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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生未知寒     人间最得意txt下载     人间最得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一袭白衣登上沉斜山,登山之后,径直前往那座藏有三千道卷的登天楼。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沉斜山的那座护山大阵,即便是登楼,也都无法破开,更何况山上本就有一位沧海之下的第一人,谁吃饱了撑的敢挑衅沉斜山。

    可今日那袭白衣登山之时,护山大阵连发作都没有发作,便被一缕剑气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那袭白衣缓缓登山,在一众道士的视线里,走进了那座登天楼。

    不是没有人想着去拦下这道白衣,可天底下喜好穿白衣的人那茫茫多,佩剑的也不在少数,可唯独穿白衣又佩剑的,还能撕开护山大阵然后走到登天楼前的,天底下也就那么一个。

    剑仙朝青秋。

    山河这边不像是妖土,大妖偶尔还在人间显露真容,山河圣人们高坐云端,别说显露真容,就连法旨百年都不见得能传下一道,更别说在人间行走了,因此朝青秋这位剑仙,在人间之时,想做什么,谁也没办法。

    登天楼作为沉斜山的藏书之地,里面有三千道卷,往年那位观主便在此楼里观书悟道,其余弟子,若是不得准许,也是无法入内的,好在近年来,山上资质不错的弟子多了起来,这两年也有数位山上弟子走进过登天楼,只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第九层往上罢了。

    能够走到第八层的,实际上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也就是之前那个一炉圣丹被林红烛夺去倾倒进北海的那个年轻弟子,严焕然。

    严焕然原来不过只是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那趟前往北海探索圣人遗迹的事情,本来山上上下都认为是该道种叶笙歌前去,可谁知道后来观主梁亦却是把名额给了张守清,让张守清选取门下弟子。

    作为现在山上最受观主器重的黄紫道人,张守清门下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比之严焕然境界高的,天赋好的,大有人在,可偏偏最后是张守清选了他,这让很多人更是意外,更有甚者私下里将严焕然说成是什么只会讨师父欢心的无耻小人,说是让他待在山上便是对这道门的玷污。

    那段时间严焕然受到的非议甚多,加上北海发生的那一桩事,更是让严焕然受够了师兄弟们的冷嘲热讽,直到后来张守清为他争取到进登天楼观书的机会,严焕然走进登天楼,然后在那座楼里待了小半年光景,从第一层走到第八层,无人出其左右,出楼之后,更是一举成为了太清境的修士。

    境界修为比起来道种叶笙歌或许还有差距,但在同辈弟子中,已经其中翘楚。

    当一个人强大了,周围的流言蜚语自然便会消失。

    至少在严焕然四周,再也听不到诸如他是只会讨师父欢心的那些言语了。

    今日朝青秋登山,严焕然这一辈的弟子,被严令回到各自住处潜修,没有师长之令不得出门,只有严焕然有机会站在张守清身后,这样有利有弊,见识了这位世间唯一的剑仙,或许能够让道心更加坚定,但也有可能面对朝青秋之后,心生无力挫败感,从而让自己受挫。

    修行一事,你认为是的福缘,或许一转眼,便成了恶事。

    比比皆是。

    现如今观主梁亦不在山上,山上一切事物都是由张守清打理,这位黄紫道人在前些时日才踏足春秋,境界已然不低。

    可这境界高低,也是要看面对的是何人。

    就比如现在,他张守清面对着朝青秋,别说是他是春秋境,就连他是登楼,也要心底发怵。

    这位剑仙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上一次站在沉斜山道上,便已经让沉斜山的颜面扫地,这一件事还是很多年后观主梁亦亲上剑山才找回的面子。

    可现在朝青秋再度来到沉斜山,并且要进登天楼观三千道卷,观主梁亦不在山上,别说是张守清,就连是那些身在后山闭关的师叔伯们,都不敢妄自下决断。

    不说颜面的问题,就是这些道卷,是朝青秋一个剑仙能观的吗?

    道门以沉斜山为尊,这登天楼里的三千道卷,更是将那些道教道法记载了大半,要是被朝青秋看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云端圣人高坐,对人间不管不问,谁又拦得下这位剑仙呢?

    是他张守清,还是身侧的一众师兄弟?

    朝青秋站在登天楼前,没有急着迈入走进这座被说成半个道门的登天楼,他在妖土出剑过后,不仅是那些大妖,即便是三教圣人,都该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境界,是个什么状态,这次登上沉斜山,真是为了去看那些道门道法?

    他朝青秋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仙,要看那些东西做什么?

    登山自然是为了抬头看云端。

    一众道人远远看着朝青秋站在登天楼前,好在那位剑仙站在楼前便没有其他动作,要不然现如今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已经前去“送死”了。

    和张守清素来关系不错的另外一位黄紫道人宋润走到张守清身旁,低声问道:“守清,若是之后朝青秋非要登楼,如何应对?”

    张守清这几年虽然在山上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早已经是山上除去观主之外说话最管用的人,但性子还算是温和,丝毫没有因为山上局势的变化而有太大的改变。

    也算是不忘初心。

    现在听到宋润开口,张守清苦笑道:“朝青秋真要做些什么,整座山上的道士加起来,拦得下?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的那些个圣人,要是只来一位,也拦不下。”

    后面半句话太过直白,所以张守清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和宋润两个人能够听清。

    宋润皱了皱眉头,有些恼怒的说道:“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到时候祖师爷们怎么看?”

    张守清扯了扯宋润的衣角,继续低声劝慰道:“修道有先后,境界有高低,你非要置一口气有何用?朝青秋既然站在那个地方,便总该是能解决问题的人去解决问题,即便是观主都没有办法,何况咱们?”

    宋润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守清,自己的这位多年好友,何时成了这个性子,何时从了畏手畏脚的家伙?

    张守清似乎知道宋润的想法,直白道:“你现在出去骂朝青秋几句也好,还是就要出手也好,你看看朝青秋能少半块肉?或许说是你舍去一条命,又有什么作用,他要登楼便还是要登楼。相反,朝青秋立于登天楼前,迟迟不进,那便是说明他另有所图,不然他这么一位剑仙,要登楼,走着进去便是,要等着咱们来看着他?”

    张守清这番话几乎是把事情揉碎了说出来的,要说在这番话之后,宋润还要跑上去拼命,张守清便真的无能为力了。

    宋润微微出神,他修道的时间和张守清差不多,只是性子天差地别,有些道理听得进, 也知道不假,但要接受,便很难。

    好在宋润并没有固执到那个地步,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有些郁结。

    严焕然有没有道心受阻还不知道,可这一位,肯定是出了问题喽。

    张守清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弟子,对着严焕然,轻声询问道:“见到朝青秋,可有什么感触,是否有些郁闷,或是生出挫败感?朝青秋现如今是世间第一人,生出这些情绪都算是正常,不丢人。”

    严焕然轻声道:“谢师父牵挂,朝剑仙修行的日子远胜焕然,数百年之后,不见得焕然会比朝剑仙差。”

    严焕然才登上了登天楼第八层,正是一扫心中之气,志得意满之时,张守清本觉得朝青秋到来,让严焕然站在一旁,便能让他道心平稳一些,谁知道最后结果是这个样子,张守清叹了口气,这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个丫头真的说得上是道心纯粹了,想做什么便做些什么,不想那么多,也不会因为一点成就而志得意满,恐怕有朝一日她即便是走进沧海,也不见得有多兴奋吧?

    现在想来,既然严焕然都已经是太清境的修士,那丫头怎么也得朝暮境了才是。

    不然怎么对得起天生道种这几个字?

    张守清思绪复杂,要是在之前那些年,现在朝青秋站在登天楼前,不管是有没有上去的想法,肯定会有人让他张守清出面,也就是山下百姓常说的出头鸟,这类角色,他张守清何曾少扮演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张守清是山上最为受观主器重的人,又是观主亲自言明的我不在山上便是守清做主的那人,即便是发生这些事情,也一样无人敢出言指责他张守清。

    只是总会有人不服气便是了。

    可那又如何?

    张守清原本还有些话要说,大约也就是一些不要太过狂妄之类,对修道无益的言语,可转念一想,觉得这弟子年纪尚浅,有些少年人的习性,其实也无可厚非。

    这些性子,若是由他开口点破,然后严焕然能够在之后的岁月里想通,自然是对境界极有帮助,但要是严焕然在之后依然是没有想通,而且还心心念念着他说过的话,那对修道其实没有什么益处,而最好的事情还是得严焕然自己去想,某一日想通之后,便能在这条路上得越来越快。

    当然,那个日子,自然是越早越好。

    虽说先走的不见得能走到最后,后走的也不一定能走到终点。

    但总归大多数人,先走,还是容易先走到彼岸。

    他门下这些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其他毛病,就连严焕然也是如此,可比较起来,他张守清还是愿意在好似一块璞玉的严焕然身上多做打磨,当然,也不是说这辈子便认定了严焕然要做他的衣钵传人,在某天严焕然表现的让他失望之后,他一样可以转向另外的弟子。

    在这漫漫修行大道上,要发生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走一步看一步,听着有些无奈,但实际上又不是什么错事。

    修行在个人。

    张守清深吸一口气,倒是有些羡慕朝青秋,练剑便练剑,也不曾想过这些闲事。

    沉斜山家大业大,事情便多了,他张守清要想抽身事外,大抵可以给观主梁亦说明,自己独自找某处闭关修道,偶尔下山云游便是。

    可是他可以这般做,自己倒是自在,门下弟子如何身处,一座沉斜山,同辈弟子拼修为,修为不够,那不就得拼师父吗?

    过往的那些年,他门下弟子不是一直夹着尾巴过活?

    只有经历过苦难,才不会想着回到苦难当中。

    张守清正要迈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醇厚的声音,“守清。”

    张守清转过一看,那个笑意醇厚的中年男人便站在身后。

    观主梁亦。

    一众黄紫道人原本如临大敌,见了梁亦之后,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说观主便能将朝青秋赶下山去,只是观主只要还在山上,这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观主出面才对,即便要担上骂名,也是观主的事情,和他们纵然有关系,但也不会太多。

    天塌了个子高的人总会顶着。

    梁亦站在原地,看着张守清笑道:“这才出去打了一架,回来便遇上这档子事,倒是倒霉透了。”

    张守清惊异道:“观主出门与人争斗了?”

    梁亦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事,他指着远处的朝青秋,头疼道:“他才是最难解决的事儿。”

    张守清苦笑,像是朝青秋这样的人,他怎么插得上手。

    梁亦揉了揉脸颊,笑道:“试一试好了。”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身后便在白日平白生出一轮明月,而手中更是有一条五彩长河衍生出来。

    梁亦是修道奇才,自创道法这些都是次要的,他更是前无古人的可以同时御使两门道法,这对敌之时岂不是便说明有两位梁亦出手?

    这一般的登楼修士,如何是梁亦的对手?

    梁亦能成为沧海之下的第一人,想来也有很大的原因。

    只是登楼是登楼,沧海是沧海,即便梁亦在登楼里无敌,遇上在沧海里无敌的朝青秋呢?

    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作为一个敢向朝青秋出手的登楼境修士,梁亦即便今日身死,也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至少会是被冠上勇敢的说法。

    ……

    ……

    朝青秋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明月,明月便暗淡下去了。

    再看了一眼那五彩长河,长河便崩坏了。

    谁也没有感到什么异常,朝青秋的两眼,他们没有看到磅礴剑气,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可一世的剑意,可就是那么平淡的两眼,便让梁亦的两门道法破碎。

    只有梁亦知道,朝青秋那两眼里是蕴含了多少剑意,那些剑意,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物事,足以摧毁世间绝大部分事物,最后要不是朝青秋收手了,恐怕他就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朝青秋站在登天楼外,看过两眼梁亦之后,便再无多余动作。

    梁亦站在原地,放弃了走过去的想法。

    朝青秋这已经明显的示意了,他要是再不懂,傻着往那边走过去,后果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要进登天楼,不是为了做给他们看的,而是给云端圣人看的。

    朝青秋似乎正在逼迫某一位圣人亲临出手。

    ……

    ……

    在距离人间不知道有多少万里的高空上。

    云端之上。

    有两位圣人高坐。

    其中一位高坐在一只黄鹤之上,神情漠然,身侧有一面乾坤八卦镜,正是那位之前出现在剑山外,然后在北海也都有露面的杜圣。

    道教的六位圣人之一。

    另外一个穿了一身青色长袍,看着容貌极为平凡,气质出尘,像是某位学问深厚的读书先生,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是道教的另外一个圣人。

    刘圣。

    这位圣人的修行之路,极为平淡,走上修行大路之后,便开始往前走,这么些年从未做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修行一路破境,成为登楼之后,才渐渐传出声名,可也未曾被人看作是沧海之才,与他同辈的,无论是那位沉斜山的观主,还是雨雾山山主,以另外一些个登楼修士,不光天资还是什么其他的,都远胜于他。

    可最后来到沧海的,既不是那位观主,也不是那位山主,偏偏是他。

    他出身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道观,在他成为圣人之后,那个道观地位也没有水涨船高,似乎都一如往昔。

    也就是他成圣了而已。

    成圣之后,其余圣人虽说是坐到了云端之上,但实际上对人间还有些联系,可偏偏只有他,似乎成圣之后也就是换了个地方修道,心境不变,百年如一日。

    今日和杜圣联袂而至,不是因为朝青秋挑衅沉斜山的缘故,而是他才结束闭关,想看看人间,便干脆随着杜圣一起来了。

    杜圣把视线投向人间,看着那团锋利剑意,漠然道:“朝青秋境界已深,胆子便越发大了。”

    刘圣成圣的时间要比杜圣晚一些,但境界却是相差不大,他看了一眼那团剑意,生出一些无力感,“前些日子朝青秋在妖土出剑斩天,御剑巡游天外,更是斩落一只天外大手,这般修为,早已经走到沧海尽头,恐怕真是无人可敌了。”

    杜圣冷声道:“他朝青秋再强,毕竟只有一人,如何能够翻得起风浪?”

    刘圣脸上有些苦意,“道友此言差矣,朝青秋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哪一位愿意倾力镇压他?”

    朝青秋是世间无敌之人,在妖土出剑之后,已经是告诉这些圣人,无论是谁,都胜不过他朝青秋的剑,既然胜不过,那么谁又敢去挑衅他,没有三两位圣人,谁去,都是被斩杀的份。

    杜圣有些恼怒,“我早就知道他会有如今一日,数百年前我说让他在跨过沧海的时候便将其斩杀,你们要是听我的,如何有今日?”

    “北海之事过去之后,门下弟子有多少愿意舍弃道门,转而学剑,你不知道,若不是剑山被梁亦踏平,这天底下又会多出多少剑士来,你真知道?”

    相比较杜圣的性子,刘圣便要平静得多,“这天底下的剑士再多,有几个朝青秋,只有一个朝青秋便不用担忧有朝一日剑士重回六千年前,那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即便是有几位有机会成为第二个朝青秋的,我们尽快抹杀便是,这又何难?道友修道多年,总归性子平和一些才是,这越发的的暴躁,于修道无益。”

    杜圣神情漠然,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心去。

    刘圣淡然一笑,只是看着人间,轻笑道:“朝青秋站立在登天楼前,便是想要看看我们的态度,这家伙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可偏偏境界却极高,让谁都只能捏着鼻子来看看。”

    刘圣对于朝青秋的观感远远要比杜圣客观得多,对于这位在如此艰难的世道下还能成为剑仙的家伙,并未太过厌恶,但要是因为如此,便对朝青秋生出善意,也不现实。

    三教好不容易成为了这山河的主角,又好不容易让佛教往极西佛土而去,更是这些年开始力压儒教,渐渐有成为山河第一大教的趋势。

    这时候若是剑士一脉出来捣乱,即便他脾气再好,性子再温和,也都不可接受。

    “朝青秋既然做出这种姿态,是否回应?”

    刘圣在询问杜圣。

    杜圣冷漠道:“等会朝青秋杀的兴起,上了云端?”

    陈圣笑道:“那便是朝青秋要与我们不死不休了,到时候几位道友都要过来,说不得那几个读书的也要来,到时候朝青秋想不死都难了。”

    杜圣冷哼道:“你别引火烧身。”

    要是大战真在今日开始,那必定会有圣人喋血。

    至于是谁,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们这两位。

    刘圣摇头道:“也就是道友这般想法多了,朝青秋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倘若我们强硬一些,朝青秋也不见得敢几次三番挑衅。”

    杜圣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刘圣笑道:“就让我来看看剑仙的剑。”

    话音未落,这位几乎与世无争的圣人伸出手掌,将那拂尘轻轻一挥,云海翻腾,仿佛瞬间煮沸的热水。

    让黄鹤发出几声低鸣。

    有些慌乱。

    一位圣人出手,威势之大,实在是不可等闲视之。

    磅礴气机从云端而起,直直掠向沉斜山。

    那股威压,尚未到沉斜山,便已经让山上无数道士大惊失色。

    有许多人都猜到是圣人出手。

    梁亦更是简单直接的看向云端某处,像是他这般修为的修士,即便是不低,但要是看出某些东西,其实不难。

    尤其是刘圣并未想着掩饰。

    磅礴气机破开云层,压制而来。

    对着朝青秋,还敢率先出手的,其实不多见。

    朝青秋面无表情,身上自有一股磅礴剑气瞬间冲天而去。

    那道剑气之盛,宛如实质,在众人眼中,更是出现了一道青色光彩。

    剑气冲霄。

    朝青秋的剑是这世间最强的事物,这件事没有丝毫问题,朝青秋为了证明这件事,也做出了更多。

    比如在妖土找大妖厮杀,比如挑衅三教圣人,也比如在北海斩杀北冥。

    在北海的时候,朝青秋便已经站在了顶峰,可是当他在妖土斩了那只大手的时候,众人才明白或是才知道一个道理。

    朝青秋真的很强。

    他的剑,真的是世间最强的东西。

    朝青秋竟然有着世间最强的剑,那破开那道气机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于是站在云端的刘圣在短暂的片刻之后,便看到有一道剑气从云端底下而来。

    剑气撕破云端,惊乱了云海。

    刘圣的发丝也被剑气吹动。

    他面无表情的把拂尘往下一挥,拦下这一剑。

    但拂尘也被斩落几缕丝线。

    谁都知道,朝青秋不好杀,谁都知道朝青秋很强。

    但是刘圣这个时候才知道,朝青秋为何能够成为世间无敌。

    这道剑气他应付起来便已经困难,要是朝青秋此刻便出现在他面前呢。

    他除了死去,还能做些什么?

    杜圣冷笑道:“我早说了,别引火烧身。”

    说完这句话,杜圣便驾鹤离开这里了。

    即便是知道离开之后,便只有刘圣一个人应对朝青秋。

    他还是选择离去。

    毕竟刘圣只要不去选择死亡,那便会有很多办法。

    比如低头。

    刘圣站在云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在那一剑过后,云海里除去散乱的剑气,朝青秋倒也没有真的再出一剑。

    刘圣忽然笑道:“朝青秋果然不愧为剑仙。”

    声音很大,穿透云层,传到了人间。

    一整个沉斜山的道士都听到了。

    很多人的心神大定。

    只有梁亦才知道,这无疑是圣人低头。

    这种事情,并不常见。

    但在朝青秋面前,倒是发生过几次。

    朝青秋没有说话,但谁都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他看着眼前的登天楼,然后缓缓消散。

    片刻之后,登天楼的一面墙壁轰然倒塌。

    声震四野。

    登天楼高达数百层,为了这座登天楼,上面不知道布下了多少道法多少阵法,又有历代观主加持,不知道要多坚固。

    梁亦能够拆楼,但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如此轻而易举。

    面对这位剑仙,梁亦也只能苦笑。

    ……

    ……

    云端之上,朝青秋身形缓缓出现。

    隔着那位刘圣只有数丈之遥。

    剑士身前一丈是死地,可在朝青秋面前,即便是百丈,也是死地。

    在这个距离下,他要是出剑。

    刘圣不死也是重伤。

    这位气态闲适的圣人看着朝青秋,笑道:“剑仙登临人间之巅,便该离去才是。”

    朝青秋平静道:“我在等你们杀我。”

    声音很冷,在云层之上,更是平添了几道冷意。

    三教圣人想杀他,这不是什么秘密。

    要是有可能,朝青秋甚至想将这十二位圣人一并斩杀,这无疑是让剑士兴盛起来最简单的办法。

    可却是最难的事情。

    十二位圣人,即便是朝青秋自己想来,都觉得至少要有数位自己才行。

    更何况斩杀圣人的同时,妖土的大妖势必不会什么都不做。

    所以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刘圣轻声道:“要是在合适的时机,我也想请朝剑仙去死。”

    朝青秋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时机便很不错。”

    刘圣摇摇头,“朝剑仙不想离开人间,是因为人间有剑士需要剑仙照拂,我们不想这个时候请朝剑仙去死,是因为我们也怕死,但终究局势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朝剑仙要是不早些离开,等我们一旦想通,那真的没有半点余地了。”

    朝青秋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生死这种事情,你们要是这么容易看清楚的话,哪里有这些年发生的故事?”

    刘圣点头,“也是。”

    朝青秋说道:“有朝一日,或许是你倒在我的剑下。”

    杀人诛心,往往在一两句话之间。

    刘圣沉默了很久,正如朝青秋说的这样,生死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看清楚,即便是他也不能,最后他无奈道:“要是我,也没办法。”

    朝青秋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笑容也很清冷,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在城头见过的那个年轻剑士,想起了之前和他聊过的种种。

    最后那个小家伙,有些怯生生告诉他,他的剑,是他见过最顺眼的。

    言语里,有些喜欢的意味。

    朝青秋笑了笑,想着即便是如此,我的剑便还是我的剑。

    洛阳城入冬已久,只是今天,才等来了第一场大雪,飘飘洒洒,洒落人间。

    坐落在城里的那座摘星楼,因为有学宫禁制的缘故,这些年从未有雪花飘落到楼顶,可这场大雪之中,不知道为何,雪花都落到了楼顶。

    坐在楼高出处李昌谷看着身前闭目养剑的少女,笑意醇厚。

    他半路出家学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收徒,可是却误打误撞收了一个徒弟。

    而且资质相当不错。

    前些日子便已经是剑气境,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破境入青丝。

    再要不了多久,便成为太清?

    想到这里,李昌谷不由得笑出声。

    他一出声,闭目养剑的李小雪便也睁开了眼睛。

    “师父!”

    她看着李昌谷不满的喊道。

    李昌谷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外面,转移话题道:“今日的雪景还是不错的。”

    李小雪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师父,然后看向楼外,果然看到一片雪景。

    李小雪名字里有小雪两个字,用的剑叫做小雪,就连她也是极为喜欢雪,就和她的兄长一样。

    看到雪,她便想起自己的那位兄长,然后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师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李昌谷温声道:“你当师父是你哥哥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小雪呸了一声,不太开心。

    李昌谷看着这个姑娘,忽然问道:“你对程雨声那个混小子,有意思?”

    李小雪木然道:“师父你什么意思。”

    李昌谷哈哈大笑,“你什么心思,师父看不出来?”

    李小雪反驳道:“那个是程哥哥哎。”

    只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李昌谷温声道:“情爱一事,在男女之间的呈现,也不见得会有问题,只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恰好,你恰好喜欢程雨声,不见得程雨声恰好喜欢你,就和程雨声喜欢叶笙歌,叶笙歌不喜欢他一般。”

    李小雪叹了口气,有些伤心。

    她喜欢程雨声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相信她的那位程哥哥也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挑明是一回事,挑明了又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呢。

    李小雪转移话题说道:“哥哥对爹爹说,要去远方见喜欢的姑娘,不知道见到没有,也不知道那个姑娘会不会嫁给哥哥,哥哥成婚哎,我肯定要在场的哎,到时候师父也要在才行。”

    李昌谷看着这个情绪一会儿便高涨起来的小姑娘,眼里尽是笑意。

    他若是当年不被困在这摘星楼里,而是就在学宫求学,说不定也早已经把那个心仪的女子娶回家,这时候别说是女儿,即便是孙女,也该有李小雪一般大了吧?

    可惜啊,人生哪里有这么多恰好呢?

    继看了一个秋天的秋雨之后,程雨声待在自家的门槛上开始看这场姗姗来迟的大雪,师伯陈酒在好久之前出城一次,不知道是做什么,反正是等到回城之后,便莫名很开心,程雨声一问,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只是知道自家师伯出城和某个道士打了一架,至于是谁,师伯没有说清楚,他没有详细问。

    而就在那日过后,程雨声打熬体魄的事情便告一段落,这段时间,陈酒教得更多的还是一些用刀的诀窍,并不在体魄上多花心思。

    依着他的话来说,便是这种事,现在可以先放一放,等到下一个境界再捡起来。

    不用苦功夫继续打熬体魄,转而练刀之后,程雨声便要熟悉很多了,这让陈酒都有些意外,原本只觉得程雨声是块不错的料子,可这刀一练,便觉得程雨声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不禁老怀大慰,连喝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让程雨声都有些担心,之前师伯说这酒喝完了就要斩天上人,这要是喝快了,是不是效用就没那么好了?

    程雨声坐在门槛上看雪,陈酒和程老太爷坐在屋里围炉饮酒,这两个年龄实际上要差去很远,但其实一样的看惯了世间沧桑,聊天也不至于无话可讲。

    陈酒看了一眼程雨声的背影,随即问道:“我听说那啥宫里要给这小子找一门亲事?”

    老太爷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在手心,一颗一颗的丢入嘴里,笑呵呵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被我回绝了,这家伙要娶谁,就由着他去算了。”

    陈酒冲着老太爷笑道:“理当如此,要说娶妻,这洛阳城里,依着我看,也就只有那李昌谷的那个徒弟才配得上这小子。”

    老太爷丢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有些惆怅的说道:“别的姑娘都好说,可那丫头,没那么容易的。”

    洛阳城里的事情,有很多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可这不代表着程老太爷不知道,他消息灵通得很,知道李小雪的兄长是那个之前在洛阳城闹得风风雨雨的家伙,那家伙还是刑部的供奉,而那位摘星楼的李昌谷,也就是这丫头的师父,更是和皇帝陛下都有些渊源。

    甚至于在陈酒入城之前,还是洛阳城里最厉害的修士。

    一位剑士啊。

    陈酒没空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至于程老太爷会不会为此去努力,然后惹出什么事儿来,关他屁事。

    不管程雨声惹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沧海,他陈酒便敢去管一管。

    他一辈子都没有讲过道理,以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

    这拳头大,才是道理嘛。

    他明白的。

    他看着程雨声,低声笑道:“梁亦啊,果然不愧是沧海之下第一人,这样都杀不死。”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程老太爷一点不剩的听进了耳朵里。

    之前程雨声开玩笑说过自家师伯是一位登楼境,老太爷半信半疑,多是因为程雨声的性子,一向不正经,可这在陈酒嘴里说出梁亦的名字,老太爷就真的要彻底相信陈酒是一位登楼境了,

    这要不是登楼境,敢去挑衅观主?

    程老太爷想都不敢想。

    连忙举起酒喝了几口,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夸赞道:“老哥,稳!”

    ……

    ……

    大雪之中,洛阳城城门那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负一杆大戟,牵着一匹浑身火红如烈焰的大马走进城门,让守城士卒眼馋不已。

    洛阳城里准备最为精良的是御林军,可御林军军营里也没有任何一匹马比得上这一匹的。

    即便是北军府里的那些骑军偶尔回洛阳城,也没见那主将坐下的那匹马比得上这一匹的。

    而且这个牵马过城门的男人,眼里有杀气。

    要胜过他们见过的大多数将军。

    这是某位大将军微服进城禀告军情?

    可这微服也太不讲究了吧。

    士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已经开门见山说道:“我叫温白楼。”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杀气不足

    李扶摇挑了正好有冬日暖阳的日子里离开青天城,在妖土,要找到这么个好光景,其实挺不容易,毕竟尚未入冬便是寒风呼啸,等到入冬之后,妖土的冬天就跟谁惹恼了老天爷了一般,雪花好似不要钱般,拼命往下撒。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李扶摇虽然境界已经足够,早已经感受不到冬寒春冷,但总归是从小地方走出的人,有时候总会生出错觉,觉得自己还是山下百姓,看着冬日暖阳,总是有些开心的。

    从离开白鱼镇算起,李扶摇走过的路已经不短,这趟走了一次妖土之后,其实远远说不上已经将整个妖土都逛了一遍,只是现在惹出了很多事情,要是继续待下去,指不定要遇上什么。

    转身南下,返回山河,李扶摇挑了一条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路,所行之路,大抵应当是崇山峻岭,要说会不会遇到一些个厉害的妖修,其实就连他也说不准。

    剑士们游历妖土,除去表明剑士一脉仍有人之外,大多是为了磨砺剑道,要磨砺剑道,便免不得斩杀一些妖修,因此在这六千年里,妖土也好,剑士也好,双方仍旧是没有半点好脸色给对方看。

    相比较起来,李扶摇这趟游历便要友善得多,只要没有妖修主动招惹他,他便没有主动出手,一路走来,拔剑的次数不少,但是并未有几次是主动拔剑的。

    倒是在城头百日,斩杀了许多妖修。

    那些个大多都是各自族群里的年轻天才,被他提剑斩杀之后,想来各自长辈对于李扶摇都是有些想法的,要不是他现在身处在青天城里,指不定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

    结仇这个事情,一旦结下了,便要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你的仇家会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给你一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实在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金口玉言。

    这趟出城,李扶摇同样是一身青衫,只是不再背负剑匣,更是腰间悬剑,一边一柄,青丝剑有朝青秋的那一缕剑意,杀力惊人,被李扶摇悬在了身体右侧,至于左侧所悬的那柄剑,不是剑十九,而是在青天君那边要来的四柄剑之一。

    也不是最先带走的十里。

    反倒是剑身有些狭长,雪白的如同白月光的那柄明月。

    此剑当年的剑主是一位女子剑士,境界虽然没有走到沧海登楼那般可怕,但也是一位春秋境的剑士,有女子练剑能够走到如此地步,已然不易,这柄明月更是那位女子剑士的心头好,铸造材料竟然比起来青丝也仅是稍逊一筹,若是流落江湖。

    只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削铁如泥这真不是什么客套话。

    今日悬剑明月,自有李扶摇的考虑,演化灵府一事,本来便进行的极慢,要等着一座灵府完全演化完全,只怕要等着进入朝暮,这四柄剑注定有很多时日都没有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不如先拿出来,培养一番才是。

    十里、明月、高楼、草渐青。

    每一柄都会在某日出现在他腰间,出现在他手心的。

    至于会不会出现在某位妖修的头颅上,看缘分。

    选择步行并未选择御剑离开青天城的李扶摇,本意是不要招摇,可出城之后忽然改了主意,一气御剑狂掠数百里,将许多蹲守在城外的妖修都惊呆了,谁都猜测到了那个年轻人会低调出城,不引起什么动荡,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年轻人竟然是在城外便开始御剑远游。

    速度之快,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

    山河修士,外加上妖土修士,境界足够,便能够御风远游,只是速度有快有慢,境界高深者,自然便要快许多,除此之外要想快一些,便只能依靠法器或是坐骑。

    只是山河修士和妖土妖修的关系一向说不上融洽,要是还有修士敢让妖族来充当坐骑的话,恐怕要被暴怒的妖修撕成两半。

    十二位圣人当中,也就只有那位杜圣坐下有一只黄鹤。

    在所有法器中,皆不如剑士御剑远游来得快。

    别的不说,剑士的剑,一定是天底下杀力最盛的东西,也是见势不对,跑得最快的东西。

    李扶摇御剑远去数百里,足以甩开绝大部分的埋伏。

    只是还有些有特殊法器在身,或许已经拘来他的某些东西,御剑远行,不足以切断其中联系。

    腰间各悬一剑的李扶摇落到一座深山之中的翠绿湖畔。

    站定之后,收回剑十九,仍旧是以明月和青丝两剑在腰间,一左一右,看着怪异。

    妖土广袤,许多地方都未能存在于李扶摇手中的那张疆域图里,说起来也没有太过奇怪,毕竟不同于山河,妖土这边的势力,实在是太乱。

    眼前这座水面清澈,看着便极为舒服的大湖便并未存在在李扶摇手中的疆域图里,李扶摇这一气御剑数百里,方向应当没错,而且这个地方应当是还没有离开青天君的治下疆域,所以并未太过于紧张。

    妖土里再也没有比青天君治下疆土更为太平的地方了。

    战力足以排进妖土前五的青天君,脾气说不上好,但偏偏治下却不乱。

    沿着湖面走过数步,李扶摇抬头看去,却在远处湖边看见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一个坐而垂钓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裙,坐在湖边,看不清楚神情。

    临近那女子不远处,李扶摇看向湖里,看着湖面动静,知道那女子的鱼钩上一定会有一尾大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始终不曾提线,只是漠然的看着湖面。

    李扶摇停下脚步,想着是否开口打个招呼,还是直接转身离去。

    谁曾料到那女子看了几眼李扶摇的双剑之后,却是率先开口,“我听闻青天城里有一位年轻人,将一众妖土年轻人都压得抬不起头来,想必就是你了。”

    李扶摇站在原地,神色自若,“如何说?”

    女子松开鱼竿,那根碧绿色的鱼竿竟然却是悬于半空,并不受影响,她看着李扶摇,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一双玉手,柔声道:“你的性命,可是值一颗春秋境妖丹呢。”

    李扶摇苦笑道:“来吧来吧,反正都是要一路打着出妖土的,谁第一个上不是上?”

    女子想过无数次情形,唯独没有想过李扶摇会这么干脆利落。

    在他开口的同时,一股磅礴剑气已经自湖畔生出。

    感受着那股磅礴剑气,女子掩嘴笑道:“当家的,出来干活了!”

    话音未落,湖面忽然沸腾,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破水而出,带起一大串水花。

    女子咯咯笑个不停,“当家的,还是这般有气势。”

    那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掠出水面,然后看着李扶摇,神情古怪,“就这么一个太清境,就要值一颗春秋境妖丹?”

    女子娇笑道:“当家的,你可不知道,这可是青天君的乘龙快婿。”

    身材高大的汉子听到青天君三个字,差点一个踉跄滚落湖中,悻悻然道:“既然是妖君的女婿,如何杀得?”

    女子则是不以为意,笑道:“一颗春秋境妖丹呢。”

    汉子还是有些犹豫,“别的妖君倒是好说话,可咱们这位妖君,出了名的霸道,你真觉得咱们能宰了这小子,还能过着安稳日子?”

    女子惆怅道:“倒也是哎。”

    “可人家就是想要那颗春秋境妖丹嘛。”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汉子,一听到这句话,即刻变了想法,洒脱道:“不管了,大不了找个地方藏一藏,天大地大,还是娘子的欢喜最重要。”

    李扶摇耐着性子听这两个人说了这么半天,一直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此刻,才张了张嘴说道:“两位,考虑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或许是被李扶摇打断了他豪气的缘由,汉子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李扶摇原本把手搭在的是明月剑柄上,听到这句话,也不言语,只是青丝出鞘半许。

    剑身上的一缕剑意,流露出来一些。

    朝青秋的这缕剑意,号称可斩登楼,眼前这两位,不过两个朝暮,面对这缕剑意,当即便打了个冷颤。

    汉子马上便换了嘴脸,谄媚道:“祖宗,别生气!”

    这一来一往,倒是很有些意思。

    女子赔笑道:“怪不得是能够力压那些崽子的人物,原来境界如此高妙,是我们有眼无珠了。”

    李扶摇出鞘半许之后,瞬间青丝归鞘,这一缕剑意是要斩登楼的,他可不想用来浪费在这两人身上。

    那才是天底下最亏本的买卖。

    李扶摇站在原地,冷笑道:“还不走,想死?”

    这可以说是很有风范了。

    那汉子吞吞吐吐,最后竟然是狞笑道:“可别急着走,我家娘子,还想要一颗春秋境妖丹呢。”

    随着他的言语,李扶摇身前的地面白光大作,一道道雪白绳索凭空生出,就要拴住李扶摇的四肢。

    甚至现在李扶摇的脚腕上,已经被一条雪白绳索给牢牢拴住了。

    李扶摇叹了口气,怎么回事?

    是我这气势不对?

第三百九十九章 嘿,剑仙

    被一位朝暮境的妖修用绳索拴住,明显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顶 点 X 23 U S

    尤其是自己才是一位太清境。

    只是李扶摇有些郁闷,他张口问道:“我那柄剑,真的可以杀你,你却不怕,是为什么呢?”

    汉子笑道:“剑士从不讲道理,既然展露出来完全胜过我们的境界修为,便该不管不顾的一剑斩下,一切皆休,却还站着让我们滚,想来是有些忌惮的,即便是能够斩杀我们,却不出剑,是觉得有些不值得吧?”

    人间有很多事都说不清楚,比如他说起不值得李扶摇出剑的时候,没有半点懊恼,有的都是庆幸。

    李扶摇低头看着那条已经将他脚腕牢牢拴住的雪白绳索,一只手已经搭在明月的剑柄上。

    磅礴剑气在剑鞘里四处乱撞。

    早在当日第一次取剑摸到这柄明月开始,李扶摇便知道这柄剑绝对不是材质仅比那柄青丝差一点而已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在那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扶摇明月出鞘,真的是好似天边月光的一道剑光悠然出现,磅礴剑气随着这一剑,便将那条雪白绳索斩断。

    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剑之后,李扶摇握紧剑柄,再朝着那些不断生出的雪白绳索递出一剑,一剑一剑,斩断那些由汉子独门术法生出的绳索。

    李扶摇脸色平静如常,一道道剑气向着四面八方发散出去,要说之前李扶摇的一两句话自诩自己是一位气态不俗的剑士,这时候出剑便是真有大剑士的风采。

    而且他还只是一位太清境剑士哎。

    那女子在这湖畔潜修这么多年,偶尔有出门去四处乱逛,所见也都是一些糙汉子。

    哪里见过这样风采不俗的年轻人。

    瞧瞧,这一剑一剑的,真是姿态不俗!

    女子就差没有把口水流出来了。

    汉子无奈的换了一个称呼,“夫人,现在是生死相搏的时候。”

    女子瞪了汉子一眼,然后脸色认真起来,“这好不容易碰见一位长相不错,又有风范的年轻人,偏偏要打杀,难也!”

    李扶摇哈哈大笑,“两位,是真的不怕我腰间这柄剑?”

    汉子冷笑道:“你要是真拔出来了,我们两口子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没有怨言。”

    汉子这句话说的倒是洒脱,可女子却半点不愿意,“老娘还没有活够。”

    汉子有些委屈的安慰道:“夫人,听我的,这家伙一定不敢拔剑。”

    言语之中,其实许多畏惧,这都要对方的性命了,那家伙还不拔剑,真的会傻得不行。

    想到这一点,汉子有些后知后觉。

    果然,这片刻之后。

    一道冲天剑气生出。

    就在这座湖畔。

    无数周围的妖修惊乱。

    这他娘的是剑仙出剑?!

    要不然有这么大的阵仗?

    更有许多依据李扶摇的一缕剑气一直紧追不舍的妖修,在感受到这道剑气之后,瞬间远遁千里,他娘的,朝青秋没走?!

    他们可是知道青天城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直面那道冲天剑气汉子脸色煞白,一个闪身,便提起自家夫人的衣领,朝着远处跑去,至于这个动作会不会因为太粗鲁之后受到责罚,他可不管了。

    那傻小子不管不顾要出剑,这跑不了,就是个死啊。

    李扶摇站在原地,费力的将青丝往剑鞘里按进去,朝青秋这缕剑意还真有意思,出鞘之后能斩杀登楼不假,这只要不完全拔出鞘,那股冲天剑意还真是唬人。

    不拔剑斩这两位朝暮的原因之一真是因为觉得不值得,这能够斩登楼的一剑,要是就这样浪费在两个朝暮身上,可是半点不值得。

    至于第二个原因,其实还是他李扶摇对这一对夫妻,还算不上有太差的观感。

    特别是那个汉子认怂的时候,李扶摇真的有些乐。

    生死都是一念之间,不能说杀得每一个人都对,也不敢说不杀的人就都算还行。

    自己取舍罢了。

    反正现在不出剑斩这两位,李扶摇觉得心里很开心。

    收回青丝,李扶摇嘿嘿一笑,将剑十九唤出,瞬间御剑掠去。

    在天幕中划出一道白痕。

    湖里出现两道声音。

    “娘咧,这真是一位剑仙,这么年轻?”

    “胡说什么,这天底下就只有一位剑仙,不是他!”

    “可娘,可这一位,不是剑仙,怎么也得是为登楼境吧?”

    “你才是个啥境界,都还没有化形,你知道屁个登楼。”

    声音有些稚嫩的那位委屈道:“娘,你不也没化形嘛,你就知道不是登楼境了?”

    妇人的声音响起,“为娘比你多活这么些年,自然知道的比你多,你闭嘴吧!”

    “娘,我也想练剑!”

    妇人恼怒道:“练剑做什么,你还想把娘都斩杀了不成?”

    “娘,妖不能练剑的嘛?”

    ……

    ……

    片刻之后,有个女子来到此处,腰间正好悬有有剑,她神情古怪,站在湖面怔怔出神。

    湖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娘,这是个女剑仙哎!”

    妇人的声音压低了些,“胡说些什么,要成为沧海才是剑仙,她不像!”

    “不像?”

    “啥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之前那位掀起这么大的阵仗,才是个登楼,这个看着不像,没有气势。”

    算是给出了答案。

    “娘,你之前还说他不是登楼呢。”

    “闭嘴,为娘还要你来挑刺!”

    那小家伙果真便闭上了嘴。

    女子低着头,看着湖面,这一对母子的对话全部都被她收入耳中。

    不是登楼吗?

    女子冷然一笑,拍了拍腰间剑鞘。

    又是一道冲天剑气生出。

    这一下之前感受到剑气,选择潜入地里没有远去的那些妖修百年真的胆子被吓破了,一个个不要命的远遁而去。

    这他娘的,真是一位剑仙要大开杀戒?

    您老都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了,为啥非要跟咱们过不去哎。

    女子瞬间消逝。

    剑气犹存。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有些怯生生的,它在安慰自己的娘亲,“娘,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她不像是剑仙,算是我也看走眼了。”

    妇人的声音满是疑惑,“现在妖土哪里来的这么多剑仙?”

第四百章 明月在心

    同那两条还没有化形的小鱼一样心思的,还有在今日一前一后感受到两次感受到剑气的妖修们。www.uu234.netwww.uu234.net

    境界低微一些的,只是认为有位境界至少在登楼境的大剑士在出剑,而且出了两剑。

    境界高深一些的,能看出那两道剑气都不同,于是便轻易的判定这一定是两位。

    可两位登楼境剑士!

    这是个什么概念?

    在今日之前,妖土最为出名的三位剑士,一位是到处没事找事,碰到了惹不起的大事便躲到青天城的陈嵊,许多人都知道他只是一位朝暮,即便是在今日突破到了春秋,也绝不会成为一位登楼境剑士。

    至于另外一位,那肯定是谁都惹不起的剑仙朝青秋,这位剑仙,在妖土行走,出剑与否都无人胆敢招惹,前些日子在青天城里,那么几位沧海不也没敢去招惹?

    任由他出剑斩了一次天。

    而除去这两位之外,现在名头最响亮的那位,境界可能低微了一些,可光是在城头便把妖土那几个最出彩的年轻人接连踩在脚下,便足以让他的名声大噪了。

    这位要娶青天君的宝贝闺女的剑士,不知道现在正被多少人盯着。

    可是除去这三位之外,谁有听过妖土还有两位登楼境剑士的。

    他娘的,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修士,而是两位登楼境修士。

    要是剑士一脉多出个十几二十位登楼,山河那边圣人不出,还有谁能敢对剑士一脉指手画脚。

    于是今日的事情,很快便流传了出去。

    除去是两位登楼境剑士之外,还有一个更加细微的消息。

    其中一位,是女子。

    女子登楼,还是剑士,足以让很多人反复琢磨。

    不过某位带着那柄青丝的年轻人,可没有半点想法,他一路朝南,走过深山密林,遇到应付不了的人物,便把青丝拔出鞘,却不完全拔出鞘,反正先唬人,唬人了人之后,便有御剑远游。

    半月之间,便已经出鞘三五次,让整个妖土都有些震惊,关键是在他每次拔剑出鞘之后,那个女子剑士便会出现在他原本出现的地点,然后又出一剑。

    这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李扶摇却是毫不知情。

    他就这样往南走去,想着竟然这趟南下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事儿,心情便越发的好了。

    想着要是直到走出妖土,青丝剑都未能出鞘的话,那他悬着剑去沉斜山逞一次威风?

    到时候站在山道上,腰间青丝出鞘,瞬间一剑斩开沉斜山山门。

    他站在山道上看着那些脸色铁青的道士岂不是很有意思?

    想是这般想,可朝青秋这一剑之后呢,他又怎么办,到时候啥也没有了,他不得被人大卸八块。

    李扶摇低头喃喃道:“送命的事情,不可做,绝不可做。”

    走走停停,李扶摇也不是真没有遇到什么险境,真有不要命的,在他拔剑半寸也要出手的妖修,在某座山头拦下了他,是一位朝暮境。

    李扶摇也不知道这是他斩杀的哪位年轻人的长辈,反正看着对方非要杀他的样子,他便只能默默举剑相迎,结果那一战,李扶摇压箱底的手段全部都用了出来,拼了个重伤,将那位朝暮斩杀。

    对敌之中,他曾几次三番的握住那颗圣丹,本来这是要送给自己心爱姑娘的物事,可姑娘偏说这个这东西得他留着保命,李扶摇推不过,只能收着,收着之后,他也当这是送出去的东西,反正不到生死一瞬,他绝对不会动用。

    他也不是那种刻板的家伙,明知性命不保都还要留着。

    反正能留一天是一天罢了。

    夺了那朝暮境妖修的妖丹,李扶摇塞了一把丹药入口,这些丹药大多是顾缘给的,叶笙歌也给过一些,但是不多,这一路走来,大战之后吃了不少,现在数量都已经不多。

    或许还没能走出妖土,便已经没了。

    李扶摇收剑入鞘,疼的龇牙咧嘴。

    在后面的一个月里,李扶摇霸占了一个境界不高的小妖修洞府,将一身剑气全部掩盖,开始调理身体,当然,那个小妖修虽然没有杀,也没有让他随意而去。

    两个人在同一座洞府里,算不上融洽,那个小妖修之前看着这个悬着两柄剑的年轻人,虽然打不过,但还是极为硬气,直到某一天,李扶摇把剑匣里的几柄剑都拿出来看过一次之后,那个小妖修真差点把尿都吓出来了。

    那一柄柄剑身锋利的长剑,光是让他看着都觉得可怖,要想在他身上弄出一两个洞出来,还不是一件简单到极致的事情?

    从那天之后,小妖修便开始一口一个剑仙,真是热络得很。

    李扶摇也没有与他客气,霸占了他的洞府,随意吃着这小妖修的采集的果子,神情平淡。

    半个多月之后的黄昏,小妖修抱着一大堆果子回到洞府,尽数都放在李扶摇那边,自己只拿起两个不大的果子啃。

    这半个月里,他三五天便出门一趟,看似有很多机会把这家伙的行踪透露,甚至还碰见过好几拨来寻他的人,可小妖修一次都没敢说漏嘴。

    因为有一股剑气始终在他身侧不远处。

    甚至他还感觉有一柄剑始终是对着他的。

    他要是说错半个字,不知道李扶摇的下场是什么,反正他肯定会被瞬间钉杀在这里。

    这毫无疑问。

    为了自己的小命,这小妖修,还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敢说。

    拿回果子,李扶摇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随口问道:“你是个什么妖?”

    其实依着李扶摇的境界,要想看清这小妖修的本体倒是很轻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去看。

    小妖修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回剑仙老爷的话,我是个老鼠精。”

    李扶摇哦了一声,把目光放在外面的夕阳上。

    这趟南下走了这远,气候开始更为靠近山河那边,只是即便是这样,想要看到夕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偶尔出现一次,便该珍惜。

    “你们族内没有啥厉害的人物?”

    小妖修苦笑道:“我们就比羊族好一些,好歹还能化形,要是如同羊族那般,连化形的修士都没有,可真是任人宰割。”

    李扶摇皱了皱眉头。

    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看着夕阳,咬着果子。

    当天夜里,李扶摇不知道有个什么想法,将路过洞府的一头猪妖打杀了,然后夜里,他便和小老鼠两个人吃着一头烤猪,小老鼠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能吃到猪肉,当即便开心得流出了眼泪。

    李扶摇看着这家伙,倒也没有多说啥。

    一头几百斤的猪,李扶摇吃得少。

    小老鼠大快朵颐。

    吃到满嘴流油。

    到了最后更是从洞府里掘出几坛酒,打开瞬间,酒香四溢。

    李扶摇的酒虫瞬间便被勾起来了。

    小老鼠揉了揉脸颊,不好意思的说道:“剑仙老爷,这可是我埋了几十年的东西,用你们的话来讲,叫略尽地主之谊。”

    李扶摇哦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去把另外几坛酒一并挖出。

    小老鼠当即如丧考妣。

    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底。

    李扶摇悠闲喝着果酒,最后两个人竟然把这些酒都喝尽了。

    李扶摇有些醉意,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小老鼠,神情古怪。

    小老鼠醉醺醺的开口说道:“剑仙老爷,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扶摇问道:“什么事儿?”

    小老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原来他之前成过亲,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不知道为何被附近的一头花豹妖看中了妻子和闺女,两个人都被掳去当了小妾。

    到现在,也已经有了二十年。

    “我那娘子不堪受辱,早已经自尽,只是可怜我那个女儿,还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剑仙老爷要是搭把手,我一定把剑仙老爷的牌位供奉起来,日夜祷告,让剑仙老爷早点成为剑仙,最后白日飞升。”

    李扶摇苦笑不得,只好问道:“那豹妖,什么境界?”

    小老鼠拍着胸脯,一脸笃定的说道:“最多青丝,一定不会比这个更高。”

    李扶摇揉了揉有些滚烫的脸颊,笑道:“带路?”

    小老鼠大喜过望,竟然开始重重的给李扶摇磕头,“剑仙老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扶摇没有去扶他起来,自己为他做的事情,是他几乎有可能一辈子都办不成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用来报答李扶摇,不让他磕几个头,以后要是念叨一辈子,怎么办?

    其实要是真有心,磕了头也要念叨一辈子。

    李扶摇站起身,饶有兴致的问道:“我有四柄剑,十里、明月、高楼、草渐青。今日用哪一柄?”

    小老鼠挠了挠脑袋,尴尬道:“剑仙老爷要杀人,用哪一柄都好。”

    李扶摇呵呵一笑,最后选了高楼。

    悬剑腰间,依然是一左一右的搭配。

    小老鼠的洞府选择其实极有讲究,正好在那豹妖的领地之外数里,可以说是他一直想着要去救回自己的闺女,只是本事不够,才未能成行罢了。

    李扶摇压制住身上剑气,和小老鼠一起来到那座相比较起来,比小老鼠的洞府要大出很多的洞府前。

    李扶摇看着那座石门紧闭的洞府,问道:“要不要先吼两声壮胆?”

    小老鼠担忧道:“要是暴露了剑仙老爷,不好吧。”

    李扶摇摇头道:“无妨的,今夜我便要离开此处。”

    小老鼠心神大定。

    然后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口,他有些颓唐的说道:“剑仙老爷,我不知道说啥哎。”

    李扶摇低声道:“说一句,‘狗贼,把我宝贝闺女交出来,不然今日我就要你死无全尸’你觉得如何?”

    小老鼠犹豫道:“那是只豹妖,要不叫做豹贼?”

    李扶摇忍住笑意,“也行。”

    于是下一刻,小老鼠气沉丹田,怒喝道:“豹贼,把我宝贝闺女交出来,不然今日我就要你死无全尸!”

    李扶摇忍不住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之后瞬间,李扶摇腰间高楼出鞘。

    一道剑光生出,磅礴剑气瞬间撕裂那道石门。

    剑势不停,这一剑一直掠入洞府深处,最后才在某个地方停下。

    有石床,床上有个身材极其魁梧的汉子,此刻已经面无人色。

    那道剑气实在是太过于凌厉,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的想法。

    在一旁,更是有一个瘦弱女子。

    衣着暴露,但神情清冷。

    一身青衫的李扶摇瞬间出现在洞府里。

    小老鼠就在他身旁。

    瘦弱女子瞬间便泪如雨下,喊了一声爹。

    看着那个瘦弱女子,小老鼠热泪盈眶,哽咽道:“女儿,爹来救你了。”

    李扶摇漠然的看着那个境界果真只有青丝的汉子,“赶紧出手,晚了就没机会了。”

    汉子爬下床,脸色苍白,看到那个小老鼠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掳来这对母女而没有将那个小老鼠捏死,只是因为并不在意。

    一个资质低到尘土里的小老鼠,谁又想过有朝一日他能找来这么个帮手呢。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直接捏死他的。

    汉子跪在地上,悔恨道:“剑仙老爷饶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剑仙老爷饶过小的性命。”

    李扶摇看着他,说道:“真的再不出手,小命就没了。”

    李扶摇摸着下巴。

    那些胡茬又开始冒出来了。

    头疼啊。

    汉子抬起头,咬咬牙真要准备出手,只是瞬间便看到一道剑光生出。

    磅礴剑气之前撕裂的是那道石门,现在撕裂的是他的身体。

    李扶摇收剑而立。

    拿出那颗明黄色妖丹,随手扔给那小老鼠。

    李扶摇有些笑意,“要不吃一次豹肉?”

    小老鼠尴尬笑了笑,然后和那个瘦弱女子相拥。

    父女情深,到底也不是独属于人族。

    ……

    ……

    重新回到小老鼠的洞府,已经是夜半时分。

    李扶摇看着天边的星辰,还是有些开心。

    今日看到了夕阳,也看到了星辰,算是不错了。

    瘦弱女子收拾出一桌丰盛的饭菜,李扶摇算是又吃了一顿。

    他小口的喝着酒,看着小老鼠和他女儿。

    酒过三巡。

    李扶摇重新坐在洞府门口,看着星辰。

    瘦弱女子蹑手蹑脚走过来,对着李扶摇磕头,“多谢剑仙老爷搭救,若是剑仙老爷不嫌弃的话,小女子愿意侍奉左右。”

    李扶摇一时间有些失神,随即有些尴尬。

    小老鼠出声缓和局面,“剑仙老爷是要追求大道的,如何能够在剑仙老爷身边碍手碍脚?”

    瘦弱女子抬起头,看着李扶摇。

    李扶摇摇头道:“我一个亡命之徒,跟着我随时有性命之危。”

    瘦弱女子低声道:“剑仙老爷的难处,小女子明白的。”

    李扶摇苦笑不已,但终究是没有解释。

    有些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扶摇仰头看星辰,最后照顾女子情绪,与她说了些闲话。

    说起他以往在山河那边的所见所闻,说起遇到的那些趣事,说起了最后出剑出了这么多次,只有这一次是比较畅快的。

    瘦弱女子问道:“剑仙老爷,你觉得咱们以后会被人欺负吗?”

    李扶摇虽然很想说几句好话,但最后还是说道:“会的,自己不够强,要是遇上了心底没那么好的修士,你说错一句话便可能是无妄之灾,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不够强,讲道理没人听,你总不能想着人人都是好人。”

    瘦弱女子哀叹道:“要是人人都如剑仙老爷这般,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恶事了。”

    对于这句话,李扶摇一笑置之。

    有些事情,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却不是如此,就好比之前在北海,李扶摇教鱼凫和青泥练剑,最后青泥不还是想着要置他于死地吗?

    青泥的性子不见得真有很坏,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之后,让她处于那个地步,然后做出的选择,便不会以好坏来判定了。

    只是李扶摇并未做错,为何又要死去?

    不想死去,便只有强到对方无法打败才行。

    瘦弱女子指着远处天边,笑道:“有明月当头,我有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李扶摇看着天际,真看到了一轮明月,心情更好,“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瘦弱女子轻声道:“剑仙老爷,我很想去你们待得那片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人间万处灯火,会不会有有万般如同剑仙老爷一般的人?”

    李扶摇笑道:“灯火有的,就是我们那边的人心不见得会很好看,人心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没豆腐白呢。”

    瘦弱女子低着头,微笑不语。

    李扶摇站起身,看着那轮明月,笑了笑,“走了。”

    他冲着小老鼠和瘦弱女子挥手。

    放回高楼,取出明月。

    御剑而去。

    天幕有一轮明月,他李扶摇脚下也有一柄明月。

    明月更是在他心中。

    瘦弱女子抬头看天,轻声问道:“爹爹,剑仙老爷一定能成为剑仙吧?”

    小老鼠喝了口酒,笑道:“剑仙老爷现在不就是喽?”

    瘦弱女子转头看向自己老爹,笑了笑,“真的哎。”

第四百零一章 剑在手

    明月高照的夜里,李扶摇御剑远游。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只是片刻之后,那小老鼠的洞府之前便多出了一位悬剑女子,她仰头看着天上那道白痕,在夜色里并不显眼,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身形瞬间便来到洞府里,看到这一男一女两只鼠妖,神情平淡。

    小老鼠才见过李扶摇这样脾气不算坏的剑士,可没有认为天底下的剑士都是如同李扶摇一般,一时之间,没有急着说话。

    瘦弱女子行礼,轻声道:“这位剑仙……仙子,可是那位剑仙老爷的同伴?”

    她习惯性的要称呼女子为剑仙老爷,还好很快便改了称呼。

    小老鼠都为自己女儿的机智而感到庆幸不已。

    悬剑女子沉默了片刻,开门见山问道:“他的佩剑是何样式?”

    小老鼠虽然是个境界低微的妖修,可一点不傻,光是这一句话,他就能判定这女子不认识李扶摇,既然不认识,那会不会是仇家?

    因此女子开口,小老鼠一时间并没有搭话。

    瘦弱女子问道:“敢问这位仙子可是那位剑仙老爷的仇家?”

    女子倒也是知道这两人的顾忌,直白道:“天底下的剑士没有是仇家的。”

    言语里透露着真诚。

    虽然语气冷漠。

    小老鼠心里大定,思索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剑仙老爷有许多剑,好像一共有七柄。”

    女子皱眉道:“七柄?”

    这天底下的剑士,哪个不是一剑在手,世间便去得的,怎么,这一位是铁匠,有这么多剑?

    小老鼠低声道:“隐约记得有几柄剑叫做十里明月什么的……”

    接着小老鼠便把李扶摇那些剑的样式都说了一遍,只是有些剑只见过一次,因此并未看得很清楚,自然也说不太清楚。

    女子点点头,并未难为他们两人。

    得到想要知道的之后,她把剑一抛,御剑远游而去。

    瘦弱女子低声道:“爹爹,咱们其实是不该说这些的。”

    小老鼠无奈道:“爹实在是不想失去你了。”

    语气无奈,便能说明很多东西。

    ……

    ……

    女子身为一位货真价实的登楼境剑士,其实不管如何,想要找到李扶摇,都不会算是太难的一件事。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不管李扶摇出现在何处,她虽然一定会到,但时间都要偏差不少,定然是要晚一些。

    就像是刚才在那两只鼠妖面前,她真要想见到李扶摇,便直接御剑去追,保管要不了多久,便能出现在那个年轻人的面前。

    到时候要知道什么,一张嘴直接问本尊不更好?

    只是她优哉游哉的跟在李扶摇身后,不知所求。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李扶摇御剑已经差不多千里,脚下的那柄明月已经摇摇欲坠,他只能选择落地。

    在一处山间。

    流水击石。

    松柏森森。

    李扶摇趴在某块石头上,浇水洗脸,神情闲适。

    不知道为何,忽然便困意袭来,依靠在石上,竟然昏昏欲睡。

    而在天际,那个御剑而立云海的女子剑士,悬停在云海,对着西北方一剑斩出,剑气掠过,将云层斩开,翻腾不已。

    她看着远处,冷笑道:“滚。”

    一位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春秋境妖修,被她这一剑斩断一臂,受了重伤。

    看着这边,脸色骇然。

    然后不曾停留片刻,身形早已经掠去。

    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妖土的登楼境剑士,真的不太好惹。

    而且脾气极差。

    那妖修远遁的同时,天际那边,有一位红发男人站立在某座山巅。

    这位被说成是妖土沧海之下第一人的家伙,提着刀,感受到那股剑气,蠢蠢欲动。

    妖土的修士,只要是登楼境,便没有人敢说能胜过他的,剑士在同境称雄,他倒是很想看看那位女子剑士是怎么个无敌法。

    在他身后是眼里同样是战意滔天的西丘。

    西山不用转头,都能知道西丘在想些什么,他提着刀说道:“勇气固然可嘉,可提刀面对一个境界远远比你高出无数倍的敌手,那自然是愚蠢。”

    西丘嗯了一声,随即问道:“妖土出现两位登楼境剑士,不是什么好事吧?”

    西山笑道:“哪里来的两位,除去这位女子之外,另外一位不就是那个年轻人?”

    西丘一怔,随即有些失神,当日在城头上,他是第一个被李扶摇打落城头的人,也算是寥寥几个活下来的人之一,对于那个年轻人,他能够清楚的知道,他定然是极为不凡的剑士,可要是说得上登楼,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朝青秋离开妖土之前,肯定给了他一道保命符,沧海大妖们即便是想杀一位年轻剑士,也怕日后被朝青秋找上门来,因此这道保命符,自然是到登楼为止,分量极重。”

    西丘问道:“那叔父不准备出手了?”

    西山看着西丘,轻声说道:“我要寻的是一场公平大战,我要是今日向那女子出手,不说别的,光是引发的波澜便不小,最后那道保命符要是用到了我身上,你怎么想?”

    西丘低声笑道:“叔父也有些害怕。”

    西山平静说道:“朝青秋的手段,害怕,不丢人。”

    “你这次前往那片苦寒之地,事事注意,没有族内撑腰,这一趟真的算是生死之旅,只是不要把那年轻人太过于放在心上,他到底不是你一生宿敌,你若是真要挑,在胡月那几个小崽子里挑一个好了。”

    西山言语平淡,似乎在陈述一些平常不已的事情。

    实际上对于西山来说,这些事情,也说不上什么特殊,都是很普遍罢了。

    西丘点点头,眼神里有些什么复杂情绪。

    西山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情,他能说的,便都已经说了, 剩下的,全靠自己去悟了,要是悟不到,便是自己的修行不到。

    修行路上,旁人能为你做些什么,但绝不以至于拉着你在这条路上跑。

    牵着走都费劲。

    西山仰头看着那道磅礴剑气。

    比起来当日朝青秋的那一道,要弱出不少,但也绝不至于是说没有威力。

    只是见过了朝青秋出剑,世间很难有人在看得上其余人的剑。

    最后站在山巅,西山等到那道剑气缓缓散去,他都没有劈出任何一刀。

    只是战意不减。

    他还是目送着那位女子剑士御剑而去。

    说是御剑而去,但实际上也还是盘桓在方圆百里之内,一旦有朝暮以上的妖修出现在此地,几乎不用多说,便是一剑递出。

    浩荡剑气在这方圆百里盘旋。

    她就像是一个在农田里锄田的老农,兢兢业业,不让半只鸟雀吃了自家的庄稼。

    ……

    ……

    李扶摇醒来之后,继续南下,此后的路途,倒是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位登楼境,倒是接连好几场恶战,有一次是数位太清围攻,那一场恶战李扶摇拼到力竭,斩杀两位之后,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势,最后不知道为何,另外三位幸存的太清却莫名其妙倒下。

    幸存下来的李扶摇找个地方潜心养伤,便又是一月过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登楼境的女子剑士一路跟着他而来。

    尤其是一些春秋境的妖修都被她出剑逼退,她的剑下极少死人,最多只是重伤而已。

    之后某天,李扶摇临近一座相对繁华的小城,因为已经快要接近北海,这边的建筑风格更接近山河,李扶摇不再招摇,将青丝和明月都收入剑匣,更用布条包裹,低调入城。

    一进城之后才大吃一惊,这座城竟然是仿照洛阳城的格局所建,洛阳城作为延陵王朝的帝都,是山河那边为数不多的雄城,建造的时候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征调了多少民夫。

    只是洛阳城建造是普通百姓,这座小城却是由妖修出手修建,自然便要快得多,只是在布局上相似,在细微处还是要差去不少。

    李扶摇悄然入城之后,并没有声张,在一座不大的客栈落脚,这座名唤飞鱼城的小城里人族修士不少,鱼龙混杂,城中三教九流皆有。

    因为人族野修较多,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处妖土城池,也不像是山河某个山上宗门,倒是还真的和世俗之间的城池一般。

    李扶摇算了算,现在山河那边应当已经立春,正是万物复苏的大好时节,妖土这边虽然还是寒风凛冽,但实际上也要比之前好过太多了。

    小半旬之后,城里有个独特属于这座飞鱼城的节日,好似是因为之前某位境界高深的妖修对城中野修多有照拂,多次出手将外面的骄横妖修击退,野修们感念其功德,选择在每年的今日举行庆典。

    之前庆典不过是表达谢意,这几十年之后,便渐渐衍生出了新的东西,比如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城中便要开设比武,让这一众修士都在台上较量,不分生死,只分高下。

    最后站在高台之上的,便能得到城中最大的宗门,飞鱼宗的一件法器奖赏。

    说来也是奇怪,飞鱼城的城主是某位脾气温和的妖修,只是几乎常年不在城中,这飞鱼宗却是完完全全是人族修士,没半点妖修的影子。

    城中大事在那位飞鱼城主不在的时候,也都是这飞鱼宗出面解决。

    这些年,好在是从未出过大事,很安生。

    现如今的这庆祝大典是由飞鱼宗举办,今年的彩头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好剑。

    现如今剑便悬在城楼上,等到谁笑到最后,便是谁的剑了。

    其实今年这彩头,也颇受争议,往年的彩头大多是某些品质不错,不用于杀敌的法器,飞鱼城里野修众多,只是相较起来,学剑的野修真不多。

    毕竟这再如何靠近山河,都还是妖土的地盘。

    这柄剑看来便算是冷门之物了。

    往年彩头悬挂在城楼之后,势必会引来不少人前来观望,人群多是对此垂涎不已的,可今年,出现在城楼这边的修士不多,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实际上对于这柄剑,没有什么兴趣。

    城楼不远处有一处酒摊子,摊主是一个年迈老修士,境界只在青丝之前,可以说是很低了。

    酒不是什么好酒,只是能够保证没有掺水。

    价钱也便宜。

    只是即便是这样,也多被人说成酒水寡淡无味。

    其实世间多是这般,即便你价钱再公道,酒水再好,也总有几个人会在鸡蛋里挑骨头。

    卖酒的老修士是个脾气好的老家伙,或许是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到老了之后便再没有半点脾气,见谁都是乐呵呵的。

    这不,今儿酒摊子这边来了一个怪客人,别人喝酒要么一坛要么一壶,可这位倒好,只要了一碗,这跟谁说理去?

    这要是碰到一些脾气不好的老板,说不定当即便要翻脸,酒不卖了不说,指不定还要给客人使脸色。

    老修士脾气真是不错,当那年轻人笑着问一碗酒卖不卖的时候,老修士便已经笑着端来一碗本就说不上好的水酒。

    水酒水酒,只是他这酒里可真没掺水。

    背着一个大包裹的年轻人坐下之后,喝了口酒,既没有大骂这酒恐怕是一碗酒半碗水,也没有违心的称赞一声好酒。

    只是视线一直在城楼上那柄剑上。

    酒摊子生意冷清,现在也就年轻人这一个客人。

    老修士见他应当是个脾气不错的后生,便笑着拣了条板凳坐在年轻人身旁,不认生的问道:“公子不是飞鱼城里的人吧?”

    年轻人点点头,微笑道:“四处游历,赶巧遇上了城里的盛事,便想着留下来看看。”

    老修士嘿嘿一笑,“公子可是对那柄剑有想法?”

    算是开门见山,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年轻人一怔,随即后知后觉的问道:“怎么说?”

    再问话的同时,年轻人一口喝尽碗里的酒,笑着说道:“再来一碗。”

    老修士满脸皱纹都好似铺平了一般,觉得这年轻人真是极为上道。

    一点也不像是才入江湖的雏儿。

    这山下江湖武夫有江湖,那他们这些山上修士就没有了?

    清了清嗓子,老修士笑着说道:“这往年的比武,胜者固然能够得到一件法器,只是须得知晓,人人想法不同,修行的道法不同,不一定每个修士都对那彩头有想法,因此要是得胜了最后却对那法器没有想法怎办?那自然是转手于人,这城内修士这么多,总有一两个心仪的却本事不济的。”

    年轻人喝了口酒,顺便又点了样其他吃食,笑着说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我要花钱把这柄剑买下来才行?”

    老修士笑意不减,“像是咱们这些野修,练剑的是最不受人待见的,这些家伙的战力在同境里往往要高出其他修士一头,但比起来正统的剑士又要差十万八千里,学了个四不像,又穷,这次彩头是一柄剑,可飞鱼城里又有几个练剑的野修?当真会被那几个练剑的野修给把剑拿去?到时候剑还是城里那些出身不错的修士的,可他们拿剑有个屁用,还不是得卖出来?”

    “那些穷家伙出得起钱?”

    “到时候公子要是想要,一个相对公道的价钱就能拿下。”

    年轻人放下酒碗,看着满是笑意的提醒道:“老前辈好像忘了一件事,要是我对那柄剑有兴趣,那不就是练剑的?既然是练剑的,又怎么买得起那柄剑?”

    年轻人颇有道理的言语,让老修士一时之间尴尬不已,尤其是之前他还直白的贬低过练剑的野修。

    那些家伙,虽然没有学到剑士的杀力,但脾气还真的不见得好。

    不过很快那年轻人又哈哈大笑,“我恰好就是那个既不练剑,又对剑有想法的家伙。”

    老修士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道:“公子这大喘气可是吓死老朽了。”

    年轻人微笑着问道:“若是出钱买下,大概什么价钱是公道价?”

    老修士想了想,然后才说道:“依着飞鱼宗的脾性,以往那些法器至多价值一颗太清境妖丹,如今这柄剑想要的人不多,恐怕数颗青丝境妖丹就能拿下。”

    妖土这边的相比较山河就要简单许多,妖丹便是最直接简单的东西。

    法器交易,价值便是以妖丹体现的。

    李扶摇点点头,入城之后基本上便已经探听清楚城内的事情,最大的宗门飞鱼宗也是一众野修宗门,里面修行的功法可谓是五花八门,宗主是一位太清境的野修,位于飞鱼城的十大高手第二,除去那位神出鬼没的城主之外,无人是其敌手。

    既然宗主也都只是这个境界,那能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便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修士感叹道:“今年这场比武,那些个太清境修士不会出手,青丝境里的伍雾去年已经夺魁,今年应当是不会下场的。”

    “那些个算是成名了的家伙,应当是没办法顶着压力下场的。”

    “练剑的注定夺不了魁,公子只要准备好妖丹,那柄剑**不离十能到公子手里。”

    年轻人敲了敲桌面,问道:“有门路?”

    老修士惊异道:“公子真有心?”

    年轻人不多说,只是拿出一个小布袋,丢到桌上的时候,弄出来不少响声。

    老修士颤颤巍巍把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妖丹。

    五光十色。

    整整六颗妖丹。

    年轻人喝完最后一口酒,笑眯眯说道:“麻烦老前辈把剑带来。”

    然后起身,自顾自离开。

    老修士捧着这六颗妖丹,失神喃喃道:“看走眼了。”

    飞鱼城的那桩盛会在数日之后如约举行,既然今年的彩头是一柄剑,今年参会的练剑修士便多出了不少。

    许多人都眼馋那柄剑。

    只是最后这柄剑花落谁家,大家都在猜测,反正认为是那些练剑夺魁的,少!

    大会开了三天,夺魁的最后是一位早已经被看好的修士,正是之前夺魁的伍雾亲弟弟,伍暮云,夺魁之后,伍暮云按照往常一般,将那柄彩头出手,可谁也没有想过,这一次却是异常顺利。

    那柄剑才挂出去,便马上有人开价带走,五颗青丝境妖丹,一点都不含糊。

    出价的是谁没人去关心,反正钱到了,那柄剑出手便是。

    于是那柄剑便轻易的被带走了。

    ……

    ……

    年轻人时隔半月重新出现在城门那边的酒摊子。

    这一次,他才出现,老修士便倒了一碗酒端上来,低声道:“公子要的剑,成了。”

    声音虽低,但其中的情绪可是不少。

    年轻人喝了口酒,搓手道:“给看看。”

    老修士从摊子某处拿出这柄剑,笑着说道:“这柄剑五颗青丝境妖丹。”

    本来花了多少妖丹,又是以什么途径得到的,不该告诉这个年轻人,只是这个年轻人既然也坦荡,他也就懒得藏着掖着。

    一颗青丝境妖丹,要是年轻人厚着脸皮要回去,便让他要回去,他大不了白做这趟买卖,反正也算是认清了一个人的脸貌,但也不算是差。

    若是那个年轻人继续坦荡,老修士不介意与他真正做一笔买卖。

    年轻人抽剑出鞘,在剑身上看到了篆刻在上的两个字。

    “遮云。”

    年轻人微微弹了弹剑身,然后笑道:“是柄好剑。”

    老修士说了句实诚话,“剑不错,也就是看中了才觉得不错,要不然五颗妖丹有些划不着。”

    李扶摇随口说道:“那颗没有花出去的妖丹便赠与前辈了。”

    然后年轻人把剑悬于腰间,就要起身离去。

    竟然是要做那等仗剑远游的行径?!

    老修士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说出那笔生意了。

    得了剑,也不介意做冤大头的年轻人就已经起身,一点都没有再留下去的心思。

    老修士还没有张口出声,年轻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离开飞鱼城,年轻人扯落背后剑匣的布条,出城数十里,年轻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

    这里风景极好,人烟罕至,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年轻人站在溪边,看着远处,忽然笑道:“既然来都来了,要是不出来,躲躲藏藏还拿不走剑。”

    话音刚落,在不远处稀稀拉拉便出现了数位佩剑修士。

    领头一位是个神情阴冷的中年男人,他看着这个穿着一身青衫的年轻人,“剑留下,人可以走。”

    神情平淡,声音冷淡。

    一众佩剑修士都齐齐看向这边。

    那个身处于这么个局面的年轻人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看着他们,伸着手数道:“七个人,七柄剑,刚好。”

    中年修士冷笑不已,这个家伙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隐士高人了?

    竟然敢摆出如此姿态。

    只是还没等到他说话,那年轻人便解下身后剑匣,露出里面的七柄剑。

    凌厉剑气,就在他们之间发散开来。

    十里、明月、高楼、草渐青、剑十九、遮云和最后的青丝。

第四百零二章 无心之人

    七柄剑,就这样摆在了这七位佩剑修士之前。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年轻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说道:“各位要是有兴趣,便将这些都带走,只是取不取得走,有没有命拿着,全靠自己了。”

    领头的那个中年修士只是视线落在那些剑上片刻之后便完全移开,然后额头滴落了几颗汗珠,光是年轻人打开剑匣所泄露出来的剑气,便足以让他们惊骇不已。

    更谈这位剑主了。

    他们虽然是野修,尚未走上剑士的那条大道,但实际上对于剑士这一脉里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只是他们惊惧的是这剑士不都是一剑在手,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位,一人带着七柄剑了?

    而且看样子,这七柄剑都还不是凡品,这是哪里来的怪胎?

    只是容不得他们多说多想,现在眼前的局势,需要他们马上做出选择。

    “这位剑仙老爷,是大家伙儿有眼不识泰山,看在都在练剑的份上,就把我们的当作一个屁,给放了?”

    中年修士没有说话,倒是很快便有其他人张口说话,言语之中尽是谄媚。

    年轻人笑着说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们,真不试试能不能带走,要是真有剑跟着你们走,我便送给你们了。”

    年轻人语调缓慢,倒是真像要给他们好处。

    几个佩剑修士面面相觑,他们再想要一柄好剑在身,那也得有本事不是,这年轻人一看境界便要比他们高出不少,想要拿他的剑,恐怕真是不容易。

    没命了,拿剑来,有个屁用。

    屁用都没有。

    年轻人笑着看着那位神情阴冷的中年男人,说道:“真不试试?”

    后者始终不言不语。

    相持片刻之后,竟然大步走出来,伸手抓向青丝。

    别的什么剑他都可以抓,可唯独这一柄。

    是他能抓的吗?

    青丝剑上有朝青秋的剑意,即便要完全出鞘才能展露峥嵘,可毕竟是一位剑仙留下的东西,他这么一个境界低微的小修士,伸手去抓这柄剑,不是找死?

    果然,片刻之后,青丝剑身上剑意大作,一道凌厉剑气很快便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缓缓倒下,再没能说出半句话。

    这个局面让剩下的一众修士都震惊不已,很快便跪倒一地。

    除去能够有这么多剑的李扶摇之外,这年轻人还真不能是别人。

    李扶摇收剑回剑匣,看了一眼那中年修士的尸体,然后有些怜悯道:“既然他为你们找了一条活路,便算你们运气好。”

    依着李扶摇的境界,自然知道在拿起青丝的时候,那中年修士不可察觉的往里面灌入了一缕剑气,他的剑气如何能与朝青秋比,因此剑气一遇到朝青秋的剑意,便真的完完全全引发了之后的事情,剑意大作,直接将他肆掠。

    只是为何他要这般做,大抵也是看出李扶摇让他们选剑其实便是再让们去死罢了。

    他作为大哥,为几位弟兄求一条生路,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李扶摇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几个野修,本来就无足轻重,也不必非要杀之。

    说完这些,李扶摇御剑高楼,化作青虹冲天而去。

    转瞬之间回到飞鱼城中。

    城门处酒摊子,李扶摇落座之后,取酒自饮。

    老修士先是惊骇失神,然后是满脸堆笑,“公子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大事?”

    李扶摇摆摆手笑道:“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老前辈一件事,做生意老前辈不错的,为何做人如此不济,那几个女子,真要被人采阴补阳,练就功法?”

    老修士见过了李扶摇御剑的手段,真知道了这位不是什么练剑的野修,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士,再加上这些天妖土传得沸沸扬扬的两位登楼境剑士之说,现在碰到剑士,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老修士低声道:“公子不要动怒,几个女子都是自家父母受了银钱之后卖出来的,绝不是老朽做的没良心事情,若是无人卖女,老朽即便是有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做这档子事啊。”

    说完这番话,算是有理有据的老修士真要松一口气,便看到那个之前很上道很好说话的年轻人瞬间有剑出鞘,将整座飞鱼城的街道斩开一条裂痕。

    “听起来有道理,说起来也有道理,可这么有道理的话,我偏偏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我不管这么多,反正今日我偏要出剑,要是谁不愿意的,站出来拦我!”

    这位好似吃了炮仗的年轻人站在飞鱼城的街道上,看着城里或明或暗的修士,神情平静。

    然后发生的事情,便该是飞鱼城里建城到现在最应该被记入史册里的事情,那位不知道境界的剑士那日在飞鱼城里,出剑十二次,斩退飞鱼宗的那位宗主。

    要知道那位宗主可是被说成是飞鱼城第二啊。

    事情还不算完,那个采阳补阴的罪魁祸首,伍暮云,被李扶摇一剑斩断四肢,其实要是有心人来看,便知道其实哪里是四肢,就连第五肢也断了。

    然后那个年轻人便站在了城里,只要有人试图救走伍暮云的,便被其一剑斩杀,丝毫不留余地。

    直到杀的无人胆敢出声,无人再敢管闲事之后。

    才由伍雾,伍暮云的亲姐亲自出手,结果了自己的亲弟弟。

    伍雾眼中满是恨意,看着李扶摇抱拳道:“不知阁下是谁,可否报上名讳,我伍雾有朝一日,定来讨回公道!”

    李扶摇有些诧异,“就他这样的人,还有公道可言?”

    伍雾默不作声。

    任由李扶摇出言奚落。

    李扶摇看着伍雾说道:“我啊,名字该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前些日子来的妖土,马上就要离开妖土,我叫李扶摇啊。”

    李扶摇,这三个字似乎比他的剑更让人害怕。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比一些大妖的名头还要响亮。

    在青天城的城头击落数位年轻天骄,然后引得朝青秋亲自与他坐在城头闲谈,这种殊荣,能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况且这在青天城让数位年轻天骄都落败,能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伍雾没有说话,眼里的神采都黯淡下去了。

    李扶摇没心思理会这些人怎么想,心中有一口气,是不抒不行,只是这一口气要是抒痛快了,也就引得一群人来了。

    因此显露完威风之后,李扶摇即刻便御剑而去。

    这一次,足足数千里之后才精疲力尽的停下。

    御剑愈发熟练了的李扶摇躺在高楼剑上,神情闲适,喃喃道:“这越临近山河,心里便越不踏实,非要我把这一剑挥出来?”

    御剑结束,离开飞鱼城的李扶摇重新腰悬两剑,终于在之后某天,碰见了一位登楼境妖修,那位血气如渊的大妖修显身于一处山林当中,显身之后,绝对没有半点废话,巨大的手掌很快便压下来。

    磅礴气机如同九天银河,威力无双。

    沧海之下的登楼,在沧海不出的情况下,真的便是世间无敌。

    磅礴气机瞬间便至。

    李扶摇没有半点犹豫,同之前不同,那柄青丝这一次是完全出鞘,朝青秋的那缕剑意完全释放开来,李扶摇握紧青丝,对着那尊登楼境妖修挥出了惊天一剑。

    无数磅礴到不可匹敌的剑气肆掠整片山林,最后将那位登楼境妖修的身体穿透。

    一剑之威,便是这般。

    一剑挥出,李扶摇精疲力尽。

    朝青秋的剑固然厉害,可一剑,毕竟是朝青秋借给李扶摇的,要挥出来,便要付出代价。

    就比如在瞬间抽空灵府里的剑气。

    朝青秋的人间至强之剑,李扶摇自然是没有幸运能够握在手上,但这一剑可斩登楼,便是实在不差。

    李扶摇脸色苍白,身体不住的颤抖,那颗登楼境妖修的妖丹就在眼前不远处,李扶摇却是没有半点可能走过去将其拿到手中。

    一剑之威,方圆千里的妖修几乎纷纷潜逃,生怕这位剑士下一剑便对着他们,可是下一刻,又有一位登楼境来此。

    同样的血气如渊。

    那个神情漠然的中年男人站到李扶摇对面,冷笑道:“一个太清,能让我跟你走了这么多日子,也算是不差了,即便是死,也可以说完全没有枉死一说了。”

    李扶摇握紧青丝,咬着嘴唇。

    此刻完全是没有半点可能再出一剑了。

    中年男人随意伸手,就要捏碎李扶摇的脑袋。

    可瞬间便有一道剑气自远处而来。

    瞬间撕裂百丈大地。

    李扶摇定睛看去,远处有个女子抱剑而立。

    英姿飒爽,李扶摇有短暂的失神,似乎恍惚之间似乎如同见到了当年的师叔谢陆。

    那个英姿勃发的女子剑士,说是他真正的师父都一点不为过。

    可是师叔谢陆早已经作古,这女子剑士又是谁。

    女子剑士抱剑而立,看着那位登楼,语气冷漠,“要么死,要么滚。”

    尚未开战,便能有这般气势的,除去剑士之外,还有谁。

    那中年男人看着这位妖土中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登楼剑士,冷笑道:“倒也要看看,到底是否当得上让我倾力出手!”

    语气之中,倒是相当有自信。

    女子半点废话不多说,既然不滚,那便是想死了。

    瞬间便有一道剑气生出。

    剑气如虹,浩浩荡荡。

    登楼一剑,比之之前朝青秋那一剑,有过之而不及。

    并不是说朝青秋的剑便不如这一剑,而是之前出剑的是李扶摇,这个家伙的剑,即便有朝青秋的剑意在,也不能说是有登楼妙义。

    不得妙义,即便能够瞬杀一位登楼,又如何?

    真正打斗起来,一样不是这个女子的敌手。

    狂暴剑气撕裂数十根树木。

    那位登楼看着这一剑,脸色有些苍白。

    谁都没有想过,这位女子的剑,也是这般不好惹。

    剑气席卷无数树木而去,卷起无数沙土。

    女子提剑而掠,身形在半空飘荡,看着极其轻盈。

    女子剑士抱剑而立,看着那位登楼,语气冷漠,“要么死,要么滚。”

    尚未开战,便能有这般气势的,除去剑士之外,还有谁。

    那中年男人看着这位妖土中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登楼剑士,冷笑道:“倒也要看看,到底是否当得上让我倾力出手!”

    语气之中,倒是相当有自信。

    女子半点废话不多说,既然不滚,那便是想死了。

    瞬间便有一道剑气生出。

    剑气如虹,浩浩荡荡。

    登楼一剑,比之之前朝青秋那一剑,有过之而不及。

    并不是说朝青秋的剑便不如这一剑,而是之前出剑的是李扶摇,这个家伙的剑,即便有朝青秋的剑意在,也不能说是有登楼妙义。

    不得妙义,即便能够瞬杀一位登楼,又如何?

    真正打斗起来,一样不是这个女子的敌手。

    狂暴剑气撕裂数十根树木。

    那位登楼看着这一剑,脸色有些苍白。

    谁都没有想过,这位女子的剑,也是这般不好惹。

    剑气席卷无数树木而去,卷起无数沙土。

    女子提剑而掠,身形在半空飘荡,看着极其轻盈。

    并不是说朝青秋的剑便不如这一剑,而是之前出剑的是李扶摇,这个家伙的剑,即便有朝青秋的剑意在,也不能说是有登楼妙义。

    不得妙义,即便能够瞬杀一位登楼,又如何?

    真正打斗起来,一样不是这个女子的敌手。

    狂暴剑气撕裂数十根树木。

    那位登楼看着这一剑,脸色有些苍白。

第四百零三章 春至草渐青

    随着那个中年男人被一剑搅碎所有生机,那尊高大数丈的法相也随即破灭消失。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白色的妖丹滚落在地,缓缓滚到李扶摇的脚边。

    李扶摇震惊的看着远处半空那个提剑的女子。

    女子身上有着一左一右两个窟窿,看着光景惨淡不已。

    可诡异的是,虽然有两个窟窿,但是女子身上却没有半点鲜血流淌。

    李扶摇虽然并未受伤,但是那一剑从他手里挥出去,仅是一剑余韵便让他五脏六腑都震荡不堪,演化出来那座灵府更是出现了丝丝裂痕,要重新修复想来还是得花不少时间才行。

    相比较起来,一条性命和这点苦痛,李扶摇更愿意在意前者。

    脸色苍白的李扶摇看着远处的女子,动了动嘴唇,喊道:“前辈……”

    那个女子看不出年龄,但有这般境界,能够这么快斩杀一位登楼境妖修,肯定得比自己要年长许多。

    喊一声前辈,应当是不错的吧?

    可谁知道,在李扶摇这句前辈喊出来的同时,那女子便转过头来看了李扶摇一眼,皱眉冷笑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李扶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喊一声前辈怎么了,我又没做错啥事,要不是刚才这女子还救过他一命,依着李扶摇的脾气肯定扭头就走了。

    只是现如今不仅走不了,而且也不能走。

    那女子应当受伤很重,李扶摇至少得看看之后能不能照拂一二,他算不上什么老好人,但是有恩自然是要报的。

    女子冷漠道:“转过头去。”

    李扶摇后知后觉,才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去。

    片刻之后,女子落到地面,拿出衣衫换好,这一次是一套月白色的长衫,在领口处绣着一柄小剑,衣袂处绣着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女子身材本就修长,只是胸前风景并不壮阔,可也就是这样,才平添了好些英气。

    走过数步,女子转而看向那数柄剑。

    视线停留在某一柄剑上,眼神复杂。

    她看向李扶摇,开口说道:“我那一剑,比起来朝青秋的那道剑意,如何?”

    李扶摇转过头,看了一眼女子装扮,有短暂失神,回神之后,听着这女子问这个问题,也只是苦笑无语。

    这他娘的怎么回答,朝剑仙随意一剑,便能斩杀一位登楼,您老人家这么凄惨才让一位登楼毙命,这孰轻孰重,不用多说吧?

    女子忽然冷笑道:“你觉得我老?”

    李扶摇瞪大眼睛,顾不得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前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女子漠然无语。

    李扶摇尴尬笑了笑,“前辈在登楼里,固然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剑士,只是朝剑仙已经进入沧海……”

    女子冷然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李扶摇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沉默不语,只是脑海里开始回顾之前那一战,并未再生出其他想法。

    当然,这要是生出了,自然是要被看出来的。

    李扶摇看着那女子没有什么重伤的样子,便不再操心,坐下之后开始打坐,恢复灵府剑气。

    女子看了一眼李扶摇身侧某处,皱眉道:“你竟然不是剑山弟子,许寂那家伙还真舍得把剑玉都给了你。”

    李扶摇自从悬剑开始,几乎所有见过他出剑的修士,都认为他就是剑山弟子,毕竟在剑士一脉凋零的今天,若是有剑士在世间行走,难以不和剑山联系起来,只是李扶摇虽然是陈嵊的徒弟,要喊老祖宗许寂一声师爷,要叫吴山河的师兄。

    和剑山的关系实在是不能不算紧密。

    但实际上他还真不是剑山弟子。

    当年师叔谢陆的有心无意,让他在天黑之前没有登上剑山山顶,从而没有能成为剑山弟子,后来撑着老祖宗给的灯笼下山,就在剑山脚下练剑,实际上他的待遇已经算是比绝大部分剑山弟子还要好了,只是许寂和谢陆存有私心,不让他成为剑山弟子,许寂之前便只是一心想要李扶摇好好看看人间,练剑不为外物所累。

    最后赠送剑玉的想法,大概也不是想着让李扶摇以后在剑山有难的时候施加援手,更大概率是想让李扶摇练剑的速度快一点罢了。

    最后已经是将死之人的许寂,所求真的已经没有了半分功利性了。

    女子随口一言,让李扶摇睁开眼睛,有些失神。

    剑玉一直被他放得很好,一直悬在腰间,从未拿出来过,自然不可能被人看到,女子能够知道他有剑玉,自然是对剑山极其熟悉之人才是。

    会不会是师父陈嵊的师姐师妹的说法?

    可真要是师父的师姐师妹,陈嵊不至于绝口不提啊。

    李扶摇头乱如麻,干脆不再说话。

    女子走过两步,伸手在李扶摇身侧一拉,凭空将他放在储物法器的一壶酒拿出来握在手上。

    这让李扶摇又一次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女子没有去理会李扶摇的想法,只是坐在一截树桩上,喝着李扶摇从那城门口老修士手里买来的寡淡酒水。

    神情平淡,看不出满意与否。

    李扶摇默默的拿出来一壶酒,小口小口喝着。

    这趟南下,他到底是比之前要多喝了许多酒了。

    喝着酒,李扶摇小心翼翼说着话,最开始是表达着谢意,最后才是开口说这一些闲话。

    女子自顾自喝酒,没有丝毫想要搭话的心思。

    李扶摇最后说起了那几柄剑,十里明月,高楼草渐青。

    其实这几柄剑里,也就只有十里和明月两柄李扶摇知道一些事情,高楼和草渐青这两柄剑,李扶摇一点东西都不知道。

    女子忽然开口说道:“那柄剑,我认识。”

    李扶摇下意识去看女子身侧的佩剑。

    哪一柄?

    女子一脸眷念,轻声道:“魏春至都不在了,谁还知道春至草渐青呢?”

    声音轻柔,像是一个在等着丈夫归家的女子与旁人谈起自家丈夫。

    言语之中的骄傲,言语之中的思念,就是这一句话里,便显露无疑。

    李扶摇看向那柄草渐青,想起之前女子遭受的重伤。

    他拿起草渐青,递给女子,轻声道:“前辈可要将它带走?”

    女子笑道:“魏春至都不在了,我带着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扶摇默然无语,只是大致猜到了这位女子的身份应当和草渐青的剑主十分紧密,或许她便是那位魏春至的妻子也说不准。

    李扶摇喝了口酒,轻声说道:“前辈讲讲魏前辈吧?”

    女子仰头喝着酒,平静道:“你真想听?”

    李扶摇点点头。

    世间的故事大多老套,并无新意。

    只是故事里的情意却不见得相同。

    爱恨情仇,说是太过普遍,是因为人人皆有,只是说特殊,又是说每一个人的都不同罢了。

    就像当年李扶摇在白鱼镇说书的时候,故事里的那些人,其实抛开姓名,故事都大致相同,他其实也不愿意这般讲故事,可是那些酒客爱听,也听不进别的东西,他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顺着心意。

    毕竟他需要说书过活。

    那些他自己编的,觉得有趣的故事,也只能当做一日说书结束的添头提上几句,可喜欢的也不多。

    那是李扶摇第一次觉得世道挺不好的时候。

    ……

    ……

    女子低头拿过那柄草渐青,缓缓伸手握住,竟然就只是握住,这柄剑便开始微微颤鸣,剑气冲霄。

    只是里面的剑气,让李扶摇一怔。

    明显这是两道剑气相互交错。

    其中一股和这女子无比相似。

    另外一股,则要凌厉得多。

    除去女子的那股剑气之外,另外的一股剑气李扶摇总感觉似曾相识。

    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

    感受到这股剑气。

    女子第一次展露笑颜。

    笑容里多是怀念。

    曾经美好的时光里,有那么个人在他身侧。

    她看向李扶摇,轻声说道:“你拿了他的剑,你很像他,你却不是他。”

    李扶摇认真道:“前辈心中的魏春至,世间不就只有一个?别人再像他,别人再拿了他的剑,也都不是他啊。”

    女子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草渐青扔回给李扶摇,轻声道:“好好待它。”

    李扶摇点点头,随即说道:“前辈真的不讲讲那位前辈的故事?”

    女子有些疲倦的揉揉脸颊,“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夫君,就只是个天才的剑士罢了,魏春至,一个想着要成为剑仙的天才,这辈子第二大的梦想,就是要站在沧海向朝青秋问剑罢了。”

    李扶摇问道:“那魏前辈第一的那个梦想是什么?”

    女子语气温柔,“自然是事事都顺着我。”

    “可我最大的梦想,便是看着他站在沧海,对着朝青秋问剑。”

    李扶摇感慨良多,怪不得她之前要询问她的一剑和朝青秋的一剑,到底孰强孰弱。

    女子皱眉道:“若是朝青秋站在登楼,魏春至也在登楼,朝青秋如何及得上我夫君?”

    “魏春至从习剑开始便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要不是他一向低调,只怕山河里人人都知道有个剑士叫魏春至,是我的夫君。”

    谈起魏春至,女子言语温柔。

    “魏春至倒是不以为意,他这一辈子对于剑道,倒是奇怪的很,眼中只有朝青秋那么一个敌手而已。”

    “可惜运气不好,赶不上他。”

    李扶摇轻声道:“运气?”

    女子皱眉道:“魏春来这个家伙,要不是比朝春秋晚生了五十年,不见得能比朝青秋差。”

    李扶摇问道:“那魏前辈是怎么死的?”

    这倒是李扶摇一直关心的问题,青天君的那些剑,大多都是在那片海里找到的,可是那海里面葬着的多是六千年前的那些剑士和他们的佩剑,这柄草渐青也是这般。

    都是海底找到的。

    若是如此,魏春至难不成是六千年前的剑士?

    若不是,那么这柄剑为何会出现在那片海域。

    这些都是问题。

    女子看了一眼李扶摇,平静道:“他尝试着去跨最后一步。”

    李扶摇有些吃惊,“最后一步,魏前辈是要入沧海?”

    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世间的修士,哪个不想成为沧海,何况魏春至早就把眼光放在了朝青秋身上。”

    李扶摇喃喃道:“登楼观沧海,千难万难。”

    女子点头道:“是千难万难,只是魏春至也不至于连这道坎都迈不过去,真正让他殒命的,不过是某些人罢了。”

    李扶摇眼神暗淡下去,要成为沧海,很不容易,尤其是他们这剑士一脉,更是如此,要成为沧海,三教肯定不乐意,那魏春至才会选择来到妖土破境,甚至去到那片海域,可即便如此,也未能成,朝青秋当年肯定出手的,只是当年的朝青秋一个人,肯定拦不下那么多人。

    云端的那些圣人,大多数时候都高坐云端,不为世事扰乱,但还是有些事情能让他们心神不宁的,比如死亡临近,比如朝青秋要出剑挑衅,又比如另外有剑士要破境成为沧海。

    往往在这个时候,圣人们便要出手了。

    李扶摇想到自己,即便是有朝一日走到沧海之前,要伸脚去迈过最后的门槛的时候,会不会也很是难。

    到时候未尝会比当天出现在青天城里的沧海少。

    即便那时候的朝青秋的境界修为又到了一个高度,但也不见得一定能护卫李扶摇迈过重重难关,成为沧海。

    女子轻声提醒道:“世道很不好,你自己要好好看看才是。”

    李扶摇挠挠脑袋,没有多说什么。

    世间尚有文无第二,武无第一的说法。

    何况是他们这些被说成是杀力第一的剑士。

    女子喝完了酒,站起了身,“跟着我走,我送你出妖土。”

    李扶摇惊讶道:“前辈伤的不重?”

    女子神情平静,“心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伤。”

    她被那位登楼出手弄出两个窟窿,可即便这样也没有找到她的心脏。

    她如今的状态,真是不可以常理视之。

    说完这句话,她便将剑往天空一抛,想着御剑离去。

    她说要送李扶摇出妖土,可不是说她就要守在李扶摇身旁,一步不离。

    李扶摇赶紧喊道:“前辈你的名字?”

    女子不转头,声音平淡,“你已经知道了。”

    她御剑破开云海,不见踪影。

    李扶摇一怔,然后看着手里的那柄草渐青有些失神。

    不禁低声喃喃道:“这哪里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

    ……

    在李扶摇御剑离去的第二日,其实便有妖族修士来到了飞鱼城,不是什么旁人,正是那位原本的飞鱼城城主,飞鱼城里唯一的一位朝暮境。

    飞鱼城并不是他建造的,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却是到了他的手上。

    他在数十年之前踏足朝暮之后,便一直游历于妖土,想着寻法子破开朝暮走进春秋,要知道这飞鱼城历代城主,除去第一任城主之外,便没有一人走到过春秋境。

    他想要努力走到春秋境,其实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境界着想。

    其实更主要的一点是当年第一任城主其实在城中留下了一份宝藏,只是宝藏设有禁制,只有成为春秋才能进入宝库。

    这些年历任城主为了这份宝藏,不知道做过多少努力,只是除去把秘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之外,并未有其他的作用。

    现如今的飞鱼城城主年事已高,虽说在朝暮境里,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这些年痴迷修行也没有留下半个子嗣,直到前些日子返回飞鱼城的途中碰见了一个资质不错,但是性子却很倔的小妖修,这才想着后面的事情,将那小崽子带回来了。

    带回来之后,飞鱼城主也没有立即传授他什么功法,更没有告诉那小崽子什么秘密,天底下像是他这般不注重种族的老家伙其实一点也不多了,别的妖修传道也好,还是什么好处也好,总是要先分个亲疏远近,这个亲字自然当头。

    没有血脉里的关系,真会对你那般上心?

    回城之后,飞鱼城才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进城主府,那个在青天城闹出无数风波的年轻人曾在飞鱼城里搅乱风云。

    对此飞鱼城主并没有半点上心,反倒是当天晚上,便有人登门拜访。

    是那位飞鱼宗宗主登门拜访。

    那位飞鱼宗宗主身旁的女子更是自荐枕席,为得便是要让他这位城主出手斩杀那个年轻剑士。

    已经是两鬓斑白的老城主在灯光下肆意打量着那位长相艳美的女子,冷笑着说道:“美人倒是美人,只是无福消受,陈宗主,你难不成没听过青天城里发生的事情?”

    那位飞鱼宗宗主脸色铁青,挤出一个笑容,“倒是听过一些。”

    老城主漠然道:“且不说我能不能斩杀他,光是他与那位年轻天骄的关系,你觉得是一个朝暮能够招惹的,陈宗主,有些事情,总归自己去做,受辱了,希望旁人帮你找回场子,本来就是这个世间最不该发生的事情才对,我若是你,办不到的事情,自然便不去想,想这么多,无用。”

    那位高坐城中第二把交椅的飞鱼宗宗主忍住怒意,起身抱拳道:“打扰城主了,在下此刻便离去了。”

    飞鱼城主冷漠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杀机四起。

    他的那位弟子年纪尚轻,要想走到太清境,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他这个做师父的,还得真要做些什么才行。

第三百零四章 又至白鱼

    春归之后,万物复苏。m.www.uu234.net

    有一座小镇坐落在周国西南,有一条小河穿过,将整座镇子都分成两半,因为河里多是一些白鱼,因此小镇的名字便叫做白鱼镇。

    白鱼镇里的住户不多。

    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镇子上的人们过得也算是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他们很不习惯,那个之前在镇子里某座酒楼当说书先生的小先生在某天离开白鱼镇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虽然在后来,很快便有其他的说书先生顶上,但人人都觉得少了些什么,究竟是少了些什么,其实也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就好像是一样的材料,菜还是那盘菜,就是厨子变了。

    没了张屠夫,还有李屠夫。

    猪肉即便价钱有些贵,但还是有许多人都能吃上。

    可没有了李先生,王先生也好,张先生也罢,都不如意了。

    说起来没有李先生的影响,恐怕也只有那座酒楼掌柜的体会最深了。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比往日里来得少,他能不知道?

    看着天边,又是一场小雨润如酥。

    掌柜的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这他娘的鬼天气。”

    可下一刻,便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掌柜视线里。

    掌柜的抬起头,听到一道温和嗓音,“还有空座?”

    嗓音的主人是一个神情平淡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张口,和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如出一辙。

    中年男人重游故地,倒是什么都记得清楚,可那掌柜的虽然并未见过什么外地人,但这中年男人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他这脑袋里还真是记不住事情了。

    可记不住便记不住,下一刻他便傻眼了。

    在那中年男人身后,竟然还有一个和尚!

    掌柜的天天听着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书,那些故事里未曾不见得没有和尚的事情,可说归说,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和尚。

    据说在这一座山河里,都是没有和尚的。

    要想见这些和尚,只能到西边的佛土才行。

    有一座佛国,还有一座灵山。

    灵山之上,甚至还有两位佛教圣人。

    那和尚穿了一身大红袈裟,站在中年男人身后,在和尚身后还有一个少女和一个背着一把油纸伞的读书人。

    至于还有个少年,早已经跑到酒楼里东张西望了。

    中年男人敲了敲柜台,重复了一遍言语,“还有座?”

    掌柜的回过神,这才笑着点头,“有的有的。”

    一行四人,挑了一个靠窗口边的位子。

    然后点了火锅。

    这是酒楼掌柜的前两年从外面引进来的菜色,最开始客人们还真是吃不惯,后来才风靡起来,搞得一整个镇子里的酒楼都纷纷效尤。

    “这位大师只怕吃不得火锅。”

    伙计一脸为难。

    火锅的底料里牛油必不可少,若是少了这一样东西,便要差上许多,可那个穿着大红袈裟的光头明明是一个和尚,常年听说书先生说书,对于那些僧人的戒律,自然是知道的。

    不能娶妻,不能吃肉,不能饮酒……

    伙计看着那和尚,有些疑惑,这什么都不能做,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僧人轻声道:“麻烦施主给我一份素菜便好。”

    伙计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转身去准备火锅。

    这山河里本不该出现僧人,要是偶尔出现一位,那便只能是那位当年出现在北海,后来去学宫逗留到如今的,便只有禅子了。

    这位以博学闻名山上的佛土僧人,已经整整在学宫待了数年,不仅读了很多书,甚至还将一些学宫允许范围内的术法都看了一遍。

    今朝禅子的境界,远胜当初。

    只是还是赶不上那个叶笙歌便是了。

    之前叶笙歌离开洛阳之后,在某地偶有出手,已经被证实,她早已经破开太清迈入朝暮了。

    甚至已经在朝暮走得极远了。

    她是山河里,甚至是人间里,最强的年轻人,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禅子这些年偶有所悟,至今都还只在太清,距离朝暮还有临门一脚,至于身侧的顾缘,也是太清而已,倒是言余,资质本来便不算太高,之前成太清便被很多人认为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可谁能想到,到了后来,这位学宫里众人都不看好的言先生,竟然老树抽新枝,迈过了太清的门槛,到达了朝暮。

    只是到了朝暮之后,就连言余自己都知道,这辈子估摸着也就这样了,再想成为什么春秋修士,几乎是无稽之谈了,可是踏入朝暮,他的寿数多了许多年,虽然不见大道终点,但至少是能够看到顾缘走出很远了。

    而且现如今这一代年轻人比之前的年轻人都要优秀,走的不知道要快多少。

    之前那些年轻人,有不到四十便成为朝暮的?

    甚至于在五十岁之前便有可能跨过朝暮,进入春秋。

    这个世道,真是难以理解啊。

    想到这里,言余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黄近身上,这个读书人,上山之后便一直在藏书阁那边翻看典籍,并未修行半点术法,要不是师叔周宣策一直对黄近十分看好,指不定这个年轻人早就被赶下山去了,这学宫里的规矩,说起来到底还是因人而异。

    若是没有靠山,就像是那些一辈子无望迈入太清或是朝暮的修士,自然便要离山修行,到时候是去洛阳城做个刑部供奉,还是去山野之间潜修到死,又或者是找个凡人结合,过完一生。

    只是比起来凡人,这些修士的寿数也算是绵长了。

    火锅被人端上来,然后配菜也开始被人摆上来。

    甚至还有油碟已经放在了他们面前。

    言余笑道:“要吃火锅,真要益州的火锅才行,只是益州里有两地,一直争论不休是哪边的火锅更好,庆州府的火锅我觉得更好,只是有很多人偏于都州府。”

    少年宋沛咬着一块毛肚,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是庆州府的好吃还是都州府的火锅好吃,因为我都没有吃过,反正我觉得这里的火锅还不赖。”

    少年性子的宋沛这两年在山上读了很多书,抄了很多典籍,特别是有某一天他走进某栋破茅屋见过某个老头子之后,之后的功课里竟然还多了一项辩论。

    说是辩论,不过便是吵架而已。

    他作为掌教的唯一学生,山上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一定会客客气气的,即便是长辈,也不会对他无故动怒,可偏偏是那个老头子,没事便敲他的脑袋,有事的时候,更是直接戒尺伺候。

    可他还没有有半点反驳,毕竟那个老头子不仅本事大,就连辈分也高,更为直接的是,他还就是宋沛他家先生的先生!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贵为天底下头一号读书人的苏夜,都要在他面前低着头。

    宋沛想着自家先生挨罚的时候也多半没有半句敢说的,他宋沛算个啥,一肚子米饭比学问多,哪能和老先生多争论什么。

    既然避免不了,宋沛便只有老老实实的承受,所以他异常珍惜这能出门的机会,尤其是还是跟着师姐顾缘。

    宋沛低头吃着东西,对其他事情暂时不上心。

    顾缘在宋沛脑门上敲了一下,皱眉道:“小师弟,你怎么回事,怎么光顾自己吃?”

    宋沛后知后觉,然后挠了挠脑袋,才给自家师姐煮了几根鸭肠。

    顾缘很满意的拍拍宋沛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小师弟,知道师姐的喜好,以后在山上继续报本师姐的名字,没问题的。”

    其实在山上,宋沛的身份比上顾缘或许要强一点,但是众人要是分要在对顾缘和对宋沛身上分个高下,那一定是顾缘更受宠一些,

    毕竟是一位读书种子。

    比起来资质不错的宋沛,要更受关注。

    毕竟宋沛以后有可能成为下一位掌教,可顾缘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圣人的。

    而且还是一位女圣人。

    三教立教多久,恐怕已经超过八千年。

    这八千年里一共出现过几位女子圣人?

    只是到了朝暮之后,就连言余自己都知道,这辈子估摸着也就这样了,再想成为什么春秋修士,几乎是无稽之谈了,可是踏入朝暮,他的寿数多了许多年,虽然不见大道终点,但至少是能够看到顾缘走出很远了。

    而且现如今这一代年轻人比之前的年轻人都要优秀,走的不知道要快多少。

    之前那些年轻人,有不到四十便成为朝暮的?

    甚至于在五十岁之前便有可能跨过朝暮,进入春秋。

    这个世道,真是难以理解啊。

    想到这里,言余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黄近身上,这个读书人,上山之后便一直在藏书阁那边翻看典籍,并未修行半点术法,要不是师叔周宣策一直对黄近十分看好,指不定这个年轻人早就被赶下山去了,这学宫里的规矩,说起来到底还是因人而异。

    若是没有靠山,就像是那些一辈子无望迈入太清或是朝暮的修士,自然便要离山修行,到时候是去洛阳城做个刑部供奉,还是去山野之间潜修到死,又或者是找个凡人结合,过完一生。

    只是比起来凡人,这些修士的寿数也算是绵长了。

    火锅被人端上来,然后配菜也开始被人摆上来。

    甚至还有油碟已经放在了他们面前。

    言余笑道:“要吃火锅,真要益州的火锅才行,只是益州里有两地,一直争论不休是哪边的火锅更好,庆州府的火锅我觉得更好,只是有很多人偏于都州府。”

    少年宋沛咬着一块毛肚,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是庆州府的好吃还是都州府的火锅好吃,因为我都没有吃过,反正我觉得这里的火锅还不赖。”

    少年性子的宋沛这两年在山上读了很多书,抄了很多典籍,特别是有某一天他走进某栋破茅屋见过某个老头子之后,之后的功课里竟然还多了一项辩论。

    说是辩论,不过便是吵架而已。

    他作为掌教的唯一弟子,山上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一定会客客气气的,即便是长辈,也不会对他无故动怒,可偏偏是那个老头子,没事便敲他的脑袋,有事的时候,更是直接戒尺伺候。

    可他还没有有半点反驳,毕竟那个老头子不仅本事大,就连辈分也高,更为直接的是,他还就是宋沛他家先生的先生!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贵为天底下头一号读书人的苏夜,都要在他面前低着头。

    宋沛想着自家先生挨罚的时候也多半没有半句敢说的,他宋沛算个啥,一肚子米饭比学问多,哪能和老先生多争论什么。

    既然避免不了,宋沛便只有老老实实的承受,所以他异常珍惜这能出门的机会,尤其是还是跟着师姐顾缘。

    宋沛低头吃着东西,对其他事情暂时不上心。

    顾缘在宋沛脑门上敲了一下,皱眉道:“小师弟,你怎么回事,怎么光顾自己吃?”

    宋沛后知后觉,然后挠了挠脑袋,才给自家师姐煮了几根鸭肠。

    顾缘很满意的拍拍宋沛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小师弟,知道师姐的喜好,以后在山上继续报本师姐的名字,没问题的。”

    其实在山上,宋沛的身份比上顾缘或许要强一点,但是众人要是分要在对顾缘和对宋沛身上分个高下,那一定是顾缘更受宠一些,

    毕竟是一位读书种子。

    比起来资质不错的宋沛,要更受关注。

    毕竟宋沛以后有可能成为下一位掌教,可顾缘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圣人的。

    而且还是一位女圣人。

    三教立教多久,恐怕已经超过八千年。

    这八千年里一共出现过几位女子圣人?只是到了朝暮之后,就连言余自己都知道,这辈子估摸着也就这样了,再想成为什么春秋修士,几乎是无稽之谈了,可是踏入朝暮,他的寿数多了许多年,虽然不见大道终点,但至少是能够看到顾缘走出很远了。

    而且现如今这一代年轻人比之前的年轻人都要优秀,走的不知道要快多少。

    之前那些年轻人,有不到四十便成为朝暮的?

    甚至于在五十岁之前便有可能跨过朝暮,进入春秋。

    这个世道,真是难以理解啊。

    想到这里,言余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黄近身上,这个读书人,上山之后便一直在藏书阁那边翻看典籍,并未修行半点术法,要不是师叔周宣策一直对黄近十分看好,指不定这个年轻人早就被赶下山去了,这学宫里的规矩,说起来到底还是因人而异。

    若是没有靠山,就像是那些一辈子无望迈入太清或是朝暮的修士,自然便要离山修行,到时候是去洛阳城做个刑部供奉,还是去山野之间潜修到死,又或者是找个凡人结合,过完一生。

    只是比起来凡人,这些修士的寿数也算是绵长了。

    火锅被人端上来,然后配菜也开始被人摆上来。

    甚至还有油碟已经放在了他们面前。

    言余笑道:“要吃火锅,真要益州的火锅才行,只是益州里有两地,一直争论不休是哪边的火锅更好,庆州府的火锅我觉得更好,只是有很多人偏于都州府。”

    少年宋沛咬着一块毛肚,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是庆州府的好吃还是都州府的火锅好吃,因为我都没有吃过,反正我觉得这里的火锅还不赖。”

    少年性子的宋沛这两年在山上读了很多书,抄了很多典籍,特别是有某一天他走进某栋破茅屋见过某个老头子之后,之后的功课里竟然还多了一项辩论。

    说是辩论,不过便是吵架而已。

    他作为掌教的唯一弟子,山上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一定会客客气气的,即便是长辈,也不会对他无故动怒,可偏偏是那个老头子,没事便敲他的脑袋,有事的时候,更是直接戒尺伺候。

    可他还没有有半点反驳,毕竟那个老头子不仅本事大,就连辈分也高,更为直接的是,他还就是宋沛他家先生的先生!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贵为天底下头一号读书人的苏夜,都要在他面前低着头。

    宋沛想着自家先生挨罚的时候也多半没有半句敢说的,他宋沛算个啥,一肚子米饭比学问多,哪能和老先生多争论什么。

    既然避免不了,宋沛便只有老老实实的承受,所以他异常珍惜这能出门的机会,尤其是还是跟着师姐顾缘。

    宋沛低头吃着东西,对其他事情暂时不上心。

    顾缘在宋沛脑门上敲了一下,皱眉道:“小师弟,你怎么回事,怎么光顾自己吃?”

    宋沛后知后觉,然后挠了挠脑袋,才给自家师姐煮了几根鸭肠。

    顾缘很满意的拍拍宋沛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小师弟,知道师姐的喜好,以后在山上继续报本师姐的名字,没问题的。”

    其实在山上,宋沛的身份比上顾缘或许要强一点,但是众人要是分要在对顾缘和对宋沛身上分个高下,那一定是顾缘更受宠一些,

    毕竟是一位读书种子。

    比起来资质不错的宋沛,要更受关注。

    毕竟宋沛以后有可能成为下一位掌教,可顾缘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圣人的。

    而且还是一位女圣人。

    三教立教多久,恐怕已经超过八千年。

    这八千年里一共出现过几位女子圣人?

第四百零五章 请别动我的木钗

    有了草渐青的那番话,李扶摇接下来南下的路程,其实要变得简单许多,因为有一位登楼境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游曳,登楼境的妖修要想出手,便须得考虑草渐青,这样一位杀力惊人,更是剑气滔天的女子,铁了心要护卫李扶摇周全,还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只是除此之外,李扶摇还是能时不时遇见几个太清境的妖修。

    在这个时候,那便只能出剑。

    身上携带的这数柄剑,除去遮云之外,其余的剑都算的上名剑,尤其是那柄青丝,更是不凡。

    不过因为草渐青的缘故,李扶摇这些时日出剑,并不携带那一柄草渐青。

    一直放在剑匣当中。

    某日夜幕降临之前,李扶摇又遇到一位朝暮境妖修,一番大战,受伤极重,差点被那人一掌拍碎心口,还好最后有草渐青御剑而至,一剑穿透心口。

    在之后,草渐青并未急着离去,以剑尖挑起那颗妖丹,扔给李扶摇之后,摊手。

    动作纯属自然。

    早在之前李扶摇便明白了一件事,要想请她出手,便须得要一壶好酒,因此在当日脱险之后,再路过酒肆,便足足买了好些好酒。

    一壶酒能换一条性命,这种生意,做一万次李扶摇都愿意。

    草渐青坐在一大块石头上,抬眼看着远处的李扶摇,讥笑道:“你什么时候踏足朝暮?”

    李扶摇有些无奈的给自己塞了一颗丹药,然后揉了揉脸颊,苦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那种天资绝顶的剑士,想什么时候破境就什么时候破境?”

    这句话说的很实诚,本来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很快草渐青便讥笑道:“魏春至朝入朝暮暮入春秋。”

    草渐青只要一和李扶摇谈及剑道上的事情,便总是会搬出来那位魏春至来,在她看来,自家夫君既然是天底下最为天才的剑士,用来压一个李扶摇这样的太清境剑士,本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李扶摇没有生出与他争论的想法,只是悠悠喝了口酒,然后猛然回神,皱眉道“朝入朝暮暮入春秋?”

    草渐青嗯了一声,表示不错。

    甚至还能从那声嗯里听到一些其他东西。

    李扶摇想起了之前在仙岩书院的藏书阁里翻到的那本诗集。

    然后他试探着问道:“魏前辈甚至于饱读诗书?”

    草渐青诧异看着李扶摇,“你怎么知道?”

    李扶摇想了想,取出一样物事。

    就是那本诗集。

    就放在了草渐青的面前。

    草渐青看了一眼那本泛黄诗集。

    伸手翻过一页,上面熟悉的字迹跃然于纸上,似乎便是那人亲手一笔一划的书写。

    草渐青有些缅怀的说道:“怪不得。”

    之前他感受到魏春至的气息,其实最开始并不是因为草渐青,只是后来看到草渐青之后,便觉得是因为这柄剑的缘故,可谁知道,原来真正的秘密在这本书上。

    魏春至是个剑士,但也偶有舞文弄墨的时候。

    她虽然一向不知道他写的是些什么,但也不会拦着他。

    只是他的那些诗稿,她一次都没有看过。

    更是一句都没有读过。

    现如今随手一翻,看见一句“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便觉得眼眶通红。

    李扶摇扭过头去,女子情意相比较起来男子,其实要细腻的多,那些感情,在旁人看来,最多数月便要消散,可在女子心里,往往便能记住一辈子。

    世俗凡人的一辈子短暂,只有百八十年,可修士的一辈子,动辄便是数百年,特别是在破境无望的暮年光景,最是缅怀,一但缅怀,便是实在是什么都解不开的结了。

    男子都已经不在了,拿什么解?

    就像是天底下所有的剑士手中的剑都斩不断情丝,天底下最出彩的诗人都写不进情愁一般。

    情就这一个字,比天底下几乎所有文字都要给难得钻透。

    李扶摇没有经历过太多爱恨情仇,也不知道别人心中是怎么想的,看着草渐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扭过头去,轻轻喝了口酒。

    那边女子,已然泪流满面。

    ……

    ……

    接下来南下的路途中,李扶摇走的缓慢,甚至抛弃了御剑的想法,妖土往南,便越是临近山河,气候更受山河那边影响,眼里总算是看到一些绿意。

    李扶摇沿着一条大江缓缓往南,江水平缓,江面如同一面平滑的镜子。

    有一条渡船缓缓南下,看着那渡船上站着的旅客,大多都是些人族修士,并无多少妖修。

    在这边和在妖土深处其实相差蛮大,没有那么多打生打死的情况,还是和谐的氛围占据大多数时候。

    背负剑匣的李扶摇站在江岸边,腰间悬着的是那柄遮云。

    看着大船远处,笑意浅浅。

    大船是一条三层楼船,层层不同,体型庞大,船身依着鱼身的比例打造,并非是一般渡船,而是一件实在不俗的法器,大船上除去旅客之外,还有许多贩卖各式小玩意的店铺,占用了一两间客房,略微改造,便成就了一间店铺,这里贩卖的东西便要比妖土深处多得多了,许多在山河那边才有的小玩意,这里也能看见。

    更为难得的事,在妖土深处,要想购买法器,只能以妖丹作为货币,可这船上,不管是妖丹也好,还是什么珍贵材料以物易物也好,都好说。

    人族修士做买卖,少有妖土修士那么简单直接,只是要是这样,其中的门道也是不少。

    不把眼睛瞪大一些,可就真的吃了亏都不知道。

    就光是在这一点上,山上修士和山下百姓,并没有什么差距。

    在船上最为偏僻的一间店铺,是一个中年男人所开,店铺里尽是一些看不出作用的小玩意,或许是某只木钗,或许是某个砚台。

    其中有些是不俗的法器,有些是真正的平庸之物,要想在这里淘到好东西,可是一点都不容易。

    关键是这东西普通,要是买的价格不贵,那么有人将其全部买下来便可,到时候拿到手再慢慢的一件一件的研究,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寻常事物。

    可这儿的东西,一向死贵!

    就算是有人言之凿凿说那只造型古怪的木钗寻常之物,有人开价的时候,中年男人也是一口咬定要一颗青丝境妖丹!

    简直便是狮子大开口。

    可即便这样,没人要,他也绝不降价。

    店铺掌柜的脾气古怪,所贩卖的事物也不见得有多好,自然生意便差,别的店铺少说一天都能卖出几件东西,可到了他这里,就真的是,整整三个月没有出手过一件玩意了。

    三个月之前还是一个冤大头在他这里购买了一方砚台,买定离手之后才看出来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松石砚台,根本值不了一颗青丝妖丹。

    只是卖出去的东西,他是从来不会将其退换的,因此那人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了。

    正是日头西斜的时候,中年男人瘫在木椅上,就坐在门口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有个面容普通,身形微胖,腰间悬着剑的年轻人走到这边来,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一旁,笑着开口说道:“老许,还没开张?”

    名叫许文的中年男人不用睁眼便知道又是那个死胖子,钱袋子空空如也,倒是尽想着好事。

    许文不说话,那年轻人继续自顾自说道:“既然那只木钗卖不出去,便卖给我好了,这样,咱们打个商量,一颗化形妖丹怎么样,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我媳妇儿非要,我至于几次三番来找你,你不管怎么说,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为了这只木钗,我媳妇儿不知道把我掐了多少遍了。”

    许文闭着眼,冷笑道:“周胖子,老子不是吹牛,那只木钗是当年妖后戴过的,价值不菲,卖你一颗青丝境妖丹,便已经是极为公道的价钱了,你要是没钱,就滚蛋,少来烦老子!”

    年轻人听到周胖子这个说法,也没有半点生气,还是笑呵呵的说道:“老许,你要是真要铁了心卖一颗青丝境妖丹,也成,就记在我周青头上,等以后我出剑斩了一位青丝境妖修,即刻便还上,你说如何?”

    许文不为所动,“那你就等着有青丝境妖丹了之后再来找我,反正这只木钗跑不了!”

    周青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天底下和我媳妇儿一样聪慧的人不多,但总会有两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要是偏偏看中了这只木钗,我如何是好?我媳妇儿嫁给我整整十七天了,没有对我要过任何一件东西,可偏偏喜欢这只木钗,我这个做人夫君的,怎么能不上心?”

    许文睁大眼睛,坐直身子,看向周青,怒道:“你他娘的想要,便拿妖丹来,你悬柄剑,不是剑士就算了,胆气也不够,不敢为自己媳妇儿去斩杀一位青丝境妖修?”

    周青嘿嘿一笑,“这无人招惹我,我怎好出手,到时候媳妇儿又该和我讲道理了,说是什么不可不问而杀,不可无理而杀,不可罪不够而杀,我媳妇儿真是一个会道理的女子,我看她其实不该练剑,反倒是去当教书先生才极好,说不定会有很多学生,到时候桃林满天下,我也能混得一声先生,何乐而不为?”

    许文瞪了一眼周青,这船上这么多人,他最为讨厌的便是这个穷光蛋,穷便算了,偏偏脸皮还生得这般厚,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以为意,他偏偏就是要让他把那只木钗卖给他,这些天天天来纠缠他,嘴里总有说不完的话,让许文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话痨属性。

    周青好不容易安歇了一会儿,似乎是喘了口气,然后又继续厚着脸皮说道:“这样老许,你看我身上有你钟意的玩意不,你看得上就拿去,反正抵木钗钱就行。”

    许文仔细打量了周青几眼,从他的穿着再到他腰间悬着的那柄剑,冷笑道:“难不成你还能把你的那柄破剑给我不成?”

    周青一把按住腰间那柄剑,肉疼道:“这柄人间可是我的家底,削铁如泥,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剑,即便是朝青秋的那柄剑也不见得能够及得上他,要是给你了,我肯定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许文看着周青的作派,冷笑不已。

    周青顿了顿,然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你要是真想要,给你也成,这柄人间,买下你这整间店铺都绰绰有余,你把木钗给我,我等有钱了便赎回来,到时候给你两颗青丝境妖丹!”

    周青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原本以为这样许文便要松口,谁知道他站起来,一脚踹在周青的屁股上,不耐烦的说道:“滚蛋,老子没空和你墨迹!”

    周青眼神幽怨,看了许文好几眼。

    许文觉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青想了想,还准备说些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嗓音,“宝。”

    周青笑着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体形娇小的女子,女子生的算不上绝美,但是也极为漂亮,看着这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许文重新坐回木椅,斜瞥着周青,想着这死胖子哪里来的运气,找到这么一个媳妇儿。

    他娘的,不说那女子是不是剑士,光是这长相配上周青,不也是绰绰有余?

    周青一路小跑到同样悬剑女子身侧,眼神温柔的说道:“我就出来逛逛,保证不惹事,你咋还不放心。”

    女子也是心思玲珑的人,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把自家夫君窘迫的一面给展现说道,只是轻声说道:“房间里闷得慌,就想出门吹吹风。”

    周青温声道:“江风冷哎,你这个身子骨哪里受得了?”

    女子有些无奈,“宝,你以为我们还是当年的普通百姓,咱们练剑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不?”

    周青有些委屈,低声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要是其他女子,被这江风吹死了我都不管。”

    女子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道:“你这个人,说些话怎么这样。”

    周青嘿嘿一笑,并不反驳,反正天大地大这个眼前的女子最大嘛。

    他牵起女子的手缓缓朝着甲板那边走去,大船甲板宽敞,一些境界修为不低的修士在船头早已经霸占了大块地盘,一点都不顾旁人感受,周青牵着女子来到一处相对而言有些宽敞的船头站定,扶着栏杆,笑着说道:“咱们妖土走过了之后,就去佛土看看好不好,你总说那些和尚的光头好看,咱们就去看看啊。”

    女子见四下无人,便冷着脸说道:“你不是说我要是看了其他男子,便要挖了我的眼睛嘛?”

    周青叹了口气,这女子的心咋老是这样,自己不是随口一说,咋还过不去了呢,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没事还老是翻出来又说上几句。

    “小祖宗哎,不说挖你的眼睛,就算是你磕破了皮,我都心疼死了,哪里还舍得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来?”

    女子似笑非笑,“你现在觉着是灭绝人性了?”

    周青一拍脑袋,转移话题道:“你看看这江景,如何?”

    女子始终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自家夫君给了台阶便随着台阶走下来便是,她点点头,“还行吧。”

    说完这句话,女子随即问道:“你啥时候才能像是朝青秋那样名满天下啊?”

    周青皱眉道:“我哪知道,他比我早生这么些年,我要是比他早生,指不定现在就是我站在那个地方了。”

    说完这句话,周青随即问道:“咋了,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事儿?”

    女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就是等着你名满天下,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仙,然后好换个媳妇儿啊。”

    周青一拍脑门,又来了。

    那是早在好久之前无聊逗闷子的时候给女子说过的闲话,当时说出口来,便后悔得不得了。

    对于女子脾性,相处了数十年,他早就已经十分清楚,要是说错一句话,那就一定是要被女子翻出来念叨好一阵子的。

    要是吵架,更是要把之前他犯过的错全部都给他说上一遍,这谁受得了啊。

    可说是受不了,也没见觉得日子难过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青揉了揉脸颊,看着江畔风景,神情平淡,他不说话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话痨。

    女子转头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为了一只木钗便要把人间都给抵押出去,你这样的剑士,不怕老祖宗生气?”

    周青有些郁闷道:“人间重要,老祖宗也重要,但是你就差了?”

    女子噗呲一笑,“一只木钗而已,你这个人,老是念念不忘。”

    周青声音里有些疲倦,“你好不容易相中一件东西,做夫君的怎么能不竭力去替你拿?”

    “所以你这家伙连剑都不要了!”

    周青张了张口,低声反驳道:“那本来也没有出过几次剑……”

    “宝。”

    女子张口,打断周青的话,“你要记住,咱们是剑士,一剑在腰间,是责任。”

    周青叹了口气,看着江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女子的话给听进心去的。

    女子吹着江风,脸上有些笑意,“你这个人,当初通信的时候,可没有觉得你是这个性子,见面之前还说着害羞害羞,见面了胆子那么大?”

    提起当年,周青将脑中郁闷的心思尽数都甩了出去。

    “那当年不是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我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姑娘吗,我要是不早点表露心意,你要是喜欢上旁人了,我怎么办,一个人孤独终老?”

    女子啧啧笑道:“那哪有第一次见面便抓我的手的,我当时也就是害怕,不然早给你一巴掌了。”

    周青脸上带着笑意,“那你当时不要答应啊,为何偏偏点头了?说起点头,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偏偏要我问两遍,让我整个人都七上八下的。”

    女子呸了一声,“不要脸。”

    周青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他们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一对,只是在十几日之前才拜堂成亲。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周青顺着声音往远处看去,看见船头某处,有个白发老翁垂钓,硬生生在江水里扯出一尾金黄色的鲤鱼,妖土几乎全是修士,若说一个种族里连一个也找不出来的,只怕除去羊族之外,并未再有其他种族,可这尾鲤鱼的种族其实也没有那般强大,只是族群特殊,吃了这种金色鲤鱼的鱼肉,不说其他,女子吃了便要容光焕发,肌肤如玉。

    修士虽说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寿数便越来越长,但各自长相,以及其他高矮并不能改变,即便是通过某种秘法改变脸面,也不能改变他实际上的容貌。

    秘法撤去,便要恢复原本样貌。

    因此当那尾金色鲤鱼被白发老翁扯上来之后,船头这边很快便有很多修士争相出价,从一颗化形境妖丹出到了一颗青丝境妖丹。

    最后那白发老翁以一颗青丝境妖丹外加一颗化形境妖丹出手了那条看着有数斤重的金色鲤鱼。

    周青看着这边,叹了口气,“我也就是不会钓鱼,不然钓起来一条,多好。”

    女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腰,笑道:“傻子。”

    周青并不反驳,就是在呵呵傻笑。

    出门在外,除去境界修为之外,还有许多要讲究的事情,比如是行事方法,还是待人处事,反正要讲究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青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要不是女子看中了那只木钗,他也不至于像个话痨一样跟着那个许文,一直念叨他。

    渡船缓缓前行,船头两边的风景晃晃后移,女子有些倦了,转头道:“回吧,累了。”

    周青点点头,没有反驳。

    两个人转身,就要朝着大船客房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天空生出一道炸响。

    砰地一声,天际有一道身影跌落船头。

    众人纷纷散开,要不是大船本身便是法器,极为结识,那么光是这一下,只怕就要穿透这条大船。

    那人滚落到甲板上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看样子生前得是一位太清境修士才是。

    只是那位妖修惨死,没人敢走上前去查看,一位太清境妖修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地方,出手的那位还没现身,谁敢轻举妄动?

    周青盯着那具尸体的伤口,哭笑不得,“是道剑痕。”

    女子随即问道:“怎么说。”

    周青点点头,“还行。”

    女子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成。

    两个人要朝着客房走去,这里有一颗太清境的妖丹,现在没有人敢动,等过些时候,一定会起争执。

    甚至船头会刀兵相见。

    周青不愿意掺和。

    虽然他也很想要那颗妖丹。

    ……

    ……

    大船继续前行数日,又是一日正午时分,周青蹲在许文面前开始磨嘴皮子,许文早已经习惯,虽然还是不喜欢这胖子,但也懒得张嘴说些什么了。

    顿了片刻,周青有些沮丧的说道:“老许,我这柄剑,你当真不要!”

    许文冷笑一声,就要准备说出句狠话来,可瞬间看到周青眼神,便没有开口。

    周青神情平淡,“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好好烂在肚子里!”

    老许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愿意示弱。

    只是气势已经比起之前差去了不少,不敢多说什么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周青一屁股坐下,没有多说什么来。

    片刻之后,竟然有两个妇人,从船头那边缓缓走来,似乎是有些惊讶为何这里还有一间她们没有看过的店铺,妇人们喜欢逛店铺是天性,如何能容得有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时隔多日,总算是又有人走进了许文的店铺里。

    许文还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店里的东西明码标价,他也懒得解释。

    那几个女子在店里乱逛,看了看那些价格,便开始生些情绪。

    “这什么破玩意,也卖一颗青丝境妖丹?!”

    那妇人拿着一只木钗,指着许文。

    周青抬头看着那只木钗,想着你要是真觉得不贵,我就真不高兴了。

    许文还是老样子。

    “不要就算了,哪里这么多废话?”

    以往周青觉得许文这个态度真是坏到不行,今天偏偏觉得许文这样还真是不错了。

    卖不出去最好。

    果然,依着许文这个破脾气,真是没能把那木钗卖出去。

    周青冲着他竖着大拇指,也是极为佩服。

    之后数日,偶有人走进许文的店铺,可没有哪一个当真能从店铺里带走一件东西的。

    周青之后好些日子都不曾出现在这边,这位脾气不差的剑士。

    “那当年不是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我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姑娘吗,我要是不早点表露心意,你要是喜欢上旁人了,我怎么办,一个人孤独终老?”

    女子啧啧笑道:“那哪有第一次见面便抓我的手的,我当时也就是害怕,不然早给你一巴掌了。”

    周青脸上带着笑意,“那你当时不要答应啊,为何偏偏点头了?说起点头,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偏偏要我问两遍,让我整个人都七上八下的。”

    女子呸了一声,“不要脸。”

    周青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他们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一对,只是在十几日之前才拜堂成亲。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周青顺着声音往远处看去,看见船头某处,有个白发老翁垂钓,硬生生在江水里扯出一尾金黄色的鲤鱼,妖土几乎全是修士,若说一个种族里连一个也找不出来的,只怕除去羊族之外,并未再有其他种族,可这尾鲤鱼的种族其实也没有那般强大,只是族群特殊,吃了这种金色鲤鱼的鱼肉,不说其他,女子吃了便要容光焕发,肌肤如玉。

    修士虽说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寿数便越来越长,但各自长相,以及其他高矮并不能改变,即便是通过某种秘法改变脸面,也不能改变他实际上的容貌。

    秘法撤去,便要恢复原本样貌。

    因此当那尾金色鲤鱼被白发老翁扯上来之后,船头这边很快便有很多修士争相出价,从一颗化形境妖丹出到了一颗青丝境妖丹。

    最后那白发老翁以一颗青丝境妖丹外加一颗化形境妖丹出手了那条看着有数斤重的金色鲤鱼。

    周青看着这边,叹了口气,“我也就是不会钓鱼,不然钓起来一条,多好。”

    女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腰,笑道:“傻子。”

    周青并不反驳,就是在呵呵傻笑。

    出门在外,除去境界修为之外,还有许多要讲究的事情,比如是行事方法,还是待人处事,反正要讲究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青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要不是女子看中了那只木钗,他也不至于像个话痨一样跟着那个许文,一直念叨他。

    渡船缓缓前行,船头两边的风景晃晃后移,女子有些倦了,转头道:“回吧,累了。”

    周青点点头,没有反驳。

    两个人转身,就要朝着大船客房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天空生出一道炸响。

    砰地一声,天际有一道身影跌落船头。

    众人纷纷散开,要不是大船本身便是法器,极为结识,那么光是这一下,只怕就要穿透这条大船。

    那人滚落到甲板上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看样子生前得是一位太清境修士才是。

    只是那位妖修惨死,没人敢走上前去查看,一位太清境妖修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地方,出手的那位还没现身,谁敢轻举妄动?

    周青盯着那具尸体的伤口,哭笑不得,“是道剑痕。”

    女子随即问道:“怎么说。”

    周青点点头,“还行。”

    女子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成。

    两个人要朝着客房走去,这里有一颗太清境的妖丹,现在没有人敢动,等过些时候,一定会起争执。

    甚至船头会刀兵相见。

    周青不愿意掺和。

    虽然他也很想要那颗妖丹。

    ……

    ……

    大船继续前行数日,又是一日正午时分,周青蹲在许文面前开始磨嘴皮子,许文早已经习惯,虽然还是不喜欢这胖子,但也懒得张嘴说些什么了。

    顿了片刻,周青有些沮丧的说道:“老许,我这柄剑,你当真不要!”

    许文冷笑一声,就要准备说出句狠话来,可瞬间看到周青眼神,便没有开口。

    周青神情平淡,“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好好烂在肚子里!”

    老许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愿意示弱。

    只是气势已经比起之前差去了不少,不敢多说什么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周青一屁股坐下,没有多说什么来。

    片刻之后,竟然有两个妇人,从船头那边缓缓走来,似乎是有些惊讶为何这里还有一间她们没有看过的店铺,妇人们喜欢逛店铺是天性,如何能容得有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时隔多日,总算是又有人走进了许文的店铺里。

    许文还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店里的东西明码标价,他也懒得解释。

    那几个女子在店里乱逛,看了看那些价格,便开始生出些情绪。

    “这什么破玩意,也卖一颗青丝境妖丹?!”

    那妇人拿着一只木钗,指着许文。

    周青抬头看着那只木钗,想着你要是真觉得不贵,我就真不高兴了。

    许文还是老样子。

    “不要就算了,哪里这么多废话?”

    以往周青觉得许文这个态度真是坏到不行,今天偏偏觉得许文这样还真是不错了。

    卖不出去最好。

    果然,依着许文这个破脾气,真是没能把那木钗卖出去。

    周青冲着他竖着大拇指,也是极为佩服。

    之后数日,偶有人走进许文的店铺,可没有哪一个当真能从店铺里带走一件东西的。

    周青之后好些日子都不曾出现在这边,这位脾气不差的剑士。

    “那当年不是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我想要照顾一辈子的姑娘吗,我要是不早点表露心意,你要是喜欢上旁人了,我怎么办,一个人孤独终老?”

    女子啧啧笑道:“那哪有第一次见面便抓我的手的,我当时也就是害怕,不然早给你一巴掌了。”

    周青脸上带着笑意,“那你当时不要答应啊,为何偏偏点头了?说起点头,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偏偏要我问两遍,让我整个人都七上八下的。”

    女子呸了一声,“不要脸。”

    周青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他们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一对,只是在十几日之前才拜堂成亲。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周青顺着声音往远处看去,看见船头某处,有个白发老翁垂钓,硬生生在江水里扯出一尾金黄色的鲤鱼,妖土几乎全是修士,若说一个种族里连一个也找不出来的,只怕除去羊族之外,并未再有其他种族,可这尾鲤鱼的种族其实也没有那般强大,只是族群特殊,吃了这种金色鲤鱼的鱼肉,不说其他,女子吃了便要容光焕发,肌肤如玉。

    修士虽说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寿数便越来越长,但各自长相,以及其他高矮并不能改变,即便是通过某种秘法改变脸面,也不能改变他实际上的容貌。

    秘法撤去,便要恢复原本样貌。

    因此当那尾金色鲤鱼被白发老翁扯上来之后,船头这边很快便有很多修士争相出价,从一颗化形境妖丹出到了一颗青丝境妖丹。

    最后那白发老翁以一颗青丝境妖丹外加一颗化形境妖丹出手了那条看着有数斤重的金色鲤鱼。

    周青看着这边,叹了口气,“我也就是不会钓鱼,不然钓起来一条,多好。”

    女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腰,笑道:“傻子。”

    周青并不反驳,就是在呵呵傻笑。

    出门在外,除去境界修为之外,还有许多要讲究的事情,比如是行事方法,还是待人处事,反正要讲究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青一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要不是女子看中了那只木钗,他也不至于像个话痨一样跟着那个许文,一直念叨他。

    渡船缓缓前行,船头两边的风景晃晃后移,女子有些倦了,转头道:“回吧,累了。”

    周青点点头,没有反驳。

    两个人转身,就要朝着大船客房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天空生出一道炸响。

    砰地一声,天际有一道身影跌落船头。

    众人纷纷散开,要不是大船本身便是法器,极为结识,那么光是这一下,只怕就要穿透这条大船。

    那人滚落到甲板上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看样子生前得是一位太清境修士才是。

    只是那位妖修惨死,没人敢走上前去查看,一位太清境妖修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地方,出手的那位还没现身,谁敢轻举妄动?

    周青盯着那具尸体的伤口,哭笑不得,“是道剑痕。”

    女子随即问道:“怎么说。”

    周青点点头,“还行。”

    女子哦了一声,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知道了就成。

    两个人要朝着客房走去,这里有一颗太清境的妖丹,现在没有人敢动,等过些时候,一定会起争执。

    甚至船头会刀兵相见。

    周青不愿意掺和。

    虽然他也很想要那颗妖丹。

    ……

    ……

    大船继续前行数日,又是一日正午时分,周青蹲在许文面前开始磨嘴皮子,许文早已经习惯,虽然还是不喜欢这胖子,但也懒得张嘴说些什么了。

    顿了片刻,周青有些沮丧的说道:“老许,我这柄剑,你当真不要!”

    许文冷笑一声,就要准备说出句狠话来,可瞬间看到周青眼神,便没有开口。

    周青神情平淡,“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好好烂在肚子里!”

    老许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愿意示弱。

    只是气势已经比起之前差去了不少,不敢多说什么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周青一屁股坐下,没有多说什么来。

    片刻之后,竟然有两个妇人,从船头那边缓缓走来,似乎是有些惊讶为何这里还有一间她们没有看过的店铺,妇人们喜欢逛店铺是天性,如何能容得有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时隔多日,总算是又有人走进了许文的店铺里。

    许文还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店里的东西明码标价,他也懒得解释。

    那几个女子在店里乱逛,看了看那些价格,便开始生出些情绪。

第四百零六章 是块宝

    之前盛传的妖土多出两位登楼剑士,原本已经被很多人琢磨出些味道,其中一位应当只是朝青秋的手段而已,并非真有登楼。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可今天船上发生这件事,可真是半点不假,那道剑光一剑斩杀两位朝暮,连带着还杀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多半不是小事。

    可是一位登楼境的剑士铁了心要出剑,除去对方是沧海,能善了?

    即便对方真是沧海,也难说。

    许文实在不明白,你说船上谁是登楼他都能接受,为何偏偏是这个周青,这他娘的一个话痨,为了一只木钗腆着脸在他身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脾气的家伙,竟然还是一位登楼境修士,还他娘的是剑士。

    是那般沧海之下杀力第一的剑士。

    许文想着自己之前还踢过那小子一脚,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你这位登楼最好一直都是那个话痨脾性,要不然,我就算是给了这间店铺都赔不起那一脚啊。

    ……

    ……

    客房那边,李扶摇握住遮云,还没有出剑,战事便已经结束,便只能收剑还鞘,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用力的揉了揉脸颊。

    女子弯下腰去捡起两颗朝暮境妖丹,她虽然一向不提倡随意出剑,不问而杀,但现如今既然是有正当理由出剑,斩了两位朝暮,捡两颗妖丹,很正常,她一点都不迂腐。

    收好妖丹,女子笑道:“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剑道修为,应当便是那位在青天城名声大噪的李公子吧?”

    李扶摇点点头,对于旁人倒是不必如此坦荡,可是同为剑士,而且他对这个女子观感不错,自然没有半点遮掩,“比起前辈,晚辈还要差许多。”

    他口中的前辈,自然是在船头出剑的周青。

    一剑斩落两位朝暮,这等境界,远胜李扶摇。

    提及自己夫君,女子脸上满是笑意,“他呀,也就是脾气还行,天资境界什么的, 都要差点意思。”

    李扶摇一时间有些尴尬,这都登楼了,还差点意思,这该是什么境界才算不错?沧海?

    女子后知后觉,似乎是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真的有些不对,便歉意一笑。

    李扶摇跟着点头,并不记挂在心上。

    女子靠在栏杆上,整理鬓角,大约是不想让那男子过来之后觉得她受了委屈,整理鬓角的时候,女子发现李扶摇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就轻声道:“公子最好不要看我,那家伙醋性重,即便是不说,等会心里也不高兴。”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山上剑士的那种气态,反倒是就像过惯了普通日子的女子,事事想着丈夫的感受,不愿意丈夫难办,也不愿意丈夫难受。

    李扶摇扭过头,取出一壶酒,小口小口的喝酒。

    这趟南下,喝酒的次数多了不少,李扶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姗姗来迟的周青腰间悬着人间,手里拿着那木钗,来到女子面前,并未多说,而是将那只木钗别在女子发里,解释道:“那只木钗她戴过,脏。我没要,自己给你做了一只,其实我早该知道,你喜欢的是样式,不一定得是那只木钗。”

    女子点点头,笑容温婉。

    周青抓住她的手,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转过头看向李扶摇,他想了想,然后说道:“云里还有一位登楼,是与你同行的?”

    李扶摇点点头,“也是一位前辈,恰好认识。”

    周青啧啧笑道:“你这家伙的福缘深厚,在青天城捅了这样一个篓子,不仅要朝青秋的剑意为你保驾护航,还有一位登楼甘愿随行,你莫不是朝青秋的儿子?”

    李扶摇有些无语,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在女子开口打了圆场,“相逢便是有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酒吧?”

    李扶摇当然不会拒绝,本来这条大船便是我往南而去,独行还要面对一众敌手,在船上,还有周青这尊登楼坐镇,至少是没有那么危险。

    三人一起走向那间酒坊,之前这里一番大战,留下了一具尸体,可早被酒坊掌柜的让人收拾干净,只是一时间并无酒客上门,此刻周青去而复返,掌柜的微微一惊,但是并没有如何惊讶,斥退伙计,自己亲自招呼,这可是一位登楼,要是怠慢了,那还得了?

    周青不善与人打交道,并非是说他天性内向,只是这世间少有他看得入眼的人,这等人物,在对待普通人的时候,就自然话语不多。

    李扶摇虽然现如今名声大作,但实际上在周青眼里,也就是个晚辈而已。

    因此说是喝酒,周青便当真是低着头喝酒,并未多说什么,倒是女子多说了些话,倒是缓解气氛了。

    李扶摇喝了几口酒,轻声说道:“周前辈,之前在船头斩杀 的那个女子,好像是某位大妖亲子,这趟南下,倒是要小心一些。”

    周青一直握住女子的手,听到这句话,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唯有一剑,谁来便斩谁。”

    李扶摇笑了笑,然后问道:“前辈并非出自剑山?”

    周青摇摇头,“练剑之初,便不曾登上过那座山,倒是见过许寂几次,那家伙我打不过,剑道修为在登楼已经是顶峰,当年朝青秋要是不跨足沧海,有可能在登楼也不是许寂的敌手,我比起来许寂,也要差上一截。”

    谈起许寂,李扶摇嘴角有些笑意,这位老祖宗,对于他来说,实际上太重要了。

    周青放下酒杯,“你在妖土弄出这般风云,想来是要回山河那边去避祸,这一路走来,遇到几位登楼?”

    李扶摇无奈苦笑。

    这一路走来,除去他凭借朝青秋的那道剑意斩杀的一位登楼之外,另外遇到的登楼,都是能要他性命的存在,要不是有草渐青,说不得早就虐杀在妖土。

    李扶摇练剑这么些年,之前也经历过不少,可是唯独这一趟路,是他觉得走得最为不容易的,不仅是因为时时刻刻都要提防有人杀他,而且还因为这些要杀他的大人物,他一个都不是敌手。

    把性命寄托在另外一人身上,和在自己手上,终究是两回事。

    周青喝了两口酒,忽然有些惆怅,他看向身旁的女子。

    女子则是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

    周青把嘴边要说出去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片刻之后,酒坊门口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站在门口,看着周青,问道:“打不打?”

    周青眼睛里瞬间便来了神采,只是片刻之后活生生给憋了回去,以一个无奈神情看向身旁的女子。

    女子神情不变,只是在桌下掐了周青好几次,才微笑道:“去吧。”

    周青故作犹豫,“不好吧。”

    女子笑意不减,“那就别去了?”

    声音很轻。

    周青立即站起身来,走向草渐青,“好啊。”

    剑士比剑,这种事情,其实是太过常见,只是像是周青这样的登楼剑士,本来便已经是沧海之下再难寻到敌手,剑士更是又少的可怜,能够找到一位同是登楼的剑士,本来便不容易。

    现在碰见一位,自然是要好好较量一下。

    要是放在六千年前,这种场景还不常见?

    女子看着周青的背影,并未起身,反倒是说道:“当年说练剑是我的提议,可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走到这个地步,成为一位登楼,我我资质不行,走不了多远,恐怕是陪不了他多久。”

    修士走上修行大道,寿数便要比凡人多得多了,可是境界月高深便要活的越久,像是周青这样的登楼剑士,寿数在数百年之上,远远要比只是青丝的女子活得更为长久。

    “我走之后,他不会太眷念这个世间的。”

    说着这些话,似乎是有些自恋,但实际女子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为了一只木钗就愿意把佩剑抵押出去,要是自己都不在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人间?

    李扶摇顿了顿,出言安慰道:“修行不易,能够同行一段路程本就是幸事,不必想太多,珍惜眼前人。”

    听着李扶摇这样一个不算是过来人的年轻人说起这个,还别有一番滋味。

    李扶摇顿了顿,实在是有些向往门外的那场比剑,歉意一笑,站起身走向酒坊外面。

    女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喝了几口酒,笑意浅淡。

    两位登楼约在天际比剑,并不惊扰人间,可即便是如此,也有剑气时不时滚落到江水里,让整个江面都动荡不安,不管是船上的修士,还是江中的妖修,都惊骇不已。

    尤其是这船上的修士更是看着天上云海翻腾,向往不已。

    剑士们即便是三教不容,可还是有许多人对于那份杀力向往不已。

    毕竟再怎么说,剑士同境无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朝青秋更是世间无敌,世人有目共睹。

    说是不容,不过是畏惧。

    李扶摇站在大船船头,仰头看着天际,按住遮云剑柄,另外一边,青丝微微颤鸣。

第四百零七章 白茶有事求(上)

    在大船上逗留半月,李扶摇在一处渡口处下船,悬剑继续南下。

    周青要去佛土,自然不可能步行,那便是只能御剑离开,而且并不准备经过山河,因此便没有顺带上李扶摇,实际上更主要的原因却是,他的剑上要站着自己的媳妇儿,哪能管李扶摇。

    李扶摇即便是许寂疼爱的后辈,是陈嵊的弟子,是朝青秋都觉得有些意思的家伙,但在周青眼里,一样是个普通人,绝不可能比自己媳妇儿更重要。

    登楼境的剑士御剑远游,速度极快,仅仅是一眨眼功夫便已经不见踪影,李扶摇看着那道白虹,想着周青的佩剑叫做人间,便觉得有些意思。

    只是有些相逢,并不一定要双方都觉得不错,也有可能这一见,便再无相见之日。

    总之什么可能都有。

    李扶摇收回视线,想起半月前那一战,当时两人在云端出手,草渐青也好,还是周青也好,都没有存心思要让李扶摇好好看看,而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因此即便那片云海被撕裂了多少,那些剑气多么凌厉,李扶摇也没能看出什么。

    只是知道双方最后心有灵犀的收剑,并未在最后分出高下。

    两位登楼的剑气,引来了不少妖修的观望,但不管是登楼,还是登楼之下,都没有人敢靠近。

    毕竟这剑士是出了名的难惹,没谁愿意惹上这两位登楼。

    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递上一剑,这如何是好?

    没有人愿意去面对登楼境的剑士,而且还一面对便是面对两位。

    李扶摇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路,草渐青从云端落下,看着李扶摇,她神情平淡,开口说道:“我们被人跟上了。”

    被普通修士跟上,草渐青这位登楼境的剑士,绝对不会在意。

    能让她郑重其事开口的,若不是一位沧海,便是不止一位登楼。

    这些事情,李扶摇拎得清。

    “两个登楼。”

    剑士杀力纵然是同境无敌,但是要让草渐青同时应对两位登楼,其实并不容易。

    她看着前方,平静道:“我们御剑走。”

    李扶摇能御剑,而且已经很熟悉,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速度也很快,但这只是相对来说,要让他御剑甩掉登楼境的妖修,很难。

    所以草渐青说的御剑,便不仅仅是御剑。

    御剑,她御剑。

    带着李扶摇。

    李扶摇看了看草渐青,有些犹豫,“不太好吧。”

    “若是不要命,自然可以不走。”

    这是草渐青的原话。

    李扶摇点点头,再不犹豫。

    片刻之后,天际出现一道白痕,草渐青带着李扶摇御剑离开。

    一位登楼境的剑士御剑,速度之快,实在是太过于罕见。

    想来那两位妖修是追不上的。

    而后数刻钟,有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这里,血气如渊,遮掩不住。

    其中一位穿了一身灰白衣衫,头发灰白,他看着天际的那道白痕说道:“他们走了。”

    另外一个一身紫色衣衫,身材相对而言要更为矮小一些,他站在一旁,皱眉道:“白茶的消息有问题?”

    他们是如何得知李扶摇的行踪的,自然是靠白茶,那个号称知道妖土大小事的修士。

    “白茶都不在,消息自然便没有那么准。”

    那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显得平静得多。

    另外一人问道:“白茶去了何处?”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知道。

    知道的人,也不在这里。

    ……

    ……

    知道白茶的行踪的,自然只有毕羽。

    因为他正和白茶一道前往族内。

    毕方一族,血脉强大,历史悠久,只是并未一位沧海坐镇。

    这让毕羽即便是这妖土最为出彩的几个年轻人之一,也大抵是被人轻视的,胡月、青槐和重夜的父亲便是一位大妖,风吕的叔父是一位大妖。

    可毕羽族内,境界最高的老祖只是登楼。

    并未跨过登楼,来到沧海。

    自然会被人轻视。

    有无大妖坐镇,事情截然不同。

    因此当白茶拿出一株宁神草母根的时候,毕羽便传讯族内,想要询问是否能够让白茶来到族内商谈,最后得到的结果还不错,是可。

    因此现在毕羽正领着白茶前往族地。

    毕方一族的族地很是隐秘,在妖土西北一端的云雾林中。

    那个地方终日积雾,就连登楼也挥之不去。

    无法看清楚全貌。

    但实际上这云雾林便是毕方一族布下的阵法,由当年族内的大妖亲自施为,登楼自然无法驱散浓雾,而毕方一族的族地便在这里面某处,一直不显人间。

    除去毕方一族子弟,无人知晓具体位置。

    行了数月,确保再无人跟在白茶身后之后,毕羽才领着他来到了云雾林。

    云雾林很是古怪,虽说有无数参天巨木,但他们确实生在水里的,进入云雾林之后,更是不能御空,因此就连白茶都只能乘船前往。

    船还是白茶的船,只是并非那条大船,而是一条小舟。

    白茶站在舟首,毕羽便只能站在舟尾。

    有毕羽指路,白茶一路上并未碰到任何难处。

    不然他这位登楼都会有些棘手。

    小舟在林中穿梭,白茶的视线只能看到身前一丈。

    他微笑道:“贵族弄的这般复杂,却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句话说的很不客气,因为很直白。

    这是真话,但真话往往便很伤人。

    没有大妖坐镇,即便是大阵做得再好,等到某天某位大妖下定心思要出手的时候,仍旧是抵挡不住。

    这是实力的差距,不关于其他。

    毕羽站在舟尾,轻声道:“所以老祖愿意让一个外人入族。”

    外人,自然是说的白茶。

    白茶转头看向毕羽,说道:“宁神草是宝贝不假,但效用有限,但对毕方一族来说,却是无价之宝,我有一株母根,提出的条件,或许会很离谱。”

    毕羽漠然道:“谈不拢,自然有别的办法。”

    白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毕方一族的那位老祖寿命无多,若再不突破到沧海,便要老死,见有了母根的白茶,难不成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

    无法拿出东西来换取母根,便极有可能强行出手夺来母根。

    白茶说道:“我知道那位老祖是登楼境巅峰,就差一步了,可我也是登楼,即便不敌,但毁掉母根也是绰绰有余的。”

    毕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样你会死。”

    白茶说道:“东西毕竟是我的,那我用性命来护卫我的东西,我觉得还行,我能接受。”

    毕羽摇头道:“没什么比活着更好。”

    白茶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很多事情,轻声说道:“我知道,但是有些活着会很痛苦,所以我想好好活着,至少舒坦一点,要是不能舒坦,那便死去,至少能结束痛苦。”

    毕羽笑道:“都说白茶知道妖土大大小小很多事情,应当是活的很舒坦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不会有那么舒坦。”

    “只有沧海才舒坦一些。”

    白茶微笑着说道:“但是沧海也没有那么舒坦,人人都活的那么不顺心,这个世道不好。”

    关于世道不好的说法,在很多人嘴里都说过,但今日是白茶第一次张口说起这个事情。

    毕羽想了想,没有回话,只是问道:“你当日出手,是受了青槐的委托,她给了你些什么?”

    这是毕羽这些日子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情。

    白茶坦白道:“不是她给了我些什么,而是我向她求了一事,最后便还了这个礼。”

    毕羽问道:“你求青天君有何事?”

    从他这边看来,白茶既然已经是登楼境的修士,自然不会办不到的事情要求青槐的,要求,便只能是求青天君。

    白茶反驳道:“不是青天君,就是青槐。”

    毕羽笑了笑,等着下文。

    白茶却不说话了。

    毕羽说道:“很重要?”

    白茶点头,“和求你家老祖一样重要。”

    毕羽注意到白茶用的还是求字。

    他有些意外,因为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一直觉得白茶是个高傲的人。

    现在反而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白茶不再说话,因为前面已经到了地方。

    小舟破开云雾,来到了岸边。

    岸上站着很多人,在之后是一片片的石洞,造型古朴,并没有什么新意,其实修士对于外物的要求很少,除去青天君那般喜欢吃的修士之外,大多数修士都很不在意外物的,他们一心向道,想着在什么时候登上那座高峰。

    其余其他的,都不怎么关心。

    在那些人当中,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最为引人瞩目。

    他的脸上是无数褶皱,就像是一块老树皮,长发很长都已经拖到了地上。

    胡子更是已经垂到了胸前。

    老人看起来很老。

    是因为他本来便很老了 。

    修士的暮年就在各自境界的最后几十年里,他们自然可以保持着年轻的容貌,只是这样会让自己更快死去,若是不保持,便会像这个样子,看着垂垂老矣。

    和世俗凡人无异。

    毕羽走下小舟,跪在老人面前,轻声道:“老祖安康。”

    老人没有什么表情,伸手在毕羽脑袋上拍了一下,毕羽便站起身,站到了一旁。

    白茶走下小舟,上了岸,轻声道:“见过前辈。”

第四百零八章 白茶有事求(下)

    老人缓缓开口,“白茶,我知道你。m.www.uu234.netwww.uu234.net”

    白茶的名字在妖土很响亮,甚至比之前在青天城大闹一场的李扶摇更加响亮,知道他的名字,其实应当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只是这位毕方一族的老祖常年闭关,不知道很多事情,却是知道白茶,便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了。

    虽然同为登楼,但白茶要比这位毕方一族的老祖,其实要矮一个辈分。

    这位老人活的岁月之长,即便是比起一些大妖,都不遑多让,但是大妖们尚且春秋鼎盛,他却已经行将就木了。

    白茶拿出宁神草母根,没有说话,便递给了老人。

    老人没有伸手,很快便有人走过来接下这根宁神草。

    老人缓缓道:“退下吧。”

    言语之中,满是疲惫。

    所有人都恭敬行礼退去。

    老人往前走几步,示意白茶跟上。

    白茶走在老人身后,神情平淡。

    老人缓缓道:“一根宁神草母根,只能解决毕方一族以后的事情,却无法解决我的问题。”

    这句话说的很直白,宁神草母根固然能够生出很多宁神草,但是对于老人来说,其实并无多大作用,因为时间太长,他等不到凑齐的那一天。

    他至多还能有十几年好话。

    要是不能在这十几年间凑足宁神草,去踏足最后一步,便什么都没有可能。

    白茶平静道:“若是前辈答应我的要求,我便在五年之内筹齐前辈所需的宁神草。”

    这是白茶的承诺。

    老人平静道:“宁神草难寻,除非你还有母根,不然是不会有这么多的。”

    哪怕老人常年闭关,但毕竟是活了这么些年,见惯了世事沧桑,哪里会不知道白茶的底气。

    白茶坦白道:“我的确还有数株宁神草母根。”

    这句话说的平淡,但若是被毕方一族的其他人知道了,一定会很激动,毕方一族全族上下连一株都没有,而白茶便有这么多,如何不让人震惊。

    老人平静道:“三株母根,外加凑足数量。”

    这便是老人的条件,简单直接,没有半点兜圈子。

    白茶想了想,说道:“可以。”

    老人转过头来,轻声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能够让白茶付出这么多,自然条件也没有那么简单。

    白茶要让老人做的事情,一定是他做不到的,而且也是老人现在做不到的,那些事情,一定要老人成为沧海才能去做。

    可既然是要成为沧海才能做的事情,那怎么可能简单了?

    一定是很复杂的事情。

    白茶张张嘴,轻声道:“想请前辈帮忙……”

    ……

    ……

    毕羽跟着族内的长辈去放好宁神草母根,然后去了另外一座石洞,将此次在外面见到的事情,全面告诉某一位族人。

    毕方一族,全族都潜心修行,几乎没有什么走出族内的族人,现如今游历在外的也就只有毕羽一个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便要告诉族内。

    之前传讯,意简言骇,只说了宁神草母根的事情,现在回到族中,要说的便要多了很多。

    “青天城出现一位剑士,将胡月重夜击败,我不是对手。”

    “朝青秋在青天城出剑,几乎便要破开天幕离去。”

    “妖土出现了两位登楼境剑士。”

    毕羽说了很多话,最后便不再多说。

    离开了这个地方。

    有个女子等在远处。

    毕羽看着她,有些笑意。

    只是没有走过去,径直远去。

    修行一事,如何能够耽误。

    他的目标是修行的尽头,注定是不能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耽误。

    那女子在远处喊道:“毕羽!”

    毕羽没有转头,只是轻声说道:“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开口。

    毕羽摇摇头,继续前行。

    那女子捂着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她也知道不能耽误他啊。

    所以有些话便藏在心里就好了。

    ……

    ……

    “你要的太多,我要好好想想。”

    这是老人沉思之后的回答。

    白茶平静道:“我还可以给你们很多。”

    老人笑道:“还有什么比我跨过沧海更多的?”

    白茶说道:“朝青秋在青天城里出剑,一剑已经破开天幕,却还是留在人间,他的杀力世间无敌,这件事一点都不假。”

    “只是这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毕方一族因为没有大妖坐镇,故而自封,既然自封,便不知道妖土大事,是个聋子,也是个瞎子。”

    “我偏偏却是妖土最不瞎,最不聋的那个人。”

    白茶微笑道:“你要是答应我,我知道的,便是毕方一族知道的。”

    老人说道:“听上去有些意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笃定我能跨过沧海。”

    白茶笑道:“我说了我是妖土最不聋最不瞎的那个人,所以我知道这座大阵代表着什么。”

    云雾林有一座大阵,是毕方一族的大妖亲手所布的,不说其他的,最大的作用便是隐藏气息,登楼破境,成为沧海,其中凶险。

    绝不只是因为破境本身的凶险,还有很多其他的。

    比如来自其他沧海的袭杀。

    这才是最致命的。

    为何那位观主已经位于登楼之巅,却迟迟不跨出一步,自然也是怕圣人出手。

    妖土和山河两边维持着均势,哪一方都不愿意对方多出一位沧海,也不会愿意自己这一方多出一位沧海,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出一个,很难处理。

    因此之前朝青秋在北海斩杀北冥的时候,才会有妖土和山河两边的沧海降临北海。

    是为了护着他?

    这绝对不可能。

    除去青天君之外,没有另外一个人,希望北冥成为沧海。

    同理可得,妖土这边也不会有人愿意毕方一族出现一位大妖。

    不仅是毕方一族,其他的也是如此。

    可白茶选择的是毕方一族,便是因为这一座大阵,这一座大阵能够掩盖气息,让老人在破境的时候不引起其他沧海的注意。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际,平静说道:“我太老了,也不见得一定能成,或许你该找旁人。”

    白茶平静道:“若是有选择,我宁愿自己去试试,前辈借给地方给我就成,我成为沧海之后,一样会照拂毕方一族。”

    老人摇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白茶说道:“所以只能让前辈去试试。”

    “我认为没有人忍得住眼见沧海就在那端而不去试试。”

    老人点头,满是岁月沧桑的眼睛里有些莫名情绪。

    “我答应你,但只是出手,绝不会深陷其中。”

    白茶点头,“没有理由让前辈去拼命。”

    老人忽然转头,看着白茶,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算计沧海,没有好下场,你若是有朝一日想要破境,我还是还活着,我一样会出手。”

    白茶说道:“一码归一码,本该如此,不必在意。”

    老人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伸出干瘦的手臂,平静说道:“我虽然在这里从未出过云雾林,但我知道,妖土要乱了,甚至有可能山河那边也要乱了,或许快要有一场大战在六千年后生出。”

    “到时候沧海是战力,沧海之下,谁都不能敢说能活着,你白茶若是不想着破开沧海,便可到我毕方一族族内住下,妖土里多是些尔虞我诈,但是也不是没有温情。”

    “至少我是这样的。”

    人老念情,似乎人和妖都是如此。

    白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老人问道:“你觉得毕羽如何?”

    毕羽是现如今妖土里最为出彩的几个年轻人之一,境界不俗,而且毕方一族从未提供过什么帮助,走到今天,只靠毕羽一个人,就是如此,便更是显得他厉害。

    毕方一族的希望,原本是寄托在毕羽身上的,只是毕羽境界还低,距离登楼还远,至于最后能不能跨过沧海,更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

    白茶平静道:“资质上佳,心性也不差,只是所有人走到最后一步,都会面临这个问题,谁都避不过去,不管是前辈还是我,或者是毕羽。”

    老人有些怀念的说道:“要是武帝还在,妖土何至于此。”

    武帝是妖土的最为一位妖帝,当年功参造化,一己之力便力压一众沧海,只有剑仙柳巷可以与之一战,可是最后剑仙柳巷因为追寻成仙之法,一分为二,最后被人斩杀,武帝更是死得莫名其妙。

    若不是武帝离世,山河如何能够最后在那场大战中以微末优势胜出,最后停战。

    有何至于妖土动乱日久。

    这一切的一切,便都是因为武帝。

    武帝无端丧命。

    当时的妖后也是一位沧海,一对沧海,想来即便是有人要对武帝下手,也不应该能成才是。

    那个谜团,许多种族禁止族内提起,一些种族追寻答案但是无果。

    事情至今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白茶劝慰道:“已经过了六千年,前辈何必耿耿于怀。”

    老人叹了口气,“现如今的妖土,青天君潜心修行百年,绝对是最有可能成为妖帝的人,可这位大妖,心胸不够,反倒是西山那只讨厌鬼,一直有想法,但实在是天资太差了。”

    “其余沧海,没有一人有能力的。”

    老人三言两语便把妖土现状都说了一遍,似乎意犹未尽,还想说什么,白茶已经开口,“前辈,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老人看着他,就像看到自己觉得不错的子侄,问道:“什么?”

    “跟我来。”

    白茶说道。

    老人站起身跟着白茶重新回到岸边,也就是那条小舟前面,站在原地,白茶指着水,轻声道:“记得毕方一族有一把火灵扇,是沧海法器。”

    老人点点头,火灵扇是毕方一族的先祖的法器,也是一件沧海大妖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法器,只是随着最后一位族内的沧海大妖身死道消,这件法器也就消失了。

    毕方一族深知这是沧海才能用的东西,因此并未找人巡查,若是查到了,或许会生出很多事端。

    没有沧海的毕方一族,经受不起折腾。

    “我把它找到了。”

    白茶笑着开口。

    他是白茶,妖土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找一件法器,只要他愿意,有很大的可能他会知道在什么地方,只是知道是一件事,付出代价能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恰巧这把火灵扇,就是他既知道,又能得到的东西。

    老人问道:“在水里?”

    火灵扇如何可能在水里?

    老人有些疑惑。

    白茶笑道:“在舟里。”

    话音落下,舟里便出现了一把扇子,看起来很寻常,就是由鲜红的尾羽所做的,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尾羽便是毕方一族大妖的羽毛,每一位大妖只有数根尾羽,每一根都极其珍贵,要做这样一把扇子,至少得几位大妖共同出手才行。

    几代人的心血。

    故而才是毕方一族的镇族之宝。

    珍贵异常。

    只是之前无奈,丢失之后无法寻回,现在却是被毕羽带了回来,不知道旁人会怎么想,但老人一定会很高兴。

    他一招手,收了这把火灵扇。

    这场生意,现在变得很有人情味。

    老人皱了皱眉,但是因为满是褶皱,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他轻声说道:“辛苦你了。”

    这是答谢。

    白茶平静道:“请前辈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是的,他做这么些事情,不管是宁神草也好,还是火灵扇也好,都只是为了他的事情,为了他要做的那件事。

    这终究是一场买卖,虽然看起来很有人情味,但还是一场买卖。

    老人点点头,“虽然知道你是为了那件事,但是你做的这些,其实也很不错,我愿意为你做些事情,哪怕只是一些。”

    白茶再次答谢,“多谢前辈。”

    老人点点头,今日做了这么多,他已经有些累了,他眼里满是倦意。

    他说道:“留下来几日吧,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出去,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我也有些回礼要给你。”

    老人的回礼自然不是简单的东西,何况是老人亲口说出的东西。

    白茶点头,还是答谢,“多谢前辈。”

    老人摇摇头,“你太客气了。”

第四百零九章 有那么些人(上)

    在学宫众人外加道种叶笙歌同聚白鱼镇之后,镇子里一下子便有些热闹起来,外人不多的地儿就是这样,一旦看见外人,消息总是传得极快,要不了一阵,便已经传遍了小镇。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叶笙歌前几日去寻了镇子里的居民问了问,打听到李扶摇原本的住处之后,便搬进了这方小院子,虽然在镇上其他百姓来看,很是有些古怪,但终究没有谁出面说些什么。

    那个原本住在此处的少年,本就是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的孤魂野鬼,早年离家之后,已然是不知所踪,活着没有都很难说,谁还管他这破院子有没有人居住。

    叶笙歌本来就是个凭借喜好做事的女子,修道是这样,行别的事情,也是如此,自然不在乎外人眼光,搬到这座院子里之后,叶笙歌也不像是普通百姓那般费力打扫,只是拿出许多符?,像什么避尘符这一类的东西,将其悬挂在院子各处,要不了片刻,自然便洁净如新。

    除此之外,还将鱼篓里的河鱼尽数取出,炖了好大一锅鱼汤。

    鱼汤如同米汤一般鲜白,香气扑鼻,叶笙歌倒是并未表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端着一大盆鱼汤坐在院子里吃着鱼肉。

    自在不已。

    普通人吃鱼肉喝鱼汤不会有太多人在意,可这一位毕竟是沉斜山的道种,也好似像是传说中的年轻一代第一人,就像一个普通人吃鱼肉,自然会引来许多人。

    白鱼镇是个地处周国西南的偏僻小镇,往日里别说修士,就连江湖武夫都不见得能碰到,有谁能够看出叶笙歌的不凡?

    因此现在看着叶笙歌吃鱼的就只有三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袈裟的年轻和尚,一个身材不算修长的少女,一个背着书箱的少年。

    这恰巧来看,三个人的身份还都不低。

    穿着大红袈裟的年轻和尚是禅子,少女叫做顾缘,背着书箱的少年是宋沛。

    除去宋沛,顾缘和禅子的名声早已经传出。

    只是宋沛这位学宫掌教学生的身份,要是传出去,一样能够吸引到无数眼球。

    要知道,苏夜被称为山上修士称为,若是观主梁亦在沧海之下还有敌手,首选便是这位号称学问天下第一的学宫掌教。

    况且学宫贵为儒教门下执牛耳者,作为学宫掌教,苏夜的地位不必多说。

    禅子看着里面早已经发现他们踪迹,却是不管不顾的白裙女子,平静道:“叶施主道心坚定,怪不得能走这般快,这般年纪便是朝暮,恐怕翻遍三教历史,也不多。”

    顾缘扯了扯嘴角,对于这位道种,她是第一次相见,并未一见面便因为同时女子而生出什么寻常女子都会生出的心思,山河这边的几个年轻人当中,叶笙歌出了名的道心纯粹,修道亦是不强求,并非如同外人所说有那般痴,有了现如今这个境界,大抵要是真痴还没那么容易便走在了众人之前。

    至于顾缘,作为学宫的读书种子,年纪比起来禅子也好,还是叶笙歌也好,亦或是别的什么出彩年轻人也好,都要小一些,因此当她开始修行的时候,虽说已经有叶笙歌走在众人身前,但并未给顾缘施加多大压力,顾缘仅仅是知道叶笙歌是沉斜山道种而已,除此之外,并未太多在意。

    直到现在,也不曾对叶笙歌生出过什么心思。

    倒是宋沛,这个家伙自从走进学宫之后,便一直打听大大小小的消息,关于这位道种的消息,早已经知道不少,可知道与亲眼所见,也不是一回事。

    “她就是叶笙歌,言先生说她已经朝暮境了?”

    这是言余的猜想,其实也是整个山河,无数修士的猜想。

    之所以是猜想,是因为叶笙歌在最近这几年,并出过手,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境界,即便是朝暮,也没有证实,没有证实的事情,只能叫做猜想。

    禅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笑意。

    顾缘还是扯着嘴角,但是没忘给了宋沛一巴掌。

    拍在他的脑袋上,声音有些响亮。

    宋沛上山之后,最为亲近的人是师姐顾缘,顾缘动手打他,他自然不会生气。

    只是现在也有些委屈的看了顾缘一眼,他心里想着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事情,为何师姐要出手?

    顾缘心情有些烦躁,嘟囔道:“道种也没啥了不起的,我有朋友是剑仙。”

    宋沛之前在酒楼便听过师姐说过一次,觉得很有些不开心,但现在师姐又开口提及,他还是低声提醒道:“未来的。”

    顾缘转过头看了宋沛一眼,顺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宋沛再不开口,就是欲哭无泪。

    这顺着师姐说话也不行?

    在这个还算是懵懂的少年心里,自己师姐就是那个在他心间摇曳的女子,那般美好。

    哪怕是出手打他的时候。

    顾缘转头看向禅子,轻声问道:“不是吧?”

    这是询问,也是希冀,她对叶笙歌没有什么想法,但很想她走慢一些,这样另外的那个家伙才能追上来嘛。

    顾缘从未认为自己是喜欢李扶摇的,但却真真的希望自己的这个朋友,就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成为剑仙。

    那样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禅子笑了,“要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个办法。”

    顾缘问道:“什么办法?”

    禅子走过几步,从院墙这边来到门前,轻声笑道:“问一问便好了。”

    是啊,世间有很多事情,去猜测有什么用,还不如张口问一问,问一问便好了,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一点都不曲折,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但几乎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难不成问问,对方便要把你杀了?

    不可能的。

    所以禅子敲了敲门。

    ……

    ……

    白鱼镇今日下了一场春雨,实际上下雨这种事很是普遍。

    当细如发丝的雨丝落在那条小河里的时候,便将河面勾勒出一幅极好的画来。

    言余站在某颗柳树下,看着河面,然后笑道:“当年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不过当年却是在秋雨里,现在是春雨,虽说都是雨,但不太相同。”

    黄近撑着油纸伞,心神安宁,自从离家之后,他便一直带着这把油纸伞,寸步不离身。

    可几乎都没有怎么撑开挡雨过。

    这油纸伞是普通的油纸伞,用得多了,自然便会出很多问题。

    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不能遮雨,那到时候换一把便是。

    说的轻巧,可那是黄近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知道言余嘴里说的是谁,那个他见过的家伙,当初还拿了他的柴刀。

    只是当初要不是他们,他可能真的会死在某座宅子里。

    言余说道:“妖土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年轻剑士大闹青天城,把好几个在妖土都有些名头的年轻人都给揍了一顿,朝青秋亲自为其保驾护航,而很巧的是,那个年轻人有个名字,叫做李扶摇。”

    黄近在学宫里翻了很多书,知道了大部分修士应该知道的事情,自然知道青天城便是那位青天君的疆域,也知道原来之前见过的那个青衣女子,就是青天君的女儿。

    现在更知道了,那个拿起柴刀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剑士。

    当年那家伙连剑都没有。

    黄近说道:“言先生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言余苦笑道:“我还知道顾缘也是他的朋友,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周师叔看他也觉得不错。”

    黄近不是蠢人,所以三言两语便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黄近失望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咱们不会做出这种行径,不说是因为学宫的地位,光是那些堆在藏书阁的圣人之言,读来便总该得到什么。”

    言余没有说话。

    黄近叹了口气,“我很失望。”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人能够表示失望,有些人的失望,会引来很严重的后果,但是像是黄近这样的人,他的失望,似乎没有人会在意。

    言余说道:“学宫自然不会出手。”

    黄近皱眉道:“这便更加无耻了。”

    言余忽然笑了,“有些事情,咱们只能知道,不能做些什么。”

    境界太低,连发言权都没有,更别说左右局势。

    黄近认真的说道:“为何你们要他死?”

    这是个很直白的问题,别说言余不能照实回答,就连其他人,也都不能照实回答,哪怕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真相。

    这本来就是个虚假的世间。

    黄近说道:“这个世道不太好。”

    言余点头,“是的。”

    ……

    ……

    无数人都发出过诸如世道不太好这一类的感叹,当然,这些人里,各行各业都有,因为什么也五花八门,有的或许是觉得猪肉在涨价,于是觉得世道不好,有的或是觉得这个天气不太好,便觉得世道不好……

    觉得世道不好的人有很多,但是最为让人不可忽视的谈话,一定是朝青秋和青天君那一场。

    当时在北海,朝青秋说世道不好。

    那时候听见这句话的,只有青天君。

    现在朝青秋对着某人,也在说这句话。

    这次他的对面,坐着的却是个读书人。

    能够有资格坐在朝青秋对面的,向来只有很少的人。

    可这一位读书人也有资格,因为他是一位圣人。

    说是圣人,其实可以分为两种说法,朝青秋不认为自己是剑仙,因为这个仙字,得超脱人间才能说得上,那自然他也不认为那些高坐云端的圣人是圣人。

    因为他们在朝青秋看来,不过是境界越高,便越不像是人的家伙。

    可总有例外。

    比如眼前这一位读书人。

    他的名字早已经无人敢叫。

    人间百姓也好,山上修士也罢,见了他,都是要喊一声张圣的。

    但朝青秋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张无墨。

    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他说自己的书读得还不多,肚子里肯定没有墨水,因此便给自己取名张无墨,但实际上他都已经成为沧海了,要说真没有学问,也是假的。

    山河里十二位圣人,儒教四位,道教六位,佛教两位。

    都说不上朝青秋的朋友,但有资格能让朝青秋心平气和坐下来的,只有眼前这一位。

    因为这一位当真是成为沧海之前也好,成为沧海之后也好,都不曾做过什么恶事。

    甚至于在成为登楼境修士的那些年里,这位儒教大修士甚至在乡野之间给稚童授课,平日里还替百姓插秧。

    而且他过这种生活,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一百年。

    然后之后的某一天,他便好似忽然开窍,便在那个山村里成为了一位圣人。

    一切都那么平淡,这是世间第一位破境之时,全无半点波澜,也无半个旁人知晓的沧海修士。

    更为让人费解的时候,当他成为沧海之后,竟然也不曾让世人知晓,而是又在那个山村待了整整二十年,若不是某日诛杀了一位登楼邪修,只怕还不曾暴露身份。

    最后学宫将其木像请入,这位儒教圣人才去了云端。

    这些年不见其踪影。

    可谁知道,这位圣人其实也时常走进人间,在各大宗门的藏书阁里,都有他的身影。

    他或是这宗门的守楼人,又是另外一宗门掌管藏书阁的长老。

    只是他从未与任何人对坐长谈过。

    除去朝青秋。

    这位三教不容的剑仙,竟然是这位儒教圣人唯一的一位朋友。

    虽然朝青秋不这样认为。

    就像是青天君把朝青秋当作他半个朋友一样。

    张圣面容普通,气态更是普通,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是和圣人搭不起边。

    无论谁来看,都不会认为他会是十二位圣人之一。

    朝青秋看着他,说道:“这个世道不好。”

    张圣点点头,并不反驳。

    朝青秋又说道:“你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张圣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也改变不了,加上你也不行,要是有个五六个你,这才差不多,只是流血会流很多,我也不赞成这样的方法。”

第四百一十章 有那么些人(中)

    朝青秋说道:“重病下猛药,这句话不是你们说的?”

    张圣很认真的摇头,“不是,是一个道教修士讲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针对凡人的生老病死,自然很有道理,可咱们不是普通人,用这句话就不对了。顶 点 X 23 U S”

    朝青秋看着张圣,平静道:“所以世道一直都不好。”

    张圣知道同朝青秋讲这些话一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所以他主动转移话题说道:“那个年轻人,你如此明显的帮他,或许是适得其反,现在有很多人都想杀他,修行本就不易,你这般行事,让他举步维艰。”

    朝青秋平静道:“人人都怕有另外一个朝青秋横空出世,所以都忍不住了。”

    张圣点点头,“剑士积弱已经整整六千年,偏偏出了一个你,让咱们都不太开心。要是再出一个你,恐怕真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得了。”

    朝青秋问道:“你也不开心?”

    张圣自嘲道:“都是人,不管如何,总不会想看着头顶站着一个人,何况我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朝青秋沉默了很久,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们来杀我。”

    “代价太大了,没有人愿意尝试。”

    张圣微笑道:“至少在不得不出手之前,是没有人愿意的。”

    朝青秋神情平静,“我曾见过天外的风景,我对人间已经倦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朝青秋的语气里有些倦意,看惯了世间一切,无法在其中找到乐趣,自然便会倦,尤其是他又看过天外的光景。

    朝青秋会不会十分想要离去,谁也说不清。

    张圣问道:“天外的风景是怎样的?”

    他虽然是沧海,但是距离最后的那个境界,还有很长的路,不如朝青秋走的快,也不如朝青秋胆气足。

    朝青秋看着他,“你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看看,这旁人口中的事物,终究不如自己看的来的清楚。”

    张圣笑着点头,他也想去看,但境界不高,哪里有资格去看?

    “如果说沧海便是人间至强,那人间之上的那些人都是沧海之上,你跨过人间之后,见了那些人,便都是境界比你更高的,不会失落?”

    实际上在所有人追寻长生的时候,同样会有这个想法,圣人们高高在上惯了,怎么能够习惯一下滚落云端的生活,倘若天外的那些人,都是沧海之上的境界,那么当他们来到天外之后,难不成不会有失落感,就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朝帝王,忽然有一日便落到了世俗最底层,那种落差感,只怕会把人逼疯。

    张圣又自嘲笑道:“可谁又能抗拒长生的诱惑?”

    张圣笑道:“我之前读的那些东西,想来都很有意思,有的前辈说读书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有的前辈说,读书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实际上呢,他们最开始或许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到了后面,一个个都盯着长生,资质和眼界低一些的,便看着沧海,什么读书人,读个屁书哦。”

    这些粗鄙之言,在张圣嘴里,倒是一旦都不让人觉得粗鄙。

    “要是有一日,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无法修行,全部都回到读书人身上来,不看长生,不羡沧海,那个光景无疑便是极好的。”

    朝青秋说道:“那到时候就算是江湖武夫也能提着刀放在你们这些读书人脖子上,然后问你们讲的学问是不是狗屁学问,你们怎么选,是为了那什么学问不管不顾,还是为了性命,便顺着那人?”

    张圣肯定是想过这种事情的,只是他并没有给出答案。

    朝青秋说道:“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张圣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无奈。

    “朝青秋,你想离开人间了?”

    朝青秋之前说了那么多,其实还不如他一问。

    这里的离开,便有两种选择。

    朝青秋看着张圣,没有开口。

    即便是沧海,即便是他朝青秋这个世间无敌之人,也不会把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那样太危险。

    张圣站起身,摇摇头。

    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

    朝青秋看着他,平静道:“记得我的事情。”

    是的,依着朝青秋这个脾气,自然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人叙旧的,他出现在某处,都会有特定的含义,他来见谁,也是如此。

    张圣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很难。”

    朝青秋说道:“可你能办到。”

    这是很笃定的说法,完全不让张圣反驳。

    他还想说些什么,朝青秋的身形却是已经消散了。

    张圣生平第一次觉得朝青秋实在是太过无赖。

    只是也没有办法,他走出这个地方,想了想,路过一颗老槐树,撕下一块树皮,用手作笔,在上面写了些话,然后随手丢出去。

    落到远处的河里。

    顺着河水,树皮沿着河道离去。

    不知走了几千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了一座书院的门前。

    书院门口有一条河,有个读书人从书院走出来,来到河边,准备洗把脸,却是在河里看到了那块树皮。

    没有看其他东西,只看到最后的张无墨三个字。

    便震惊得说不出来。

    他拿着树皮,一路不管不顾的小跑到某间房前敲门。

    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人去拦他,因为这个人是书院里的重要人物,除去院长之外,没有人能够对他做些什么。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声音,“何事?”

    读书人的声音颤抖,很是激动,“圣人法旨!”

    圣人们说的话是法旨,写的东西也是法旨,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但至少可以讲,儒教门下弟子都不敢公然相抗。

    里面那人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哪一位的?”

    读书人神情激动,压低声音说道:“张圣!”

    这世间有十二位圣人,儒教有四位,但这四位圣人,也都有亲近的书院,不是每一个圣人的法旨都会发到他们这里来,可这么多年来了,他们别的圣人法旨到底还是收到过,可唯独这位张圣的一次也无。

    并不是张圣与他们关系太差,反倒是张圣与他们最为亲近。

    因为这位圣人,在尚未离开书院之前,便是一直在此处修行,读书。

    很多人不知道张无墨出于何处,但是他们不会忘记的。

    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光耀的事情。

    “说了什么?”

    这是那人说的第三句话。

    读书人开口,“不知道。”

    门被人推开,有个一身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看着他。

    读书人把树皮递上来。

    他接过来之后,皱了眉头。

    ……

    ……

    同张圣的法旨落到某座书院的时候,学宫里也收到了一张纸。

    这一张不是圣人法旨,只是某位读书人写的东西。

    那个读书人却偏偏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读书人,也是学宫的掌教。

    他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大概说的是,你们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但我不同意,也不太高兴。

    措辞简单,甚至比那些帮人代写书信的先生还要简单。

    实际上这张纸便是苏夜在某个帮人代写书信的先生那里借来的,写完之后,苏夜吹了吹墨,然后拿给旁边的那位先生看了看,“觉得如何?”

    那个年近七旬,头发花白的老儒生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试探问道:“这是苏先生写给家里孩子的?”

    因为措辞简单,老先生便以为苏夜这是写给家里孩子的,毕竟孩子要是不大,太过考究的言语,对方也听不懂,反倒是这些简单的东西,才更好。

    苏夜皱眉道:“一群老头子,都是读过书的,这样不太好?”

    老儒生想了想,苦笑道:“既然是一群老先生,想来苏先生这封信太过直白,真的不太好。”

    苏夜问道:“那如何?”

    老儒生说道:“委婉一些。”

    苏夜皱眉道:“我平日里也总是委婉,但是便总是有些人不以为意,这一次直白一点,会不会有不同的效果?”

    老儒生问道:“是苏先生在当家?”

    苏夜点头,“算是吧,只是家太大了,有些人不听话,总是没有什么办法,老先生有没有什么高招?”

    老儒生摇头道:“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都没有看过多大的家业,怎么又敢说苏先生家里的事情。”

    老儒生顿了顿,“只是有些废话,不知道苏先生愿不愿意听。”

    苏夜点点头,“但说无妨。”

    老儒生笑道:“即便是一家人,但心不同,便有很多问题,很多事情,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既是因为有血脉关系,也是自己为人不好,若是遇见他们做错了什么,便一定要处理,打得多了,威严便出来了。”

    苏夜笑了笑,没有搭话。

    老儒生轻声道:“不一定说的对,苏先生听过便算了。”

    苏夜看着他,轻声道:“要不是此处距离我那个家太远,真想请老先生去讲讲道理。”

    老儒生眼睛一亮,随即笑道:“可有千里之遥?”

    苏夜摇头,此处叫做榆黄国,距离那座京口山,当真还是有万里之遥。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有那么些人(下)

    一场春雨结束之后,少梁城的街道上是湿漉漉的,行人不多,大多都行色匆匆。顶 点 X 23 U S

    周国与陈国之战,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落下帷幕,延陵也再无讨伐周国的想法,这让周国的那位皇帝陛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停下了扩张的想法。

    数年过去,不兴刀兵的周国也算的上是国泰民安,现如今整个周国的军伍都在那位谢家宝树谢应的手上,谢家成了当之无愧的周国第一世间,谢应成了周国当之无愧的朝野第一人。

    今日正逢大将军谢应回京述职,却偏偏碰上了一场春雨,可皇帝陛下站在城门口,没有要暂避的想法,一众臣子们也就只能跟着淋雨,好在春雨不大,又在之前停下,才让他们有些庆幸,只是即便如此,也肯定是有官员在今日之后回到府邸之中,便要大病一场的。

    至于病到底大不大,倒是很多人都明白。

    谢应成为周国的大将军之后,是实际上的朝野第一人,以往和他有过过节的朝野大臣们,要么是请辞调离少梁城,要么则是干脆告老归田了,当年老祭酒谢陈郡在时,谢家便已经极度不好惹,现在在谢应作为大将军之后,更是如此。

    谢应如今在周国的地位,光从他回京述职便有皇帝陛下亲自相迎便可见一斑,毕竟这位大将军不仅仅是周国的大将军,还是皇帝陛下的乘龙快婿。

    不然依着谢应而立之年便成为一国武将之首的事情,早就不知道被弹劾多少次了。

    即便是有不世功勋,也免不了的。

    雨停之后,总算便能听见马蹄声了。

    作为功勋武人,谢应回京自然不会好像是旁人一般,乘坐马车,这位当朝大将军,纵马入城才是豪迈之举。

    在文武百官身后,有一众女子,哪怕是知道谢应已经是当朝驸马,也要看一看他的英姿。

    毕竟早在多年之前,谢家宝树的名头,便已经传透了。

    在众人视线中,有一位披甲将军骑着一匹高大战马,腰间悬刀,缓缓而来。

    正是谢应。

    在边军当中已经数年的谢应,身上有一股独属于边境的味道,驱马来到城门前,谢应翻身下马,微微抱拳,“末将谢应,参见陛下。”

    并未下跪,甲胄在身,不便行礼。

    周国天子比起数年之前,已见老态,他看着谢应,招了招手。

    算是免礼。

    在他身后,是李济,这位周国的文臣之首,已经白发苍苍。

    周国天子看着谢应,笑着客套几句,最后反正是让身后的太监端上来一袭蟒袍,竟然是要当众封王。

    要知道周国自从建国以来,便从未封过异姓王,如果今日谢应能封王,那便是第一人。

    谢应没有说话。

    这件事其实早在尚未入京之前,周国天子便已经来过信了。

    周国天子把他的想法,都给谢应说了一说。

    大抵是讲他的皇子无能,以后周国便要交到他手上才行。

    这封信谢应从收到当日便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皇子再如何无能,始终都是流着的皇家的血,登上大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谢应何德何能,一介武夫,只是安阳公主的夫君,即便是担着大将军的名号,也不能成为周国新君才是。

    只是周国天子当时在信里已经陈述利害关系,他谢应现在是周国第一人,无上尊荣,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羡慕你,可有没有想过,待他走了之后,新君要面对的便是一位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要比他高的臣子,那么为了皇位,他自然会想尽办法除掉谢应。

    那么谢应呢,为了自保,若是不反,还能如何?

    周国天子很清楚坐拥大军的谢应要是有朝一日反了会是个什么光景,不说百姓遭罪与否,光是他那几个儿子,便一个都活不下来,那到时候才真的是皇家血脉断绝,所以他宁愿让谢应来做周国新君,也不愿意那几个儿子尽数被谢应所杀。

    至于在谢应成为周国新君之后,日后会不会有皇族不服,然后闹出宫变之类的事情,周国天子其实不太担心,要是真的有这一日发生,那便是他们自己找死,他一个死人,在九泉之下再怎么担忧都没办法了。

    身后事情,他如何考虑的周全,能够考虑一些便都不错了。

    谢应看着那袭蟒袍,摇头道:“末将无功,不敢受禄。”

    之前面对周国天子,谢应只是弯腰,现在竟然是要下跪了。

    无数人都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有的本来便和谢家不对付的人,看到这幅场景,便不由得开心起来,皇帝陛下总算是想着要对谢应下手了?

    谢应平日里坐拥大军,身在边关,到底是很难处理,可现在他就在这少梁城外,身旁除去几个亲卫之外,再无旁人,正是好时间才对。

    皇帝陛下竟然能看到这一点,那一定是做了周密安排的。

    无数人都有想法,只是并未有人开口罢了。

    周国天子看着谢应,问道:“为何?”

    谢应看着这位周国天子,神情平静,没有说话。

    谢家到底忠心与否,好像到底是有无数人都很担忧这件事。

    毕竟现在周国全靠谢应一人。

    谢应摇头道:“谢应无功。”

    周国天子说道:“你以一人守我边疆,何谈无功?”

    “边疆是有万千将士守卫,何谈是我谢应一人?”

    谢应抬起头看着周国天子,平静道:“陛下可知这数年,边疆无事,既然无事,这又有何功?”

    周国天子平静道:“可朕偏偏想要封你做王。”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实际上已经极为不易了。

    这就是无理了。

    谢应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臣便想解甲归田了。”

    边疆无事,延陵那边对于周国已经呈现出来放任的态度,陈国元气大伤,已经再无力犯边,周国只要不弄出什么大事,便可以说这个能够安稳存在。

    这些事情,谢应一直都觉得应该是李扶摇做的,但是没有根据,也不好随意去说。

    但既然周国无事,那么他谢应做不做大将军,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解甲归田是他的早就生出的想法,军伍生活他喜欢,但也不说,没有军伍他便活不下去。

    周国天子脸色难看,冷声道:“谢应,朕要给你的,远不是这些!”

    这句话一说出口,便让一众大臣都吃惊不已,这不是皇帝陛下要借此处理谢应,反倒是有托付的意味?

    尤其是几位皇子,已经是脸色铁青。

    谢应抬起头,说道:“可臣不想要。”

    这是谢应的选择,谢应不再多说。

    周国天子按住谢应的肩膀,轻声道:“那再商议。”

    这算是妥协了。

    他扶起来谢应,温声道:“安阳在宫里,你随时进宫便是。”

    身后自然有人拿着帅印。

    进京述职,自然要带上这个,谢应站起身,没有说话,牵着身后的那匹马,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穿过,走入少梁城中。

    经过一众女子的视线。

    头发花白的李济站在原地,看着谢应的背影,感慨良多。

    身后有人问道:“李大人,今日这是弄的哪一出?”

    谢应抬起头看着周国天子,平静道:“陛下可知这数年,边疆无事,既然无事,这又有何功?”

    周国天子平静道:“可朕偏偏想要封你做王。”

    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实际上已经极为不易了。

    这就是无理了。

    谢应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臣便想解甲归田了。”

    边疆无事,延陵那边对于周国已经呈现出来放任的态度,陈国元气大伤,已经再无力犯边,周国只要不弄出什么大事,便可以说这个能够安稳存在。

    这些事情,谢应一直都觉得应该是李扶摇做的,但是没有根据,也不好随意去说。

    但既然周国无事,那么他谢应做不做大将军,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解甲归田是他的早就生出的想法,军伍生活他喜欢,但也不说,没有军伍他便活不下去。

    周国天子脸色难看,冷声道:“谢应,朕要给你的,远不是这些!”

    这句话一说出口,便让一众大臣都吃惊不已,这不是皇帝陛下要借此处理谢应,反倒是有托付的意味?

    尤其是几位皇子,已经是脸色铁青。

    谢应抬起头,说道:“可臣不想要。”

    这是谢应的选择,谢应不再多说。

    周国天子按住谢应的肩膀,轻声道:“那再商议。”

    这算是妥协了。

    他扶起来谢应,温声道:“安阳在宫里,你随时进宫便是。”

    身后自然有人拿着帅印。

    进京述职,自然要带上这个,谢应站起身,没有说话,牵着身后的那匹马,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穿过,走入少梁城中。

    经过一众女子的视线。

    头发花白的李济站在原地,看着谢应的背影,感慨良多。

    身后有人问道:“李大人,今日这是弄的哪一出?”

    头发花白的李济站在原地,看着谢应的背影,感慨良多。

    身后有人问道:“李大人,今日这是弄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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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提剑时曾笑言:天地虽大,我只一剑。只不过这一剑气长九万里。书友群:124-190-652 微信公众号&微博:平生未知寒人间最得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最得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最得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