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傀之祸(上)
血傀之祸(上)
叶晨的话语中透露着决绝,徐长安知晓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开玩笑。
他们出来之前也听林珊讲了两人的不少事,虽没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可生活中的小事更能见真情。
徐长安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汪紫涵或者莫轻水被人劫了,指名道姓的要他去,估计他会比叶晨更疯狂。
看着那逐渐被红色薄雾笼罩住的渠峡镇,徐长安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叶晨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看到他的眸子,心中便有些不忍。可有些事,他也没办法。
李道一看着那薄雾,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
若是其它,他懂得较多,可以尝试一二,可这阵法,他还真没研究过。
虽然说天机阁附近就有一个阵法大宗,可他也不敢潜进去偷学啊,而且葛舟意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若是他在这,估计这阵法挥手之间便可破。
徐长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想要要挟人家反而被别人给要挟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那被红色薄雾笼罩的渠峡镇,背微微佝偻。
“好吧,我们考虑下!”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场谈判他便已经输了,他没有任何的底牌和面前这人对抗。
叶晨看了一眼那薄雾,想了想,最终低声说道:“明日午时之前,镇口见吧!”
“对了,不要带林珊过来。”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的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话。
“好与坏,不是用眼睛看的;正与邪,也不是道听途说的。”
……
徐长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道一撇了撇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便转头回山洞。
当他们回去后,发现林珊和蓝宇坐在了洞口,女孩抱着双膝,披着蓝宇身上的衣服,和蓝宇聊着天,看见两人回来,林珊立马站了起来。
她盯着徐长安的眸子,徐长安闪躲看来。
她眼中的那一点希望瞬间便消失了,低下头来,又坐在了地上。
通过和蓝宇的聊天,林珊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对自己充满了失望。
“林姑娘,叶晨应该是个好人。”徐长安看着这个女孩子,心里一动,只能这样说道。
林珊抱着腿,低着头说道:“你们不用安慰我了,我刚才想过两种情况,一是他听说我被绑了,便和你们拼命,可看你们的样子,没经历过战斗。”林珊说着,抬起眼打量了李道一和徐长安一番。
“第二种情况,他便是用其它的东西来威胁你们,可你们谈判。”
徐长安和李道一相视一望,两人心中都略微有些惊讶。
林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双目无神淡淡说道:“我不会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怕他为了我丢失了以前的自己。”
关于叶晨,徐长安知道无论如何都骗不了林珊。
他也坐了下来,和蓝宇一左一右坐在林珊的身旁。
“我感觉得到,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他并没有说让我们放了你,只是说,让我们别让你进镇子。”
林珊微微有些诧异,还有些紧张。
“为什么?”
李道一此时突然站在了林珊面前,指向了渠峡镇的方向。
“看到那红色的薄雾了么,那是阵法!”
“他以千人的性命威胁我们不许伤害你,更以这千人的性命让我们不许你进去!”
林珊的哥哥虽然是青莲剑宗的大弟子,可她却对阵法什么的一窍不通。
她牙关略微有些打颤,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
“进去会有什么后果?”
徐长安想要阻止李道一,却已经来不及了。
“非死即残!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林珊眼角有泪,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渠峡镇走去。
徐长安、蓝宇和李道一三人急忙跟了上去。
“叶晨疯了,这里面都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若他要害,就连我也害了!”
徐长安听到这话,想拉住林珊的手顿在了半空。最终一咬牙,他跟着林珊而去。
蓝宇眼睛眯了起来,看向了那笼罩在渠峡镇上空的红色薄雾,也跟了上去。
李道一看见两人都去了,急得直跺脚,最终只能甩下一句“蠢蛋”,只能跟了上去。
三人跟着林珊到了林府,林珊急忙去火窑哪儿一看,看到了那个瓷碗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心里一喜,可抬头看看天,便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林珊一夜无眠,徐长安等三人也陪着她坐着,看着天上的红色薄雾。
终于,一缕阳光穿破黑暗,照了进来。
……
阳光还未照亮荆门州的州府,青莲剑宗的外宗便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宁致远白衣飘飘,身后背着青莲剑,叩开了青莲剑宗外宗的大门。
虽然修为不如李心吟,可宁致远身为少宗主,裴家的嫡系之人,身份地位比她一个长老不知道高上多少。
李心吟急忙将宁致远迎接了进去,微微一拜问道:“不知道少宗主此番前来为何?”
“昨夜莲池里传来声讯,让我急忙赶赴渠峡镇,说是故人有难,不救不可!”
“莲池?”李心吟顿时大惊。
身为青莲剑宗之人自然知道这莲池究竟代表着什么,这青莲剑宗即便内宗和诸多外宗同时覆灭都没事,只要莲池尚在,青莲剑宗便在!
莲池便是这青莲剑宗的底蕴,如同在皇室身后的夫子庙和供奉阁。
“不知道是哪位老祖传讯?”
宁致远摇了摇头,便问道:“这渠峡镇最近可有什么人去了?”
李心吟想了想,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派了林邕去了,解决一下他妹妹的事情。”
宁致远思索了一下,便问道:“是那个曾经想把妹妹介绍给我的林邕么?”
李心吟点了点头。
“就是从下有个恋人,疑似入了魔道的那个妹妹?”
宁致远眉头皱了起来,没等李心吟回到,接着问道:“那还有什么人么?”
“就几个蜀山弟子来捣乱,他们来挑战林邕,我看他们实力不错,便把他们骗去协助林邕了。”
宁致远更加的疑惑。
“蜀山弟子?据我所知,最近没有蜀山弟子下山的,他们都在全心全意的修炼,都还不知道这六宗大比会不会派人来呢!”
李心吟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那蜀山太上长老的一个弟子出了事,他一回去,便把蜀山大阵锁死了,不许任何弟子下山,要求他们勤于修炼,除魔卫道,自己也闭了生死关。这六宗大比,最多清池峰能来,其它峰,估计都不敢下山!”
李心吟一愣,顿时说道:“可那个弟子的确用的是蜀山的剑诀啊!”
便紧接着问道:“这蜀山闭山多久了?”
“三个月了吧,所有在外的蜀山弟子都召回了。”
李心吟摇了摇头说道:“不对,那人绝对是蜀山弟子,红色的剑气,约莫弱冠之年。他自己和我说的,是斗宿峰的弟子。”
宁致远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自家的长老。
“这斗宿峰宗主都还没回山,哪来这么年轻的弟子?”
李心吟脸色一僵,有些难看。
“你和我说说那人什么模样?”
徐长安才下山救人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遇到李心吟,便也没做伪装。李心吟回忆了一下,便将第一次见徐长安时他的模样大概说了一下。
宁致远听着,身子逐渐抖动了起来,脸皮也上下微微跳动,有些激动。 随即接着问道:“你确定他用的是黑色大剑?”
“对啊,还是红色的剑气!”
宁致远想了想,大概知道这老祖宗们要他救的人是谁了,难怪出行之前老祖宗还千里传音告诉他,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就是他舅舅也不行。
宁致远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当初夫子一言不发就要把他带走,原来是救治的法子。
回到青莲剑宗之后,他也知道了一些远古的隐秘,自然知道这封妖剑体的重要性。同时,现在他也理解为什么圣皇和夫子庙会同时将徐长安的死讯昭告天下了。
李心吟看着宁致远,小声的喊道:“少宗主?”
宁致远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对了,在我回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修行者接近渠峡镇。”
说罢,便要御剑而去。
“少宗主,要不要我陪你前去!”
话音刚落,宁致远已经化作了一个黑点,一道声音在李心吟的耳边响起。
“记住,任何修行者,包括你!”
……
百姓们早早起来,洗了脸便把水泼在了门外,代表泼去昨天,过好新的一天,同时还能够避免有风的时候,灰尘较大。
他们陆续起来,发现了头顶上红色的薄雾。
可他们并没有太过于惊慌,这雾气嘛,等到中午太阳辣的时候,自然就会散了,而且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林珊正盯着那控制着火窑的温度,然后回来呆呆的坐着。
“要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跑出去?”
徐长安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他们进来没多久,小白也进来了,它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此时,镇子之外至少有十多位汇溪境守着,若是百姓一窝蜂的跑出去,仅凭他们三人,护不过来。
“为什么?”
徐长安苦笑道:“此时镇子外数十名高手,打不过,若是让百姓冲出去,只怕死伤严重。”
随即看向了林珊。
“现在唯一的希望和办法,那就是你。”
林珊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
还没到午时,百姓们就发现站在镇子口的那个年轻人。
他穿着寻常的衣服,老早的便站在了镇子口。
百姓们正常的出出进进他自然不会阻拦,他也知道,那几个蜀山弟子绝对不会告诉百姓。
若是告诉了百姓,他们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刚开始还有人远远的躲着他,等到了后面,很多人便围了上来。
“你是叶晨?”
“诶,听说你变成了魔头,我们都不信。”
“对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对了,林姑娘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人啊!有些啊,还是镇外的少爷。” “我还真希望是你杀了那些人,那些人都是混蛋。”
叶晨被一些长辈和当年熟识的伙伴围了起来,他一一笑着回应。甚至于这个小镇死了几个外来的商人都没人感兴趣。
只是有人报了官,来把尸体带走了。
对比于死了人,他们对叶晨更加的感兴趣。
几个年轻人还直接陪着叶晨在门口坐了下来,同他聊着天,也有人和他道歉,毕竟年幼的时候,没有少欺负过他。
大家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终于有人去了林府报喜。
林珊咬了咬下嘴唇,在徐长安等人的陪同下,还是出来了。
众人见到林珊前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有情人相见,大多是喜极而泣,相拥着诉说这些年来各自的际遇。
可林珊和叶晨相见,却只是相互一笑,点了点头。
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却没有了想象中的激动。
叶晨穿过人群,拉住了林珊的手,林珊微微一缩,可最终还是没有挣脱。
众人羡慕的看着这一对璧人,都识相的干各自的活去了。
两人无话,拉着手慢慢的走着。
路过一间老房子,林珊便会介绍道:“这儿啊,当初孙婶的家,小时候你被人欺负,孙婶便让你躲进去。”
叶晨深深的看了一眼荒废良久的房屋,点了点头。
“孙婶去年走了,她的儿子也去外打拼了。”
看到一堵破墙,林珊才要介绍,叶晨便率先说道:“这儿啊,当初我被那几个混小子欺负,要脱下裤子尿我,最后你来救我,你那么小,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哪儿来的力气,硬生生把我给拉上去跑了。”
林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儿啊,是当初去镇外私塾的必经之路,我们两经常最后才回家,害怕被人打。可天一黑,我们又不敢往前走了,总害得父亲和母亲大半夜点着灯笼来找我们。”
“这儿,还有这儿……”
叶晨每到一处地方,便说出当年的事情,林珊的脸上也逐渐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儿……”叶晨他们来到了大榕树下,他突然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身边的玉人,不再言语。
“这儿,年幼的我们跪在大树下拜天地。说好的,一辈子不分离。”
林珊接过了他的话,淡淡的说道,转过脸,满脸微笑和幸福的看着叶晨。
叶晨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林珊盯着他看,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泪水,眼中的欣喜也变成了失望。
叶晨一把将林珊揽在了怀里,林珊如同一根木棒一样僵硬,泪水慢慢打湿了叶晨肩头的衣服。
“我知道了,这天上的薄雾是我和镇子上所有人的催命符。”
林珊身子一抖,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将这个人融进身体里。
“你要杀了我们所有人是么?”
叶晨撑着林珊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道:“不是。”
默契的人总是一个眼神便能懂彼此,林珊扑在叶晨的怀里,听着他胸腔中那颗心不断的跳动。
“就算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好么?”
叶晨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
林珊抬起头,看着叶晨,叶晨这才点了点头。
“我哪舍得你们死啊,我一个人死,那便够了!”叶晨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
午时将近。
徐长安等三人尝试解决周围隐藏的汇溪境,可每次寡不敌众,都被打了回来。每当徐长安凭借天河之姿入的汇溪强行斩杀敌人后,天上那红色雾气便会浓厚一分。
在离渠峡镇十多里之外的一个山洞内。
一个棺材突然打开,穿着暗红色袍子的虬髯汉子陡然从棺材中直起身来。
穿暗红色袍子的女孩听到声响立马跑了进来,看到这副场景,脸上露出了喜色。
“父亲,您成功了么?”
那大汉仰天长啸说道:“不错,我已经成功的炼化了这具宗师级别的尸体,他已经是我们血傀宗的傀儡了!”
说着,看了一眼之前被他压在身下的,棺材里的尸体。
“有了这宗师级别的战力,我血傀宗将重见天日!我将带领血傀宗弟子去圣山朝拜!”
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这时候,山洞口出现了百数人,他们齐齐跪拜。
这大汉目光一凝,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我魏河将带领我血傀宗重出江湖,对了,叶晨那小子把血食准备好了没有。”
红衣女子立马说道:“父亲,三镇的血食已经准备好。只等您一声令下,血傀大阵便可立即开启!”
第 二十九章 血傀之祸(下)
血傀之祸(下)
叶晨看着来人,心中大骇。
来人穿着黑红相间的袍子,约莫不惑左右的年纪,嘴边留着两咎胡子,脸上挂着笑,眼中透露出一丝阴狠。
“叶少主!”他喊了一声,便立马改了口。
“哦!不对,是叶晨!”“叶晨”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叶晨盯着来人,他从远处缓缓的走了过来,轻轻的拍打着手掌,那几名拿着刀的血傀便立站成两排,仿佛皇宫里的侍卫一般。
“巫长老,你这是何意?”
叶晨脸色微变,立马恢复了镇定。
那巫长老脸上挂着笑,摊开了双手。
“干什么还不明显么?杀你!”
叶晨转过身来,背着双手,轻轻一挥,身后的土便被盖了上去,顺便把血傀石的光芒也给盖上了。
“巫长老真会开玩笑,今天是血傀大祭的日子。您不是负责山禾镇么,怎么跑来了渠峡。莫非是怕晚辈办事不利?前来相助?”
这一番话夹枪带棍的攻向巫长老,巫长老笑了笑,挥挥手。
“叶晨,若是你没叛变,我自然不敢说这话。”
叶晨盯着他,心中大感不妙,可还是勉强笑道:“巫长老什么意思,叶某听不明白。”
眼睛一转,避开了巫长老的眼神。
“巫长老,这血傀大祭第一站便是山禾,你不去山禾镇守住阵法,来我这渠峡镇是何故?”
巫长老看到叶晨还在嘴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叶晨,你不要挣扎了。刚才的一幕幕,小夭少主都看在眼里。”
听到这话,叶晨眼皮一跳,佯装镇定的说道:“巫长老说笑了,小夭和我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巫长老诡异一笑。
“当真么,只怕你是想伙同蜀山弟子,破了这血傀大阵,让我血傀宗即将崛起的千秋霸业毁于一旦吧?”
“哪里会,血傀宗大兴,我高兴还不及呢!”
巫长老看着还在狡辩的叶晨,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别挣扎了,有人和宗主告密,还送来了投名状。”说着一指身后站着的几具血傀。
“小夭少主为了替你辩驳,便让宗主先来这渠峡镇享用血食。”
巫长老眼中全是失望,摇了摇头道:“可惜啊,小夭少主和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你以为就凭你和那三个蜀山弟子,就能救了你的姘头还有这全镇的人么?”
叶晨知道,再遮遮掩掩已经于事无补了,背在身后的手发出了阵阵血红色的光芒。
“巫长老,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他笑着,心却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一步步的靠近了巫长老。
“你也知道,她毕竟和我青梅竹马,而且她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想让她走。这女人,不时好歹,只能先骗骗她了。”
巫长老摇了摇头。
“这话你去和小夭少主说去。”
叶晨脸上笑容未改,此时他离这巫长老只有数步之遥。
“巫长老,若以后这宗主之位给了小夭少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让您去掌管刑罚堂,咱们做人啊,留一线。大家都是为了更强,只有更强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利和天材地宝。您说呢?”
巫长老听到这话,眼睛一眯,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这小夭是池宗主的独女,池宗主对这独女宠爱有加,若无意外,以后传位给池小夭是板上钉钉的是。
“此言当真?”
巫长老颇为意动,这刑罚堂长老的地位仅在宗主之下。
他摸了摸自己嘴边的胡子,抬起了头,仿佛他真的成为了刑罚堂长老一般。
正在这时,叶晨从身后猛地抽出双手,血红色的掌风朝着巫长老打去。叶晨双掌已出,心中悬着的一口气顿时放松了下来。
他中境汇溪全力一击,若是踏踏实实的打在了这巫长老的胸膛之上,这巫长老不死也得重伤。对于巫长老他也还是有所了解,资质平平的中境汇溪。
他的双掌抵在了胸膛之上,只是让他略微有些诧异的是,这胸膛之上似乎没有温度,而且还有些冰冷。
叶晨急忙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掌印在了当初自己雇来买瓷器的行商身上。
血傀的强大之处在于,不仅能保持战力,而且不知道疼痛。唯一的缺点便是,血傀的修为不会增长,侍主修为的增长,只能拥有更多的血傀,而不能大幅度的提升血傀的实力。毕竟,人死了便是死了,这是谁都无法逆转的事实。
这具血傀的身后传来“啧啧”的笑声。
“叶晨,你果然不安好心啊,你可知道,刚才本长老是真的动心了。”
说着,那几具血傀便挥舞着刀剑朝着叶晨杀来。
这些血傀生前本就是凡俗,而且巫长老得到的时间也不长,只能随意的祭炼一下,哪能有多强大的战力,也就和个普通人不相上下。
叶晨好歹是中境汇溪,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个血傀给制住了,要么是被压住,要么是被绑了起来,除非侍主解开或者死亡,还有直接将血傀毁灭,化为齑粉。否则这个血傀算得上不死不灭。
这些年来,叶晨都是通过这些人的手来救济林家,他实在不忍心这些人死了都没一个全尸。
巫长老之前一直静静的看着叶晨,他并没有出手偷袭。他并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正人君子,也不是要让这位曾经的叶少主几招,他只是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叶晨。
他最喜欢看人死之前挣扎的样子。
那时候的人,会用处一生的力气,最大的潜能去渴求一丝的机会。可任凭他们如何呐喊,最终只会化作一具冰冷的血傀。
他不喜欢有人在生死之中崛起的故事,他最喜欢看人在努力过后却又无能为力的失望乃至绝望的眼神。
虽然都是汇溪境,可巫长老却有十足的把握压制住叶晨。
叶晨虽然在修炼血傀宗的功法时天赋奇佳,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都不为过,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没有血傀。
作为血傀宗之人没有血傀,这和剑客没了剑没任何的区别。
同样是汇溪境中境,赤手空拳对阵精良的武器,毫无胜算。
而且这精良的武器也许会是一个不弱于他的人。
巫长老龇着牙,他的嘴唇一片猩红,仿佛刚刚吸了血一般。
叶晨知道,他这是在召唤自己真正的血傀了。
作为同样是中境汇溪的血傀,巫长老必须要用舌尖血才能指挥他们。与此同时,他轻轻的拍了拍手掌,那几具之前偷袭叶晨的血傀立马软了下来。叶晨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终于得以解脱了。
掌声不断,显得有些空旷。配上慢慢走近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渗人。
一个穿着铁甲、提着大刀的血傀与巫长老并排而立,却高出了巫长老一个脑袋。
叶晨的脸上浮现出了凝重之色,他没有武器,只能靠自己的双掌!
他咬了咬牙,眼中出现一抹厉色!
……
徐长安带着林珊到了这个镇子指定的地点。
那红色的雾气弥漫,徐长安慢慢靠近,使劲的嗅了嗅。顿时,他产生了晕眩的感觉,急忙撑住早已解开的黑色大剑。
对于妖气或者妖血,还有妖血之中带着的煞气他可以无视。
可这血傀宗的阵法,却没用到这些东西,他封妖剑体对这些血雾,毫无作用。
徐长安面色凝重,强闯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等着叶晨破开阵法。
正在此时,那血色雾气如同被巨剑劈开的潮水一般,涌向了两边,留出了一条道。
徐长安和林珊正想招呼百姓们走时,那血色雾气猛地合并在了一起。
徐长安立马意识到了不妙,看向了林府的方向。
紧接着,血雾一阵翻涌,似乎有再次破开的迹象,徐长安心下稍安,想来是叶晨解决了麻烦。
徐长安紧紧的盯着血雾,这才发现不对劲。
血雾之中,率先出现了一个人身体的轮廓,胸前高高凸起,想来是个女人。 徐长安把林珊还有百姓挡在了身后,紧张的看着快要出现的人影。
果然,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面容精致,穿着暗红色劲服,手中拿着鞭子的女人。
一道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
“血傀宗,池小夭!”
池小夭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全身散发亮红色光芒的徐长安身上,反而盯着林珊看个不停。
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嘴唇纤薄,伸出了猩红而又散发着热气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脂粉,显得妩媚而又妖异。
“原来,就是你这个贱女人让叶晨念念不忘,还企图叛出血傀宗。”
她歪着头,仿佛徐长安不存在一般,挥了挥鞭子。
“也没啥稀奇的啊,怎么就那么会迷男人呢?是不是打小就学会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了?”
林珊死死的咬着嘴唇,女人的直觉让她知道这个叫池小夭的女人对叶晨有别样的想法。
林珊目光低垂,紧紧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对于面前这个女孩子,穿着粗布衣服,不喜打扮的她实在提不起勇气和别人相比较。
池小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珊,嗤笑道:“贱女人,知道自行惭愧了么。你拿什么配叶晨,乡野村姑而已!”
林珊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我劝你啊,自杀吧。或许叶晨死了心,我劝说一下,还能保住他一条命!”
听到这话,林珊猛地抬起头盯着池小夭。
“不知道了吧?”池小夭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得意。
“叶晨是我捡回去的,后来拜在了我血傀宗门下。我和他呀,情投意合!”
随即她声音变得凌厉起来。
“要不是知道你这女人没嫁出去,他怎么可能会对这渠峡镇巴掌大的地方念念不忘!”
“你既然嫁给别人了,为什么还勾着叶晨!”
池小夭双目通红,似有烈火喷出,要烧死林珊。她长鞭一扬,指着林珊说道。
林珊倔强的抬起了头,盯着池小夭说道:“你是一厢情愿吧,我懂叶晨,我和他经历过许多。我知道他的悲,懂他的喜。我知道他的每一个小习惯,我也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你呢,你身上没一点是他喜欢的!说句实话,即便我死了,他也会喜欢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而不是你!”
林珊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面对这个大小姐一般骄横的人物,丝毫不惧。
她盯着池小夭,池小夭也盯着她。
两个女人之间似有熊熊战火在燃烧。
池小姐咬了咬嘴唇,手中长鞭高高扬起,卷着阵阵红色的雾气朝着林珊打去。
林珊看着轻蔑一笑,不躲不闪,池小夭看到林珊这个模样,心中嫉恨便又浓郁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鞭落无声,林珊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半截长鞭落在地上。
池小夭眼神之中充满了惊讶,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拿着长剑挡在林珊面前的徐长安。
这鞭子虽然算不上多好,可她也不会觉得那柄黑色的剑能够轻易的割断。
可她却不知道,这焚好歹也是上古神兵,要不是好几次焚认主之人斩杀无数魔道,只怕这柄剑会成为魔道的神器。
池小夭猛地转过头,看着徐长安,随后看看林珊。
嗤笑道:“怎么,多了一个护花使者?叶晨哥哥才一会儿不见,你便勾搭上别人了?”
林珊听闻此言,气得大叫:“放屁!”说着,手掌便高高举起,可那手掌顿在了半空之中。
池小夭仰着脸,中午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缝隙,一束光打在了她那嫉妒而又倔强的脸上。
池小夭嘴角含笑,看着林珊,声音尖细。
“打啊,怎么不打啊!”
“我告诉你,你打我一巴掌,我便立马杀一人!你打啊,我保证不还手,也不打你。”
她向来是个骄傲的人,却没想到会败在一个村姑手上,此时脸上充满着狰狞的笑。
林珊看了一眼周围眼光闪躲,畏畏缩缩的百姓,咬了咬嘴唇。最终,缓缓的放下了手。
“既然你不打我,那你就打你自己把。”林珊眼眶中溢满泪水,手缓缓的伸向了自己。
“等下!用这个!”池小夭说着便丢出了一双手套,上面布满了古铜色的尖钉。
林珊看着那落在地上的手套,蹲了下去。若带上这手套打自己一巴掌,必定毁容。
“怎么?害怕了?”
“你若打自己一巴掌,我放十人。”池小夭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镇子里的百姓都看了林珊,林珊闭上了眼,头往上仰,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手套。
林珊戴上了手套,紧紧的闭着眼。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相貌是最重要的。
”啪!” ,她的手才伸起,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声响。
林珊睁开眼睛,只见池小夭双眼之中满是惊讶的看着徐长安。
池小夭捂着脸,满眼之中全是不可思议。
“你个带面具的丑八怪,敢打我!”
徐长安瞟了一眼池小夭,闷声道:“同样是用鞭子的人,怎么差距那么大!”
记忆中那袭紫衣也是用鞭子,虽然蛮横,可从来不会用这些手段逼迫人,就算是当初在蜀山自己打败了她。她也是堂堂正正的来找自己下战书。
徐长安看到鞭子,脑海里就浮现出汪紫涵的身影。所以,他希望所有用鞭子的人都想汪紫涵一般,骄横而不蛮横。所以他忍了忍,之前才没出手。可同样是用鞭子的人,这池小夭让他失望了。
“我要你死!”池小夭说着,便举起了鞭子,可举起的一瞬间,这才发现只剩半截。
她生气的把鞭子一丢,怒声道:“血傀宗两位长老,带人把他给我杀了!我要用他作为我汇溪境的血傀!”
话音刚落,红色的雾气一阵翻滚,从中走出了七八人。
这七八人中,为首两人是汇溪境,而其余人,尽皆是通窍境。
徐长安看着他们,对林珊说道:“情况有变,带着百姓去镇子中躲好!”
林珊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池小夭,带着二三百百姓便往镇子里去。
“不许他们走!”池小夭声音尖细。
立马便有几个通窍境的精英前去阻拦,徐长安眼中寒芒一闪,红色剑气陡然出现,那几个率先站出来的通窍境倒在了地上。
他把长剑往地上一插,看着有些退缩的两名汇溪境长老,还有同样是才入汇溪境不久的池小夭,朝着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通窍境勾了勾手指。
“你们,一起上!”
……
村口将会有一条裂缝,蓝宇带着百姓朝这里逃跑。
李道一这里倒没遇到多少人,血雾没开,从血雾里钻出来十几个虾兵蟹将,被他轻松处理了。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也放松了下来。
他拍了拍手,正想朝这群魔道弟子施教时,却听到了来自村口的一阵怒吼:“臭小子!我要你死!”这声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响彻渠峡镇。
“我的大护卫,差我家钱的臭道士,快来救命啊!”
第三十一章 往后岁月长,余生莫相忘(中)
往后岁月长,余生莫相忘(中)
红色的雾气原本只是把镇子围了起来,大阵激活的那一刻,红色的雾气弥漫进了镇子。
不仅仅如此,百姓身上也渗出了雾气,有几个胆大的百姓一直躲在附近偷眼瞧着,池僵和徐长安都懒得管他们。可现在,池僵阵法一开,街角附近传来了“噗通”的声音,几个人就直挺挺的躺在街角。
徐长安转头看去,只见那几人身上渗出了血色的雾气,人虽然昏迷着,可脸色却变得一片惨白。
徐长安看了一眼那几人,随即脸色一阵古怪,自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想朝着那块悬浮在空中的红色石头涌去。
徐长安闭上了眼,急忙运转《渡生》,片刻之后,这才稍微好一点。
当他睁开眼睛看向李道一时,只见李道一身上浮起了一道紫光,脸色凝重,看向了空中的那块红色石头。徐长安又转向了蓝宇,只见蓝宇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身上蓝色光芒大涨,在奋力抵抗着整座大阵。
“你们怎么样?”
徐长安朝着两人问道。
那血傀石之下,池僵和他的血傀得到了血傀石的滋养,脸色红润。
听到这话,身在血傀石光柱之下的池僵蓦然睁开了眼。
他双眼通红,龇起了牙,朝着徐长安回道:“好得很,不用多久就能把你炼成血傀了!”
李道一冷冷的看了池僵一眼。
池僵突然莫名的心底一凉,他突然不知不觉把这个小道士的威胁派在了第一位,甚至在刚才斩了他宗师级血傀一只手的神秘小子之上。
他看着这小道士身上泛起的紫芒,随后看看那蓝衣小子身上的蓝芒,最后再看向徐长安。
虽然此时得到了血傀石的滋补,可他知道,这三个人,都不简单。
经过刚才的碰撞,这时的他,才冷静了下来。
李道一双眸之中紫光大盛,看向了那块血傀石。突然之间,他看到了那块石头之上有一条小小的裂缝,而且那裂缝居然还在慢慢愈合。
李道一甚至还能看到,那红色的雾气涌进了石头,先被那诡异的石头吸取了大量的血雾之后,剩下的,才给站在它下方的池僵还有那具血傀。
“把那块石头斩碎,上面有裂缝。”
李道一没有迟疑,立马朝着徐长安喊道。
“看这崭新的裂缝,估计是刚才叶晨所为,你朝着那破石头砍两剑!”
徐长安闻言,不再迟疑,提起长剑,高高跃起,火红色的剑气再次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出,朝着那块血傀石斩去。
池僵身处血傀石之下的光罩之中,不想动也不能动。他轻蔑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血傀石这等天地奇物,一旦激发,岂是他能够撼动的?
他没有管徐长安,反而是朝着李道一笑道:“你看到又怎么样?这血傀石除了宗师级战力,其余没法子可破!”
话音刚落,头顶之上传来了徐长安的一声大喝,长剑斩下,只见一道红色的光芒从那血傀石之上激发而出,如同一道道湖水中被激起的一道道涟漪一般,朝外扩散。
巨大的力道在徐长安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推了出去,徐长安在空中急忙一个转身,一只手杵着剑,一只手撑着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徐长安口中喷出了鲜血,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骇然的看着空中那块散发着红光的石头。
就在这时,蓝宇也撑不住了,他修为最弱,一口鲜血也喷出了出来,脸色变得无比的煞白。
他手中的蓝色珠子只有这一颗了,他准备用来对付池僵和他身后的血傀的,可现在,那红色的光幕看起来坚不可摧,让人绝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把这珠子抛出去能不能摧毁这道光幕。
他不敢赌,若是炸不开,只怕池僵不会给他求援的机会。
蓝宇身上的蓝色光芒消失,他也咬着牙,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如同那些百姓一样昏睡过去。
他体内的血气翻涌,身上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块石头涌去。
蓝宇脸上出现一抹狰狞之色,怒声吼道:“你他娘的居然还敢要我的血液!”说着,用尽存余的最后一点力量,手上蓝芒大涨,朝着那些涌向血傀石的血雾一吸。顿时,一小部分血色的雾气通过他的双掌涌进了他的体内。
“蠢货,这些血气之力乃是人血液所化,即便是再温和的人,都会脾气和煞气。这些存在人体中的煞气叫做血厉之气,我血傀宗先祖都只敢通过血傀石来净化这血厉之气,从而吸收人血气!”
池疆看着蓝宇的行为,放声大笑。
“这样也好,待会你失去神智,也少一个对手。放心吧,我会把你炼成血傀的,你身上的秘密我可笑纳了!”
这漫天的血气一小部分进入了蓝宇的体内,蓝宇脸色顿时一变,变得通红,他紧闭双眼,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见此情形,池僵越发的得意起来。
“蠢货,可你说了,你还不听。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敢和血傀石抢血气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蓝宇身上蓝色光芒大涨,睁开了双眼,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这血厉之气比上妖血的煞气如何?”
蓝宇淡淡的说道,越来越多的红色血雾朝着他涌来。
池僵满脸的不可思议,眼中出现了惊慌之色,像看到怪物一般的看着蓝宇。
传闻以前的大妖鲜血都蕴含着煞气,若没有坚定的心智和超乎常人的体魄,只需一丝妖血煞气就足以让一个宗师级高手失去理智。
“妖血的煞气我都不怕,还怕你这血厉之气?”蓝宇脸上绽放出了笑容,随即他看向了徐长安。
“既然破不了,我们就从这石头之上抢血气!”
徐长安闻言有些迟疑。
他吸收妖血,大妖之血那些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遗存下来的。可眼前的血气不同,那些提供这庞大的血气之力的百姓还躺在地上。
他们可是人,活生生的人!
徐长安做不到!别说是活生生的人,就是死人的血气他也不愿意吸收,不然那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李道一看向了徐长安,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就算是换到他自己身上,他都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所以,他保持缄默。
“蠢蛋!”蓝宇看着还在抵抗血气之力的徐长安,低声咒骂道。
池僵脸色一变,看着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可他现在身处血傀石之下,不能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
他心砰砰直跳,只要他吸收够足够的血气之力,便能够治好伤,甚至更上一层楼。
只要他这血祭完成,就能把这血傀身前的实力完完整整的发挥出来,到时候,这几个小鬼,一个也跑不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夫子庙呆久了,变得迂腐起来,你吸了这血气之力,便有机会救下百姓。最多他们少活几年,可至少能活下来!你若不吸,这百姓和你我几人必定死在这地方!”
情急之下,蓝宇也没想那么多,便直接点出了徐长安的结症所在。
徐长安此时也没注意到蓝宇点出了夫子庙,此时就算蓝宇喊出了他的名字,他都不会在意。
徐长安听着这话,低下了头,沉思起来。
此时李道一身上的紫色光芒一阵晃动,他转头看了一眼晕倒在街角的几人,似乎比刚才还瘦了几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成为人干了!
饶是他作为天机阁最杰出的弟子之一都撑不住,更别说那些百姓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也朝着徐长安嘶吼道。
“若你不吸了他们的血气之力,他们必死无疑。你几个师傅个长辈就让是教你见死不救的么!”
徐长安闭上了眼。
“噗嗤”一声,李道一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血傀石上面原本被叶晨砍了一刀的裂缝已经快要完全的愈合,若只见它吸取血气之力的速度可以看做小溪流淌,如今已经可以称之为江河奔涌了。
徐长安看了一眼李道一,看了一眼那些昏迷在不远处的放心,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他手指顺着剑身一划,长剑之上发出了炽烈的光芒。
徐长安身体之上突然浮现一件火红色鳞片编织的长袍,把他那原本的青衫也映成了红色。
一双眸子透过面具死死的盯着身处光罩之中的池僵,池僵看着这通红的眸子,仿佛双眸之间,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救千人,即便化魔,那又如何!”
徐长安咬了下嘴皮,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光芒长袍无风自扬,徐长安举起了焚,如同身处一团烈火之中。
“破!”
他大喊一声,再度斩在了那血傀石之上。
一道道血色涟漪再度荡出,不过这次徐长安却没有被击落,那血色涟漪一接触到他,仿佛是柴火一般,让徐长安身上的红更加璀璨!
徐长安长剑往下一压,那道血色涟漪顿时止住了,无数的红色雾气朝着徐长安涌来。
蓝宇和李道一见到这种情况,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万海奔腾!”
蓝宇一声低喝,更多的血气朝着他涌来。
徐长安见状,也加大吸收的力度。血傀石慢慢变得黯淡了下来,焚也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有机会就把那破石头给劈了!”李道一朝着徐长安大声的喊道。
那些血气不停的涌向徐长安体内,连同那一丝龙血,疯狂的在他体内运转,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运行哪一种功法了,老黑教给小白,小白又在蜀山之上传授给徐长安的无名功法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
他的身体仿佛要被点燃一般,炙热难当。
手上也青筋暴起,不过他却死死的将长剑抵在了那血傀石之上。
虽然这血厉之气和煞气对他影响不大,可再这样下去,积少成多,只怕饶是他的封妖剑体,也会陷入短暂的疯狂。
更何况,此时他居然渐渐的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功法运转。
在镇子里某个角度,一只白色的小猫也疯狂的吸收着这些血气之力,它脸上出现了一丝惭愧之色,可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到天空之上同样和血傀石争抢血气之力的徐长安,便心安理得起来,觉得浑身舒泰。
那红色石头逐渐黯淡了下来,徐长安身上的红色变得暗,似乎红色之中掺杂了一丝黑气。
蓝宇此时脸色红润,他身上蓝芒大涨,抵制住了那血色的雾气。
若是再吸收下去,恐怕他也有些抵抗不住,而且此时他已经恢复了通窍巅峰的修为,他可不想借助这些血气成为一个仅有入渠之资的汇溪境。
他看到还在勉力抵挡的李道一,双掌抵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慢慢的,李道一脸色好了一些,身上也被渡上了一层蓝色的光芒。
“差不多了,斩!”
李道一睁开了眼,看到还在和血傀石争抢血气之力的徐长安,便放声大喊道。
徐长安脑袋一片昏沉沉,可听到这个“斩”字,手上便不自觉的用了力,他把长剑高高举起,围绕在身旁的火焰似乎高涨了几分,一声大喝,徐长安一剑而下。
剑石相击的声音传来,显得声势浩大,一道涟漪再度以徐长安和血傀石为中心荡漾了出去。
涟漪过去,徐长安倒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双眼之中带着一丝迷茫,看向了那颗落在地上的巴掌大的石头。
池僵面色阴沉,虽然他和他的血傀恢复了不少,可却没有达到他想象之中的地步。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血傀石之上有了一大条裂缝。
“杀了他!”他生意嘶哑,朝着身后的独臂血傀吩咐道。
池僵指着徐长安,双目通红,如同徐长安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就是这个小子,毁了他的未来!
在他设想之中,若一切顺利,他自己至少能到小宗师巅峰,而这血傀也能恢复到宗师的实力。只要有了这个战力,他便有底气去各大魔道宗门的祖地溜达一圈,若掌控的血傀多了,便能够去圣山为血傀宗正名!
可现在,一切都被这个小子毁了!
没了一只手,而且还没恢复巅峰实力的血傀,去魔道宗门,特别是大宗门的祖地没有任何的把握。
他恨徐长安,恨得牙痒痒。
那血傀得到指令,便挥舞着单臂朝着徐长安奔去,徐长安看着奔来的血傀,身上红芒大涨,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徐长安趴在地上,拿起长剑,双腿一蹬,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朝着那血傀刺去。
长剑穿过血傀的喉咙,长剑钉在了大榕树之上。
李道一看到这个场景,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
他知道,徐长安好像又渐渐不能控制自己了,若是徐长安神智尚清,自然不会刺这血傀的脖子,要么是一剑斩断脑袋,要么是一剑再砍了它的一条手臂。
被徐长安钉在榕树之上的血傀冲着徐长安吐了一口浊气,对于它来说,它本就没有生命,刺穿喉咙,对它没有多大的创伤。
徐长安闻到这恶臭的浊气,眯起了眼。正在此时,这血傀伸出了仅剩的一只手,用尽全身实力,一掌打在了徐长安的胸膛之上。
徐长安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吐出了一口淤血。
虽然只是一具傀儡,可生前好歹也是一名宗师。
这一掌,徐长安挨得结实,同时也把他从短暂的迷失中拉了出来。
他身上火龙鳞激发的红色鳞片袍子也消失不见了,不过他看了一眼周围。立马看清了形势,双腿一蹬,顿时朝着那被钉在榕树上的血傀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徐长安拔出长剑,朝着那血傀脖子上一划,一颗脑袋滚落在地,黑色的液体喷在了大榕树之上。
池僵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往后退了两步。
正在此时,叶晨出现在了池僵身后。
大阵对于他和巫长老都没有影响,在艰难的激斗之下,他终于斩了巫长老。
“杀了他!”
叶晨看到了场中的情况,急忙大声喊道。
池僵听闻声音,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我的灵傀体,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多谢了!”
说着,猛地转身,双手呈爪形,抓向了叶晨的胸膛。
“不!”一直在暗处观察的池小夭撕心裂肺的吼道,可已经晚了。
徐长安的剑,池小夭的嘶喊,都晚了!
叶晨口中溢血,胸膛处出现了一个窟窿,池僵的手上拿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第三十二章往后岁月长,余生莫相忘(下)
往后岁月长,余生莫相忘(下)
正在此时,不知道从何处搀扶着墙跑出来的林珊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她是笑着的,她听到了叶晨的声音,她知道那个男人还活着,她知道这件事要结束了。
她看到已经有不少身强力壮的百姓悠悠转醒,她看到那个暗红色袍子的大汉节节败退,她便知道,这一切都即将结束了。
只要这一切都结束了,她们便能继续安静的生活下去。
更让她感到心安的事,她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属于自己男人的声音。
她想面带微笑的朝着他跑去,她想搂着他,她想告诉他五个字。
“此生不分离。”
她眼睛里闪着光,心里充满对幸福的向往,朝着那道声音跑去。
可才出巷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亲眼看着叶晨倒在了地上,她亲眼看着池僵手上那颗心脏还散发着热气。
一切的声音都停止了。
徐长安骇然的看着这一幕,李道一和蓝宇也惊得张大了嘴。
就连池小夭,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半步。
徐长安无法理解,手中的长剑紧了紧,若是池僵趁刚才那一瞬间的机会逃跑,完全能带着自己的女儿走,可他却选择将想拦截他的叶晨格杀。
林珊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如同没了骨架一般,瘫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你说过的,要我等你。”
她喃喃自语道。
“你啊,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说话不能不算话的,你还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林珊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强行提了一口气,爬了起来。
她步履蹒跚的朝着叶晨的尸体走去,徐长安才想阻拦,可看到她那张惨白的,挂着笑容和泪水的脸,顿时没了阻拦的理由。
她似哭似笑,就连池僵都愣在了原地。
这位立志要把血傀宗发扬光大的宗主感受到了这个女子身上的求死之意,也沉默了,他不是无情之人,否认怎么会有一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呢?
此时,手上的那颗心脏显得极其烫手。
他没有阻拦林珊,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没有任何修为的林珊一步步走到自己的身旁,抱起了躺在血污之中的那具尸体。
“叶晨,你醒一醒好不好。”
“你记得么,我们小时候在这大榕树下拜过天地呢,从那时候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林珊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发出了笑声,可这笑声中散发着一丝颤抖,让人心酸。
“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碗。碗并不算好,形状都算不上规整,碗面上斑斑点点的,若是放在寻常,这连学徒做的都比不上。若是让教烧瓷器的师傅看到有人能把瓷器烧成这个鬼样子,只怕会直接拿着棍子把人赶回家去。
林珊看着那个碗,她醒来第一时间便先去了火窑那里,可那里除了一具黑袍尸体,便只剩这个碗了。
她抱着叶晨的尸体,看着那个碗,脸上两行清泪再度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还扑在了叶晨尸体的身上,拿着碗的手不断的敲打着地面。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鸦雀无声。
林珊的手很快染满了鲜血,她的脸埋在了叶晨沾满血迹的身上,哭声越来越大。
“我错了!你醒醒啊!”
“我一定烧出天青色的冰裂纹,你醒醒啊!”
那枚碗被她一扔,滚了很远,落到了池小夭的脚旁。
池小夭脸色也变得煞白,脑袋之中也一片空白。她此时看着状若疯狂、蓬头垢面的林珊,对这个女人除了无比的嫉妒之外,还产生了敬佩。
就算是是她站在叶晨的角度,也会忍不住称赞一声。
“这个女人,值得!”
她想捡起那个丑陋的碗,可却没了弯腰的勇气。
池小夭后退一步,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仿佛一个恶魔一般,从她喜欢的男人胸膛里掏出了一颗心脏。
而且,他还朝着自己微笑。
当血傀石被斩落的一瞬间,他便急忙捡了起来,此时那颗暗红色的石头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池僵有些狼狈,袍子也到处破损,脸上全是伤痕,可却仍然挂着笑容。就像小时候自己相吃果子时,父亲翻山越岭摘到果子捧着朝自己走来一般。
可现在,他手里捧得不是果子,是她心爱的人的心脏,还有一颗罪恶的石头。池小夭脸色煞白,不停的往后躲避。
他朝着池小夭靠近一步,池小夭便后退一步。
他往前了十几步,池小夭便后退了十几步。
作为一个父亲,池僵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结住了。
他看着池小夭,看了一眼正抱着叶晨尸体痛哭林珊。转过头,不顾脸上的血,再度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池小夭说道:“闺女,你躲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叶晨,可他是个负心的男人啊,他不喜欢你啊,闺女。”
池小夭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一个恶魔一般,满脸皆泪。
她不怕一个恶魔,就怕一个对自己好的恶魔。
“他不喜欢你的,他的心没在血傀宗,没在你这里,他迟早要走的。”
池僵笑着,像对自己女儿献宝一般说道。
“我告诉你啊,他是灵傀体,你救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现在没了心脏,只要你把这石头塞进他的胸腔,把他炼成血傀,他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池小夭听到这话,一惊,眼中全是惊恐之色,往后一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别过来!”
池小夭倒在地上,手指指着自己的父亲,颤抖不已。
“闺女,你干嘛呢?”池僵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
“听爹的话,你把这血傀石塞入他的胸膛中,你就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了。虽然他也是血傀,可拥有血傀石的血傀,能够修炼,有足够灵气境界便能提升。有他在,你以后便可以帮爹壮大血傀宗;有他在,爹也放心啦!”
他轻声说道,话语温柔的像一阵清风。
周围不少百姓醒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围了上来,还有几十名血傀宗弟子看到自家宗主还有那血傀大人成了这副模样,便都悄悄的跑了。
百姓们看着叶晨的尸体和状若疯狂絮絮叨叨的林珊都沉默了。
徐长安看了一眼池僵,提着长剑正要上前,却被李道一给拦住了。
李道一眼中紫芒闪烁,对着徐长安淡淡说道:“不用了,他活不了。”小宗师之境强行驱使宗师级的血傀本就伤害极大,而且又被徐长安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
“正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才想把叶晨做成血傀保护自己女儿。”
李道一低声说道。徐长安听到这,心里一颤。
徐长安手中的长剑紧了又松,咬咬牙,最后只留一声长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女儿,你躲什么?”
“以后有他照顾你,爹也放心了。”
“哦,对了,这是咱血傀宗的传承,虽然不全,可博大精深,你爹也只看得懂皮毛。以后,你若学会了,天下都得匍匐在你的脚下。”
他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符,连同着那块血傀石一起递给了自己的女儿。
他满心欢喜,希望自己女儿接过那东西,自己便也能够放心的离去了。
“拿着啊!”
他轻声说道。
池小夭不敢看向自己的父亲,只是盯着不远处早已被她父亲扔了的那颗心脏。
“乖女儿,你怎么了?你从来不会拒绝爹给你的东西。”他声音依旧很轻,甚至还带着一丝慈爱。
池小夭瘫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疯子。
“接着啊!爹不会害你的。”
池僵又把那两样东西往前一递。
池小夭哭泣着摇头。
池僵一口鲜血突然喷了出来,池小夭猛地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出现了一抹担忧。
池僵满脸是血,不知道是叶晨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
“拿着啊!”他再度说道。
池小夭不敢接,小声的哭泣着。
池僵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力的流逝,双眼通红,声音一变,怒声道:“你不要也得要!”
说着,便隔空朝着叶晨尸体的方向一吸,叶晨便从林珊的怀中飞出,落到了池僵的手中。
池僵抓着自己女儿的衣领,怒声道:“池小夭,你给我听好!”
池小夭一愣,长这么大,这是父亲第一次吼她。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池小夭看着叶晨的脸,还是那样的安静,昨天她还偎依在这个男人怀里,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日,便天人永隔。
自己深爱过的人,怎么忍心让他化为一具傀儡。
林珊看到叶晨尸体被抢,便像发了疯一般朝着池僵扑来,池僵头也没回,大袖一挥,她倒在了地上。
池僵盯着自己不断摇头的女儿,大袖不断的挥着。
他不知道自己女儿摇了多少次头,也不知道那个叫林珊的丫头摔倒了多少次又爬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揪在手里的叶晨,心里开始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让两家的女儿都奋不顾身。
大袖再度一挥,林珊重重的撞在了榕树之上,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林珊丫头是吧,原谅我,我佩服你,也不想伤害你。”池僵没有回头,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话却是对着林珊说的。
要不是有这句话,徐长安的长剑只怕早已经架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池僵的呼吸越来越重,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强行把那玉符塞在了女儿的怀里,随后强行把那血傀石塞进了叶晨的胸腔。
“你炼化啊!炼化啊!”池僵拉扯着自己的女儿,声嘶力竭的吼道。
“不!”
池小夭满脸的泪水,不断的摇头。
“炼化!”
池僵恶狠狠的吼道,他甚至放下了叶晨,双手抱着池小夭的双臂吼道。
池小夭满脸泪痕,不断的摇头。慌乱只见,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柄匕首,刺在了池僵的腹部。
池僵一阵愕然,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嘴角不断的有鲜血溢出。
他动作顿时一停,身子也软了下来。
池小夭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倒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抱住了自己的父亲,哭得梨花带雨。
“爹,我不是有意的。”
“爹,真的,我错了。”
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父亲,不断的朝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池僵看着刺了自己一刀的女儿,居然还还笑了。
他扬起了手,轻轻的捧着自己女儿的脸。似乎在这一瞬间,想通了一般,声音变得虚弱而又慈祥。
“没事,爹啊,早就想去找你娘了。”
池小夭听到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别哭,别哭。你不想继承血傀宗衣钵,那便别继承了。以后啊,老老实实的找个地方过日子,嫁个对你好的。好不好?”
池小夭听着这话,看着气若游丝的父亲,不停的点着头。
她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唾泣道:“爹,我答应你,你别睡,好不好?”
“别睡,别睡……”
池僵笑了,轻声说道:“好,爹不睡,不睡。”
挣脱开自己女儿的怀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看着徐长安、李道一还有蓝宇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池小夭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徐长安、李道一还有蓝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李道一和蓝宇的目光都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看着这一幕,眼中隐有泪光。
他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对着池僵说道:“虽然你作恶多端,可你女儿算不上,无非有些任性。我徐某郑重承诺,不会对你女儿出手,若她真心改过,也可护送她到她想到的地方,这是我对于您作为一个父亲的尊重。”
池僵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了笑容,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林珊此时早已扑向了叶晨的尸体,把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晨哥,我们不分离,一辈子不分离,我一定能烧出天青色带冰裂纹的瓷器的,你相信我,你帮我掌火,我们一起去名川大山找土,我们一起把渠峡镇的瓷器发扬光大好不好。”
“晨哥,别睡了,醒一醒,醒一醒。”
“你别睡了啊!”话音刚落,林珊不得不面对叶晨已死的事实,放声大哭,哭声响天彻地。
池僵看向了林珊和叶晨,跪着的他,转动了身子,面相两人而跪。
本是无心人,可硬生生被这丫头给感动了,被叶晨和林珊把心给激活了。
他嘴唇嗡动,才想说什么,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也没脸说。
很多事,要到生命的尽头才能领悟,什么霸业,什么复兴,比起女儿来说,不过一场梦。
若不是徐长安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受了重伤还有反噬,只怕他还会一直错下去。
他没脸道歉,没脸见自己的女儿和叶晨,甚至还有林家的这个丫头。
池僵的头重重的磕了下去,再也没有直起来。
“爹!”
震天的喊声传出,池小夭趴在地上扑了过去。
徐长安、李道一和蓝宇同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何必呢,有些事为什么非得生死关头,才能看透。”
徐长安心有触动,悠悠叹道。
林珊哭了一阵,抹了抹泪水,抱着叶晨的尸体说道:“晨哥,我来陪你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剪子,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
徐长安见状,中食二指合并,一道剑气打掉了那剪子,剪子虽然歪了点,可林珊的脖颈处仍然有鲜血喷出,林珊伏在了叶晨的尸体之上。
“你这又是何必呢!”
徐长安重重一甩手,这句话今天不知道说了几次了。
话音刚落,叶晨的胸口之上突然出现了光芒,一道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最后从天而降,落在了林珊的身上。
林珊迷茫的抬起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完好如初。
徐长安见到这情形也大吃一惊,这种情况他曾经见到过,和魔道圣物认主卿九的时候相差无几。
“血傀石认主!”徐长安惊呼!
正在此时,一白衣少年出现了,他手持长剑,看着自己的妹妹。
“林珊,把血傀石给我!”
林珊看着自己的哥哥,脑海里一片空白。
来者自然是林邕,他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叶晨那发光的胸口。
林邕看向了徐长安,他有些忌惮徐长安,同时他也认出了,这带着面具的便是当日在恶鬼山上遇到的那人。
“你干什么?林邕!” 李道一出言呵斥。
林邕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看了一眼李道一等三人。
“我干什么?你们知道我为了得到这血傀宗传承布了多久的局么?你们以为这个老头怎么知道你们计划的,你们以为这么多年青莲剑宗为什么不来剿灭他?长老命令你们来,我本想借助他的手把你们除了,没想到!”
徐长安看着林邕,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刺在了他的身上。
“败类!”徐长安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妹妹,你既然不给我,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话音刚落,谁也没想到,林邕的长剑居然会刺向自己的妹妹。
徐长安挺身而出,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徐长安一愣,林珊也一愣。
只见叶晨双目通红的站了起来,挡在了林珊的面前。
他转过了头,朝着林珊恭敬的点头。
“主人!”
第三十一章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上)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上)
林邕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挡在自己妹妹身前的那人。
他满身的血污,胸口处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甚至还有鲜血不停的从胸口处流出。
可他就是挡在了林珊的面前。
林邕的长剑刺进了他的身体,可却没有深入,刺向他腹部的长剑被两根布满老茧且沾满血雾手指给夹住了。
这一幕,看得林邕火冒三丈。
他作为青莲剑宗这一辈的大弟子,第二次被人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
林邕想把长剑往里递,却发现用尽全身力气都刺不进去,哪怕半寸;他想把长剑抽出来,可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出来,哪怕半寸。
陪着他一起修炼,一起杀敌的长剑此时仿佛被世界上最高明的铁匠用最烈的火,将它与他的手指熔在了一起。
林邕双目通红,咬咬牙,全身青光暴涨。
徐长安才想动手,却看到了双目之中带着紫芒的李道一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到李道一和蓝宇都盯着林邕看,徐长安把目光也转向林邕,细细的观察着。
突然之间,他恍然大悟,也有些心惊肉跳。
这位青莲剑宗这一辈的大弟子身上泛起的青光之中还带着丝丝黑气。
徐长安身上才现红芒,便又立马恢复了平静。
他想看看挡在林珊前面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他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具血傀。
顶着叶晨身体的血傀。
林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外拔剑,可叶晨岿然不动。
林邕见长剑拔不出来,如同和他的手指融为了一体,便只能一只手奋力拔剑,另一只手中食二指合并,一道青色的剑芒居然朝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打去。
叶晨见状,松开长剑,身体横移,把林珊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林邕拿着长剑,叶晨瞬间松开了手,巨大的力道让他往后蹿了好远,险些瘫坐在地上。还好他稳住了身形,不然摔在地上,那可就丢脸了。
此时,没有人会过多的关注林邕。等林邕稳住身形看向周围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死而复生”的叶晨身上。
这更加让他恼怒,脸上火辣辣的,心底产生了一股挫败感。
林邕冷哼一声,也看向了叶晨。
叶晨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破破烂烂的,胸口和腹部不断有血液流出,可这血液却是暗红色。
胸膛的伤口是刚才池僵所为,由于伤口太大,刚才的那一道红光也不能使他胸口的伤完全愈合。而腹部的伤口则比较小了,这是叶晨用身体挡住了刚才林邕刺向自己妹妹的那一道剑气。
徐长安死死的盯着叶晨身上的伤口,他看到血肉居然在蠕动,伤口好像在慢慢愈合。
就连抱着自己父亲尸体的池小夭也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她心中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仅仅是她,就连蓬头垢面的林珊都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她的眼中闪着光,慢慢的靠近叶晨。
她走的急忙,她多希望这短短的几步路一辈子都走不完,能让她永远心存希望;她又希望这短短的几步路一步踏过,能让她把心中的希望变成现实;可她同样害怕,这份希望会变成绝望。
两个女人慢慢的靠近了叶晨,这短短的几步路,让她们心绪难平,千言万语从脑海中划过。
若他真的复活了,要怎么和他说?若他真的复活了,要怎么和他解释?若他真的复活了,自己是不是只能嘱咐他和林珊了。可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复活,就算此生不见自己,九泉之下的父亲想必也会少几分愧疚。
池小夭咬了咬嘴唇,万千思绪如同乱麻一般,只能在叶晨的面前停了下来。
林珊也在叶晨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池小夭,池小夭也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半步。
“你来吧……”池小夭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太敢看向林珊。
林珊站在叶晨面前良久,终于鼓起了勇气,她咬着牙说出了一句话。
“我们一起吧!”
女人的默契有时候就是如此,不需要培养。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两根手指颤巍巍的朝着叶晨的鼻息间探去。两个女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几乎站不稳。
池小夭脸色一片煞白,不停的苦笑;而林珊则是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世界上不可能有奇迹的,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此刻,她心如死灰。
慢慢的闭上了眼,放空自己,往后倒去。
她没有接触到地面,脑袋也没有磕在石头上,反而是像落在了一个怀抱里,鼻腔中还传来了血腥味。
林珊睁开了眼睛,又惊又喜。
只见她躺在了叶晨的怀里,那具没有生命的身体接住了她。
她站了起来,抱着叶晨。
可叶晨却如同一块木头一般,一动也不动。
满脸梨花带雨的林珊终于松开了叶晨,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徐长安。
她知道徐长安是传说中的修行者,这种事情她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他能走能动,还等在自己危难的时候挡在自己面前。
徐长安看到这茫然的目光,他又茫然的看向了李道一。
这种事情,李道一也是第一次见,说他是血傀,可林珊明明没有修为啊。
李道一又只能看向了池小夭,毕竟池小夭是血傀宗的少宗主,懂得的东西会比他们更多。
池小夭低着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林珊,眼中既有羡慕,又有可怜。
林珊看着众人的目光转到了池小夭的身上,轻声说道:“说吧,人生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池小夭目色复杂的看着林珊,终于开了口。
“我记得父亲和我说过,灵傀体是我血傀宗一脉最为强大的体质。若是灵傀体修行血傀宗的功法,可事半功倍。更让人羡慕的是,灵傀体永远可以控制比自己修为高上两个等级的血傀,不会遭受任何反噬。我父亲曾经想以小宗师的修为控制宗师级的血傀,最终遭到反噬,险些身死。所以他才闭关那么多年,这一次,便是为了突破才举行血祭……”
说到“血祭”,她心虚的偷看了一眼先醒过来的,远远围观的百姓。
“这灵傀体可以说是我血傀宗的瑰宝,所以父亲才不会管一直单恋叶晨的我,而且他还会撮合我俩,甚至给了叶晨和我同样的待遇,少宗主。”
“同样,灵傀体死亡后,也可将其炼化成血傀,这种血傀和一般的血傀不同,他的修为可以提升,可以吸收灵气,还可以有一些见到的自主行动。”
说着,看了一眼此时安安静静站在林珊身旁的叶晨。
“可我不会炼你们的什么血傀啊,我只会烧瓷。”
池小夭看着林珊,走到了她面前。
“我不知道是血傀石还是叶晨选择了你,血傀石是天地神物,和魔道圣山的圣物拥有同样的地位。血傀石选择了你,而且成为了叶晨的心脏,那么叶晨便成为了你的血傀,甚至是传说中的天傀。”
林珊看着满眼含泪的池小夭,嘴角嗡动,说不出半句话来。
“世事难料,既然它认你为主了,那么你就应该接受。”
“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可身为血傀甚至天傀,只要你不死,他的身体便会永远存在。”
林珊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更为了他,你都要接受。”
池小夭说着,从怀里拿出了刚才父亲塞进自己怀里的那枚玉符,那里面有着血傀宗的一部分传承。
林珊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池小夭抓过她的手,把玉符塞进了她的手里。
“你想让他一直陪着你也好,想让他入土为安也好,这一切的选择权,我给你。”
池小夭把玉符放在了林珊的手心里,她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至于什么血傀宗,你可以不用理会。”
她这句话很轻,可落在林珊的心里,却是很重。
两个女人,在这一刻,有些惺惺相惜起来了。
情之一字,最难琢磨。
能让两个女人相互仇视,也能让两个女人惺惺相惜。
“拿好!”池小夭把玉符放在了林珊的手心,将她的拳头握了起来。
林珊咬着嘴唇,最终接过了玉符。
“你去哪?”林珊突然抬起头,看着背起池僵尸体的池小夭。
池僵身材颇为壮硕,而池小夭却是有些瘦弱,她颤巍巍的背起了自己的父亲,险些稳不住身形,倒在了地上。
最终,不知道她尝试了多少次,还是没能成功。看着这个试图背起自己父亲的倔强的女孩,所有人都有些心酸。
徐长安走上前来,把池僵举了起来,放在了她的背上。
女孩终于站稳了,腰被压得很低,可是她咬着牙,一声不发。
听到林珊的询问,池小夭艰难的转过身,对着林珊微微一笑道:“带我爹回家,找我娘!”
这位血傀宗的少宗主背着她的父亲,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渠峡镇,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迹。
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愿意阻拦。
……
池小夭走了,众人才把目光聚集在了林邕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因为林邕,所以才会让血傀宗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哥,为什么?”
林珊看着自己的哥哥,满脸带着失望。
也许没了哥哥从中作梗,叶晨很早便会回来吧。乡亲们也会过着安静ig想和的生活,平安喜乐。
林邕笑了,笑得有些狰狞。
“妹妹,我还以为你们忘了我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再看了一眼立在妹妹身旁的叶晨,满眼之中全是羡慕。
“你若当我是你哥哥的话,听哥的话,把叶晨还有那血傀宗的传承给我。”
林珊摇了摇头。
“真的么?”
林珊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的妹妹不听话,林邕狞笑道:“我的好妹妹,那这就怪不得哥哥了。”
林邕拍打着双手,不一会儿,身后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面无表情,慢慢的走到了林邕的身后,和林珊身边的叶晨没什么差别。
“你……你也是血傀宗的人?”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听着自己妹妹的询问,叶晨摇了摇头:“不,他们是邪魔歪道,我是正道的大弟子,我怎么会是血傀宗的人呢?”
说着,身后的三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我只是对血傀宗的功法感兴趣而已,你们也知道,这血傀宗,当年可是正魔两道都要忌惮的存在。”
林珊面色完全冷了下来,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疯了!”
她指着其中一个人说道:“这是吴伯,卖糖的,从小多疼爱你啊!”
林邕毫不在意的一笑。
“既然疼爱,那就疼爱到底吧!来,给林家小姐磕一个!”
话音刚落,跪在他身前的三人中,有一个穿着布衣的老人木然的转过身,朝着林珊跪了下来!
林珊记得,这是吴伯。
街头有一家糖果店,他还会捏糖人。小时候,她和叶晨的零花钱总被哥哥抢了,她想吃小糖人的时候,叶晨便会去吴伯这里赊账。说是赊账,可有时候他们没钱了也不会给,吴伯也不计较,每次看到叶晨和林珊牵着小手,踏过街道朝着他的糖果店走来,吴伯的那双眼睛笑得看不到缝儿,还老远的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来了。
这是一个笑眯眯的可爱老头。
林珊身子一颤,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哥哥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还有呢!”
林邕说着,拍了拍手,随即又有一人转过身,对着林珊跪了下来。
林珊认得出来,这是赵婶,他们家这些年一直帮助自己,若不是他们家的瓷器都给自己售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下去。
“你真的疯了!”两行泪水从眼睛中滑落。
“还有呢,别急!”
说着,最后一人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肚子微微隆起,身怀六甲之中就别林邕炼成了血傀。
这是她的闺蜜,阿琳。
这些年来,一直是闺蜜支持她,鼓励她。她才能熬过来,阿琳今年才结了婚,对方也是一个踏实可靠的男人。若没有这档子事,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下去的。
此时,一个男人冲了出来。林珊也知道,这是阿琳的丈夫。
可这个男人还没到跟前,林邕的手掌隔空一拍,一道青芒闪过,这个男人便昏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给不给。你可要知道,这镇上的乡亲现在活着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都是从小看着你和叶晨长大的哟!”
“畜生!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既然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便为我多做一些贡献吧!”林邕说着,还发出了一阵轻笑,显得妖异而狰狞。
徐长安握着长剑,走了出来。
林邕丝毫不在意,朝着徐长安一笑道:“戴面具的蜀山小子,你就是在恶鬼山上突破的那个怪物吧?”
徐长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认得你,我打不过你又怎样。你敢动手么?”
林邕胸有成竹,朝着带着面具的徐长安挑了挑眉。
他拍了拍手掌,便又有四五人走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一袭白衣,手中长剑闪着寒芒,长剑之下都是惊慌失措的乡亲。不过,这些人和之前出现的三位乡亲一样,都像皮影戏里的小人一般,全听从林邕的。
“这是你师弟!”徐长安声音低沉。
这几名白衣弟子的脖子之上,都有着一道剑痕。
“哪又怎样?若我等到了血傀宗的传承,到时候不仅会有师弟,还会有徒弟,还有数不清的血傀!到时候,天地之间,谁能与我抗衡!”
透过面具的双眸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孽障!”
“多谢夸赞!”面对徐长安的怒骂,林邕反而笑道。
“我的好妹妹,我数十声,若你不给我叶晨还有那传承,我便杀一人。我杀了一人之后呢,我便让我这好师弟,再抓一人补上。这样,哥哥就能等你很久了!”他的语气十分轻松,还带着一丝轻佻。
徐长安全身红芒骤起,这林邕实在不是一个东西。四人,先杀一人,然后派血傀去抓另外的人,那样他手中永远有筹码。
“林邕!”突然从徐长安身后传来,如同洪钟大吕。
林邕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他只看到了一双眸子,紫色的眸子,林邕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当中。
徐长安趁此机会,飞身而上,丝毫不迟疑,一剑斩落了四颗脑袋。四颗圆滚滚的脑袋,落到了地上,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
林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筹码,转身便想逃。徐长安一声大喝,红芒朝着他斩去,林邕的耳边似乎传来轰隆的雷声,背后寒毛直立,立马就地一滚,一袭白衣变得灰扑扑的。躲过了凌厉的一剑,可发髻也被剑气打散,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朝着镇外跑去。
第二道剑气没有斩出来,不仅仅是他意外,就连徐长安都有些意外。
叶晨,站在了他的剑下。
徐长安转头看向了林珊。
林珊怔怔的看着死了的三位乡亲,口中的声音很轻,很无力。
“他始终是我哥哥,我不想他再死在我面前,虽然我知道他该死……”
说着,这位林家小姐跪在了地上,面对着慢慢围上来的乡亲们,泣不成声。
那个如同木头一般的叶晨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跪了下来。
第三十二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下)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下)
林珊跪地不起,而她身旁的叶晨也同样跪着,面无表情。
这一切的缘由,皆因一个“贪”字,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哥哥贪图血傀宗的传承,只怕这尚未成器的血傀宗在青莲剑派的围剿下没有任何的活路。
他对不起叶晨,对不起自己。
可这些都不重要,最让林珊心寒的是,他对不起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和看护他长大的乡邻。
林珊把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上,她不敢抬起头,也没有脸抬起头看看乡亲们。
可她没办法,那是她的哥哥。纵使他犯了天大的错误,作为妹妹的都想着原谅他一次。
阿琳的丈夫提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铁棍走了过来,可被徐长安一瞪,便吓得扔下了铁棍抱去阿琳的尸体,提着她的脑袋,发疯一般的跑出去镇子。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心底有些憋得慌。
虽然那个女人不是他所杀,可脑袋却是他所砍。
脸色苍白的百姓们慢慢的从各个角落走了出来,他们围着跪在地上的林珊,怔怔的看着她。
他们双目通红,嘴角紧紧的抿起,似有千番话语要说,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有几个年轻人紧紧的握着棍子,看着滚在地上的林珊恨得牙痒痒。
不,准确的说,他不是恨林珊。而是恨那个心黑手辣的林邕,林珊只是被波及到了而已。
他们看看埋着头的林珊,手中的棍子紧了紧;随即又看了一眼倚靠在一旁的三人,手中的棍子便都松了。
从中午道日落,一声声叹息传到了林珊的耳朵里。
最终,榕树之下只剩下了数十个老人和长跪不起的林珊。
其中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走上前来,幽幽的叹了一声,他弯下腰,想拉起林珊,可林珊的头却深深的埋在了地下,羞于见人。
老人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叶晨,他人老了,林邕做了什么也是经人解释才知道,而对于叶晨的事,他更是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傀儡。
“小叶子,你把珊丫头拉起来。他哥哥的事,和她无关。”
化成灵傀的叶晨自然不会回答他,更加不会听他的话。
“你这小子,怎么和以前一样倔呢!”
老人说着,便想越过叶晨将林珊拉起来,可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林珊,便感觉浑身一凉,低头一看,只见叶晨的手已经扶住了自己的手臂,把自己拉向林珊的手撤了回来。
这手很冰,比冬天的冰窖还冰;叶晨慢慢的转过头来,那老头看见那双红如过年时节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一般的眸子,便吓得瘫倒在地。
徐长安见状,足尖轻点,一跃而起,把那老头拉到了身边。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拐杖落在了叶晨的身边也忘记了索回。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跪在林珊身旁的男人,身影有些发颤。
“小叶子,他怎么了?”
徐长安看了一眼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叶晨他没事,您先回去吧,我们待会就把他们拉回去。”
老人看了一眼徐长安,点了点头,便颤悠悠的走回了家。
那周围的老人看到这一幕,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珊丫头,这和你无关。”他们说完之后,就拄着拐杖,在夕阳余晖中颤悠悠的回家了。
过了很久,晚风吹来,天上的星星也变得忽明忽暗。小镇的烛火有些摇曳,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忽明忽暗。
林珊缩了缩身子,徐长安走到她面前,叶晨警惕的看着他。
叶晨没了神智,谁靠近林珊他便紧张的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起来吧,人走完了。你跪着,你道歉事情终究解决不了,如果你真的对百姓有愧,还不如想好以后的路。”
“若是你想这样继续下去,对你无益;对化成灵傀都还要守护着你的叶晨更没有好处。你该想想你们以后该怎么办了?”
提到“叶晨”两个字时,林珊肩头一颤。
徐长安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若想走这一条路,我们也会给你一些简单的法门。除了你那不成器的哥哥,此事都差不多了,若是你想让叶晨多存在一些时日,得抓紧。”
说完之后,便带着李道一和蓝宇走回了林府。
回到林府,那老妪早已备好了饭菜,正在桌前打着盹。烛光之下,老妪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渗人。
徐长安等人进来的动静将她吵醒,她立马站了起来,只看到了三人,急忙将桌上的菜拿去热了一遍,回来之后,还一直探着脑袋往外看。
“别看了,你家小姐待会会回来的。”
“真的吗?”老妪小声的问道,虽然她已经知道了,面前的三位是仙师,甚至还可以说挽救了整个镇子。
可对于她来说,对于在林家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她来说,天大的英雄都比不上自家的小姐。
“当然是真的,难道他还会骗你?”
李道一早就饿坏了,夹了一块肉,大口的吞咽起来。
老妪看了一眼李道一,随后点了点头。
确实,这个小道士看起来像走江湖骗人钱财的主,可带面具的这位,却要沉稳的。
老妪听到这话,又看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放下碗筷,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妪见状,便急忙说道:“小姐最喜欢喝汤了,我先去煲汤。”说着,便撇下三人。
三人无声,继续吃着饭。
蓝宇突然放下碗筷,心里有些难受和不理解,看向了徐长安问道:“你怎么肯定她会回来?”
正想扒饭的徐长安筷子顿时一顿,放下了碗筷,叹了一口气说:“心里还有牵挂的人,一定能站起来;而且,她是个极其负责的人,哥哥的错她尚且想承当,更何况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叶晨。”
蓝宇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背对着二人,幽幽的问道:“你们说,他为什么会这样?池僵为了女儿尚能回头是岸,可他呢,却为了残缺不全的传承,害了家人,害了妹妹,甚至还害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样,值得么?”
听闻此言,李道一也认真了起来,他放下了碗筷,郑重的问了蓝宇一个问题。
“ 你挨过饿么?”
蓝宇摇了摇头。
“你从小缺乏过资源么?”
蓝宇还是摇了摇头。
“所以你对这些东西没有**,为什么没有**,因为你从来都不缺。”
徐长安也偏过脸,认真的看着李道一。
李道一淡淡的说道:“你和他都一样,不缺乏长辈,不缺乏资源,也不缺乏功法,甚至顶尖的功法都会送到你们面前。”
“可你们知道一个寻常人家的子女踏入修炼一途会怎样吗?”
徐长安和蓝宇同时摇了摇头。
“除非特别天才,不然都要从杂役做起。一般仙宗的杂役弟子,没人看得起。家里以为你去修仙,你去做大事,可你呢?在帮别人洗衣服洗碗,砍柴禾,和村里的放牛娃其实没什么差别,唯一的差别只是他们在家,而那些所谓的宗门弟子在世人敬仰的山上。”
李道一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为了不辜负父亲和家乡的期望,他们肯定不会甘心做一个杂役弟子。”
“可若不做一个杂役弟子,他们的实力又够不上更高的阶层。”
“而要提升实力,则必须要有资源和功法,只有提升实力才能摆脱杂役弟子的身份;而杂役弟子没有资源和功法则没有任何提升的可能。可资源和功法只有更高等级的弟子才能拥有。这成了一个死结。”
“你们,都体会不到的。”
徐长安和蓝宇都诧异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李道一。
“一个人,要从无到有,真的挺难的。所以,我理解他的野心,可我不赞同他的选择。”
蓝宇听到这话,走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以后蓝少罩着你。”
李道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徐长安和蓝宇,眼中带着感动。
徐长安也点了点头,对着他说道:“没事,以后我们一起努力。”李道一看着徐长安,眼中都快要落泪了,朝着他叫道:“你差我的东西可多了!”
徐长安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蓝宇则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没事。咱三今天同生共死了,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必有你们一口汤喝!”
徐长安和李道一现在心情也好了一些,同时笑道:“不行,我们也要吃肉。”
蓝宇想都没想,立马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徐长安和李道一便搓着手靠近了蓝宇。
“既然有肉一起吃,那你……今天用的那珠子还有没有?”
这珠子能让蓝宇在小宗师的手中撑那么久,而且把小宗师炸得够呛,自然不是凡物。
蓝宇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没有了,都用完了……”
李道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满脸的坏笑。
月儿正明,繁星点点。
庭院中多了一人,两道身影。
这一人,自然是林珊;两道身影,自然是她和叶晨。
林珊跪在地上,而叶晨也跪在了地上。
“求仙师教我法门!”
她的声音极其洪亮,吓了徐长安、蓝宇和李道一三人一跳。
而那老妪,看见小姐回来,正想兴高采烈的去盛汤,被这话语吓了一个激灵。
她可怕了,怕小姐修了仙和少爷一样,她求助的看了一眼徐长安三人。
徐长安三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反而是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这血傀宗的传承落在别人手里,他们必定要把那人斩杀,这样才能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可对于林珊,他们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李道一看了一眼徐长安,朝他努嘴道:“你怎么说?”
徐长安背着长剑,摊开了双手说道:“我无所谓啊,我相信她,即便功法有缺点,可我相信她善良和坚定的心。”
李道一又看向了蓝宇,蓝宇眼睛瞪得溜圆。
“这事你问我?有没有搞错。”
李道一想到他的出身,立马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不该问你。”
徐长安看了一眼蓝宇,欲言又止,毕竟自己也没和人家说明身份。
“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功法能让她打打底子的?”徐长安想了想,自己的功法没有可以外传的。
蓝宇也摇了摇头。
李道一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和你们在一起就是倒大霉,法宝没了,命也没了,功法还得我出。”
虽然骂骂咧咧的满嘴抱怨,但他还是走上前去,扶起了林珊。
……
三人查探了一下林珊关窍的情况,最终的结论让三人都有些诧异。
这林珊虽然算不上天才,可修炼一途上也是大有所为,就是不知道当初青莲剑宗收徒时怎么没把她一起收了。
三人也并未多想,虽然如今才开始修炼,可也算不得晚,就拿徐长安来说,他比汪紫涵慢了十年左右的修炼时间,可最终不还是赶上了嘛。
三人详细的教了林珊一些修炼知识,当然也告诉了她怎么尽量去感悟玉符里的传承。
几人一说,就到了大半夜,这才各自睡去。
这林珊,虽然说是资质中等偏上,可领悟能力确是不弱。
……
翌日,天亮得比往常晚些,气候也冷了一些。
秋雨,降了下来。
这一日,渠峡镇满镇皆素缟,十户人家有七八户人家挂上了白幡。
那些年纪大一些的,体弱多病的,身体本就不好。还被昨日的大阵吸了不少血气,昨日虽然苏醒了,可却挨不过今天。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秋天,整个渠峡镇的老人一夜而亡。
林珊没有出门,消息是那个老妪带回来的,林家的门口也安安静静的。
林珊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如同昨日一般悲伤,面无表情。
这一天,唯有一直陪伴着林家小姐的老妪知道。
那一日,小姐也满身素缟,跪向了镇子里大榕树,在家里烧了纸钱,为老人们送行。
也是那一日,林珊不再护着自己的哥哥,他找到了徐长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
“他虽是我亲人,可逝去之人亦是我亲人。”
徐长安和李道一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即便林珊不说,他们也会让善恶终有报。
这是天理循环,也是他们的信念和他们心中的道。
……
七日之后,林珊变卖了家产。
其实说不上变卖,她把自家祖宅便宜买了出去,把所有的银两都留给了老妪,嘱咐她,给镇上的乡邻每家都送一点,虽然不多,可也是一番心意。
李道一把基础的修行知识全都交给了她,还给了她一门功法去打通关窍。
同时,她也从李道一等人的口中得知,叶晨应该有汇溪境的战力。
有了叶晨在身边,她也能安然的行走江湖。
老妪送四人到镇外,看着四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没走几里,林珊突然对着李道一等三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多谢三位,以前一直听叶晨说,世界很大,也没出来瞧瞧。如今在渠峡镇一无所有,我想和他去看看大好河山。”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
林珊和他们三人始终不一样,结伴之行,终须一别。
“行吧,你小心一些。记得,若是有了困难,你可以去一个叫天机阁的地方避难。”说着,给了林珊一张地图。
林珊接过地图,对着李道一深深一拜。
“若以后去了长安,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晋王府。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若是有一个叫姜明的家伙在,那就更方便了。”
林珊看着徐长安,点了点头。
蓝宇抓了抓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可不敢让她去我家,接着!”
说着,抛出了一个布袋,林珊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蓝色的小珠子。
“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坏人,便掏出一颗,往他身上砸,然后赶紧跑路。”
李道一看着那个袋子,看了一眼蓝宇。
蓝宇回瞪了他一眼,抓了抓脑袋。
“多谢三位哥哥!”
林珊看着三人,突然问道:“不知道三位?”
“李道一。”
“蓝宇。”
林珊转向了徐长安,徐长安抓了抓脑袋,蓝宇才想转身走远一点,徐长安突然把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他虽然是回答林珊,可却看向了蓝宇。
“我叫徐长安!”
……
四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
林珊看着远去的三道背影,双膝下跪,深深一拜。
在她的身后,立着一个人。
许多年后,徐长安大军战败,数万将士战死沙场。有一黑袍女子入营帐,手带银铃,她立于山坡之上,手摇银铃。
那一战,数万战死英魂从战场之上爬了起来,他们穿着破烂的铠甲,拿起手中的刀剑,继续抵御异族。
那一战,不屈英魂杀得异族胆寒!
战后,那黑袍女子再度消失,没人见过她真容,只知道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袍,铁塔一般安静的男人。
……
四人离去,一袭白衣出现在了渠峡镇的镇口。
他手拿着青色的长剑,剑柄之上一朵莲花绽放。
“毕竟是魔道功法,要不要毁了?”
宁致远始终来慢了一步,他来的时候,池僵已经死了,便没有现身。
最后他摇了摇脑袋。
“算了,若以后血傀宗为祸,徐长安自会解决。”
“至于那个逆徒……”
他想了想喃喃自语道:“徐长安和林珊会解决的吧?”说完之后,御剑而起,朝着青莲剑宗而去。
第三十三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上)
秋风秋雨愁煞人(上)
自打徐长安和林珊等人离开渠峡镇后,这个镇子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后的事,自然由宁致远来处理。
他带领着门下弟子在渠峡镇方圆百里扫荡了一圈,把一些魔道的小虾米都铲除的七七八八。同时,荆门州也派人下来安抚百姓,每家每户都得到了慰问。
宁致远扫荡了一圈之后,便直接回到了青莲剑宗。
他回的自然不是处在荆门州州府的外宗,而是直接去了内宗。
他从内宗这一走,便离开了四五日,这才回到了内宗。
踏入大门,一低头便看到满池子的荷花。若是在盛夏时节,风一吹,满池荷叶如同阵阵碧波荡漾而出。如今已到了深秋,池子中一片枯黄,偶尔有几尾鱼儿露出了红色的背,似乎是有些怕人看,便甩了甩尾巴,朝着池子的深处扎去。
当那尾鱼儿离开时,尾巴还猛地拍打了一下水面。一颗水珠顿时从池子冲飞出。
此时,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头一偏,伸出了中食二指,夹向了那颗水珠。
水珠没有破裂,两指之间出现了缕缕清风,一颗水珠安安静静的在指尖流转。
“舅舅修为又精进了,恭喜。”
宁致远提着青莲,走到了中年男子身后。
裴长空闻言,屈指一弹,那水珠落入了池子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负手而立,转过了身,看向了自己的侄子。
“这几日寻你不见,去了哪?”
宁致远最怕舅舅问起这事,他确定徐长安活着了,可这是莲池传来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和舅舅说。
他自幼与舅舅关系就好,听他母亲裴英凤讲,小时候就连拉屎拉尿都要舅舅抱着。
对自己的舅舅他一直都是知无不言,即便舅舅颓废的十几年间,他都会跑到舅舅的房间门口,和舅舅说说最近的日常,偶尔还会送一些好酒过去。
可这件事,他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自打从长安回来之后,他便也去查了史籍,知道了妖族之乱,也知道了封妖剑体的重要性。
莲池传来的消息让他有了使命感,不知道该不该说。虽然他是自己的亲舅舅,自己自然信得过,可徐长安却关乎着这天下的命运。
特别是这些年来,妖族的传人频繁行走世间,企图为他们的族人打开封印。
责任和亲情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怎么,有事不能说?”裴长空淡淡一笑,看着自己的侄儿问道。
“没,就是渠峡镇出了一点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汇溪境的大弟子林邕欺上瞒下,还入了魔道,看来是不能参加六宗大比了。”
裴长空看着自己的侄儿,宁致远眼光有些闪躲。
“那杀了吗?毕竟不能毁了我青莲剑宗千百年来的清誉。”
宁致远摇了摇头,裴长空眼中带着疑惑,等着他的下文。
“没有,不过派人去处理了。”
裴长空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着池子中自由游弋的鱼儿。
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手朝着不远处的亭子隔空一抓。
亭子里有石桌和石椅,桌子之上放着一壶酒。
那壶酒自然落到了裴长空的手里,他猛地灌一口酒,咂了咂嘴道:“反正这汇溪境的比拼,也争不过,那就别争了。”
宁致远看着自己的舅舅,不敢言语,既然舅舅都说了,六宗大比汇溪境不争了,那便不争,毕竟舅舅如今可是代掌门。
“谁说的不争啊?”
一道饱含威严的女声远远的穿了过来。
宫装妇人,撩起了裙摆,快速走了过来。
最近阴雨绵绵,风也有些急,宁致远看到自己的母亲便抱怨道:“母亲,您怎么来了?最近天气转凉了,您怎么不添点衣服?”
裴英凤对儿子的关心没有给好脸色,她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宁致远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莫非你还认为你娘堂堂宗师会患个伤风感冒?”
她没有好脸色,语气也不大好,可心里却微微一甜。
“是啊,姐姐,入秋了,该多保重。”
裴英凤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和儿子,眼中含着怒意。
“你们俩,我还不了解你们?”
说着,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个臭小子,我先放过你,你一关心我肯定就是有事瞒着我!”
裴长空闻言,把酒壶立马藏在身后,站在自家姐姐身边,哈腰点头的说道:“对,他肯定是有事瞒着你,得好好问问。”
宁致远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舅舅,他居然落井下石。
裴英凤转过头看了一眼裴长空,裴长空心里一紧,抿了抿嘴。
“今天我先不和你计较,裴长空!”
宁致远闻言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舅舅有事啊!
裴长空打了一个激灵,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站在自己姐姐面前。
“谁说不参加汇溪境的比拼?”
裴长空面露苦笑说道:“这不是没人了么?这一代有一个不错的,还误入了歧途。”
“此话当真?”裴英凤满脸的怀疑。
“真的!”裴长空重重的点头,显得极为的诚恳。
裴英凤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沉吟了一下,没有言语。
裴长空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
“好吧,我相信你,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徒弟参加汇溪境的比拼你才放弃的。”
裴长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不过,李心吟长老传信说了,他发现两个偷跑出来的蜀山弟子,修为不错,甚至能以汇溪境的修为在她手下挡住几招。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他们骗过来成为我青莲剑宗的弟子,让他们去代替我们青莲剑宗出战!”
此话一出,两个人浑身一颤。
宁致远一颤自然是因为他知道母亲指的那几个蜀山弟子中就有徐长安;而裴长空一颤则是因为两个女人。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做的事便是惹怒一个女人,比惹怒一个女人更悲惨的事便是惹怒两个女人。
而且,在这两个女人面前自己都没有反抗能力。
看着面露苦色的裴长空,裴英凤眉毛一挑问道:“怎么?你真不想让门下弟子把那女人的宝贝徒弟打趴下?”
裴长空哪里敢说实话,急忙正色道:“怎么可能,若门下弟子能在六宗大比的汇溪境中拔得头筹,我青莲剑宗面上也有光。”
“只是……”
裴英凤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用别人的弟子改拜在我们门下,然后去打别人,这个不大合适啊!”
裴长空心里暗自叫苦,毕竟这蜀山护犊子是出了名的,而在蜀山之中,清池峰护犊子的程度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裴英凤看了一眼裴长空,甩了甩长袖便走远,只留下了一句话在风中荡漾。 “他蜀山都要把我青莲剑宗的掌门抢去了,我青莲剑宗抢他几个弟子怎么了,很过分么?若你不把那几个弟子骗到我青莲剑宗的门下,你裴长空也休想过去!”
裴长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好勒,姐。我必不辱使命!”
话音刚落,一片落叶飞了过来,擦肩而过。
已经走远的裴英凤此时已在阁楼之中,看向了裴长空的方向,低声咒骂道:“真是个混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家。”
……
裴长空倒是没事了,宁致远的后背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叔叔答应了下来,不是真要去找徐长安他们吧?
他想了想,便小心翼翼的问道:“舅舅,你不是真要去找那几个蜀山弟子吧?你真那么怕我娘?”
裴长空闻言,身板子立马挺直了。
“怎么可能怕,我这是为了咱青莲剑宗着想。”
“那你不怕那舅母揍你?我在蜀山的时候,和陈前辈可没少吃她的苦头。”
裴长空听到有人提起赵燕婉,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颤。
宁致远观察到了这个细节,接着说道:“那舅母可凶啦,这次六宗大比是您带队,倒时候……”
裴长空听到这,手再度一抖。
他拿了酒壶,灌了一口酒。
“舅舅,你真的那么怕那个舅母么?”
裴长空再也忍不住了,这侄子步步紧逼,让他的颜面何存,脸一板正色道:“怎么可能,男子汉大丈夫,我谁也不怕。”
宁致远歪着头看着自己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怕怎么手也抖了,脸也红了?”
裴长空头一下低了下去,呢喃道:“哪有,脸红是因为喝了酒;手抖是因为……”
他挠了挠脑袋,这才说道:“因为入了秋!”
宁致远看着窘迫的舅舅努力的憋着笑,他母亲修为不如舅舅,可依旧一件单衣。
他再度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舅舅的肩膀,便朝着远处走去。
可没走几步,实在憋不住,便笑出声来。
裴长空低着头,脸红得和这个季节的柿子一般,他听到这笑声,实在忍不住了,灌了一口酒,把酒壶一摔,朝着宁致远喊道:“咱们的少宗主,来来来,舅舅陪你练练剑!”
宁致远闻言,知道是舅舅的报复来了,想都没想,便御剑而行,猛地逃出了宗门。
……
徐长安、蓝宇还有李道一也没走远,他们停留在了山禾镇。
毕竟当初主阵虽然在渠峡,可山禾还有屯远都有两个小阵法,他们三人本就是漫无目的的游走,还不如来山禾看看情况。
山禾镇比渠峡镇好得多,毕竟巫长老都去了渠峡镇,这山禾镇的阵法也没人启动。山禾镇的百姓们完全没了反应,至于前几天的红雾,他们只当做是奇怪的自然现象,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那红雾到了下午便全散了。
蓝宇抱着小白,整天逛逛街,吃吃东西。
假如没银两了,他总能掏出一颗珍珠去换。徐长安惊奇的看着蓝宇,这家伙的珍珠就像海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徐长安现在懂得了何为真正意义上的勤奋,没有特殊事情,绝对不出门,便在客栈里修炼。
可这几天,他却没了那个心思。
蓝宇抱着小白走进了徐长安的房间,小白一见到徐长安,便蹿到了他的肩头上。
没过多久,李道一也探头探脑的望了进来。
“喂,咱的忠义候,你是怎么了?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天天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要不是知道你在隔壁,我早就提着棍子过来让你闭嘴了。”
徐长安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给他们倒了一壶茶。
李道一抿着茶,徐长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惊得李道一立马放下茶杯,险些呛着,急忙捂住了胸。
“喂,虽然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虽然道家也没说不准结婚,可你这样的,而且是男的,我可不会接受的!”
正在喝茶的蓝宇,一口茶喷了出来。
李道一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可徐长安却笑不出来。
他还是紧紧的盯着李道一,淡淡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蓝宇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人,莫非这两人私下还真有什么?
李道一把茶杯一放,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着徐长安说道:“你要去杀他,我自然举起双手赞成,可现在青莲剑宗的也在找他,如果你撞上他们,难道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徐长安低下头,想了想,最终咬咬牙说道:“我一击毙命!不露真容。”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求助般的看向了蓝宇:“咱们投票,少数服从多数,不同意咱的忠义候去冒险的举手。”
话音刚落,李道一率先举手。
他看向了身边的蓝宇,有些不可置信,三个人中就他举起了手。
李道一想了想,便立马改口道:“同意他去冒险的举手。”
话音刚落,他看着举起手的徐长安,随后盯着同样举起手的蓝宇。
“不是,你……”
他话还没说完,蓝宇便淡淡开口道:“那种人,该杀!”
李道一只能叹了一口气,耸耸肩,摊开了手说道:“好吧!”
随即他看着盯着他的徐长安,摇摇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荆门州的地图,摊在桌子上。
他手指一指,正点在了一个小镇上。
“我之前留了一个心眼,偷了一根林珊的头发,根据两人亲属关系之间的因果,我算了一卦,他应该在这。”
“如果卜算没错的话,他还成了一个乞丐。”
徐长安闻言,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道一,而蓝宇却已经在收拾包裹了。
“我们在这等你,此去相隔不过几十里路,我们等你三天,你一个人行动始终要方便一些。”
蓝宇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也冲着徐长安点了点头。
徐长安朝着两人笑笑,李道一挥挥手,便去小镇寻乐子去了。蓝宇丢了几两银子给他,便带着小白也出了门。
徐长安拿着地图和银子,带上面具,背起长剑,走出了门。
……
几十里外的小镇。
这几天多了一个乞丐,这个乞丐很是奇怪,不抢地盘,也不和别人打架。每天身上都有伤痕,就算有人欺负他,也只会沉默着挨打。
有好心人特意给他几个大白馒头,也会被其它乞丐抢走。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完全融入到了乞丐群中。
镇子外有一个破庙,那儿是乞丐们的聚集地,到了晚上,乞丐们便各自找个地方睡下。
只有他,没有资格进破庙里面去睡,他只能睡在了外面。
这些日子,天气转凉,每到半夜,他总是被惊醒。
有时候,他会看向破庙里,眼中浮现一丝不屑和羡慕。
也有时候,他会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去落满金黄落叶的树林里刨出一柄长剑。
更多的时候,他真想一剑把这些低贱的乞丐送上路。
可最终,为了能活下去,躲避青莲剑宗的追杀,他只能把长剑放回原处,忍气吞声的活着。
............................................今天不用修改啦,嘿嘿嘿。卑微写手,在线求各种。
第三十四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下)
秋风秋雨愁煞人(下)
镇子里来了一个新的乞丐,除了乞丐们,便极少会有人注意到。
不过百姓们却是注意到了这么一件事。
最近这镇子里经常会经过一些奇怪的人,这些人有多奇怪呢?他们总是穿着一袭白衣,提着长剑,袖口之上还绣着一朵青莲。这群人总是提着长剑穿街过巷,偶尔还会拿出一张图向百姓们询问。
图上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可这新来的乞丐每次经过贴着那图纸的巷口或者街道都只敢低着头,偷眼瞧着。
乞丐每天很早便起来了,和鸡一般早,若是起得晚了些,只怕破庙里的乞丐看到又是少不了一阵拳打脚踢;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睡得比较晚,要等其它乞丐全都进了破庙里,他这才敢在破庙外找个地方躺下。
最近的天气潮湿了不少,阴雨连绵,金黄的落叶更加踊跃的奔向大地。
鸡一打鸣,他便从破庙的屋檐底下爬起来了。
早起要饭的实属罕见,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若能很早的起来劳作,那决计到不了要饭的地步。但凡真正要饭的,只见要晚饭,没见比劳作百姓起得更早的乞丐。
可他偏偏是个特例。
一是他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天气,风雨渐浓,怎么躺都不舒服;其二则是若他起得晚一些,便少不了被那群贱种一阵拳打脚踢。
偏偏这个乞丐还不能还手,也不敢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忍辱负重。每天天光乍破之际便逃离了破庙,等到大晚上,狗都睡着了,他才悄悄的摸到破庙的屋檐下,躺了下来。
有时候,在街上他也会遇到那些穿着白衣提着长剑的“怪人”,那些白衣剑客看到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扔下几个铜板。
他只能低着头,用长发遮住了脸,不停的作揖,嘴上说着讨喜的吉利话,说完之后还不断的说着谢谢。
曾几何时,赏他银钱这些人只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可事到如今,他却只能不断的朝着这些人作揖,嘴上说着吉利话,还担惊受怕,生怕这些人多看自己一眼。
这新来的乞丐,自然就是林邕了。
他从渠峡镇逃了出来,便知道事情不妙,才跑出来没多久,青莲剑宗的通缉令便已经发遍了整个荆门州,不仅仅如此,他昔日的师弟和师兄们的身影都开始在各个小镇之间穿梭,手上还拿着他的画像。
林邕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
可他林邕岂是认命之人,若是他真的认了命,那怎么会觊觎那血傀宗的传承?
他是个削尖脑袋都要活下去的人,他的心里对那个带着面具的蜀山小子充满了怨恨,对自己的妹妹感到无比的失望,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镇子上的人做了些什么。
他要活下来,去把属于他的传承拿回来;他要活下来,用带着面具的那个小子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他为了活下来,只能忍气吞声的做一名乞丐。
他知道,乞丐是别人最容易注意到的人,可也是最难让别人细细端详的人。
在那个破庙里的乞丐中,有人脸上长了癞子,还有人脸上长着浓疮,若是有个合适的地方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睡下去,只怕他们身上长了虫都不愿打理一二。
当然,这些人只能是小喽??u馊浩蜇ぶ杏幸桓鐾罚?鸬钠蜇ざ冀兴?昂樯佟保?昼呔龆ㄗ銎蜇さ牡谝惶欤?憷窗莘谜夂樯伲?m??芄淮?约夯煲豢诜钩浴?/p>
在这个年头,要饭也不容易,在这小镇上还好一些,若是在州府之类的大地方,乞丐都是成群结派,划分好地方的。所以新来的乞丐都必须认准一个大哥,有个这个大哥照顾,才能安安心心的讨口饭吃。
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乞丐便是这洪少,他也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乞丐头头。
林邕第一天拜见他的时候,便被这洪少打了一顿,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因为林邕长得比他还像少爷,他心里看着不爽。
这洪少家里原本算是镇上的富商,生意都能做到荆门州的州府,算是镇上的首富。可偏偏这家首富有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整日沉迷酒色不说,还喜欢耍钱,也就是赌博。
但凡赌博的人,十赌九输。
当然,小白和李道一那种玩得小还会适当用武力耍赖的无赖除外。
不知道多少人,万千家产,富贵人生都输在了一个“赌”字身上。
洪少只有九根手指头,缺失的那一根便是在落在了赌场。
家境殷实的他本来衣食无忧,可父母不能养他一辈子,总会老,总会离开他。他父母离开后,他家的生意便全部都放下了。他不会打理,也懒得打理。
沉迷酒色,最多让他身体不好,被人嗤笑。
可他又沉迷赌博,这便就让他家徒四壁了,被人耻笑。
他输掉家产的那一晚,最后还耍起了赖,他把自己往赌桌上一摊,想要以自己这百十来斤的肉和一条命赌最后一把,赌回自己的家产。
当时赌场上都围满了人,看着这位洪少坐在了赌桌之上,赌场的打手都提着棍棒走了出来,站在了赌桌旁。而这位洪少身边的众多小厮,也提着刀闯了进来。
一方有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一方是心黑手辣的大赌场。
人们都以为双方会有一番争斗。
可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最终赌场的老板应下了这场赌局。但,有一个条件,这场赌局不许有人围观。
赌场为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赌徒们只能看到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门口两方人马对峙,虽然看不到赌局,可大家的心都提起了起来。
没过多久,这位洪少出来了,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他一挥手,所有的小厮都放下了刀。
从始至终,没人见到过赌场老板的真容,也没人知道那场赌局的内容。
可人们只知道一件事,从那以后,这个小镇多了一个乞丐头头。
洪少的直觉很准,林邕当真是个公子哥,而且他家里生意最好的时候,甩开了这小镇洪家不知道多少倍,毕竟渠峡镇的瓷器,天下闻名。
洪少也是没来由的厌恶这个新来的乞丐,没有任何理由,厌恶就是厌恶。
当然,他才懒得去针对林邕。都是手下的小乞丐看到自家大哥不喜欢这个新人,便处处为难于他。
林邕看不起洪少,看不起所有乞丐,甚至这个小镇的所有人他都看不起。
毕竟,他曾经可是青莲剑宗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可蜀山清池峰那两个女人相提并论的天才。
不过,现在的林邕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天光乍破,他朝着庙里轻蔑的看了一眼,便拿着一根竹棍走到了街上。
他有银两,甚至银票,可是不能用,他只能把银票藏在脏兮兮的腰带上。
虽然不能用银票,讨饭也被排挤,不过他却没饿过肚子。
他每天早上都来到街上,低着头,蹲在街角处,看着面摊上卖面条的女孩。 林邕不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他来到这里看着那个女孩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他才来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他被洪少的小弟教训了一顿,还不敢还手,没了去处,只能来到这个拐角处。
正当他低着头暗自思考对策的时候,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气所冲撞,他本能的往后跑,才转过头,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别怕,别怕。我看你在这儿好久了,是不是被洪少他们欺负了,吃口热汤面吧!”
林邕听到这声音,突然间愣住了,用头发遮住了脸,端过了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那穿着布衣的女孩微微一笑,被正好抬头的林邕看到,那一笑,仿佛身上镀了一层光。
“阿慧,赶紧来帮忙。”
一个老头喊了一声,叫阿慧的女孩收起了林邕用过的碗,便朝着面摊走去。
林邕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面摊,还有摆摊卖面爷孙两人。
他心里突然有些触动,便转头走了。
到了第二天,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不知道是想看看那个女孩,还是被面摊的香味所吸引。
正巧,又被阿慧发现了,还看到了他脸上的淤青。那是洪少他们那一伙人留下的印记。
女孩没有说什么,照样端了一碗面给他。
“别和洪少他们混一起,说是讨饭,实则是收保护费。以后,你饿了来我这。”
林邕低头吃着面,没有答话。
“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你啊,那么大一个人,不要做乞丐,每天你都来的那么早,拿出这份劲头来,找份工,肯定饿不死。”
女孩絮絮叨叨的说着,没发现这个怪异的乞丐已经放下了碗,看着她。
女孩没有发现有人正盯着他看,他放下了碗,便走了。
又过了一天,他告诉自己别去那个巷子口,便一直在外游荡。
到了中午,他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里。
他看到了一碗已经冷了的面,还有不断看向这里的女孩。
林邕想了想,笑着把那碗冷面吃了。
等女孩忙好了再看,却发现街角已经没了面,她拿起了面碗,微微一笑,便走了。
林邕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又过了一天,她没有等到那个奇怪的乞丐,却在中午的时候等到了洪少。
有人发现了,这新来的小子明明没有地盘要饭,却每天都不饿,于是便悄悄的盯着他,让人发现了这一幕。
洪少带着十多个人来到了面摊,他们没有坐在凳子上,就在面摊前一坐,坐到了地上。
“求姑娘赏口饭吃。”
洪少哈哈一笑,看着女孩和她年迈的爷爷。
女孩咬咬牙,找出了几两碎银子,丢在了洪少面前。
“你们去其它地方吧!”
这群乞丐明显就是来挑事的,他们一来,所有的客人都走了。
“慧姑娘,咱都可是一个镇子上的,你宁愿给外来的小子吃面,也不肯招待我们兄弟几人?”
洪少哈哈一笑,没有管那些碎银子,反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铜板,放在桌子上。
“给咱们兄弟来上十碗面。”
女孩咬咬牙,站在原地不动。
洪少冷笑一声,阿慧的爷爷见状况不对,便急忙走过来,才想说几句服软的话。这洪少一挥手,便开始砸起摊子来。
甚至还有人去拉扯、推搡老人和那个女孩。
老人最终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而女孩的衣服也被稍微的撕扯开来。
恰好,路过的青莲剑派弟子看到了这一幕,把洪少他们赶走了。
当洪少才来的时候,林邕便看到了这一幕,可是他不敢走上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慧姑娘和老人被人欺负。
等洪少他们走了之后,终于百姓们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老人抬到了医馆。
林邕只敢躲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晚上,林邕没有回破庙,他跑到树林里,待了一夜,抱着他的长剑。
他好几次都有一股冲动,想提着长剑去把破庙里的乞丐一个一个宰了,将他们炼为血傀。
可到了天明,他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最终他把长剑埋了起来,听了一夜的小雨。
他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了那一张银票,便朝着面摊走去。
不出意外,今天爷孙两人没有摆摊。
不大的镇子,事无大小都会成为谈资。
他趴在地上,成为一个称职的乞丐,终于从人们闲言碎语中知道了慧姑娘的住处。
他悄悄的摸了过去,这次极为的小心。
林邕把银票放在了房屋门口,用石头压好,然后跑到远处,远远的用石头打在了门上。
听见声响,那女孩推门而出,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人,低头一看,只看见一张银票。
她狐疑的捡起银票,林邕看到这心里也稍安,有了这银票,他爷爷应该没事了吧!
这银票足够她请最好的医者,买昂贵的药材去为她爷爷调理身子。
第二天,才天刚亮,伴随着几声狗叫,不远处升起了白幡。
林邕远远的看到这白幡,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朝着白幡的方向走去,果然到了她的家门口。
有不少的乡邻往来进出她的家门口,帮忙的,吊唁的。
他没有看到她,想来是跪在棺材面前吧。
他正想转身离去,洪少来了,带着他的一帮乞丐。
他们拿着一朵红布结成的大红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灵堂。
“我来吊唁老爷子,哎,从今往后,吃不到他的面条了。”他的声音极大,没有一丝悲哀,反而带着一丝得意。
“你不是心善么?我这辈子最讨厌心善的人。”
林邕的身子顿住了,悄悄的看向了灵堂。
好像是那个女孩打了洪少一巴掌,整个灵堂顿时乱了起来,乞丐们疯狂的打砸,甚至有人把供品往怀里塞。
洪少原本就是恶少,成了乞丐也成天欺负人,百姓们哪里敢帮忙。最后,甚至连老爷子的尸体都被翻了出来。
整个灵堂只剩下一群乞丐还有在棺材前哭泣的女孩。
“你见到那个臭小子,告诉他,爷爷两天没看到他了。让他老老实实的去破庙门口呆着,不然有得你受的。”
说着,咬了一个给死者上供的苹果,随后反手一丢,正好砸在了女孩的脸上。
林邕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秋雨绵绵,风微冷。
林邕再度刨出了长剑,站在树脚。
不远处有一个人,带着斗笠的人。
他穿着斗笠,头埋得很低,靠在了树上,背后背着一柄用麻布裹好的长剑。
“你还是找来了。”
林邕此时内心极为的平静,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人自然是徐长安,他点了点头。
“不错,渠峡镇大半的白幡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林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长剑自然的握在手中,没有泛出青芒。
“我如今知道了,那种感觉。”
徐长安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
“你不想要血傀宗的传承了?”
“想要!”
“你后悔了?”
林邕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知道么,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弟子要多努力才能爬到当代大师兄的位置。为了变得更强,我不后悔。”
他低着头,林间有雨滴楼下,打湿了他的头发,雨滴顺着发梢落下,擦过鼻尖,落在了地上。
“我甚至想过把妹妹嫁给少宗主,可没用,我出生入死,每天忙忙碌碌,可还是得不到最核心的青莲剑诀。”
“可他宁致远呢?每天能安心的修炼,有些东西,他出生就有!”
徐长安听着这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同样的话,李道一也说过。
“可我又后悔了。”
“她那么善良的人啊,凭什么要遭受苦难?”
徐长安自然是知道了那件事的发生,这才会找到林邕。
“你觉不觉得你比这洪少更加的可怕。”
徐长安终于开口了。
“他的恶是在表面,所有人都防着他;可你呢,是心里有魔鬼。平日里看不出来,可你的危害是他的几十倍。你的乡亲们差你什么了,对你不好么?你能为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感动,却忽略了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更多的感动,你应该留给他们。”
林邕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最终叹了一口气。
“给我一天时间。”他咬着牙,提着剑说出了这一句话。
徐长安知道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好。”
“谢谢,一天之后,我会来这里。在恶鬼山上我败了,在这里,我想再试一次。”
“好。”徐长安没有拿下斗笠,还是淡淡的回了他一个字。
……
林邕朝着徐长安深深鞠了一躬,走出了树林。他不求好人有好报,但希望坏人得到惩处。
他提着长剑,走出了树林,长剑有些沉重,一阵风吹来,他紧了紧衣服。
这风,有些冷。
......................
心中怀有恶魔的男孩,总会有天使降临来拯救他的内心。
求各种。
第三十七
一壶浊酒敬此生
林邕提着长剑,任由雨点打湿他身上的衣服。
细雨绵绵,几只鸟儿停在了破庙门口。突然间,它们都机警的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一个人出现在了庙门口。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雨水不断的从发梢滴落。林邕眯起了眼,看了一眼那破庙。顿时,惊得那些在屋檐下躲雨的鸟儿展翅逃窜。
他一个人提着长剑走到了破庙门口,往里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是来杀人的,既然没了人,那也不便在此处逗留。
林邕在破庙里找了几块破布,把长剑包裹了起来,提在了手里。
若是以往的他,要去杀人,只需是宗门想要的人头,他提着剑就去了,丝毫不会顾忌些什么。相反,当初他还很享受杀人之后别人投来的目光,崇敬又惧怕的目光。
可现在的他,变了。
他开始变得有些惧怕起来,一个下定决心暴露身份连命都不要的人,怎么会惧怕?
他怕,他怕杀人的时候被那个善良的姑娘看到。他不想在她面前展露其它样子,他只希望自己一直是她心中的那个被人欺负,还有些懦弱胆小的小乞丐就够了。
所以,他包起了长剑。
他不想守株待兔,他不是笨蛋,他也相信,洪少等人同样不是笨兔子。
而且,他没时间了。
林邕的腰杆直了起来,不像之前一样佝偻着,头发也往后捋了捋,露出了清秀的面容。
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他不怕那个蜀山弟子了,也不怕曾经的师兄弟了,他提着剑,昂首提胸的走到了小镇的街道上。
他不信,洪少那群人还真能凭空消失。
……
一行白衣人从客栈出来,他们都穿着白衣,袖口和衣领处都绣着一朵青莲。为首的一人皱了皱眉,准备离开了,这是他们停留在这个小镇的第三天。
青莲剑宗的弟子此番为了找到这个勾结魔道,杀害师弟的叛徒,对全荆门州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共有五轮搜索,每一轮都有数百弟子分成了几十个小队出来到各个小镇及其周边搜寻。
而且为了防止这林邕凶残成性,一般的汇溪境弟子不是他的对手,青莲剑宗还给每一个小队分配了一个小宗师。有了小宗师带领,遇见林邕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今天是在这个小镇的第三天了,他们快要离开这里了。
下一轮的搜索马上到,这行青莲剑宗的弟子必须赶往其它的地方。
“喂,你说我们这样能不能找到林师兄啊?”
跟在队伍后面的一人问向自己的同伴。
“你还叫他师兄?”被问的那人十分惊讶,脸上还带着一丝恐惧,他探过头对着自己的师弟说道:“听说了么,他可是把以前一直跟着他的那几个师弟全杀了。”
这话一说,先前问话那人只感到后背阵阵凉风袭来。
“少说话,多做事。”
前方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两人立马低下了头抱拳回道:“是,莫师兄。”
他们口中的“莫师兄”便是这个小队的领头人,也是一位小宗师,这位莫师兄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冷着脸,即便带着他们这群师弟出来,可之间的交流也有限得很。
他们的交流只有师弟对师兄的应承。
“是。”
“好。”
这是莫师兄会有反应的两句话,莫师兄听到这两句话,才会对他们点点头。除此之外,这莫师兄不会和他们多讲半句闲话。
这三日,他们搜索了小镇,搜了周围的山,周围的河,能进人的山洞都没放过,可就是没有那位林师兄的影子。
才出客栈,准备赶往下一个小镇。
可这莫师兄却停住了,他死死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他认识林邕,曾经有一段时间,林邕和哈巴狗一般跟在宁致远的身后,所以他见过林邕。
据说当时林邕想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宁致远少宗主,可少宗主半点儿想法都没有,看他整日帮自己忙前忙后,宁致远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指点了林邕几天,还带着他见了一些师兄弟。
这莫师兄便是当时认识的师兄。
林邕提着被布包裹起来的长剑,猛地一抬头,正好和莫师兄四目相对。
“林邕。”
莫师兄停了下来,淡淡的开口。
林邕神情有些慌张,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还是拿着长剑抱拳道:“莫师兄。”
“我不配,也不敢。”莫师兄淡淡的开口。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击中了林邕的内心,他想起了跟着他去渠峡镇的几位师弟,到死时,满眼的惊讶和不敢置信,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直跟随的师兄会要了自己的命。
“莫师兄言重了。”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莫师兄,要不就一起回宗门?”
林邕低下了头,咬咬牙抬起头盯着莫师兄的眼睛说道:“回宗门不过是一死,我在哪儿死都一样。不过,我希望莫师兄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做件事,做好之后便回来领罪。”
莫师兄没有回答他。
“几个时辰就够了,相信我。”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求。
莫师兄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一个白痴。
“连师弟都杀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后方有人喊道。
林邕低下了头。
他心有惭愧,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怎么都逃脱不了这位莫师兄的手掌心。
雨不断的落下,街道上有了积水。
雨滴打在了街道上,林邕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这雨滴的频率一般。
心里面涌起了一丝无力感。
明明想做件好事,为什么那么难。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不求能够立地成佛,只希望能有那么几个时辰的时间。
坏人做坏事时总显得顺风顺水,但他想做件好事,便就困难重重。
这个世界再一次让他感到无力,寻常的出身给他的野心来了重重的一锤,坏人的标记让他的救赎变得无比艰难。
林邕只能低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膝盖接触到了地面,激起了一滩积水。
就连平时冷冰冰的莫师兄眼皮子都一跳,他还记得当初跟着宁致远的那个白衣少年,高傲得如同一只白天鹅。虽然贵为他们师兄,可这个少年总是仰着头。
不知道要经历些什么,才会让一个高傲的少年,曾经的天才,跪在自己面前。
“你要做什么,若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莫师兄终于说出了一句稍微带有一点儿人情味的话。
“杀……”林邕“杀”字都还没有说完,莫师兄便怒道:“死性不改,你还想杀谁?”
“你若有半点悔过之心,就束手就擒,跟我回到宗门,等待宗内发落!”
林邕听到这话,面露苦色,站了起来。
莫师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果真狗改不了吃屎,还险些让你给骗了!”
“不过,你确定能从我手下逃脱?”
林邕咽了咽口水,把破布打开,露出了那柄跟随他的长剑。
“不知道,总要试一试的。”
莫师兄拿起手中长剑,长剑与眼平齐,缓慢拔出。
小镇人本就算不得多,且如今正是雨天,没有什么生意。店家们看到这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立马关上了门。
长剑还未出鞘,一道红色剑芒突然出现。
莫师兄带着众位师弟急忙闪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带着斗笠,手中提着一柄大黑剑。
莫师兄只是负责寻找林邕,其余的事一概不知。至于渠峡镇的事,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毕竟,他的身份地位在那放着,有些东西,他不可能知道。
“又一个魔道余孽!”
莫师兄看着斗笠人说道。
斗笠人微微抬起头,本以为会出现一张脸,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面具。
“魔道宵小,不敢露面!”
这人自然就是徐长安,他有心解释,可没法解释。
即便他用出蜀山剑诀,用斗宿峰的身份解释红色剑气。可帮助林邕这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而这林邕,之前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既然解释不清楚,徐长安便也不再解释。
他叹了一口气,对着林邕说道:“我帮你拦住他,其它人你解决。”
林邕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长安,重重的点了点头,便朝着莫师兄身后的师弟们冲去。
此时,整个街道显得有些吵闹和杂乱。
雨声,长剑交击的声音混成了一团,青色的剑影也显得有些晃眼。
可却有两人手执长剑,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徐长安和那位莫师兄。
两人身上,一人泛出了青芒,一人泛出了红芒,可偏偏谁都没动手。
莫师兄长剑一挥,巨大的青芒朝着徐长安涌来。
徐长安手腕一番,长剑一抖,一道红芒出现和青芒相互抵消。
经过这看似简单的一剑,两人都知道,对方不简单。
莫师兄看着徐长安,听着身后的长剑相击的声音,他知道,林邕快要逃走了。
他手才紧了紧长剑,便传来了徐长安的声音。
“在你没把握之前,最好别出手。”
莫师兄顿时一愣。
他丝毫不怀疑,面前这个带着斗笠还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实力绝对不弱于他。
若是那些师弟些能够挡住林邕,自然是最好。可林邕是师弟们的大师兄,那一代实力的最强者,要击杀难,可要说只是突围,却是简单。
莫师兄最终还是没出手,徐长安自然也不会出手。
看到林邕突围而去,徐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愿动手,若是动手,无论是用出《万剑诀》还是《奔雷》都会给两个对他不错的长辈带来一些困扰,甚至有可能给两大宗门抹黑。
莫师兄盯着徐长安,伸出手止住了那些要去追击林邕的师弟们。
“阁下可否报出名号,也好让莫某回去有个交待。”
徐长安想了想便说道:“蓝道,代我向李心吟长老问好。还有,林邕的事,我自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便转身离开。
莫师兄看着徐长安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沉,随后看向了林邕逃走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他回头对着有些狼狈的师弟们说道:“走吧,先回客栈。”
……
镇子不大,林邕待了十多天,也就熟悉了。
他把洪少等人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终于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那一群乞丐。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远远的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女孩。
林邕躲在树林中,看着那群乞丐,他想知道慧姑娘为什么会被绑来。
洪少抠了抠鼻屎,掂量着手中的菜刀,一巴掌打在了慧姑娘的脸上。
“胆子挺大的啊,你以为拿着菜刀哥几个就怕了你?”
慧姑娘狠狠的看着他,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洪少摸了摸脸,用手擦干净唾沫,还拿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说道:“果然啊,老子当乞丐不知道多久没碰到女人了,连唾沫都觉得有些温柔。”
说着,便发出了一阵荡 笑。
慧姑娘嘴唇不停的哆嗦,她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果真,洪少解开了裤腰带。
“兄弟们,见者有份,大哥先来。”
他放声大笑,无比得意。
慧姑娘一言不发,现在她被绑在树上,什么都做不了,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哭什么,你不是想杀我?还想我死么?待会爽死我好不好?”
洪少才脱下裤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两腿只见血流不止,地上多了一件物什。
洪少转头看去,只见平日里任凭他们欺负的小乞丐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王八蛋!”洪少被疼痛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过隔着这么远能打伤他代表着什么。
“揍他!”
洪少一声令下,所有人便都冲了上来。
林邕没有留手,剑气纵横,很快那几十个为祸乡里的乞丐便躺在了地上。
等林邕找寻洪少时,他的身影已然不见。
林邕走到树前,把慧姑娘松绑,慧姑娘看着他,眼中有些畏惧,这不是那个躲在墙角吃面的小乞丐了。
“对不起。”
林邕低下头,声音很小。
洪少抠了抠鼻屎,掂量着手中的菜刀,一巴掌打在了慧姑娘的脸上。
“胆子挺大的啊,你以为拿着菜刀哥几个就怕了你?”
慧姑娘狠狠的看着他,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洪少摸了摸脸,用手擦干净唾沫,还拿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说道:“果然啊,老子当乞丐不知道多久没碰到女人了,连唾沫都觉得有些温柔。”
说着,便发出了一阵荡 笑。
慧姑娘嘴唇不停的哆嗦,她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果真,洪少解开了裤腰带。
“兄弟们,见者有份,大哥先来。”
他放声大笑,无比得意。
慧姑娘一言不发,现在她被绑在树上,什么都做不了,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哭什么,你不是想杀我?还想我死么?待会爽死我好不好?”
洪少才脱下裤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两腿只见血流不止,地上多了一件物什。
洪少转头看去,只见平日里任凭他们欺负的小乞丐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王八蛋!”洪少被疼痛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过隔着这么远能打伤他代表着什么。
“揍他!”
洪少一声令下,所有人便都冲了上来。
林邕没有留手,剑气纵横,很快那几十个为祸乡里的乞丐便躺在了地上。
等林邕找寻洪少时,他的身影已然不见。
林邕走到树前,把慧姑娘松绑,慧姑娘看着他,眼中有些畏惧,这不是那个躲在墙角吃面的小乞丐了。
“对不起。”
林邕低下头,声音很小。
第三十八
佛魔一念,正邪难辨
莫师兄拿着林邕的佩剑站在了坟前。
虽然算不上什么传世名 器,可这修行者的剑也是难寻难造。
作为青莲剑派的剑修,剑如生命,此剑取于青莲剑宗,此剑最终也当归于青莲剑宗。
只是,剑归日,人当亡。
莫师兄提着那柄剑,盯着那六个字,心里有些不舒服。
“‘人渣林邕’,我作为师兄没法反驳,也没法认同啊!”
他早已把消息传回了宗门,也让师弟们先行回宗,至于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办,顺便也能来看看这位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师弟。
莫师兄盯着那四个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有了那个斗笠人出现,恐怕他就会酿成大错。
有人修行,只为的是修为,他们往深山老林一扎,哪管人家疾苦?
虽然莫师兄看不上那些人,可却没有指责的理由。
这世间不平事何止千万,若每一件正义都能得到伸张,邪恶都能得到报应,那这世间还算世间么?
他知道这不现实,可每次他都会提醒自己学剑的初衷。
见世间不平事,掂量手中三尺剑。
修为一事,不管是为己还是为人,都没有错。
不管是埋头苦修,还是拔剑入世,都有他的道理。
他正想着,一个姑娘已经到了跟前。
莫师兄看着那姑娘,那姑娘看了莫师兄一眼。
她先给旁边的那座坟上了香,拜了拜;随后便如同没有看到人一般,帮那座墓碑之上写着“人渣”二字的坟上上了一柱香。
莫师兄认出了那姑娘,自然是那日险些遭凌辱的慧姑娘。
“你觉得他怎么样?”莫师兄不管她有没有看到自己,都开口问道。
慧姑娘抬起头看了一眼莫师兄,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一柄有些熟悉的长剑。
莫师兄背着自己的长剑,手上拿的是当初林邕的佩剑。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在我心里他只是那个小乞丐。”
莫师兄提了提还跪在老人坟前的那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发臭了。
“你看到这些人,便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慧姑娘抬起头看了莫师兄一眼,那眼神让莫师兄心底发寒。
“可那又如何,我在镇上出生,在这个镇上长大,从没踏出过这个小镇半步。”
慧姑娘低着头,语气有些弱。
她自小出身贫苦,很小的时候父母没了,便跟着爷爷出面摊,没去过大州府,没到过远方,她只知道他们属于荆门州。
她只知道,这里便是她的全世界。
小镇上的洪少是最大的恶霸,有钱的时候是如此,没钱的时候更是如此,甚至连县守和协助县守的主簿都不敢招惹。
慧姑娘转过头,摸着那墓碑上的“邕”字。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小时候爷爷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字儿,寻常日子出面摊的时候,都用不上,我一直以为就我们这样的人,学个字儿没啥用。可现在,我想念念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这墓碑啊,还是他朋友送来的。”
莫师兄看着抱着墓碑的女孩,蹲了下来,指着那个字。
“这个字和平庸的庸同音。”
慧姑娘淡淡一笑。
“我知道了,他朋友告诉我了。”
“朋友?”莫师兄有些疑惑。
“应该是朋友,带着斗笠的怪人,话不多。他拿了一壶酒在这儿喝了很久,有时候指着这墓碑骂他,有时候似乎又是在夸他。”
莫师兄知道,她口中的朋友应该就是那个自称叫“蓝道”的怪人。
莫师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顿了下来。
莫师兄背对着慧姑娘,有些讶异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不问问我他曾经的事?”
“回仙师大人的话,我的世界就那么大,一个镇子而已。以前没踏出去一步,以后也不会。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可对于我的世界而言,他拯救了我。”
莫师兄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最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慰藉,还有一丝开怀,他这次没有回头,大步的离开了。
今日,是林邕的头七。
……
徐长安在客栈里等着莫师兄,虽然林邕已死,可林邕死之前说的那个赌场让他放不下心来。
他早已写了书信,让人传到了山禾镇,告诉李道一和蓝宇,自己的归期可能要再晚一些。
他并不担心两人,李道一手段诡异,鬼主意也多;至于蓝宇,更加不用担忧,他身后的靠山貌似很强大。
“万吞”。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名字。
林邕怀疑这赌场是魔道的据点,可他也只是怀疑,没有丝毫的证据。
莫师兄是个谨慎的人,他决定自己先和这蓝道去查探一番。凭两人的实力,除非是宗师级的高手出现,否则都可全身而退。
宗师级的高手,放在圣朝都是供奉级别的座上宾,去宗门最少都是长老。这种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地方。
趁着夜色,莫师兄换上了一袭夜行衣,而徐长安依旧是带着斗笠和面具,背着那柄长剑。
万吞在这个小镇很出名,早先的时候,他们无论什么顾客都接。到了后面,能进这个赌场的人便寥寥无几。
除非是接到邀请的,否则没人可以进去。
因为这个赌场的存在,这个镇子偶尔也会涌入很多外来人员。
阴雨连连,看不见月亮和星星,也不好判定时辰,就连打更的老人都开始偷起懒来。
两人越过高墙,躲在树后看了看院子前的黑衣护卫没有发现自己,便都放下心来。
这个小院显得很是寻常,一条道从门口直通大厅,而两侧则是小丛林,皆是些修整得好看的树木。
除了院子中放着的那尊石像,其余的地方和个财主家差不多。
甚至还没有渠峡镇林家的院子大。
那石像有些诡异,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可细细看来,才发现其中的不同。
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
这是一只饕餮,这奇兽徐长安曾在唐正棠的衣服上见到过。
但凡赌场当铺甚至大户人家,会请几尊瑞兽前来镇宅,这很正常。
可用饕餮来镇宅的,却几乎没有。
饕餮虽然喜好吃食,贪婪无度,和赌徒某些特质不谋而合。可却从来没有见哪一家赌场请饕餮镇宅的,一般来说,赌场这种地方,经常会放上两个貔貅,代表着开运。
徐长安心中充满了疑惑,那饕餮张大了嘴正对着大门,才进门的人肯定会被吓一跳。
更让徐长安心中不安的是,他总是觉得饕餮那双铜铃大小的眸子在盯着自己。
莫师兄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
两人化作两道影子,把守在大厅两侧的护卫瞬间打晕。
那大厅的门紧闭,只有一盏烛火在摇曳。
入了秋,风有些凉,风轻轻一扬,地上落叶被卷了起来,配上忽明忽暗的光影,显得有几分诡异。
两人正想透过窗户看向大厅里面,那大厅的门突然开了。
“两位请进吧!”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徐长安和莫师兄只能走到了门口,大门敞开,可里面却空无一人,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大厅中并不似寻常人家或者赌场一般,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只饕餮正张开了大嘴。
两人刹那间失神,仿佛那黑色的巨口要将两人吞噬一般,那涎液被张开的巨口拉成了丝,亮晶晶的。
莫师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抹了抹额头的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要被这图上的饕餮给吞噬了。他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大厅两侧摇曳的烛光,转头朝着徐长安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徐长安点了点头,正想提醒他小心一些时,莫师兄身子一软,长剑“哐当”一声落地,便倒在了地上。
徐长安知道不妙,才想拉起莫师兄逃走,便看到从大厅两侧的侧室之中走出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大多数男人都抵抗不了的女人,她体态丰腴,眉眼含波,看着徐长安一笑,徐长安的心仿佛水中的涟漪一般,荡漾了开来。
如今早已入秋,风有些凉,不少人都裹上了秋衣,甚至身子骨差的,都穿上了棉袄。
这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裹起来束胸,把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外面披着一件锦衣。
若是夏天,这并不奇怪;若是寻常的锦衣,上面绣着花儿,那更是正常至极。
可偏偏这锦衣之上,绣着一只饕餮,就连神态都和墙上挂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该叫你蓝公子呢?还是徐公子?”
徐长安听到这话,心头一凛,没想到自己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然,同时他也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哪是什么魔道,分明是妖族余孽!
徐长安看了她一眼,稍稍稳定了心神,淡淡的开口道:“都行。”
主位之上,女人玉体横陈,一双修长洁白的腿露了出来,风情万种。她轻舔嘴唇,在烛光之下,那红唇泛着淡淡的光,无比的诱人。
女人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侍女和护卫。
女人摇了摇手,女人和护卫便都下去了,顺便还拖走了昏迷的莫师兄。
他们走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
偌大房间,孤男寡女。
“坐吧!”
事到如今,徐长安只能坐到了两侧的客位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女人一声轻笑,锦衣微微滑落,露出了大片的绮丽风光。
“忠义候,你就不怕这茶里有毒?”
“若你真想把我迷晕,我早和莫师兄一样了。”
女人再度一笑,风情万种,大厅里似乎都暖和了一些。
“我是想迷你,不过用的不是迷药,不是法术,而是……”
她咬了咬嘴唇,锦衣完全滑落到了地面之上,一双美腿完全展露了出来。
徐长安的脸发烫,还好是带着面具,要不然肯定比熟透了的桃子还红。
“姑娘有事请说。”
徐长安咬咬牙,身上差点浮现出了一阵金光,身后出现一个和尚虚影了。
都说色即是空,此时他希望《渡生》能渡一渡他。
当然,同时他也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哪是什么魔道,分明是妖族余孽!
徐长安看了她一眼,稍稍稳定了心神,淡淡的开口道:“都行。”
主位之上,女人玉体横陈,一双修长洁白的腿露了出来,风情万种。她轻舔嘴唇,在烛光之下,那红唇泛着淡淡的光,无比的诱人。
女人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侍女和护卫。
女人摇了摇手,女人和护卫便都下去了,顺便还拖走了昏迷的莫师兄。
他们走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
偌大房间,孤男寡女。
“坐吧!”
事到如今,徐长安只能坐到了两侧的客位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女人一声轻笑,锦衣微微滑落,露出了大片的绮丽风光。
“忠义候,你就不怕这茶里有毒?”
“若你真想把我迷晕,我早和莫师兄一样了。”
女人再度一笑,风情万种,大厅里似乎都暖和了一些。
“我是想迷你,不过用的不是迷药,不是法术,而是……”
她咬了咬嘴唇,锦衣完全滑落到了地面之上,一双美腿完全展露了出来。
徐长安的脸发烫,还好是带着面具,要不然肯定比熟透了的桃子还红。
“姑娘有事请说。”
徐长安咬咬牙,身上差点浮现出了一阵金光,身后出现一个和尚虚影了。
都说色即是空,此时他希望《渡生》能渡一渡他。
第三十九章 佛魔一念,正邪难辨(下)
佛魔一念,正邪难辨(下)
徐长安只觉得自己脑袋很痛,耳边传来了嘶吼声,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鼓声。
他半跪在地上,穿着一袭红色铠甲,如同在越州时那样,手上的巨剑也恢复了它原本的红色。
徐长安嘴角溢血,手撑着长剑,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他迷茫的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天空阴沉沉的,显得灰暗和压抑。而在他的头顶上,一群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怪物正手持长戈,穿着盔甲,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座城池。
几道亮光突然穿破了乌云,如同昼日初升,带来了光明。
阴沉沉的天空被一把利刃劈开了几个大口子一般,天空之上出现了几道裂缝,裂缝中各色光芒如同水,快要溢出池子的水一般,它们似乎也要溢出到这个世界中来。
“徐长安,你这孽障,你当真要打开封印么!此封印一开,必将生灵涂炭!”
徐长安脑袋中一片空白,他还是抬起了头,看看城墙之上说话的那人,然后看看城门之上的两个大字。
“长安!”
“老东西!”徐长安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只见那个穿着红色盔甲的徐长安,举起长剑,高高跃起,直扑城墙上的白袍老人。
可他还没到城门之前,一个紫色的光罩就出现在了徐长安的面前。
徐长安面色阴沉,口中呢喃道:“长安大阵!”
正在这时,那天空之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其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璀璨。
最终,伴随着一声怒吼,一道裂缝猛然增大,一只巨大的爪子从中探了出来。
那巨大的爪子出人预料的没有抓向那紫色的大阵,而是拍向那个正在城楼之下怒骂的徐长安。
“废物!”
随着一声怒吼,巨大的爪子拍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他喷出一口鲜血,远远的落到了几里之外的小溪中。
“废物就该死!”
天空中传来了声音,如同闷雷炸响一般,此时天边乌云滚滚,不断的翻腾着。看这幅光景,要不了多久,一阵暴雨便会降下。
不过比这暴雨更让城楼之上的人担忧的是,其余几个缝隙也在不断的扩大,还有不同的嘶吼声传了出来,与雷声混合在了一起。
城楼上的白袍老人看着那巨爪的落下,没有动作。
虽然眼睁睁的盯着站在小溪中那道朝着天空怒骂的身影,心微微一动。
可他知道,现在双方立场已经不同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徐长安了。
他以为那巨爪不会落下,毕竟徐长安身份特殊,相当的重要。
可他看着那毫无阻隔拍向那条消息的手掌,眼皮还是微微一跳。
最终,那巨爪还是拍了下去,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此时天边雷声炸响,在城头的士兵和城下那些非人非妖的怪物也沉下心来。
那个人,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生。
可人们却没看到,此时城楼之上的白袍老人早已消失不见。
那巨爪慢慢的抬起,它阻断了小溪,此时带起了大片的水花。
而在巨爪之下,只见一白袍人提着一身红色铠甲的徐长安,另一只手高过头顶,双指顶住了那巨爪,而且不断的把它往裂缝里推。
“滚回去!”
话音刚落,猛地向上一顶,这白袍老人身上发出了灿烂的白光,将巨爪逼得节节败退。
那巨爪努力的往下压,可怎么都顶不过这老人,最终巨爪居然如同瓷碗摔在地上破碎开来。
大雨终于降了下来,血肉伴随着大雨从天而降。
最终,那道裂缝之中传来了一声嘶吼,那巨爪剩下的部分急忙缩了回去,同时那道裂缝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的其它裂缝也慢慢的愈合了。
天空不再是五彩斑斓,也没散发着各色的光芒。
它变得无比的深邃,黑得让人有些害怕。只有“嗒嗒”的雨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
“何必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人看看天空,叹了一口气。
那些半人半妖的怪物见状,都呆在原地或者立在空中,不敢动弹半分。
正在这时,老人腹部一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部。鲜血染红了那身白袍。
“死性不改!”
老人举起了手,可看到拿着匕首那人坚定的目光之后,这一掌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
最终,他把手中的徐长安往远处一抛。
“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此时,雷雨大作。
……
徐长安猛地惊醒,擦了擦头上的汗。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了第二次,曾经李道一也曾让他做过这种梦,可都没这次来的震撼。
那红色铠甲的是他,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阻止自己,可在梦中,一切都由不得他。他亲眼看着那匕首刺进了他最敬重的长辈腹部,无论他怎么嘶喊,挣扎都没用。
当匕首刺入白袍老人的身体之时,仿佛真的是他自己动手一般,那种感觉,那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都历历在目。
那位白袍老人他也认识,他的师傅,夫子。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再度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
那个陶姓女人坐在他的身旁,歪着头头看着他。她那睫毛之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引得徐长安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原来你这般好看,为什么要带着那又丑又硬的面具呢?”
女人撇着嘴,语气有些低沉。
“你怕我会害你?”
徐长安看着她,此时她早已换下了那束胸还有锦衣,穿着寻常的衣服,除了手、脖子和脑袋,没有更多的地方露出来。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加上一张看似有些受委屈的脸,让人心疼极了,若不是之前她的表现,还有放在一旁的面具,徐长安真会以为她就是一个单纯可爱的邻家小妹妹。
“你到底是谁?”
徐长安迅速的拿起面具给自己带上,提起身边的焚站了起来。
“我叫……”
女孩调皮一笑,朝徐长安做了个鬼脸,把他按在椅子上,又坐了下来。
“我叫陶悠亭,白云悠悠的悠,亭亭玉立的亭。”
徐长安听着这个名字,刹那间走了神,嘴中轻声呢喃道:“悠亭?”
陶悠亭听到,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站了起来,摸着徐长安的头顶,仿佛摸自己的小宠物一般。
“诶,我在呢!”她眯着眼笑着答道。
徐长安回过神来,没戴面具的脸稍微有些红。
不过,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看向了陶悠亭。
他不知道,之前那个风情万种的是她,还是现在面前这个天真可爱的是她。
“你是……”
徐长安这话没有说出口,只是看那嘴唇的意思,分明是那两个字。
“妖族。”
陶悠亭没有掩饰,点了点头。
如今的徐长安对妖族了解都不多,他只知道湛氏两兄弟,而且这两兄弟身边还有开天境,险些要了他的命。
其实这个答案徐长安心里早就知道了,可他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她不承认,他就不想把人看成妖族。
他再度站起身来,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剑。
如同一只四面环敌的猎物,紧张而又小心的看向了这大厅。
大厅内除了陶悠亭之外,便只有两个侍女。
可毕竟是妖族,虽然了解不多,可正因为了解不多,所以才不能轻敌。
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陶悠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张什么,我和湛氏两兄弟他们可不一样,那么怕我干嘛?我要杀你,你还能醒过来么?”
陶悠亭撅起了嘴,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那姑……”
徐长安心里也稍安,她说的有道理,毕竟他做了那个梦,那段时间,足够他死上十几次了。而且自己“姑娘”二字都没说完,这陶悠亭便撅起了嘴,自己的防备之心便又降低了几分。
随即急忙改口。
“那陶小姐找我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陶悠亭怔怔的盯着徐长安,徐长安急忙低下了头。
“不是你找来的么?”
徐长安顿时无话可说,虽然是他自己送来门来的,可他所经历的一切,怎么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陶悠亭看着徐长安无可奈何的脸色,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她拿了一颗水果,坐在了椅子之上,一边啃着一边说道:“传闻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老头,他穿着白袍,袍子之上绣着星辰,还自称贫道。”
“根据家里人说啊,那个老头说过,以后会有一个少年为我发疯,去杀一个大人物,最后又会杀了我,所以我逃出来看看咯。”
徐长安一愣,他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对啊,就是你。”
徐长安有些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
“那个老头说他自己是什么弃徒,天什么阁的弃徒。”
徐长安听到这话,三个字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天机阁!”
“对,就是天机阁。”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想起了梦中的一切。
自己亲手捅了夫子一刀。
“那他们有没有我会杀谁去?”
陶悠亭啃了一口苹果,毫不在意的说道:“好像是一个叫夫子的老头吧!”
徐长安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呆在原地。
陶悠亭看到徐长安这副模样,眯着眼看着他。
“世人都说你死了,我偏偏不信,所以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你。”
徐长安嘴唇有些哆嗦,还有些发白,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去杀夫子。
他的耳边传来了陶悠亭的声音。
“我知道,那个老头是你师父。你觉得自己去杀他不可能,可有没有这一种情况。”
陶悠亭脸上的嬉笑之色完全消失不见,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不想杀他们,可你的师父和师兄们要你的命!”
“你说什么!”
徐长安猛地站起身来,捏住了身材娇小的陶悠亭的手。
身旁的侍女看到这个情况,立马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尖刺状的武器,指向了徐长安。
陶悠亭挥了挥手,那侍女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叫你放下!”
陶悠亭一声呵斥,那侍女才放下手中的武器,但仍然狠狠的看着徐长安。
徐长安把脸凑向了陶悠亭。
徐长安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夫子是他的师父,小夫子是他的师兄,齐凤甲也是他的师兄。
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是他们,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总会坚定不移的帮助自己。
特别是小夫子,那个不擅长言语,却总能为他把所有事都做好的男人。
徐长安自衬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大人物,可他确定一点,自己绝不会恩将仇报,丧尽天良。
陶悠亭看着暴怒的徐长安,嘴中发出了一声“嘤咛”,轻声说道:“疼!”
此时外面风急雨骤,门被吹得“噗噗”作响。
徐长安轻轻的松开了陶悠亭。
陶悠亭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徐长安,揉着手坐了下来。
徐长安也坐了下来,低着头不言语。
“我查过你,但没有恶意。”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事。”陶悠亭淡淡的说道。
“你和你时叔十几年来躲的黑衣人便是万妖阁里的人,他们刚开始不知道你是封妖剑体,所以只想抓到你和你时叔,逼你父亲出来。加上前些年,阁里好多人受了伤,所以你和你时叔才能躲那么多年。一是因为有些人不重视你,二则是他们也不敢过于张扬。”
若是其它时间说这些,徐长安肯定会很感兴趣,可现在说这些,他却没那么多的兴趣。
他的脑海中那一幕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居然会用匕首刺向救他的夫子!
陶悠亭没有管他,接着说道:“那说点其它的吧,比如你这柄焚。这柄剑本来就是魔道的剑,正道的剑需要炼化,是一个驯服和认同的过程,可魔道的则是认主。至于为什么魔道不认这柄剑,因为它不受控制。”
徐长安依旧低着头,提不起兴趣。
“不仅仅是焚,还有其余两柄都是一样的,非正非邪,传说中是天地间诞生的剑。一柄是你手中的,叫做焚魂;还有一柄叫做斩灵;最后一柄叫做寂灭。传闻这三柄剑若是合一,天下间便只有传说中的春秋剑能够与其相抗。”
“对了哦,你这剑知道的人都不会抢,焚魂、斩灵和寂灭可是有名的不详之剑,连开天境都会对其有所畏惧。”
徐长安听到这话,看了看手边的焚,没有说话。
陶悠亭看自己无论讲什么,他都是低沉着头,便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好好静静。”
说着,便要起身。
“你对我和夫子了解多少?”
陶悠亭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徐长安,又坐了下来。
“我说了你别生气哦,我对他了解不多,可知道你和他。”
徐长安点了点头。
“他确实和你父亲有旧,可有些观念也不一样。而且你知道么,他本来可以斩杀湛氏两兄弟,还有那两个开天境的。可是却放过了,让仅剩的妖族都把矛头指向你。”
徐长安听到这话,有些倔强的说道:“那是夫子以前欠了的人情。”
陶悠亭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我知道他欠人情,可欠麒麟一族的人群,关那群赖皮蛇什么事?他肯定也知道一些预言,是不是想借刀杀人呢?”
徐长安听到这话,不再言语。
“还有啊,夫子的徒弟除了你之外,他都会先找一些功法让他们打根基,然后引导他们修行,稳固他们的心境,这样才能练好浩然正气。可对于你呢,什么都没给你。”
徐长安听到这,抬起头。
“他给了我一本书,至于功法,我不需要。”
陶悠亭冷笑一声。
“《警世行德》吧,哪里都可以买到的书。”
徐长安心里微微一惊,没想到这她也知道,他可是从来没和其它人说过。
“还有,你想过没有,那老头为什么给你这本书。”
“他怕你,他不信任你。他要你学好,因为很多预言,他也知道。他收你为徒,是想防着你!”
徐长安猛地站起来。
“闭嘴,不许你诬陷夫子!”他一掌拍向了身边的桌子,桌子化成了齑粉。
“是不是诬陷,或者这个推测合不合理,你自己想。”
徐长安想到了小夫子说过的那些话,徐长安想到了临行前的那晚上夫子那防备的眼神,再加上如今这个神秘女人说的话,让他不由得不怀疑。
他听着这些话,思绪纷杂,双目通红,呼吸粗重。最后一咬牙,戴上了面具,拿着斗笠和长剑便冲了出去,走进了雨中。
“小姐!”侍女刚想阻拦,便被陶悠亭给制止了。
“不用管它了,我们只需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就好,让它慢慢发芽。”
侍女听到这话,立马讶异道:“小姐您骗他?”
陶悠亭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而已。天机阁的人也看不清很多东西,他给出了三个选择,杀夫子是对我和哥哥最有利的一个。”
侍女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莫非以后他会……”
陶悠亭点了点头。
“不错,他有三个选择,要么杀我,要么是我哥,要么是夫子。”
“可为什么不现在杀了他呢?”
陶悠亭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以为靠万妖阁还有那湛氏两兄弟那些蠢货就能打开封印?”
她没有理会呆在原地的小侍女,走到了门前,那里已经没了徐长安的身影。
“对了,把姓莫的丢回客栈,我们准备走吧!”
侍女有些惊讶和不乐意。
“我们在这儿扎根那么久了,才有点起色……”
陶悠亭摆了摆手道:“没事,放弃吧,他不说,姓莫的也会让青莲剑宗的人来查探,现在不适合与所谓的六大派发生争执。至于这两年打下的这些根基,哪有给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重要?”
侍女似懂非懂,但还是很快的去安排撤退事宜了。
“种子我种下了,你可要让他在你心里开出花来啊!”
她拿着一只风干了鸟腿,若是李道一在此,肯定能认出来。
这是让人入梦,能看到过去或者未来的伯奇脚!
随即她拿出了一个小鼓,淡淡的说道:“三选一,要定向选择还真是难呐,不仅要伯奇,还有这神物!”
她看了这两件东西一会儿,此时风不那么急了,滴滴答答的雨声也小了一些。
“种子种下了,一定一定要开花啊!”
陶悠亭再度轻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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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提剑观青莲(上)
提剑观青莲(上)
徐长安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小镇。
这个他呆了几天,送走林邕,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镇。
它仿佛是一个魔窟,一个张大了嘴等待食物的恶鬼,若是真的待久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陷进去。
很显然,他被陶悠亭的话给说服了。
很多事,很多细节他不敢去推敲,也不敢去想。
譬如,夫子没回长安的时候,齐凤甲师兄明明在长安,他明明也是开天境,为什么他们在长安城外的时候,齐师兄没有出现。
即便当时他还不是夫子庙的徒弟,可那时候城外还有圣皇和他的师弟小夫子啊。
徐长安越想脑袋越混乱,甚至他有种冲动。
想回去那个叫做“万吞”的赌场,去问一问那个神秘多变的女孩。
他突然间觉得,睡梦中出现的那一幕也不是不可能。
小夫子确实是待他不错,真心实意待他,夫子在大方面上对自己也不错,他们从未做过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自己怎么有资格妄自猜测他们呢?
可陶悠亭的那些话,确实如同一颗种子一般,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更为重要的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他的剑气,总会把他认为魔道的弟子,而且夫子也曾让他修为先修心,这又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此时的徐长安,像极了心怀春事的大家闺秀。不仅要担心那白衣公子看不看得上自己,还想着他的家人能不能瞧上自己,一天患得患失,惶恐忐忑。
徐长安此时也一样,一下子觉得夫子他们确实对自己有所保留,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好,脑袋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终两败俱伤,混成了一团浆糊。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躲避,选择不去想。
所以,他没有选择和莫师兄辞行,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莫师兄已经躺在了他的房间里,徐长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戴上了面具和斗笠,背上长剑,在这细雨绵绵的秋夜,离开了这座小镇。
……
天刚亮,从“万吞”中出来了一批人。
为首的一人穿着黑色的劲服,长发束起,显得无比精神。面容也是俊秀得很,若是手摇折扇走街串巷而过,不知道要迷了多少女儿家。
“小姐,我们真就这么走了么?”
一个小侍女对着身着黑色劲服之人喊道。
“走吧,就一个小镇子而已。等以后形势好一些,咱们去长安开赌场!”
小侍女闻言,笑得乐开了花。
虽然有些不舍,可这个地方毕竟太小。
“小姐,那姓徐的昨夜便离开了。我估计啊,小姐在他心里种的什么种子生效了,他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穿着黑色劲服的陶悠亭转过身,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小侍女,她知道自己的小侍女不太想离开这个没有太多纷争的小镇。
“我知道,可你想过没有,姓莫的回去之后,会不会让人来查探?”
小侍女嘴一撅便说道:“那我们可以杀了他啊!”
陶悠亭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小侍女。
“杀了他,难道你想青莲剑宗盯上我们么?”
小侍女闻言,只能认命般的低下了头。
陶悠亭笑了笑,摸了摸小侍女的头顶,对着她说道:“没事啊,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好。”
小侍女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说道:“我是怕小姐又被抓回去。”
陶悠亭看着她,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推了她的脑袋一下。
“你是怕我被抓回去,回到那个地方你无聊吧!”
小侍女低下了头,偷眼看着自家佯怒的小姐。
……
徐长安连夜回到了山禾镇。
天一亮,他便回到之前他们住的客栈,也不知道他带回来的信他们收到没,这两个人会不会去哪儿溜达了。
徐长安进了客栈,店小二正在打扫,看见他来热情的问道:“客官,这么早住店啊?”
徐长安看着热情的店小二,便直接说道:“十多天前,我两个朋友住在这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店小二听到这话,便盯着徐长安看,围着他转了两圈。
“您朋友长啥样?”
“一个蓝衣公子,一个……”
徐长安话还没有说完,店小二便接上了话茬。
“一个无良小道士!”
徐长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诶,不对啊?”
店小二看向徐长安的脸充满了疑惑。
“怎么不对?”徐长安反问道。
“那个无良小道士对我们说,过几天他朋友会回来,让我们把一封信交给他。他说的那位朋友和客官您,可不一样啊!”
徐长安满眼的疑惑,看着这店小二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那朋友是个三寸丁谷树皮,背着一柄大黑剑,因为长得丑,所有时常带着面具,也许还会戴着斗笠。”(三寸丁谷树皮,原水浒传中形容武大郎的词。)
店小二说完之后,便呢喃道:“客官您带着面具,背着剑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是您身材高大啊,哪里有三寸丁的样子。”
徐长安知道李道一这小子又犯浑了,可面对这一个店小二他也不好发作。
“那他们退房了么?”
“七八日前就退了。”
“把信给我。”
店小二看着徐长安伸出来的手,脸色一变便笑道:“客官,那无良小道士可说了,这信重要得很,必须交给他的朋友。”
徐长安此时恨不得掐死李道一。
“那臭道士除了刚才的话,还怎么描述他的朋友?”
店小二挠了挠脑袋接着说道:“那小道士说了,三寸丁谷树皮不一定是他朋友,可若是他李某人的朋友,一定会帮他还赌债。”
“人的外貌可以变,做事方式可以变,可对兄弟朋友的真心不会变。”
徐长安听到这话,所有的气都消散了。
“他欠你们钱么?”
徐长安问向店小二。
店小二闻言立马说道:“欠啊,他欠客栈我们五六个小二的钱。这家伙,头天晚上赢了我们每个人二钱银子,第二天输了,居然和我们说没钱。非要让我们把信给他朋友,说他朋友会还。”
“差你们多少钱?”
店小二想了想,他们输了二钱银子,可第二天也不过赢了五个铜板,可这是他朋友,而且他也没在,看这位爷的样子,肯定不会斤斤计较。
他眼睛滴溜溜的转,心一狠,咬咬牙便说道:“一人十个铜板!”
徐长安没有多说什么,便蓝宇给他的钱袋直接扔了过去,里面还有一些散银子。
“信给我。”
店小二接过钱袋,大吃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小跑了进去,心里面乐开了花。不多时,拿了一封信出来。
徐长安展开信,顿时大吃一惊。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如同稚童的笔迹一般。
“救命!!青莲剑宗!!小心!!”
虽然这信很简单,可徐长安还是看懂了。
看到那个“小心”徐长安心里微微一热。
……
又过了一天,荆门州州府。
正是午时,天空中的小雨也消停了会儿,路边微微有些枯黄的草木仿佛散发出了新的生机。
青莲剑宗外宗的大门轰然倒塌。
数十名弟子手持长剑迎了上来,盯着门口那人。
带着斗笠和面具,手持黑色长剑的怪人。
“来人何人?”
反正这青莲剑宗的长老非要说自己是蜀山弟子,那自己认了又如何,如今青莲剑宗挟持他们二人,这道理说破大天都说不通,大不了以后和裴叔叔道个歉,解释一番。
那怪人手举黑色巨剑,口中吐出了八个字。
“蜀山,蓝道 !”
“前来救友!”
第
提剑观青莲(中)
黑剑、斗笠、风微冷、细雨迷蒙。
青莲宗的弟子们手提着长剑,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大门,看着门口那个有几分熟悉的怪人。
他们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他们见过,前些日子还和林邕对战,墙都被打穿了。
林邕作为汇溪境一代的大弟子都不是这个怪人的对手,更何况他们?
有人在见到徐长安的一刹那,便急忙跑了进去。
他才进院子,便看到早已立在原地的李心吟长老。
今日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嘴角含笑,似乎心情不错。
当弟子和她报告大门被拆,她也只是微笑示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去吧,汇溪境的弟子先去十个。”
报信的弟子一愣,看向了自己的长老。
李心吟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稍冷。
“看什么看,让你去就去。”
这弟子是除了林邕之外的佼佼者,林邕一走,他自然想成为青莲宗当代的大弟子。同时,按照他的想象,这六宗大比的名额也该由林邕顺延到他的身上。
他叫钱承,还是某位长老的远门亲戚。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六宗大比的名额,大师兄的名头都应该由他来当。
当然,成为了大师兄便要负起大师兄的责任。
虽然宗门没有说,可钱承却俨然把自己看成了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既然是大师兄,自然要为宗门着想。
他看了一眼俏脸微寒的李心吟,咬咬牙说道:“李长老,依弟子愚见,此举大为不妥 。”
李心吟转过了脸,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无若有的笑意。
“那你认为怎么才算是妥当?”
钱承对这位宗门内的美女长老早有耳闻,却不知其性情。
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恭敬的说道:“依弟子的愚见,他既然挑衅我青莲宗,还打破了大门,自然不能饶了!”
李心吟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冷哼了一声。
她李心吟虽然是女流之辈,可这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弟子心里什么打算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道理我也知晓,你倒是说说你的高见!”李心吟回道。
钱承心里大喜,看来今日会有一个机会让自己大师兄的位置坐稳。
他想都没想便说道:“依弟子愚见,他来挑衅,自然不能饶。可若十个打一个,赢了也不光彩,传了出去反而会有人说我青莲剑宗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依弟子所见,应该正面击溃,让他拜服,然后将我外宗的大门给补好。这样一来,一则不会给人落下口实,二则还能显示我青莲剑宗之大度。”
他半跪着,抱拳低头,显得十分恭敬,还偷眼看着这位美女长老。
李心吟想了想,面上带着一丝为难之色。
“你说的确实不错,可这人你也应该认出来了,他前些日子才来过,林邕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派弟子出战,只怕没有人愿意啊!”
钱承听到这话,心中喜不胜收。
只要他打败了这个怪人,以后宗门所有的汇溪境弟子必将以他马首是瞻。
他面上出现一丝决然,对着李心吟一拜说道:“弟子不才,愿守护宗门荣耀!”
“可那林邕都……”
听到李心吟的话语中带着担忧,钱承立马说道:“林师兄心术不正,所修功法不纯,故此败北。即便他真的抢过我,弟子也愿一试,倘若败了,弟子的腰杆也不折下半分。”
李心吟看着这个弟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宗门名誉系与你一身。”
此话一出,钱承身上仿佛担了一副巨大的担子。
他站了起来,朝着李心吟一拜说道:“弟子必不辱使命!”
说罢,便提着长剑,意气风发的朝着那怪人而且,名气地位就在自己的掌中!
李心吟看着钱承的背影,摇了摇头。
虽然这钱承的请战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可这样也好,希望能给这个弟子当头棒喝。不然他一天只会想着怎么去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荒于修炼。
只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可这并不会影响自己逼出这蜀山弟子的所有实力。
……
徐长安提着长剑,细雨落在身上,落在了斗笠上,汇成了雨珠,通过斗笠落在地上。
周围的弟子都不敢上前,他们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徐长安的对手,只是围而不攻。
徐长安在圈子中如同一头被狗围住的野狼。
“钱师兄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弟子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还多了一座靠山。
带着斗笠和面具的徐长安头一仰,那斗笠边缘上的雨珠被他一甩,高高的扬了起来,在空中画出了一小段圆弧,最后落在了地面上,在积水滩中泛起了一小道涟漪。
来者穿着一袭白衣,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和得意,斜着眼看向了徐长安。
“你就是那什么蜀山弟子?”
徐长安没有回答他。
“前些日子放你安然离去,今日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还敢上门挑衅。真当我青莲剑宗无人?”
徐长安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他虽然顶着蜀山的名头,可却也不会给蜀山抹黑。
师出必有名。
“在下无意冒犯,只想找回自己的朋友。”
钱承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提着长剑的手也抖动起来,剑尖点在了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好笑,前些日子你们三人来挑衅,我青莲剑宗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走了你们,此时你们的兄弟不见,来找我们要人?”
“我青莲剑宗好歹也是六大派之一,岂会做那种宵小之事。”
“既然放走了,就再没抓回来的理由!”
“你可否亲眼看到是我青莲剑派的人抓了你兄弟?”
“是何人,什么模样?”
众多弟子一听,便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对于这些问题,徐长安一概不知,便摇了摇头。
钱承看着徐长安,往前逼了一步说道:“既然你没看到,没证据,凭什么来找我青莲剑宗要人?”
徐长安抬起头看着钱承,钱承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徐长安的眼神仿佛一柄利剑,坚定而锐利。
“凭我对他们的信任!”
钱承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顶着细雨,长剑往上一提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细雨中多了一道青芒,人影与剑影合为一体,朝着徐长安刺去。 他的师弟们只看到一阵光影,自己的师兄便刺了出去,动作之快,让人忍不住惊叹连连!
惊叹之余,有白衣弟子忍不住拍掌喝彩。
可掌声才响起,那道青芒便反射而出,最终落到了地面上,落到了白衣弟子的脚边。
众人没看清钱承的出手,也同样没看清徐长安的还手。
剑还未出全,人便摔在了地上。
鸦雀无声,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
雨滴不停的打在钱承的脸上,可他仍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他爬了起来,长剑指着徐长安,大声喝道:“卑鄙小人,居然暗中偷袭!”说罢,长剑往前一劈,青色的剑芒劈开了雨水,朝着徐长安斩去。
众弟子听到这话,心中也稍感安慰。
他们相信自己的师兄,肯定是这蜀山弟子早有准备,他们的师兄才会显得不堪一击。
看到这道剑芒,心里的信心便再度被提了起来。
这剑芒浩大,能斩破风雨,所过之处,那些被激开的雨水如同遇到墙体一般,无论是地面上还是空中都留下了一道留白。
这是剑气凝而不散的结果。
也是青莲剑诀修到第六层的标志。
同蜀山一样,内外两宗,普通和精英弟子修行的功法都有所区别。
青莲剑诀共有九层,九层最多只能修炼到小宗师;只有内宗的功法,才能让他们突破到宗师甚至大宗师。
“这么厉害,钱师兄才入汇溪便能修炼到第六层,实在是逆天。”
“即便是林邕尚在,假以时日,也一定会被钱师兄超越。”
那些弟子看到这一剑,顿时恢复了信心。
徐长安自然也听到了,心中也略微有些诧异。
原来他也才突破到汇溪境不久,难怪自己应付起来感觉很轻松。
钱承耳中听着别人的称赞,心中看着还呆在原地的徐长安冷笑不止。
盲目自大,必自取其辱!、
他有自信,若这怪人不闪躲,这一剑下去,他必然抵挡不住。
看到青色剑芒转瞬而至,徐长安长剑横胸,往前一挥,红色的剑芒如同一团烈火一般,破开了青色的剑气。
不仅仅如此,剑气不减,朝着他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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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退伍回来,所以每天回来的晚,只能3000 十分抱歉。不过我会补上,每天平均五千。这几天过了,一定补上。
第四十二
提剑观青莲(下)
十名弟子躺在了地上哀嚎,丝毫不顾忌这漫天的雨水和那干净的白袍。
此时他们宁愿趴在细雨中的地上,让白袍裹满污渍,像一个泥猴一般,也不愿意站起来身来,面对这个炽烈如火的男人。
徐长安如同一团火,闯入了水池之中,偏偏这水池还灭不了这团火。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师兄们为什么看起来不堪一击了。
他如同一头带火的怪兽一般,冲到自己面前,等自己回过神来,便倒在地,等自己转头看向同伴,只能发现九双同样迷茫的眼睛。
地上有十截断剑,他们原本主人的手微微颤抖。
还未出剑,便已断剑。
这带着斗笠,自称是蓝道的怪人,手提着那柄黑色的大剑,怒声吼道:“人呢?”
本就迷茫的众多弟子,此时更加的迷茫了。
徐长安没有管这些弟子,甚至没有管之前战败的钱承,他看着钱承爬了起来,悄悄的跑向了后面的院子。
徐长安瞟了一眼这些汇溪境的弟子,一眼不发。
带着斗笠,长剑下垂。
他步子很轻,可在这些汇溪境弟子的耳中,每一步都踏得极重。
他们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敢阻拦。
只能看到这戴斗笠的怪人一脚踏下,溅起了一滩积水,从自己身边掠过。
……
钱承跑回了李心吟的身旁。
这个女人此时正站在了屋檐下,脸上带着笑容。
此时钱承才微微有些明白,可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可他又极其的不愿意那种可能成为现实。
他用沾满了污水的白色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溢血,头发也有些散乱,提着长剑低着头站到了李心吟的面前。
李心吟笑而不语,仿佛他没在身旁一样。
她就这样看着雨,看向远方。
与此同时,徐长安也站在原地,提着长剑,带着斗笠,看着前方。
李心吟的前方是错落的阁楼,徐长安的前方是一个白衣人。
“长老。”
钱承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喊道。
李心吟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看向了自己身前的弟子。
“他快要过来了,弟子输了!”
钱承咬咬牙,不得不说出了这个事实。
“胜负乃兵家常事,没谁能够常胜不败,以后努力就行。”
钱承听到这简单的安慰顿时一愣,这比责怪他还要让他难受。
同时,他脑海中一直担心的那个想法快要成为了现实。
“他快要过来了!”钱承低声说道。
李心吟这时候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没事,他还有两关呢!”
这话才说话,钱承的内心“咯噔”一声响,知道自己一直想去的宗门大比,汇溪境的代表权要拱手让人了。
看着李长老的状态就知道,哪里是找麻烦的,这更像是一场考核!
他有些不服气的咬咬牙,最后说道:“可他毕竟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心吟给截断了。
“辛苦了,你先去好生休养吧!”
钱承抬起头看向了李心吟,只见这位美女长老看向了远方。
最终,他只能在心底哀叹了一声,低着头告退了。
……
徐长安似乎能听到面前这人的心跳。
一呼一吸间,这地上的积水朝着自己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他一呼气,这涟漪一圈圈的往外扩散,他一吸气,这涟漪居然往回收!
徐长安看着脚下的涟漪,还是提起了勇气,长剑悬于胸前,抱拳道:“蓝道今日来救友,请赐教。”
面前的白袍人一脸的严肃,仿佛一座高冷的冰山。
长发披在肩上,眉头微蹙。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可却被宗门及时调了过来。
堂堂青莲剑宗小宗师级别的二师兄,却被叫来给一个毛头小子当磨刀石?
他虽然有些不喜,可还是得照做。他抬眼看了一眼这小子,满是冷漠。若是这小子有几分能让自己高看的实力倒还好,若是没有,只怕在自己手上,不落个残疾是走不了的。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让他董攀当磨刀石的。
“青莲剑宗,董攀。”
董攀用的是一柄细剑,在细雨中,只看得到一道细光。
徐长安手捏剑诀,长剑悬于胸前,他双手画了一个圈,那黑色长剑化作了十余柄。
董攀抬起眼看了一眼那十多柄围绕着徐长安旋转的长剑,淡淡的说道:“不错的剑,不错的御剑诀。”
徐长安也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十余柄长剑的剑尖不停的嗡动,徐长安正要攻击,却没想到这董攀突然加了一句。
“上境小宗师,董攀。”
徐长安顿时愣了愣,可最终还是咬咬牙,手捏剑诀往前一递,十余柄泛着红光的长剑朝着他袭去。
董攀看向了出手的徐长安。
说实话,他有些微微诧异。
从刚刚这个家伙出手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汇溪境的巅峰,不过根基不错,应该能和寻常的下境小宗师战上一战。
虽然他不错,可巨大的修为差距是多好的天赋都不能弥补的。
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出剑丝毫不拖泥带水,董攀对这个前来挑衅的怪人多了几分好感。
红色的剑气呼啸而至,这一剑,朝着他的眉心而来。
红色的剑气在他眼中不断的放大,可董攀却还是没有动作。
徐长安心一横,也没有留手,直冲眉心而去!
上一个院子里被徐长安打败了的弟子们这才回过神来,院门口探出了几个脑袋,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长剑刺向岿然不动的董师兄,险些叫出声来。
可最后,他们还是没忍住。
长剑停留在了董攀的眉心处。
这不是徐长安留手了,他知道狮子搏兔,亦要用全力的道理,更何况,自己现在才是那只兔子,更没理由留手了。
而是,剑尖被两根手指给夹住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在恶鬼山上,林邕的长剑也是这般被徐长安夹住。
“蜀山的御剑诀,还不错。”
他淡淡的说道,他本就俊秀,如今又一袭白衣,眉头微蹙,仿佛遗世独立的谪仙人。
他将手指从眉心拿下,那黑色的巨剑之上,红色的光芒消失了。
他自然不会放下剑尖,那手指仿佛和剑尖黏在了一起。
徐长安见状,可不管这么多。
他松开了握着长剑的手,提起了脚,一脚蹬在了董攀的腹部。
在猝不及防之下,董攀手一甩,那柄黑色的长剑定在了他身后屋子的柱子之上。
董攀躲得及时,只是挨了一脚,并没有什么大碍。
甚至可以说,除了雪白的袍子之上多了一个脚印,他并没有什么事。
可对于他来说,这个脚印,便是巨大的耻辱。
“你居然偷袭。”
徐长安站在原地,语气平稳而冷静。
“我是来就朋友的,不是来比试的,没有见好就收的说法。”
说着,他缓缓伸出右手,黑色的长剑脱离了柱子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徐长安往前走了两步,斗笠上的落下了几滴雨珠。
“虽然你修为比我高,可我却有一颗必死之心。这不是比试,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狮子搏兔,也该用尽全力。”
徐长安淡淡的说道。
董攀紧紧的盯着徐长安,听着他的这一番话,突然笑道:“不错,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那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说着,身上仿佛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他手中的青色细剑发出了一阵清鸣。
徐长安往前踏了一步,双眸突然变得通红,身上浮现了一件火红色的战甲,声音也变得愤怒了几分。
“请赐教!”
话音刚落,董攀足尖轻点,留下地上积水的涟漪,随后化作了一团青色的火焰。
徐长安往上一跃,身影也变得难琢磨起来。
众多汇溪境弟子只能看到红青两色在院子中纠缠。
一道红芒突然失控似的,斩向了旁边的莲花池子,青芒及时出现,截住了它。
两人的战斗从刀剑相拼变成了守护与攻伐。
而战场,便是一池有些枯黄而又倔强的莲花。
两人都漂浮在了池子之上,红色的光影如同一团火一般,撞向了池子。而这团火,似乎被青色的大网给网住了。左突右进,逃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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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
提剑观青莲(四)
一个庭院接着一个庭院,徐长安有些好奇这整个院子到底有多大,到底还有几关要过。
董攀的提示,钱承那羡慕嫉妒的眼神,这一切一切都让徐长安勉强放下心来。
与其说是青莲剑宗抓了两人来要挟自己,倒不如说是用这两人来吸引自己来参加一个试炼。
从刚开始的钱承到十个汇溪境,再到刚才的董攀,对手的实力都在循序渐进的提高。
若是青莲剑宗真的要对他出手,恐怕他这小小的汇溪境连大门都进不来。
徐长安想通了这些关节,便冷静了下来。
刚才他一直在担心两人,现在想来,应该是担心一下自己了。
青莲剑宗抓的是李道一和蓝宇,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人一旦冷静了下来,考虑问题也考虑得全面的多。
林邕没了,参加六宗大比的弟子没了;恰巧,自己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他们所谓的天才弟子,那会不会?
徐长安想到这,隐隐有些担心。
其一,若是他参加六宗大比,到时候少不了对上蜀山的故人;其二,若是在青莲剑宗待久了,身份容易暴露。
有了这两个理由,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代表青莲剑宗参加六宗大比。
况且,他现在只会蜀山、铁剑山还有灵隐寺的部分功法,这些功法都属于六大宗门,若是自己用出来,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现在的他好像没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一步迈进了下一个院子,院子之中只有风雨声。
这个院子和其它院子差别也不大,房屋前面有一片空地,再往前,便是在这个光景破败的莲花池了,池子之上,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这些和之前那两个院子大致相同,徐长安一眼瞟过。
他还看看这院子里有没有人,在找着自己的对手。
很快,他找到了。
他的目光被阁楼前的台阶给吸引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台阶上的那一小盏形似青莲的古灯。
徐长安想起了董攀之前所说的“观灯”,莫非指的就是它?
他慢慢的接近古灯,距离古灯不过十丈时,那青莲灯无火自然,发出了绿色的光。
……
裴长空站在徐长安看不到的某处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幕幕。
他看到徐长安站在原地不动,他看到带着斗笠和面具的徐长安正努力的接近那盏小灯,可却如同陷入泥沼一般。
裴长空看到此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正得意时,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他正想转过头找那人理论和较量两番,可看到那人的样子,便立马低下了头。
“姐。”
裴英凤恨恨的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也把目光落到了青莲灯上。
裴英凤紧咬嘴唇,正要举起手掌打时,裴长空急忙躲开。
“姐,你这是干嘛?”
裴英凤恨声道:“干嘛?昨日我去祖庙拜祭,发现灯没了,便急忙寻来。”
随即看着徐长安问道:“他是谁?这小子看不透修为,不过根骨倒是年轻,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裴长空脸色古怪,裴英凤却没有察觉,顾自说道:“若是你的子嗣,自然有资格接受祖庙青莲灯的传承,我裴家也算是有后了。”
裴长空看着自己姐姐似乎越说越有兴趣,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要和哪家联姻了,便急忙说道:“姐,不是我私生子。这不是你要的那蜀山弟子么?”
“什么?”裴英凤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随后一巴掌又盖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个败家子,都说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孩子向外,你一个小老头了,这不还没娶她过门嘛,怎么把传承都送出去了?”
说着,便又要打。
裴长空抱着脑袋,急忙说道:“姐,你听我说。如果不给他一点我们的传承和功法,去了六宗大比之上怎么交代?”
“说出去,谁信?”
裴英凤听到这话,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
裴长空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后脑勺上又遭受了一巴掌。
“姐,又怎么了?”
裴长空委屈的像一个小孩子。
“即便是如此,也不用从内宗把祖庙里的灯拿来啊!那里面可是有我们青莲剑宗的全部传承,除了裴氏或者祖先的弟子李氏之外,不许外传!”
裴长空看着自己姐姐脸上布满寒霜,看向徐长安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便急忙说道:“姐,祖训我自然知道,可你怎么就说它是祖庙里那盏呢?”
裴英凤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那我昨日去祖庙看,怎么不见了?”
“在的,你现在回去看看,肯定在。”
裴英凤想了想,还是摇了摇脑袋。
“算了,我得下去检查检查。”
正在这时,徐长安费力的往前迈了进步,把十丈的距离拉成了六丈。
裴长空见状,大惊失色,可立马恢复了过来,对着自己的姐姐说道:“祖庙的那盏灯,岂是随意一个弟子就能如此的,你看。”说着,往下一指,只见下方的青莲灯上浮现出了一个青色的莲花虚影。虽然还是花骨朵,可在它出现的那一刹那,整座院子都仿佛回到了盛夏。
“你看,若是祖庙的灯,换做和他同等修为的我,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裴英凤看了看,点点头,随后朝着自己弟弟恶狠狠的道:“我就不打扰你了,若是我回去看不到祖庙的灯,你和蜀山那女人的事,没门!”
说罢,便踏上青色的长剑,朝着青莲剑宗的内宗而去。
裴长空叹了一口气,好险啊!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是莲池那便的意思,而且他也不反对,毕竟封妖剑体的重要性他可是清楚得很,切不可因小而失大。
再说了,这徐长安本来修习的就是《破剑诀》,既然蜀山、铁剑山还有灵隐寺都给了自家的功法,他自然也不能小气。
莲池自然没有联系自己,可却把事情交待给了宁致远。
要不是那是揍了宁致远一顿,而且逮到他在祖庙偷灯,裴长空也不会知道下面这人便是徐长安。
不过这莲池还真有意思,不和自己说,反而和宁致远说,看来是在警告自己,他们应该也是看中了这棵苗子,或者说是那个家伙找到他们了?
不然,将传承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几个臭老头,是绝对不会把青莲剑宗的真正传承交给一个外姓人的。
肯定是受了胁迫,而且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徐长安的身份,所以才会指示宁致远去做这些事情。
同时,这也是警告和防备自己,怕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兴冲冲的跑上蜀山。
其实,他才懒得把这消息告诉那个死瘸子呢!
瘸子知道徐长安死讯后,几乎把蜀山给封闭了,强制弟子修炼,这可是大大的好事,他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去泄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六宗大比清池峰才会顶上。
蜀山之中,清池峰可是个奇特的存在,管你什么太上长老,在赵燕婉的面前,不过是一个暂时打不过她的瘸子罢了。所以,这才能在六宗大比上看到清池峰的影子。
若是往些届大比,清池峰才懒得出现呢!
……
不止裴长空看着徐长安。
就连宁致远和董攀都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一步步接近青莲灯的徐长安。
徐长安走得极其的艰难,一股莫名的威严从小灯上发出,让他寸步难行。、
每走一步,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此时的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有些粘稠,可他不能擦,也不敢取下面具。
一步踏出,小腿微微颤抖。
晃了两晃,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那股巨大的威压,不仅把自己往外推,还试图把自己给压了下来。
它仿佛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朝自己涌来。
他握着黑剑的手上全是鲜血,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手已经出现了裂口,若是此时有人取下他的面具,一定能看到此时他已经七窍流血了!
……
“你说的是真的么?”
董攀问道。
宁致远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才入汇溪境的人居然能达到这种地步,要不是我离去之前你传音给我,我还真以为他是汇溪境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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