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一)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
徐长安大营。www.uu234.net
薛潘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手中的长枪。
虽然说他没有缺胳膊断腿,更没有在脸上留下男人特有的标志。
可他一起跟着士兵,吃饭,冲杀。这越地的风沙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他从之前姜明的亲卫变成徐长安亲卫,可他觉得作为亲卫没有亲自上场厮杀的感觉,便要求徐长安把他下放。
徐长安看着一脸认真的薛潘,最终点了点头,让他当了一个百夫长,还去了越阳营。
周围的老兵们看着薛潘正俯下身卖力的磨着长刀,他们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其中几个老兵龇起了一口黄牙,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薛潘笑道:“百夫长,你也是越州的人么?”
薛潘头也没抬,手底下长刀和磨石摩擦出了铿锵之音。
“不是。”薛潘简短的回答道。
“那你卖什么劲,您呐,我们可是听说了,您是贵人。有您在,我们这百人小队绝对不会当头冲锋的,我们就在后面跟着干嚎两嗓子,混混功劳就成。”
那长刀与石块摩擦之音骤然停止,薛潘冷眼看着说话的那个老兵,老兵一愣,顿时往后退了半步。
“谁告诉你,上战场打仗只需要在后面混一混就成?”
老兵看着有些愤怒的薛潘,喉咙动了动,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低下了头。
他们早就得到了命令,明日攻城,越阳营负责殿后,说得直白点,就是最后才上,看如今的势头,他们只是去打扫一下战场而已。
薛潘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之前围着自己的数十个老兵全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那柄刀上。
寻常士兵都是用长枪或者长戈,虽然这两种武器要用得精很难,可老话常说:“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总没有错,这些士兵用长枪对上同样未练得很高深的长刀或者短刀都能取得不少的优势。
薛潘用的是一柄长刀,还配有牛皮刀鞘,打磨得也很精细,刀柄之上刻着八个小字:“百战沙场,不胜不还。”
这柄刀是他当刑部尚书的父亲送给他的。
他的父亲对待这柄刀犹如珍宝,据说当时圣朝和前朝兵戎相见时,一位刀客就是用这柄刀,一人面对近百人把他们四五位日后的栋梁从敌群之中救了出来。
当那位叔父提着刀一路砍杀,冲出重围的时候,他父亲猛然回头,只见那位刀客嘴角溢血,满面笑容。
“终于出来了,薛先生,我猛么?”
那位刀客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薛潘的父亲低着头,最终含糊不清,可他自己知道,薛先生口中不停重复的,是一个“猛”字。
日后的刑部尚书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刀客的背部,背上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插上了利箭。
薛潘的父亲立马捂起了嘴,眼眶红了起来,如同一个妇人般呜咽了起来。
最后,薛潘的父亲成为了刑部尚书,这柄刀也被他珍藏了起来。
一直以来不怎么待见自己的父亲突然在临行前一晚把这刀给了自己。
薛潘不知道父亲是何意思,只是把刀递给他的时候,头发斑白的刑部尚书说了一句:“不要辜负它,如果战败,我宁愿你马革裹尸。”
薛潘想起了父亲的眼神,里面埋藏着一腔愤怒。
也许他恨自己不能亲手帮那位刀客报仇,或者他恨自己当时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日后,他才会开始练习刀法。
薛潘又想起了那个叫做春望的小婢女。
可如今已经入夏,春天收复越地的愿望却是怎么都不能实现了。
薛潘看着这群老兵,他们的血性只是短暂的出现过一瞬,垂江收复后,他们又被打回了原形。
“这是你们的故土,生活的是你们的亲人朋友,我决定率先冲锋,若是你们不愿意,可调换至别人的手下!”薛潘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随后提着刀走了出去。
留下一群老兵面面相觑。
……
徐长安抱着长剑,坐在了山丘之上。
他的身旁有一个微微有些胖的小孩子,孩子的手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从这里看去,能看到西城门上的士兵,能看到飘扬的“韩”字旗。
“你说你姐姐如果知道越地脱离了韩家的魔爪,会不会很开心?”徐长安淡淡的问道。
徐长安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以前的他,似乎心中埋藏这一股子劲。可兵临城下,他反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沈浪看着徐长安的侧脸,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成熟男人的那种魅力,可已经渐渐有了那种味道。
从南凤之中接他出来,然后在垂江之战中徐长安的表现都在他的眼中,姐姐的眼光貌似不错呢!
徐长安看着远方,没有等到沈浪的回答便接着说道:“等到攻下越州城,你是想和我回世子府,还是我送你去个好地方?”
沈浪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近些日子在徐长安的身边,他感到很安心,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
他没想过姐姐会离他而去,可姐姐确实离开了他。此时的徐长安,就像当初交待他拿好珠宝藏好的姐姐一样。
沈浪看着他,喉咙蠕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我这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霉,圣皇一下子通缉我,一下子让我当世子,我这个没实权的世子居长安不易啊!要不,你就去那个好地方吧,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个很不错的瘸子。”
徐长安说道此处,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沈浪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徐长安站起身来,杵着火红色的长剑。
一阵风吹来,吹得徐长安的火红色的披风烈烈作响。沈浪看着穿着火红色铠甲的徐长安,突然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之感。
“你明日一定要率先冲锋么?”
沈浪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徐长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我听到了,你在里面和那些副将们争论。”
徐长安笑了笑,摸了摸沈浪的头道:“没事的,你看啊,对面最多不过两万人,可我们实际数量有八万之巨,我们怎么都不会有事。”
“仔细算下来,四个人打一个人,难道还会有意外么?”
徐长安看着沈浪,再度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别担心,等攻下越州城,我带你去拜祭一下你姐姐,我们亲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好不好。”
徐长安一席话完全把沈浪的话给堵住了。
沈浪只能点点头。
沈浪心事重重,任由徐长安拉着走了回去。
才到营帐门口,就看到薛潘抱着他的长刀在门口踱步。
沈浪懂事的抱着小白走开,薛潘看着徐长安,一抱拳开口道:“听说元帅打算让越阳营殿后。”
在军营之中,沈浪以“元帅”称呼徐长安,看起来没多大问题,可在徐长安看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只有他觉得靠情分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才会把“世子”换成“元帅”。
徐长安点了点头,反口问道:“有问题么?”
薛潘猛地半跪,抱拳道:“越阳营百夫长薛潘请求出站,不胜不还!”
徐长安看着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还等你一起回长安呢!等到胜利,我们一起回欢喜楼。”徐长安扶起了他。
徐长安一愣,薛潘仍然半跪,没有起身。
薛潘抬起了头。
“就许你堂堂大元帅冲锋陷阵,不允许我一个百夫长杀敌么?”
“我知道你们一直关照我,姜明和你都是一样。当初姜明要我过去,也只是要我去做个文职,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保护我。可你徐长安若真当我薛潘是兄弟,那战场我们一起上,窑子我们一起逛!”
徐长安听到这句话,先是感动,随后又有些好笑。
不过他看着薛潘严肃的表情,怎么都笑不出声来,他叹了一声道:“岳阳营百夫长薛潘听令,明日率众随本帅克敌制胜!”
薛潘抬了头,脸上带着一丝激动,抱拳道:“百夫长薛潘得令!”
第一四二章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二)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 (二)
天刚破晓,那号角拖长了声音,显得有些低沉。UU小说
那号角声,先是低沉,后又添上了阵阵鼓声,鼓声如雷;号角一变,如同野兽对敌时的嘶吼。
徐长安一声红色铠甲,手持红色长剑,披着黑色的披风,铠甲套在身在,只留出了一双眼睛和坚毅的脸庞。
一匹马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将士全都肃穆以待。
马背上的人举起了火红色的长剑。顿时,重鼓一声响罢,那余音犹如涟漪一般圈圈荡漾开来;那低沉的号角声,也戛然而止。
身骑白马的徐长安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校场。
“今日,吾等攻城,誓破越州,擒韩贼!”
徐长安话音刚落,两万多士兵尽皆大喊道:“破越州,擒韩贼!”
“破越州,擒韩贼!”
“破越州,擒韩贼!”
看着这些士兵,徐长安淡淡一笑,长剑猛然一挥,顿时声音消失匿迹。
徐长安骑着白马缓缓走着,两边有士兵列阵。
“攻城云梯!”
“在!”
“攻城车!”
“在!”
“轻骑营!”
“在!”
徐长安每经过一阵,便大声喊道,声声“在”响起,徐长安满意的笑了笑。
他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剑尖斜指,朝阳之下,长剑被渡上了一层金黄色。
“今日吾等剑指越州!”
徐长安大喝一声,群情激奋,同时应道:“诺!”
“越阳营百夫长薛潘!”徐长安当着近两万将士喝道。
薛潘一愣,随即站了出来。
“在!”
“你可愿意率部跟随本帅冲锋,拔得头筹!”
“末将愿意!”
薛潘看着骑着白马,阳光下的徐长安,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他龇起了牙,提着长刀,穿着铠甲站了出来!
可让徐长安诧异的是,就只有薛潘一个人,穿着铠甲,提着长刀,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你越阳营所属的部下呢?”
此言一出,越阳营所处方阵传来了?的声音,所有士兵转头看去,只见所有越阳营之人都低下了头颅。
他们仿佛不是准备攻城的士兵,更像战犯一般。
“越阳营可有人愿意和本帅带头冲锋!”
徐长安眼神一凝,看向了越阳营。
可是,慢慢的,他的心沉了下来。
他实在有些不懂,难道有些非要到生死关头方会有血性么?
明明垂江之战时,他看到了这群人的坚韧,可到了如今,这群人又变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大部分将士,都是远赴家乡而来,为了他们有个好日子,抛头颅,洒热血!可他们呢?徐长安有些失望。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给他们取的“越阳营”三个大字是在嘲讽着自己的有眼无珠。
他转过头,看向了其余士兵。
他们都鄙夷的看向了越阳营,看见徐长安的眼神扫过他们,他们立马收回了目光,昂首挺胸,等待着自己被选中!
徐长安方要发话,越阳营中穿来了阵阵惊呼声。
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袍子,头发都拧成一股的老人拨开了层层叠叠的越阳营队伍,走了出来。
他一个人站在了数万士兵的中间,除了徐长安,他便成了中心。
“草民何老五愿意跟随将军!”
徐长安紧紧的盯着他看,他也有些意外,会有一个拿着短刀,脏兮兮的老头走了出来。
徐长安笑了笑道:“好,算你一个!”
何老五闻言,立马转过了头,对着越阳营那群士兵吼道:“老子自己的家乡,老子自己卖命!”
他吼完之后,立马单膝下跪道:“何老五,率属于越阳营伙食房!”他说完之后,张开了黑而开裂的嘴唇,露出了仅有的几颗黄牙。
徐长安看着他,轻声喝道:“何老五!归队!”
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尽量的挺直了腰杆,站在了薛潘的身侧。
随后徐长安随意点了六七十人,组成了一支小队。
他骑着白马走到了方阵之前,突然间,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声响,徐长安挥起了长剑。
“赵晋、韩士涛,各率部下帮本帅掠阵,护住左右翼!”
赵晋和韩士海猛然一震,各自领命。
徐长安听到尖锐之声后,举起长剑喝道:“随本帅,破城!”
说着徐长安的白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薛潘和何老五也立马跟了上去,身后的六七十人紧随其后。
等到他们冲了出去之后,攻城器械才如同一只只巨兽一般, 缓缓的向前推进。
西门城墙守卫看到白马当先,他们虽然识不得徐长安,可也知道此人一定非等闲之辈,城楼之上,箭如雨下,徐长安挥剑抵挡。这些箭矢对于他来说,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薛潘也挥起了长刀,长刀过处,箭矢一分为二。
令薛潘颇为意外的是,何老五手腕翻转,短刀飞舞,所有的箭矢都近不了他的身。
薛潘诧异的看了一眼何老五,何老五咧开了漏风的嘴冲着他一笑。
薛潘原本还想护上一护这个老人,没想到他一手短刀使得游刃有余,便也专心应对起自己面前的箭矢来。
徐长安他们步步紧逼,马上就要到城门之下。
城门之上突然一支红色的小旗挥舞了一下,楼上便加大了攻势。
那些箭矢密密麻麻,遮天盖地而来。
徐长安一声长啸,手持长剑冲天而起,硬生生把这箭矢组成的天捅了一个窟窿。
而薛潘和何老五虽然稍微有些吃力,可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身后的那些士兵们看到这种情形,应对的则是更加的娴熟。
他们立马蹲下身来,从身后拿出一枚盾牌挡了起来,他们紧紧的凑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龟壳”。
城楼之上,挥舞小旗的王汇海眼见奈何不了徐长安,才想不停的晃动红色小旗,可想到了柳承郎和那群神秘的黑衣人,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看着有些僵持的局面,收起了小旗,朝着城北赶去。
北城门之上,柳承郎坐着轮椅,看着城楼之下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士兵。
他紧紧的盯着那些士兵,士兵们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的被阻挡了下来。
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就以现在的实力,不出一个时辰,这越州城必破无疑。
还好的是,这姜明三人的谨慎为他带来了转机。
这时候,王汇海立马赶了过来,他附在柳承郎的耳边,小声的说着西城门的情况。
柳承郎微微有些诧异,每当他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指就会不停的敲打着轮椅的扶手。
此时的他,正在思考。
最终,他轻叹了一声说道:“这徐长安每次看似都如同莽夫一般,可每次都能提起逼出我的一些布置。”
“他身先士卒,将士必定信心大增,恐怕这西门的形式比这北门更加的危险。”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汇海道:“立马通知各城门抵死守半个时辰,然后我去韩府拜见几位前辈。”
他才说完,王汇海便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他只能自己转动轮椅朝着韩府走去。
韩府之中,韩家老祖坐于首位,他的下方则是秦家老祖。而同时和他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穿着黑袍略显有些阴鸷的老者,老者的下方则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
自己的儿子韩家家主韩士海则穿着黑袍,带着面具侍候在一侧。
四人饮茶闲谈,偶尔传来阵阵笑声,似乎外面的战争和他们无关。
柳承郎的轮椅声远远的响起,那个黑衣老者阴恻恻的说道:“看来是你口中的白衣卿相来了!”
韩家老祖微微一笑,没有搭话;而下方那个青衫的中年人则是一脸的好奇,看向了门外。
柳承郎推着轮椅进来,边上还有几个士兵护送。
柳承郎一进门,看了一眼和韩家老祖并排而坐的黑衣老者,微微鞠躬道:“拜见贺先生。”随即他立马看向了那位青衫中年人,同样坐在轮椅之上微微鞠躬打招呼道:“想必您就是林先生了。”打完招呼,他朝着秦家老祖轻轻点头,随后看向了韩家老祖说道:“估计只能顶半个时辰了。”
韩家老祖面色一凝,看向了身侧的贺先生,换上了一张笑脸说道:“贺先生,您看?”
姓贺的黑衣老者,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几个废物而已,看我玄蛇部去把他们灭了。”柳承郎脸上一变,这贺先生如此说,不仅仅是骂了姜明、徐长安和郭汾,更连柳承郎和韩家老祖给骂了进去。
连废物都解决不了的人是什么呢?毫无疑问,也只能是废物了。
韩家老祖脸上神色未变,只能赔笑道:“那就仰仗贺先生了。”
姓林的中年人此时看向了柳承郎,微微一笑,显得谦虚而有礼。
“我地麟部受到胥公子的委托,前来助阵,可是对敌人并不熟悉,不知道柳先生可否介绍一二。”
柳承郎想了想,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徐长安和郭汾。
林姓中年人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二说道:“这郭汾年纪虽轻,可听其功绩,却有些了不起,那我地麟部就帮你镇守东门吧。”
柳承郎一愣,其实在他的设想之中,这姓林的中年人肯定会选一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对手,所以他才略微的夸大了郭汾,其实在他的心里,敢打敢冲的徐长安比谨小慎微的郭汾要难处理得多。
可他没想到这地麟部的人直接选了郭汾作为对手,在他看来,郭汾是三人之中最好应对的。
姓林的中年人并没有看到柳承郎的微表情,反而是笑道:“听说柳先生和胥公子关系莫逆,若下次见到胥公子,还请柳先生帮忙问好。”
柳承郎想了想,他所说的胥公子就应该是把自己救出来,然后将王汇海送到自己身边的那个整日藏在阴影之中的神秘人了。
柳承郎点了点头。
姓贺的老者听到此话,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
柳承郎看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立马转过身去,看向了秦家老祖,抱拳说道:“那西城门就有劳老祖了。”
自打楚家归降了圣朝,秦家老冥思苦想,要么就乖乖的纳地投降,要么就直接一条道走到黑,最终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他听到柳承郎的话, 放声笑道:“那行,正好带了五千山阵,老朽倒是要看看这徐世子有他老子的几分雄姿!”
第一四三章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下)
战场一起上,窑子一起逛(三)
城外战鼓声声擂响,姜明、徐长安和郭汾都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战法。www.uu234.ccwww.uu234.cc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先头部队冲锋在前,攻城器械随后跟进,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根据他们的估算,不出一个时辰这越州必破!
可三人还是有所不同,郭汾依旧于大帐之中指挥,是不是的从营帐之中传出几枚令牌调兵遣将。姜明却是不同,他一身的银白色铠甲,背负长枪,一跃而上,直接跳上了高台,接过士兵手中那有些沉重的鼓槌,亲自为大军擂鼓!
徐长安则不用多说,亲自带头冲锋。身后的将士眼见得自己的将军奋力向前,个个如同闻见了血腥味的小狼崽,嗷嗷嗷的直往前冲。
三路齐攻,纵使柳承郎智谋再通天,没了士兵,就如同厨房没了米,即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奋战,不少士兵已经开始攀爬起城墙来,也有一些士兵在用巨木撞着城门,眼看城门摇摇欲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上传来了阵阵笛音。
那笛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先似小河淌水,蜿蜒直流。后急转直下,音调一变,犹如雨打竹林,飞流直下,变得紧张而又急促起来。
姜明自然听到了,虽然战场之上嘶吼声、凄惨的叫声、长戈的交击声、长戈撕裂**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可那笛音宛如渗入了棉絮里的水一般,任凭战场之声再大,都阻止不了。
那笛音缓缓传入了战场上所有人的耳朵里,士兵们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目标只有城头,眼里只有面前的敌人。
姜明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面色凝重盯着战场中央。
现在的他,生怕一个个小小的因素就决定了战争的成败,作为一个将领,他容许自己失败,因为自己失败后还能爬起来;可作为柳承郎的对手,此时的他,却不肯再输第二次了。
他才想找人查探这奇怪的笛音来自何方,正欲张开嘴吩咐左右,眼神一凝,看向了城门脚底。
只见城门底下突然钻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它们尽情的扭动着身躯,犹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朝着圣朝的士兵涌去。
姜明凝神远望,突然间大惊失色,立马挥舞大旗,不停的嘶吼:“退兵!”
可明显他的声音在战场之中宛如一颗沉没到底的小石头,瞬间沉于湖底。
姜明的心凉了,任凭他怎么嘶吼,那些士兵都已经被“黑色的潮水”侵染了。
只见那些足有小臂粗细的黑色的蛇扭动着身子,吐着猩红的蛇信,发出了“呲呲”的声音,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士兵们扑去。
即便是圣朝再富庶,也没有能力为每个士兵配上盔甲,即便少数身在战场上的副将有了盔甲,一路用长枪挑开长蛇,可铠甲只能挡住蛇一会儿,时间久了,不知道那些蛇什么时候就通过裂隙钻到了铠甲里面,露出森寒的牙齿,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士兵们节节败退,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就只剩下了士兵们的嘶吼声和那绵长的、催命的笛声。
姜明看着这一幕,紧紧的握着拳头,大声的往后吩咐道:“准备火箭(箭头冒火的弓箭)和火弩,救援!”
“救援”两个字几乎是从姜明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他看着被蛇群缠绕的士兵,目色阴沉。
虽然命令传达了下去,可在准备火箭和火弩的这段时间里,派出去打头阵的士兵已经牺牲过半。
当红色的弩箭如大雨一般纷扬直下时,蛇群前行的步伐才略微的被挡住了一下。
慢慢的,火箭和火弩射在了地上,围成了一个火圈,终于把蛇群挡在了圈内。
得以逃生的士兵们看到了这一幕,纷纷转过头去看着在火圈内的蛇群,当他们转过头的时候,只看见那些高昂的头颅,冰冷的眸子和不断伸缩的蛇信子。
士兵们捂住了伤口,眼中满是惊悚。
那些蛇无孔不入,小一点找到机会上来照着脚踝或是小腿就是一口,但凡被咬到的士兵,有的只是暂时的晕眩,有的则直接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可身在蛇群之中,短暂的晕眩无异于丧命,只要稍加不注意,这些蛇便缠了上来。
此时的面色灰白的士兵们看着被大火围住的蛇群,后背还一阵阵的发凉。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终的他们没有被敌人砍死,而是有可能被蛇咬死。
姜明紧握着拳头,看向了随军的医师,那些医师看到姜明这个样子,都自觉地低下了头。
随着士兵慢慢的被抬了回来,姜明登上高台,看向了城墙之上。
这是三年之后,他和柳承郎第一次的遥遥相对。
柳承郎的身侧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老者也看到了高台之上的姜明。
姜明和柳承郎四目相对了一下,柳承郎微微一笑,便任由王汇海推着轮椅走开。
城墙之上的老者露出了微笑,在城墙之上朝着姜明勾了勾手指。
姜明气得咬牙切齿,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拯救伤员,寻找解决的法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黑衣老者,立马走回了大营。
可刚到大营,立马有一个信使前来。
根据衣服,他看得出来,这是郭汾的人。
信使的脸上全是灰尘,身上伤痕累累,衣服也滚得破破烂烂。
“何事?”姜明沉声问道。
群蛇的出现,对他的军队或者士气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启禀姜元帅,郭元帅请求驰援!”
姜明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立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军即将破城之际,从侧翼突然杀出了一支象军,大象皮糙肉厚,我们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姜明看着信使,看了看营帐外忙碌的士兵们,只能长叹一声说道:“赶紧让你家元帅撤兵,本帅遭遇蛇群,自顾不暇。”
信使顿时呆在地上,有些不敢相信。
姜明看到有伤员搀扶着走过,立马叫停数十人,挑开了他们的裤脚。
信使看了过去,只见那些腿都变成了漆黑色,伤口上抹着一些绿色的草药。
这些伤员的小腿上,少的有五六个伤口,多的有数十个伤口。
信使见状,心中一凛。
这大象虽猛,横冲直撞,可要杀死一个人却不是那么容易;可这毒蛇就不一样了,只要轻轻的咬上一口,不知不觉中就会毙命。
信使看着这些脸色灰白,小腿漆黑的士兵,跪在地上的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且身体往后仰去。
姜明看向了他,淡淡的说道:“你看吧,赶紧让你家元帅保存兵力。”
信使听到这话,如获大释,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自己遇到蛇,郭汾遇到象,不知道徐长安遇到了什么?”姜明想到此处,立马大惊,因为他觉得徐长安在军事上的指挥艺术并没有自己和郭汾强。
……
徐长安带领何老五还有薛潘一路砍杀,三人毫发无损的到了城下。
一身红色的徐长安,不少的血迹飞扬,沾染到了他的盔甲和长剑之上,让他的红色更加明亮了几分。
何老五龇着牙,刀上滴着红色的鲜血,身上却没有一点儿的伤口。
他穿着一件破袍子,还能在军阵之中保持如此的完好,就连徐长安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徐长安虽然是通窍境巅峰,可以胜过一般的汇溪境。可若是此时把他身上的盔甲卸下,只怕他也得伤痕累累。
三人到了城楼之下,徐长安探头一看,只见一杆“韩”字大旗随风飘扬,立于城墙之上。
“我们三人看谁能够砍倒旗子,若是你们二人先于我,我便立你们首功。”说罢,一声长笑,足尖轻点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
薛潘见状,也扛起起长刀,同样高高跃起,两人直扑那“韩”字大旗而去。
何老五没有动,一刀格挡开飞来的箭矢,眯着眼瞧着两位登越城头的年轻人。
徐长安的长剑和薛潘的长刀几乎同时到,一阵铁器相交之音传来,两人诧异的看向了大旗的位置,只见那“韩”字大旗原来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不远处柳承郎淡淡一笑,抚掌道:“不愧为徐元帅,胆识过人。”说着眯起了眼,隔空朝着徐长安伸出了手。
只是徐长安没有机会握住柳承郎的手,夺了旗子的王汇海冷笑一声,先一拳打在了薛潘的胸膛之下,薛潘如同一块巨石一般重重的从城墙之上落下。
他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用鲜血画出了一道弧线。他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何老五见状,立马提着长刀奔向了薛潘的所落之处。
何老五才想扶起薛潘,只见空中又一道身影落下。
城墙之上的王汇海可不会留手,他看着这个熟悉的老对手,龇起了牙一笑道:“看来你在蜀山也没多少长进啊!”说着,毫不留情的朝着徐长安一剑斩去,他现在早已经是汇溪境(小宗师)巅峰,境界比起徐长安来说足足高了一个大境界,徐长安如何挡得住,只能急忙撤剑护住胸前。
两剑相击,徐长安立马从城上落了下来。
重重的砸在了薛潘的身侧。
何老五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才欲扛起两人往后撤,却听见四声巨响,从侧翼杀出了一队队红色的士兵,他们穿着暗红色的盔甲,把全身都护了起来,手中握着闪着寒芒的长戈。
这些红色的士兵立马将三人围了起来,层层叠叠的,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三人之外,士兵们迅速的列好阵势,一步步的从城墙之下往外推了出去。
他们如同一座座一座座小山一般,把圣朝的士兵阻挡在了外面。
紧紧半晌的时间,城下五百米内,再无圣朝军队。
一阵阵号角声响起,那群穿着火红色铠甲的士兵停了下来,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来攻城的人。
徐长安和薛潘爬起身来,只见身旁除了何老五,身边全是穿着红色铠甲的军士。
“山阵!”徐长安虚弱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山阵,原是四大家族的特有兵种,他们穿着铠甲,手持长戈,对战之时,如同一个个铁人一般,列起阵势往外推进,他们虽然是步兵,可就连一般重骑兵的冲击都能挡得住。
不动如山,动若山崩,说得便是他们。
徐长安虽然没有真正的对战过山阵,可听也听说过。
没想到第一次在战场之上真正的看到这支军队,就被他们给俘虏了。
城头之上柳承郎坐着轮椅,王汇海安静的在他身后,城墙之上还多了一个黑皮肤穿着锦袍的老人。
“久闻世子勇猛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徐长安盯着那个老人。
老人笑了笑,拍了一下脑袋,抚掌道:“差点忘了,世子不认识老朽,老朽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秦家家主,秦亥,也有人叫我秦黑子。”
徐长安坐在地上,靠在了何老五身上,喘着粗气,斜眼看着秦亥。
秦黑子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这个世子眼中会出现惊讶和不安,没想到这位世子虽然身在城下,目光中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
秦黑子怒极而笑,重重的拍了拍掌,掌声之大,响彻整个战场。
“好,我要你徐长安看着你的部下被屠戮一空!”
他话音刚落,一阵号角声立马响起。
除了围住徐长安、薛潘和何老五,其余山阵顿时再度向前推进。
徐长安突然听到了哀嚎声,他虽然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可想也想象得到,自己的士兵被山阵们高高的挑起,剖开肚子。
他手背上青筋暴涨,一股股煞气突然从体内喷薄而出。
正在这时,一双苍老的手抚上了徐长安的肩膀。
“徐元帅,蜀山桃花开了么?”
何老五一句话,瞬间把徐长安刺激清醒了。
徐长安眼中的红芒弱了下来,他想起了那个紫衣女孩的来信,想起了那个紫衣女孩让自己回蜀山看桃花,他想起了那个在赤岩山外紧紧护住自己的女孩,他还想起了那个假装成了护卫,救出自己和姜明的女孩,他想起了那座放满白色小花的无字坟,也想起了那位长辈的教导。
“前辈,您是?”
徐长安看了一眼这些山阵,随后问向了何老五。
何老五龇起了嘴,摆了摆手。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是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叫做牛子高(第一卷蜀山提到过)的老头,他教我种地,顺便教了我一些呼吸吐纳的法子调节身体,嘱咐我以后若是遇到蜀山的人,帮他问问蜀山的桃花又开了么?”
徐长安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随即说道:“那位前辈算是我的师伯。”
“只是如今情况如此,我们只怕没命出去了。没办法看蜀山的桃花了!”徐长安淡淡的说道。
“想看总能看到的,我曾经啊,妻离子散,差点要自杀,那位前辈经过,救了我,他告诉过我:即使情况再复杂,也不要想着放弃,放弃是懦夫的行为,上天不会眷顾懦夫的。”
何老五说着,在众多的长戈之下,拿出了刀。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铁戈相撞之音,如同两座大山撞在了一起一般,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何老五眯着眼笑道:“你看,都说了,运气不会眷顾懦夫的。”
徐长安和薛潘相互搀扶着,也站了起来,两人的脸上都沾这鲜血,三人背对背靠着。
一百山阵围成了一个圈,用长戈指着他们,只要城墙之上一声令下,长戈便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们的身体。
撞击声持续不断的传来,城墙之上的秦黑子看着远方两种不同的山阵在撞击,突然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一句话:“楚老狗,你连山阵也给别人了!”
当山阵出现的那一刹那,赵晋立马撤兵。
他不是逃跑,他是知道,自己的对手来了。
他原本就是除了楚家老祖之外,楚氏山阵的最高指挥官。
他所带来的兵士,当然不是一般的精锐,而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山阵。
山阵出现,韩士涛看到左翼赵晋退兵,自己独木难支,秦氏山阵便欺身而上,步步紧逼。
过了半晌,赵晋立马召回原部众。他一早就买通了徐长安的随军压粮官,恐怕就是压粮官也不知道,那楚家运来的粮草之中藏着战场之上的利器。
训练有素的五千山阵士兵们闯入了粮草处,从粮草之中找到了自己的老伙伴。
很快,赵晋穿着一身的黑甲,披着白色的披风,带上了一个鬼脸面具。
他身后站着整整齐齐的五千红甲山阵,他们的战甲,比秦氏山阵要红得更加的通透。
秦亥此时没有心思再理会徐长安,他看着那五千的山阵,双目通红。
他秦氏黎回之地,民风彪悍,可穷苦,根本打造不起山阵,这一万山阵,还是在楚家的帮助之下才堪堪成型。
“来将何人?”
他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将军,有一丝丝的熟悉之感!
“原楚氏山阵主帅,今徐长安盔下偏将军赵晋是也!”赵晋说着,拿下了面具,露出了秦亥熟悉的脸庞。
他是山阵的指挥官,更是教官,秦氏的山阵也是由他调教出来的。
“想不到,你居然也成了别人的狗!”秦黑子脸色真的变得漆黑无比。
赵晋微微一笑道:“你见过狗在后面的么,徐元帅从未把我们当成狗,连冲锋都是他亲自冲锋。”
他骑着马,在两军之中踱步,缓缓说道:“正真的狗都是率先狂吠,你说是不是,秦家家主?”
秦亥脸色铁黑,他知道这是赵晋在拐着弯的骂他是狗。
赵晋看着城头的秦亥,朗声说道:“我今日以五千破你数万,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山阵!你们的战甲,不过是楚家不要的边角料而已!”
说着,赵晋便指挥着山阵对撞!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了韩士涛的耳中。
“韩先锋,两方山阵皆是我尽心训练而成,一时半会我也击败不了他们,还请韩先锋速速救出元帅,这山阵铠甲皆由上好材质打造,可为了让战甲更加灵活,在小腿处、腰部、和手臂处皆用一圈软甲打造,此三处乃是山阵的弱点,若能挑开这三处,此战甲自散!”
韩士涛一愣,看向了正在指挥山阵的那位黑甲将军。
他不再迟疑,立马手持长剑,轻轻一跃,踏着万数山阵的人头,朝着城下掠去!
两方山阵相撞,也许是赵晋出现的缘故,秦氏山阵渐渐有了颓势。
秦亥低头一看,只见韩士涛朝着城下而来,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道:“还想救人?没门!”
随即号角再度响起,围着徐长安、薛潘和何老五的百余山阵,齐齐向前进攻!
三人好歹都算是修士,即便山阵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体魄较好的普通人套了一层壳而已。
三人格挡开了刺来的长戈,各自奋力一击,这才杀了三名山阵甲士。
有了人员伤亡,这穿着红色重甲的士兵们缓缓的开始重新组织阵型。
徐长安看着这群山阵,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沫道:“这群家伙的乌龟壳可真硬!”
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疲惫,三人不知道挡住了多少次的攻击,攻击了多少次,这才杀了三名山阵。
徐长安咧嘴一笑道:“干他娘的,这些人属乌龟的吧?”
三人听闻,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同时大笑。
看着调整阵型的山阵,薛潘突然问道:“老头,这么猛,真名叫什么?”
经过刚刚的厮杀,他和徐长安都知晓,这老头的实力在他们两之上。
“我真叫何老五!”
“那你有儿子、孙子么?如果有的话,以后啊,等到战争胜利,肯定有人会对着你儿子和孙子翘起大拇指说‘你家老头真带劲!’,就你这个年纪,得到这个评价,也不枉此生了!”薛潘说完,咧着嘴开玩笑,此时他仿佛成了长安那个小纨绔。
何老五笑了笑,露出了仅有几颗牙齿的牙龈。
“没有没有,我妻子啊,早死了,哪有什么亲人,只怕也没有人会想起我,更没有人夸!”
薛潘喘着粗气,龇着牙笑道:“老子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要是老子有个儿女,让他们认你当义父,以后让他们夸你!”
何老五被薛潘逗笑了。
看了一眼正在收拢的山阵道:“就你这毛头小子,估计老婆都没有,还有啊,我这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
薛潘没有战甲,被王汇海打那一下受的伤比徐长安严重得多。
刚才好几次险象环生,都被何老五给救了下来,两人也很快的熟络了起来。
薛潘听到这话,眉毛一拧说道:“我认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爹!我爹可是刑部尚书!算了,算了,当兄弟吧!若此番我们活下来,以后回长安,请世子去窑子里帮你挑两个媳妇!”
徐长安看着两人的笑闹,顿时感觉松了不少。
“这窑子里的,能行么?不怕得病么?”
此时山阵成型,何老五挡开了长戈。
“咋地?你以为咱长安城里的窑子和你们那山旮旯里的窑子一样么,还会得花柳?”
薛潘一跃而起,双脚踹翻了一个甲士,撞翻了数人。
“这长安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个个才学过人!跟你,可惜了,到时候让世子找个老鸨来照顾你!”
徐长安施展《奔雷》,以硬碰硬,一剑砸翻了一个甲士。
“可以,本世子做主,以后啊,给你何老五找五六个老鸨,生几个什么何老六、何老七,可以一直生到何十一!养不起没关系,本世子养着你!”
徐长安被薛潘和何老五感染了,也开起了玩笑。
何老五高高跃起,一刀劈了下去,一个山阵甲士
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短短的时间内,三人战斗力爆棚,剩余九十余人围住了三人,不敢再上前。
何老五喘着粗气道:“你以为这窑子你们开的么?”
薛潘吐了一口血沫道:“没错,世子在长安有十多家的窑子,当初最有名的窑子都是世子的!我啊,好歹也算一个小掌柜!”
何老五喘着气,有些愕然,嘴唇嚅嗫了半天这才说道:“好啊,那战场一起上了,以后窑子可要一起逛!”
徐长安和薛潘同时放声大笑!
这个小老头用脏兮兮的袍子擦了擦脸,仿佛下一秒就要见到姑娘们一般,有些含羞。
他擦完脸之后,抬着头看了看徐长安和薛潘,挺着胸膛问道:“我这个模样姑娘们喜欢么?”
徐长安和薛潘看着这个可爱的老头,笑道:“姑娘们都喜欢猛的人!”
“老头,你猛么?”
这个脏兮兮的老头点了点头道:“当然猛!”
随即他又说道:“还有啊,我可是没钱,以前和牛先生种地,他有点钱就拿去救济别人了,你们可不能收我钱!”说着,还捂了捂有些瘪的口袋。
“想白 嫖啊!老头,你不厚道!”
薛潘说着,又一刀劈向了一个甲士。
……
眼看韩士涛快要到徐长安被围之处,城墙之上一袭黑袍飘了下来。
韩士涛立在原地,看着一袭黑袍的韩士海。
“你真要阻我么?”
韩士涛淡淡问道。
“弟弟……”韩士海才喊出两个字,老军医韩士涛立马大怒道:“我们虽然是一家人,可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韩士海沉默,这才幽幽的说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就完了么?你们干的事是人干的么?”
“不错,你小时候是护着我,好吃的先给我,好玩的先给我,被人欺负了,不管对面大我们几岁,你都帮我出头。可雀儿是我的老婆,你的弟媳!你为了修炼,把她当做了炉鼎!”
十几年来,韩士海每次想骗自己,骗自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可每次见到弟弟,他都没有办法不想起。
他不敢和弟弟动手,他于心有愧。
“今日我就是拼死也要救出世子,若你想阻止,我们不死不休!”
韩士涛说完,便直接掠过了韩士海。
秦亥看到韩士海呆在原地,顿时一跃而下道:“我拦住你弟弟,你去把那三个人抓了!”
他可不敢直接说杀了,徐长安的背景他知道一点,若真是对徐长安动手,只怕不知道又从哪跳出一个老怪物来。
当初剑九的威势,还历历在目。
秦亥立在了韩士涛的面前,阻挡住了他的脚步。
一袭黑袍的韩家家主直接朝着三人掠去。
“散开!”他一声低喝,山阵甲士自然知道这是韩家家主,立马散了开来。
韩士海立在三人面前。
“好久不见,世子。”他的声音轻柔,却没有丝毫的情感。
徐长安看着他,丝毫不畏惧。
“世子还是跟我走吧,世子虽然天纵奇才,可你们一个小宗师、一个巅峰的通窍、一个勉勉强强今日汇溪的半步小宗师,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徐长安冷眼瞧着他。
韩士海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放心,世子,我们不敢动你,你也没有性命之忧。”
徐长安寒声道:“若我说不呢?”之前老军医激动之下所说的话,不止他们听到,城墙之上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可真能耐,把自己的弟媳当做了炉鼎。”
这一句话,刺痛了韩士海,这位逐渐变得阴柔的韩家家主,突然间暴怒,长袖一挥,徐长安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住嘴!”
“我是不敢杀你,可他们呢!”
他目光森寒,盯向了薛潘。
长袍飞舞,他身后突然出现许多黑色的蝙蝠虚影,他伸出了修长的手,隔空一握,薛潘被提了起来!
薛潘的双腿在空中不同的倒腾,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很快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
徐长安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薛公子,你劝劝世子吧,不然薛尚书那我和不好交代!”
薛潘龇着牙,朝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
“以弟妻为炉鼎,天地不容!”他咬着牙,虚弱的说出了一句话。
韩士海眼中杀机突显,正欲了结薛潘,却突然闷哼一声,薛潘从空中落了下来。
韩士海的嘴角有一丝血迹,他看向了何老五。
此时的何老五气势一变,手握长刀,他的气息由小宗师变成了宗师。
“你居然有禁药!”
何老五气喘吁吁的看向薛潘,懒洋洋的问了一句:“臭小子,你死了没?”
薛潘虚弱的声音传来:“老子还要帮你找婆娘,死不了!”
“你这禁药何来?”韩士海冷声问道。
何老五笑了笑:“当初我和一个自称是蜀山峰主的家伙种了几年的地,后来他把我送给了他的朋友,那人嫌弃我年纪太大,只收我当了个记名弟子。”
何老五晃了晃手中的长刀道:“他教了我刀法,他老人家的精髓我怎么都学不会,所以啊,他给了我一颗药,告诉我,以后出来打架,不能弱了他的名头。”
“那你师傅是谁?”刚才的一刀,虽然斩向了空中,阻断了他杀薛潘,可居然能影响到他,刀气凝而不散,实属非凡。
“我师父姓胡,单名一个朔字!”
韩士海听到这话,立马说道:“原来是刀皇前辈爱徒,失敬!”
“我向来敬重刀皇前辈,可一直以来江湖,朝廷两不相干,你又何故牵扯进来!”
何老五笑了笑道:“我是越州人,不止我,我妻子,我曾经的孩子都是。”
“当年我没有修行,没有实力,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妻子被你们抓走了!这算是江湖还是朝廷?”
韩士海沉默。
何老五凄然冷笑一声道:“后来我也修行,你这一身的修为只怕有我妻儿骨血的一份功劳吧?”
“离开师父之后,我一直混在了朔方大营之中,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一起攻下这越州城,宰了你们韩家的杂碎!”
韩士海没有多说,立马出手,可他身为上境宗师,所有的攻击都被这个老头给挡了下来。
“噬魂十三斩!”何老五大喝一声,金色的刀芒布满长空,声势比老军医和秦家家主还大。
刀刀凌厉,朝着韩士海要害砍去。
韩士海如同鬼魅一般,漂浮于战场之上,避而不战!
他知道,等禁药的药效过去,这何老五不用他动手,就会反噬而死!
果然,慢慢的,何老五的气息在下降,刀芒也没之前凌厉。
何老五停了下来,落到了地面之上,弯着腰喘着粗气!
韩家家主落在了他的前方百米处,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感到丹田一阵胀痛?禁药已经开始反噬了,我等你死了之后,我在带走他们两个!”
说完之后,他轻轻一笑道:“对了,替我和你的妻儿说一声,谢谢他们,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到达上境宗师。”
何老五脸色一颓,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看向了城墙边下的徐长安和薛潘,缓缓说道:“薛小子,元帅,老小儿尽力了!”
他的生命在流逝,人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苍老。
随即他转过头对着薛潘和徐长安说道:“谢谢两位了,老小儿前半生和妻儿在一起最开心;后半生刚刚和你们两在一起最开心。”
“我也想和妻子生好多的孩子,生到十一,只有下辈子了!”
徐长安和薛潘才想说话,何老五立马转过头朗声道:“韩家的小崽子,你藏什么拙,我拦住你哥哥,赶紧来救元帅!”
他说着,盯着韩士海,一字一顿道:“噬魂斩,第十四斩!祭魂!”
刀芒大涨,直接斩向了韩士海。
韩士海脸色一变,急忙后退,只见何老五抛出长刀,人如同一支箭矢一般冲了出去,死死的抱住了韩士海。
刀芒透体而过,何老五的皮肤变得和树皮一般,韩士海一阵闷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趁此机会,韩士涛发力,手中剑芒越发锋利,一剑刺向秦亥,秦亥眼见得这剑芒朝着自己喉咙而来,立马闪躲,刺入了他的肩膀。
韩士涛趁此机会,舍了秦亥,立马抱起两人,长剑一个回旋,转至脚下,扬长而去。
何老五如同抬起了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最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的嘴微微张开,好像是再说:“两个臭小子,要生十一个孩子啊!”
赵晋见状,顿时气势大涨,冲破了秦氏的山阵,一阵混乱之后,秦亥急忙退兵。
……
韩家大宅。
贺姓老祖皮扫视了一圈,笑肉不笑的道:“ 在座的连上我总共五位宗师,结果让一个宗师,一个小宗师把人救了出去,厉害啊!”
姓林的长衫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贺兄,秦兄也留手了,当时的情况你敢出手么?”
“你也别揶揄他们了,若是我们出手,只怕来越地的不是这几个毛头小子,是十几位宗师了。”
“而且我听说,那个姓徐的小子,从蜀山下来的,单蜀山,十多年前就号称至少八位上境宗师,加上四大护山神兽,谁能吃得消?”
“更别说前些日子的异象了,我想韩楚两位老友是亲眼见证的吧?”
贺姓老头一愣。
“前些日子九天之云翻卷,雨水倒灌,青芒照透了半边天,难道不是宝物或者凶兽出世?”
韩家家主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玄蛇部的老头立马被吓得合不拢嘴。
他庆幸当时的自己抱着看戏的态度。
……
长安,三封战报同时传往乾龙殿。
圣皇看完之后,重重的把战报砸在了地上。
郝连英公公惊得趴在地上,提心吊胆。
“这炽儿干什么吃的,给了他铁浮屠,还让南方部落救援越州城!”
“废物一个!”
郝连英从未见过圣皇如此愤怒。
圣皇转身,坐到了龙椅之上,缓缓说道:“传朕旨意,选派五位宗师携带十万大军前去压阵,听从姜明指挥,给我破了越州!”
郝连英急忙爬了起来,才要走,立马又被圣皇叫住了。
“等等,五位宗师携带三万士兵前去压阵,另外楚家两万山阵全部交给赵晋归属徐长安,让炽儿立马带领铁浮屠北上收拾他放出来的烂摊子!”
郝连英知道这是圣皇给大皇子机会,立马恭敬的退了下去。
五位宗师,三万兵马,外加铁浮屠即日赶赴越州城!
第一四四章 兄和弟
兄和弟
后史料记载:三军齐发,率军十万,征越地,初大败。
纵使后世为三个人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什么年纪太轻,南方部落支援等,可在他们三人的心中,败了就是败了。
他们不仅仅是败给了对手,更加败给了自己。
兵贵神速,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也是经常能够发生的事。
可无论是道理还是现实经常能看到的事,他们都充耳不闻。
若是三日之前,一鼓作气,便能直接拿下越州城,可偏偏三人一商议,觉得三路齐攻,可稳稳拿下胜利,便多等了三日。
站在他们三人的角度,这个想法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偏偏,这三日给了越地太多喘息的机会,也为援军的到来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现在他们三人各自退回了南凤、垂江和栖梧。
姜明把帅印放在了桌子之上,他一直等着圣旨的到来,此番他的损失最大,接近三万士兵,现在不足一万五,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每天下降。
很多蛇毒,别说是医治了,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南凤大营内,每日都有士兵哀嚎,每日都有尸体抬出,每一声的哀嚎,都拉扯着姜明的心。
可偏偏他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派出士兵抓来所有的医师进行医治,医治不了的士兵只能把他们化成一团灰。
向来死者为大,全尸为安,可姜明没有办法,若是让尸体堆积起来,只怕这蛇毒没解,又要手忙脚乱的解决疫情。
郭汾稍稍比姜明好些,折损数千人,算不上伤筋动骨,可这些日子他也诚惶诚恐的等着圣旨的到来。
至于徐长安,他的损失最小,可也最大。
和郭汾还有姜明比,这个折损不过是一千人左右。更何况此番还逼出了楚家留下来的山阵,谈不上太大的折损。
可这次差点把一个元帅折了进去。
徐长安坐在营帐内,薛潘坐在下方,而沈浪则抱着小白在一旁玩耍。
自从出了蜀山,徐长安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他越发的知道了实力的重要性。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满雪山前,钱老三才会用命来换取他和苏青的一线生机;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南凤城时,沈琼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先弑父,随后自杀;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越州城前,那个老刀客才会用性命来救自己和薛潘。
若是他的实力够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许钱老三还会带着他的一帮兄弟在北蛮边境晃荡,遇到一点儿风吹草动便立马报告给许镇武;也许那个女孩会等到他父亲死后,带着自己的弟弟找一个深谷幽居;也许那个脏兮兮的老刀客,会去菜市场看着韩家三人被斩首,随后心满意足的找一间茅屋,找一个老伴,一起种一块地,安度晚年。
徐长安低着头,薛潘的眼眶也红了。
他们盯着面前的断刀,斥候回来报告,整个战场,没看到何老五的尸首,只看到了一柄断刀插在了城墙之上。
薛潘红着眼眶,对徐长安说道:“元帅,这柄断刀我想要。”
徐长安喉咙蠕动了一下,可似乎嘴极难张开,最终叹了一口气。
薛潘默默的把那柄断刀收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老爹把那柄刀传给自己时的心情。
徐长安也如同姜明一般,早早的把帅印拿了出来,等着圣旨的到来。
不过他比姜明清闲得多,他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丢给了赵晋,除了何老五的尸体有下落时他会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他便如同一个在军营之中的透明人一般。
他每日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都一直在修炼。
他害怕,以后依然会有不同的人为了自己而死;他害怕,自己还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韩士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徐长安,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感受。
大悲无声,能哭出来的悲痛都能被时间所愈合。
可若一个人的悲痛不断叠加,那么时间也没办法救他。
韩士涛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也不会让那个小老头拼命。
可他能怎么办?在他小的时候,其余三位家主都是叔叔和伯伯,而且待自己极好。当初他一刀砍向哥哥的时候,也是这些叔叔和伯伯帮衬才能逃出生天。
他只能尽可能的去找到那位值得令人尊敬的刀客的遗骸。
他想了想,化成了一道长虹,直飞越州城。
若是一般的情况,双方大战之后,必定会允许收尸,双方互不干涉,可偏偏此次,越州城不许任何人动尸体一下。
皎洁的月光下,那一具具尸体和无数的残骸散落在城外,血水慢慢的汇聚成滩, 整个城外,散发出恶臭,同时还滋生了不少阴暗的生物。
可偏偏没人敢管一下。
那些尸体慢慢变得奇怪起来,让人一看就不寒而粟。
韩士涛皱着眉毛落到了城外,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何老五的尸体。
可他才落到西城门,便瞧见北门处有一抹亮光。
韩士涛走了过去。
只见一盏古铜色的小灯在月光下缓缓凌空旋转,没转一下,地上尸体便会散发出阵阵的黑雾,随后那些黑雾朝着小灯涌去。
韩士涛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可至少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好东西。
他拿出了长剑,准备把这盏青铜小灯给斩落。
可他才拿出长剑,这青铜小灯便仿佛有了灵智一般飘向了城头。
韩士涛看着城头,紧接着,一袭黑衣的韩士海飘然而下,姿态十分优美。
他的声音如同平日里一般阴柔。
“你要么?”一盏青铜小灯在他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韩士涛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阴沉。
“你舍得么?”
韩士海微微笑道:“怎么舍不得,只要你回来,别说这灯,就是……”
还未等韩士海说完,韩士涛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我不可能回来。”
“总归是一家人,父亲也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比什么都好。”
韩士涛突然间说道“这是你说的,那好,你自裁,父亲和侄子我会照顾。”
韩士海被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悠悠的说道:“你还是那么恨我?”
韩士涛突然暴躁起来:“我凭什么不恨你,雀儿是我老婆,你把她当做了炉鼎,吸干了修为和精血,你知不知道,等我回来看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和一株枯树一般!”
韩士涛扯着韩士海的衣领道:“她是你弟媳呐!”
韩士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弟弟跟随那位徐将军出征,家中只剩下弟媳。他是大哥,他有义务保护弟弟,也有义务保护弟媳,可他的修炼天赋并不如他的弟弟。慢慢的,自己已经保护不了自己的弟弟了,弟弟也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了,给了他一门洗髓伐筋的法门,他的修为日益增长,可慢慢的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弟媳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算是弟媳整日在家,不出门相见,他都能感受到内心的那种**。
那个叫雀儿的女人,善良、大方、知书达理、还有着一些修为。
终于,他受了伤,受了伤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莫名其妙的摸到了弟媳的房间里。
那夜,雨打风残,满地落叶。
天亮之后,他羞愧的穿起了衣服,不敢看正在哭泣的弟妹。
可自从那日之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压抑不住这种**,而且自己每去一次,修为便会得到巨幅的增长。同时,越州城多了一个采花大盗。
虽然他成为了采花大盗,修为一日千里,可偏偏那个日益憔悴的弟妹对他仍然有着无法代替的诱惑。
终于,在生下一个婴儿之后,那个女人再也不堪凌辱,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等韩士涛回来劝说父亲投降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骨瘦如柴的尸体和一封封以血书写的血泪史。
所以他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为自己妻子报仇的机会。
最后,当韩士海正处于欢愉的时刻,一道青芒闪过,韩士海失去了成为男人的资本。
当韩士涛举起长剑,看到的是自己哥哥解脱的笑容和狂怒的父亲,当时的他怎么都下不了手,只能浪迹天涯,叛出韩家。
韩士涛每想到这些往事,都恨不得一剑剁了这个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可他始终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家人。
曾经父亲打基业的时候,是他死死的护住了自己;当初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他替自己挨打;甚至两人被逼出来讨饭的时候,也是他,宁愿被卖馒头的商贩打得吐血,也要偷一个白面馒头来给自己。
他实在下不了手,也无法下手。
韩士海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自己的弟弟。
“我此番前来,是要那个刀客的尸首!”
韩士涛丝毫不客气,开口说道。
韩士海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却发现弟弟已经把头转向一旁。
“好!”黑衣的韩士海丝毫没有犹豫。
老军医韩士涛转身便要离去。
“你不想看看父亲么?”
韩士海突然说道。
“不用了,他老人家造得动反,难道还会有事?”
“莫非连你也以为我们有胜算?”
韩士涛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既然知道是失败,为什么还要去做?”
韩士海咬咬牙,紧紧的咬着嘴唇,嘴唇上都有了一抹鲜红。
他的内心很纠结,两只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最终,他颓然的放下了双手道:“是为了我,因为他不想我成为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因为有人给了我们这盏灯和法门,只要修炼到了大宗师,我便可以再度成为一个男人!”
韩士涛一愣,身子有些颤抖,他没有言语,在月光之下,影子拉得很长,一步一步的,坚定的离开了韩士海的视野。
韩士海叹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月光下的人影,直至消失不见。
第一四五章
天下大势
三日后,越地来人,把一具尸体送向了垂江。www.uu234.ccUU小说
尸体很瘦小,干枯得如同枯树一般,小得如同一只小猴子一样。
徐长安不忍心再看,薛潘抱着尸体,把他葬在了越州城对面的山上,和越州城遥遥相望。
终于,徐长安等来了圣旨。
可让他惊诧的是,圣旨之中没有任何指责之意,反而把赵晋之前带来的山阵全部给了他,让他们静静等待支援。
郭汾接到圣旨松了一口气,姜明却是越发的自责起来。
……
当玄蛇部和地麟部出现的越州城的时候,他便开始了行动。
海风吹得人微醺。
依旧是那座木屋,依旧是两个人。
可如今的乌达却是昂首挺胸的站在了大皇子的面前。
“有古圣人曾言,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秘。你是我的眼睛,可偏偏当玄蛇部和地麟部到了越州城之后我才知道此事,为什么?你们做得挺好,挺周密,我想知道他们用了什么代价把你拉拢过去的?”大皇子淡淡的问道。
若不是乌达有意隐瞒消息,他也不会等到越州城会战落下帷幕才知道此事。
“我把你丹鸟部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大皇子的语气很淡,可乌达从里面听出了失望。
乌达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他此番前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知道大皇子待他不薄,可有些事,他必须去做,必须为了族人考虑。
大皇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突然出拳,拳头上包裹着金黄色的光芒。
拳风阵阵,转瞬即至,乌达站在了原地,闭上了双眼,没有动弹。
他也预料不到之前生死相向的部落会因为一群奇怪的人到来而改变,生死之敌突然间放下了刀剑,还要反过来咬一口帮助他的人。
有些事情,他也不愿意。
可往往世事,由不得人愿不愿意,他要为了更多的人考虑。
于心有愧往往无惧生死,所以他前来认罪。
即便大皇子把他打死,他也毫无怨言,他只是为了心里舒服些。
一阵巨响,大皇子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他如同一块被丢出去的石头一般,砸破了木门,重重的摔倒在沙滩之上。
他口中一口鲜血喷出,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皇子。
他知道,若是大皇子真想要他的命,这一拳便已经足够。
大皇子看着乌达,转过了身道:“你走吧,这一拳就算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若是下次见面,即便你曾经是本皇子的狗,本皇子也绝不留情。”
乌达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颤巍巍的撑着站了起来。
他看着大皇子的背影,虚弱的说道:“多谢,你们中原人有这么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族别之间的斗争永远高于族内的斗争,所以,下次见面,我也不会留手。”说完之后,他便走了。
大皇子愣在原地良久。
他知道,这是乌达给他最后的消息。
看似他什么都没说,其实说了很多。
自乌达走后,大皇子立刻率领铁浮屠捣毁了玄蛇部、地麟部、毕方部、天风部和丹鸟部的老巢。
这些部落在一夜之间全部被铲除,可留在南方海域边上的族人,全是一些老弱病残。
虽然南方一举平定,可大皇子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些部落的主力全都转移了,在某个地方静静的看着他们,等待着时机,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大皇子知道,自己一定会上越州,处理这些人。
蛇和象都是自己放出去的,自己有义务前去杀了。
当圣旨还未到的时候,大皇子已经捣毁了五座空巢,带着铁浮屠,赶赴越州城!
……
一个中年人,穿得很是寻常,可他的步伐却隐隐有一种上位者的风范。
他走出了长安城,随后往前走了数十里,有一条江,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金子,丢给了船家。
老船夫千恩万谢,立刻拉着这位贵客前行。
这位贵客要去的地方是下?,长安周边的一个小城镇。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烧香拜佛起了作用,这个老船夫今日接到这个贵客,一锭金元宝包了他的船,别说是去下?这么近的地方,就是要出海,看着这锭金元宝的份上,拼了老命也值得。
一锭金元宝足够寻常人家生活个十几年了,能够顿顿有个三菜一汤那种。
这位贵客上了船,便一直站在船头。
他看着两边的江景,没有任何表情,即便是江中偶尔一个浪头打了过来,他也不闪不躲,可奇怪的是,这浪头无论在远处又多大,船到了那个地方,它们便温顺的如同一只被驯服的猎犬一般。
老船夫走水路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趟下来,这艘小破船的内部没沾道一丁点儿的水。
看到过了水流湍急的水域,老船夫任由小船随波逐流,自己立马从仓里拿出了几条鱼干,不停的跪在船头拜起来。
中年人看了老船夫一眼,有些好奇,立马问道:“你拜什么呢?”
老船夫自然不敢怠慢眼前的财神爷,立马说道:“我啊,拜的是这条江里的河神。贵客一上船,一路无风无浪的,平稳得很。”
老船夫本想让贵客也一起拜拜的,可看了他一眼,又有些胆怯了。
贵客笑了笑道:“这水路不是朝廷修的么,这江也是朝廷通的,怎么你们不拜朝廷,反而拜那些所谓的牛鬼蛇神呢?”
听了贵客的话,老船夫一阵语塞。
原本这江水的确年年泛滥,别说行船了,平日里一个不注意都有人被卷了进去。
后来,朝廷派了人手前来,加宽了河道,修了好多东西,这条江温顺下来,养活了不少的人。
老船夫看着贵客在等着他的答案,只能讪讪的说道:“习惯了,习惯了。不过这河神爷啊,还能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贵客本想张嘴,告诉这位老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话到嘴边,想了想,没有言语。
一路无话,小船顺风顺水的到了下?。
一到下?,贵客便往城里赶去。
城中有一个算命的小道士。
他每日日晒三竿才来,来了摆好摊子,便把脚搭在了桌子上打起了瞌睡,嘴角还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尾巴草。
好多人都好奇这个小道士何以为生,每日只见他睡觉,没个收入,可依然能好好的存活。
甚至本镇有朴实的百姓故意找他算命,本想着不管他说的准不准,都丢几钱银子给他讨讨生活,没想到他直接不搭理,斜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打起瞌睡来。
慢慢的,人们也就不理会他了。
可他的摊子依旧日日摆了出来,那面旗子上依旧张扬的写着“算天机”三个大字。
贵客是为了小道士而来,小道士也是在等着贵客。
这日,小道士看到贵客前来,立马收拾摊子,带着贵客走到了一处隐秘的竹林之中。
“你天机阁不是号称,盛世修行,乱世下山救世么?怎么,乱世要到了?”
小道士抓了抓脑袋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的确要这么说,乱世即将来临。”
贵客看了他一眼,丢出了一枚铜钱,小道士一把接了过去。他认真的看了看,最后确认了,把铜钱收了起来。
很难想象,一个出手阔绰的贵客,会随身携带一枚铜钱。
“既然出来了,也帮我解解惑。”
小道士笑道:“你有我死鬼师父的人情,我必然知无不言,可先说好,你别再问那位徐将军,还有别让我算你了,你们两个人也不想想自个儿身份,我师父算你们都几乎要了命,要是我啊,估计直接当场去世。”
贵客笑了笑,看着丢在墙角的“算天机”那面旗子。
“我不要你算什么,我只想知道关于九龙符,还有长生,破境的方法。我绝不相信,现在修行到这个地步便是尽头。”
小道士愉快的打了一个响指道:“这个啊,简单。”
“这片天地的灵气被封印了,所以很多人以为大宗师就是尽头。至于九龙符,就是打开封印的关键。长生嘛,更加简单了,你修为上去了,自然也就能活得久一些。”
“那为什么要封印?”
“自然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小道士想了想,接着说道:“其实现在挺好的,打开封印未必会有现在好。”
贵客没有言语。
小道士叹了一口气道:“知道劝不了你,不然你不会派兵去攻打越地,想去找到隐藏在越地的九龙符。”
贵客看了小道士一眼。
小道士立马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圣皇陛下?”
第一四六章 一梦春秋寒(上)
一梦春秋寒(上)
“贵客”眼神一凝,紧紧的盯着小道士。www.uu234.ccUU小说
小道士有些畏惧,不过很快便直视了过去。
圣皇的目光中蕴含一缕金光,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光。
而小道士的目光却无比的深邃,一双眸子里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
此时,进入暮春时节,临近清明。
正是春雨润物时,雨打竹叶,沙沙作响;幽谷之中阵阵泥土的清香传来,竹林中还有几只鸟儿不停的鸣叫。
可当圣皇和小道士对视之时,这一切似乎变成了一幅禁止的《幽谷竹雨图》。
竹屋的屋檐之上,雨滴正欲落下,它的身躯慢慢的变大,可却怎么都掉不下来;还有在空中的雨珠,他们全都停顿在了空中。
鸟儿想掠过竹林,却只是在空中尽情的展开了翅膀,顿在了空中,成为了画卷的一部分。
就连香炉之中升起的烟雾也凝而不散,竹林之外的溪水都停止了。这一对视,仿佛成了永恒,又仿佛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
一阵闷哼传来,小道士往后退了两步。
刹那间,溪水仿佛才从冬季解冻一般,发出了潺潺的流水声;鸟儿也一愣,似乎往空中落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要掠到另外一根竹尖之上,立马使劲的扑腾着翅膀,终于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立在了竹尖之上。
那屋檐的水滴终于落下,落入了放在地面上的红色的陶缸之中,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小道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圣皇突然笑了。
“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道一”小道士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圣皇再度扫视了他一眼,这才回复道:“好大的名字。”
小道士一笑,脸颊上有着浅浅的梨涡,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抓了抓脑袋道:“而且我姓李。”
圣皇一愣,轻轻抚掌道:“李道一,不错,不错。”他微微颔首,也不知道说的是名字不错,还是人不错。
“你今年几岁了,小道士?”圣皇接着问道。
李道一想了想,伸出了十个手指头慢慢的算着,显得很是认真,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光。
“按照现在的说法,我应该是舞象之年(1520岁)。”
圣皇看着小道士,突然间嗤笑道:“成童便成童,还说什么舞象之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舞得动象么?”
小道士涨红了脸,这才说道:“我们这一脉攻击力虽然不高,可皮厚啊!”
他板起了脸,不服气的看着圣皇道:“我那便宜师父说了,我们算命的,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能跑和耐打。”
圣皇似乎忘记了前来的目的,被提起了兴趣,问道:“哦,小道士,你倒是说说。”
李道一傲然道:“你们常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大概就是你们觉得预知之中最厉害的,可我告诉你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并不是预知。真正的预知是前知春秋五百载,后晓岁月三百年。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这才是预知!”
“而往往,我们看透世事,看透命数,可偏偏有人不愿意接受命数。他们奈何不了命运,就会怪我们算命的乌鸦嘴,所以啊,我们要能挨打,能逃跑!”
说着,小道士抬起了头傲然道:“挨打的话,刚刚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了吧;想不想知道我逃跑的能耐?”
他的眼中有一抹狡黠闪过。
圣皇微微一笑,堵在了他的身前道:“不想。”
李道一有些泄气。
“你说你前知春秋五百载,后晓岁月三百年。你倒是说说我这轩辕家的天下能有几年的福祚?”
圣皇看着李道一笑道。
李道一顿时警觉起来,如同猎物盯着捕食者一般。
“不知道!”
圣皇顿时鄙夷道:“刚刚你都还说前知春秋,后晓岁月。怎么,天机阁也学会欺世盗名了?”
小道士有些不服气,才想张嘴,可想到刚刚圣皇的实力,立马紧紧的闭着嘴。
圣皇微微一笑:“你这小道士,有些意思。”说着再度从手中弹出一枚铜钱。
李道一一抓,把那枚铜钱从空中抓了下来,他仔仔细细的辨认,看到铜钱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徐”字。
“这枚铜钱怎么在你这里?”
圣皇微微一笑道:“怎么来的,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们天机阁不是只认铜钱不认人的么?”
李道一点了点头,把铜钱用一块锦帕包了起来放到了怀里。
圣皇看到了这个东西,微微皱眉,刚刚属于他的铜钱,这小道士随意的收了回去,可这枚铜钱他却郑重的收了起来。
圣皇看着李道一收起铜钱,想起了当年那个午后。
他身为义军首领,却扮做一个普通人,遇上了那位白衣剑客。
他们两人的相遇烂俗而平凡,平凡得甚至连圣皇自己都很记不起来了。
应该是两人看到妇人被欺负同时出手,自此惺惺相惜;亦或者是两人同时揍了那些作威作福的前朝官员。
反正后来一路之上,这类事情他们做了不知道多少,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他清楚的记得,他们两人被一个老道士给拦住了。
老道士有些本事,铁口直断,说得围在周围的人服服帖帖的,他起了兴趣,非要拉着白衣剑客往里面凑。
最后,老道士看了两人一眼,给他留了一个口讯。
等到天色将晚,他非拉着白衣剑客等着老道士。
泥泞的道路之上,老道士举着“铁口直断”的幡,拿着一个破箱子,穿着破烂的道袍和草鞋走了过来。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便直接朝白衣剑客说道:“我知道徐先生向来看不惯我们,可这天下万物,皆由因生,由果灭。看到因果,便能知晓未来,并不是妖言惑众。”
白衣剑客没有理会他。
“我所知先生为何出山,先生嘴上说着不信命,可却仍然找了身负大气运之人,这是为何?”
白衣剑客看了看身边的同伴,顿时一愣。
“那你说说吧,他是我要找的人么?”
老道士笑了笑道:“若是他成为天下共主,先生可安定百年。”
白衣剑客盯着老道士。
“若是其它人呢?”
“不出三十年。”
眸若星火,老道士只和那双眸子对视了一眼,便往后退了两步。
“我信你一回。”白衣剑客缓缓说道。
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还没成为圣皇的他并不能听懂,可他知道,自己要追寻自己的同伴。
老道士在后面大叫道:“五十年之后,可去下?解一次惑!”说着,扔出了两枚铜钱,落入了两人手心。
话音刚落,老道士便消失不见。
白衣剑客看着手中的铜钱,突然间问道:“若是你取得天下,依我三件事可否?”
他当时只觉得白衣剑客和老道士是高人,自己出身草莽,肯定要抓住机会。
白衣剑客伸出了手指:“第一,我不求你勤政爱民,成为明君,可以后必须要让百姓有口饭吃,不能让他们造反。”
他想了想,使劲的点了点头,这条是他应该做的,他的目标可不只是百姓能够吃得上饭那么简单。
“第二,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庙堂有庙堂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不能插手江湖。”
当时的他,对于这条没有任何的概念,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白衣剑客紧紧的盯着他:“你要记住,即便有人称皇称圣,他不入主社稷,你也不能插手江湖!”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白衣剑客紧接着伸出了第三个手指头:“第三,不许寻长生。我知道长生之法,对于有了权力的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我希望你别寻求长生,不然误人误己。”
当时的他,满心想为苍生谋个好日子,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白衣剑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伸出了手道:“介绍一下,我叫徐宁卿,以后能帮你打下天下的人。”
还未成为圣皇的他,看到了那个在夕阳下伸出手的白衣剑客,浅笑依然。
白衣剑客转身离去,随手把那枚铜钱给丢了出来吗,说道:“送你了,也许以后对你有用。”
看着那个人把长剑扛在肩上的背影,他隐隐有种错觉,这不是夕阳,而是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
“喂!圣皇陛下!”一声呼喊打断了圣皇的回忆。
李道一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喊,他看见圣皇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只能叫了一声“喂”。
圣皇眼神一凝,可瞬间又柔和起来。
不知道多少年了,没人敢对他说一句“喂”。
当初那个白衣剑客变成白衣将军后,每次出征之前都会对他说一句:“喂,我要走了,你可别把大本营给丢了啊!”
每次他都会出去十里迎接那位白衣将军,想到此处,圣皇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真是个怪人!”李道一嘟囔了一句,随后问道:“你还没说那枚铜钱哪里来的呢!”
“他给我的。”圣皇轻声回道。
他想了想,伸出了手道:“算了,不问了,你这毛头小子又不知道什么,还我。”
李道一看着这个传闻中一言九鼎的圣皇瞪大了眼睛。
“你可是圣皇,天下共主,一言九鼎!怎么能够反悔!”李道一像捂宝贝一般紧紧的抱着胸。
圣皇看了他一眼道:“在他的眼中,我从不是圣皇,更不是天下共主。”
李道一看着狡辩的圣皇,嘟起了嘴道:“不行,我天机阁收回来的东西,还没有能拿回去的!你问吧,不还不还!”他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仿佛这枚铜钱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副小财迷的模样。
圣皇盯着他,李道一有些犯怵。想了想,小声的说道:“要不我给你一只伯奇脚,当做交换?”
圣皇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道一有些急,小声的道:“这可是最珍贵的东西了!能让人有很大的几率在睡梦中看到过去未来,有时候比我和我那死鬼师父还管用,你到底要不要!”
圣皇有些意动,想了想说道:“你要给我解释清楚九龙符,还有差我一次的答案。”
李道一高兴的摆了摆手道:“好的。”可手才放下,就看到圣皇伸在自己面前的手。
李道一眼睛都鼓了起来,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干啥?不是说好了讲清楚九龙符和差你一次答案么?”
圣皇眯起了眼,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
“伯奇脚。”
小道士盯着他,最终低下头,还是服了软。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鸟腿,看着这只寻常的鸟腿,圣皇有些怀疑。
李道一立马说道:“伯奇本来就是鸟,你不信自己试一下,你修为那么高,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不是凡物。”
圣皇闻言,暗自用力,法力才输出,便被这鸟腿完全的吸收了。
他有些惊讶,可也确定了这东西不是凡物,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道一拍了拍胸口道:“那行了吧。”
“等等!”圣皇叫住了他。
“还有九龙符的事情呢?”
李道一往门外的踏出去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这才说道:“这九龙符,你知道多少?”
圣皇看着他,没有和他废话,直接说道:“你全说!”
李道一看了圣皇一眼,心中暗自腹诽道:“真是个老狐狸,不知道他了解多少,自己想隐藏都不好隐藏。”
这个小道士清了清嗓子道:“要说这九龙符啊,还得说这片天地。”
他给圣皇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仿佛一个说故事的老先生一般。
“这天地原本灵气充裕,这修行自然不似现在一般,最高只有五个境界。”
“现在的境界有通窍、汇溪、游野(小宗师)、破海(宗师)、凌道(大宗师)这五个境界。可在以前,到了凌道修行之路才算登堂入室。”
“虽然以前实力强大,可同样,对手也强大。”
圣皇认真的听着小道士的叙说,如同一个听先生讲课的好孩子。
“以前这片天地没有朝廷一说,只有宗门和族别之分,没有修为的凡人宛如蝼蚁。可后来,出现了一批从底层爬起来的大能,他们为了改变这种情况,所以花费了巨大的力气把天地的灵气给封印了。”
小道士偷眼看了一眼圣皇,发现圣皇毫无表情,只能继续往下讲。
“天下没有什么完美的东西,封印也是,而那封印的克星便是九龙符,九龙符对应九个地方,若是这九个地方同时用九龙符破开,这封印便会被打开。当然,修为越高,敌人也就越强大。”
圣皇突然问道:“那这九个地方是何地?还有九龙符分别在何地?”
小道士喝了一口茶道:“别急啊,等我慢慢说。”
“这九龙符,原本是各代朝廷保管,可到了前朝,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失落了。”
他深深的看了圣皇一眼道:“这一枚在蜀山出现过,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另外一枚,在越地,你也知道了。不过韩家应该也不知道,这九龙符不知道存在了几千年,你们圣朝的韩家才多久!”
“剩下的呢?”圣皇沉声问道。
“徐宁卿应该给了你一枚,让你代为保管吧,不过你自己应该不知道。”
圣皇想了想道:“他给我的东西,就只剩下那枚铜钱了。”
小道士一愣,终于知道了刚才圣皇怎么会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的说道:“你在找找,他以前有过一枚,他不会把那东西放在自己身上,肯定给人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
“这个东西,若是他能毁,他早毁了,带在自己身上,不是成为了一个明显的靶子么?最好是把它藏起来。”小道士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失言,急忙捂住了嘴,偷眼看着圣皇。
还好圣皇没有注意,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无话,竹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圣皇突然一愣:“没了?”
小道士摊开了双手道:“没了!”
圣皇看了看天色,想了想,拿出去刚刚得到的伯奇脚问道:“这个东西怎么用?”
“简单,你放在心口,睡觉就行。”
圣皇大袖一挥,一道金光把小道士李道一给笼罩了起来。
“喂,你干嘛?”小道士大声的喊道。
“本皇决定借贵宝地试一试你这伯奇脚!”说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防止被人骗最好的方法,便是控制他,然后进行试验。
圣皇把伯奇脚贴近自己的胸口,慢慢的,困意上来,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挺直的坐在了座椅之上,睡了过去。
突然之间,一道青光钻入了圣皇的体内,之前凌空于胸前的伯奇脚已然消失不见。
小道士仔细的盯着圣皇,确定他真的睡着了,紫色的光芒忽然覆盖了双手,他对着这金色的光罩一撕,这光罩出现了一个缺口。
李道一从口子中钻了出来,看了一眼沉睡的圣皇,笑道:“早知道你这老东西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还好我有了后手。”
说完之后,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才一笑,便看见圣皇皱了皱眉头,立马捂住了嘴巴。
“我在这伯奇脚上还弄了食梦兽的口水,他应该不会这么快醒吧!”小道士看了一眼圣皇,随即小心翼翼的背起背篓,立面是他的所有家当。
他一溜烟便跑了出去,等出去了几百里他才停下。
李道一拍了拍胸口,得意的说道:“都和他说了,算命的逃跑和挨揍的能力最强!”说完,得意的昂起了头。
“对了,师父还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并且让徐宁卿去一次海外,可我现在去哪找他啊!”
他想了想,抓了抓脑袋,最后灵光突显。
“找不到他,我去找他儿子啊,反正都是他的血脉,或许用那个方法也有用呢!”
官道之上,一个小道士背着背篓,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他的方向,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越州城!
第一四七章 一梦春秋寒(中)
一梦春秋寒(中)
一个人影山巅不停的奔跑,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满头的大汉。www.uu234.ccwww.uu234.cc
他回头看了看,只看到一轮太阳安静的伫立在身后,立马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喘起来。
突然间,他寒毛乍立,一股寒意袭来。
他慢慢的转过了头,心砰砰直跳,看到了一双铜铃大的金色眸子和一个有一座小山大小的脑袋。
眼睛珠子都鼓了起来,嘴边挂着长长的须,头上的角显得它更加的高贵。浑身金灿灿的,他甚至有种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映射的缘故,好像胡须都变成了金色。
他嘴唇发白,嘴角不停的抽动,上下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嘴唇发干,脸色苍白,口中一阵阵苦涩传来。
在他的面前时一个金灿灿的龙头,没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生物。
他能够看到它眼中的不耐烦和一丝戏谑,他能够感受得到这条龙在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要不然它一个吐息,自己便灰飞烟灭。
当看到龙头那一刻,他完全的绝望了。
明明只要再翻过一座山,这条怪龙就不会跟随着自己了,可偏偏在这儿被它堵上了。
巨龙浑身一片剑光,鳞片密集而不呆板,明明是无比坚硬的鳞片,却有显得顺滑无比。鳞片铺在他的身上,显得流光溢彩。
这条金黄色的巨龙昂起了脑袋,张开了大嘴,牙齿之上还沾着丝丝猩红,口水也被它拉得很长。
才张开嘴,一股子腥臭就几乎把它给熏死。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正在此时,天空之上突然多出了七道人影。
他们的身上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青色的光芒,身穿白衣,背负长剑。
长发微动,身形纤瘦而潇洒。
背上的长剑全都是青色的,他注意到剑柄之上画着一个小小的黑白太极。
看见那个太极图案,他立马高兴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有救了。
那条巨龙看到来人,立马放弃了他,一个甩尾把他给扫开,转过头看着这七人。
“你我两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我在这人族小子的身上闻到了我龙族的血腥味,你们黑白道宫不会包庇这小子吧?”
巨龙口吐人言,眼中有些忌惮。
一人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包庇。”
随即转过头去对着他的同伴笑道:“师弟们,看来我们钓到了一条五爪金龙,而且还不能化成人形呢!”
后面的人立即大喜道:“把它献给师父,师父破境和度过雷劫的把握便又大了几分。”
巨龙眼中出现一抹凝重,他的尾巴轻摇,缓缓的向后退去,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立马有人嗤笑道:“这你还不知道么?这人是我们弄来的,被我们喂了龙血,专门引你来的。”
“你们龙族不是不许血脉外流么,所以啊,我们就给他喂了龙血,还‘恰巧’的被你发现,懂了么?真是条笨龙。”
巨龙看了看自己一直追的那个人,看了看身下的万丈深渊,它知道自己和这个人都是被利用了。而且自己尚未成年,对付黑白七子中的一人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七人。看来今日跑不了,要被人当做了药材和宝物,用来破境和抵抗雷劫。
它眼中出现一抹厉色,尾巴再度一甩,就把那人卷入了深渊。
“这个人就当是送你泄愤了,反正凡人一个!”
众人看着这条巨龙笑道。
巨龙冷眼看着面前的七位剑仙,金色的身体慢慢的胀大,金色的鳞片也变得有些红色。
“快退!”
七人同时大喊,四散开来。
“它要自爆!”
一声巨响,响天彻地。
顿时一阵阵血雾在空中炸开。
可七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爆炸的一瞬间,一颗珠子之中,一条金色的小龙卧在其中,同时也掉落进了万丈深渊。
……
突然之间,画面一转,只看到漫天的剑影和巨爪,天空都变得血红,大地之上血流成河,战火四起。
随意的一击,便是山河破碎,似乎杀得天空都有了裂缝。
一个老人坐在了座椅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厉声说道:“修行龙皇功者,皆要杀尽黑白道宫之人,生生世世,不死不休!你可愿意?”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再度磕了几个响头,立马说道:“弟子愿意。”
“那好,那你立下血誓吧!”
坐在椅子之上的老者缓缓说道,依稀有当年那个凡人的模样。
“我愿修行龙皇功,并为师尊报得大仇,屠尽黑白道宫之人。我以自身血脉做誓,若我违反誓言,必当灰飞烟灭,血脉断绝。”
话音刚落,天上降下一道红色的光芒。
老者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随后四掌相抵,把所有的功力全都给了自己的弟子。
“记住,凡是修行我龙皇功者,不论是人亦或者妖族,皆以黑白道宫为生死大敌!”
“如若不然,血脉尽毁!”
老人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大喝一声,隔空一掌打了过去。
这一掌不知道打往了哪儿,随后老人的身体犹如沙子一般,随风四散开来。
……
圣皇的额头冒出阵阵冷汗,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
梦中所见的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睡梦之中他听到了《龙皇功》三个字,他真的不会把梦中的世界和现实联系起来。
在睡梦中,随意一击,便能山河破碎,随意的挥袖,便能让山河倒转。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缓和了一下心情,他记得入梦之前是吧伯奇脚放在了胸口的,可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看向了一侧,那里还有一个金色的光罩,不过光罩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圣皇看了一下身上,发现这个小道士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只是经常携带的一枚龙形玉佩不见了。
若是之前李道一的解释让他有些清楚了,可入了这个梦,便又让他更加的困惑起来。
圣皇想了想,化作了一道金光,直街落入了长安城中的乾龙殿。
整个过程,除了李道一之外没人知道。
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人会知道圣皇曾经出了长安,只是为了见一个小道士。
圣皇回来之后,便一头钻进了藏书阁,他想知道梦中的一切。
他隐隐觉得,梦中的一切都曾经真实的发生过,而且和《龙皇功》的出现脱不了干系。
……
李道一一路上背着他的背篓,遇到有城镇的地方便歇息下来,一方面是可以在城镇之中打听一下消息,另外一方面,也要在城镇之中骗一点钱,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每到一个城镇,都会扬起他“算天机”的幡,找一个树脚下,招呼着来往的行人算上一卦。
有不少人看着他年纪尚轻,认定他是骗人的,摇摇头便走了;也有人听得他说得像那么点样子,便会花上一些银钱,听他说道说道。
若是让下?的居民们看到他这个勤奋揽客的样子,不惊掉下巴才怪。
他弄到一些银两之后,便把东西往客栈一丢,朝着酒楼走去。
点上几个好菜,一壶酒,自个儿大快朵颐。这便是他的常态,不过吃饭的时候,他也会耳听八方,眼观四路。
他怕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说自己算的不准。
这当然不准啦,若是帮每个人都算,他还要不要命了,反噬都足以让他非死即伤。
他都是看着这些人的表情,衣着,根据自己的判断,大致的说一下。
不过他以前在天机阁中学习的时候,并没有学过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他们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可以知晓过去未来的人,怎么会需要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察言观色,揣摩人心。那不是成了骗子了么?所以,天机阁并不会教弟子这些东西。
可当李道一出来闯荡的时候,这才发现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重要性。
神仙也得吃饭,更别说他一个小道士。
他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带多少钱,他也尝试着去化缘,拿着一个葫芦瓢,在竹筒的一侧蒙上薄皮,做一个渔鼓。
每到一个地方,便要敲打着渔鼓,唱着一些道家基本的文献,教化世人的同时顺便让自己肚子别空着。
(注:道士也化缘,化缘用“缘瓢”和“渔鼓”。“缘瓢”即是葫芦瓢,打着渔鼓,唱着一些神仙故事教化百姓,顺便化缘。)
李道一刚出来的时候,也这么做了,可这让他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他看到一些和尚,说两句好话,鞠了两个躬,便能得到大量的银两,心中有所不忿。
他李道一何许人也?
天机阁最出众的天才,怎么能够卑躬屈膝的化缘。
他要的化缘是把别人当做自己的信徒,然后弯下腰把钱和大鱼大肉送给他。
他可不想和那些光头一样,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
可别人一看他的年纪,怎么可能让他教化,而且他的态度极其的高傲,可让他饿了好一阵的肚子。
最终,他不得已,只能靠算算命来维持生活。
而且,当他揣摩对了,别人便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所以,他打破了缘瓢,丢了渔鼓,认认真真的当个算命先生。
不过这也有坏处,有时候他收不住自己的嘴,满世界的乱吹,有好几次被人堵住,虽然伤不了他,可这也让他有些丢脸,索性便自己小心一些,若是有人来找麻烦,拔腿就跑。
李道一吃饭的时候,特别小心,因为吃饭的时候最容易被人堵住。
“听说了么?越州城大战,南方部落全都跑了过来,圣朝的几个小将战败,大皇子正带着兵从南边赶往越州呢!”
李道一听到这个消息,略作思考,拿出了一个龟壳,丢入了几枚铜钱,摇了摇,小心翼翼的铺在了桌子之上。
他看着铜钱,皱起了眉。
“这卦象显示没问题啊,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啊,然后轩辕老头拿到一枚九龙符,难道我错了?”
他摸了摸脑袋,随后把宽大的袖子放了下来,手指之上现出青光,轻轻一动,便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八卦图案。
他掐着手指头,再度算了算,随后放下了手,嘴里嘟囔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有条小相柳搞鬼,不过这些改变不了结局。”
他知道自己没算错了之后,轻哼了一声,便放心的吃起肉来。
过了六七日,他一路骗,一路吃,终于到了垂江。
他此番前来是找徐长安的,虽然他们没见过面,可李道一确信,只要看到,他便能认出来。
他在垂江逗留了几日,差点要活不下去了。
他一直被人追,还是一群官兵。
李道一有些委屈,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不就是帮那些亲人上了战场的妇孺们算上一算而已,而且自己也没收高,最多就是五个铜板,结果被官兵追了好久。
他自然不会认真帮那些人算,毕竟算命一事,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偷窥天机。算一点大事的走势还好,若是算细了,特别是算到每个人身上,这代价可不菲。
李道一不过是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安抚一下那些士兵的家眷,就被人给盯上了。
而且盯上他的理由也让他有些郁闷,这群脑袋有问题的官兵说他疑似探子!
他可不能让小喽??サ剑?羰侨眯∴??サ剑?慌禄辜?坏叫斐ぐ玻?捅蝗烁?蛞欢伲?缓蠊仄鹄础?/p>
李道一可不会犯傻。
既然都如此了,他想了想,那自己还不如直接找上门去!
这徐长安的住所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他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门口守卫也不会放他进去,也不会让他见到徐长安。
他想了想,只能趁夜出动。
夜风阵阵。
沈浪正被关在小屋子里,他正在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抄着书,抄的书都是一些私塾里会教的。
沈浪虽然是太守之子,以前沈奉远也请了不少先生教他。
可惜的是,他若不敢学,那些先生怎么敢强迫于他,更怕他去太守跟前告上一状。
所以,日久天长,那些先生便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他怎么闹腾不管,也别欺负他们。只要沈浪别捉弄教书的先生,他们便去和他父亲说好话。
沈浪听得他们都服软了,自然应允。
可现在跟了徐长安,每日功课必须完成,徐长安还会不定时的考校。
很多东西,徐长安虽然自己背不下来,可偏偏要求他能文能武。
他有些愤然,肯定是徐长安小时候被人逼着学习,所以现在才报复在他身上。
徐长安近些日子一直来不及管教他,他们退守垂江,徐长安住了一个普通的宅子,士兵驻扎在城外,赵晋也在城内住下,不过他们两人每天都要出城去大营处。
即便晚上回来,徐长安也匆匆忙忙的去赵晋住所,两人几乎黏在了一起。
徐长安最近诚心和赵晋学习兵法和管理,赵晋看得徐长安如此认真,也不吝赐教。
这样一来,沈浪以为他能轻松了。
可徐长安却让小白成为了他的监督者。
而且小白比徐长安更加的严格。
他要是完不成,写不好,小白不会挠他,可会跳到桌子之上,给他一个后蹬腿。
别看小白小,一个后蹬腿足以让沈浪飞出去几米远。
而且经常会对沈浪拳脚相向,它虽然不用爪子,但也能把沈浪揍得鼻青脸肿。
最为气氛的是,他去告状,徐长安居然帮猫不帮他!等他回来,便又会被小白揍!
他叹了一口气,希望今日别再被揍了。
他本就不学无术,除了读书,其余什么事情都懂一点。
今天一早,他给了小白一个好东西,让他去研究,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小白忘记来揍自己这件事。
天色将晚,小白的叫声由远及近。
沈浪打了一个冷颤,立马低下头,借助这摇曳的烛光假装认真的学习。
小猫走了过来,他低着头不敢看。
小白跳上了桌子,软软的叫了两声。沈浪从没听过如此温柔的小白,甚至怀疑小白今天出去是不是被阉了?
他抬起头,看到小白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容。
小白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张白色骨牌来,冲着沈浪挤了挤眼。
沈浪立马大喜,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道:“你是让我陪你玩?”
小白点了点头。
沈浪放下了手中的笔,立马说道:“可你只有一张骨牌,玩不了牌九。”
这骨牌是沈浪早上丢给小白的,只想用来引开小白的注意力。
不然他就是发会呆,都会被揍上一顿。
小白叫了一声,跳下了桌子,沈浪见状立马跟了上来。
沈浪拿了灯笼跟着小白走到了院子里,小白朝着墙角叫了叫,随后沈浪立即会意,走了过去,朝墙角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包东西。
打开一看,沈浪喜出望外。
是一整副的牌九,甚至连筛盅都有。
沈浪看了看,说道:“就我们两个人,玩不了啊,四个人才好玩。”
小白听了,立马低吼一声,把白色的小爪子握成了拳,朝着他晃了晃。
沈浪心里一寒,摸了摸自己还在淤青的脸颊,立马说道:“能玩,能玩,我当庄,咱两比大小。”
“可赌注是什么呢?”沈浪眼睛滴溜溜的转,他把注意打到了小白的身上。
小白也有些疑惑,它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赌的,总不能用猫毛和他赌吧。
“要不这样,你输了我轻轻敲你脑袋一下,我输了,你打我一拳。”
小白歪着脑袋,觉得好像没问题,自己还占了便宜,便点了点头。
沈浪奸笑一声,借着月光和灯笼,把牌码了起来,随后摇骰子派牌。
一人一猫,一个四张骨牌。
沈浪看到手中的牌,心里一寒,可他咬咬牙,他想赌上一睹。
他把牌配对放好,随后看了看小白,发现对方已经放好。
一人一猫开始比牌。
牌才放下,沈浪看了看说道:“你输了,按照规定你要让我敲一下。”
小白看了看自己放下的牌,有些疑惑,明明看到那几个赌鬼说这对牌最大的。
不过,它现在求教于沈浪,只能愿赌服输闭上了眼睛,探出了小脑袋。
沈浪干笑一声,挽起了袖子。
才欲动手,头顶突然传来了声音。
“本道爷看不下去了,没想到你这小屁孩连猫都骗。它的明明是至尊宝,你的不过杂九,你怎么就比别人……猫大了?”
李道一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立马改了口。
小白听懂了李道一的话,眼中充满了怒火,跳起来照着沈浪的下巴就是一拳。
沈浪捂着下巴,满脸怨念的看着李道一。
“你这道士哪里来的?你懂牌九么?”
李道一哼了一声说道:“老子在山里打遍师兄弟无敌手,算命之中赌术最好的!”
说完之后,还冲着沈浪扬了扬下巴。
“猫兄,这小子没赌品,揍他!”
李道一自来熟的把小白叫做“猫兄”。
小白越想越气,差点被小屁孩骗了,跳上来又是给了沈浪一拳。
沈浪捂着嘴,突然间问道:“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元帅暂居地,莫非你是?”
“有刺客啊,抓刺客!”
沈浪立马大叫道!
第一四八章 一梦春秋寒(下)
一梦春秋寒(下)
李道一眼睛一瞪,手指发颤的指着沈浪道:“好小子,说不过就玩赖的,你给道爷等着!”说完之后,双腿一蹬,便跃上了房顶。www.uu234.ccwww.uu234.cc
沈浪一声尖叫,立马引来了一队士兵,可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别说什么御空而行,就是飞檐走壁都成问题。
他们只能看着李道一,李道一大咧咧的站在房顶之上,握起拳头,伸出大拇指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尖,随后插着腰傲然道:“本道爷不陪你们玩了!”
李道一转身作势要走,想了想转过头对着小白,眼睛却一直看着沈浪。
他坏笑道:“你这小子蔫坏,没赌品!连猫都骗!”
说完之后,做了个鬼脸,化作了一道光影消失不见。
“喵呜!”
听到这一声叫唤,仿佛是听到了催命符一般,沈浪双腿不停的打颤,求饶似的看着龇牙咧嘴,躬起了背的小白。
“哎哟!”那些士兵正准备追了出去,就看到一道白影闪过,随后沈浪腾空而起,还没落到地上,便又被白色的身形往前一扑,撞了出去,最后重重的落在了草地上。
暮春时节,老天爷也任性得很,偶尔会洒下几滴雨。
此时的草地还在是潮湿的,软软的,带着一丝泥土的清香。
沈浪满脸趴在了草地上,抬起了头,满嘴的泥土和满脸的草。
他抬起头看到了愣在原地的士兵和不远处端坐着伸出猩红舌头舔着爪子的小白,还看到了小白脸上一抹冷笑,他打了个寒颤,立马朝着士兵吼道:“还不去追!看什么看!”
士兵们都知道沈浪和小白都与他们的元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便立马追了出去。
看到士兵都走了,小白还在舔着爪子,那爪子在月光下异常的锋利,沈浪丝毫不怀疑,这一爪子朝着脖子抓去,必然当场毙命。
他心中颇有不满,开始暗自咒骂徐长安:“这倒是是个什么人呐,养个宠物也不知道帮它修修指甲!”
小白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一道光闪过,沈浪的脸上多了四道抓痕。
沈浪捂着脸,赔笑道:“猫兄,我错了,咱们重新玩!”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墙角,拿起来骨牌。
看到小白犹豫了下,然后走了过来,沈浪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这猫爷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的爪子给剪了。
一人一猫蹲在了墙角,开始之前未完成的赌局。
月光和灯笼之下,委屈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说的是真的,你的牌是双零霖,我的是双长,我真比你大!”
“喵呜!”紧接着传来了一声惨叫。
最终,沈浪颤巍巍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痛苦的捂住了眼睛。
“我的是至尊宝(最大)。”随后他看了一眼小白面前的骨牌,最终下定了决心,只能颓然的说道:“好吧,你的是杂五。”
“杂五,应该比至尊宝大吧!”沈浪捂着脸说道。
……
那些寻常的士兵自然是追不到李道一的。
李道一跑了出去,街上人已经很少了,这个时候,睡觉的睡觉,打更的打更。
他老是觉得不舒服,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他并不是甩不开这人,只是他来到垂江,本来就是要见徐长安的,而且他自信没有人能够伤到自己。
他想了想,趁着夜,化作一道紫光,出了城。
远处的人影见状,也化作了一道长芒,追了出去。
他们去的是北门,门口便是垂江,徐长安曾经在此劝服了不少垂江士兵,还壮大了越阳营。
门口有几艘小船停靠在岸边,用铁索和木桩把他们固定住了。
自打徐长安打下垂江之后,垂江的大门白天都打开,每日都有百姓往来。而且,人流量甚至不比一些商业城镇差。
大多数的人都是去寻亲或者回来找亲人。于是,几个十几年没渡船的老船夫做了几条小舟,带上了自己的孙儿,为来往寻亲的人渡上一渡。
每到夜晚,城门关闭,这些小舟犹如被禁锢住的浮萍一般,在水中晃荡。
跟着李道一的人影走了过来,凝目看去,只见江中一片波光粼粼,几只鸟儿趁着夜晚守在江边准备着明日的食物,鱼儿们按奈不住偶尔探出头来,那些鸟儿见状,立马展开双翼,白色的双翼在月光之下似乎被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它们很快的掠过江面,长长的喙中叼着一条肥美的江鱼,扬长而去。
靠江的山上,还有一些猿类在啼叫。
他凝目望去,偏偏没了那个小道士的身影。
突然感觉身后有异,他立马转过头去。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小道士站在了江边,明眸皓齿,脸上全是笑意。
“韩士涛,韩家次子,宗师上境,命犯孤辰,虽有大富之家,不得其享;虽有良贤之妻,却不能久长。”
月光之下的小道士没有管面色铁青的老军医韩士涛,反而轻轻的“咦”了一声。
“你这子女宫我怎么看不透,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说完之后,抓了抓脑袋说道:“不可能啊,难道我修为不够,看不透?”随即眉头舒展开来,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有高人帮他遮挡了命格。”
韩士涛冷冷的看着小道士,任凭任何一个人被人揭了底,都不会太高兴。而且,这个年轻轻轻的小道士还提到了他的痛楚。
“你调查过我?”
这五个字几乎是从老军医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背着的双手之中已有点点光芒汇聚。
“谁有闲工夫调查你,介绍一下自己。”
说着,李道一隔空伸出了手道:“我叫李大霸,一个以后会很出名的算命师。”
老军医韩士涛没有理会他,放在背后的双手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光球。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道士着实的诡异,不仅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而且隐匿之术了得,刚才若不是他主动出来,身为上境宗师的自己还不一定能发现他。
韩士涛看着他,准备出其不意,先把这个有些神秘和诡异的小道士给拿下。
“别紧张嘛,我的实力你应该看得出来,就才是汇溪巅峰而已,你一个宗师上境紧张个什么?”
可李道一越这么说,韩士涛便越发的紧张。
“伸出你的手,我帮你看看手相,不要钱的。”
韩士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背在后面的左手之中光球越发的璀璨。
等到这个“李大霸”拉自己右手的时候,他便出其不意直接一掌打晕这个小道士,带回去慢慢的盘问。
李道一看着他的右手,看穿了他的把戏,暗自好笑,他在想要不要配合这位上境宗师。
李道一清了清喉咙道:“男左女右,你不知道么?”
老军医韩士涛一愣,随即再把右手背回去,想换左手伸出来。
李道一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有些好笑,想了想,还是配合他一下吧,反正这人算是徐长安的近身保镖了,通过他应该能够看到徐长安吧。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拉过韩士涛手的一瞬间,他的右手突然发难,一个光球砸在了他的身上。
李道一瞬间倒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入了水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那正欲捕鱼的鸟儿被惊得一声长啼立马飞向高空,转瞬不见,岸边的山上更是传出了一阵阵悲凉的猿啼。
泛白的水花渐渐落下,一道身形浮了上来。
韩士涛足尖轻点,宛如鸟儿一般掠过江面,不一会儿,他提着小道士出现在了岸边。
他看着毫发无损的小道士皱起了眉,不过也未多想。
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他没看到一道紫芒在李道一的身上流转。
……
暂时的元帅府灯火通明。
李道一浑身湿漉漉的,慢慢转醒。
他打了一个喷嚏,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
他的面前有着怨念颇深刚刚骗猫的小孩,他捂着脸颊,脸颊上有很多伤痕和淤青,向来是被那只猫给教训了。还有那个一掌把他打晕的韩士涛,而在两人的后方站着一个少年郎。
一袭布衣,皮肤白得让所有女孩子都羡慕,身材挺拔,身上隐隐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当然,更为瞩目的是他身后背着一柄布条裹起来的长剑。
通过背后露出来的剑柄,可以看得到这柄剑的红如同火一般炽烈。
李道一几乎可以判断,这个少年郎就应当是他要找的徐长安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道一看上去年纪比徐长安小一些,所以徐长安便如同一个和蔼的大哥哥一般问道。
李道一看到徐长安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便斜了韩士涛一眼。
“他知道。”
徐长安把目光转向了韩士涛,韩士涛想了想这才不确定的说道:“他的名字有些奇怪,好像叫李大霸。”
小道士没想到这位上境宗师如此的实诚,只能努力的憋着笑。
“啪”的一声传来,只见沈浪拿着一卷书砸在了小道士的头上。小道士才想还手,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之上,那绑住他的麻绳足有手指粗细。
小道士挣扎了一下,又挨了沈浪几下,他才幽幽的说道:“何必呢,封了我的修为就行了,怎么还有麻绳绑起来?”
“难道一个上境宗师,一个通窍巅峰,外加一只半神兽,还怕我溜了不成?”
徐长安也觉得用麻绳把人家绑起来有些过分,便看向了沈浪,毕竟他来的时候,沈浪已经把这个小道士给绑了起来。
沈浪冷哼一声,对着徐长安说道:“这小道士狡猾得很,他刚刚说他叫什么?”
沈浪歪着脑袋想了下,厉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谁的大爸(大伯)?”
说着,便又要拿起手中的书重重砸下。李道一脖子一缩,立马冲着小白喊道:“猫兄,你可得帮我啊,刚刚这小子骗你,还是我帮了你的,做人……”
他想了想,立马改口道:“做神兽可不能忘恩负义呐!”
书本还没砸到他的头上,响起了一声猫叫。
沈浪举着书本的手顿在了半空,刚刚短短的半个时辰,小白的魔爪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沈浪把书本顺势一晃,随即说道:“算了,我大人不记道士过,饶了你。”说着,看了小白一眼,放下了书本。
徐长安看了一眼小道士,吩咐道:“把他绳子解开吧。”
话音刚落,小白伸起了爪子,朝着小道士的方向隔空一抓,绳子便落到了地上。
兴许是被绑的时间有些长了,小道士松了松筋骨,随后对小白说道:“多谢猫兄了,以后咱两玩牌九,绝对人猫无欺,公道公正。”
话音刚落,小道士眯着眼和小白同时看向了沈浪,沈浪打了一个寒颤。
桌子之上,小白懒洋洋的趴着,沈浪被徐长安打发去抄书了。
整个房间里面此时只剩下了徐长安和李道一,还有一只猫。
韩士涛在门口守着,小道士被他封了修为,他完全不担心徐长安的安危。
他抬起头来,看着月亮,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刚刚小道士所说的:“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我怎么看不透你的子女宫。”
韩士涛不得不为这句话动容,他之前可以装作没听见,因为他怕被小道士看出点什么来,毕竟大多数号称能堪破天机的人,都是靠着察言观色来骗人的。
不过,小道士这句话,就仿佛春雨一般,能促进他心里的种子发芽。
一颗种子在他的心中慢慢的生了根,长了起来。
……
“你来干什么?”徐长安喝了一口茶悠悠的说道。
最近的他,经历了很多,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稳重。特别最近他和赵晋学习的时候,两人都是面对面坐着饮茶,然后开始谈论各种经典战役并且分析一二。
他和赵晋明面上是下属与上级的关系,实际两人亦师亦友。
慢慢的,他也喜欢喝茶聊天,因为喝茶的时候能看出一个人很多的东西。
小道士也喝了一口茶,大咧咧的坐着,双脚蹬得老长。
“你别看我,我不会害你,也不是什么狗屁越地的探子。”
小道士不在乎的说道。
论到察言观色,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别人来观察他,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和不安。
徐长安笑了笑,整个人也不端着,放松了下来,此时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也消失不见。
“你说你累不累?”
徐长安的脸上浮现一丝疲惫,这才说道:“累是累,可是啊,有些东西不是我累了就不做的,就是我死,一些事情都要完成。”
“桃花惹的货!”小道士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那你来干啥?不会真是被牌九吸引过来的吧?”提到牌九两个字,小白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道一整理了一下刚才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发髻,他还特地的拉了拉自己的道袍,郑重的说道:“我是一个道士,还不是一般的道士,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完成五十年前我师父的任务。”
徐长安皱着眉,立马说道:“五十年前,我还没出世。”
他顿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立马说道:“莫非你师傅认识我父亲?”
小道士点了点头道:“我师父认识你父亲,可你那爹搭不搭理我那死鬼师父就不知道了,当初我师父给你爹的信物被转手就送了人。”
他说着,弹出了一个铜钱,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徐字。
徐长安自然不能通过一枚有“徐”字的铜钱相信他,毕竟天下姓徐的人那么多。
“这能代表什么?”徐长安冷冷的道。
小道士抓了抓脑袋,有些为难道:“这的确不能代表什么,可我师父也没给我其它东西了啊。他只是让我来找徐宁卿和一个姓轩辕的人,让我给他们一桩造化。”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鸟腿说道:“诺,就是这个,伯奇脚。伯奇两脚,一脚代表踏过去,一脚探将来。”
当他拿出那只伯奇脚的时候,小白的眼睛都直了,只差流出哈喇子了。
“用了之后能入梦,看到过去未来。”
“这左脚能看到过去,我已经把它送人了;这右脚本来是要给徐宁卿的,可给徐家的后人也是一样。”
徐长安有些迟疑,而小白则一下就扑了上来。
可惜的是,小白的腿不停的在空中扑腾,它被徐长安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养猫的人都知道这样提猫,哈哈哈)。
小道士看着徐长安犹豫的神情,立马说道:“这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实力不够,肯定看不到太多的东西,只需要你把这伯奇脚放在胸口睡上一觉就好,也许能在未来看到你父亲的身影呢!”
李道一的最后一句话击中了徐长安。
“我在门外等着,反正我修为被封,门口还有一个宗师,你不会担心我耍手段吧?”
说着,他把伯奇脚放在了桌子之上,走了出来。
小白看了一眼徐长安,也跑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就看见徐长安坐在了椅子之上,沉沉睡去,他的胸口一只鸟脚不停的在旋转,发出了淡淡的青光。
韩士涛才要阻止,就看到小道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不相信我,总归相信他吧?”他说中,拿出了一枚玉佩不停的晃荡。
韩士涛停了下来,死死的看着小道士。
因为他在那块玉佩之上感受到了圣皇的气息!
……
这是一座长城,他把塞外和中原隔离了开来。
它伫立在风雨之中数百年,保卫着无数的百姓。
风微微吹,天地之间一片苍凉,地上的血水汇成了小溪,远方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涌了过来。
无数的人穿着盔甲,站在了城墙之上,他们的手中的拿着长矛,看向了长城脚下。
一只只怪兽密密麻麻的停在了长城脚下,他们双目通红,不停的嘶吼。
站在长城之上的人转过了头,眼中有眷念,有不舍,可很快变成了坚决!
他们满脸血污,拿着长矛。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给徐长安一种熟悉感,可偏偏看不到脸。
“今日国家罹难,身为天子,我定当以身作则!”
说着,他便拿着长枪一跃而下。无数的将士见状,也纷纷跳了下去!
……
画面一转,只见一座熟悉的城市之上,出现了一个豁口。
一位手持长剑的白衣人走入了豁口。
“长安啊,你可以对任何人失望,甚至对世界失望,可不能对自己失望。”
“以后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说着,他便走进了豁口。徐长安心猛地一疼,似乎什么珍贵的东西消失了,他伸出手奋力的嘶吼,可却无济于事。
忽然之间,他看到了那个白衣人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起脸。
他满身的血污,背对着自己,撑着长剑,鲜血从手腕处顺着长剑流了下来,最后经剑尖落到了地面。
徐长安的心很疼,他很想看清楚白衣人的脸。
他努力的往前跑着,可怎么都看不到。
突然之间,一只金灿灿的爪子从天而降,抓向了白衣人!
徐长安猛地惊醒,喉咙里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啪嗒”一声,一只爪子落到了地上,徐长安擦了擦嘴角和脸上的汗,脑海中一直环绕着那个白衣人的话。
“长安啊,你可以对任何人失望,甚至对世界失望,可不能对自己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向脚边,只见那伯奇脚上有了丝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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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章节名字取得有些大,不过这两章解释一些伏笔,也埋了一些东西。
等到后几卷,才会真正明白这几章的重要性。
第一四九章 雨巷
雨巷
徐长安满头的大汗,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韩士涛迅速冲了进来,看着嘴唇发干,脸色发白的徐长安猛地转过头去看着小道士。
小道士无所谓的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
走了上去,给自己和徐长安分别倒了一杯茶。
他把茶杯移向了徐长安,自己轻轻的嘬了一口眯着眼问道:“看到了什么?”
徐长安一阵恍惚,晃了晃脑袋,然后抱着脑袋蹲了下来,使劲的摇了摇,最终站了起来坐在座位之上,他拿过了李道一斟的茶,一口喝了下去又猛然吐了出来,嘴唇越发的有些白,舌头在嘴唇里不停的嗡动,手一抖,茶杯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小道士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徐长安,他也没想到徐长安会直接把滚烫的茶水直接倒在嘴里。
徐长安木然的站了起来,缓缓的回到了房里。
小道士摇了摇头,正好对上韩士涛愤怒的双眼。
他有些心虚,不过仗着从圣皇那里偷来的一枚玉佩,在韩士涛的眼前也昂首挺胸走了出去,等走出了门,他才心虚的拍了拍胸口。
可心里才松了一些,突然背后传来了声音,他的心立马揪了起来。
“贵客初访,怎么就要走了,我去安排一间客房,就先住下吧!”韩士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而且小道士没理由也不能拒绝。他的修为暂时被封了,他知道,这韩士涛是看着带有圣皇气息龙形玉佩的份上才安排了一间客房。若是没了这玉佩,只怕住的不是客房,而是牢房了。
小道士撅起了嘴,看了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道袍,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给我准备一件新道袍。”
……
靠江的地方总是湿气很重。
江面云雾缭绕,新竹翠绿欲滴,一个老翁带着斗笠撑着长长的竿把船停在江心。
雨滴渐渐变大,过江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
反正垂江以完全归入了圣朝,一切恢复正常,即便是思亲之情再浓,遇到下雨,他们也宁愿在江边的农户家坐下,隔窗看看江景,温一壶酒,小酌浅谈。
徐长安看上去有些虚弱,坐在了台阶之上。
李道一睡到了自然醒,这才伸了个懒腰。
往些日子里他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被那些百姓找到,拿着锄头说自己是骗子。
可现在不同了,他睡的是临时的元帅府,隔壁住的是宗师上境的高手。
他才睁眼就看到新道袍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哼着小曲,便高兴的穿了起来。他透过窗户看到了烟雨朦胧,心情似乎也跟着舒畅起来,推开了门。
可才推开门,他就愣住了。
一袭青衫的徐长安坐在了台阶之上,抱着脚。
他的旁边是一个小炉子,两个矮矮的小凳子,上面放着两个茶杯。
炉子之上,一壶茶正被烧得滚烫,水汽把盖子顶的叮铃作响。
小道士一愣,看着青衫少年,有种异样的感觉。
徐长安转过了头,他的脸色不好看,还是有些苍白。
徐长安勉强一笑,指了指台阶,也坐了下来。
小道士才把脚伸了出去,屋檐上的雨滴恰好落到了新鞋的鞋尖之上,小道士立马把脚伸了回来,和徐长安一般,抱着腿。
徐长安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人看着江雨雾朦胧,远山空灵。
等到雨慢慢的小了,青衫少年忽然转过脸看着小道士。
“你相信命么?”
这似乎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可却偏偏问住了小道士。
问一个算命的信不信命,这似乎是个极蠢的问题。
就像问果农果子好吃么,问菜农菜新鲜么一般,看似完全没有必要的问题。
可就是这么一个问题,小道士想了很久,嘴唇嗡动,这才缓缓的摇头:“不信。”
徐长安有些意外。
“你一个算命的先生都不信命,那有些相信你么?”
小道士叹了一声,苦笑道:“我确实不信命,我也确实是算命的。可我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
小道士嘴角一弯,似乎是在自嘲,他笑道:“世间自有定数,可我相信我的命不会被定,只要你不断改变自己,那就能改变之前见到的命运。”
他喝了一口茶,却如同是喝了一口酒一般,有些微醺,脸也有些红。
“命运是死的,可我是活的!”小道士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轻轻的敲在了膝盖之上。
徐长安有些诧异,他觉得小道士的反应着实大了些。
“你知道自己的命?”徐长安直接问道。
小道士抬起眼来一愣,悠悠的说了一句:“医者也不自医,我们算命的,也不能给自己算。”
“那你……”
小道士没有回到徐长安的话,他想起了那座高高的塔中,那本沾满了青苔的青石板书。
那是天机阁的圣物,没有一个字的青石板书。
他们新一批的弟子都要去观摩圣物,这些髫年(女孩六七岁)或者髫年(男孩六七岁)的孩子们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那块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大青石板的圣物。
当时的他,不屑于和这些小屁孩为伍,在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的时候,他便一个人坐在了房梁之上。
可他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那块青石板的无字天书上出现了一幕幕画面,他看到了一个道袍人被钉在了塔尖之上。那个道人的道袍破破烂烂,除了那张脸,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宛如一个血人。
可他却在笑,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嘲弄。
年幼时的小道士隐隐有种感觉,那个道士是自己。
“道一,胡闹!下来!”
小道士被师父一惊,晃了神,再转过头去时,那道光幕已经消失。他有些布满的看了老道士一眼,跳了下来。
“你得好好看无字天书,我们算命的不能自算,可若是有缘之人,便能在这上面看到自己的未来。能够让我们趋利避祸!”
李道一昂起了头问道:“师父,什么算是有缘之人?”
老道士一时语塞,看了他一眼,弹了他的小脑袋一下说道:“看就行了。”
后来,他问遍了所有的师兄弟和师兄妹,他们都只是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大青石板。
他确定了自己是有缘人,可却不愿相信自己被钉在了高塔之上。
所以,他不信命!他要改命!
小道士长叹一声,然后坚定的看向了徐长安说道:“我确实不信命,因为我要改变它!”
徐长安有些疑惑,然后才说道:“那我看到那些?”
小道士转颜一笑道:“命嘛,握在自己手中,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徐长安咀嚼着这句话,突然间笑了笑,看着远山。
……
南凤。
圣朝的医师来了一批,可惜的是,这南方奇蛇的毒,他们也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够用几种草药暂时的缓解毒性。
可偏偏在这之前,曾经无人问津的药一夜之间被人席卷而空。
姜明入主城主府,府中聚集了不少的医师和一些愿意成为试验品的士兵。
可这几日,尸体出去一具又一具,医师们的眉头也越来越重。
医师们最终只能告诉姜明,他们暂时无法根治,不过用半枝莲、木芙蓉外敷;然后配以海金沙,重楼(魔尊其实是草药)内服,便能暂时的压制毒性。
可偏偏此时城中的所有药店都没了这些东西。
姜明暗叹了一声,这柳承郎可这是毒辣,都不让自己缓口气。
看着尸体越来愈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加上医师们三天两头的催药,更让他有些烦躁。
他们催的药,是别人的命啊!可偏偏作为主帅的自己,无能为力。能给他们生还希望的药草在敌将的手里。
城主府又抬出了一批尸体。
姜明狠狠的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城主府本就位于高处,顺着坡落了下去。
下方是一条街道,街道便全是些巷子。
雨才刚刚宠幸过这个城市。
青石板街显得异常的新鲜,路边的小草也有别样的生机,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
那是泥土被雨水翻过的味道。
小石子落到街道上,滚入了巷子中。
身后传来了士兵的哀嚎,不一会儿,一具尸体又被抬了出来。
姜明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再看,再听。鬼使神差的走入了巷子之中。
巷子之中一个青衣女孩举着一把油纸伞,她提着裙摆,生怕有熊孩子经过溅了她一身的泥水。
姿态万千,步履轻盈,宛如莲花轻摇。
她皱着眉,看了对面那座高高在上的城主府好几眼,咬了好几次嘴唇,却没有勇气进去。
最终,她和一个白衣少年撞了一个满怀,她的眉头才皱起来,看了着白衣少年一眼,便立马转过了头。
姜明看着一袭青色长裙,拿着油纸伞的女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原本的黑衣换成了长裙,多了几多妩媚和娇弱,脸上略施粉黛。可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姜明看到了她的脸颊微红,比胭脂更艳。
姜明抓住了她的手,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急切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位堂堂的大元帅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替敌方斥候担心起来。
韩燕儿眼睛一瞪,抽回了手。
姜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是你们收了城中所有的半枝莲、重楼?”
女孩眼睛瞟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要把我抓起来,让你们元帅逼我们交出药草?”
姜明看着这个撑开了刺的女孩,有些慌乱起来,立马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问问。”
女孩稍稍抬起了脸颊,脸上红润也退了一些。
“是我们采购的,那又如何?”
姜明的心有些难过,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小石头踢了起来。
他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城主府下面虽然是一条街道,可偏偏药房离城主府很远。
女孩脸上红色又现,但有很快的退了下去。
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口中蹦出了四个字:“登徒浪子!”
姜明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后,女孩看了一样男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丢了过去。
姜明疑惑的接过瓷瓶,看了一眼女孩。
“这是七种蛇毒的解药,一样一颗,只能够一人服食。”
女孩的脸冰冷,可说的话却让姜明心头一热。
他知道,这是女孩担心他,所以把所有蛇毒的解药都给了他一颗。
他紧紧的握住了瓷瓶,看着女孩,眼中几乎要溢出泪水。
只要有了这药,他就能拿给医师,让医师判别,能为士兵提高很大的生存几率。
韩燕儿看了一眼姜明,看着他感动的模样,转过了头:“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报你当日给我丹药之恩,为我疗伤。”
姜明没有说话。
女孩转过身去,走了两步。
姜明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女孩也停了下来。
“登徒浪子,你可别死了,下次见面本姑娘要亲自砍了你的双手!”女孩似乎想起初次在落草山上,男孩一把握住她的胸,红色唰的一下就上了脸。
说完之后,便举着油纸伞走了。
男孩一只手拿着瓷瓶,眼睛盯着另外一只手,站在了巷子中,乐呵呵的傻笑。
第一五零章 破蛇
破蛇
姜明拿到了解药之后,便立马跑向了城主府。www.uu234.cc
这七颗解药成了救命的稻草。
姜明把解药给了几个老医师,老医师们闻了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立马开始寻找草药,制作起解药。
士兵们看到了希望,而姜明也在思考着反攻。
……
越州城。
这几日,韩府热闹非凡,他们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还几乎生擒对方主帅,怎么不高兴。
整个韩府里面,莺歌燕舞,欢笑声不断。
每日韩家老祖陪着秦亥、贺老头还有姓林的中年人饮酒作乐。
歌姬们身材妖娆,风情万千,一双明眸暗送秋波。她们都明白,眼前的几为那可都并非等闲之辈。
被任何一位看上,那便可谓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贺老头一双眼睛色眯眯的看着诸位歌姬,咽了咽口水。
他十分满意这韩家的做派,颇得他心。
韩家老祖也看到了贺老头的样子,便每日换着人的给他跳舞;每日的暖床丫头也从一位变成了五六位。
至于林家的那位,却是对这一口提不起兴趣来。
他反而喜欢呆在韩家的院子里,看看虫鱼异草,赏花听风。
对于这等比较高雅的爱好,韩家老祖更是投其所好。
喜爱观察动物、植物者,一般都喜欢书法和绘画。
韩家老祖先给他送了一盆难得一见的金边君子兰,随后便从自己的宝库之中取得一些书画送了上来。
那些书画皆是名家手笔,在长安之时,四大家族门生遍布朝廷,关系错综复杂。所以,常常会有不同的人前来拜谒。拜谒自然不能空着手来,文官前来,一般都是带名家字画;武将前来,自然是一些珍奇之物。
地麟部,这个麟自然是指的麒麟,故有御兽之能。
为了取个不太突兀的名字,所有化麟为林,且地麟部当代的酋长颇为喜爱中原的文化,特别是什么“杨柳岸,晓风残月”之类的诗句,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林扶风。
韩家老祖对林扶风比起玄蛇部的贺老头更加用心。
他们不是傻子,虽然这玄蛇部正面抵抗住了姜明的进攻,可这贺老头近日完全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和韩家老祖说话,都用鼻孔看着他。
相反,这林扶风对人彬彬有礼。收了韩家老祖的礼物还会问上两句局势,并且他某日去拜访了柳承郎,两人秉烛夜谈之后,他便直接把象军的指挥权交给了柳承郎。
自此看来,韩家老祖对林扶风用心一些,也是应该。
西门由韩士海镇守,而秦家也把山阵借了出来。
东门则是柳承郎在调兵谴将,由他掌握象军,郭汾更不敢打什么小心思。
只是这北门,正对着姜明,这些日子,玄蛇部的援军直接占据了北门,不许任何人插手。
对于这种行为,韩家老祖虽然不满,可如今强敌未退,贺老头修为又高,而且他们摸不准地麟部的态度,也拿这贺老头无可奈何。
按照柳承郎的估计,这姜明应该消停一会。
他派人去把南凤城中所有对蛇毒有作用的药材都扫荡一空,为的就是让姜明安定一阵子,因为他知道,照贺老头这样下去,别说能够驱蛇,就是把天下第一的步兵和骑兵给他,他最终都会败在姜明的手中。
最近柳承郎总感觉不好,特别是看着贺老头夜夜笙歌的时候。
这晚,姜明做了一个出乎他预料的举动。
姜明居然趁着黑夜大肆进攻越州城,而且是没和另外两方商量的情况下。
当姜明进攻之时,柳承郎也顾不得许多,让王汇海推着轮椅直接闯进了贺老头的住处。
帷幔之中,玉体横陈,贺老头笑声不断。
柳承郎的到来打断了他的雅兴,让他们十分的恼火。
“你来这干啥?滚出去!”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开始对柳承郎恶语相向,完全忘记了他与胥公子相识的事情。
柳承郎目中欲有怒火喷出,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北门有战事,望贺公决断!”
说完之后,便出了门,任由冷风吹进房中。
听到战事起,贺老头自然不再寻欢作乐,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抱怨道:“一个死瘸子,连个小屁孩都处理不了,还说什么白衣卿相!”
柳承郎还没走远,便听到了这句话。
他停了下来,最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让王汇海推着他前行。
贺老头他本就想入主越州城,听到这句“贺公”和看到柳承郎的态度,便安抚了几个美人儿几句,便急匆匆赶往城头。
等他到了城头,却看到城下黑漆漆的一片,喊声和威势颇大,不弱于几日前,甚至此时城门已经摇摇欲坠了。
贺老头冷哼一声道:“想比快么?我就在城中,蛇崽子随时能调动过来,谁管你什么黑夜白天!”
说着,便拿出了长笛,开始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声音传来。
大片的蛇群不知道从哪儿涌了出来,局面瞬间如同前些日子一般。
可士兵们毕竟吃过了一次亏,自然不会再上当,听到这个声音,便立马往后退。
贺老头看着退去的敌军,有些不满道:“臭小子,就这点花招?扫大爷的雅兴!”
他正想指挥蛇群回去,却突然听到一阵阵战鼓之音。
忽然间,城下亮了起来,四周全是火把。
贺老头一看,这姜明攻城是假,其实是为了趁着黑夜把雄黄还有硝石、硫磺(唐初的硫磺伏火法)铺在地面上。
贺老头大呼不妙,想指挥蛇群退去已经来不及了。
姜明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和火弩射在了地面上,顿时爆炸声四起,那些蛇开始焦躁不安的扭动起来。
爆炸声越来愈大,不多会儿,已经传出来焦糊味!
城头之上的贺老头脸色骤白!
第五一章 蝉、螳螂和黄雀(上)
蝉、螳螂和黄雀
那些黑色的蛇不停的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地上火光四溅,仿佛长安城过年时放的烟花一般。www.uu234.ccwww.uu234.cc
可今日这烟花,在姜明和众将士的眼中,比那长安城的烟花不知道绚丽多少倍。
看着蛇群在他们设置的陷阱之中不断的昂头,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它们张大了嘴,似乎极其的痛苦。
越是这样,姜明和众将士越发的开心,甚至很多士兵留下了泪水。
一起从战场上走过来的兄弟,没死在敌人的长矛之下,死在蛇毒之下,这是何等的屈辱。今日,他们终于为兄弟们报了仇。
对于这些当了大半辈子士兵的人来说,不能马革裹尸何尝不是一种屈辱。
或许他们曾经想过很多死法,或许他们的身上会插满长矛,然后一个人死死的扑上去,抱住一群人,为兄弟的撤退赢得时间。
单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们只是被这些冷血的畜生轻轻的咬上一口,便什么都做不了!
他贺蛟身为玄蛇部的太上长老,带着蛇群一路北上,他本来就看不起圣朝的几个小崽子,没想到今日会中了这厮的奸计。
若是这般回去,如何有颜面去见酋长黑?,更别说不知道湛南公子要怎么处罚自己。
看着蛇群折损过半,空气中充满着烧焦的蛇肉香味,他的脸皮不断的抽动,嘴唇也发白,眼中充满怒火,他的拳头紧紧的握起,一拳砸在了城墙的围栏之上,城门之上掉下不少的齑粉。
若不是怕牵连过大,还有担心姜明身边有高手保护,他恨不得直接跃下城门把那白衣将军给撕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宝贝们被烧了,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姜明。
隔着火光,姜明淡淡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
韩家老祖坐立不安,满脸的焦急,脸上的皱纹和眉头都更深了几分。
柳承郎坐在一旁喝着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韩家老祖几次想说话,可都被柳承郎倒茶的动作给打断了。
最终,他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之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柳先生,这姜明破了蛇群,这北门如何是好?”
他显得很是急躁,背着手不停的来回踱步。
柳承郎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抿着茶。
他看了一眼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韩家老祖,这才淡淡的说道:“不过死了一些蛇,怎么就关乎北门,甚至越地存亡了?”
韩家老祖立马回复道:“可这北门从前些日子之后,便一直在贺蛟的手里,如今他败了,还如何守?”
柳承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韩家老祖看了他一眼,这才沉声问道:“先生这是何意,莫非先生有了计较?”
柳承郎推着轮椅走到了门边,倚靠在门边的王汇海忽然站直了腰。
“老祖您不是一直怕贺蛟这老头反客为主么?这是好事,怎么还如此焦急?”
韩家老祖看着他,这才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他毕竟是帮我韩家守城门,他败了自然也是我韩家败了。”
柳承郎点了点头,看着地上。
地上两只蚂蚁正在搬运一小颗白色的东西,想来是他们找到的粮食。
两只蚂蚁齐心协力,把那白色的颗粒搬出了门外,朝着蚁巢处慢慢移动。
当要到蚁巢前时,它们突然停了下来。
其中一只蚂蚁看见同伴歇息了下来,立马展示了他无穷的潜能,独自抬着食物回到了蚁巢。
剩下的那只蚂蚁在蚁巢门口转了几圈,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最终,它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去觅食。
柳承郎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
韩家老祖自然不会观察蚂蚁,现在他正焦急呢!
“先生又笑什么?”他有些不满。
“你都说了,他是帮你韩家!”
韩家老祖还没反应过来,柳承郎整理了一下上身的衣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可以是帮韩家,也可以是帮他们玄蛇部,甚至是地麟部。”
韩家老祖一愣,略微有些吃惊,低头看去,正好对上柳承郎犹如毒蛇一般的双眸。
他此时懂了,他知道柳承郎的意思。
任凭精明和贺蛟怎么打,最终消耗的都是敌人的力量。
“可若是贺蛟败了,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承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韩家老祖,最终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真想反抗到底,何必在乎这一城一地。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有足够的利益关联,何愁没兵,何愁没有地?”
韩家老祖从没想过放弃越地,听到这话自然心中大骇。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放弃不抵抗么?”
柳承郎听到这话,转动轮椅,回到了屋子里。
“怎么可能?”
他仔细的打量着自己修长纤细而素擢的手接着说道:“你要的是一块地,是一股势力,那么你的敌人就不单指是任何一方,任何对权利有**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韩家老祖顿时明悟,脸上的忧虑之色完全的消失了。
对着柳承郎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道:“老朽受教了,多谢先生。”
他已经知道柳承郎的意思了,他不仅不会担心,反而会把整个北门全部交给贺蛟。
既然有了答案,此时天色已晚,他也不便多留,才欲抬起腿出门,便又被柳承郎喊住了。
“有一件事还请老祖留心。”
韩家老祖转身,立马说道:“先生但说无妨!”
“这蛇毒乃是靠近南方海域特有的蛇毒,而且我买下了附近几个地方对蛇毒有缓解作用的草药,我实在不敢相信,姜明在士兵蛇毒没解完的情况下会来攻击我们。”
柳承郎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我听探子回报,这士兵们虽然虚弱,可也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这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柳承郎言至于此,便没有再往下讲,他知道韩家老祖是个聪明人,有些问题点一下便通了。
韩家老祖想了想,没有回头,一脚迈出了门槛,随后声音传来。
“我会给先生一个交待的。”
柳承郎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
韩家老祖刚走,从帷幔后转出了一个人,青衫中年人。
陆江桥自从各方势力汇聚越州城之后,他同柳承郎一般,几乎成了个闲人。
柳承郎还好,至少林扶风和秦亥都会尊重他的意见,至于他,完完全全的就成了一个 闲人。
“这韩家老祖还不算太笨!”他从帷幔后面出来说的第一句话。
柳承郎和陆江桥相处下来,两人都知道彼此目的,也钦佩彼此的决策,两人几乎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不笨了?”柳承郎笑着问道。
陆江桥坐了下来,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笑道:“他给你一个交待,而不是给贺蛟一个交待,这不就聪明了么?”
柳承郎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初贺蛟趁着酒意,给了你我,秦亥、林扶风各一份解药。但好像还给了韩家数十份解药。这姜明这么快找到解毒的法子,肯定是得到了解药。通过解药来推成分,这对于圣朝的医师来说并不难。”
柳承郎看着他,他觉得最近陆江桥越来越懂他了。
“你不可能外泄解药,至于林扶风和贺蛟还有他韩家的直系亲属几乎都可以排除。那剩下的,便是秦亥、我还有他手里多余的那些解药。”
“他给你的交待不是找出谁给的解药,而是把身边有可能私通圣朝的人给抓出来。”
陆江桥掷地有声。
“这便是你要的,也是他给你的交待!至于贺蛟的成败,你才不会关心!”
柳承郎听罢,看着陆江桥拍手笑道:“可惜啊!”
陆江桥一愣,莫非自己分析错了?
“可惜什么?”
柳承郎看向陆江桥的眉眼之中全是笑意,却没有说话。
陆江桥微微一笑,自问自答:“可惜我不是女儿身?”
柳承郎突然脸色一变,不过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陆江桥不知道柳承郎为何突然没了兴致,便离开了。
自陆江桥离开以后,柳承郎便便一个人坐到了窗前。
他微微叹了一声,月儿正明,当初也有那么一个懂他的女人。
书桌的前面,放着一碗豆腐脑,正冒着热气。
当初吃不惯的东西,现今却成了必不可少的食物。
人大抵都是如此,常在跟前时皆不会珍惜,偏偏要等那些人消失了,方活成了她的样子。
……
从越州城往南,地势虽然越来越低,可山却连绵不绝。
一座山顶之上,黑衣妇人迎风而立。
韩燕儿穿着黑色的劲服,秀发从耳边垂下,恭敬的站在了黑衣妇人的身后。
“师父。”
朱唇轻启,她轻声叫道。
“你来了?”黑衣妇人声音有些嘶哑。
“嗯。”韩燕儿轻声答道。
黑衣妇人看着天边的皓月,风似乎有些大,紧了紧衣服。
“最近辛苦你了,又是让你们探敌营,又是买草药的,还有随时观察着城中的异。”黑衣妇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温柔。
韩燕儿心中一紧,以往师父在她们面前都是一副严师的样子,似乎在她的世界中,只关心任务和韩家。除此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师父……”韩燕儿喊道。
黑衣妇人挥了挥手。
“燕儿,你跟我几年了?”黑衣妇人问道。
“回师父的话,徒儿跟随您有十二载了。”
黑衣妇人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疲惫。
“当初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始龀(女孩七岁),如今啊,一转眼,你已经出落得如此水灵,到了桃李年华(十九、二十)。”
黑衣妇人轻轻的抚摸着韩燕儿的脸,如同捧着一个精美的瓷娃娃一般。
“很多女孩儿啊,豆蔻年华都嫁了人,到了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哩。”
妇人淡淡一笑,放下了手。
“终究啊,是师父没有关心你。”妇人的话语之中带着一关切和自责。
“师父……”韩燕儿有些惊讶和慌张,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今日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你啊,也该嫁人了,找个如意郎君,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别再打打杀杀的。”
韩燕儿立马跪了下来,眼泪婆娑。
“不,师父,徒儿愿永远侍奉师父左右。”
妇人笑了笑,摸着韩燕儿的头说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始终是要嫁人的,等到战争结束,你就别守着师父了。”
“师父不管他是将军也好,还是士子也罢,或者平民百姓也行,你虽自小是个孤儿,师父就和你的母亲一般,嫁人也得有个礼数。师父啊,想亲手把你交给他,师父要看看,到底是何模样的人啊,能够让我家燕儿倾心。”黑衣妇人声音很是温柔。
韩燕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燕儿没有喜欢之人,燕儿愿永世侍奉师父左右。”
黑衣妇人扶起了韩燕儿,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说什么傻话呢?师父老了,如果师父年轻的时候,如你一般勇敢,也不会像如今一般。女人嘛,其实不必男人弱。可若有个男人倚靠,那也是极好的。”
她没有看向韩燕儿,转过了身,似乎是在抹泪。
“若有得依靠,谁又愿坚强,女人的坚强,不过是被逼出来的罢了!”
韩燕儿站着,默不作声。
“我猜他是个将军吧?”黑衣妇人突然说道。
韩燕儿惊讶得张开了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还是个圣朝的将军,现在就在南凤的大营中。”妇人接着说道,可却没有逼迫的意思。
韩燕儿顿时一愣,说道:“师父……”有些娇羞的转过了头,恰好的黑夜,挡住了她绯红的脸颊。
妇人看到自己的徒儿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你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敌人。”
韩燕儿听得师父语气便冷,立马急道:“师父!”
黑衣妇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傻孩子,没事,师父啊,只是问问你,也不会做什么。”
随即黑衣妇人的脸上出现一丝忧虑。
“只是……”
韩燕儿立马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啊,这两天贺蛟那老头要带着他的蛇子蛇孙们去报复,打算趁夜通过梦溪谷,直接攻击南凤,你得叫你那情郎注意一些。”
“别被毒蛇咬了,那可麻烦得紧!”
韩燕儿看着师父,双眼之中全是感动,点了点头。
……
韩家老祖回去之后便开始清查药丸,结果自然查到了韩燕儿。
他也是个聪明人,没有打草惊蛇,先去和柳承郎说了,等待柳承郎的答复。
柳承郎知道了以后,便放低了姿态,去安慰贺蛟。
贺蛟损失了一半的蛇,正愁拿姜明没办法,看到柳承郎前来,也不再对他使脸色,反而是问柳承郎有没有什么法子奇袭南凤一次,他要报仇。
柳承郎想了想,便对着贺蛟说道:“贺先生,这南凤和越州城之间有一条近道,只能够一个人过。从南凤道越州城平时需要三天,可过了那条道,只需要一夜的时间,便可以杀到南凤,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柳承郎说着,贺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过…… ”
看到柳承郎顿了顿,贺蛟立马问道:“不过什么?先生快请讲!”
贺蛟很想找回场子,不愿意放过任何的线索,连对柳承郎的称呼都变了。
柳承郎似乎很是为难,这才说道:“不过那条小道,是要穿过一个谷,叫做梦溪谷,非常的狭窄,若是有人夹攻,那可是进退两难啊!”
贺蛟顿时抚掌大笑道:“ 先生多虑,若是人,那肯定进退两难,可我带的是蛇,那便没了这个顾虑,蛇可比人灵活得多!”
柳承郎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对哦,我这榆木脑袋,差点忘记了。人去怕夹攻,可蛇去了,别人还没上来,便被咬死了。”说完还一脸惭愧的样子。
贺蛟知道了小道,便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一想到能够报仇,他对柳承郎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两人随意聊了会儿,柳承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贺蛟脸上出现了一抹讥讽:“哼,白衣卿相,名不副实!”
……
柳承郎回到府邸。
淡淡的茶香传来,果然,陆江桥早已备好了茶。
“怎么样,螳螂你找到了,蝉怎么样了?”
柳承郎坐在轮椅中,淡淡的笑道:“这蝉会听话,不过这螳螂会不会到场,那得两说。”
“哎!”柳承郎叹了一口气。
陆江桥眯着眼说道:“螳螂没来,那必会受到重创,也不错了。”
柳承郎手指在轮椅扶手之上不停的点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最终他摇了摇头道:“螳螂不来,就不好玩了。而且,如果奇袭成功,这贺蛟会更加的得意。”
“我见不得他这般得意的人!”柳承郎补充道。
陆江桥笑道:“那这有何难?螳螂若来了,我们便找黄雀,螳螂若不来,我们的黄雀便成了螳螂。”
柳承郎一愣,随即笑道:“哈哈,不错,多亏柳兄提醒!”
“可这黄雀谁去合适?”
柳承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黄雀谁当,让他韩家头疼去。我们两人不过是闲散人而已,发生了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说着,朝陆江桥举起了茶杯。
陆江桥抚了抚胡须,隔空朝着柳承郎晃了一下茶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第一五二章 蝉、螳螂和黄雀(中)
蝉、螳螂和黄雀(中)
南凤。UU小说
韩燕儿焦急的站在太守府对面的巷子中。
她已经等了三天了,三天都没看到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登徒浪子。
这三天,每天一大早她便在巷口静静的等着,一直要到傍晚才会离开。
她不敢直接擅自闯进去,若是直接找到那个登徒浪子还好,若是被军中的其它人逮到,只怕自己会连累到那个登徒浪子。
这三天,她的心一直悬着,从早到晚,无时不刻担心着贺蛟的报复。
三天的时间,她知道了路边卖豆浆的王大妈每天卯时便开始摆摊子,架起热气腾腾的炉子,让乳白色的豆浆在锅里不停的翻滚。每天早晨,约莫巳时太守府的大门便会打开,几个士兵就会提着桶前来打一桶豆浆。
她知道,这是他们出来打早餐了。
可这些日子,偏偏除了早上这太守府的大门会打开外,一直到晚上,便再也没有人进出。
甚至面摊要到丑时才收的何伯都没见到过太守府有人进出。
他也希望自己面能够如同王大妈的豆浆一般受到官老爷的青睐,可惜的是,那扇大门除了早上开一下便再也不会打开。
而韩燕儿也和他们一样,每天比王大妈还早,比何伯还玩。
她如同一缕幽魂一般在巷子里游荡,眉头也时常紧皱着,脸色看起来都比之前差了不少。
她每天都担心下一秒钟便会有一条蛇从王大妈的炉子底下或者何伯的面摊下钻了出来,然后狠狠的一口要在他们的脖子之上,接着大片的蛇群闯进太守府,紧接着太守府便会传来阵阵嘶吼音。
那些蛇钻进被窝,厨房,任何地方,等到天明之后,所有人都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
甚至那个登徒浪子也七窍流血躺在地上,旁边还立着银白色的长枪。
那张有些轻浮又会立马变得沉稳的脸变得惨白且难看。
这些场景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旋转,甚至晚上做梦都会梦见。
她真的害怕自己来不及通知,便看到了登徒浪子的尸体。
……
急切的人不仅仅是韩燕儿,就连柳承郎也有些急躁。
这几天,贺蛟一直前来询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击了,自己一直推脱,可这三天过去了,他能找的借口都找过了,贺蛟明显的不耐烦了。
他看得出来,若是自己再推脱,不把路线给他,只怕这个老头会自己就穿过梦溪谷。
那自己一切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所以,面对着贺蛟的逼问,柳承郎只能咬着牙给出了最后的日期。
“两天之后。”
当他给出了这个日期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让王汇海推着轮椅,出了城。
暗影卫在城中并没有住所,她们的基地可以是任何一座山,她们的房屋也可以是任何一棵树下。
这是所有斥候都必须具备的素质,能在大多数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王汇海推着柳承郎出了城,走了约莫十多里路,一棵大大的槐树挡住了去路。
柳承郎坐着轮椅靠近了槐树,敲了敲,却发现树干是中空的,他顺着树干摸了摸,找到了一个凸起,按了下去,树干中便出现了一个小口。
这是暗影卫的联络站,只需要拿出里面的令牌和丝带,把它们挂在树尖之上,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人把这丝带通令牌解下来,然后接头。
柳承郎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把它用绿色的丝带连接起来。
黑色的令牌上有一个暗字,它的黑接近于树干的颜色,加上绿色的丝带,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当然,若是到了秋冬季节,这丝带的颜色也会跟着变化。
柳承郎把令牌递给了王汇海,示意王汇海挂上去。
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无能为力,这也是他带王汇海来的原因。
只是王汇海才结果令牌,一道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柳公子何须亲自前来,若是要见老妪,吩咐下人前来就行,何须亲自跑一趟?”
说到“下人”两个字的时候,王汇海的面皮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不过黑衣妇人并没有在意,反而是盯着柳承郎道:“不知道柳公子此番前来,又有个见教?”
她的语气算不上柔和,带着丝丝淡漠之意。
柳承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俗话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于她和韩燕儿来说,这韩燕儿把她当做了母亲,她也把韩燕儿当做了女儿看待。
让自己的母亲去利用自己的女儿,若没有怒意,反而有些奇怪。
柳承郎此时觉得手中的那块令牌有些烫手,他玩弄着那令牌上的绿色丝线,把它缠在了手上又解开。
黑衣妇人看他没讲话,嘴角带起一丝嘲弄,随后说道:“柳公子莫非是嫌燕儿消息透露的消息太慢,来催了?”
柳承郎的来意被她一眼看破,只能低着头,没有言语。
“你放心,柳公子,有利于韩家之事老妪自然不会推脱,不过柳公子记好了,你算计对手,算计敌人无可厚非。可燕儿是自己人!”
柳承郎看了一眼黑衣妇人,只看到她的脸上布满了怒意。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老妪说完之后,便甩袖转过了身。
“我与贺蛟定了时间,两日后。”柳承郎咬咬牙,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黑衣妇人一愣,顿了顿,背对着他们,冷声应道:“知道了!”
柳承郎叹了一口气,若两日内圣朝军队不知道消息,没做好埋伏的话,那么黄雀将变成螳螂。
这个局完全成为了坑害自己人的局。
他叹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着实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
谋士,最擅长的便是借刀杀人,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
……
韩燕儿潜入南凤,始终见不到那个登徒浪子。
就在潜入南凤的第三天,她收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让她又惊又喜的消息。
两日后,贺蛟将巧渡梦溪谷,奇袭南凤。
让她喜的是,至少有两日的时间,自己不用为那个登徒浪子、还有全城百姓担惊受怕,惊的是,只有两日了,可她要怎么才能通知到那个登徒浪子呢?
韩燕儿想了想,咬了咬牙,决定不管了,今晚直接去太守府!
夜晚很快降临,何伯已经搭好了面摊。
现在傍晚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了逛街,白天大家都在忙着战后的恢复等,所以晚上的生意才会好一些。
韩燕儿一袭黑衣,咬咬牙从巷子中走了出来。
何伯熬得汤浓郁而香,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挽起袖子开始扯面。
韩燕儿经过他的身旁时,何伯放下了手中的面,抖了抖手,朝着韩燕儿说道:“姑娘,你终于出来了。”
黑衣女孩一愣,诧异的看着何伯。
何伯微微一笑道:“我看到你有三天了,经常朝着太守府看。”
“这太守府的主人啊,现在换了一批人。姑娘的心上人可否是在这府里?”何伯问道。
“以前住在府里的大多是恶人,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住里面的都是这个!”何伯说着,举起了大拇指。
韩燕儿听到这话脸颊绯红,有些不知所措。
何伯后面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了“心上人”三个字。
她贝齿轻咬嘴唇,她也不知道那个可恶的登徒浪子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只是自己如今不经意的会想起他。
看到波光粼粼的小溪会想起他,看到好看的花儿会想起他,白色的鸟儿划破长空会想起他,就连看到河边一个小石头都会想起他,更别说听到有危险会担心他了。
所谓喜欢和心上人,大概是想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给他吧,让他知道自己看到了鸟儿,自己到了小河边,让他的目光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身上吧!
喜欢一个人啊,你的世界就不再是你的世界了。
“姑娘,吃了这碗面,加油哦!现在的太守府只要说明来意,他们肯定让你进的。”
韩燕儿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面发呆。
她看着何伯鼓励的目光,坐了下来,开始小口的吃起面来。
最终,她擦了擦嘴唇,轻轻一笑,在桌上留了几个铜板便起身。
“哎,姑娘,算是老头子请你的。”
何伯拿起桌上的同伴追了出去。
明明从街道上到太守府只有百米,结果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何伯叹了一口气,把铜板收在了兜里,摇摇头,叹了一句:“痴儿怨女啊!”
……
一道影子潜入了太守府。
整个太守府没有人声,只有晚上的虫鸣鸟叫。
偶尔有巡夜的士兵经过,脸虫儿都禁声了。
韩燕儿辨别着位置,可惜的是当初她也未曾进过太守府,一时半会,在这偌大的太守府中迷了路。
她到了走廊上,突然听到人声,似乎是在讨论这蛇毒,还有就是夸赞他们元帅的智谋,烧了大半的蛇。
韩燕儿听得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便想不了太多,潜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等到人走远了,她趁着月光扫视着这个房间。
粉红色的帷幔,床下面有一双绣花鞋,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女儿家的卧室。
“莫非还有家眷随军?”
她有些诧异,生怕自己闯进了登徒浪子妻子的房间。
可越这么想,她便越觉得像,心中莫名的愤愤然起来。
她看到床边还有一块未织完的锦帕,拿了起来。
锦帕上是一个少年郎,只有一双认真的眸子,少年郎啊,认真的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在望着什么。
这个画面让她想起了当日在河边,她靠着那个登徒浪子,他的眼神也同样专注而认真,看着天边的繁星。
这个刺绣的女子,一定是极其的仰慕这个男子,不然怎么会把一个认真的眼神印在了心里。
韩燕儿暗自叹息了一声,再度看向那块锦帕。
她突然发觉这个锦帕上男子的身形和登徒浪子十分的相像。
气得把锦帕丢在了地上,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觉得不值得了。
潜伏最怕的莫过于动情,每当你情绪把握不好的时候,你就会露出了很大的马脚。
很快,有人观察到了这里的异样,几个副将也是老辣之辈,悄悄的召集人马,房顶上也准备好了网。
等到都准备妥当,他才喊道:“里面的人,束手投降吧!”
直到副将发声,韩燕儿这才惊觉自己被发现了,不仅被发现了,还被包围了。
月光透过屋顶落下了斑驳的影子,经验告诉她,若没有阻挡物,这影子必然是一束。
她可以肯定,若此时她从上方逃跑,只怕插翅难逃。
想了想,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正面冲出去。
韩燕儿想了想,把那块锦帕放在了怀里,然后用黑布蒙住了脸,从腰间掏出了软剑。
一阵风吹来,门忽然打开。
只见一道黑影扑了出来,士兵们用长戈挑向那道黑影,随后而到的是箭矢。
韩燕儿好歹也是修行者,可此时被满心的失望分了神,而且她不愿多纠缠,中了几只箭矢。
她蹿了出去,也顾不得路,四处乱窜。
可很快,她发现四处都是士兵,自己的手脚之上又多了不少的伤口。
年轻的将军正在仔细观察越地的地图,听见吵闹之音走了出来。
他想了想,一跃而上,跃上了房顶。
只见一个黑衣女人被士兵们围攻,一柄软剑渐渐失去了力量。
他有些愤怒,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笨女人!”
随后跳下了房顶,找了一间黑色的衣服,遮住了面,提起了长枪。
韩燕儿被一支流矢射中了腿,立马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到快要架到了脖子之上,一道银芒突然闪过。
银芒隔开了长刀,未伤一个人。
他似乎对太守府极为的熟悉,立马带着女人逃往了马厩。
两人跳上了马,重重的拍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吃痛,便拔足狂奔。
士兵涌了过来,正把弓箭对准了两人。
可正在此时,跟随姜明多年的副将突然间挥了挥手道:“算了!”
他觉得那道枪影很是熟悉。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姜明扶着韩燕儿坐了下来,很快的生起了火。
韩燕儿脸上全是怒意,冷哼一声,扭过了受伤的腿,也避过了姜明正欲抹药的手。
姜明没有说话,他的实力本就比韩燕儿强,直接制住了韩燕儿,用着上好的药仔仔细细的帮她处理着伤口。
等到处理完毕,这才解开了她。
“啪!”一声响声传来,姜明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姜明只当她是被自己士兵欺负了,便没在意,壮着胆子一把揽过了韩燕儿。
可手才伸向韩燕儿的肩头,便吃到了痛,韩燕儿死死的咬着他的手。
姜明很快的挣脱开来,只见上面有几个血牙印。
“你是属狗的么?”姜明眉头皱了起来。
韩燕儿看到姜明这副模样,这几日来的委屈、等待、担忧,便都全部变成了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在眼眶中打转。
她赌气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丢在了地上,撇过了头,没有说话。
姜明捡起了这个锦帕,看着这块锦帕顿时讶异道:“你去了她的房间?”
韩燕儿一听,便知道这个登徒浪子真的和这个女人有关系,紧紧的咬着下嘴唇。
姜明虽然没有恋爱经历,可也不是个蠢人,看到韩燕儿这副模样,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误会了。
他坐了下来,看着锦帕才说道:“这个故事南凤的人应该都知道,绣锦帕的人应该是叫做沈琼,而锦帕的主人应该叫徐长安。”
韩燕儿一愣,这才想起了太守府女儿弑父救人的故事。
她抹干了眼泪,这才问道:“那为什么房间还保留着?”
姜明想了想道:“徐元帅和我们元帅是好友,所以我们元帅就把这房间替徐长安元帅保留了下来,当做一个念想。”
韩燕儿一听,脸微微有些红,没想到自己吃错了醋。
姜明看着她,摇了摇头再度道:“蠢女人!”
“登徒浪子!”
“蠢女人!”
两人在火边开始咒骂起来,最后韩燕儿靠着姜明沉沉睡去。
天才刚亮,姜明和韩燕儿睁开了眼睛。
“我要回去了。”这是韩燕儿说的第一句话。
姜明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了,只能站在原地。
他只能目送着佳人远去,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上面似乎还有女孩儿的体香。
“对了!”韩燕儿突然转过了头。
“登徒浪子,你可别死啊,一日后,贺蛟将会带领蛇群通过梦溪谷奇袭南凤,你别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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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肚子 状态不好
第一五三章 蝉、螳螂和黄雀(下)
蝉、螳螂和黄雀(下)
越州城外,一个黑衣女人摇摇晃晃的走在官道上。
晚上才下过雨,白天便艳阳高照。
女人嘴唇发白,发干,她只觉得头很重,脑袋中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苍蝇在飞舞一般。
头重脚轻,每走一步都要仔仔细细的盯着脚下的路。
明明看着前面不是坑,可偏偏一脚踩下去的时候溅了一身的泥水。
她看了看官道旁有一棵树,于是走了过去,想闭上眼睛靠一会。
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眼前树影自似乎都在摇晃,不过嘴角始终带有一丝弧度。
在倒下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阵阵黑影朝着自己飘来,她甚至看得到那些黑影头发上迎风飘动的发带。当那些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她终于觉得自己累得不行了,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战争期间,这城门本就不能随意开,这次也不例外。
可偏偏这群黑衣女孩不守规矩,既然不能开城门,那便跃门而下。
守门的将士正想阻止,若是晚上那便罢了,也没多少人注意;可这白天堂而皇之从城门跃下,他们威信何在?
这些将士只能看着一群女孩儿如同一只只黑天鹅一般,轻盈的跃下城头,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可却敢怒不敢言。
即便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在也是如此,因为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断冷笑的黑衣妇人。
柳承郎也有些无奈,这黑衣妇人对他本就不满,若此时再阻止这群女孩下去救人,那以后只怕自己行事会受到很大的阻碍。
再者,那群黑衣女孩下去接人也没什么,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而已。
韩燕儿被带上了城楼,黑衣妇人立马围了上去。
她仔细的看了看韩燕儿手臂和腿上的箭伤,随后翻了翻她的眼皮和嘴唇,终于松了一口气。
“燕儿没事,只是些皮外伤和劳累过度而已,送她休息去吧!”
听到黑衣妇人发话,那群女孩儿就把韩燕儿送了下去。
整个过程,柳承郎一眼不发,宛如一道空气一般。
“你若要问,等她醒来再说!”黑衣妇人看了柳承郎一眼,冷冷的说道。
“多谢吴守卫长,让燕儿姑娘好好休息吧,多谢燕儿姑娘了!”他朝着黑衣妇人拱了拱手。
黑衣妇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好是问一下,否则出了什么差池,老身可担待不起!”
柳承郎无奈的笑了笑,只能解释道:“这燕儿姑娘晕倒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给我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所以想来消息是传到了,不过……”
轮椅上的年轻人顿了顿。
“不过什么?”
柳承郎面露难色,还在卖关子。
“有话就说!别和老身支支吾吾的!”黑衣妇人厉声说道。
柳承郎也不恼,淡淡一笑,抚掌说道。
“恭喜燕儿姑娘喜得佳郎!”
看着黑衣妇人快要喷火的目光,他这才说道:“燕儿姑娘伤口之上都涂抹了上好的疗伤药,这些药,当是宫中御用的药,军中不适合也不会用那么昂贵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柳承郎立马回道:“这人在军中应当地位不低,而且在宫里也有一定的后台!”
柳承郎掷地有声!
没想到黑衣妇人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翻起眼斜了柳承郎一眼,随后淡淡说道:“就这些?”
柳承郎怎么都没料到黑衣妇人会是这种反应,微微一愣。
黑衣妇人没有给他继续说的机会,转身离去。
一位青衫文士从城墙之后转了出来,王汇海识相的走了开来。
柳承郎苦笑一声,陆江桥也苦笑一声。
“你为何笑?”柳承郎问道。
“我啊,笑这女人,不讲道理的时候不管多重要的信息她们都不会听!”
随即,陆江桥看向了柳承郎,反问道:“那你又是因何而笑?”
柳承郎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摇头道:“我啊,笑这女人,最痛恨利用感情的男人!”
陆江桥微微一愣,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高!”
不过他很快说道:“这与韩燕儿要好之人绝不简单,你不利用一二?”
虽然陆江桥没说出利用谁,柳承郎知道,他指的就是韩燕儿。
“那这女人还不把我撕了?人家可是宗师级高手!”柳承郎笑道。随即他带着考校的味道问道:“你能猜出那人的身份?”
陆江桥想了想道:“刚刚那药的味道,我远远的闻了下,那可不是寻常的药!”
“我在宫中待了不少的时间,这个药经常能见到,在宫中和那群人的身上很平常,可却从来不会流到民间。”
柳承郎也点了点头,这种药他也熟悉,他还用过,当初那个女人就是用这种药来帮他敷伤口,而且还告诉过她,这是皇家专用的药。
“就算这徐长安能拿到药,可他镇守垂江,自然不是他。”
陆江桥分析道,随即接着说:“那除了徐长安外,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
柳承郎点了点头,伸出了手道:“你把那人的姓氏写给我看,试一下我们两人所想是不是一样。”
陆江桥挽起了袖子,在柳承郎的手上写了一个字。
柳承郎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用韩燕儿么?”陆江桥问道。当然他说的“用”是指“利用”。
柳承郎摊开手掌,低着头说道:“此番算是给他一份大礼,若是男人之间的战争,需要利用妇孺来取胜,那才是输了。”
柳承郎说着,挥了挥手,王汇海立马走了过来,推着他下了楼。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突然间紧紧的握了起来。似乎要把刚刚陆江桥写在手心里的“姜”字给捏碎。
……
天微微亮,贺蛟满心的欢喜。
他得到了地图,还亲自派人去查探了一番,证明了柳承郎的话。
贺蛟憋着一肚子气,准备好好的给姜明一个惊喜。
天微微亮,一条小路上布满了蛇。
若是让行人看到,纵使胆子再大,也会被眼前的景象吓一大跳。
无数的蛇涌在了小道上,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地面之上软软的,还有些潮湿。
“嘶嘶”的声音不断传来,似乎连这些蛇都知道它们将能为同伴报仇了。它们不停的吐露猩红的蛇信子,似乎是点在黎明之前的烛火。
前面便是梦溪谷了。
两面夹山,一条小路只能够一个人侧身而过,若是寻常一个人抄个近路还行,可若是行军,只怕是一片死地。
当贺蛟自己看到这个谷和这条小道的时候,满意的笑了。
石壁上深色的青苔还有腐朽潮湿的味道都说明了这条道上极少有人经过。
只怕姜明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自己偏偏从不可能的地方杀出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小道两边的山有数十米之高,就像是一座山,生生被人一剑劈出一条小道一般,不少的水从上面“滴答,滴答”的落下来,在小道中不停的回响。
在贺蛟的指挥下,蛇群涌进了小道。
若是人,自然只能一个个的侧身通过,可蛇却不同,它们能够层层叠叠的摞起来。
眼看着蛇群全都进了这条小道,贺蛟得意的笑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日群蛇进城时姜明大惊失色的样子了。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的美梦。
只见两侧的山上突然亮起了火把,不知道哪儿来的士兵提着麻袋,不停的往下方丢去。
而出口的另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大火,浓浓的烟雾冲天而起。
等待士兵们把麻袋丢下去之后,一位手持银白色长枪的将军一挥手,顿时所有人都讲手中的火把丢入了狭窄的小道之中。
顿时,小道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惨叫声。
贺蛟目眦欲裂,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看着位于山上的姜明,目眦欲裂。
姜明怎么会提前埋伏,这想都不用想,除了柳承郎通风报信之外还会有谁?
肉焦味传了出来,虽然小道中很是潮湿,可姜明投下了大量的易燃物,这火也很快的燃烧了起来。
贺蛟似乎看到了他的宝贝蛇在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想冲出小道。
可惜的是,这小道狭窄且长,它们冲不出来,只能不甘心的嘶吼着。
贺蛟看向了山顶的柳承郎,冲天而起,恶狠狠道:“好,你们两个小子,老夫今日先宰了你,等回去再把那个死瘸子给废了!”
说着,贺蛟携带者一股宗师之威,直扑姜明!
……
而离梦溪谷不远的丛林之中,一个年轻人看到了阵阵烟雾,高兴的拍手道:“这死瘸子果真有两手,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公子今日就要做一回那黄雀。”
黑暗中的人露出了一双眸子,犹如毒蛇一般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一笑,微微的抬起了头,露出了真容。
韩家唯一嫡孙,韩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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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供奉
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www.uu234.ccwww.uu234.cc
火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烟雾之大,遮蔽了带着红霞的晴空。
还好此时一轮朝阳渐渐升起,冲破了烟尘和雾气,照进了狭窄的小路。
此时梦溪谷的小道上传来了阵阵肉焦味,低头看去,只有一些烧得如同木棍一般的蛇尸躺在地上,风轻轻一吹,那些尸体便散做了几截。
贺蛟双目通红,直接朝着姜明扑去。
姜明见状,立马嘱咐道:“赶紧撤退!”
他看得贺蛟玩命似的扑了过来,也不敢懈怠,便直接提起长枪,把贺蛟引了开来。
反正贺蛟此时的目的是自己,若借助士兵的力量,以众敌寡,或许能够抵挡一会儿,可这简简单单的一会儿,不知道又要害了多少士兵的性命。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直接把人给引开。
贺蛟冷哼一声,立于空中,他的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蟒身影,黑色雾气形成的大蟒蛇很是骇人,甚至能看得清它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更别说,它通红的双目更为它添了几分凶悍的感觉。
浮于空中的贺蛟看了一眼逃窜的姜明,然后看了看有些畏惧的士兵们。他双目似火,杀意迸发,似乎要让这些士兵去给他的蛇殉葬。
他这一看,吓得士兵们胆寒。
最终,贺蛟冷哼一声,黑色的大蟒直接朝着姜明扑去。
眼见得大蟒扑来,姜明奋力提枪抵抗。
可实力摆在那儿,姜明又怎是对手,那黑色的巨蟒虚影张开大嘴,朝着他咬来。
贺蛟冷哼一声,这姜明实力在他眼中实在是不入流,早知道自己就该别管什么规矩,直接一下弄死他,自己这么多的蛇宝贝也不会有事。
巨蟒张大血盆大口,红色的双眼之中既有杀气也有怒气。
贺蛟凌空而立,朝着巨蟒虚影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转向了正想退去的士兵们。
“你们也有份,不是喜欢玩火么?等那小子折了,我让你们玩!”贺蛟冷笑一声,嘴角扯出的弧度显得残忍而又怪异。
“结束了!”
他背着的双手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正在此时,那巨蟒“咔嚓”一声咬了下去。
贺蛟满意的笑了笑,这巨蟒的威力他自然清楚,这姜明怎么都抵挡不了。
他看着缓缓后退的士兵,狰狞一笑。
“他没了,那该你们了!”
说着,贺蛟便长袖一挥。
他俯视着底下的士兵,仿佛他们已然是死人一般。
可他等了好久,却不见巨蟒黑影过来,有些讶异,看向了那边。
大蛇背对着他,他感知了一下,没有任何的问题呀。
突然,巨蟒黑影转头,只见一袭白衣的姜明手持银白色长枪抵住了大蛇的上下颌。
这一抹白在黑色蛇影之中显得特别的扎眼。
士兵们见状,立马欢呼起来。
可姜明也是带兵之人,他手下的人自然看得清局势,看得见姜明苦苦支撑,痛苦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如同退潮一般,退走了。
那大蛇黑影也有些不好受,鼻翼两侧传来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贺蛟一愣,这大蛇生前也是威震一方的霸主,也是因为他们这一族的特殊性,所以才能够让这大蛇在弥留之际成为自己的驱使灵,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了。
姜明长枪抵住了这巨蟒,长枪也在微微弯曲,虽说这巨蟒是虚影没有实体,可它这一咬却是能真正的伤害到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诡异的攻击!
贺蛟双手负于身后,不停的结印,轻声喝道:“咬!”
说话间,他的声音和巨蟒的力度似乎是同时传递在了姜明的身上。
“噗嗤”一声,那巨蟒的上下颌终于闭合了。
贺蛟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可仅仅一瞬间,贺蛟脸上的笑意便凝固了。
只见满身是血的姜明从巨蟒的头顶破了出来,那巨蟒的虚影顿时化成了一团团黑色的雾气!
“我还是小瞧你了!”贺蛟咬牙切齿的说道。
姜明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朝着贺蛟努了努嘴。
贺蛟也斜着眼看着他,微微摇头。
“的确有几分本事,你都能让我吃惊,你不会以为这巨蟒就只能如此吧?”
他双手轻轻一拍,只见那些黑色的雾气突然涌动起来,他们如同一团团乌云一般,在不停的融合,也如同巨大的虫群要选出虫王一样,在不停的吞噬。
慢慢的,一条浑身裹满鳞片,拥有修长而又有力量感、双目通红的巨蟒又出现在了空中!
姜明看着这条巨蟒,巨蟒也看着他。
不过前者的目光中充满惊讶,而后者的目光中则全是愤怒。
姜明见状,看看自己的身躯,丝毫不犹豫,转头就朝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丛林中钻去!
贺蛟微微一笑,随即冷哼一声,脚下出现了一阵阵黑色的光圈。
双脚踏步,于空中如履平地。
“好,我就陪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贺蛟也一头窜进了丛林之中。
可才进入丛林之中,贺蛟就嘴唇发干,心中无比的憋屈。
只见两人站在他的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两身锦袍,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不知两位朋友来自于何方?”
贺蛟感受得到两人身上传来的威胁之感,谨慎的问道。
两人同时抱拳,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金光。
“圣朝宗师级供奉梁道。”
“圣朝宗师级供奉何沅!”
贺蛟一步步的往后退,以一敌二,他没那个自信。
“想走?”两人轻笑,同时身上金光暴涨,矮胖的梁道拿出了一支锏,而高瘦的双指轻轻擦过一柄青色长剑,剑上青光暴涨。
贺蛟看到这番阵势,想都没想,便直接唤出巨蟒,自己往后退去。
“想跑?”锏和剑同时出手,那巨蟒瞬间被撕碎。
同时,两道巨大的气劲穿过了巨蟒,还打在了贺蛟的身上。
贺蛟嘴角溢血,倒在地上。
这时候,远方突然厮杀声骤起,两位供奉立马转过头去。
两人目光凝重,其中一人突然说道:“看来这姓柳的小子还安排了后手,你去看看吧,姜小子现在受了重伤,若是出了点差池,只怕不好对晋王那个小东西交待。”
另外一人闻言点了点头,反正此时贺蛟已是囊中之物,不足为惧。
他点了点头,便朝着喊杀声的地方前去。
贺蛟倒在地上,双手往后撑着,脚不停的蹬着,眼中满是惊恐,一步步的往后退。
剩下的一位供奉蹲了下来,贺蛟退无可退,他的背后是一棵树。
这位供奉拍打着贺蛟的脸,轻声说道:“真是个废物,南公子就这样教你的么?”
贺蛟听完这话,眼中的惊恐变成了喜悦。
“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贺蛟立马跪在了地上,堂堂一位宗师正在不停的磕头。
供奉摇了摇头道:“若是南公子手下都是你这种废物,那还谈何光复啊!”
贺蛟一听,心下微微颤抖,立马说道:“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叫我往西绝不往东,叫我吃屎我绝不喝尿。”
贺蛟不断的磕头,头上已有点点血迹。
“南公子呐,是让你们去协助越地,听那柳承郎的话,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方便他们去寻找九龙符,可你呢?”
这位供奉用一根手指抬起了贺蛟的脸,看着满脸血污的贺蛟,他突然厉声道:“真以为你这下境宗师了不起了?!”
贺蛟此时双腿不停的颤抖。
“若是凭指挥,智慧!十个你都不是柳承郎的对手!”
贺蛟听到这话,心中隐隐有所不服。
那位供奉轻笑一声道:“不服气么?那我再提点你,为什么这姜明会出现在梦溪谷,而且恰好知道你今日来。还有,为什么柳承郎前几日一直拖着你!”
说着,他再度拍打了贺蛟的脸。
贺蛟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这柳承郎算计了!
“柳!承!郎!”
他低声咬牙切齿的喊道。
“你想找他麻烦?”贺蛟看到这位供奉眯起的双眼,心中一寒,立马摇头。
这位供奉微微一笑,可这笑在贺蛟看来却是有些恐怖。
“起来吧!”供奉摇了摇头说道。
贺蛟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能活命了,再度磕了几个响头,站了起来。
“走吧,记住,以后老老实实做事,别在南公子和胥公子的眼皮下搞小动作。”贺蛟听闻,立马低头道:“属下不敢!”
话毕,他转身便要离去。
正在此时,一道光芒闪过,只见地上多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这位供奉走了上去,轻声笑道:“和你说这么多,只是让你死个明白。”
他看着沾满着鲜血的鞋子,摇了摇头道:“你不死,本供奉没法交待呐!” 说完之后,他掏出一块锦帕,擦了擦手,随后弯下腰擦了擦沾满血迹的鞋子,最后把那块锦帕扔在了滚落在一旁的人头之上。
第一五五章 目的
韩稚回到了南凤。www.uu234.cc
他满身是血,手上提着一柄刀,气喘吁吁的直接冲进了韩家大宅。
韩家的大宅里,首位坐的是韩家老祖,而下方则是韩士海和秦亥相对。
韩家老祖的身旁由之前的贺蛟变成了林扶风。
秦亥满脸的微笑,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韩士海也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虽然他现在是韩家的家主,可当家做主的仍然是他老爹,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的修炼,争取早日突破。
至于林扶风则是满脸的愤怒,而韩家老祖则在一旁陪着笑。
大厅正中有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青衫年轻人,他嘴角含笑,似乎这一切都不过如此而已。
林扶风喝了口茶,最后重重的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之上,冷哼一声。
他转头看了看韩家老祖,韩家老祖尴尬的笑笑。
“柳承郎,你可要给我一个交待!”
柳承郎微微一笑,盯着林扶风含着怒火的眸子道:“不知道林先生要什么交待?”
正在此时,韩稚忽然闯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韩士海微微皱眉,这小崽子什么时候进来不好,偏偏此时进来。
若是他不在,也就罢了,对付一个林扶风对于柳承郎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可若是林扶风把矛头指向韩稚,韩士海还真为自己这个儿子捏一把汗。
“韩家小子,你这是从何而来啊?”
林扶风看到韩稚闯了进来,果断放弃了柳承郎,眼中精芒闪动,看向了韩稚。
柳承郎眉头一皱,他也没料到韩稚会如此早的回来,他真怕这韩稚说错什么话,让林扶风抓到了把柄。
韩稚倒也不怯场,直接把刀一扔,摊开了双手,展示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摸了摸脸,把那些在脸上的滴状血迹揉开,似乎脸上被红色的妆条花了一道,犹如唱戏的小生一般。
韩稚咧开嘴,舔了舔手指说道:“当然是杀敌去啦!”
林扶风冷哼一声道:“杀的是何敌?领的是谁的令?”
韩稚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杀的是姜明那小子的人,领的是我韩家的令!有问题么?”
林扶风看着他,眼中一道精芒直射韩稚。
韩士海才要阻止,就看到了韩家老祖的眼神,立马停了下来。
韩稚也丝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最终,韩稚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喷出鲜血。
韩士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林扶风看了他一眼,不在意也不意外。
不在意是因为他知道韩家还需要他的帮助,不意外自然是因为韩稚是韩士海的儿子,若是韩士海不在乎自己的儿子,那才怪了!
“啪啪啪!”柳承郎拍了三下手,立马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扶风虽然对柳承郎有几分敬重,可他没昏头,他知道自己这地麟部和玄蛇部在别人的地盘上那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不管他们在南方闹成什么模样,可如今他们却需要相互帮助,不仅仅是因为唇亡齿寒,更多的是因为南公子的缘故。
“柳承郎,你想说什么?”
林扶风眼中怒意不减,看向了柳承郎。
“林先生,何不先问问韩公子去何地杀敌?”
今天,无论怎样这韩家和柳承郎都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他冷哼一声,看向了韩稚。
韩稚擦了擦嘴边的血,盯着林扶风说道:“梦溪谷!”
林扶风看向了柳承郎,柳承郎仍然含着浅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林扶风继续问。
“说清楚!”
韩稚撇了撇嘴,若不是柳承郎和自己爷爷提前打过招呼,他正想跳起来给这林扶风几巴掌。
“柳公子听说贺先生要奇袭南凤,怕有所差池,所以派我悄悄跟在后面,若遇到姜明阻截,也可有个照应!”
“此言当真?”林扶风怎么都觉得有些可疑。
韩稚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林扶风只能看向了柳承郎,朝他扬了扬下巴。
他的意思很明显,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和他们说,反而派了一个毛头小子前去?
“敢问林先生,经过前次的大胜,请问圣朝防备您要多一点还是防备韩公子多一点?”
林扶风知道柳承郎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贺兄、秦兄和我!”
“林先生所说不错,那我若把此事告诉林先生和韩少爷,你们二人同时行动,不知道谁暴露的几率更大?”
林扶风想了想,圣朝对他的关注度肯定比韩稚高,盯住自己的斥候自然也比韩稚多。
他指了指自己。
“那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派韩公子去了么?”
林扶风一愣,韩稚的确引不起别人注意,而且身为韩家嫡系,对他也十分的放心。最为重要的是,他能领兵。
若是自己去随时应援,说不准消息就走漏了;虽然通过结果来看,消息一样走漏,可凭心而论,这柳承郎的安排却是没有问题。
林扶风冷哼一声,算了承认了这种说法。
“那贺蛟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不止林扶风看向了韩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特别是柳承郎,虽然他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可若贺蛟回来,也有些麻烦。
韩稚再度摊开了双手,并且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我只是远远地看到贺老头追着一个白衣将军去了。我看见圣朝的士兵要退,便立马阻截,才杀了一会儿,就有一位宗师出现,他喝退了我们,保着士兵们走了。”
说完之后,他接着补充道:“至于贺蛟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了,人家可是宗师,我在人家眼中和蝼蚁一般。”
听到这话,柳承郎心中稍安,若是有了宗师在场,恐怕贺蛟不会那么容易回来。
“那你怎么知道喝退你的是宗师?”林扶风眼神一凝问道。
韩稚看了他一眼,只能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不是宗师,谁会守规矩不对士兵出手?”
林扶风深深的看了一眼韩稚,没想到这个小子心里素质这么好,没看出一丝的破绽。
柳承郎转动轮椅,靠近了林扶风淡淡说道:“林先生,这韩少爷才杀敌回来,何不让他好好休息一番。至于其余细节,晚上我自然登门解释。”
林扶风知道这是柳承郎在找台阶,反正此时问韩稚也问不出什么来,至于其他人,个个和猴精一般,更别想知道什么。
他只能点了点头,看着柳承郎抱拳说道:“那林某恭候大驾!”
说完之后,便拂袖而去!
……
隔了一天,越州城收到了一份礼物。
礼物是用一个锦盒装着的,直接送往了韩府。
柳承郎看着这个锦盒心中暗喜,可脸上却是有着淡淡的悲伤。
林扶风看得柳承郎前来,冷哼一声:“你自己看吧!”
柳承郎双手颤抖的打开了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颗人头。
韩家老祖看到众人不语,知道是该他发话的时间了,便立马悲痛的说道:“贺先生遭次劫难,全是为了我越州,我越州子民必全力为贺先生报仇,以厚礼葬之!”说完之后,还抹了抹眼泪。
林扶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便走了出去。
柳承郎也叹了一声,便滑动轮椅跟在后面。
出了门,却看见林扶风正在门口等他。
柳承郎使了一个眼色,王汇海识趣的走开。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扶风低着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自然是真的,那位故友托我告诉先生你,帮忙守好越地就行,他们在找寻什么符。至于贺蛟,那位故友说了,他会亲自给您一个解释。”
林扶风看着柳承郎,他大概能猜到柳承郎口中的故友应该便是胥公子。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劳烦胥公子了,我定当竭尽所能,不过这用兵之事还得多仰仗柳先生。”
说完之后,看也没看柳承郎,便大步离去。
……
长安。
加急战报迅速传了回去,几位小宗师日夜御剑前行,这才让战报短短一天之内传往长安。
圣皇看到战报,默不作声,不过郝公公看得出来,圣皇心中有些欢喜,毕竟五位供奉才去就斩了一位宗师,这份战绩,着实的喜人。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圣皇走下了龙椅,来回的踱步,最后终于吩咐道:“既然供奉和士兵已经到位,那告诉他们,给我早日攻下越地!”
圣皇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对越地动手的原因便是知道了那里有一枚九龙符,当初蜀山的九龙符莫名消失就让他十分的恼火,最终让傅太师渐渐淡出朝廷。至于这枚九龙符,他势在必得!
他现在在等,等钦天监那群术士算出这九龙符具体的位置。
想到此处,他微微摇了摇头。他原本想把那李道一抓回钦天监的,没想到这小子滑头得很,居然跑了!
他的心中有些可惜还有点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要想得到这枚九龙符,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思考了下,便接着吩咐道:“秘密安排越州附近的护龙卫赶赴越地,隐藏身份,辅佐三位新帅早日攻下越州城!”
郝连英得令正要退去,却又被圣皇叫停。
“另外,派出摸金队,去南凤、安和还有垂江进行地毯式的扫荡!”
郝公公一听,有些吃惊。
这摸金队乃是圣皇所创,当年军粮不足,圣皇便组建了摸金队,专门去借“先人”财物,最终才度过难关。
按理说,现在国富民强基本用不上这群人了,而且这群人若是曝光,对圣皇声誉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他原本以为圣皇是念旧才养着这么一批人。可没想到,今日却突然出动了摸金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