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守夜不归人
守夜不归人
徐长安满心欢喜的回到了侯府,月亮已经高悬,空中还残留泥土的芬芳。
他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的有些狼戟,两道身影在院中乱窜,而柴薪桐等人则抱着手,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徐长安的到来丝毫影响不到这在院中追逐的两道身影。
柴薪桐摊开了手道:“没什么,小白和沈浪。”
徐长安还是有些狐疑,柴薪桐补充道:“这沈浪,趁着小白敞开肚皮睡觉的时候,扯人家毛就算了,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把小白扔进井里了,可你这小白猫,不是凡物啊,在井里凄厉的叫了两声之后,便自己跑出来了。不简单呐!若是其它猫,不被淹死也被吓死了。”
徐长安有些惊异的是这沈浪的速度,他此时的速度和小白不相上下,虽然小白有放水的嫌疑,可一人一猫的速度也超越了寻常的成年人。
对于小白,徐长安倒是想得通,毕竟身负神兽血脉,而且身上的诸多妙处别说徐长安不清楚,也许小白它自己都不知道。
可此时沈浪,只是一个孩子,速度居然能到这个地步,着实有些令人惊讶。
“他这速度是怎么回事?”
柴薪桐又把手抱了起来,摸着下巴道:“要是这小子肯好好念书,他这资质,我都心动了。”
看着徐长安迷惑的神情,柴薪桐一指正在追逐的一人一猫。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啊,或者知道淹不死小白,他把那小家伙丢进井里之后,便跑来央求我教他修炼,而且他还知道基础了打开关窍。”
柴薪桐的眼中既有遗憾也有欣喜,他接着说道:“知道打开关窍并不稀奇,也不奇怪,毕竟以前他的家世也不错,能够了解这些事也正常。让我惊奇的是,我随便教了他一点法门,他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打通了丹田到左边小腿的四个大关窍,更让我有些惊讶的是,我还没告诉他法子,他看到小白追来的身影,便能自己运行着丹田里不多的气,加快自己的速度。”
说着,便指着沈浪的身影说道:“你仔细看,是不是有些不协调,他的左半边身子和右半边身子?”
听闻此言,徐长安这才仔细的看着沈浪,果真如同柴薪桐所言,他的身子不协调,速度虽然快,可左边的腿明显要快一些,而右边的腿更像是被拖着一般。
若是把沈浪此时的动作放慢,会发现现在的他更像一个瘸子,右腿使不上力的瘸子。
徐长安想了想,看着有些狼狈的沈浪突然说道:“运行你丹田中所剩不多的‘气’,凝于小腿处点,手扶着树,辅助右腿做支点,随后出左腿!”
眼看着小白亮出了爪子,爪子还闪着寒芒,他也来不及多想,便照着徐长安所说的做了,体内那股暖洋洋的‘气’凝于小腿处,随后重重一踢,白色的身影撞在了他的小腿上,随即一声惨叫传入众人耳朵,白色的身影从抛向了墙边低矮的树木从中。
沈浪松了一口气,额头上还有着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汗珠。
等他喘了两口气,这才想起来小白,急忙跑到了墙角。
徐长安倒是不担心,毕竟当初小白和他一起扛下了已经是小宗师的大皇子一击。
他看着神色紧张的小白,嘴角微微一笑。
果然,墙角传来了一声惨叫,只见沈浪的脸上有几丝血痕,小白趴在了他的头顶,身上全是雨后的稀泥。
一人一猫的身上脏兮兮的。
徐长安笑了笑,把小白提了下来,随后让人烧了一壶水,弄了一个盆,徐长安直接把小白丢了进去,而沈浪则是自己去洗一下。
等到一人一猫都收拾干净,徐长安这才板下了脸。
“说吧,你们怎么回事?”
沈浪低着头,不言不语。
柴薪桐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徐长安突然会这么问,事情不是自己都和他讲清楚了么?
徐长安提着小白的脖颈,晃了两晃,对着小白说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是给你几条鱼干,还是陪你捉老鼠,或者给你几只老鼠?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他演戏。”
小白委屈的叫了一声,底下了头,可爱的小脑袋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眼睛珠子也有些湿润,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别装委屈!”小白还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徐长安。
徐长安心一软,把它放了下来,随后看向了沈浪。
“刚才你骗了柴小先生,他教了你打开关窍的法子,既然他教了你,你也学会了,所以你得当他的徒弟,还好发现的早,不然等你去了蜀山才被发现按照规矩就要废了你的双手双脚。”
沈浪被这一席话吓得脸色发白。
小白才想叫,便看到了徐长安那冷如刀锋的眼神。
柴薪桐等三人也明白了徐长安的意思,三人一言不发。
沈浪喜欢修炼可讨厌对着那些书本,便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这几日和小白玩耍,我发现它的呼吸好像有规律,之后它就让我跟着它学,我还看到的身体上有亮光出现,我试着让自己体内的那股热气像那股线一般运行。很疼,我好像都晕过去了,小白看到后便不肯教我了,所以我便和它商量,想了这个法子,代价是十条鱼干。”
沈浪说完,便低下了头,小白“喵呜”的叫了一声,用小爪子抚了抚额头。
“真没出息,十条鱼干就骗到了。”
徐长安哼了一声,便把沈浪往柴薪桐面前一推,柴薪桐会意,抓起了有些抗拒的沈浪。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柴薪桐沉声道:“他已经打通了十个关窍。”
徐长安看着他,没想到这个小子马上便要有了能够成为蜀山外山弟子的资格。
同时,他又想起了小白的那套功法,小白很早之前便教过他,只是后来忙于《破剑诀》的修炼,便把这功法暂时放下了。(要有用了,第一卷提过的。)
徐长安看着沈浪,想了想,便走进屋内,拿出了一本《御剑诀》递给了沈浪。
“接着,你想得美,就你那德行,还想当他们徒弟!”说着便把《御剑诀》丢给了沈浪,沈浪看见御剑诀,高兴得嘴都咧开了笑。
……
有了莫轻水的同意,徐长安终于能够和佳人并肩而行。
酉时一过,徐长安便候在了门口,等到莫轻水背着大大的琴笨拙的走出来,他便和她并肩而行。
两人都没有说话,宛如只是同路的陌生人一般。
刚洒过小雨的街道显得格外的精神,长安是个寻梦的地方,也是个梦碎的地方。
一个准备不久之后便要离开长安的落魄画师看到了两人的背影,突然间灵感犹如泉涌,提笔把这一幕画了下来。
被雨水沾青的屋檐和街道下,一袭白衣宛如仙女的女琴师背着一把琴,大大的琴遮住了她的脑袋,只能看到一袭秀发。
而在女子的身边,精神的青衫年轻人举着一把伞,伞都没在两人的头上,反而撑在了那琴的上方。
路边的行人偶尔会驻足,看着这相称的一男一女。
画师用嘴咬着多余的暂时用不到的笔,在纸上迅速挥毫,终于在那两人的背影消失之前完成了这幅图。
画师想了想,在画卷上提上《晚雨归隐》四个字。
徐长安和莫轻水都不说话,可徐长安的心却跳得有些厉害,莫轻水也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两人到了莫轻水住的地方,如同昨晚一般,徐长安坐在了凳子上,莫轻水蜷缩在摇椅中,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
而在远处,两人感应不到的地方,一行人正朝着这个方向眺望。
陶海金穿着官服,那个大大的肚子特别明显,皱起了眉。
“忠义候怎么会来这?”他自言自语道。
他自然识得徐长安,若是说平山王世子兴许有人没见过,可这得胜归来的忠义候却是无人不知。
雨打屋檐,滴答作响,徐长安的心也跟着跳,他似乎能够闻到女孩儿身上淡淡的清香。
对比于他们的静谧和美好,陶海金有些急躁。
他立马转头问向陶方方。
“你知不知道这忠义候和莫无常是什么关系?”
陶方方摇了摇头道:“好像没关系,这莫无常之前没出现过,最近突然出现在了欢喜楼卖艺,我那天无意之中翻到一副图,才确定这莫无常是姬方萍的徒弟。”
“那副图上就是姬方萍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虽然长大了,可眉眼和这莫无常一模一样。”
陶海金听到这话,低头想了想,咬咬牙道:“监视好,等忠义候走了,全都换上夜行衣,不许惊动其它人,直接把这莫无常掠走!”
同时,凤鸣阁内。
大皇子听到消息瞳孔微缩。
他遣退了斥候,让歌舞散去,在大厅中来回的踱步。
前朝皇族姓姬,姬氏自然也拥有一枚九龙符,可当年他父亲和那位徐大元帅都未找到过姬家的九龙符,而姬家唯一的血脉姬方萍也在几年前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徒弟,莫轻水。
所以,他才会突然出现在莫轻水年迈的奶奶身边,一直照顾她,等到莫轻水回到长安,他更是表现得仁慈无比,想亲近莫轻水,套出九龙符的所在。
可莫轻水却总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说过,为了报恩,她可以帮助大皇子做三件事。
莫轻水的奶奶在世的时候,莫轻水偶尔对自己还有好脸色,可自从她奶奶走了之后,莫轻水便未对他笑过,这让他觉得,要让莫轻水心甘情愿的说出九龙符的所在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可他还是很耐心的等着,哪怕这次让莫轻水把何晨带到他面前来是最后一件事了,他也从未逼过莫轻水,偶尔还会吃她的醋。
他本来想慢慢的套出九龙符的下落,却没想到这个消息会让陶海金知道。
甚至陶海金已经设下了埋伏,准备动手抓她了。
大皇子想了想,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意,他拍了拍手,面前突然出现了五个穿着金色紧身服,蒙着脸的人。
“别让陶海金抓到她!”他才下了命令,那五个人正准备走,又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这个斥候没有说话,半跪着,双手举着一幅画恭敬的递向了大皇子。
大皇子展开了那副画,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冷哼一声,重重的把画拍在了桌子之上。
“等等!”他叫住了那五个人,五个原本派去保护莫轻水的人。
“把那贱女人带回来,记住,不许让陶海金认出身份,那贱女人不许有损伤,也不许闹出太大的动静!”
大皇子冷哼一声,立马改了命令。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便拂袖离去。
一阵风吹了进来,那画卷滚动,那副画展了开来,上面提着四个字。
“《晚雨归隐》”
……
徐长安如同女孩养的一直猫,安静的坐着,等到月亮出来了,风微微有些冷,徐长安转头看向女孩的脸庞。
她刚刚似乎皱了皱眉。
徐长安立马说道:“有些凉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来这儿等你,陪你一同去欢喜楼。”
女孩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徐长安站起身来,便走出了巷子,转过了那个往日他经常凝望女孩的那个转角。
他前脚刚走,女孩面色突然凝重起来,风也似乎更加的急切了些,她的袖口中出现了几枚绣花针。
这时候,两道寒芒同时向她刺来,她袖口中发出绣花针,挡开了那两只飞镖。
这种进攻方式有些熟悉,而且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虽然有些淡,可她还是认得出来,那是大皇子的气味,她当初留了一个心眼,也在大皇子的身上洒了不同味道的粉末
莫轻水皱起了眉,她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的死士会来找自己。
不过还好的是,自己对他们有几分熟悉,他们以五人为一组,专门执行暗杀或者夺宝的任务。
五人分工明确,两人主攻,一人则观望,若是两人失手,另外一人立马补上。剩余的两人,其中一人负责守卫环境。
最后的一人,他们四个也不知道同伴在哪。
说是同伴,其实那个人更像是一柄刀。
他对同伴都遮着面,实力也是无人之中最高的,若是四人失了手被生擒了的话,他便去杀了那四人,若是四人身死,任务没有完成,他根据命令,撤退或者单独执行任务。
这最后一个人,还有一个称谓,叫做:“守夜不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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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琴剑和鸣(上)
琴剑和鸣(上)
绣花针轻松的格挡开了飞镖,她并不意外,同时那些人也不意外。
他们知道在这黑暗中,对于莫轻水来说,现身和不现身都一样,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两个人,带着遮住了脸的斗笠,腰上挎着一柄长刀,步履一致,从那屋子前原本长满了藤蔓植物的墙上翻了过来。
莫轻水耳朵微动,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大皇子会突然对我下手。”
这两个人一言不发,站在了莫轻水的面前。
毕竟他们得到的任务指令是带回她,而不是杀了她。
风吹吹扬起莫轻水耳旁的鬓间,她整理了一下,随后淡淡开口道:“如果你们还是这样一言不发,我不会和你们走的。”
那两人停住了靠近莫轻水的脚步。
“我们,不知道!”
“命令就是带你回去!”
莫轻水微微叹了一声,知道他们说的实话,皱起了眉,事情有些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那既然如此,只能一战了!”
莫轻水淡淡的说道,此时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身影拉得很长,可惜的是她看不到。
她微微后退,靠在门上。
她要带着自己认为最为重要的东西,离开这儿,不管是打斗还是怎么,她都不想影响到在这儿生活的人们。
“你们两是‘刀’吧,负责来抓我,还有一个人随时准备替补,一个人警戒周围。只是不知道这些的‘守夜不归人’怎么样?”
莫轻水淡淡的说着,言语之中毫无感情波动。
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让她靠近门,甚至进了屋子。
“凭你们四人是抓不到我的,我能感觉得到,你们两人不过是汇溪境巅峰而已。照理来说,除去守夜不归人之外,你们两人应当是团队之中实力最高的。可惜的是,汇溪境巅峰奈何不了我。”
两人微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站在了原地。
对手对他们太理解了,按照这个对手对他们的了解程度,他们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并且还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这是在长安,圣皇脚下。
“跟我们回去,别殃及池鱼。”两人淡淡的说道,这些百姓他们虽然不敢打扰到,可同样也是莫轻水的软肋。
莫轻水脸色一凛,月光打在了微圆的脸蛋之上。
“都别玩这些小心眼了,我在乎他们,同样也知道你们不敢动他们。”
两人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女人摸透了他们。
“我们大家各退一步,去城外怎么样?”白衣盲女琴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两人点了点头。
忽然,莫轻水靠在了门上,随后手一挥,她经常背着的那大大的琴便出现在了她的怀中。
这是一柄古琴,月光下看不清材质,可那几根琴弦则是泛着光芒,仿佛要割碎月光一般,彰显着它的不凡。
素手轻轻的扶在了琴弦之上,两人顿时面色一变,一阵铿锵之音传来,他们立马闪开,一道道气浪射出,只见两人原本所站的地方有了两个深坑。
这等动静,自然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
他们原本已经睡下了,听到这两声巨响,隔壁的屋子中突然出现了亮光。
邻里之间,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会相互帮忙,听着这声响,他们想都没想,简简单单的披上两件衣服,走了出来。
“莫姑娘,还没睡么?”
莫轻水点了点头,转向了拿着烛台、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的大叔,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道:“马上睡了!”
“年轻就是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天晚上去河里捞虾,现在不行咯,天一黑就困得不行。”
说着,这个大叔挠了挠脑袋,睡眼惺忪的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当要回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刚刚为何走出来,便立马转身问道:“莫姑娘,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嘭’的一声!”
莫轻水笑着摇头,紧紧的抱着琴道:“没什么奇怪的啊,这两天这天气古怪得很,刚才是打雷了吧。”
这大叔抬起了头,看着皎月,边上还有几片乌云,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嘟囔道:“也许吧!”说着,便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那烛台被吹灭,两口子房间的窗户正对着那堵长满藤蔓的墙上。从窗户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夫妻两嘟囔了两句。
很快,夜,便又安静了下来。
莫轻水抱着琴,那两个带斗笠的人又出现在了身前。
他们本就是黑夜中的生物,自然不能让人看到,当烛光亮起的那一刹那,两人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等夜安静了下来,他们便立马出现在了莫轻水的身前。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莫轻水淡淡的说道,紧了紧怀中的琴。
“同时在这你们也不敢出手的。”她紧接着说道。
那两人眉头皱了起来。
同时,传来了一阵哨音,带着斗笠的两人眉头一紧。
……
带着斗笠,单独行动的他善于隐藏。
他如同潜伏的蛇一般,若是有人打扰到了里面猎物的捕捉,他就会像毒蛇一般清理周围那些不速之客。
他没有名字,只有个代号“寂”。
他没有守夜不归人那般自由,可两人的职责都有几分相似。
“寂”负责监视环境,排除一切能够影响到任务的因素;而守夜不归人也是监视,不过是监视他们而已,排除一切能够暴露任务的因素,哪怕这个因素是他们。
他没有守夜不归人强大,可在隐藏这一方面,却能比守夜不归人稍稍强一点。
“寂”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眸子不停的扫视着四周。
一个队伍总共五人组成。
“刀”有两把,执行任务的人。
“寂”负责警戒周围,扫除一切的干扰因素。
“锋芒”只有一人,在“刀”折了之后,出来代替刀的人。
“守夜不归人”也是一个,他即属于队伍,又不属于队伍,他的作用,便是抹去一切任务存在的痕迹,那痕迹,包括“刀”、“寂”和“锋芒”的性命。
当守夜不归人出现的时候,便宣告着这次的任务失败。
“寂”很清楚,每一次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两种结果,死或者活。
任务成功了,他们就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去挥霍;任务失败了,他们只能死。
“守夜不归人”那个家伙冷酷无情,他仿佛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一般,而他们这个队伍,出了十几次的任务,“守夜不归人”那家伙从未出现过,他们也未曾令那个家伙失望过。
至于这次,“寂”的心情比较轻松,毕竟那个女孩虽然有些棘手,但他相信“刀”和“锋芒”。
他只需要保证没有人打扰到他们,便能够领着大笔的银子。
正在此时,那里传来了一阵声响,他紧张了起来,扫视着四周,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因为好奇去多看一眼。
突然,一个人闯进了他的眼帘。
一袭青衫的年轻人,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十丈、九丈……”他喉咙微动,咽了咽口水,手中拿着一柄飞刀,只要那人走进五丈之内,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六丈。”他挪了挪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子,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也没有紧张,他只是想换个角度看到那人临死前的惊讶和不解而已。
他享受那种眼神,也享受那个过程。
“五……”
他还没默念到那个“丈”的时候,走进来的那个人突然停了下来,靠在了墙角。
“寂”耳朵微动,听到了另外的声响,同时看清了走近的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叫徐长安,几个月前是平山王世子,现在是忠义候。
“寂”把锋利的,喂了毒药的飞刀收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通过了训练,大皇子便会给他们看百官的画像。
让他们把这些人牢牢的记住,以免有时候会误杀,引得圣皇震怒,暴露他们的身份。
“寂”把刀收了起来,看向了远方,一群黑衣人也靠近了这个箱子。
他没有过多的犹豫,拿出了一个竹哨,轻轻的吹了吹,便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同时,那两柄正在和莫轻水对峙的“刀”听到这声音,也立马消失了。
徐长安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有些怕打扰到莫轻水,所以在墙角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停,可是解了一个大围。
他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转过了墙角,不管怎么样,要看一眼才会安心。
转过墙角,朝着巷子走去,没几步路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抱着琴的女孩。
一袭白衣的她,在月光下,抱着琴,仿佛要飞升的天仙。
徐长安心里有些高兴,正好她也没睡,可以多讲几句话了。
有些人便是这样,你只是和她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都会让你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转过身,脸迎着徐长安,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有几分疑惑。
“你怎么来了?”
徐长安抓了抓脑袋道:“刚刚不是听到有响声么,所以我便来了。”他带着几分憨厚,笑了笑。
莫轻水面无表情,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
她故意露出身份,想引来陶海金抓自己,然后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躲去忠义候府,等进去之后,她编造一段故事,这样一来,那几位小先生会因为徐长安的缘故必然会对自己放松警惕,到时候,她便可以找机会把何晨带出去见大皇子。
这一切都很顺利,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大皇子会突然对她下杀手!
她顿时有些迷茫了。
自己想要算计的人心里面想着自己,可自己效忠的人却对自己亮了刀。
徐长安看着发愣的莫轻水,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说道:“莫姑娘,你没事吧?”
莫轻水突然晃过神来说道:“没事。”
徐长安看着她的状态有些不对,便只能说道:“那你早些歇息,明天见。”
莫轻水微微一笑,同样回道:“明天见。”
徐长安刚转过身,便听到莫轻水悠悠的叹了一句。
“对不起。”
徐长安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便又转过身去,却看到一道寒芒刺向了莫轻水的背部。
“小心!”徐长安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了莫轻水,温软娇躯在怀还来不及感受,他猛的转身,那一道寒芒刺在了他的背上。
一阵阵疼痛从背部传至全身,徐长安嘴唇发白。
他的脑袋有些眩晕,徐长安摸了摸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莫轻水闻到了那股味儿,刚刚那剑刃之上也是喂了药,不是什么剧毒之物,只是会让人昏迷。
她看着徐长安背后出现的一群黑衣人,让徐长安趴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
“督查院?”
为首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小声的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莫轻水冷哼一声,让徐长安搂着自己的脖子,趴在自己的身上,足尖轻点,那古琴发出淡淡的光,两人便腾空而起。
那群黑衣人才想追,她拨动琴弦,一阵阵爆裂之音传来。
顿时,整条小巷骚动了起来,不少人家户都再度点起了蜡烛。
为首的黑衣人咬了咬牙,只能挥手道:“走!”
当两人腾空而起,一个小孩起夜,他到了自家院子中,那棵小树下。
小孩猛然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和一青衫男子相拥,朝着月亮飞去。
小孩的睡意完全没了,看着月光下的两道身影鼓着掌兴奋的叫道:“哇,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
等到被惊动的百姓起来时,除了地上的几个坑外,一切都极其的正常,他们抱怨了两声,便又回到了屋里。
至于那个小男孩,屁股上被他的父母赏了一顿巴掌,说他在胡言乱语之后,便不服气的眼含泪花睡去了。
……
莫轻水停在了街道上,扶着徐长安,抱着古琴躲在了墙角。
偶尔有两个扯着嗓子,睡眼迷蒙的打更人经过,也没有发现他们。
徐长安肩头上的血已经慢慢的凝结,还好伤的是左肩,只不过这剑上的药让他昏昏欲睡。
徐长安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行的抵制住这股困意。
他靠在了莫轻水的身上,而莫轻水一袭长裙着地,坐在了台阶之上,这时候月光打在了地面上,两人恰好躲在了阴影之中。
“对不起。”徐长安率先开口。
莫轻水有些意外,脸上有些不解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
“我不是徐有时,我叫徐长安,我们去忠义候吧,那些人应该不敢进去。”
莫轻水摇了摇头道:“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现在估计在各个路口等着我们。”
随即莫轻水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和你无关,他们冲着我来的,你待会一个人回去,他们不敢为难你。”
徐长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是些什么人?”
“和你无关。”
“他们刺伤了我,还想抓我的朋友,怎么能说和我无关?”徐长安倔强的回道。
莫轻水站了起来,才想走,却迈不开腿。
脸色有些苍白的徐长安抱住了他的腿,此时的他仿佛变成了那个渭城的无赖少年,笑着说道:“除非带着我一起,不然就踢死我。”
莫轻水顿时有些恍惚。
大皇子自然也是待她极好,当初也事事依着她,尊重她,可同眼前的这位小侯爷比起来,似乎少了些什么。
这位小侯爷虽然不是那么体贴,甚至有几分无赖,可莫名的对他就有好感,十分的放心。
莫轻水声音微冷。
“撒开!”
“我不!”
她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撒开手,我们怎么能一同走?”
徐长安听罢,立即大喜,站了起来。
“不过剑上的迷药我也没办法,若待会你睡着了,我可不会带着你。”莫轻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
徐长安坚定的摇摇头道:“不会!”
“他们是些什么人,我们既然决定并肩作战了,你应该告诉我了吧?”
莫轻水想了想道:“应该是督查院的人,还有一群杀手。”
“杀手?”徐长安有些疑惑,立马问道:“那哪些人要难解决些?”
“若是我们和杀人硬碰,他们会想办法让督查院的人看不到,毕竟他们是存在于黑暗中的人。”
徐长安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
“那我们今夜先解决杀手!”
莫轻水有些意外,随即说道:“他们五个人,其中一个小宗师,应该和我差不多,另外四个至少都是汇溪境,我们两,能行?”
徐长安笑道:“你若鼓励一下我,我会变得很猛的,打两三个汇溪境不是问题。”
莫轻水点了点头。
“那好,他们不会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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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琴剑和鸣(中)
琴剑和鸣(中)
徐长安咬着牙,肩头不停的渗着血,小心的躲避着打更人,带着莫轻水一路朝着城外走去。
沉入深夜的长安仿佛变成了另外一座城市。
它不同于白天的威严,也没有了傍晚的喧嚣,此时只有轻风扶细柳,鸟寐树枝头。它褪去了威严和喧闹的外衣,小河静静的流淌着水,它也静静的沉眠。
徐长安怕莫轻水不熟悉路,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拉着背着琴的莫轻水,轻车熟路的到了城墙脚下。
两人到了城脚,看着高大的城墙,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够不惊动守卫出城。
“可以放开了吧?”莫轻水突然小声的说道。
徐长安低头一看,两只手紧紧的攒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莫轻水的耳根都红了。
他嘿嘿一笑,放开了莫轻水的手,双手握在一起搓了搓,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出去?”
莫轻水再度发问。
徐长安想了想,立马说道:“这个守卫时间以前姜明和我说过,这长安城头上的守卫,一刻钟换一次岗,士兵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每次换岗的时候便有十几个呼吸的空档,我们趁这个机会越过城头。”
莫轻水听罢,点了点头。
徐长安其实还有一点没说,每个城头都有一位小宗师把守,当然小宗师不一定会注意到你,毕竟这座城几乎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城,若是需要小宗师时时刻刻的注意着,那这座城的安危也不是几个小宗师或者大宗师能解决的了。
他听姜明说过,这些小宗师只是挂了一个名头在这,以前有几座城门的小宗师经常一起出去喝酒聊天,彻夜未归。
徐长安只能期盼着城门之上的小宗师能够出去喝喝酒,赏赏月。
如若不然,他只能试试表明自己忠义候身份的令牌有没有用了。
他看准了时机,低头说道:“待会我说好了,你便助我跃过城头,我还不是汇溪境。”
长安城城墙高大,不是一跃就能过的。
只有达到汇溪境,能简单的御空而行,才能轻松的跃过城头。
莫轻水没有答话,徐长安也没有管她,只是从下往上看着,看着城头上那些火把映下来的影子,那些影子一动,徐长安便再度拉上了莫轻水,此番莫轻水却躲开了他的手掌。一转手,提上了徐长安后脖颈处的衣服,像极了徐长安提小白时候的样子。
轻盈一跃,再度落地的时候,徐长安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城外。
不多时,三里溪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夏季,早已没了桃花,枝头上挂着大大的桃子。
徐长安本想去看看那两位故人的,想了想还是作罢,大敌当前,若是处理不当,兴许自己便和他们成为邻居呢!
只不过陆子昂这家伙有佳人相伴,自己呢?
徐长安突然看向了身旁的莫轻水,月光打在了她的半边脸颊上,美若天仙。
“和她葬在一处,好像也不比那小子差啊!”徐长安心中稍稍宽慰。
“发什么呆,大敌将至!”莫轻水冰冷的声音传来,徐长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还好她看不到自己痴痴呆呆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三里溪?”莫轻水问道。
“对,这城外我稍微熟悉点的地方就是这儿。”徐长安答道,接着说:“这里啊,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美极了,落英缤纷。”
让他没想到的是,莫轻水听到这话不喜反怒。
“这么说来,有很多树咯!”
“当然啊!”徐长安正想比手画脚的诉说这里春天时候的盛况时,莫轻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蠢货!”
徐长安有些不敢相信,便立马停住了嘴巴。
“我们面对的是杀手,和杀手对战最好是在宽阔的平原,他们没有地形的依托,你倒好,把我们带到树林里来,待会他们藏匿于树林之中,我们防不胜防!”
徐长安听到这话,这才惊觉自己犯了个极其愚蠢的错误,立马说道:“那我们换地方!”
“这城外多少里的桃花?”
徐长安挠了挠脑袋,声音低沉的说道:“传闻是十里桃花,估摸没有十里,也得有个六七里吧?”
“那来不及了!”
莫轻水摸索着,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解开了背上的琴,坐了下来。
“你用什么武器?”
“剑!”
“那你的剑呢?”徐长安一阵沉默,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心里一紧,立马随意的扯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莫轻水有些诧异,但也没有阻止。
……
正躺在书桌上,敞开肚皮,头倒悬而下的小白看着在扎马步的沈浪,满眼之中都是鄙夷之色。
三位先生没了文道上的学生,无聊之际,便想起来一件事儿。
沈浪热衷武道,那三人无聊的话可以帮沈浪打基础啊!
想着,便开始“折磨”起沈浪来,不是让他从井里挑水倒入大缸,然后从大缸挑水倒入井里,便是让他扎马步。
有了三位先生的插手,小白便彻底的闲了下来,可它又有点不好意思再度跑出去玩耍,便只能每天看着沈浪被“折磨”。
突然,一阵阵声音传到了它的耳朵里。这声音柴薪桐等人也只是略微有些惊奇,便没再管,可小白却在桌子之上一个转身,蹿了出去。
“怎么回事?”柴薪桐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小白的身影。
他们完全可以肯定,这小白是因为那奇怪的声音才出去的,能用声音唤走小白的,大概率只能是徐长安了。
都是聪明人,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莫非徐长安遇到困难了?”柴薪桐喃喃自语。
同时,何晨还有孔德维都看向了柴薪桐,一同看着小白消失的方向,沈浪也能趁这个机会站起来松了松筋骨。
“要不要……”何晨不确定的说道,话未说完,柴薪桐手掌上扬晃了晃,制止了他:“我们先别动吧,不知道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单纯的针对他。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在这长安城里,只要他亮出身份,基本都会有人相帮。”
看着有些放心不下的何晨,柴薪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若实在放心不下,一个时辰他们若还不回来,我们便去寻他。”
何晨听到这话,便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沈浪看到三人转过头来,立马扎起了马步。
只是在孔德维转身的一刹那,他朝着在外靠着墙壁喝酒的洪老使了个眼色。
洪老看着三人转过了身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他拿起来酒壶看看,喝人嘴软,拿人手短啊!而且小先生吩咐了,那自己也只能走一遭了。
小白出了大厅,便直接钻进了徐长安的卧室,那柄红色的长剑包裹着麻布,只露出了红色的剑柄倚靠在床边。
本来焚也算是神物,非它认可的人拿不动它,可小白长时间的陪伴着徐长安,一人一猫经常并肩作战,所以也沾染了徐长安的气息。
小白叼起了长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它没注意到,平日里只会喝酒,偶尔咧开大嘴龇着大黄牙笑的老头悄悄的跟在了它的身后。
小白叼着长剑,口水不停的落在了地面上。毕竟它没有手,只能用嘴叼着,徐长安也没那个实力支撑着长剑自行飞过去找他,只能死死的叼着长剑。
莫轻水静静的坐在石板之上,手扶在了琴弦上面。
月光之下的徐长安,一袭青衫,背部有个伤口,不停的渗着血。他站得挺拔而修直,月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可惜的是,莫轻水看不到。
不一会儿,莫轻水耳朵微动,紧张了起来。
“有东西过来了!”她立马说道。
徐长安也紧张的看着前方有些漆黑的树林,生怕突然窜出两个提着大刀的敌人来。
终于,他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小小身影,松了一口气。
“没事,我的武器来了。”
小白把长剑往地上一放,颇为幽怨的看着徐长安,随后眼睛一亮,看向了安静的坐在石板之上的莫轻水,突然换了一副模样,还甜甜的“喵”了一声,就朝着莫轻水蹭去。
“色猫!”徐长安嘟囔了一句,便俯身拾起了长剑。
莫轻水侧耳认真的听了听,便抱起了在脚边蹭的小白。
“这是你的么?”她轻柔的问道,和之前与徐长安讲话时判若两人。
“对啊!”徐长安幽怨的回敬了小白一眼。
莫轻水想了想,又把小白放了下去。
“你赶紧走吧,待会儿这儿很危险。”声音中充满着温柔和关切。
徐长安羡慕的看了它一眼,示意小白可以走了,没想到小白和他一样,顺势睡在了莫轻水的脚边,小爪子抱着莫轻水的裙摆。
莫轻水一脸的无奈,只能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耍赖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说着,便把小白抱了起来,放在了怀里。
小白得意的朝着徐长安抬了抬头,眼中全是骄傲。
正在此时,一阵风吹过,在这夏日的风,居然让人感觉到有些冷,徐长安背后的寒毛站了起来,背部微微有些湿润。
“小心!”莫轻水话音刚落,一道寒芒从黑暗中陡然出现,划破了黑衣,朝着莫轻水打去。
徐长安反应也是几块,一剑刺向了那道寒芒,顿时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他并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武器,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武器便没了踪影。
徐长安正疑惑间,莫轻水开口了。
“注意,那是链子刀,能到当刀使,刀柄和刀刃也能够分离,如同链子一般攻击人,常用来刺杀和暗算。”
徐长安闻言,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又一道寒芒出现,从另一个方向,还是刺向了莫轻水。
莫轻水岿然不动,仿佛没有发觉一般,好端端的坐在了石板之上,当那寒芒距离她仅寸余时,红芒出现,帮她挡了下来。
徐长安微微一笑,保持呼吸的均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一辈子碰不到她,还不如出来,把我打倒就行了!”
黑暗中,传来了两道冷哼!
“修为不高,口气倒不小!”
两个带着斗笠,穿着长衫,手中拿着短刀的人走了出来。
两人虽然从不同的方向出来,可步调却出奇的一致。
徐长安站在了莫轻水的前面,紧紧的握着赤红的长剑,坚定的挡住了女人和那只猫。
“杀了你,还有些麻烦!”
其中一个带斗笠的人慢慢说道。
“我们把你打晕,带走这个女人,你放心,你贵为忠义候,我们不会杀你。”
另外一个人符合道。
“这两人叫‘刀’,他们以五人为一组,是杀手,这两人的修为较弱。如果你扛不住,你就直接回去,他们不敢杀你。”
莫轻水淡淡的说道,虽然是为了徐长安好,可徐长安怎么都觉得,这个女人是看不起他。
“另外,还有‘寂’、‘锋芒’和‘守夜不归人’。这三人‘寂’不一定能赶来,‘锋芒’和‘守夜不归人’才是最强的!”
莫轻水介绍着,徐长安却转头喝道:“说什么说!任谁来都一样,几剑的事!”
莫轻水秀眉微蹙,但很快想清楚了徐长安的目的,便不再言语。
果真,那两柄“刀”带着丝丝的怒意。
“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两倒要领教阁下高招!”
两柄链子刀朝着他攻来,风声变得急促了起来,徐长安长剑横胸,横扫而出,一股爆裂的红芒扫向两人。
两人面色一变,急忙隐入了黑暗之中,带周遭的一切安静下来时,在徐长安面前的,只有几十株倒下的桃树,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
正在这时,徐长安右肩的衣服突然破裂,身上多了一道血痕!
他猛地转身,若是这些人狠一点,便可以直接斩下他的头颅了。
“黑芒!”他心中有些惊骇,大多数人修炼,会根据功法的不同,个人的不同,或者武器的差异,法力攻击的时候产生的色彩也会有差异。
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还是黑夜中的黑芒。
徐长安知道,现在,他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通过感觉。
他猛地单膝跪下,长剑撑着地面,小腿处便又多了一道血痕。
徐长安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间说道:“莫姑娘,你给我弹奏一曲可好?”
他话音刚落,长剑陡然挡在了身后,一道黑芒遇到赤红色的长剑,如同水遇到火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便消失无踪。
莫轻水知道这是徐长安沉下心来的法子,此时徐长安的心砰砰直跳,红色的长剑越发的璀璨,手中拿的似乎是一道火柱。
素手抚琴,琴音动人。
只是在这有些空旷的黑夜中,也琴音显得有些空旷。
有了琴音,徐长安仿佛如虎添翼,每一道黑芒都能顺利的挡下,黑暗中的两人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徐长安听了琴音之后,便仿佛能够看穿他们的攻击一般。
长剑不停的挥舞,徐长安越发的潇洒自如,这时候,他所用的既不是蜀山潇洒飘逸的《御剑诀》,也不是大巧若拙的《奔雷》,潇洒之余不失厚重,厚重之处不却灵动。
虽然单凭灵动或者威力,都不如《御剑诀》或者《奔雷》,可这让徐长安渐渐的有些明悟了《破剑诀》。
他也渐渐知道了为什么要学《破剑诀》必须先学各家功法。
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
那两个斗笠人突然觉得徐长安像一堵墙一般,看似弱不禁风,似乎能被风吹到,可他们却怎么都跨不过。
琴音如同小河淌水,让徐长安的耳朵无比的舒适,也让他有些放松。
对面的两人虽然是汇溪境,可这是杀手,他们擅长的刺杀,讲究灵动和一击必中,所以身体素质没那么好。
他们不可能光着膀子和徐长安以硬碰硬。
若是让他们近身,两人有把握,不出十息,徐长安必定会失去战斗力。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办法。
月光打在了徐长安和莫轻水的身上,徐长安脸色发白,淡淡的笑道:“换首曲子吧!”
话音刚落,曲子一变,他仿佛听到了战场上的嘶吼声。
徐长安身子晃了两晃,脑袋有些昏沉沉的,左肩的伤口裂开,那是督查院的人用喂了迷药的长剑刺得。
他半跪在地上,努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可这一切都仿佛无济于事,他只觉得很累,想好好的睡一觉。
琴音微微变重,徐长安立马反应了过来,勉力用长剑挡住了左边。
这时候,两人这才明白徐长安为什么会突然间能够看破他们的攻击了。
莫轻水没了眼睛,可身为小宗师且常年不见光明,她的感知比其它人强得多,能够判断两人的攻击也不奇怪,然后便通过琴音传递给徐长安,这样一来,两人还以为徐长安突然明悟,看破了他们的攻击。
此时的徐长安已经躺在了地上,身子蜷缩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出现在了莫轻水的身前,他们的脚下便是徐长安。
“你跟我们回去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莫轻水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主人只要我们带你回去。”莫轻水冷哼了一声,两人微微一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
说着,两人的手下垂,袖口中出现了一柄刀刃,刀刃之上有链子相连,刀刃不停的转动,链子稀里哗啦作响。
链子刀才要出手,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一个斗笠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腹部,火红色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身体!
第二十五章 琴剑和鸣(下)
琴剑和鸣(下)
斗笠人站在了两人面前,徐长安死死的护着莫轻水,算不得魁梧的身子把后面的白衣女孩和那只白色的小猫全都挡住了。
他现在喘着粗气,眼中一片天旋地转,脑袋也渐渐昏沉,杵着剑,低沉着头。
如同木头一般立在两人身前且默默不语的斗笠人终于叹了一口气。
“小侯爷果真不凡,督察府的迷药,就是我着了道儿都扛不住那么长的时间,假以时日,只怕‘天麟吞龙’的旧事又会被人翻出来了。”
“虎父无犬子啊!”
“锋芒”感慨道。
徐长安听到这话,阵阵冷风吹来,稍微清醒了些。
若是还如刚才那般安静,只怕他真的会撑不住睡过去。
徐长安口中啐出一口血沫,笑着说道:“谢了!”
从渭城出来,刚开始还有人拿他和他的父亲比较,慢慢的,渐渐很少有人提起了,不是因为他能够和那位朝堂之中的大元帅,江湖之中的传说相对比了。
真实的情况恰好相反,很多人终于认识到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一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个徐宁卿。
徐长安也习惯了,父亲一直像一座大山一般的压着他。慢慢的,他也习惯了,现在听到这话,心里没有失落,也没有得意,他就是他。面对这种夸赞或者嘲讽,都能一笑了之。
人这一生啊,天天和人对比。
小时候在学堂比成绩;大了科考比等级;做了个官还要比职位;讨了个媳妇还要比谁的媳妇漂亮,贤惠;然后还要比宅子的大小;比比子孙的多寡;子孙长大之后,他们接着和人比。
徐长安真的觉得很累,他很讨厌被人拿出来比较。
人这一生嘛,过好自己的,自己觉得不错就不错了。
他没有夫子庙那群小先生教化天下的宏,能做事的时候多做点,不能做的时候少做点,安安心心的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挺好。
从渭城出来,修炼要用来对比,参加战役要拿来对比。
他心里面经常说让他们去说吧,可自己做事的时候,却总是想着别丢了那个人的脸。
他龇着牙,牙齿被鲜血染红,使劲的晃着脑袋朝着斗笠人说道:“真的,谢了啊!”
斗笠人没有动手,也没有回话,他只是在等,等徐长安倒下。
他们这一行的人,小觑别人就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徐长安再度笑了笑,月光下满是鲜血的牙有些渗人。
“是不是我不倒下,你就不动手?”
“锋芒”的斗笠上下抖动了一下,认可了徐长安的说法。
“解决一个人总比两个人简单一点,而且我不会杀你,和你打没有意义。”斗笠人淡淡的说道。
徐长安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了头说道:“那我知道了,你的主子一定是朝中的某个显赫人物。”
斗笠人这才觉得失言,可都已经如此了,只能幽幽的说道:“你知道么,你这一句话也许要了我的命。”
徐长安才想讲话,只有讲话才能让他减缓那种药物给予他的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过,若是我把莫姑娘带回去,应该能功过相抵。”斗笠人没有给徐长安说话的机会。
徐长安再也撑不住,“啪嗒”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还好,我应该还有时间等你晕过去。”“锋芒”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城门口的方向传来阵阵嘶吼声,火光也大了起来,还有刀剑相击的声音。
徐长安想起了这“锋芒”刚刚说的话,皱起了眉,想了想说道:“督查院的人和‘寂’?”
“不错,应该是那家伙做的,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
月光到了莫轻水这儿,似乎也变得极其的轻柔,怀中的小白软软的叫了一声,有些担心的看着徐长安,在莫轻水的怀中有些不安。
“要不,你睡一下?”莫轻水的声音很轻柔。
徐长安倔强的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啸声。
斗笠人摇了摇头,这才说道:“罢了,多废一番手脚而已,那家伙在催我了。”
说着,同样拿出了一柄链子刀,只不过他把链子收了起来,成了一柄短刀。
这“锋芒”和“刀”不一样。
“刀”的攻击主要讲究一个出其不意和诡异,可这“锋芒”却是不同,小巧灵动的短刀让他生生用出了大砍刀的感觉,更为恐怖的是,他的力道大得出去,加上汇溪境的加持,徐长安勉力抵挡了两刀,便直接被他一下劈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落到了莫轻水身后两丈之远。
小白大叫一声,才想蹿出莫轻水的怀里,朝着“锋芒”扑去,便被莫轻水给按住了。
“乖,去看看你主人。”
小白听闻这话,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莫轻水轻轻的摸了摸小白,把它放到了地上,温柔的说道:“去吧,照顾好他。”
看着小白朝着徐长安跑去,莫轻水看向了眼前的敌人。
“‘锋芒’,果然名不虚传。”
“莫姑娘,你还是跟我回去吧!”锋芒淡淡的说道。
莫轻水歪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是在用感受不到光芒的双眼看着月亮。
她的手搭在了琴弦之上,素手一挥,琴音骤然响起,一道白芒划向了“锋芒”,这斗笠人急忙侧身一让,避了开来,那道白芒打在了一株桃树上,桃树应声而倒。
同时,双手紧握着那链子刀,一刀又一刀劈开那些白芒。
莫轻水眉头微皱,她能感受得到,自己这攻击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正思索间,一阵阵破空声传来,等她反应过来急忙低头的时候,两缕青丝落到了琴弦之上。
莫轻水停手,“锋芒”拿着之前杀人的那两柄飞刀,微微有些遗憾。
“果然呢,小宗师和汇溪巅峰的差距还是蛮大的,即便你双眸看不见,我也拿你没有办法。我看得出来,你没用多少实力,是想等那个家伙么?”
莫轻水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把那缕掉下的青丝拾了起来,随后迎着月光,洒向了空中。
“可如果你再留手的话,只怕你等不到那个家伙了。”
“锋芒”说着,便化作了一道光影,冲向了莫轻水。
莫轻水手上的动作突然变快,周身似乎被白光笼罩了起来,带着斗笠的“锋芒”陡然出现了数十个身影,不停的攻向了莫轻水。
白光越发的璀璨,最终四散开来,整个桃树林似乎晃了两晃,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无数的桃子伴随着枝叶落到了地面,砸出了一些小坑。
白芒散去,莫轻水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罩。
“锋芒”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不少的血痕。
他试着朝那光罩砍了两刀,却发现光罩丝毫不动。
“锋芒”咬咬牙,有些慌张了。
他原本以为就算这莫轻水是小宗师,加上一个徐长安自己也能够解决。毕竟莫轻水看不见,徐长安忽略不计,而且自己身形较快,既有大开大合的刀法,也有神出鬼没的暗器,更有诡异的身法,可没想到,飞刀莫轻水能够避开,刀法劈不开她的防护罩,而身法则是被琴音四散的白芒克制得死死的。
若再这样下去,他的下场估计和那位被他杀了的“刀”差不多。
“守夜不归人”也会如同他解决“刀”一般的解决他。
“锋芒”想了想,立马朝着徐长安奔去,莫轻水感应到了,一道白芒追上了他,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背上。
“锋芒”吐出了一口鲜血,落到了离徐长安不远的地方。
他急忙站了起来,收起了链子刀,此时的徐长安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对于他来说,这位忠义侯是他最为锋利的武器。
他们一路跟着两人,看到了两人的种种,虽然这莫轻水表情和语气微微有些冷,可心里却是有这个小侯爷。
只要他抓住了徐长安,便能逼迫她束手就擒。
他知道,莫轻水不敢赌,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谁还会考虑身份和影响,他只想活下去,不想死在那个人的手里。
徐长安看着他缓缓的朝自己走来,白芒不断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身子微微一颤,多了几道血痕,可仍然坚定不移的接近自己。
“小侯爷,对不住了,你现在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徐长安眼睛瞪得很大,他似乎成为了莫轻水的累赘。
“小白,有没有办法帮我克制该死的困意?”
小白“喵呜”的叫了一声,身子躬了起来,身上的所有毛的炸立,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势。
它的身后浮现了一只白虎身影,在月光下低声的咆哮着。
小白猛地扑了过去,“锋芒”已经身受重伤,怎么抵挡得住?
正在此时,又一道刀芒袭来,小白“喵呜”的叫了一声,落到了地面之上。
整个桃树林似乎显得更加阴沉,还伴有阵阵的冷风。
之前月亮旁边的几片乌云也缓缓移向了皎月。
树林里的虫民鸟叫在这一刹那也消失了,小白龇了龇牙,有些畏惧,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伤口,安静的躲在了徐长安的身旁。
若是它真的发挥出实力,不会比巅峰的“锋芒”弱,可猫这种生物,见到老鼠和蛇不太会害怕,可若是遇到不清楚的情况,立马便怂了下来,这是天性。
“锋芒”抬起头,朝着远方黑漆漆的树林里说道:“多谢。”
他知道,这是“守夜不归人”出手帮他了,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徐长安看着小白,咬咬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他闭上了眼,感应这体内鲜血的每一次流动。终于,他感应到了体内那一丝丝真龙之血,他疯狂的运转真龙之血,要用那血把真龙的那一丝暴戾之气给逼出来。
这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了,他需要的是力量!
要安抚难,可要引出来却没那么的难。
徐长安浑身变得通红,猛地站了起来,那迷药的效果在暴戾龙血之下,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抓起了焚,双目空洞无神,朝着“锋芒”走去。
“锋芒”有些惊骇,这时的徐长安如同一只巨兽,一步步的朝着他走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
徐长安皱起了没,手呈爪形,隔空朝着“锋芒”一拉扯,斗笠人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徐长安喘着粗气,提着他的衣领,重重的把他摔在了地上,“锋芒”立马七窍流血,脑袋昏昏沉沉,世界在他的眼中也有些模糊。
他知道,自己还是没了。
即便徐长安不杀自己,那个家伙也不会放过自己。
即便任务失败,他们这些没有名字的人也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徐长安突然咧了咧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一片桃叶飞了过来,落在了斗笠上,划开了斗笠,徐长安手中的“锋芒”垂下了头,斗笠落下,露出了一张普通的脸。
徐长安愤怒的哼了两声,手中的“玩物”被人杀死了,他有些气愤。
同样是带着斗笠,可却露出了一头白发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没有遮脸,一柄竹刀挎在了腰间。
身上的衣服很是华贵,若是薛潘和陈天华在,一定认得出来这衣服料子来自于“锦绣坊”,这是的布料除了宫里的御用布料,它的品质在整个长安都是有口皆碑,数一数二的。
少年长得俊美,抿着嘴,赤足。
衣服也没完全的系好,风一吹,头发和衣服都随风飘扬。
“都是一些废物,待会解决了你们,还要解决另外一个。”说着,看向了城墙的方向。
徐长安喉咙中发出了低吼,眼中戒备之色较浓。
“早听说小侯爷吸收了龙血会变得暴戾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即他转向了莫轻水。
“交出九龙符,我可以做主,放你一条生路,但从今以后,世上不能出现莫轻水,更不能出现姬方萍的徒弟。”
莫轻水摇了摇头。
他抽出了竹刀,足下用力,翩然起身,动作优美得像舞蹈。
可惜现在没人欣赏,这里一个人失了神志,另一个是盲人。
莫轻水才欲拨动琴弦,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几乎失去理智的徐长安还认得一件事,就是要站在这个女孩的身前。
长剑和竹刀相碰,徐长安手微微一颤,往后退了两步。
徐长安猛地抛下长剑,像一个野兽一般朝着白发刺客扑去。
地上的长剑不停的颤抖,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守夜不归人”微微一愣,便被徐长安给欺身而上,徐长安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白发少年龇着眼,身子使劲一甩,把徐长安甩了开来。
徐长安摔在了地上,接着红着眼又爬了起来。
那柄红色长剑突然间刺向了徐长安,发了狂的徐长安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急忙的躲开。
一旁的小白记得“喵呜”直叫,莫轻水看不见,现在心也乱了,也不能准确的感应出此时的形势,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为重要的是,他感应不到“守夜不归人”的方位。
小白看了看莫轻水,急忙跳到了她的身旁,叫唤了两声,然后把小爪子搭在了莫轻水的手上,之后又搭在了莫轻水的琴弦之上。
“你是说,琴音能够让他恢复神智?”莫轻水才问着,琴音再度响起。
此时的琴音没有任何的攻击性,那个白发少年想直接去抓莫轻水,可徐长安宁愿被长剑刺伤,也要拦住他,他只能不断的找着机会。
琴音淡淡的流淌,月光也照在了徐长安的身上,那柄刺向徐长安的长剑也停了下来。
徐长安一把握住了长剑,神智微微有些恢复。
长剑不再抗拒他,徐长安在月空下舞剑,这不是《御剑诀》,更不是《奔雷》,也不是其余名家的剑诀。
可每一剑出去,似轻若重。
轻重缓急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破绽。
竹刀和长剑相碰,虽然竹刀的力道比长剑大上不少,可却仍让不能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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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在修改中。
第二十六章 伊人隐,少年誓
伊人隐,少年誓
徐长安是被洪老扛着回去的。
当洪老气嘟嘟的把徐长安摔在柔软的泥土之上时,众人还以为洪老是去打猎回来了,只有孔德维心中隐隐不安。
何晨、孔德维还有柴薪桐围了上去,三人直接把徐长安围了起来,沈浪在众人的身后,怎么都挤不进去。
等到他挤进去的时候,柴薪桐已经抱起了满身泥污和鲜血的徐长安。
兴许是他的白袍白得有些过分,让徐长安的血沾染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柴薪桐抱着徐长安进了大厅,一言不发的把他放在了凳子上,让他坐了起来,何晨见状,立马拉过了侯府的老管家,立马说道:“烦请老丈赶紧去请医师,听闻小侯爷与晋王关系不错,就去晋王府,请晋王去宫中请几位御医前来!”
老管家看得众人慌做一团,狠狠的瞅了靠在门边的老头一眼。
洪老没有管他,他把徐长安扔下之后便自己去仓库中借了一壶酒,倚靠在门边,看着月亮,独酌起来。
老管家才出门,柴薪桐的声音传了出来。
“等下,不用去找晋王,你先把城中有些声威的老医师请来。记住,千万别惊动其它人!”
“可……”何晨才想说话,和柴薪桐四目相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平日里谈笑风生的小先生此时双目通红,眼中泪光闪烁,虽然他极力的保持镇定,可额头上青筋也暴起,嘴唇和手都有些哆嗦。
看到这个模样的柴薪桐,何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若是单凭两人友谊,自然是柴薪桐和徐长安深厚得多,不然谁会愿意一脚踩进这浑水里。
何晨叹了一口气,立马侧开了身子,丫鬟们端着水,拿着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
沈浪被挤在了墙角,踮起脚尖不停的张望着。
三人让了开来,丫鬟们立马小心的用沾湿的锦帕小心的帮徐长安擦拭着,简单的处理一下那些看得见的伤口。
沈浪人小个子矮,怎么努力都看不到,眼中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他没了亲人,只有徐长安,已经把徐长安当做亲哥哥了。
孩子的心里本就敏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
和姐姐关系好,姐姐便没了;徐长安待他好,他也出了事。
站在门口的柴薪桐叹了一口气,看到了墙角的沈浪,走了进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提着沈浪后勃颈处的衣服领子,将他提了出来。
“别哭!”柴薪桐突然严厉了起来。
他的眼睛虽然通红,可脸上菱角分明,显得坚毅无比。
沈浪被他这么一喝,止住了哭声。
洪老看了他们一眼,灌了一口酒道:“放心吧,基本没什么问题,不过……”
他顿了顿,柴薪桐三人紧紧的盯着他。
洪老摊开了双手,耸耸肩说道:“我去的时候,听说什么这小子体内有龙血,他像一头野兽般发狂,对着一个下境宗师一顿揍。最后还是那个小丫头片子弹了一首曲子,才把他唤回来。”
“我之前查了一下,没什么事,不过若真是龙血,那种天地奇珍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就不知道。”
听到这话,四人脸上稍微轻松了一点。
“可知那宗师来自何方?”
柴薪桐立马问道。
“应该是朝中某个权贵的客卿吧,挺年轻的,看模样和你们差不多大小。”
三人听闻这话一惊,只有沈浪还沉浸在高兴之中,因为刚刚洪老说了,徐长安没事。
至于什么“宗师”之类的,他完全听不懂,也不关心。
何晨也有些庆幸,感激的看了柴薪桐一眼。
若是真是某个权贵打算对徐长安出手,那么御医才是最危险的。
这一点,三人都多虑了,若是他们知道现场情况,肯定不会有这种疑虑。
洪老也懒得和他们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曲谱还有一个圆形吊坠递给了柴薪桐。
“那个丫头给他的,让他好好保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就看这个吊坠了。”也不知道洪老是不是喝多了,张口就来,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
凤鸣阁。
大皇子脸色阴沉,看着庭院中的发白斗笠人,他腰间挎着一柄竹刀。
“‘隐杀’全军覆没?”他有些惊讶,还有些心疼。
要培养一个小组,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这些杀手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掳到了这里,随后自小开始培养他们,用各种方法强行提高实力。
只有从小培养,才会忠诚。
这“隐杀”只是这个小组的代称,可仅仅是这个小组,都花费了大皇子不少的心血。 “她只是小宗师,还是个瞎子!”你们一个宗师,一个小宗师,两个汇溪巅峰还带不回来?”
随即,大皇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回踱步,经过小树旁边的时候,还不停的摇晃着那株小树。
“那‘寂’呢!”
白发斗笠人低沉着头,声音也低沉,一阵风吹来,白发飘舞,有些凌乱,他捋了捋长发。
“我杀了!”
大皇子瞪了他一眼,嘴唇有些发抖,指着他的手指也颤抖起来。
“我处理干净了,除了那个老头,没人知道。”
大皇子眼神一凝,急忙问道:“什么老头?”
“一个老头,好像是孔家的人,中境宗师以上!”
大皇子听到这话,面色稍稍好看了些,看向白发斗笠人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孔家的人怎么会出现?”
“因为徐长安,徐长安也在,而且他像一头野兽一般发狂,实力突然大增,可以比肩小宗师。”
听到这话,大皇子脸色一变,毕竟当初他也是被徐长安给打败了,还被挑在了大戟之上。
他挥了挥手,只能叹了一口气。
大皇子不是蠢蛋,更不是庸才,他不会要求属下做连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若是这时候指责他们,只怕这群人的心思会有些活跃。
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可他身为一个领导者,要考虑得齐全。
“督查院的人应该也会查,不过他们四个尸骨无存,我也没出过面。那群庸才,应该查不出什么来。”白发斗笠人淡淡的说道。
大皇子想了想,突然间说道:“‘隐杀’小组暂时不重组,你去盯好徐长安,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还有会不会和那个女人见面。”
“好。”“守夜不归人”没了“刀”,没了“锋芒”,没了“寂”他又能为谁守夜呢?
“至于那个女人,我会派‘暗月’去做这件事。”
白发斗笠人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
“没什么事,那就下去吧!”大皇子说着挥了挥手,白发斗笠人便突然消失了。
当守夜不归人走后,帷帐后转出一人。
“皇子殿下为什么会去抓莫姑娘,而且还损失了一队精英。”
湛南可是看到了守夜不归人的那诡异的身法,要不是大皇子提醒,只怕那个人都自己身边,自己都不能发觉。
他始终觉得刚才那人知道自己在帷帐之后……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觉得这人能送自己一枚九龙符,应该值得信任,而且这消息督查院知道了,圣皇也肯定知道了,算不得秘密。
“莫轻水你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琴师么?她的师傅叫姬方萍,前朝天子最喜爱的女儿,而且他们姬家的九龙符一直没有下落……”话说到这,便不用接着往下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懂。
湛南的心“砰砰砰”的跳了两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朝着大皇子拱手道:“那就恭喜皇子殿下了。”
大皇子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看向了那副《晚雨归隐》。
他的心似乎是动了一下还是痛了一下,他也分不清,出掌迎向了那副图,却又在空中顿了下来,最后无力的挥了挥手,唤来了一个小奴婢,让她把那副画丢到库房里。
湛南静静的看着大皇子,一言不发。
大皇子这才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恭喜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呐!”
湛南微微一笑道:“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皇子猛地转身,看着湛南问道:“怎么说?樊姑娘到长安了?”
湛南点了点头。
“那明日本皇子就同樊老将军一起见圣皇,之后便立马把樊老将军的人调进铁浮屠!”
湛南看着大皇子急切的样子,看着他道:“还叫樊老将军呢!是不是该改口了?”
大皇子闻言,脸上毫无喜色,倔强的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像赌气的小孩一般。
他的脑海中始终有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梨涡浅笑,素手抚琴。
他看向了曾经的琴台,那里是专门为她设置的。
大皇子叹了一口气,眼中透露出丝丝杀意。
湛南看到大皇子这副模样,只能叹了一口气,拱手告退。
大皇子盯着那方空荡荡的琴台,叹了一口气,纵使那红衣姑娘美若天仙,艳绝四方,他的心中还是留有一抹白。
……
长安平静了两三天,大皇子也没有去求婚。
樊於期可是老人精,一定要大皇子先把何潜安排进去之后方一起去请圣皇赐婚。
大皇子只能急忙安排,让何潜拿着自己的亲笔信星夜赶往南方边陲。
毕竟铁浮屠大部队还在那边,长安只有两三百骑而已。
这两三天中,徐长安也苏醒了。
夜晚,凉风阵阵,徐长安坐在了屋顶之上,抱着双腿,一个圆形的吊坠占据了原来菩萨形状玉符的位置,贴身放好。
柴薪桐走到了他的身边,并肩坐下。
“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又看不见东西,能去哪儿?”
对于徐长安这个问题,自他醒来,柴薪桐已经听到过无数遍了。
他也不知道,也回答不上来。
徐长安抱着腿,看着漫天星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了他的身旁,安静的趴下,抬头看着星空。
“那晚上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她?”
徐长安问向了柴薪桐。
柴薪桐叹了一口气,丢出了一封密报,还有一个信封。
“这是晋王差人送来的。”说完之后,便跳下了屋顶。
徐长安打开一看,密报上画着那个女孩的画像,下面写着三个小字:莫轻水。
徐长安一愣,原来她不叫无常啊,轻水可比无常好听的多,女孩子叫无常总归不好。
他皱着眉头,最终舒展开来,原来是属于前朝的九龙符下落。
随即打开了那个信封,信封上写着那晚城门口的情况,不过是说督查院和守卫士兵发生了误会,这个消息对他没有一点儿用。
他知道,这所谓的“误会”全是“寂”搞的鬼。
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出现那四个代号:守夜不归人,刀,锋芒,寂!
小白在他身旁叫了一声,徐长安温柔的看着它道:“你是不是也想她了?”
小白再度叫了一声,应和着徐长安。
“可惜啊,我们不能去找她,既然这个暗杀组织是在长安的,我们便从长安查起,一定要把这群人连根拔起!”
他咬着牙,坚定的说道。
“我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莫轻水!”
漫天星空下,少年站了起来,对着夜空说出了自己的誓言,一只小白猫也跳上了他的肩头,冲着夜空高声一叫。
第二十七章 纵酒逍遥,少年轻狂
纵酒逍遥,少年轻狂
一行华贵的马车从北方而来,缓缓的朝着长安走去。
“婉儿,再给我温点奶酒。”女子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那和车夫并肩坐的清秀可爱的绿衣小婢女温婉一笑,便应道:“好的,小姐。不过,小姐您这一路一直喝酒,小心到了长安还醉醺醺的。”
说话间,车夫把车给停了下来。车内的女子闻言,立马笑道:“小丫头,还管我!赶紧去温酒吧,你不是说你祖上是长安的么,再聒噪,到了长安不许你出门!”
小婢女一听这话,带着笑意,佯装生气,撅了撅嘴,随后跳下了这辆马车,爬上了后方装满了奶酒的马车。
才掀开帘子,一股股奶香味扑面而来。里面有几个大汉不停的往装酒的罐子上泼着冰水,用扇子扇着。
小婢女抱了一罐奶酒,随后又下车了,到第三辆车上,那辆马车上装的是一些干粮,还有个小炉子,炉子之上有个壶。
虽然有些麻烦,小婢女还是把炉子给点燃了,再把刚刚取出的奶酒倒在了炉子中。
随后生起了火,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奶酒走到了第一辆马车上,把手中的奶酒递给了自家的小姐。
“这么热的天,小姐您还喝加热的奶酒?”
一袭红衣的樊九仙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淡淡的说道:“习惯这一口了,在通州待久了,来到长安还有些不习惯。”
她穿着一袭红裙,玲珑曲线若隐若现,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太热了!”
小婢女“嘿嘿”一笑道:“小姐,你都穿成这样了,要是这样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看直了眼。”
樊九仙一愣,随即说道:“看我看直了眼,不是很正常么?”
小婢女盯着自家小姐,默不作声,只是傻笑。
樊九仙挠了挠脑袋,突然说道:“也是,这个样子出去着实有些不好。”
她想了想,喃喃自语道:“若是让柴薪桐看到,你说他会不会用什么‘礼’臭骂我一顿,随后给我找几件大袄子披上。毕竟啊,男人都自私得很,喜欢看其它姑娘的长腿美颜,还义正言辞的说什么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若是自家的女人被人多看了一眼,又会怒斥别人‘非礼勿视’,是个登徒浪子。”
小婢女听到这话,有些不懂,挠了挠脑袋,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樊九仙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小婢女婉儿,用手指敲了敲碗边说道:“你还小,以后就懂了。赶紧把碗放回去,我们赶路吧,估计明日便能到长安了。”
小婢女闻言,迅速的收好了碗,经过第二辆车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随后跳上了第一辆车。
面对着自家平易近人的小姐,她问出了那个从通州到这里心里一直有的疑惑。
“小姐,为什么你又要让奶酒变凉,喝的时候又要加热?”小婢女问了之后,便低下头,偷眼瞧着自家的小姐。
樊九仙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你嫌麻烦么?”
这个叫婉儿的小婢女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急忙说道:“没有,没有。”双手不停的摇着。
樊九仙斜着眼看了她一眼,小婢女吓得浑身颤抖。
虽然小姐平日里从不会对她们姐妹发火,更不会恶语相向。可他们见过自家小姐发怒的样子,那几个泼皮无赖被她凑得看不出人形了。所以,偶尔她们也会有些害怕,小姐彪悍起来,那夫子庙的小先生只能趴在地上求饶。
樊九仙“噗嗤”一笑道:“没事,这奶酒,是用什么做的?”
小婢女看到自家小姐笑了,这才回道:“奶。”
“天气热了,奶会变臭么?”小婢女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好,奶酒要怎样才好喝?”
小婢女挠了挠头。
“加热!”
当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明白了,却又好像没明白。
“真笨!”
樊九仙说了一句之后,便靠在了软塌之上,眯着眼睡了过去,留下小婢女一个人在那挠脑袋。
……
那位盲女琴师走了之后,欢喜楼的客人们发了一阵牢骚,可对生意却是没多大的影响。
陈天华知道女琴师和小侯爷关系不错,他才到侯府,看到徐长安的表情,便一句话也不敢问。
徐长安这几日从早到晚,都在练剑。
那晚上的一招一式,长剑怎么刺,怎么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偏偏没了那晚的韵味和威力。
亦或许是没了那个人,连剑法都逊色了几分?
那晚上小白把它的功法教给了沈浪,他才记得自己也会这套功法。
这套功法霸道,且又危险。同样,对实力的提升也是巨大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运行功法,下定决心要多打通一些关窍,达到天河之姿,这才会迈入汇溪境。
他现在才知道实力的重要性。
之前在通州,那为莫名其妙的大宗师或许是想磨练自己,而且还有瘸子和陈桂之等几个师傅在,李知一师傅也在,所以那位大宗师虽然提醒自己要努力修炼,可没过多久,他便恢复如常了。
说不上刻苦,可也算不得勤奋。
再后来,他便来了长安,带了兵,在千军万马上,运筹帷幄中,个人实力的体现更加的不明显,更别说圣朝还派了几位宗师保驾护航。
直到几天前的夜晚。
但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用竹刀指着自己的时候,他才明白实力的重要性。
他还没来得及和那个女孩说自己最想说的话,便只能任由她漂泊天涯。
所有的教训,除非触及自己的生命和**,否则都不能刻骨铭心。
徐长安使劲的打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说到底,还是自己懈怠了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剩下的关窍,心里也越发的繁杂,一幅幅画面不停的在他脑海里转。
有钱老三,有何老五,有那个穿着甲胄的柔弱女孩,有一袭紫衣痛哭流涕,还有那一袭白裙默然前行。
脸上出现一阵阵的红光,头上冒出了烟雾,手上、额头上青筋暴起,表情也十分的痛苦,最终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了院子中的桃树之下。
枝头的桃子红彤彤的,可没他那泛起红潮的脸红。
他有些不服气,咬咬牙,打算再试一次。
“小子,我提醒你,不管什么功法,什么修为。修炼的时候都要讲究一个心念通达,心绪如你这般乱,再修炼,也不过废人一个。”
洪老眯着眼,鼻子大大的,有些红,抱着酒壶。
徐长安擦了擦嘴,看了他一眼,继续坐在了桃树下。
看得徐长安不理自己,洪老冷哼一声。
“臭小子,你要找死,我可不管你!”
说罢,便走了开来。
徐长安提起一口气,随后又松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此时已有饭香味传来,夕阳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他想了想,走向了门外。
路过大厅的时候,一行人正在吃饭,洪老也在,他看了一眼徐长安,低头一笑,便大口的扒着饭。
沈浪才想喊徐长安,被柴薪桐制止了。
“他这副模样,任由他去吧!”
……
徐长安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又到了那个巷子口。
饭香味传来,他转了过去,几个小孩看到他,便朝着他挥手,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哥,姐姐去哪了?”
“是啊,是啊,姐姐还没教我编花篮呢,蚱蜢我也没有学会。”
“对了,哥哥你能教我吹曲子么,就是你用树叶吹那种?”
孩子们纷纷七嘴八舌说起来。
徐长安听着这些话,越发的难受。
她一个瞎眼的姑娘,到底能去何方啊?
孩子们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声音渐渐的笑了,孩子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住了。
徐长安蹲了下来,抱住了那个要学习编蚱蜢的女孩,轻声的说道:“姐姐啊,有事去远方了,以后哥哥有时间,哥哥来陪你们,哥哥教你们编蚱蜢。”
孩子们闻言,又高兴了起来,立马拍着手,蹦蹦跳跳的说道:“还要教我们吹曲儿!”徐长安笑着应和。
大人们开始在巷子口扯着嗓子喊自家的小淘气鬼,毕竟该是吃饭的时间了。
那些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徐长安,很快,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些藤蔓植物爬在墙上,享受着最后的夕阳,那扇门紧紧的关着,门口也没有了那张大大的摇椅。
一个孩子猛然跑了过来,朝着徐长安笑笑,便笑着离开。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孩子终究是孩子啊!
小的时候,离别也能笑着;等大了,离别的时候只能苦笑着。
这时候,当初给他们腊肉的大婶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她看见徐长安,愣了愣,便急忙说道:“小哥,你来了啊,莫姑娘去哪了?”
“她有些事,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徐长安勉勉强强的笑道。
大婶把水泼了出来,搓了搓手道:“对了,莫姑娘走的时候门都没关,以前偶尔也会这样,后来啊,她就给了我一把钥匙,你要进去看看么?”
徐长安闻言,点了点头。
大婶用衣服擦干手之后,便走进了屋子里,随后摸出了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走进屋子,里面很是凌乱,所有的东西都被翻过了一遍。
他走进了侧房,那里应当是她的卧室吧,只有一张床,床上有蚊帐,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盏灯。
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房间,难怪没有被人翻。
徐长安苦笑了一声,挽起了袖子,帮她收拾着。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便收拾得差不多了,徐长安看了一眼门口的那把摇椅,想了想,便抬了出去。
他学着她的姿势,蜷缩在了摇椅里。
难怪她那么喜欢,挺舒服的。徐长安想着,嘴角终于有一丝笑容。
正在此时,大婶家传来了香味,大婶抬着一碗饭走了出来,递给了徐长安。
“你和莫姑娘挺像的,她也是喜欢这么坐着。”徐长安一愣,不自觉的接过了那碗饭,一样的腊肉,同样的香。
看得徐长安大口的吃着,大婶走回了屋子。
徐长安吃完之后,便送碗过去。
临行的时候,他想了想,摸了摸身上,摸出了一张银票。
大婶一看,立马摆手。
“干啥呢?一碗饭而已,当初谁家有点啥事,莫姑娘不言不语的帮着我们。大家都是邻里,都记着心里呢!”
徐长安听到这话,心微微一暖。
他把银票收了回来,想了想,把钥匙也递了过去。
“她很久才会回来,你先帮忙保管吧!以后我来的时候,再来找您讨要,若是有人要来看什么,你给他们就是。”
徐长安知道肯定还会有人来这里找线索,怕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故意交待好他们。
大婶点了点头,小心的收起了钥匙。
徐长安转身离去,大婶想起这个青衫青年的行为动作,而且还随意拿出银票的架势,知道他不简单,自然也猜测出来莫姑娘不简单。
他们这些小百姓,除了赚大钱之外,更希望平平安安的。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朝着那道有些萧索和孤单的背影大声的叫道:“以后带着莫姑娘来吃腊肉饭啊!”
徐长安步子一顿,忍住了眼泪,点了点头,没有转身。
“好的。”
……
徐长安才回到侯府,便看到洪老倚靠着一株桃树,对月独酌。
他才想迈步掠过,鬼使神差的又走了回来。
“能借我一口酒么?”
洪老鼻子红红的,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还是把酒壶丢给了他。
徐长安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这明明是他的酒,不知道为什么从别人的壶里喝宗师要感觉好喝一些。
“臭小子,你那剑法不错啊!”
洪老接过徐长安抛过来的酒壶,说了一句。
“不过啊,你这小子是个死脑筋,心里面的事情也极多,再好的剑法都施展不出来。”
徐长安低着头,一言不发。
洪老龇起了大黄牙,似乎是有些醉,把酒壶高高抛起,丢下了背着的长剑,随后折了一根桃树枝。
月光下,脏兮兮的老头挥舞着桃树枝,似乎挥洒,如同一个泼墨写意的大师一般。
“人生嘛,没那么的忧愁,有喜欢的姑娘就去追,有敌人就把他斩咯。教你《御剑诀》和《破剑诀》的那个人当初是何等的潇洒写意,怎么收了一个徒弟呆呆傻傻的。除了会一点穿女装骗人的小把戏,就看不开其它的事了,就不会做点其它的了?”
“喜欢一个姑娘,越过千山万水,把她的敌人踏在脚下,大声的告诉她你想说的话。”
徐长安一愣,随即脸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洪老的话。
他总觉得洪老有些熟悉,原来是和瘸子认识,都是一类人。
“小子,你见过那个瘸子当年的剑法么,潇洒自如,纵使他十几年修为没什么进步,现在的我也不敢说是稳胜他,你呀,要学学人家的心境,别丢脸。”
说着,便把桃树枝扔给了他。
“心里面什么都别想,使出那晚你和那女娃子配合时的剑法。”
徐长安一愣,拿着桃树枝,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酒没够,接着!”
说着,便又丢给他了一壶酒。
徐长安灌了一大口,头晕晕的,挥舞着桃树枝。
他拿着桃树枝,什么都没想,肆意挥洒,桃枝所指,剑气当至。
徐长安突然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这一个全是桃树的小院子里,剑气纵横,一道身影也潇洒至极。
洪老眯着眼笑,这小子悟性不错,不愧是封魔剑体,不过他那关窍啊!
想着这个,他灌了一口酒,啐了一口。
“不就关窍么,以后以力破之便可,自己怎么也小家子气了。”想到这里,便乐呵呵的傻笑。
柴薪桐、孔德维和何晨带着沈浪也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三人相视一笑,而在远处的一株大树上,小白看向徐长安的眼中也发着光,小爪子也挥舞着。
桃枝朝天一指,剑气朝天而去,随即长啸一声,心中畅快无比。
“用剑者,当潇洒!”
柴薪桐说完之后,手微微一弯,一柄青色的竹剑呼啸而至,刺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见状,大笑一声:“来得好!”
桃树枝挥舞,如同那夜一般,无论柴薪桐的竹剑如何进攻,都被完全挡下,可徐长安也并不是被动防御,桃树枝也逼得柴薪桐不停的后退。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柴薪桐在陪他练剑,他也把修为压制在了通窍巅峰,而且没有用他浩然正气所炼之字。
可正因为这样,柴薪桐居然被徐长安不断的压制,桃枝所到,剑气四溢,就连柴薪桐都有好几次险些被逼得用出汇溪中境的修为。
最终,柴薪桐往后一退,停了下来。
他的衣领处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徐长安也停了下来,此时他心中烦续解开,他也明白了,只有查清楚一些事,解决了那些人,才能去找那个姑娘。
若是现在去,只会添乱。
人生呐,没那么好纠结的,喝口酒,闷着头前行那便对了!
“懂了么?”洪老突然问道。
徐长安点了点头:“懂了!”
我和你半个师父见过那位前辈,那位前辈当初对我们说过:“年轻的剑仙嘛,应做到三十二字,内心通达,剑法才会畅快。”
所有人立马提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远处的小白也是一样。
“行侠四海,问剑八方;剑锋所指,吾心所向。
纵酒逍遥,踏歌四方;江湖路长,少年轻狂!”
洪老说着,再度叹了一句道:“纵酒逍遥,少年当轻狂呐!”
第二十八章 何不顺水推舟?
何不顺水推舟?
天才刚亮,第一缕阳光照向了长安城。
城内的商家,各类店铺才开开打开了大门,女人们或者持家的男人们都会端着一个铜盆,盆里面盛满了水,女人们用手轻轻的往盆里抄着水洒在了青石板街道上,这样可以压住灰尘,男人们则是瞅准没人的时机,一下子全都洒了出去。
洒了水的街道配上初升的阳光变得清醒无比,甚至空气中都有着一丝丝的甜味,清晨是长安百姓最为幸福的时刻。
商铺们迎来了新一天的生意,而城外的农户们也高高兴兴的挑着担子或者赶着马车奔向了城里。
马车和担子里都装满了新鲜的时蔬,他们去干早市,用时蔬换取其它的粮食或者铜钱,有了铜钱之后便能保证在冬天或者自己危机的时候能有一口吃的。
拿到铜钱的清晨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路上的行人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那行豪华的马车。
马车停在了门口,挑菜的菜农们纷纷停了下来,好奇的张望着。
长着大槐树的庄园终于开了门,这座庄园曾一度在百姓的口中成为了鬼屋,他们从未见到过这庄园里住着人,今日突然一行马车停了下来,自然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樊九仙大大咧咧的跳了下来,一身的配饰叮当作响,这个女子一下车,立马引得无数的壮小伙放下了担子,痴痴的看着她。
而几个大爷也全然不顾身边的老婆子,多看了几眼,便立马被揪着耳朵,大爷们疼得“嗷嗷”直叫,这才恋恋不舍的朝着城内赶去。
小溪对岸的两个老头自然也出来了,断臂的老头歪着头看着这袭红衣,仔细的想了想,便立马赶向了隔壁,去找自己的邻居何老头。
两个老头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对岸,满脸的疑惑。
“老何,你说那个红衣女子是谁?”
一半脸黑,一半脸白的何晦明想了想,用惊疑不定的口吻问道:“莫非是?”
楚老头晃荡着空荡荡的左臂,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应该和我是同一个人。”
“可这个时候,樊老将军把她叫往长安是为何?而且,不是传闻他与自家的子女从来都不和的么?”
何晦明摇了摇头,随即转身拿起了凳子,让后走的时候拍了拍老友的肩膀道:“我们啊,现在当好我们的富农,好好种几块地,过好日子,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楚老头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头,随后也转身拿起了凳子,缓缓的说道:“可毕竟成为了邻居,能搭把手还是要搭,该拜访的还是要拜访。人呐,这一生,可以不要金银财宝,可唯独这‘人情世故’四个字是怎么都逃不了的。”
楚老头说着,用单臂拿起了小板凳,两个凑热闹的老头也各自回家了。
……
樊九仙才到,便看到白衣白发白胡子的老头站在了门口,如同一个侍卫一般。
红衣女子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马车上的人立马朝着大门大开的院子搬着东西;有北蛮特产奶酒,也有北蛮来的,上好皮毛所制的毛毡;甚至还要一些兵器,弯刀、弓箭之类的。当然,这些东西要比长安的重上不少,看材质也更胜一筹。
老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到樊九仙走了进去,他才跟在了身后。
樊九仙看着大槐树,嘴里面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树栽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有点讲究啊!”
樊於期低着头,仿佛怕极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
一般来说,父母之命只是小于君令。几朝几代都是如此,在家中,父亲便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说一不二。可到了樊家,这樊於期看见樊九仙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当年,樊九仙也是温婉贤良的女孩;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被自己父亲当做交易的筹码一个个的送了出去,都没有较好的下场,终于忍不住了,撕下了柔弱的伪装,让自己父亲拥有了那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而她则远远的逃离了长安。
“你那书信,不是说要死了么?”樊九仙看都没看自己的父亲一眼,继续说道:“怎么没事了呢?我还以为你真要去看被你嫁到朔风的三姐和为了你的功绩死于战场之上的六哥呢!亲自去和他们道一道歉。”
樊老头脸色有些阴沉,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门口笑着相互搀扶着前来的两位故友,朝着自家的女儿挤了挤眉。
他可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放下任何的颜面,可有了外人来,他也不可能一直站着被自己的女儿训话。
他的脸通红,那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
樊九仙看了他一眼,这才看到了门口那两位讪笑提着一些时蔬的老人。
樊九仙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两位叔叔,急忙换上了两副笑脸,迎了上去。
“何叔和楚叔来了啊,赶紧请进。”
说着把两人迎进了大厅,樊於期低着头走到了最后面。
短短数十步,这两人走得心惊胆战,毕竟跟在身后的是当年的将军。
樊九仙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她坐在了左边的次位,而楚、何两位曾经的老祖则是坐到了右边。
樊於期一进大厅,便有些局促不安。
空着的是主位,若是往些日子,除了圣皇来,他都敢一屁股坐了上去,谁人有资格多说半句。可现在,他的宝贝女儿把那个位置让了出来,他反而心底有些犯怵。
“坐着吧,年纪大了,门口风大,小心一下子便身子骨吹没了!”
听到樊九仙这么说,他才走向了主位,坐了下来。
何、楚两位老人相视一眼,并不奇怪,若是现在父女和解了那才叫做奇怪。
毕竟当年子孙满堂的樊家到人丁凋零,完全是由这位老将军一手造成的,他们没有经历过樊九仙的经历,也不好评判什么,但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也能够理解。
“两位叔叔,有心了。”樊九仙先朝着两位道谢,才进门,便有人把他们带来的时蔬接了过去。
“没……没。”何晦明面对樊九仙的时候,居然有种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我们啊,现在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略微薄礼,还望别嫌弃。我们啊,现在只有几块良田,几亩地。所幸的是,作物还算争气,也只有这个拿的出了。”
樊九仙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两位叔叔的心血,哪里算得上薄了?”
说着,那名叫婉儿的小婢女端了四个碗进来,里面是温好的奶酒。
三人同时喝了一口,樊九仙眯着眼问道:“两位叔叔,北蛮的奶酒滋味如何?”
独臂的楚老头赞不绝口。
“初闻奶香浓郁,入口甘醇,入喉辛辣。”他抿了抿嘴接着说道:“这个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樊九仙挥了挥手,立马有人抬来了十坛奶酒。
“若两位叔叔不介意的话,小小回礼,还望收下。”两个老头喜不自胜,笑着收了下来。
听到了自己曾经的部下都这么评价了,樊於期才想喝酒,便发现一道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
“你呢,年纪大了,这碗喝了就别喝了。这奶酒醇香而又烈,适合年轻人喝,你这个年纪的人,喝点温和的东西,别一天脑袋里想着年轻人该做的事。到了年纪便好好的休息,该干啥干啥,别一天蹦?,小心什么时候摔断了腿。”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的不留情面。
樊於期只能抿抿嘴,一言不发,眼巴巴的看着那半碗奶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樊九仙见得他不说话,也就不再说他了,和楚、何两位前辈交谈着,仿佛她的父亲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两人也如坐针毡,随意聊了几句,便急忙回了家。
大厅中只剩下了两个人,樊於期低着头,那样子委屈极了。
“对了,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叫何潜的人吗?他人呢?”
樊於期小声的说着,就像被父母问做错了什么事情时候的孩子。
“他有点事,去了其它地方。”说完还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樊九仙冷笑一声道:“我看是又去搞小动作了吧!”
说完之后,便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
当樊九仙才到长安城外庄园的时候,他便得到了消息。
他现在吃过午饭,准备回到皇宫,毕竟明早有一个早朝,他打算和樊老将军一同求圣皇赐婚。此事,事关重大,他要好好的准备,他要防止有什么牛鬼蛇神跳出来阻止。
所以,他要趁早做好准备。
平康坊的街道上不许纵马,即便他是皇子也不允许。
不过大皇子还是颇为的低调,他带领两三个随从,出了平康坊,便朝着崇仁坊去,通过崇仁坊后从皇宫的侧门,景风门进入皇宫。
崇仁坊在平康坊的旁边,大多是住宅区,而且大多都是官员将军等的府邸。
他满怀心事的穿过崇仁坊,正在这时,一只风筝落到了脚边,大皇子停下了脚步,捡了起来。
“谢谢!”
他还没直起身,便听到清脆的声音传来。
眼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竟然和那个女人有几分相像,一时间居然痴了。
“谢谢公子,能把风筝还给我么?”少女怯生生的说道,身旁还站着一个小侍女。
“哦!”大皇子这才恢复过来,手忙脚乱的把风筝递了过去。
大皇子两鬓微微有白发,常年在外戍守让他看起来男人味十足,举手投足都颇有大将风范,可此时居然有些痴呆起来。
少女鼓着嘴,歪着头,看着发呆的大皇子,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哗!”刀出鞘的声音传来,少女被吓了一跳。
大皇子立马怒斥左右:“无礼!”
吓得侍卫立马收起了刀。
大皇子还在惊奇世间为何有如此相似之人,不过眼下有跟重要的事,便深吸了一口气道:“没吓到姑娘吧?”
少女呆萌的摇了摇头。
少女见状,脸颊微红,拿着风筝跑进了府邸。
大皇子抬头看了一眼,把“范府”两个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这是哪位的府邸,给我查清楚!”大皇子目送着两人离去,便立马吩咐道。
……
空旷的大殿里,圣皇正在沉思。
所有的事情他都有所了解,哪位官员有点小动作,那些人结为朋党他都清楚的很。
世间最难理的就是人心,他也有些意外,这樊於期为了争名夺利会不要脸的将他女儿叫来长安,他也有些佩服这个老不死的脸皮。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这老家伙要和大皇子联姻,把手伸向了皇室。
圣皇冷笑一声,心中自有定夺。樊於期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动作会成为圣皇权衡继承大位时压到天平的一根稻草。
只是还有一件事比大皇子和樊於期更加的麻烦。
夫子庙的夫子打算退下来,要小夫子培养继承人,每到这个时候,是他把手伸向夫子庙最好的机会,可现在却毫无进展。且眼看着一个月之期慢慢临近,等板上钉钉时,要等下一届的夫子退位才有机会,只怕他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武器便不是好武器,甚至还会伤到自己。
夫子庙对于圣朝,对于他而言,都是如此。
“连……”他才喊出了一个字,才想起来现在身边换了一个小太监。
只能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李忠贤低着头,不敢言语,心中却有些难受。他听得真切,这圣皇喊的是一个“连”字。
“你下去吧,不用候着了。”
李忠贤得到命令,便担着拂尘,恭敬的拜了拜,退了下去。
圣皇想了想,换了一套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了皇宫。
城西。
纵使是长安,也有贫民区的存在。
和光暗、正邪一般,若没有贫穷,哪里能衬托出富有。
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房屋,一些木板加上杂物堆叠出一个个格子一般的空间,许多人便住在了里面。
不时的有脏兮兮的孩子从里面跑出来。
许多人都蹲在地上啃着干粮,甚至还有几个孩子为了一块饼大打出手。
一袭锦服的他有些愕然,他从来不知道这皇城脚下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他闭上了眼,细细的感应着。
只有是有修为且低于他的人,他都能感应到。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穿过一个个杂物堆积的巷子,到了尽头处,看到了一间几乎四面透风的房子。
夏季还好,若是冬季,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老头推开那几块厚度不匀的木板拼接成的门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发白,虽然穿着看起来和乞丐差不多,可精神却是好得很。
老头微微一愣,看向了面前的这个人。半晌,嘴角才挤出两个字。
“陛下!”
说着便往下拜,圣皇袖子一挥,便将他扶了起来。
圣皇再度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深吸了一口气道:“辛苦了,傅太师。”
这位老人便是半年前还声明显赫的傅太师,傅子凌。
傅子凌看看周围,淡淡一笑道:“虽然清贫一些,但也舒服。”
说着,便伸手将圣皇迎进了那个需要低头才能进去的小木屋。
圣皇进去之后,也不避讳什么,便直接坐在了一只脚不稳的木头凳子上。
他淡然一笑:“当年朕也有过这种日子。”
傅子凌笑笑,佝偻着腰站在了原地。
“傅太师,你怨朕么?”圣皇突然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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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赐婚
赐婚
圣朝的早朝并非每日都上,一个朝廷,每日早朝必定出了问题;可若长时间的没有早朝,那也会出问题。
圣皇不可能每日去关照三省六部做了什么,中书舍人给这三省长官提出了什么建议,他们见了哪些人,也不可能每日要所有的官员都上报工作日程。
他算不上勤奋,可也不是个懒的天子。
只有当奏折中披露大的问题或者二十四州某个州发生了什么天灾**,亦或是战争之后圣皇才会适时的召开早朝。
其余时间便是有事也只和三省的长官见上一面,探讨出结果了便发出一条召谕。
至于六部的长官,也只能眼巴巴的等早朝时候才能见一眼圣皇。
每次要召开早朝,都会提前三日由小太监们告知百官,毕竟这大多数的官员都居住在临近皇城的几个坊,也算不上多麻烦,而且提前三日,也可以让各官员把手头不能解决的问题整理一下,等到早朝的时候便可以提出来。
这次的早朝召开,大家心里都有点谱,大概知道这圣皇要解决什么问题。
这四州之乱,投降的投降,平叛的平叛;越州之站一个多月后,才顺利的交接完毕,兵不血刃的收回了黎回,秦家举戈投诚,这四州平叛才算真正的完结。
如今,这四州虽然都全回来了,可这四州的太守还未敲定。
百川、穹州、黎回大部分的官员还是原来的官员,时间紧,只是替换了小部分的官员。
而越州的情况则更加的复杂,一些小地方都没什么官员,全都跑完了。只是留着一些从朔方、安和还有隋城三个军事重镇中出来的一些武将,别说什么官员了,有个人守着就算不错的。而且,协助攻下越州城的楚将赵晋也一直没有被调回来,不是因为圣皇对他放心,而是仓促之间,找不到谁去了,只能让赵晋暂时先守着。
今日的早朝,便是要把这四地的官员敲定下来。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派谁去,不止是要有圣皇的认可,还要平衡朝臣的心。
毕竟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什么战乱,逐渐的有了盛世的开端,人心也不似之前那般拧成了一股绳,逐渐散了开来。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人更容易团结起来;在安和的时代,人更容易分散。
现在朝堂之上分成了几派,单从支持的皇子来分,就有“武”派和“德”派之分;还有根据所属地,官员的籍贯之类的,各种派别数不胜数。
不过除了“武”“德”之争,其余的派别都不过是一些意气之争而已,小打小闹,要一个面子,所以虽然圣皇知道,可也懒得去管他们。
“武派”自然是支持大皇子轩辕炽,毕竟他在边陲镇守了多年,如今五部和越州四地这两个大毒瘤全都挖了出来,他的声势更甚从前。
而“德派”支持的便是还在幼学之年,却传出德名的十皇子轩辕仁德。
讲实话,不管是论功绩还是出身,这轩辕仁德和轩辕炽都不能用来比较。
轩辕炽是正室皇后所出,同圣皇从贫穷走到巅峰的女人;而轩辕仁德,则是圣皇酒后思念亡妻,误睡了一个宫女所出。圣皇除了圣朝初期,为了稳住何、楚、秦、韩四大家族纳了何家的一个女子为妃之后,便从未有过妃子。
他剩下的皇子公主,几乎都是酒后要么是修炼时出了岔子和宫女甚至一些小婢女所出。 他也没给她们妃子的名分,最多给了一个才人的名头,由伺候人变成了被人伺候。
只不过对那些皇子和公主,他却是一碗水端平,甚至待遇比大皇子幼年时都好上不少。
论起功绩,大皇子这些年镇守南方边陲;而十皇子则才幼学之年(十岁),最多是写了几首诗,待人温和而已。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偏偏现在两方势均力敌。
这最大的原因,也是圣皇的心头大患,便是因为十皇子有一批文官支持,后面还隐隐有着夫子庙的身影。
夫子庙插手皇储之争,而且能把一个出身功绩都没有的人抬到和立下汗马功劳,出身正统的人平起平坐,这等实力,换做任何一位天子都会寝食难安。
这早朝和四州官员的归属,便又是“武”“德”两派的新战场。
毕竟若是自己人去了那地方,站稳了脚跟,那可是大大有利的。
太阳刚刚升起,那乾龙殿门口的两条石龙迎着阳光,一双石目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炯炯有神,而广场的边缘则是有些微红,那是初升太阳所能到达的边界,几只鸟儿从广场边缘上的树上飞走。
这会儿,官员们陆续到达,关系不错的相互打着招呼,若是遇到有些小摩擦的,便冷哼一声,转过了脸,各走各的。
陈玉农和薛正武热情的打着招呼,毕竟薛潘和陈天华看起来关系不错,而且两人身居要位,却还没有明确的站哪一方,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打着招呼。两人四方来缘,两方的人都和善的对待这两位尚书。
乾龙殿中的人多了起来,小太监李忠贤有些不习惯,紧紧的抓着手上担着的拂尘,想借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下方站着百官,当头的便是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的三位头头。
三位老人居中站,晋王也紧靠和并肩而立,而大皇子和十皇子一左一右也站在了两侧。
他们的身后,站着的便是六部的官员,再往后,才是一些文臣和武将。
这三省六部可谓是圣皇的左膀右臂,家国大事,做什么决定都要这三省六部的几位一起商讨出一个结果来。
特别是三省,三位都是老人,在这没有丞相的时代,三位老人某些方面的权利比丞相还大,他们年纪已经到了这里,官职也到了这个地步,心思也没那么多,最多会提携几个后生,更多的还是会以圣皇,会以天下苍生为重。
所以,不管皇储之争怎么闹,三位老人都不在乎,也不理会,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在这个位置一直待着的原因。
小太监一声高呼,所有的官员都立马下跪,口中高呼“圣皇万岁”。
圣皇抬了抬手,所有的官员这才站了起来。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一套,可礼部尚书和三位老栋梁都多次劝解圣皇,圣皇也只能照做了。
按照他的性子,有事议事便可,别搞那么复杂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君子论道送来的时候,他会对柴薪桐特别留意,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也不喜欢繁琐的“礼”。
“众爱卿,今日主要的事情便是越州、百川、黎回和穹州四地,到底派哪几个人去这四个地方合适,众爱卿商议一二,给朕一个建议。”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今早的议题,可还是交头接耳起来。
三位老人稳稳当当的站着,眼皮低垂,都懒得抬起来一下。这个问题圣皇和他们也说过多次,基本有了结果,圣皇如此问,一是看看有没有人能推举更合适的人才出来,第二便是能更清楚的分辨这些官员的立场。
一阵细小的嘈杂之后,整个乾龙殿安静了下来。
“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么?”圣皇沉声问道。
这些官员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枪打出头鸟,此时一个个都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居中而站的老头眼皮抬了抬,他知道这时候该他站出来了。
“陛下,下官推荐新晋的中书舍人范淹为百川太守;推举秦亥外侄秦昭和为穹州太守;推举素有才名的楚士廉为黎回太守;而忠义候盔下的赵晋暂领越州!”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说话的人是尚书令郭敬晖,统领六部之人。
对于这四人,并非是原有朝堂之上任何一方的人,甚至有几人他们听都没听过。
这时候,一官员往前走了一小步,拜道:“陛下,尚书令推举之人其才德自然不用多说,范淹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剩下三位,两位和楚家关系匪浅,一位又属于秦家,这何异于虎口夺食之后又将食物送了回去,请陛下三思啊!”
郭敬晖大袖一甩,转身看向了那人。
这人是国子监,郭敬晖眼神一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国子监,若是您愿意去长安城外那几座庄园住下,我也愿意推举你的儿孙,即便他们狗屁不通!”
此话一出,那国子监涨红了脸,世人皆知,他的孙儿不成器,典型的纨绔子弟,纨绔也就罢了,还没什么才能,老是做一些蠢事。
听到尚书令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低着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圣皇沉吟了一下,突然说道:“赵晋、范淹和秦昭和定下,这楚士廉暂且放一放,黎回之地再做商议!毕竟赵晋原本也属于楚家。”
这个名单四下圣皇和三位都不知道探讨过多少次了,自然早已有了打算。
楚士廉原名楚天骄,楚家投降的条件便是想让罪臣后代能参加科举,圣皇虽然知道这楚士廉有才能,可既然楚家要光明正大的考一个状元出来,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既然圣皇都发话了,自然没有再议的必要,众官员都捏了一把冷汗,原来又是一场有名无实的议政。
刚才国子监的下场他们可都看到了,被尚书令大人指名道姓的揭伤疤,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撞上去。
其实这议事,不过是三省六部和圣皇做好了决定,名正言顺的说出来而已。
甚至有些决策,六部都参与不上。
圣皇看了一眼下方,缓缓说道:“众爱卿,可还有其它事?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大皇子往前一跨步,跪下道:“儿臣有事要禀!”
“何事?”圣皇眼神一凝,心中冷笑不止,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大儿子要说什么了。
“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整个乾龙殿有些骚乱,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就连一直力挺大皇子的国子监、太常寺几位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更不知道大皇子是看上了何人,要在这百官面前请求赐婚。 圣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不知道吾儿看上了谁?”
“儿臣对樊九仙一见钟情,请父皇赐婚!”
此言一出,力挺大皇子的官员立马面露喜色,樊九仙现在慢慢的在统领护龙卫,她的父亲当年可是有“玉面狐”之称,擅长谋算,若不是遇上了那位,只怕这战争还要打上几年。
圣皇面露喜色,似乎毫不在意这**裸的联盟。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你们相互愿意,她的父亲也同意,父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大皇子闻言,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不被拒绝也要挨一阵痛骂,可没想到这么轻松。
“禀父皇,而成已经把樊於期老人家请了过来。”他极其的谨慎,直呼其名,加上一个老人家,他可不敢在这朝堂之上直接称呼为“老将军”。
“宣吧!”
听到命令的李忠贤高声的呼喝着,很快一个白衣老人走了进来。
众官员让出了一条道,他走到了殿前,五体投地大声的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皇看着他,双目对视,最终樊於期咬着牙低下了头。
圣皇笑了笑,用来掩饰眼底的不屑。
“你可愿意将女儿嫁与吾儿?”
樊於期颤巍巍的说道:“大皇子一表人才,天潢贵胄,草民自然愿意。”不过“草民”两个字咬得极重。
圣皇看向了大皇子说道:“越州之战你立奇功,本皇曾许诺你一件事,今日之事可算?”
大皇子一咬牙说道:“请父皇成全!”
“好,既然如此,那本皇就赐婚,赐樊九仙为皇子妃,一月之后正是良辰吉日。此一月内,各部暂停一切招录,全城准备婚礼且昭告天下!”
圣皇说着,却是看向了晋王,晋王自然听到了重点,点了点头。
大皇子一惊,没想到父皇这么急。
一般来说,确定了婚礼,各种准备都要一个月,风风光光的嫁入皇室,至少要三个月左右。
圣皇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加油,本皇年纪大了,想抱抱孙子。”
说完之后,便大手一挥:“退朝!”
大皇子扶起了樊於期,脸上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是满脸的凝重。
大皇子一系的官员面露喜色,这最后一句不是明显的暗示么?而且还和老将军联姻,这不是如虎添翼么。
至于一些文官,则是苦起了脸。
只有大皇子和樊於期有些警惕,他们了解圣皇,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两人摆脱了道贺的群臣,一起出了皇城。
“你女儿你怎么劝说她的?”樊九仙的脾气大皇子也略有耳闻。
樊於期有些无奈,只能苦笑一声:“我哪有这本事啊,不过胥公子保证明天之前有办法劝服小女,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大皇子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樊於期笑了笑说道:“现在圣皇都下旨了,管她同不同意,咱们各取所需!”
大皇子盯着他看,樊於期眼神闪躲。
“父皇答应得如此痛快,肯定不简单,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便挥袖而去!
……
晋王回到了府邸。
看向小夫子又在吊他池子里的鱼,有些无奈,索性自己也找了一根鱼竿,坐在了他的身旁。
水花四溅,小夫子长竿一甩,一条红色的大鲤鱼尾巴重重的拍了一下湖面,在空中荡出了一条好看的弧线,那尾部的水珠在平静的湖面上留下了一串串的涟漪。
小夫子伸手接过了那条大鲤鱼,看了看,取下了它嘴唇上的鱼钩,随后便又俯下腰放入了湖中。
“说吧,今早上朝出了什么事?钓个鱼,连饵都不放,你以为你是齐姜之地曾经的那位圣人么?”
晋王闻言,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竿,这才把朝上的事完完全全的说了出来。
小夫子听完,反而笑道:“这是好事啊!”
晋王一愣:“这怎么是好事了?炽儿虽然是我亲侄儿,可他的性格适合打江山而不是治天下,现在圣皇这明摆着要扶持他了啊!”
“要扶持他的方法很多,没必要把那个老家伙牵扯进来,而且那老家伙对圣皇架空他一直怀恨在心,怎么会让他出来蹦??”
听到小夫子这么一说,晋王反而疑惑了。
小夫子也收起了长杆,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堂之上一直是他和三位老先生说了算,三位老先生有治世之能,下面的官员怎么蹦?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现在拉拢再多的官员都没有意义。他啊,是针对我夫子庙。”
看着晋王呆呆傻傻的模样,小夫子淡淡一笑道:“圣皇不仅不想扶持大皇子,反而更加偏向十皇子了,但是他又不想让十皇子倚靠夫子庙出来的那些文人,想争取点时间,看看能不能在我收徒的事情上动点手脚,所以招录推迟一个月。”
晋王一听,想想自己的姐夫,又看看自己的挚友,这两人的心思啊!
“夫子庙文考成绩推迟一个月发布。”小夫子抓了抓脑袋,想了想继续说道:“十皇子心性纯良,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那些文官自发的,我还得去和那些文官们打个招呼,让他们都别好心办了坏事了。圣皇不是糊涂蛋,凭十皇子自己的本事,反而更容易成为皇储。”说完恰好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留下晋王一个人对着湖面沉思。
六月安好,猜猜柴薪桐会干什么,徐长安又会为了柴薪桐做什么,官职制度说一下,借用唐朝的官职,三省长官相当于宰相,三省六部制。
第三十章 不良帅,唐正棠
不良帅,唐正棠
早朝才散去,樊九仙便已经在收拾行囊了,甚至那些奶酒都被她全都收了起来,一坛不留。
她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
来的时候满脸的不高兴,走的时候更是怒气冲天。
跟着她前来的小婢女婉儿有些惊讶,还有些失落,毕竟听他的爷爷说过,这长安是他们的祖籍,不过因为战乱跑到了通州,可没想到的是,才到通州,其战火更甚长安。
虽然现在入不了长安的户籍,可她也很想看看这祖辈们生活的地方,这个她爷爷的爷爷带着她爷爷生存的地方,在她爷爷的印象中,长安只有战火和叛乱。
她真的很想进去看一看,想和年迈得几乎睁不开眼的爷爷说说长安的变化,告诉他老人家长安已经不是当年的长安了。
可她到了却没能看到长安的城头便要折返,说是不遗憾是假的,可小姐对她有知遇之恩,对她的家人有救命的恩情,既然小姐要决定回去了,她也勤快的帮着忙活。
很快,门口三四辆马车被装得满满的。
樊九仙拍了拍手,瞥了一眼身后的庄园,才要上马,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衣,发须皆白的老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樊九仙昂起了头,冷笑一声,骄傲得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
“丫头,你要去哪?”樊於期急忙问道,只不过心虚得把头埋得很低。
樊九仙看着他,冷笑不止。
“我从通州来,自然要回通州去。”
“可……”樊於期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又说不出话来。
樊九仙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声道:“让开!”
樊於期谁都不怕,自己剩余的几个儿子来他也能够大声的呵斥,可偏偏就是在这个女儿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樊九仙拉着裙摆,一下跳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行使,樊九仙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还站在路边的父亲。
“要嫁你自己嫁,以后啊,小心连这院子都住不上。”
说着,便躲进了帘子里,吩咐这车夫前行。
车夫看看老人,再转头看看身后的帘子,最终只能咬咬牙,吆喝一声,鞭子便打在了马屁股上,那拉车的马可不会认人,它哪会管你是什么护龙卫曾经的大将军,直接迈开了马蹄,朝前走去,眼看要撞上樊於期,樊於期急忙侧身,只能目送着那行将要离去的马蹄,扬起了灰尘。
一行马车才走了数百米,便停了下来,樊九仙有些疑惑,没有掀开帘子,沉声问道:“什么事?”
“有……有人!”
樊九仙以为是自己父亲不死心的跟了过来,想倚老卖老挡住去路,便直接说道:“直接走过去就好!”
车夫有些为难,只能说道:“不……不是。”
“不是什么?”樊九仙这才掀开了帘子,看到了挡在马车前的人。
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衣服,袒胸露腹的柔弱少年挡在了车前。
明明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他却还是不好好的把衣服系起来,眼睛周围黑黑的,仿佛一个没有精神的病痨鬼。
不过这样子着实算得上俊美,这点就连樊九仙都不得不承认。
樊九仙看着他,这个少年在阳光下也看着樊九仙笑。
“闪开!不然等会缺胳膊少腿的可别怪本姑娘!”虽然他长得俊美,可樊九仙却丝毫不留情面,怒喝道。
樊於期远远的看到了湛胥拦住樊九仙,也松了一口气。
“樊姑娘,别急嘛,初来长安,连柴小先生都没见一面,干嘛着急走?”
樊九仙眼神一凝,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少年。
湛胥微微一笑,身后出现了一个老人,穿着一身绿袍,用黑纱遮住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老人。
当那个老人出现之后,樊九仙突然感到自己不能动弹了。
她的双眼之中布满了戒备之色,冷声问道:“有何贵干?”
湛胥露出了一口白牙。
“我想和樊姑娘谈一笔买卖,当然,如果买卖不成,你想回通州,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希望樊姑娘给我一个机会,看看这买卖值不值当的机会?”
樊九仙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老人,感受到了自己和老人之间的差距,冷哼一声!
湛胥点了点头,樊九仙身上顿时一松。
“回去!”
一行马车刚出了数百米,便又回到了庄园。
……
夜晚,凉风阵阵。
樊九仙带着婉儿跟在了湛胥和那位老人的身后。
婉儿一路上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那些商贩摊子上的小玩意,心里面高兴极了,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可这才一愣神的功夫,便看到樊九仙等人已经走出去好远,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那些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樊九仙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这个小丫头,原本满是戒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想了想便从掏出了一小沓银票递了过去。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不用跟着我们,如果待会找不到我们,你就问一下那忠义候府在哪,去找一个叫徐长安的人,他当初在我们德春楼住了不少时间,钱都没付,你帮我和他讨要一下银两,之后你想留在长安,便让他帮忙,你想回通州,也可以让他们安排。”
婉儿听到这话,立马愣在原地。
“小姐,你不要我了么?”婉儿揉了揉眼睛,鼻子有些发酸。
“我好好跟着小姐,不东看西看的了,好不好?”婉儿央求着樊九仙,拽着她的手臂。
樊九仙咬了咬牙,把银票塞在了她的怀里,急忙说道:“你听话就是!”
一把将婉儿推倒在地,樊九仙便挤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婉儿只能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茫然在站在街道的中央。
湛胥和那老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等着樊九仙过来。
“我们又不是坏人,何必呢?”
樊九仙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去,湛胥摸了摸鼻子,带着老头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到了平康坊,看着这些青楼,樊九仙有种熟悉之感。
“春光楼?”
樊九仙有些疑惑,不知道湛胥为什么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湛胥笑了笑,一招手便率先走了进去。
春光楼只是一个比较小的青楼,自然不会有欢喜楼等热闹,它只有两小层,来的客人只是喝喝酒,听听曲儿,客人们大多都穿着好一点的布衣,没有锦服,穿锦服的那些人都奔着大青楼去了,怎么会来这冷清的地儿。
这里更像一个客栈,一楼全是桌椅,不过多了一个台子,不时的有人弹着曲子。而二楼则全是房间,春光楼和客栈的差距便是,这春光楼的二楼有姑娘,她们不仅仅卖艺,而且还做皮肉生意。
三人坐下,这掌柜的也不惊奇,毕竟只要不上二楼,也有不少人把这儿当做一个简单的客栈。
小二来上了几壶酒,端上了几盘菜,这些菜甚至不如路边摊的品相,樊九仙环顾四周,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个中年男人挎着一柄刀,坐在了靠前的位置上,独自喝着闷酒。
这里并不缺少喝闷酒的失意男人,让樊九仙注意到他的还是他身上的衣服和那柄刀。
他虽然穿得是锦服,可这锦服却是不如那些布衣。
红色的锦服,如果樊九仙没有看错的话,那男人的胸前应该绣着凶兽,只是不知道是何种类型。
红色的锦服和官服样式差不多,只不过官服之上大多绣的是瑞兽,而他的胸前却是凶兽。
樊九仙看向了湛胥,湛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穿这种服饰的人,叫做不良人,归刑部管辖。
为什么说这种锦服还不如布衣呢?
刑部执掌一国刑罚,任谁犯了错,为正国威,都要前去缉拿。
可经常有一些达官贵人或者皇亲国戚犯了错,这便为难了。
若是证据确凿,能一棒槌敲死还好,若是证据不足或者冤枉了人家,那等人家出来,这些人动不了刑部,可捉拿他们的人那就没好果子吃了。
许多人都害怕报复,所以很少有人愿意替刑部抓人,这个人得罪人的活儿。
最终,尚书令郭敬晖大人想了一个妙招。
他招安了一批死刑犯,给他们打上了烙印,给他们修炼的资源,每年给他们喂服慢性 毒药,给他们俸禄和官服,让他们去替刑部抓人。
这群人,原本都是牢狱中出来的,脑袋别再了裤腰带上,哪里会顾忌什么皇亲国戚。
而且他们只要服役一定的年限,表现得好了,也能重获自由。
可现实往往时,当他们接受招安之后,做了一段时间,即便给了他们解药他们也不愿离开刑部了。他们有了自由,可出去之后,肯定会被人报复,而且做过这行当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除了老老实实的种地,也做不了什么事,若是一直坐着,那些俸禄足够他们隔一两个月花天酒地一次了。
刑部的问题不仅得到了解决,还得到一批强有力的助手。
这群人,统称为不良人,而不良人的头头,便叫做不良帅。
不良人身着红色的凶兽服,穿上这身衣服,就代表这人曾经是穷凶极恶之人,现在也是仇家遍地走的情况。
所以,很多人宁愿穿布衣,甚至当乞丐,都不愿意穿上这一身的红色凶兽服。
湛胥看到樊九仙找到了正主,便朝着身后老头点了点头。
老头会意,走到了那人的身边,一掌按了下去。
这正常人看起来的简简单单的拍肩头,却让那穿红色凶兽服的汉子涨红了脸,最终面前的桌子四散而裂。
老人见状,松开了手,便回到了原位。
那个满脸虬髯胡的汉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三人,两道剑眉挤在了一起,脸上全是愤怒之色,这时候,樊九仙看清楚了那红色凶兽服的凶兽了,那是一头饕餮。
在湛胥的带领下,三人站起身来,朝着一条僻静的街道走去。
那汉子掏出了几两碎银子,丢给了掌柜的,也离开了。
他们走得极慢,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打算。
樊九仙满脸的疑惑,不知道他们招惹这人干什么。
空旷的街道上,月光静静的照射了下来,脚步声响起,他们的前面多了一排人,这群人全都穿着红色凶兽服,为首之人正是刚才的虬髯汉子。
“在下不良帅,唐正棠!不知道阁下有何指教!”
这汉子声若闷雷,怒吼道。
第三十一章 示威和劝说
劝说
唐正棠,宗师级的高手。
一般来说,只有宗师以上的高手才有资格成为不良帅。
但凡是成为不良帅的人,若是被蜀山逮到,那都是要关进剑狱倒数二三层的狠人。
可他们落到了圣朝的手里,并且招安了,即便他们曾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各大宗派也只能作罢。
唐正棠一身的锦绣红,目光冷如刀锋,让这月色都变得冷冽起来,胸口上绣着的一大头饕餮张开了大嘴,似乎要吞掉眼前的几人。
他身后的六七个不良人挎着刀,手紧紧的攥这刀柄,抄到了三人的背后。
他们面无表情,拦住了三人的退路。
这些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要他们出手,自家的老大会解决。
唐正棠双目如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那凌乱的胡须上沾着不知道什么液体,在月光下发着莹莹的光。
他缓缓的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那柄弯刀,血红色的弯刀,上面的红色明一块,暗一块。他是个糙人,杀了人之后也顾不得那么多,便直接将刀入鞘,所以接近刀刃的地方成了暗红色,而刀背的地方的红色则是有些明亮,还伴随着点点锈迹。
唐正棠龇了龇嘴,冷笑着缓缓说道:“多少年了,除了当年那个老混蛋欺负过老子,老子就算在暗狱中都没被人欺负过。老子不过安份了几年,就有人忘记我血魔刀唐正棠了?”
他话音刚落,樊九仙突然想起来了。
她之前就一直觉得这唐正棠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原来是血魔刀!
当年,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专门以吸食修士的血液来提升修为,之前还好,不过是各大小门派的一些弟子罹难,各大门派下发了绞杀令,可几个月过后,居然有小宗师境的高手被吸食血液而亡,更让人不寒而粟的是,这人的身上少了几块肉。
这时候,六大门派中除了隐世的长生观之外,其余五大门派各自出了几人,以其中三人为首,这三人都是宗师级的高手。
三位宗师,四五位小宗师还是二十多位汇溪境的弟子,按照他们的想象,这等阵容,捉拿一个血魔刀唐正棠怎么都能说是万无一失了。
可结果往往出乎意料,最终这近三十人的队伍无一生还,当人们把这些尸骸收敛回来的时候,都发现大多数人的血液几乎都没了,尸首全都残缺不全,不是这里少块肉,便是那里的骨头不见了一根,除了几个修为最低的汇溪境弟子。
估计是因为那几位弟子修为太低了,所以才会留下一个全尸吧。
自此一战之后,江湖中人,“血魔刀唐正棠”六个字仿佛一把利刃悬在众人头上,让无数自诩为英雄好汉的人闻风丧胆!
可让人奇怪的是,从此之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见到这人。
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成为长安五大不良帅之一!
樊九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湛胥摇摇头,扶住了她的肩膀。
“老头,报上名号来,老子当年杀人绝不二话,可穿了这身皮,杀了谁好歹要上报一下。”他满不在乎的说道,仿佛面前挑衅他的这三人已经是死人了。
“对了,那个丫头片子,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不然让那个娘们逮到你,少不了一阵折磨。”
樊九仙看看他,又看看身边轻松的两人,自己也跟着轻松起来。
湛胥身边遮着半边脸的老头摇了摇头,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号。”
唐正棠的脸上充满了怒色,他的成名武器血魔刀被他握在了手里,让人身后一凉。不过他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怒容,反而放声大笑。
“好,我便讨教几招!”
话音刚落,天上似乎出现了两轮月亮。
一轮皎月清冷,一轮血月猩红。
那轮血月不停的在三人的眼中放大,血月中似乎有不少的手伸了出来,不停的挣扎着,似乎要扑出来一般。
樊九仙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的时候,只见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唐正棠还站在原地,提着刀,身子微微往前倾。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那老头,丝毫不管三人身后倒下几个手下。
身后仅存的一个不良人提着刀瑟瑟发抖,他上下嘴皮不提的哆嗦,他刚才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自家老大的刀芒居然穿过三人,三人毫发无损,反而是自己的几个兄弟被巨大的血月打中,首当其冲的两个,直接变成了两半。
那老头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手搭在了那病痨鬼男人身上和一袭红衣的女人身上,三人便没事。反而自家老大,却突然闷哼一声。
唐正棠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此时他的眼中全是凝重。
“点子太硬,快去请其余三位不良帅!”
他话音刚落,那幸存的不良人嘴唇发白,看了一眼三人,特别是看向了那老头的背影,点了点头,咬着牙,一溜烟跑了。
“怎么,不服气?你们不是有五大不良帅么,可以全部叫来。”
唐正棠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老头见状,也微微一笑,看向了路边。
这是一条街道,此时两边的商户早已关了门,两边有不少的台阶,老头朝着湛胥恭敬的鞠了一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主,请。”说着,便把湛南搀扶到了路边,还脱下了外衣垫在了台阶之上,等他做好这一切之后,湛胥这才坐了下来。
唐正棠冷眼瞧着这一幕,惊奇的看着这个病痨鬼一般的男人。
而等湛胥坐了下去,这老人才转头对着樊九仙说道:“樊姑娘,请坐吧。”
月光打了下来,照在了青石板街上,三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光芒,显得有些柔和。
正在此时,唐正棠的前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一根大大的铁链与地面相互摩擦,发出了让人心悸的声音。
坐在路边的三人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大胖子,穿着一身红色的锦服,上面同样也绣着一头凶兽。
“小唐,打架也提前说道一声,你要知道老曹我最喜欢打架了。”
他揉了揉鼻子,挺着大大的肚子,缓步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他看着老头,却对唐正棠说道:“你看吧,没我帮助,小唐你就被人欺负了。”这大胖子凑近了三人,毫不顾忌的闻了闻,随后站起身来。
“这小娘子和你这小子快走吧,你们两太弱!”
湛胥微微一笑,看着大胖子胸前的??杌,拱手道:“想必你就是四位不良帅中的‘??杌’曹战吧?”
传说中的凶兽??杌,喜欢挑起战事,哪里有战争哪里便必有它。
曹战嘿嘿一笑,右手提着铁链,左手揉着肚子道:“没错,就是爷爷我,爷爷我虽然喜欢打架,可你们太弱了,先留着你们俩,等我杀了这老头,以后你们来找我报仇!”
樊九仙看着这人,有些想不通。别人都是斩草除根,可这曹战偏偏不是,他就喜欢留下敌人,等着敌人找他报仇。
湛胥摇了摇头,没有接他的话茬。
“看你这体型,还以为你才是饕餮呢!”说着,又看了一眼虽然魁梧,但是算不上胖唐正棠。
曹战晃着他的大脑袋,使劲的摇了摇:“别看我胖,可比起吃来,我可是不如小唐唐,他太能吃了,连人骨头都不放过,只是不长肉而已。”
听到这曹战喊虬髯大汉唐正棠为“小唐唐”,湛胥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正棠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这曹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废话有些多了!”
曹战摸了摸脑袋,沉声道:“你们两个娃子让开吧!”说着,使劲的往上抖了抖铁链。
老头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随后朝着湛胥说道:“少主和樊姑娘去一旁看着吧。”
湛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樊九仙,两人便走开来。
曹战歪着头,看着老头,以铁链当做长鞭,一下子甩了过去。
那铁鞭穿过了老头的身形,老头却丝毫无损。
曹战睁大了眼睛,他当然不相信什么透体而过的说法,想了想,一拍脑袋说道:“好快的速度!”
老头没有否认,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一道红色的风刮过,老头手一伸,仿佛要捞住这风一般。
他看了看手中的那锦服残片,皱起了眉。
他的身后,一个干瘦的人手中也拿着他衣服的一角。
“速度不错。”老头称赞了一声。
樊九仙很早就知道这长安城有五大不良帅,专门用来以暴制暴,其中的四位分别以四大凶兽作为代号。
饕餮、??杌、穷奇和混沌,这个干瘦男子的胸口绣着一头“老虎”,可这“老虎”却不一般,身上长满了倒刺,张大了嘴,露出了牙齿,还有一双翅膀伸展了开来。
这个凶兽叫做穷奇。
樊九仙有些疑惑的看着湛胥,这湛胥不是说要和自己谈买卖么,怎么突然之间会带着自己来看他们怎么招惹不良帅的。
“小唐唐,你干嘛动不动就像杀人吃肉啊?”
唐正棠听到这个称呼,并没有在意,而是说道:“孙处,你帮谁?”
这个干瘦的男子叫孙处,也是不良帅之一,占穷奇之位。
他的性格和穷奇一般,喜怒不定,喜欢劝架,也没什么立场。
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帮无理的人打有理的人,他从来不信奉什么道理,反而有些烦满口道理正义的人。
即便那些人是他的同僚或者相熟,只要有理,不管是谁,他都要打。
唐正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孙处看向老头,搓着手问道:“你怎么得罪了这饿死鬼?说来听听。”
老头遮着半边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湛胥。
湛胥想了想,便说道:“我们不过在他吃饭的时候碰了他一下,没想到他弱不禁风。”
孙处听完,立马搂着老头说道:“小唐唐,人家不过碰了你一下而已,就是碰你十下又怎么了?”老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扒开他。
唐正棠皱起了眉,这孙处性情多变,他没想到居然上来就帮着自己的对手。
见到唐正棠不说话,孙处接着问道:“那小唐唐,你要怎么说?”
唐正棠冷哼一声:“自然老规矩。”
孙处听罢,立马放开了老头,化作了一阵风,一下子到了唐正棠的身边,搂住了唐正棠,朝着老头说道:“你碰了人家一下,人家杀了你,把你熬成一锅汤,也不过分!”
对于孙处的“叛变”,老头没有在意,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些不耐烦。
“四凶兽来了三,混沌呢?”
曹战铁链一甩道:“咱哥三就够收拾你了!”
话音刚落,三人突然出手。
红色的刀芒,巨大的铁链,加上那一阵阵捉摸不定的红色的风。
三方齐攻,老人不疾不徐,所有的攻击都被他抵挡了下来。
“血月斩!”唐正棠一声怒吼,往后跳开战圈,红色的长刀斩下。
曹静和孙处急忙躲开,巨大红芒转瞬就到了老头的头顶,顿时地面皲裂,周边的商铺炸响,甚至不少的房屋全都倒塌了。
红芒停留在了老头头顶一寸之上,无法在多进半分。
老头的两根手指发出了绿色的光,夹住了那道红芒。
他冷哼一声,屈指一弹,那红芒瞬间破裂消散,只留下满地的仓夷。
唐正棠一口鲜血喷出,紧握着那柄血红色的刀,半跪撑在了地上。
孙处和曹战都有些骇然,他们可是知道唐正棠的实力,没想到他至强的一刀,被人轻松的接了下来。
曹战摇了摇牙,提起了铁链朝着老头打去。
老头见状,直接抓住了那铁链,曹战大呼不妙,想松手,却发现怎么都松不开,自己的手仿佛被铁链吸住了一般。
老头挥舞铁链,不停的往两侧砸去,这曹战如同一个球一般,不断的压垮了两侧的商户。
最终,老头停下了手,曹战身上灰扑扑的,浑身都是鲜血,如同一个红色的球,可脸上还是有着一丝笑容。
“老头,你已经超越宗师境,如果你不把老子打死,老子一定还要找你打一场!呸,打十场,打一百场!”
老头似乎有些烦躁,不想听他在那聒噪,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曹战头一歪,晕了过去,终于没了声音。
随即,他看向了孙处。
孙处往后退了两步,比起攻击手段,他比唐正棠和曹战都要弱上不少,他的优势便是速度。
他才想溜,却突然趴在了地上,一股莫大的威压把他压到在地。
他们三人不是没有见过大宗师,就是下境的大宗师他们也战过几个,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老人声音嘶哑。
“你们还以为我是大宗师么?”
此话一出,三人大惊。
老头飘然而起,长安有大阵守护,不许有人腾空或者御剑,顿时无数的光雨朝着老头激射而来,老头大袖一挥,挡下了第一波的光雨。
三人只能低下了头,这长安大阵号称大宗师都抵抗不了,可这老头,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老头冷笑一声,手呈爪形,三人不受控制的朝着他飘去。
“你们三人应该感受过那老不死的威压,今日你来试试我的威压!”
话音刚落,老人负手而立,三人如同不能呼吸一般飘在了空中,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血丝渗出。
这种感觉他们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夫子!
当初也是夫子,一巴掌把他们给降服了,没想到今日会在长安城内感受到同样的威压!
可他们知道,这绝不是夫子,夫子的是浩然正气,而这老头却浑身有一种邪恶的气息。
樊九仙也被惊得张大了嘴,看着这之前对两人恭恭敬敬的老头,没想到转眼间会有如此的实力。
“可以了。”湛胥看到樊九仙的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老头听闻便放下七窍流血,昏迷不醒的三人,双掌朝上,撑起了一片光罩,挡开了那片光雨。
“走吧!”话音刚落,老头提起两人便消失了,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城外。
长安城上空,那蓝色的大阵找不到攻击的对象,慢慢的隐匿于天空之中。
“现在可以谈谈了么?”湛胥缓缓的说道。
樊九仙恢复了冷静,想来这一切只是为了彰显实力。
“我跑不了,你得时时刻刻的看着我,不然我什么时候死了你们都不知道。”
“你这老仆人实力虽然高,可也不能起死回生吧?”
湛胥淡淡一笑。
“我不会关押你,你要回通州也好,哪里也罢,不会阻挡你半分。”
樊九仙有些意外。
“可这忠义候府有不少人,凭柳伯的实力,就算杀几个人也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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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地龙和试探
地龙翻了一个身,引起了一条街道的震动。(地龙翻身即是地震。)
这老天爷也不再软绵绵的了,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
长安的青石板街上难得的有了淤泥,原本踏过雨季的长安,鞋子虽然会湿,可这裤腿和鞋子上几乎不会有淤泥,大雨过后,整个街道洁净如新,就连空气都跟着新鲜了起来。
可如今这场大雨,却浇得人焦头烂额。
工部侍郎打着油纸伞,看下坐在大雨中哀嚎的百姓,眼皮不停的跳动;站在他身旁的便是陈天华的户部尚书父亲陈玉农,他眼睛往下看,看着地上的泥水汇聚成一股,打湿了自己的鞋子。
最后他蹲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要多少钱,写个折子往上递,然后和我知会一声,我立马拨款。”
随即站了起来,看着那些在雨中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百姓。
“这……”工部侍郎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玉龙,嘴角动了动,张了张,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现在百姓的每一声哀嚎都哭进了他的心里。
可他也没有办法,若是晴天,他可以保证七天之内恢复如初,可如今这老天仿佛漏了一个窟窿一般,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在大雨中哀嚎。
陈玉农眼睛也有些湿润,看着那些百姓中一边哀嚎一边在废墟中找着自己的存款,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所得,朝廷会帮他们修缮房屋,可这存款和银票朝廷并不负责。
当初的他也是如此,在大雨中刨着,满手鲜血都丝毫不在乎,只为了抢救回来一点赶考的费用。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随后转过头,便撑着伞走了。
一个病恹恹的少年郎走了过来,他披着一件袄子,脸色白得有些骇人,手拿着一块帕子,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他的身后一个用黑纱蒙起半边脸的老人帮他撑着伞。
工部侍郎奇怪的看着这两人,这大雨天要么去青楼歇息了,要么便在家里待着,或者越上三五好友推推牌九,打打麻将。
很少有人会来这地方,而且是身体看起来不大好的公子哥。
“这位小少爷,早些回家歇息吧,这里的事情,朝廷会处理。”那少年郎的袄子白如雪,虽然身子骨不行,可总给户部侍郎一种不凡的感觉。
所以,他亲自上前,想把这一主一仆劝开。
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在下叫做柳胥,是南方来的商人,真是不幸,才来长安就遇到这等事。”
工部侍郎看着他一脸的哀痛,也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这地龙翻身,谁也说不准,只能说时运不济吧!”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无一不为这些百姓感到可惜。最终,这柳胥想了想,便把手伸向了身后,身后的老仆人便递给他一个小箱子,箱子打开,满满当当,叠的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银票。
“这是何意?” 工部侍郎满脸的疑惑。
“常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们做生意的,特别是南方来的,水路经的多,都信奉海王爷,一路之上,建路搭桥能保佑赚得个盆满钵满,今日来到长安,见得此等情形,愿尽绵薄之力,只愿能为我们普通百姓减少几分磨难。”
工部侍郎看着这个少年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很想接过来,用这些银两暂时的安抚百姓,特别是那些在此次地龙翻身中丧身的百姓家属们。
不仅人没了,银两也没了,甚至连让家属入土为安的钱都没了。
柳胥看出了他的迟疑,拉过了他的双手。
少年的双手很冷,可却让他的心里一热:“先拿去安抚百姓吧,也算是为我自己行善积德了。”说完之后,便把那个箱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工部侍郎才想拒绝,那位孱弱少年便扶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身后的老人顿时慌乱起来,朝工部侍郎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便搀扶着自己公子走了。
工部侍郎呆呆的站在了雨中,什么时候伞被扔在了地上都不知道,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悲痛的百姓们,冷冷的雨水打在了手上,可他却觉得这手里的箱子很烫。
……
一老一少出了城,少年除了脸色苍白,再没有其它的异状。
雨越发的大了起来,还好路边有座小庙,不知道拜的是谁,不过看样子,是最近才翻修过的。
两人进了庙,湛胥看着那神像,只觉得有些眼熟。
老人放下雨伞,走出了门,看了一眼门口那块碑。
“少主,这庙叫做土地庙。”
湛胥冷哼一声,举起了右手,手离那个小小的神像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湛胥的脸上全是愤怒之色,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少主,怎么了?”身后的老仆有些不解,不懂为什么自家少主看到这座土地庙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湛胥不说话,冷哼一声,立在原地。
柳伯这时候才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神像,一个老头憨态可掬,满脸微笑,杵着一根拐杖,慈眉善目。
他实在是认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疑惑的看向了自家少主,眼见得自家少主正在生闷气,自己也不敢问。
雨越大越大,雨声噼里啪啦,如同过年时炸的爆竹一般,也像秋收时百姓们炒豆子的声音。
湛胥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柳伯,你应该没有见过那场大战,我们输了,于是被赶到了那个鬼地方,还被封印了起来。”
柳伯点了点头,两位少主被封了起来,两位少主苏醒之后,他和两位少主便是九死一生才突破了那封印来到了这里。
“这里啊,原本就是我们的栖息地,只不过人族的繁衍学习能力较强,最终才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力量反抗。”
湛胥的声音很平缓,冷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人类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族群就算再不堪,对付当时的人族也是绰绰有余,可在胜负即将分晓的关键时刻,一些老东西背叛了族群。因为他们这些低贱的种族倒戈,我们最终才会失败!”
湛胥恨得牙痒痒,声音陡然一变,充满着无尽的恨意。
随后他一指那神像,眼中全是怒火。
“这个老家伙,和当年的地龙之祖有**分相像,就是他在最后关头,从地下偷袭了我们的老祖宗!”
柳伯骇然的看着这个憨态可掬,慈眉善目的老人,没想到人们日夜跪拜的神,曾经也和他们是同一族群,还是底层的那种!
“当年我们才是人类的神!他们拜的是我们!”
湛胥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显得鲜艳而妖异。
雨渐渐的小了,湛胥也冷静了下来。
“可笑,人类拜得山神土地,当年不过是我们的奴隶!我曾经看到山神庙,里面是穿山甲那个老东西化为人形的样子,我本该习惯的啊!”
湛胥说着,抬脚走出了那间小小的土地庙。
……
“柳伯,你是不是还在想为什么要去送银两?”
老人微微一愣,少主之前做什么从来不和他说缘由的,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樊於期和大皇子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亲自去一趟能更好的看到圣皇对此事的态度,若是不行,也可以及时应对,让您先走。”
少年的话很淡,老人却有些感动。
“我们不能向大皇子打听,只能自己去看,从今天来看,圣皇似乎……”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在意。他只是对外宣称地龙翻身(地震),可长安的高手却一个都没动,要么是唱空城计,要么是长安也藏着两个开天境的高手。”
柳伯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可是想起了那个老东西的恐怖。
“柳伯,之后我们行事还是小心一些吧。”
老人点了点头。
少年低沉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最终长叹一声。
“当年我们看不起的族群,没想到今日要小心翼翼的对待。”
“更为可悲的是,他们的神像,还是我们的叛逆!”
(地龙:古代蚯蚓别称。)
第三十三章 笔落宣纸,雨打屋檐
笔落宣纸,雨打屋檐
这场雨,同样下到了忠义候府。
昨夜,一个叫婉儿的小婢女找到了忠义候府,还找到了柴薪桐。
她看见这个熟人,似乎心里有了着落,再也忍不住,扑进了柴薪桐的怀里。
手里颤巍巍的捧着一叠银票,递向了柴薪桐。
柴薪桐从早朝过后,消息传来,脸色便一直不好,看到小婢女这个样子,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这是九仙给你的,你收好吧!”
婉儿哭成了泪人,立马跪在了地上。
“小姐和小先生不要婉儿了么?”
柴薪桐眼中有泪花泛起,有些东西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他扶起了婉儿,忍住了泪人,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怎么会不要婉儿呢,不过婉儿听话,你先收好这些银票,在这儿住下,过些日子,随我们一起回通州。”
婉儿听到这话,破涕为笑,立马问道:“真的吗?”
柴薪桐坚定的点了点头。
……
柴薪桐安抚好婉儿之后,便自己回到了房间,不吵不闹,更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情感的表达,可就是如此,更加让徐长安等人放不下心来。
四人之中,沈浪年纪还小,哪里懂这种感受;何晨之前在幽州,讨日子都难,整日读书修行,哪里会想这些事;至于孔德维,更加的不堪,纯正的书呆子一个,男女都分不清的主。唯一有点情感经历的,只剩下了徐长安。
可徐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他有过离别之苦,有过难受,可却没有尝试过自己喜欢的女孩要嫁给别人的无奈。
若是寻常的人家,他可以提着剑,砍翻新郎,带走新娘,可他们是朝臣,而新郎出身天子家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事换做徐长安,他心里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坎,更别说自小饱读诗书的柴薪桐。
夜很深的时候,徐长安起夜,他想了想,悄悄的走到了柴薪桐的窗前,只见烛火仍亮,一个影子一动不动的印在了窗前。
只有风起的时候,影子才会随着烛火摇曳。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随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一晚上,四个人不知道看了这一幕多少次,最终也只能一声长叹,摇摇头走开。
天刚亮的时候,雨微微停了会儿。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几只早起的鸟儿也不停的叫着。
众人起来,洗漱一番,吃好了早点,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剩下的那份早餐。
徐长安看了一眼何晨,何晨急忙摆手,随后他看向了沈浪,沈浪抓了抓脑袋,虽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是有些不懂,毕竟沈浪才到幼学之年。随即目光一转,看向了孔德维,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也别指望他了。
徐长安抬了那份早餐,走到了柴薪桐的房前,轻轻的敲了敲。
等了很久,门终于开了。
和想象中的凌乱颓废不同,柴薪桐除了多出几茬胡子,略微有些憔悴之外,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看到是徐长安,勉强一笑。
“让你们担心了。”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长安把早餐端了进来。
两人坐在了桌前,柴薪桐低着头吃,也不怎么说话,徐长安嘴张开了好几次,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他看到柴薪桐拼命的喝着豆浆,终于开口了。
“樊姑娘,肯定有苦衷。”
柴薪桐顿了顿,便接着大口的吞咽着,这位除了喝酒之外向来文雅的小先生,今日却显得有些狼狈。
“最近长安看似平静,可我感觉发生了好多事儿。”
徐长安有些尴尬,立马转移话题。
柴薪桐猛地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哽咽。
“帮我一个忙,好么?”
徐长安木讷的点了点头。
“我想见一见小夫子。”
徐长安有些诧异,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待会我去晋王府问问吧!”
“谢谢。”柴薪桐说完,便沉下头去,继续大口的咀嚼着。
吃完之后,柴薪桐用袖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徐长安颇为担心的问道。
柴薪桐没有问答他这个问题,停在了门口,背地着他。
“谢谢你啊,长安,我去洗漱一下,去见小夫子自然不能脏兮兮的。”
徐长安点了点头,便急忙朝着晋王府赶去,晋王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第一句话便是:“让柴小先生一个人去城外百里处有一竹谷,小夫子在那!”
说完之后,也没有留客之意,徐长安便急忙赶回了侯府,推开门,只见柴薪桐穿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的,除了眼睛微红。
“城外百里处,有一竹谷。”
徐长安说完,柴薪桐便站了起来。
他的背影在门口顿住了。
“徐长安。”
徐长安有些意外,被关系较好的兄弟叫自己全名有些不习惯。
“嗯?”
“我和九仙之间,相互信任,我知道她有苦衷,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有些力量不是你我能抗衡,有些浑水,也不是我们能?的,我是没办法,选择了这条路,总该做些什么,可你不一样,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别管别问,好好的当你的小侯爷,等到小夫子公布文考成绩的时,他们两自然会离开,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长安心中隐隐有所不安,才想开口,只见门口已经没了柴薪桐的背影。
他急忙在房间里扫视,只见属于柴薪桐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雨渐渐停了,屋檐上的雨“滴答”、“滴答”的落下,徐长安的心也跳得厉害。
他走到了书桌前,只见上面凌乱的放着许多宣纸。
徐长安不停的翻动这那沓宣纸,只见上面全是凌乱的“九”字,如同小孩涂鸦一般。
谁也想不到,在通州,书法为一绝的柴小先生会写出如同孩子涂鸦一般的字来。
看着厚厚一叠,像胡画一般的“九”字,徐长安有些懊恼。
他刚刚被柴薪桐的镇定给骗了。
一阵风突然吹了进来,那叠“九”字散了一地。
远处传来了阵阵雷声,震耳欲聋。
“山雨欲来风满楼呐!”徐长安看着窗口发呆,想了想,最终也走出了侯府。
第三十四章 成圣之姿
成圣之姿
雨打竹叶,沙沙作响。
整个谷中全是竹子,放眼过去,一年四季都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也有不少人曾经想进来把大片的竹叶平了,光光是这些竹子就能买上不少的银两。
可他们却只能在外围砍上几根竹子,若是砍得多了,便会看到从竹林中蹿出一条大蟒蛇来,从此以后,便没有寻常人对这个竹谷打歪主意了。
当然,他们也曾找过高人前来除妖,可那些高人更加的不堪,距离竹谷的位置还有百丈之远,便被吓得逃之夭夭。最终,百姓们也没了这个心思,若是哪家需要一根竹竿或者编个背篓来砍几根,这样也挺好的。
白衣青年从天而降,停在了谷口,他收起了翠绿的竹剑,背上了包裹,抬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竹林,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一路之上,雨打竹叶,流水潺潺,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儿长啼。
柴薪桐走得极慢,约莫半个时辰,他终于在密密麻麻的竹林之中看到了那一座竹楼。
竹楼算不得大,分为了上下两层,其实只有一层,下面的那层完全悬空,这样能才让上面那层的竹楼在雨季也不至于潮湿。
柴薪桐抬起头看了一眼,屋檐上的雨滴“滴答”一声落了下来,打在了放在地面的瓦片之上,汇聚成一股,地面之上还有一条小小的沟,把那些水引到了竹楼旁的小溪中。
“进来吧!”竹楼内传来了一声叹息。
柴薪桐闻言,便走上了竹楼,推开门,只见小夫子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且破了点洞的青衫,腰间别着一把戒尺,坐在了靠窗户的地方。
小夫子见柴薪桐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柴薪桐朝他恭敬的鞠了一躬,小夫子还了一礼。
“小师叔。”小夫子淡淡开口。
若是让其它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被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位闻名天下,执掌夫子庙的小夫子居然会叫一个小辈小师叔。
柴薪桐立马说道:“小夫子莫客气,闻道先后,达者为师。”随即,他再次鞠了一躬道:“论起学识,我又怎么敢妄自尊称呢!还请小夫子莫客气。”
小夫子见得他这么说了,便受了他这一礼。
两人坐下,小夫子为其斟茶。
茶杯之中,氤氲雾气升腾而上,传来了阵阵清香,屋外竹林雨响,流水潺潺,伴着阵阵微风,好不惬意!
最终,雨滴渐疏,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眼,抬起了冷却的茶,抿了一口。
小夫子淡淡一笑,看着柴薪桐道:“冷静下来了么?”
柴薪桐点了点头。
“遇事勿慌,若是越慌,只怕越难以有解决的办法。”
柴薪桐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夫子,小夫子笑了笑,给两人续上了茶。
“你若有所求,我定会全力相助。”小夫子眼皮也没抬,语气也很淡。
柴薪桐摇了摇头道:“小夫子您误会了。”
“哦?”小夫子有些惊奇。他自然知道樊九仙和大皇子的婚约,也知道柴薪桐和樊九仙两情相悦,他原本以为柴薪桐前来求字看看事情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想到柴薪桐不是为此而来的。
“那你是为何而来?”
柴薪桐看着窗外的竹叶,一时间发起了呆,还记得在通州的时候,樊九仙就曾倚在他的怀里和他说过,想到南方来,想看看江南水乡,想入眼皆是一片绿。
在通州,一片白看得多了,虽然也很美,可总想看看不同的风景。
可现在,他入眼处皆是一片绿,可樊九仙却快要嫁与他人了。
柴薪桐发着愣,没听到小夫子的问题。
雨声渐渐的小了,又慢慢的大了起来,雨声变得有些嘈杂,柴薪桐这才回过神来。
“哦,我来向小夫子说句抱歉。”
看着有些慌乱的小先生,小夫子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解:“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仅如此,反而帮了我的大忙。这抱歉,从何说起呀?”
柴薪桐叹了一口气道:“家师云游之前吩咐过我,一定要确保小夫子您收徒之后才能抽身出来,可如今,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柴薪桐有几分颓然,低垂着头。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重大义而放小利,一腔正气,满是大义。可当那个消息传到我的耳朵中时,我几乎坐不住。”
“我满脑子全是她,全是关于和她在通州时的点点滴滴,我昨夜甚至会有一个想法,把何晨送给圣皇,求他开恩,收回圣谕。可我知道我不能,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俗人,有所爱、有所欲、有所恨。通州来的小婢女找到了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让我好好的生活,好好帮她照顾着她的一切。”
柴薪桐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我不能啊,我相信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我知道她一定是迫不得已,我还知道她此番被嫁出去一定和夫子庙收徒有关。”
柴薪桐抬起了头,满脸的泪痕。
“现在何晨在徐长安的府邸,有孔德维还有那位高手照看,一定没事;原谅我的半途而废,我始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柴薪桐的声音陡然一变,有一股子决然。
“即便那人是大皇子!”
说完之后,他便看着小夫子,小夫子突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的雨缓缓说道:“这才是正真的人,有血有肉的读书人。”
柴薪桐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夫子。
“我们读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明理,为的是尚德,为的是更清楚的看看这个世界。不仅如此,还要让更多的人更清楚的看看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成日说些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文绉绉的话,又有几人能懂,那我们是把自己放在了高坛之上,和那些泥做的神像有什么区别?”
“懂得道理不能让我们高人一等,说到底我们的本质还是人,有情感有爱恨的人。如果今天你放弃了个人的情感,而确保夫子庙收徒顺利进行,我会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坐小夫子,甚至夫子的位置,掌夫子庙大权,为众读书人庇寒。”
柴薪桐紧紧的盯着小夫子,咬着嘴唇,右手四根手指头不停的抠着自己的大拇指,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静静的等着小夫子的下文。
小夫子顿了顿,眼中有光,嘴角含笑,再度坚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你选择这条路,不拒绝,不约束任何一个自己,释放本心!”
小夫子掷地有声!
“有成圣之姿!”
柴薪桐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夫子,眼中全是迷茫。
“你见过哪一个圣贤十全十美,只有正视自己,才能更近一步,只有贴近百姓,贴近许多人看不起的世俗人,才能更加通达。”
“做你自己吧!”
柴薪桐走出了谷,背着包袱,包袱中放着那柄青色的小剑。
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旋着那些话,临行之前小夫子还对他说道:“若有任何需要,可来此谷寻我!”
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都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夫子庙。
柴薪桐看了看手中的五枚竹子制的流苏书签,紧紧的握在了手里,那是他师父给他的,说这五枚流苏书签代表着五个人情,虽然欠他人情的老家伙虽然不在了,可他们的后辈子孙可能还会认。
柴薪桐带着五枚书签,赶回了长安。
第一站,长安城外的那个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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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庙堂之上的人情
庙堂之上的人情
三座庄园伫立在河两侧,楚、何两个新地主敏锐的感受到了什么,两人最近也不出来走动了,更加不会去对面串个门子啥的。
他们不约而同抱病在身,只想老老实实的当个地主。
柴薪桐背着包袱跨过了那条小溪,把两座新庄园甩在了身后,敲响了那栋长着一棵大槐树的庄园的门。
门打开了一小条缝隙,四目相对。
门后的老头略微有些诧异,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扇大门。
“你来晚了,九仙早上就被接进宫了,作为未来的皇子妃,圣皇格外恩宠,准许她参与七日后的祭天和祭祖大典,同时也向轩辕家的各位先辈,特别是当年的皇后说一说。”
樊於期不屑看向柴薪桐,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得意劲,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柴薪桐挤进了门,强行进了庄园。
樊於期冷哼一声,只能引着柴薪桐进了屋内。
“我不是来找九仙的,我是来找你的。”柴薪桐淡淡的说道。
樊於期冷笑道:“看出来了,不要脸的硬挤进来,你来干什么?我即将成为大皇子的老丈人,甚至是未来的国丈!”
怎么看,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比得起么,即便你成为夫子庙的夫子,也不过一个穷酸而已!”
樊於期冷嘲热讽。
柴薪桐没有理会,怔怔的看着他。
“怎么?还想打我么?”
柴薪桐终于张嘴了,第一句话便直入主题。
“需要什么代价才能让你去请大皇子和圣皇收回成命!”
看着柴薪桐认真的样子,樊於期也收起了那张冷嘲热讽的脸。
“这事也不是不能谈,只要你成为小夫子的徒弟,以后掌管夫子庙。无条件的答应我五个请求,我就是拼着半条命不要这张老脸,也去请圣皇撤销婚约。”
柴薪桐听到这个要求,微微的摇了摇头:“别说我不愿意,即便我愿意,也不可能成为小夫子的徒弟。”
樊於期一愣,看着柴薪桐,随即小心的试探道:“莫非你的师傅真是他?”
当初在欢喜楼的时候,樊於期两次都小心的试探他,最后一次还特别打听柴薪桐师承何处。
之前柴薪桐一直各种躲避开来这个问题,今日他直接点了点头:“对,就是他老人家。”
樊於期脸上出现一抹笑容,甚至还有潮红之色。
“我和你师傅当初也算在同一阵营,他是德高望众的前辈,只要他开口请圣皇还我护龙卫,圣皇绝对答应。只要这件事完成了,我亲自把九丫头送到你府上!”
柴薪桐看着樊於期这副市侩的模样,突然有些恶心。
他摇了摇头。
“怎么,小子,你可想好了!”樊於期脸色骤变,布满了寒霜。
“家师云游四海,我也找不到他老人家的踪迹。”
樊於期不管这是实话还是托词,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随即大袖一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柴薪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出了门。
……
柴薪桐出了门,朝着长安城内走去。
他朝着崇仁坊走去,崇仁坊中大多都是官员的住宅区。
柴薪桐早就打听过了,当年一位将军承了他师父的情,将军早已经去世,他的儿子也在朝为官,并且官职还不低。
其余的四人,有二人当初职位也不低,可没什么子嗣,另外两人,后代镇守边疆,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也帮不上忙,唯一的希望,便只有这位官员了。
柴薪桐敲响了刘府的大门,管家听闻来意之后,将他迎了进去。
还没到门口,一个穿着锦服,肚子微微挺起,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双小眼滴溜儿直转的人迎了出来。
他看到来人,微微一愣,他实在想不到他父亲的“故交”竟然会如此的年轻。
“敢问阁下?”两人进了屋内,分主次之位坐好,这才问道。
柴薪桐从包袱中抽出了那枚流苏书签,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
这人拿起了流苏书签反复的看了看,最终确认无误,心砰砰直跳。
这书签并不珍贵,可若是搭上这书签的主人,圣皇他都敢顶一顶。
他心下急切,急忙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友何处得到的这枚书签。”
“帮家师清理屋子时,发现了五枚书签垫着桌子脚,家师便赐予了我。”
若是常人听到这话,必然会大怒,送你的人情居然拿去垫桌子脚,还有脸说出来。
可这位刘家大宅的主人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那位高人愿意手下这书签,还是当年父亲等五人死缠烂打这才让老人勉强收下。
听到柴薪桐称呼“家师”两个字,顿时对柴薪桐更加的恭敬起来。
“不知道老仙人身体如何?”
“家师身体健康,喜欢四处云游。”
“那不知……”他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毕竟按照辈分来算的话,自己实在是开不了口叫一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人为爷爷之类的。可若不按辈分叫,叫“小友”又有一点高攀的意味。
他想了想,最终说道:“那不知您前来,又和要事?”
柴薪桐看着这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他能帮助自己了。
“我此番前来,是想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大皇子解除婚约。”
刘氏大宅主人一听,顿时面色发苦,最终咬了咬牙问道:“我看阁下有些脸熟,不知道您为何要这么做呢?毕竟这可是大事啊!”
柴薪桐一拱手道:“在下柴薪桐。实不相瞒,樊姑娘是在下的红颜知己。”
刘氏大宅主人“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说道:“在武考之上,打败了姜敬言,炼出了一字的柴薪桐?”
柴薪桐点了点头。
“果然英雄出少年,不过先生,这事着实有些为难啊,敢问老仙人如今在何处?”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柴薪桐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这刘氏大宅的主人心里“咯噔”一声,有了计较,那位老仙人没有在,即便自己拼命帮了他的徒弟,只怕日后也不一定会记得自己的情,毕竟自己父亲的流苏书签都被别人拿来垫桌子脚了,自己分量怎么都比不上自己已故的父亲啊!
他脸上布满了歉意,立马说道:“不好意思,柴先生,在下实在爱莫能助。”
柴薪桐脸色一暗。
“我只是国子监,说难听点,皇室高级私塾的先生而已,而且教的学问也不深入,能力有限呐。”
柴薪桐叹了一口气,也表示理解。
“若是算下来,我也是文人。若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刘儒文当仁不让!”
看着这国子监刘儒文满脸的歉意,柴薪桐只能黯然离开。
……
当柴薪桐前脚刚走出国子监刘大人的府邸,刘儒文后脚便跟了出来。
他一路朝着平康坊走去,最终找到了凤鸣阁。
“皇子殿下,我有要事要报啊!”
他敲开了门,急忙的冲着里面喊道,大皇子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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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星辰和命劫
柴薪桐有些失意的出了门,整个长安夜市开始热闹了起来,可他却是第一次有些迷茫和无助。
周围有几个小贩扛着糖葫芦吆喝着,小童当初最喜欢吃了;还有几个摊子,买的全是一些花花绿绿的毽子,引得几个小孩子哭闹;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的摊也摆了出来,引得一群女孩子在那围观。
当初他也经常和樊九仙一起带着小童出去逛街,看到糖葫芦小童总会嚷嚷吵吵的,樊九仙说吃这些东西对牙齿不好,特别是小童那个年纪的孩子,最终还板起了脸,可看到小童羡慕的看着其它小朋友,随后又低垂着头,这个口硬心软的女人板着脸的丢给柴薪桐几两银子,然后转过身去看胭脂水粉。
当初他有时候也很为难,可却是很快乐。
现在没有了那个哀求他买冰糖葫芦的小童,也没有了那个板着脸的女人,他远离家乡,身在异地,虽然周围车水马龙,吆喝声不断,比起通州来不知道热闹了十几倍,可却第一次感到孤独和无助。
他不想去麻烦夫子庙一脉的人,他自己也知道夫子庙处在一个奇妙的时间点,甚至现在的一些选择能够影响到夫子庙以后的抉择,他也不想把徐长安卷进来,虽然现在他在庇佑着何晨,可对于朝臣之上的官员来讲,这徐长安不属于任何一边,也没有站队,人是圣皇一封圣旨逼出蜀山的,也是圣皇一封圣旨唤回长安的,从他的出身来说,徐长安不可能站边,若某一天他真正的亲近了某一方,那只能代表圣皇。
虽然徐长安自己不这么想,可这么一个道理早就被无数的官员揣摩了无数遍,他们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就连圣皇身边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何晨在徐长安处,便没有人会来动。
大皇子不会直接和徐长安发生冲突,十皇子更加不会动。
只要人在徐长安那,他们都没有资格插手,人们都知道,这是夫子庙和圣皇的斗争,说得直白些,这是属于夫子和圣皇的对局,只不过徐长安成了棋坪。
夫子庙不能去麻烦,徐长安不想牵扯进来,师父不知道在何方,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月朗星稀,夏季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一般善变。
他心里很乱,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什么时候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都不知道,周围除了夏虫的鸣叫,空无一人。
他叹了一口气,打算退出去,找一个客栈住下。
一阵呼救声传来,还有一些打闹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哭声。
柴薪桐闻声前去,转过了几个巷子,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蹲在了墙角,抱着一推他也不知道的东西在那哭。
他轻轻的接近了小男孩,等到了他的身后这小男孩才反应过来,身子一抖,急忙抱住了怀里的东西,这才转过了头,看到来人是不认识的大哥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的小男孩显得有些狼狈,脸上有不少的淤青,特别额头,肿起了一大块,像是要长了一根角一般,脸上还有一条划痕,只不过并不深,血慢慢的渗了出来,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一身纹有特殊标志的黑衣锦衣也脏兮兮的,一眼看过去都是灰扑扑的,他的发髻也散了,头发上还有不少的墙壁灰,看来刚才被人按在了墙角蹭。
“小朋友,你怎么了?”
“没……没事!”小男孩有些害怕,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东西。
柴薪桐叹了一口气,蹲了下去。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
小男孩紧紧的抿着嘴,有些倔强。
柴薪桐看了看他,小男孩也紧紧的盯着他,最终柴薪桐长叹一声,站了起来。
既然小男孩不愿意说,那他也没必要在这耗时间。
他的背影有些孤单和萧索,小男孩歪着头看着这个人,虽然他穿得很赶紧,可看起来比刚刚挨了一顿揍的自己还可怜。
小男孩倔强的站了起来,可他的脚也被那群人狠狠的踢了几下,刚开始没有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很痛。
“哎呀!”小男孩才站起来,便摔倒在地。
柴薪桐转过身,看向了他。想了想,走了过去。才要搀扶他,小男孩倔强的缩在墙角。
“我不是坏人,可你一直这样,不管是好意还是善意你都拒绝,那你怎么知道世界是凶恶的还是善意的。你总不能遭遇了一次恶意,便认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恶的吧。”
“不去勇敢接受,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柴薪桐不知道犯了什么浑,突然和一个幼学之年的孩童讲起了道理,这个男孩和沈浪一般大,一些道理聪明如沈浪听到两句就不停的打着哈欠,这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够懂呢?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小男孩戒备的模样,他也准备找个地方睡觉,明天继续想办法了。
转过身去,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小男孩的声音。
“送我回去!”
既然小男孩提出了请求,柴薪桐自然不会拒绝。
柴薪桐蹲了下去,小男孩仍然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东西。
柴薪桐挽起了他的裤腿,看到了他红肿的双腿,叹了一口气,直接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小男孩一声不吭,安静的躺在了柴薪桐的怀里。
巷子交纵错杂,小男孩也不言语,要怎么拐怎么走,他都是伸出手示意。
“对了,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的?”
柴薪桐试图和小男孩交流,他本来不指望小男孩回答,可没想到,小男孩偏偏张开嘴,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虽然你说的那几句话我不懂,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一言不发。
柴薪桐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安安静静的抱着小男孩朝着他家里走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小男孩的家。
他示意柴薪桐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柴薪桐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男孩家境殷实,门庭广大,朱红色的大门上方写着“袁府”两个大字。
柴薪桐抱着小男孩,敲了敲大门,只见很快一个老妪打开了门,看了一眼柴薪桐,随即看向了柴薪桐怀中的小男孩,大喊了一声:“小少爷回来啦!”
她想接过柴薪桐手中的小男孩,小男孩冷哼一声,把脸转向了一旁。
那老妪稍微有些尴尬,收回了双手笑道:“多谢这位公子,老爷知道小少爷让人抱了,一定很开心。”
柴薪桐略微有些诧异,可现在小男孩不愿意离开柴薪桐的怀抱,他也只能讲这小男孩送进去。
才到大厅,一个同样穿着绣着特殊符号黑袍的老人看到这一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这位骨瘦如柴的老人,居然微微有些……激动。
“多谢这位公子。”他脸上有着笑容,双手有些不知所措,想接过小男孩,却又怕小男孩抗拒。
小男孩同样偏过了脸,借着灯火,柴薪桐这才看清楚老人和小孩黑袍上面都绣着金色的星辰、月亮和太阳。
宅子和寻常的宅子一般,算不上奢华,也算不上贫寒,不知道的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家。
老人忙着斟茶感谢,柴薪桐把小男孩放在了凳子之上,老人想掀开小男孩的裤腿看看,结果被小男孩死死的捂住。
小男孩抱着的东西洒了一地,柴薪桐这才看到是一些竹筒,还有些他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老人看着这些东西,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小男孩倔强的脸,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他弯下腰收起了地上的东西,放在了小男孩的身边,这才接过了那开门老妪递过来的药酒和柔软的布料。
老人也没有帮小男孩擦拭,把东西放在了小男孩触手可及的地方。
小男孩没有说话,默默的拿起药酒自己擦拭着。
老人看到这一幕,立马赔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这孙子自小孤僻,连我们都不能碰他半分,今日居然会……”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讲下去,他本想说“居然会让公子抱”,可这么说有一种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别人分明是好心好意的帮人送回来,这么说有些不合适。
柴薪桐看了一眼小男孩,他安静的给自己涂抹药酒,偶尔龇牙咧嘴,但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老人尴尬一笑,接着说道:“老夫袁天,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柴薪桐老实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柴薪桐。”
这三个字一出口,老人立马站了起来,向他行了半礼。
“原来是小先生,失敬失敬。”
柴薪桐微微有些诧异的问道:“老先生认识我?”
老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认识小先生您,可您却不认识我;你在武考中大败姜敬言,炼出了一个‘诺’字,礼敬谦让给那何晨一个机会,并且在通州为了朋友一诺,几乎丧命,您的事迹可是传遍了啊!”
说到这些,小男孩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老丈您是?”柴薪桐不相信自己会出名到让寻常人都知道的地步。
老人这才说道:“我叫袁天,不假。在下主要掌管钦天监,这里也是崇仁坊。”
原来是官员,难怪知道柴薪桐的信息,而且还是钦天监的官员。
说起这钦天监,说是官员,也不算,说不算,可也是。
他们的俸禄相比于其它官员很少,直接对接的是圣皇,只对圣皇负责,可一年也起不了几次的作用。
钦天监负责观测天时,仰望星空。最重要的是,要帮助圣皇选出几个好日子,比如祭祀,祭天或者皇室人员嫁娶等等。
有人说,钦天监能够预测未来,可这谁也没见过,也没证实过。
最近的两个日子,七天后的祭祀、订婚就是袁天老先生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包括一个月后的皇子大婚的日子也是他选的。
柴薪桐勉强的笑了笑,随后两人便随意的交谈起来。
小男孩自己抹好药酒,便去把他刚刚的东西藏好。
在小男孩去放的东西的间隔,袁天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孙儿,自幼失去双亲,性格也比较孤僻,还望先生海涵。”
柴薪桐笑了笑,他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而且他反而觉得这小男孩很有性格。
小男孩走了出来,盯着柴薪桐。
“我叫袁星辰,星星的星,辰月的辰。”
柴薪桐看着他微微一笑,再度拱手道:“柴薪桐。”
“我知道。”
老人脸色微变,正要发怒,发现柴薪桐还一脸的笑。
“文曲星泛红,天狼南侵。有血光之灾,可天道五十,总会留一线生机。如果没错的话,会应在你的身上。”
老人再也忍不住了,喝道:“袁星辰,胡说什么,凭你那些破玩意,凭你观星的造诣,瞎胡说什么!”
“天人相交,人道之事会在天上有预兆,这文曲星的身份是你自己确认的,我只是说出了文曲星的境遇。就是一个学徒来看,也是如此,文曲稍有不慎,便会陨落!”
小男孩声音很冷,老人气得有些浑身颤抖。
“你……”
最终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忘记了父亲怎么没的么?”
小男孩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那便不能不说。我觉得在观星这件事上,父亲没错,他也没有遗憾!”
老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转过头,看着平静的柴薪桐,微微的歪了歪头道:“你怎么不震惊,知道自己九死一生还这么的平静。”
柴薪桐微微一笑道:“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无故慌张么?你不还说了,留有一线生机,一切随缘吧!”
袁星辰看着这个平静的小先生,想了想突然说道:“若你死里逃生,能不能收我为徒?”
此话一出,袁天很是惊讶。
“好啊!”柴薪桐没有问为什么,平静的回答他。
袁星辰终于笑了笑,这是从柴薪桐见到他起,第一次笑。
随即他摇了摇头,摊开了双手道:“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够帮先生看出一线生机在哪。”
柴薪桐摸着他的头,微微一笑道:“既然有那么一线生机,往前走总没有错,不必瞻前顾后。”
袁星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会帮小孩子们看,可他们遇到坏的事情,总是不相信我,反而会揍我一顿,说我乌鸦嘴,哪里像先生一般从容淡定。当初我父亲犯了忌讳,看了属于自己的那颗星,也是安然赴死。”
袁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孙子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难道冥冥之中真的什么把这柴薪桐拉向自己的孙儿?
袁天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客人来到家里,就被说有血光之灾,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柴薪桐喝了一口茶,站了起来,告辞拜谢之后便准备离开。
袁天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盯着柴薪桐背影不放的孙子,最终长叹一声道:“小先生留步!”
柴薪桐疑惑的转过身。
袁天咬咬牙道:“既然星辰和先生有缘,那我也直说,先生之烦劳,老朽也知道。这是先生命中一劫,不可躲,也不能避,唯有迎上去,若能过此劫,天高海阔,成圣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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