴音,虽然有些嫉妒琴音流淌出来的那栋楼,可大家都是风雅之人,爱银两的同时,更珍惜这难得一闻的琴音。

    她们只是有些恼怒自己,当初那个盲姑娘背着大大的琴来时,怎么自己就将人家拒之门外呢?

    可事已至此,她们也只有羡慕加仰慕了。

    徐长安扒拉着众人,引得众人有些不快,甚至有几个公子哥的护卫都横眉怒目的盯着这个带着面具往里挤的怪人。

    不少人被徐长安这一扒拉,从琴音中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徐长安一眼。

    徐长安没在意这些,也顾不得自己的失礼,不断的往前挤去。他想看看心里所想之人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之人。

    他低着头,背着长剑往前闯去。习惯性的用人扒开人群,可此时他一扒拉,那两人却纹丝不动。

    徐长安抬起头一看,只见两个壮汉立在自己身前,他们几乎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低着头俯视着自己。

    那两个大汉怒目而视,盯着他们面前的“小矮子”。

    徐长安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站着认真的听着曲儿,顿时才觉得自己的失礼,立马双手合十,冲他们作了几个揖,表示歉意。

    那两个大汉盯着徐长安,便也没有言语,不过也没有让开。

    他们的少爷本来是来听琴的,可今日家中有事,来的稍微晚了一些,便只能站在了楼外的河岸旁。

    虽然是在楼外,而且站着。可琴音绕梁,河畔微风,加上河岸上的灯笼,河中少许的许愿灯,也不失为一副盛景。

    更何况,此琴人间几许见,只可天上闻。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此时他距离琴音传出来的楼也不是太远,只有数百米,看得众人如此沉迷,这才觉得自己行为欠妥,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听着琴。    徐长安闭上了眼,也认真的听着。

    这琴音,他在长安听了许多遍,可现在仍旧听不厌。

    他这么一折腾,蓝宇和李道一两人就完全跟不上他了,他们都没达到宗师境,也不能传音,只能被人群堵在了外面。

    两人无可奈可,便只能在人群中静静的待着。

    李道一是道士,虽然很多正统道家都擅长琴,可他却对这方面不感冒。

    再说,虽然很多宗门的传承都源于道家,彼此称呼一声“道友”,可他们却算不得道家之人,例如蜀山就是最好的例子。整个天下,现在他所知道的,便就是他们天机阁还有长生观算是接受了正统的道家传承,甚至他们天机阁隔壁那群精通阵法的家伙,都慢慢的摒弃了以前道家的真义。

    也许当年赫赫有名的道家琴韵,便会断送在他的手里。

    李道一反正不会欣赏,对着他弹琴,和对牛弹琴差不多,所以便胡思乱想起来了。

    蓝宇却是不同,这音律他听过。

    不过他虽然懂一些,可却也不是太爱,口中只是嘟囔了四个字“故人之音”。

    两人挤在人群中有些无赖,可偏偏两人此时进退不得。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拔地而起,足尖轻点人头,朝着那栋楼奔去。这时,琴音刚好停了下来。

    两人心里一惊,特别是李道一,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可百姓们却不这么想,还以为是这是安排的表演,没人担忧,反而纷纷鼓起掌来。

    徐长安本想抽出长剑,截住奔向酒楼的那群人,可百姓们这一拍掌,顿时让他迟疑了。

    徐长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栋楼。

    那群人进了楼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一场大戏。

    突然!

    琴音迭起,如同波涛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而出,其中还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如同凛冽寒风中的利刃一般。

    徐长安听到这琴音,顿时大惊失色。

    这不是文雅的琴韵,而是杀人之音。

    可这琴音,偏偏听得百姓热血沸腾,仿佛有家仇国难一般,人人都握紧了拳头,若是面前有往日里不敢对付的仇人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怕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去。

    徐长安听得这声音,便毫不犹豫的拔剑而起。

    这把之前拦住他的两个壮汉吓了一跳,而那两个壮汉的公子爷也微微色变。

    徐长安凌空而起,闯进了阁楼里。

    李道一见状,认出了徐虎仓案的身份,便也丝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蓝宇一咬牙,虽然他是通窍境,不能御空而行,可若借助这些攒动的人头,一跃而上,倒也不是难事。

    他没办法,只能踏着百姓的头顶前行。

    此时,百姓们才回过味来,发现有些不对,纷纷抱头鼠窜。

    徐长安和李道一还未接近那阁楼,便有两人倒飞而出,重重的落在地面之上,口吐鲜血。

    徐长安进了阁楼一看,只见后面的房屋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屋子里已经没了人,琴台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个熟悉的琴盒还有装琴盒的琴布。

    这两样东西他都十分熟悉,心中有欢喜,又有担忧。

    此时人去房空,下方乱成一团,徐长安想了想便跃下楼去,下面的百姓纷纷抱头鼠窜,河岸上的灯笼和河中的灯都显得有些摇曳和紧张。徐长安跳了下去,找到躺在地上的那几人,他们都穿着黑红两色相间的劲服,受了极重的伤,在地上哀嚎。

    “你们是什么人?”

    徐长安提起了他们的衣领,情绪有些激动,还带着一丝愤怒。

    其中一人被徐长安这么一折腾,晃了两晃,便昏睡了过去;另外一人,则是从腰间拿出了一方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督”字。

    “督查院办案,还请少侠莫阻拦!”

    他们都知道,江湖和庙堂各有各的规矩,一般来说,只要庙堂办案,很少有江湖人士出来阻拦的,无论你有多大的背景。这是规矩,也是一种默契的平衡。

    若是两者相遇,只要报出身份,大家都会各自退上半步。

    徐长安心头一紧。

    又是督查院,在长安的时候,除了那神秘的杀手,便有督查院的影子在里面。

    他此时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他确定那人是他心心念念所想之人;惊的是督查院居然追到了这里。

    他想到那个盲女孩,心头一紧,自己如今提升很大,不会成为累赘了。

    徐长安想都没想便一跃而上,朝着墙体破开的方向追去。

第五十四章 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

    整条小河贯穿了扬城,徐长安摸索着前行,顺着河流往下,出了城。

    城门早已关闭,可如今徐长安已经不是当初的通窍境,如今的他,可以轻松的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跃出扬城。

    他往前追了几里,正要放弃,忽然看到远处月光之下有几道人影,心里一紧,便跟着追了上去。

    徐长安的耳中似乎传来了琴声,低声的呵斥声,还有着刀剑的声音。

    听到这些声音,他的心里越发的急了。

    徐长安一路往前,终于在月光下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那个女孩闭着眼,坐在了河边的大石头旁,河水还有月光都在她身旁静静流淌。

    她面向了徐长安,冷声问道:“公子一路追来,不知所谓何事?”

    徐长安看着那道身影,脸上浮现了喜色,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这才温柔的说道:“是我啊!”

    莫轻水心中一紧,初时闻他死讯,悲从心来,险些晕厥。

    如今遇到了,反而有些叹息。

    她心中宁愿他死在那场长安城外的混战中。

    此时,喜悦、悲哀、纠结如同身旁的小河一般,缓缓涌向心间,堵了起来。

    “公子是谁,莫乱套近乎。”

    当她失明的时候,她便懂得了一件事。

    自己不能察言观色,那也不能让别人通过表情来看出自己心底的柔软。

    她的声音很冷,在月光下,如同一座冰雕美人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徐长安不相信她认不出自己的身影,笑容收敛了几分,接着说道:“在下是姑娘在长安的故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这个女孩,似乎比在长安见到她时变化了不少。

    如今的她,对什么都带着一丝防备之心,让人心疼。

    听到“长安故人”四个字,莫轻水的心微微一颤,险些要上去和徐长安相认了,可一想到现在的许多杂事,那股冲动硬生生的被遏制住了。

    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他没死。

    她的心里又是惊恐的,莫非上天真要他死在自己的手上?

    莫轻水张开了嘴,语气很淡,如同一杯开水一般。

    “我长安哪里有故人啊,我从没去过长安。”

    徐长安听到这话,心中仿佛被针狠狠的刺了一下,底下了头,脸上全是失望的神色。

    面对她淡如水一般的语调,他实在没有第二次勇气。

    可那个人,是一起面对过生死的啊!一起走街串巷,一起于屋檐下闲坐,一起踏过长安的青石板街。

    徐长安有些失意的笑了笑,语气变得更加的轻柔了。

    “我是徐……”

    他话还没说吧,便被对面的白衣女孩给打断。

    “我管你是谁!说了,我在长安没有故友!”

    说着,便抱起长琴便要走。

    徐长安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鼓起勇气。

    “等等!”

    把白衣女子的声音很冷。

    “还有什么事?”

    虽然她看不见,徐长安还是微微弯腰略表歉意。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莫见怪。”

    徐长安朝着那白衣女子说道。

    白衣女子回头,虽然看不见,但又好似是看着徐长安一般,月光打在脸上,还是那曾经的模样。

    徐长安手微微颤抖,险些冲了出去。

    这个白衣盲女孩抱起长琴,朝着前方走去。

    徐长安不自觉的跟着走了两步,亦如当如在长安时那样,她在前面,他悄悄的跟在后面。

    才迈出两步,一阵铿锵之音传来,犹如刀剑相碰,他前方的石头碎成几块。

    “公子莫再跟随了,莫不是想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莫管我无情了!”

    她的声音冷得可怕,徐长安望而却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月光之中。

    那白衣女子才走,徐长安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顺着气味的来源看去,在刚才女孩所坐的不远处,似乎有两具尸体伏于地上,皆穿着黑红相间的劲服。

    想都不用想,这是督查院派来的人。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没有管那么多,便转身离去。

    ……

    当他回到扬城,回到那座阁楼时,人群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还未走到阁楼处,便听到几个妇人嚎啕大哭,边嚎还边嚷着,说什么灾星之类的话。

    而下方,则是站了不少的官兵,将着阁楼团团围住。

    徐长安悄悄的跳进了二楼,看向琴台的方向,却发现此时琴盒已经不翼而飞,琴布同样不见了。他突然有些失落,躲开了官兵,悄悄的下了阁楼,朝着河岸走去。

    蓝宇和李道一并没有走远,他们就坐在河岸上,李道一脸上带着一丝愠怒,手撑着脸,嘟起了嘴,脚边堆积着一些碎纸。而蓝宇则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讲些什么好。

    “凭什么啊?这本破书骗人,明明是我找到的金雀钗,结果别人把锦帕给了你!”

    “书上说的不是捡到什么锦帕之类的,就会发生故事么?”

    “破书!破书!”李道一愤愤不平的嚷了两句,还狠狠的跺了跺地上的碎纸,风一吹,露出了一块蓝色的碎纸,上面正写着《狐妖奇谈》四个字。

    蓝宇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时而摸摸鼻子,时而盯着河中的许愿灯看。

    就连徐长安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两人都没有发现。

    徐长安看到两人,坐在了蓝宇的身旁,李道一还在碎碎念,三人就看着这河,看着这灯。

    “去喝一杯?”

    蓝宇实在受不了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让他有些不自在,特别是李道一如同怨妇一般的碎碎念。

    徐长安站了起来,表明了他的态度。

    而李道一仍然不停的碎碎念,蓝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站了起来,不再管他。

    他和徐长安才走没几步,李道一便拍拍身上的碎纸,背着包袱小跑着跟了上来。

    三人到了客栈,开了房间将东西放好,便直接下楼来要了几坛扬城闻名的“扬名酒”。

    当地的方言,“扬名”和“杨梅”音有些相似,用杨梅加上秘制手法泡的就便叫做扬名酒。

    小白原本是在蓝宇怀里的,在亭子那儿的时候,它悄悄扒了蓝宇腰间装着碎银子的钱袋,一溜烟便跑了。

    他们三人倒是不担心,小白最多是去玩玩牌九,现在有蓝宇这个富家少爷跟着,它输了便回来,不会耍赖了。

    三人皆不说话,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举起来,直往嘴里灌。

    还好这杨梅泡的酒算不得醉人,三人没过多久,便把几坛扬名酒喝完,之前桌上点的小菜也消灭得七七八八。

    徐长安此时早已摘下了面具,放在了桌子之上,双眼通红。

    而李道一则是死死的盯着蓝宇,大有一副要把蓝宇灌死的架势。

    “小二,来几坛烈酒!”徐长安突然出声。

    小二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这里是客栈,他们喝个通宵都没事,最主要的是,这三位爷都是有钱人,刚才那位穿蓝衣服的爷,直接就拍了一张银票在桌子之上。

    “再加几个小菜!”

    蓝宇接着喊道。

    不多时,酒菜上齐,三人仍旧喝着闷酒,各怀心事。

    最终,蓝宇受不了,直接拍拍桌子抬着一大碗酒,站了起来,对着李道一。    “小道士,你要怎么说!”

    李道一不作声。

    “你若真喜欢,你便去追,你也知道,我和她不可能的。可若你不喜欢,只是因为破书受了影响,那便别和我置气,干了这碗酒!”

    徐长安看着李道一红润的脸有些发青,他咬咬嘴唇,也站了起来,抬着碗,和蓝宇一饮而尽。

    说完之后,他才抹抹嘴,有些害羞的笑道:“我这不是被那本破书给迷了嘛,你也知道,我可从没有过这种感受。道家虽然不管结婚生子一事,可我以后是要成圣的人呐!”

    说完之后,顿时笑了起来。

    蓝宇和徐长安对视了一眼,这个家伙,当真奇怪!

    李道一抬起一碗酒,对着蓝宇说道:“我先认个错,赔个礼!”说完,便再度喝了一碗酒。

    蓝宇见状,松了一口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总是这样,有了气,没什么不是一碗酒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便两碗。

    三人原先本就喝了些扬名酒,此时又喝了一些烈酒。

    两人见李道一有些醉了,才想劝他几句,只见李道一醉醺醺的拿起一碗酒,对着两人说道:“兄弟,干了!”

    “儿需成名酒须醉呐!”说着,便拿起碗,大口的吞咽着。

    两人见状,便也一同抬起了碗。

    李道一喝完之后,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没过多久,便打起鼾来。

    蓝宇和一道一相视一看,最后目光都聚焦在李道一的身上,两人笑了笑,摇了摇头,同时亮出了空空如也的大碗。

    两人小口的喝着酒,又加了一些小菜,随意的闲聊着。

    蓝宇见到今晚徐长安的状态不对,便趁着酒劲问道:“你和那弹琴的姑娘有旧?”

    徐长安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

    “怎样旧?”蓝宇看着徐长安,小心的问道。

    徐长安听到这个问题,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算是哪种旧,说是朋友,他自己心里就没把她当成过朋友,说是喜欢的人,却感觉差了那么一点。

    他拿出了当初她送给他的那枚圆形吊坠,痴痴的看着。

    蓝宇看到徐长安的表情,心里便有了底。

    “你们有缘无份!”

    蓝宇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不管是作为兄弟,还是什么,他都不想看到徐长安最后为情所困。

    徐长安抬起了头,眼睛通红。

    他灌了一口酒,大声的吼道:“我喜欢她啊!”

    “你凭什么那么说!”

    徐长安想到了今夜她那淡漠的神色,似乎真不认识一般,他的眼中泪光打转。

    蓝宇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咬着牙说道:“就凭她是当年四绝无双之一,琴绝姬方萍的传人!”

    “那又如何!”徐长安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着蓝宇。

    “而你姓徐!”

    “我姓徐又怎样!”徐长安大声的吼着。

    “一位姓徐的王爷当年一手灭了姬氏王朝!”

    听到这话,徐长安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脚下,颓然的坐了下来,目光呆滞。

    内容不会改,章节名字“有缘无分”会改。

第五十五章

    方府之约

    两人不知道喝了就多,反正那一夜店小二倒是异常的高兴,即便他也一夜没合眼。

    单凭这三位爷的酒菜钱,这个月掌柜的就不能亏待了他。

    更让他高兴的是,这三位爷喝了一宿,今日他们三人的房间自然也不用打扫了。

    天一亮,那蓝衣公子睁开了眼。

    店小二征得他的同意之后,便将三人扶上了楼安置好,这才下来收拾,虽然有些累,可一想到昨夜三位爷所花费的银两,想到能拿到的赏钱,顿时所有的疲惫便都一扫而空了。

    他收拾好之后,和伸着懒腰前来的掌柜的打了个招呼,这才和今天的同伴换了班。

    徐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睁开眼睛看看,秋末的雨洒向了扬城,潮湿的空气携带着一丝丝的冷风钻了进来,他坐在床边上,看了看放在床头用麻布包裹起的大剑,这才稍微心安。转头一看,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青衫,想来是蓝宇所安排的。

    他拿起了青衫,披在自己的身上,走到了床边。

    几个少女穿着白裙打着伞,提着裙摆,带着一连串的欢声笑语从街道上走过,时而捂嘴看向远方,时而一脸娇羞,通红的脸庞比这个时节的柿子还红。想来是看到某位心仪的公子或者谈论到了心上人。河中仅剩的几盏莲花形状的许愿灯正静静的躺在河中,一夜风雨,满河的金黄落叶阻挡了它们的去路。

    街上只有少数的几个小贩在叫卖,还有个卖冰糖葫芦的急忙把扛着葫芦往前跑,现在只是小雨,若是雨大一些,只怕这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冰糖葫芦又要报销了。

    一个富商模样、约莫不惑之年的人举着伞,而伞下是身怀六甲的妻子。

    旁边的小侍女打着伞,看到自家主人半边身子都湿了,想趁机表现一番,可却融不进这夫妻两人中间,只能自个儿撑着伞,将自己护得个严严实实的。

    街上还有一锦衣年少,低着头走在雨中,一言不发。前面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怎么走,他也便怎么走,如同是她的奴仆一般。

    徐长安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如同回到了长安一般。

    青石板街,雨打屋檐。

    这少年和少女,不正是当初的自己和莫轻水么?

    他微微一笑,可紧接着,想到昨夜与她相见的情形,心里一紧;想到蓝宇所说的话,便难受的要命。

    正在此时,一甲士骑着快马冲了过来。

    这马的速度丝毫不减,上面的人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去做一般。

    少女闷着头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即将到的马匹。

    而她似乎也是被少年给惹怒了,只顾着往前走,追上了正在路边买卖的富商夫妻。

    那马匹的速度丝毫不减,如同离弦之箭。

    不少百姓见得马匹都纷纷躲避,不少街边的小摊贩的货物都洒了一地,还来不及咒骂几句,那马便走远了。

    可偏偏,这富商夫妻二人还有那少女以及担心少年的少年来不及反应,看这番架势,肯定会被冲撞到。

    被着疾驰的马匹冲撞到,非死即伤。

    特别是那富商夫妻,妻子还身怀六甲。

    徐长安没有多想,手呈爪形,朝着床边一抓,顿时越了下去。

    跃到空中的时候,两件物品已经到了手里。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富商和那妇人急忙抱在了一起,富商护住了妇人,两人紧紧的闭着眼;少女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在眼前放大,惊恐得忘记了躲避,只能放声尖叫;少年急忙往前跑去,可那匹马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过他的身旁,擦身而过,但由于细微的冲撞还有慌乱之下,他也滚翻在地。

    所有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马蹄之上必染血!

    他们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一声长嘶,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传来。

    众人睁开眼,那富商摸摸自己,然后看看怀里的妻子,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而那少女,一脸的呆滞的看着地上染血的马蹄。

    马蹄染血了,可却不是人血,而是它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少女的前方。

    一个穿着白色亵衣(古代内衣)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手中举着一柄黑色的长剑,脸上带着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了眼睛、下巴和嘴唇,便于观看和吃饭。

    地上则是有一块灰色的麻布,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下一件青衫。

    那匹马在地上穿着粗气,身下全是鲜血。

    那甲士看到有人举剑的一瞬间便跃下了马,受了点轻伤,此时满脸的怒容,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朝着徐长安走来。

    “居然敢阻挠本官办公,是不是想死了!”

    他说着,便拿着长剑朝徐长安刺来,徐长安冷眼看着这甲士,不躲不闪。

    那富商此时回过神来,才要出言,好似来不及了。

    那甲士的长剑落在了徐长安胸前三寸远,甲士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面前这人,丝毫未动,可自己的长剑无法往前递半寸。

    富商看到了这一幕,落在徐长安身上的眼神也急速变化,由担心变为了放松,随后变成了敬畏。

    能做到这一幕的,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修行者!

    那甲士咬着牙说道:“这是送往督查院的公文,若是慢了些,恐怕你也担当不起!”

    徐长安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可心里却是一动。

    督查院的公文,那自然是要禀告莫轻水一事,不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扬城有什么要禀告督查院的,而且还如此的急切。

    那甲士见徐长安没有动静,以为被唬住了。

    毕竟极少有江湖人士阻拦朝廷办事,朝廷也不会去干预江湖。

    他要的也不多,只希望面前这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便行了。毕竟极难见到的修行者和自己低头,这便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了。

    徐长安没有言语,伸出了手,双指夹住了剑尖,指尖轻动,那剑尖便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雨愈发的大了起来,那匹马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

    血水混合雨水流入了河中,给金黄且清澈的河染上了一丝红。

    “督查院办事,滚开!”

    那甲士见得这带着面具的怪人不说话,便嘶吼道。

    他身后是朝廷,他无惧于江湖人士。

    “天下为天下人的天子,不属于督查院,也不属于任何一姓。”

    “天下根基是百姓,若是根基受了损伤,则是天下根基不稳。你领的谁的命,要毁了这圣朝的根基?”

    徐长安说前一句的时候,想到了小夫子;可说后一句的时候,则是纯粹的胡扯。

    他知道,这甲士最大的依仗就是督查院前来的那些“大人”,所以才会闹市骑马。而他这句话,虽然有些扯虎皮做大旗的意味,可这甲士若是聪明人,自然会退,若是事情闹大了去,只怕督查院的潘金海也担待不起。

    而且最重要的是,徐长安不怕事情闹大。

    闹市伤人,只怕又会给不少的文人墨客几多感慨。

    那甲士不是蠢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丢下长剑,便朝着郡守大人的住处跑去。

    一州分为几郡,每一郡有一座城,而郡下面便是县,县则有几个镇组成。当初通州的四府,便可以算作四郡。

    徐长安也懒得管他,反正知道了督查院要往上报,虽然那人不认他,可能挡一时他便挡一时。

    看得甲士走了,富商上来行了一个礼,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徐长安也懒得记他的姓名,便捡起地上的麻布和青衫,直接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正安慰少女的少年,他的眼闪着光。

    ……

    徐长安回到客栈,两人也醒了,徐长安和两人说了此事,两人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这根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他们依旧住在店里,只是这事很快传开了,店小二看三人的眼光不单单像是看财神了,还带着一丝敬畏。

    让他们三人有些奇怪的是,这两天没有人前来找麻烦,掌柜的也没有驱赶三人。

    这两天,徐长安每日都溜达出城外,但凡看到有人送公文的,要么悄悄拿了公文,要么将其打晕,再拿公文。

    果然不出徐长安所料,这些公文正是汇报捉拿莫轻水情况的,同时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公文还提到了他。

    当然不是因为在街上的事。

    只是自己去找莫轻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人给看到,公文中请求查明一神秘人身份,怀疑此人与旧朝关系甚密。

    上面还附了一幅画,不过画上只有一道侧影,还看不到脸的那种,只是背上的大剑有些扎眼。

    徐长安倒也没多想,一笑了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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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扬城水浊!(中)

    扬城水,浊!(中)

    徐长安背着长剑,穿着青衫;蓝宇仍旧是一袭蓝色锦衣,手拿折扇,一缕长发划过额头,正儿八经的贵公子模样;李道一看了一眼蓝宇,瞥了瞥嘴,换下了道袍,去买了一套衣服。可这衣服一穿上,便如同蓝宇身边的小书童一般,这下他更加的不乐意了。

    最后不得已又换了一套衣服,同样的锦服,看起来比蓝宇的还要华丽上几分。李道一穿上了衣服,高兴得像个傻子,走路的步子都大了一些。

    徐长安有些没眼看,蓝宇也叹了一口气。

    别人穿这套衣服,便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而在李道一的身上,怎么看都难掩他骗子的本质,而且还多了几分俗气和痞子气。

    李道一冲着蓝宇得意的抬了抬头,虽然羊毛出在了羊身上,可李道一却心安理得,有人给他花钱,便是全天下最大的道理。

    经过了一番折腾,三人这才朝着方府走去。

    方府很好打听,只要一提到这两个字,不管是这扬城的贩夫走卒,还是富商大贾,所有人都知道。

    三人到了方府,只见方府便早已大开府门,一副大迎宾客的架势,三人走到这门口,顿时被吓了一跳。

    三人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就算是徐长安得胜归来长安百姓夹道欢迎都没有被吓一跳。

    实在是因为只是捡了一支钗而已,没必要搞那么大的阵仗。

    此等阵势让蓝宇都有些招架不住,李道一则是幽怨的看了一眼蓝宇,蓝宇知道这个小子心里已经没了芥蒂,可就是喜欢做这些小动作。

    蓝宇朝着他咧嘴笑了笑,李道一回了他一个撇嘴。

    徐长安夹在两人中间,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啊,还和小孩子一样。

    三人在门口整理了衣冠,还是决定进去。

    他们迈着步子,昂首挺胸的朝着方府迈去,蓝宇手腕翻转,折扇展开,好不潇洒!

    可他才踏上这方府的第一级台阶,便被人给拦住了。

    “这位公子哥,请出示请柬!”两个穿着带有“方”字衣服的奴仆拦住了他。

    “前些日子,在河边偶遇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请我来的。”

    蓝宇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那两个奴仆原本还对这位公子哥带有几分敬意,听到这话,便高高的抬起头,不看蓝宇,也不与三人答话。

    里面的热闹传了出来,而外面也有不少人拿着一张张请柬进去了。还有一些人,手里拿着请柬,抱着双臂,看着三人,如同看丑角儿一般。

    “你们这是待客之道么?不说话!”

    李道一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两人说道。

    这两个奴仆冷哼了一声。

    “与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想混进方府用点新鲜的理由吧!”

    说着,探出头来,朝着长长的墙角一指,只见拐角处有不少公子哥模样的人缩在那里,其中几人还鼻青脸肿,想来是挨了一顿打。

    “那些家伙,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今日方府要办大事,还请各位莫来捣乱。”

    蓝宇看了墙角一眼,本来他也不想来,要不是李道一非要来,他们三人怎么会来这方府。

    他才想转身,李道一忍不了。

    他走到蓝宇身上,往他身上一掏,便拿出了一方锦帕,递了过去。

    那两个大汉微微皱眉,好生相劝不听,看来少不了活动一下手脚了。

    “这是你家小姐亲自给的锦帕,算不算数!”

    那两个大汉冷冷的瞧了三人一眼,从门口拿出了一个框,里面全是一些各式各色的锦帕,不过锦帕之上全都有一个“方”字。

    蓝宇和李道一涨红了脸,徐长安拼命的忍住不笑。

    “走吧!”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缓缓说了一句:“走吧!”

    李道一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壮汉,转过身来。不过,蓝宇却是倔强的站在原地。

    只见他死死的盯着“方府”两个大字。

    他堂堂蓝家的少爷,以前还没有进不去的府门。

    徐长安拽了他一把,蓝宇冷哼一声,合起了折扇,便要走。

    三人才转身,一人便冲到徐长安的身前,急忙拱手道:“没想到在此处遇到恩公,多谢恩公当日救命之恩。”

    言语之中全是恳切,长拜不起。

    不少人都看向这三人,他们原本以为这三人也是今日来看热闹,想混进去的无赖。看这人的一拜,让众人惊得睁大了眼睛。

    朝着徐长安一拜的那人身后站着不少的护卫,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周围人的目光,便知道此人在这扬城的地位不一般。

    徐长安双手托着他,将他扶了起来。

    这人便是前几日在街上救下的富商,当日徐长安心里全是莫轻水和督查院,根本没搭理这人。没想到今日一见,还是如此的客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徐长安急忙对着他说道,别人敬他,他亦敬人!

    “对于恩公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于在下来说,却是三条命,一辈子的幸福。”

    徐长安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那人看到了门口两护卫的目光,做生意的人眼力都好,便急忙介绍道:“在下姓朱,名千豪。在这扬城也算说得上几句话,还请恩公屈尊,跟随我一起去这方府看看热闹。”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把自己地位也放在了三人之下。

    徐长安看看身边的两人,再看看眼前的朱千豪,便点了点头。

    面对这么热情的朱千豪,徐长安也不好拒绝他。

    朱千豪带着三人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向了方府,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封请柬递了过去,才要走,三人便又被拦住了。

    拦住三人的是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约莫不惑的年岁,一双眼眯着,如同夜间觅食的老鼠。

    “刘管家,你这是何意?”

    朱千豪的脸上带着一丝的怒意。

    “朱老爷,请您见谅,您也知道今日老太爷在意得很,所以可疑之人不能进。”

    朱千豪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作保,都不能进?”

    那管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为难,眯着眼赔笑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要老太爷做主。”

    朱千豪脸上出现了怒意。

    “那你滚去禀告,他们不进,我朱某人也不进你方家的门。”说着,便往后退了半步。

    那管家正面露难色,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大笑。

    “何人惹得朱老弟如此的大怒。”

    说着,只见一约莫知天命年岁的老人走了过来,一少女正挽着他的手臂。

    “落青,和朱叔叔问好。”

    老人对着身旁的女孩温柔的说道,那叫“落青”的女孩立马对着朱千豪鞠躬说道:“落青见过叔叔。”抬起头来,却刚好看到朱千豪身边的徐长安。

    她认出了徐长安,准确的说是认出了那面具和身后背着的大剑。

    她脸上出现一抹喜意,可看到徐长安那双眼睛,立马低下了头,对着自己父亲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那老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拉着自己的闺女往后一退。随即,对着朱千豪和徐长安三人说道:“我们退一步说话。”

    说着,一行人退出了方家的大门。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手中的请柬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之前朱千豪的礼待让他们惊讶的话,这老人的作态则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这退出方家大门的意思很明显,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在下姓白,多谢少侠当日救了小女。”老人对着徐长安拱手拜谢。

    徐长安急忙扶起了他,随后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在下蓝道,这位是蓝宇,这位李道一。”

    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白朱二人都恭敬的对着两人一拜。

    随即白老头看了一眼方府,看了一眼那呆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管家,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封请柬,丢在了地上。

    他转头对着徐长安说道:“少侠若不嫌弃,我们找个地方再叙?”

    徐长安方要点头,今天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早就闹翻了。

    而周围的人则是羡慕的看着徐长安三人,随后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那管家。

    这朱、白、方三家为扬城三大家族,不仅仅是因为生意做得大,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和郡守大人等诸位大人都有着不浅的关系,错综复杂。

    除了朝廷,这三家便是这扬城最大的势力,甚至他们抖动一样,某些东西的物价便会出现剧烈的波动。

    可如今,这白朱二家,为了三个眼生的人,居然不进方家的大门,其中的意味可值得玩味。

    最为简单的便是,在重利轻情义的商人眼里,这三人比一个方家重要的多!

    一行人刚要走,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

    他们转过头去,只见一女子穿着盛装跑了出来,跑到了蓝宇的身前。

    她看了蓝宇一眼,便立马低下了头。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急忙朝着两位叔叔和伯父道了歉。

    方家的小姐,前些日子落下金雀钗的方家小姐方余念居然亲自跑了出来,看这样子,还真和那蓝色锦服的小子认识。

    白、朱二人看向了徐长安,徐长安看向了蓝宇。

    蓝宇盯着那“方府”两个大字,而方余念也看着蓝宇,脸上全是惭愧之色。

    蓝宇淡淡一笑,随后看向了阻拦他们的壮汉还有那管家。

    方余念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对着身边的小婢女使了使眼色,一行人便站在了方家的大门之外。

    不一会儿,那两个壮汉背着包裹从方家走了出来;紧接着,那管家朝着三人跪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扬城水浊!(下)

    扬城水浊(下)

    蓝宇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昂首挺胸,折扇轻摇。

    李道一和徐长安左顾右盼,盯着这个装饰品瞧瞧,看看那个人工雕刻的石头。

    两人并非没有见过世面。

    只是这小小一个扬城,居然有如此奢华的庄园,着实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院落宽大,几乎比当初徐长安在长安的世子府和侯府小不了多少,一路走去,奇珍异草,皆安置在两旁,丝毫不怕人觊觎,仿佛进入了皇家园林一般。池子中的鱼儿也是珍贵的紧,徐长安眼睛尖,路过池子的时候瞟到了一位赤金鲤,鲤鱼赤而两腮带金者,是为赤金鲤。

    这种鲤鱼虽然没什么神奇的要用,可其珍贵就珍贵在这表皮好看,稀缺得很。

    就和人一样,好看的人儿总是容易引人注目,就算是犯了错,也更容易得到原谅。

    这鱼儿很是珍贵,就连晋王府的池子里也只有五尾赤金鲤。

    不过那里的鱼儿可没这儿的舒坦,天天被小夫子钓着玩。时间钓的久了,那五尾赤金鲤便也学聪明了一些,就是不咬钩。可便便池子便拿着鱼竿那人挥挥衣袖,那鱼儿便不由自主的咬上去。

    虽然那穿着青衫之人钓了之后便会将鱼放回去,可每次看到,晋王的心都在滴血。赤金鲤的嘴疼不疼他不知晓,可他的心却是真的疼。

    不仅疼,还堵得慌,说不敢说,打也打不赢。

    让晋王就心疼的鱼儿,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徐长安也略微有些惊讶。

    照理说,这么大的宅院,本不是商人该拥有的。圣朝明文规定了,什么样的官住多大的屋,以前甚至连衣服的布料都有明文规定。

    “士农工商”原本就是按顺序排列,可近些年来,圣朝日益强大,许多规矩也便不深究,比如衣服鞋子之类的。那时候是因为缺少物资,现在强盛了,便没管。

    布料可以增长,只要桑农收成好,布庄扩大规模,自然布匹就多。

    可这地却涨不了,所以衣服方便的等级规定名存实亡,可这庄园占地,哪种身份住多大的屋子都有着明文的规定,毕竟整个圣朝面积就那么大。南方近海,西方皆是茫茫雪山,北方则是北蛮,东方是古老神秘的禁地,想扩张疆域都没办法。

    所以,这方家的府邸算是违法了。

    可人家确确实实在这儿了,朝廷还批了,这便不由得让人多加思考。

    徐长安从门口到现在,越发的觉得这方府不简单了。李道一倒是这儿瞅瞅,那儿瞄一下,好奇得如同一只猫。

    徐长安没有管他,他觉得这方府有些不简单,虽然与他无关,可万事还是小心一些。

    在众人的拥簇之下,三人终于到了大院。

    院子十分宽阔,能容得下百十人,而且院子前有一座小阁楼,院子中还附带一个池子,池子中央还有一个凉亭。

    到了这儿,方家小姐方余念偷看了蓝宇一眼,脸微微红,便走了。

    朱千豪和白家家主二人看到了这一个小动作,相视一笑,蓝宇则是一脸的无赖,徐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李道一,撅起了嘴,冷笑了一声。

    徐长安没有注意到,当日他救下的那位跟随着白家家主前来的叫做白落青的女孩眼中只有那个背着长剑,带着面具的怪人。

    几人到了这个院子,便算是到了办主事的地方了。

    这个院子虽然能容纳的人不少,可却只有几十个人零散的站在院子各处。

    方家的老爷方鸿见得白、朱两家一同前来,急忙迎向二人。

    之前他在院子里,只是听说闹了点小矛盾,似乎是管家得罪了两位家主,所以便没在意。此时,见得两人进来,急忙将二人迎入屋内,直接忽略了徐长安三人。

    朱千豪脸色有些为难,方家老爷看见急忙问道:“莫非招待不周,朱兄怎这番脸色。”

    他才想说话,却看到那个当日救他的恩公微微摇了摇头;而那蓝衣公子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看向远方,至于另外一人,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

    朱千豪得到徐长安的指示,便也不多言,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方家老爷给打发了。方家老爷领着朱千豪、白家老爷还有白碧落进了屋子,至于徐长安等三人,便留在了屋外。

    整座阁楼,都打扮得极为喜庆,要不是李道一这两天打听到了方家就一个女儿,且要不是方余念刚才还出来迎接他们,他真要以为今日是方家嫁女儿了。

    大红灯笼,奴仆都穿着偏红色的衣服,往来送着酒水。

    至于院子里,则是在墙边放了一排长桌,瓜子、精美糕点应有尽有,只管自己拿,若是眼瞅着盘子要空了,便会有奴仆前来续上。

    院子站着的都是一些公子哥。

    除了徐长安和李道一,徐长安背着长剑,带着面具,穿着廉价的青衫,和这里穿着锦衣,两鬓长发垂肩,面若冠玉,举止有度的公子哥们格格不入。

    至于李道一,虽然穿着打扮不错。可他蹲在墙角嗑瓜子,眯着眼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一个粗鄙的暴发户,特别他还讲瓜子壳乱扔在地上。

    蓝宇在院子里转悠,偶尔和几位公子哥漫不经心的答答话,倒也还和谐。徐长安嫌弃的看了一眼李道一,李道一一笑,站了起来,朝着徐长安走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

    “要不要来点!”他附在徐长安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徐长安摇了摇头,接着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里的人不简单啊,我刚才粗略的看了一下。汇溪境有三个,通窍境有十个左右,剩下的倒是凡俗,不过看那打扮,也是非富即贵。”

    说着,眼睛眯了起来,顺便在徐长安脚下丢了一地的瓜子壳。

    “你说他一个凡俗商贾之家,请那么多修行者前来干嘛?还打扮得和嫁女儿一般。”

    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大,徐长安瞟了他一眼。

    李道一会错意,立马惊愕的说道:“莫非真是选夫婿?”

    徐长安有些无奈,只得小声的说道:“别管那么多,我们吃了饭走人便行,你不娶,他也不会娶,我们只是来混顿饭的。”

    李道一听完这话,“哦”了一声,有些无趣的走开了。

    当他走开时,徐长安的脚下已经堆起了瓜子壳,引得奴仆们一阵阵白眼。

    ……

    没过多久,蓝宇走了过来。

    “这方老太爷要不行了,所以希望在有生之年为自己的孙女选一个好夫婿,这算是一个‘聘夫会’。”

    听到“聘夫会”这种新奇的说法,徐长安惊讶的看了一眼蓝宇。

    “别看我,这是他们说的。”

    “我们吃吃饭就走。”徐长安对着蓝宇又说了一遍。

    “嗯,不过有些奇怪,通窍境便有十余人,有三个大概是汇溪,我看不透。一个凡俗之家,哪来的那么多修行者。更为奇怪的是,他们不属于距离最近,名气最大的青莲剑宗。一问起师承,便打马虎眼。特别我为了好掩饰,还说自己是青莲剑宗的弟子,好几人便对我露出了敌意,这明明是青莲剑宗的地方啊!”

    蓝宇有些疑惑。

    徐长安看着那些个公子哥往来走动,眼中满是疑惑。正在这时,嗑着瓜子的李道一又靠了过来。

    “不对,我刚才悄悄的用天机阁的手段瞧了瞧,这些人有问题。”

    徐长安“嗯?”了一声,李道一接着说道:“这些人根基浅薄得很,甚至我看到有一个汇溪境,才打通了十二个大的关窍。”

    “正常来说,这别说汇溪境了,就是通窍境他都进不去。”

    蓝宇听到这话,皱起了眉。

    李道一说完之后,便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徐长安却突然发现李道一不见了,正要寻找,便听到四处吵闹,不少奴仆搬来了桌椅,放上酒菜。

    蓝宇和徐长安刚找到个位置坐下,李道一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

    他脸色红润,带着一丝激动,对着两人低声说道:“我刚才悄悄出去算了下,你们的算不透,不过我通过其它人,隐隐觉得这是大喜之兆,大吉之兆。”

    蓝宇的命格他自己也知晓,徐长安的更不用说,李道一看不透。所以,两人都对李道一这话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别闹,待会吃了便赶紧走。”

    李道一“哦”了一声,便没作声。

    饭食的确丰富,三人才吃好,只见立马有奴仆出来将桌子给收拾了。

    方、白、朱三位家主也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二楼。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阁楼之上,一女子穿着红衣,盖着盖头,手里捧着一个绣球!

第五十八章 良缘佳对,配偶天成

    良缘佳对,配偶天成

    看到这身影,所有人站起身来,除了蓝宇、徐长安和李道一。

    蓝宇和徐长安不热衷于此事倒也想得通,可李道一却也懒洋洋的靠着墙,才吃了饭,不知道又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自个儿磕了起来。

    院子够大,蓝宇和徐长安两人便将桌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喝着茶,看着热闹。

    就算那些人再笨,就算那些人是凡俗,也不可能让绣球落到他们这儿来。

    两人喝着茶,背靠着池子,一副看戏的模样。甚至蓝宇还嘴角上扬,饶有兴趣的样子。

    李道一则是躲在了阁楼下,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反正这个小道士这两天神神叨叨的,他们便也不管他。

    ……

    红袍喜服,头顶盖头,身子纤弱;且这方家小姐,姿色容貌在这扬城之中皆是上上之选,更别说她乃是最得方老太公宠溺的子孙了。

    单最后一条,即便她是个身材臃肿的胖妇人,都有不少公子哥会不顾一切的投奔而来,更遑论如今的方余念容貌上等,据说她还琴棋书画皆通,不过多得的才女。

    方家的资产,加上她自身优越的条件,这才会引得那些修行者前来。

    那穿着红袍喜服的女子手捧一个大绣球,一个小婢女立在一旁好生的搀扶着自家的小姐,有些怯懦的看朝下方。

    下面那些锦衣公子纷纷站了起来,有的满脸凝重,有的则是一脸嗤笑的看向那道身影。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手上都隐隐爆发出各色光泽。

    “诸位,稍等!”

    一道声音响起,方家的家主便走了出来,高声道,身旁还跟着白、二人。

    “今日适逢我方家嫁女,多谢诸位捧场。”说着,便礼节性的朝众人拱了拱手。

    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所有人都恭敬的回了一礼。

    “小女自幼聪颖,前些年啊,本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惜老太爷要小女多陪些时日,故此延后了嫁期。幸好,诸位公子赏脸,因此今日选婿。”

    此话方毕,所有人面露喜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紧接着,方家的家主接着说道:“诸位莫急,接下来请老太爷出来说两句。”

    所有人立马安静了下来,白、朱、方三人同时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穿着锦服,背佝偻着,鼻子如鹰喙一般的阴鸷老头,撑着一根拐杖,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看到那一群青年才俊顿时眉开眼笑,仿佛真为自己孙女高兴一般。

    “今日聚诸位于此,只为余念的终生大事。各位都是有名的才俊,响当当的人物。虽然老朽舍不得这孙女,可这人之暮年,犹如秋之草木。无论是我,还是他父亲,都不可能护她一生。”

    说着,便扫视了一群,继续说道:“能够护她一生的只有你们!”

    “你,你,还有你。从你们中选出一人!”

    他说着,一手撑着拐杖,另一只手随便指了三个人。这本是一个寻常的动作,可被指的三人受到了莫大的激励,立马激动了起来。

    方老太爷没有在意这些,接着说道:“但凡成为我方家之婿,得有条件。”

    说到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比当初去私塾听先生讲学还要认真几分。

    “其一,便是与念儿结合之人算为入赘,居于方家,食于方家。”听到这个条件,所有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还以为是什么难以实现的条件呢?他们之中有些人前来,本就是冲着方家的家大业大而来。

    虽然说着方余念还有一个弟弟,可那弟弟传闻之中成不了气候,所以也没人注意。

    “其二,与念儿结合之人必须全力辅佐念儿之弟,亦是我方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儿方砚浓守住家业。若是其不堪大用,方可取而代之!”

    说道“取而代之”四字的时候,方老太爷说的极重,咬着牙,还跺了跺脚。

    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知道这话的意思。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大志,方家的家财只要不是出较大的问题,他们躺着吃一辈子都吃不完。

    徐长安和蓝宇的视线完全被人挡住,两人笑着说道:“这老太爷有意思啊!”

    徐长安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回道:“嘴上说是多疼爱自己孙女,其实不见得。刚才那老太爷跺脚,声音大一些,楼上那方家小姐便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蓝宇看着徐长安,把茶杯放在唇边,又放了下来。

    “怎么?心疼了?”

    徐长安一愣,蓝宇接着说道:“心疼的话就去抢绣球啊,凭你的修为,在这群人手中拿个绣球,应该不难。要是拿不到,那可丢蜀山、青莲剑宗、灵隐寺还有夫子庙和铁剑山的脸了。”

    徐长安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喜欢,说一声,凭我和李道一从旁协助,这绣球他也飞不了。”

    蓝宇听到这话,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

    “说什么呢!”

    徐长安摇摇头,便不言语,低头喝着茶。

    而在墙边靠着的李道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眯起了眼,看向了蓝宇。

    方老太爷此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徐长安和蓝宇聊了几句,便没听到,不过他们不抢绣球,且看这众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便没放在心上。

    不多时,方老太爷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便让方家家主出来主持。

    方家家主一声令下,顿时鞭炮齐鸣,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鞭炮声刚落完,方家家主大喊一声“起!”。楼上盖着红盖头的方余念便把绣球往前一抛。

    那代表着娇妻和财富的大绣球便飞向高空,可它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冲天而起,各色的光芒也朝着那绣球涌去。

    不过绣球只是普通绣球,他们也极有分寸,留有余地,不敢破坏绣球。

    那绣球高高飞起,便有人想一跃抓住,可他们往往脚刚离地,便被人给揪了下来。

    很快,有人发现这么强,大家都差不多,谁都抢不到。

    趁着绣球被打得飞上天又落下的空隙,便暗中下手,给了身旁竞争的人一掌。

    第一个遭中的人胸口挨了一掌,修为在众人中算不得高,故没了战斗力,只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众人一愣,看向了方家的家主,只见方家家主转过了身子,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背影,大家心里便清楚了。

    于是,当绣球在空中的时候,这些人便也没想着一跃而起了。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打到更多的人,这样自己的希望便大了起来。

    绣球几次被打向空中,几番下来之后,站在院子中抢绣球的只有四五人了。他们个个气喘吁吁,衣服上还染着血,手上都拿了武器。

    有刀剑,也有棍棒。

    徐长安和蓝宇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我看他们中,没人能比肩我,虽然有两个汇溪境。”

    这话并不是夸张,蓝宇若是想进入汇溪,只怕早能进了。不过他的心气高,作为蓝家的子孙,必要以天河之姿入汇溪,如徐长安一般。在恶鬼山的时候,他和徐长安不相上下,只是徐长安手段多一些,让他有些拿不准。而且他也没把握自己拿到那片火龙鳞是不是能够一定以天河之姿进入汇溪境,再加上他是一个懒散的人,也不想争抢些什么,反正家里都有。且感觉徐长安不像坏人,索性还把自己的冰龙鳞给拿了出来,成全徐长安。

    “那要不蓝少爷去抢一个试试?”徐长安笑着说道。

    “没趣。”蓝宇说完之后,便不理徐长安。

    李道一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时候眉头还皱了起来,盯着那几个人,还有在空中的绣球。

    那四五人拿着武器,武器之上泛着光芒,谨慎而又凶狠的看着彼此。

    绣球高高抛起,五人一手朝着对方打去,同时高高跃起,抓向绣球。其中那三个汇溪境相视一眼,同时攻向其余两个通窍巅峰,之前都会混战,还能有运气的成分在,所以能站到此时。可如今,被三个汇溪境围攻,他们哪里还有机会,顿时没了战斗力。

    绣球再度被击得高高飞起。

    三人相视一眼,这是他们的战斗了!

    三位汇溪境同时拔地而起,同时一对二,越打越高,乱成一团。速度也逐渐快乐起来,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还有那不断被高高抛起的绣球。

    李道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把玩着一个小石块。

    绣球落下,三人同时抓去,此时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三人抓了一个空,只能各自挨了一脚,都落在了地上。

    那绣球从空中落下,眼看着要落到了地上,正在这时,那绣球突然朝着外面飞去,蓝宇正在喝茶,恰好落到了他的怀里。

    徐长安和蓝宇都一惊,不止他们,所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别人拼死拼活,那绣球最后居然自己跑到怀里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看向了李道一,只见他眼中的紫芒刚好散去,朝着两人龇牙一笑。

    蓝宇正要发火,他的终生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不仅误了别人,更会误了自己。

    他才要起身,却被徐长安按了下来。

    “先应承下来,他肯定有他的理由,相信他!”

    蓝宇听到这话,这才死死的盯着李道一,坐了下来。

    ……

    那些公子哥打扮的修行者们看着这一幕,纷纷不平。

    他们争得你死我活,别人喝着茶绣球便落到了怀中,这谁能忍?

    不过这是方家,他们有的是散修,有的来自于小宗门,也不好闹事,便将目光看向了方家的家主和方老太爷。

    两人正要说话,便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无缘争死争活抢不着,有缘饮茶入怀抱!”

    “这才是真正的良缘佳对,配偶天成啊!”

第五十九章 余韵流风,念念不忘(上)

    余韵流风,念念不忘(上)

    众人转过头去,看向了说话之人。

    说话的是一个把锦衣穿成大褂的少年,手中不知道何时又拿了一把瓜子的李道一。

    目光聚焦于他身上,他抬起头来,冲着那些人龇起了牙一笑。

    “难道诸位有意见?”

    他并不会感到不适,他早已习惯了。在天机阁犯了错,所有人都会看向他;骗百姓被识破,所有百姓也会看着他。对于他来说,一个人看着他,和一百个人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让徐长安和蓝宇有些诧异的时,往日里嬉笑怒骂的李道一,今日却格外的严肃,他歪着头,侧了侧身子看向了楼上的那人,眼中带着一丝哀痛。

    随后又看看蓝宇,别说,两人相貌还当真般配。至于家世,只要你情我愿,那算个屁!

    他再度冲着蓝宇和徐长安笑了笑,蓝宇有些恍惚,他似乎在李道一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随即他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整日笑嘻嘻的,怎么可能会有泪光。

    不过,今日的作为确实有些怪异。

    李道一说完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就算是方家的家主和老太爷都忍不住想站出来说几句。

    可方家家主才想呵斥,便被朱千豪给拉住了,他悄悄的在方家家主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方家家主听罢,看看徐长安,随即眼光扫过了李道一和蓝宇。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方家家主发话。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不怒反笑,居然附和道:“不错,不错。这位小友说的不错,的确是良缘佳对,配偶天成!”

    那些散修还有小宗门的修士皆愤愤不平,世间哪有这种道理,别人拼死拼活,最后让别人捡了漏。

    即便有,他们自衬他们的实力也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众人皆愤愤不平,怒目圆睁,恨恨的看向了蓝宇。要不是碍于方家的面子,只怕现在就要把蓝宇给撕了。

    正在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李道一瞟了一眼,这群人中三个汇溪境之一。

    “在下姓许!”他的武器是长剑,身着白色锦衣,要不是胸口的地方染了点血,倒还真是一个翩翩公子,潇洒剑仙。

    这位许姓的汇溪境看向了蓝宇说道:“阁下似乎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来,这方府的风景不错,茶也想,要不这位公子多看看风景,喝喝茶。”

    他说道这儿,便不再继续说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这位姓许的汇溪境不过是想威胁蓝宇退出,只要他退出了,这次绣球自然作废,大不了重新抛一次。现在,大多数人都受了伤,只要重新抛绣球,对于他们三个汇溪境来说,便是相当的有利。

    蓝宇沉默不语,李道一紧张的盯着蓝宇,蓝宇也看着他。

    李道一紧张得手死死的抓着衣角,地上是一片散乱的瓜子壳,还有一些未磕完的瓜子。

    蓝宇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李道一搞的鬼。

    要不是他,这绣球怎么可能跑到自己的怀里。

    他狠狠的看了一眼李道一,李道一心里一紧,只能咬咬牙,眼巴巴的看着蓝宇转过头去。

    “既然是佳偶天成,在下岂有逆天之胆?”

    此话一出,那姓许的修士一愣。不仅是他,就连李道一和徐长安都一愣。

    李道一感激的看了一眼蓝宇,徐长安看向了一直站在阁楼之上盖着盖头的新娘,她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徐长安看了一眼蓝宇,发现他也看向了那个女孩。

    “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借用大话西游,先注明)”

    蓝宇盯着那女孩淡淡的笑道。

    那许姓的修士冷哼一声,对着蓝宇说道:“古语有云‘凤栖梧桐’,刚才公子也看到了,今日在场的皆是修行中人,以后问道成仙的人物,你觉得比起在座的这些,你是那棵能让凤凰栖息的梧桐么?”

    许姓修士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打算,他看向徐长安和蓝宇,可这两人,一人戴着的面具能够遮掩修为,一人身上有密宝,他更加的看不出来,只能把他们当做了凡俗。而另外那位一直嗑瓜子的乡巴佬,他则是直接忽略了。

    其实他想看,凭李道一天机阁的手段,也看不透。

    蓝宇淡淡一笑,对着这位许姓的修士说道:“我都不是,那阁下又有何等资格称之为梧桐,在我看来,不过是长在野外小树苗而已,路过野狗对着撒撒尿就行了,别想着什么凤栖梧。这些事情,太高,太远。”

    蓝宇没一个脏字,可这比指着许姓修士的鼻子骂更加的让他难受。

    他冷哼一声,怒声道:“在下许耿,剑乾宗大弟子,不知阁下何许人也,口气之大,令我等汗颜!”

    蓝宇没有理会他,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听过。”

    众人皆寂,就连方家的家主都快要忍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知道,这剑乾宗在荆门州除了青莲剑宗之外,数一数二的宗门,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一个扬城富家嫁女,会引来这等大宗门的少主,着实有些让人意外。

    许耿盯着蓝宇看,可蓝宇面无表情,之后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真的没听过。”

    许耿怒极而笑,朝着蓝宇道:“好,好,那不知道阁下出自何门何派啊?怎么连修为都没有!”

    他丝毫不加掩饰,他看不出来,便直接点出蓝宇没有修为,他就不信,在场的还有人能瞒得过他,虽然也有两个汇溪境,可刚才交过手,若是他用出了某些手段,他有自信能够打败那两个家伙。

    “你不配知道!”

    蓝宇还是淡淡的说道,眉头微蹙,甚至还打开了折扇,微微摇动。

    许耿着实有些恼怒,他要不是得到一些消息,知道一些内幕,何苦来争抢一个凡俗女子,何苦来这里受人轻视。

    他咬咬牙,拿着长剑抱拳道:“那请阁下赐教!”

    蓝宇微摇折扇,看了一眼徐长安,徐长安点了点头,站到了许耿的面前。

    许耿以为这二人都是凡俗,便也不在乎谁先来,他目光有些冷,仿佛一头恶狼看着猎物一般看向了徐长安。

    周围人都开始摇起了头,他们都不看好这个带着面具的怪人。

    方家的家主被朱千豪拦住了,他们与其掺和进去,不如静观其变。

    李道一和蓝宇对徐长安倒是极为放心,还有一人也是如此,就是躲在白家家主身后的白落青,她满眼是光的看向了徐长安,捏起了小拳头,探出了半个脑袋,替徐长安默默呐喊。

    许耿冷笑一声,剑光闪烁,剑气四散,朝着徐长安刺来。

    徐长安侧身、顿步、偏头、后撤,几个动作下来,将许耿的剑气尽数躲避了,动作无比的流畅,徐长安甚至连背上的长剑都没有解下来。

    他现在修行的剑诀越多,便能更轻易的看到剑法剑气的破绽,这所谓的乾剑宗少主的剑,在他看来无比的慢,自然没有必要解下背后的长剑。

    许耿见这戴面具的怪人如此轻松写意的躲开自己的剑气,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对方极大可能修为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便不再犹豫,长剑浮于身前,手捏剑诀,随后在空中写出了一个巨大的“乾”字,此字一出,他脸色变得苍白,额头还有冷汗冒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一幕,这当就是乾剑宗的正统传承功法了。

    这个“乾”字刚出现,众人只觉得身上似乎重了点,好像平白无故多了一点东西。

    那是威压!

    徐长安看着这个“乾”字,终于解下了背上的长剑。不过仍然用麻布包裹着。

    “镇!”

    他低声轻喝,那个“乾”字便朝着他飞来,越来越近,威压也越来越大!

    徐长安看着缓缓镇压过来的那个“乾”字,没有躲闪,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这戴面具的小子太托大了,甚至就连身为凡俗的朱千豪都啧舌,有些惋惜;白落青更是,险些叫出声来。

    随后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那戴面具的怪人抡起了被麻布裹住的长剑,往前一拍,一道巨大的红色剑影出现,那“乾”字瞬间变成了碎片,消散的风中。

    许耿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他看向了戴面具的怪人,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那个怪人已经把长剑系在了身上,平静得如同一池湖水,仿佛他从来没有出过手一般,坐在了那蓝衣公子的身旁。

    许耿抓起长剑,批头散发的跑了。

    ……

    这一战,开始的极快,结束的也极快。

    李道一的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兄弟在不知道情况的时候,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

    还有人想说话,便被蓝宇打断。

    “实力你们看到了,想说家世和财力么?”

    说着便往外掏出了几十颗珍珠,颗颗光滑圆润,晶莹饱满。甚至珍珠表面,似乎还有着一圈圈光晕。

    蓝宇把那十几颗珍珠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又掏出了一根红线,他轻轻一弹,珍珠浮与空中,那红线一甩,顿时脱手而出,将珍珠串成了一串手链。

    “出来的急,这串深海玉珠就当是前些日子方姑娘送锦帕的回礼了。”

    说着,往上一抛,那串珍珠稳稳的落在了方余念的手中。

    众人叹了一口气,都知道自己无望了。他们此时明白过来了,看不到这蓝衣公子的实力,要么是实力很高,要么是有密宝傍身,实力这一块自然不再怀疑,毕竟有徐长安立威在前。

    至于财力,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朝着这方府的财力而来,毕竟有了钱,也能够得到更多的恶修炼资源。

    可这蓝衣公子,随手送出的珍珠便是不凡,他们便也绝了争抢的心了。

    这时,方家家主沉吟了会儿,便说道:“三日后,公子可否完婚?”他似乎很着急把女儿嫁出去,说着,方老太太公不断的咳嗽。

    蓝宇正要答话,李道一急忙说道:“当然可以!”

    说着,便被邀入了屋里,方家人当人少不了了解一下这新姑爷的情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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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长安,一剑可长安! 何谓正。何谓邪,只道俯仰之间不愧于天地,便为吾道。 且看身封魔物的少年如何在正邪之间,逍遥天下!一剑长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长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长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