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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一大魔王     布衣天国txt下载     布衣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王子西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王子西来

    西北的战火早已经烧遍临洮府的每一个角落,让这块原本就贫瘠的土地更加疲敝不堪,随处可见的都是断壁残垣、破砖烂瓦,三五成群的饥民衣不蔽体,吊着最后一口气,向四川和陕西的方向逃荒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圆领窄袖的辽人骑兵呼啸而过,对于路边横七竖八的饿殍和奄奄一息的流民早已经是视若无睹,加紧着手里的马鞭,朝着先锋军大营的方向而去。顶 点 X 23 U S

    进到营里,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正赶上这晚间造饭的光景儿,一个个尖顶的军帐里弥漫着肉香,不断地有辽军士兵从营外劫掠而来的鸡鸭牛羊,纷纷成了营中的炙热美味的佳肴,

    时不时还有不少骑兵的马上,挂着哭喊挣扎的汉家女子,随着颠簸的马背冲进营里,丢在那一群饿狼一般眼冒红光的辽兵手里,让已经吃饱喝足的辽人抗进营帐,享受着别样的“晚餐”。

    中军大帐里更是一片春色,一个个赤.裸的女体跪爬在羊皮垫上,身后的耶律休可正一手拉着玉背上粉色的肚兜,另一只手则按在女子的软肩上,粗暴的把面前的珠圆玉润强按在自己的身前,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叫声和他喉咙深处的一声低吼,无情的完成了自己*的肆意宣泄,

    “啊!”

    耶律休可一脚踹在女子柔软的腰部,痛的那女子惨叫一声蜷缩着身躯卷在床角,他自己则取过挂在一旁的狐皮大氅,随意的披在他线条有致、棱角分明的健硕身躯上,端起了桌旁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耶律休可是个血统纯正的契丹皇族,但是却长着幽暗的冰蓝色眸子,邪魅且性感,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再加上孔武有力的身躯和战无不胜的传说,让他在辽朝女子中常常引起一阵阵的狂热。

    “耶律殿下!”

    一位身着甲胄的小将拿着一封信函,走进了营帐,

    耶律休可闻声看到来人,朝这一旁的虎皮椅上一指,示意他坐下,然后开口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问你呢,太后那边怎么说?”

    拓跋寅双手将信函递给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殿下自己看吧,还是被太后否决了。”

    耶律休可一脸不悦的结果信函,拆开来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到最后的时候拿着信封的手都气的有些微微颤抖,

    他愤怒的将信函似的粉碎,摔在地上,咆哮道:

    “七次了!第七次了!他们自己在前线打个热闹,让我们在这儿坐冷板凳!萧燕儿她分明就是想要大功独揽!”

    拓跋寅一听赶忙站起身,赶紧朝他做了个低声的手势,骇然道:“殿下切莫高声,小心太后的耳目。”

    耶律休可又愤然的坐回到椅子上,胸膛不停的起伏着,鼓着腔里的怒气。

    拓跋寅看着他气愤的样子,宽慰道:“殿下,眼下朝中是太后当政,韩帅掌军,咱们势力太弱,还是暂时忍耐为好,开罪他们对我们可没有好处。”

    耶律休可平复了一下脸上的怒意,默然道:“你说的我不是不明白,可是萧燕儿的手段你也看到了,对我们是百般压制,生怕多拿走一点功劳,这样下去,我们一辈子都成不了事。”

    “哎?”

    耶律休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拓跋寅,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跟汉人的四川成都府中间就隔着一个龙安府,没错吧?”

    拓跋寅点了点头,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临洮府和夏朝四川行省的边境位置,萧太后的懿旨上说把他们放在这儿以防四川的夏朝军队有所异动,

    但是四川的蜀王都应经带着精锐尽数聚集到了兰州城里,剩下的府县常驻军还能有什么异动?无非就是找个借口把他们晾在后方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

    耶律休可低着两丸冰蓝色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奇袭成都!”

    “万万不可!”

    拓跋寅赶紧朝他摆了摆手,

    “万万不可啊殿下,虽然得到消息,四川精锐尽数被蜀王带走,但是汉人的绿营军还是在的呀!再一个,我们未经请示,擅自行动,这要是韩帅和太后怪罪下来,可吃不起啊!”

    耶律休可一脸不耐的挥手打断了他,

    “怕什么!王承光的头现在还挂在甘肃镇的城楼上,边军我都视如草芥一般,何况是一群地方性的常备军。我们手里这一万多精骑足够我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太后和韩帅怪罪袭来我顶着!”

    “可是........”

    拓跋寅还想要说些什么,

    “通知全军集合!”

    耶律休可注意一定,并没有再听他说下去的意思,

    “是,殿下。”

    拓跋寅无奈,只好依令而行,转身出去传令全军集合。

    耶律休可“锵”的一声拔起兵器架上的破军刀,看着透着寒光的刀身上印着的自己,嘴角上挂起一丝冷峻,喃喃自语道:

    “萧燕儿!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欠我的,欠我家族的,通通都还给我!”

    然后他横过刀尖,朝着羊皮垫子上的女子猛刺而去!

    “扑哧!”

    锋利钢刃轻而易举的划开了女子光洁的后心,从身前的一片温润中穿出,伴随着嘴角细细而出的血流,被带走了生命的呼吸,

    这位临洮知府的千金,在被耶律休可魔鬼般的折磨了十数天之后,终于迎来了另一种方式的解脱.......

    ------------------------------

    成都守备绿营奉命前往狐岭,配合龙安守备绿营,由四川都指挥同知曾子仁任大军指挥主将,成都守备将官任指挥副将,尽起马步大军一万五千余人前往狐岭,剿杀乱匪五谷教。

    安逸这次尽数带走了先锋、近卫、中军三营,他得到的命令是布防狐岭,然后配合龙安府一起,在以北三十里至临洮府边界之内的广大地带,寻找五谷教主寨及据点,并予以歼灭,

    他们连夜行军,一直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抵达狐岭要塞,

    介于上一次的教训,安逸干脆就留下近卫营的少量人马布防要塞城郭和狐岭,其他的人全部背靠狐岭,望北结阵。

    安逸站在中军大帐里,双手后背看着墙上的地图,问到身后站着的绿营一众把总,

    “曾子仁的带着龙安府的大军,从哪儿切入战场?”

    身后的江云挎着佩剑,往前走两步,给安逸在地图上一指:“曾子仁帅六千绿营在龙安府的青川城一带布防,往南而攻,两面夹击,预计在狐岭以北一百九十里处的青川河与我们会师,然后再合兵一处,往东而击,攻破五谷教主寨。”

    林牧之插嘴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定的战略,要我看,我们和曾子仁合兵一处,直接把他们赶去临洮府,让他们去搅乱辽人后方,那岂不是更好?”

    安逸笑着点点头应道:“我觉得林把总说的还真是个好方法,只不过既然决策已定,我们执行便是,不过牧之兄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记得上一次剿杀五谷教的时候,临洮府和四川行省的边界,驻着一支辽军,好像是耶律休可的人马,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还在,前日我让先行抵达的孟崎带着哨骑,搜索五谷教的据点,连夜一直探到青川城以北,发现辽人的旗号还在,只是营中空荡荡的,还想没有什么人马。”

    裴振风回答着安逸的话,对于这个事情,他倒没有特别在意,因为西北正处于战事之中,辽人随时都有可能调集临洮府境内的军队和朝廷官军作战,营地时常空空如也,倒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安逸却不这样想,毕竟辽人一骑兵为主来去如风,加上小王子极善用兵,即使不设防也得有所警惕才是,

    他这样想着,朝着背后的裴振风一招手,

    “裴把总,来看!”

    安逸用手往地图中青川河的方向一指,

    “青川河,自西向东流向,大部分处于龙安府的境内,水流湍急且河面较宽,只有流到两府交接的地带,才逐渐河道变窄,水流变缓,分叉变多。”

    他转身双臂按在帅案上,吩咐道:“你这样,让孟崎,不要多,带上两三百轻骑兵,顺着青川河往龙安府的地方摸,直到找到一个距离龙安府最近,能让骑兵过河的地方,扎营!设警戒哨!一有风吹草动,火速来报!”

    “是!”

    裴振风先是拱手承命,然后疑惑道:“大人这是再防备辽人吗?”

    安逸凝神而视,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防啊,整个四川,就龙安、成都两府手里有些兵马,剩下的地方连本府的地界都没法维持好,更别提什么可战之兵了,一旦耶律休可有所异动,至少不能把两府兵马全都交代在这儿,咱们要是没了,那四川也就没了。”

    随后,安逸抬起头,朝着其他的人安排道:

    “以林牧之的近卫营为主,中军营、先锋营为辅,每天稳步推进五十里,四天之内,到达青川河与曾子仁汇合。你们听清楚了,不是至少推进五十里,是只能推进五十里,剩下的时间都给我用来搜索附近的五谷教据点,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过,谁要是大军推进过去了,然后还有据点的教众在后方袭扰偷袭,一律军法从事!”

    “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于爱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关于爱情

    五谷教

    宁儿将张羽召集到了教里,将教主竹宗臣的教令简单的发布给了他,令他率部依计分兵而战,围歼两府官兵。m.www.uu234.net

    冯刈死后,宁儿接管了他麾下的三万余教众,然后借此机会,又从张羽手下划过来了一万余人,以至于张堂主手下的人马,也就和安逸差不多的人数。

    不过张羽却提出了异议,

    “宁法神,我觉得教主的这个战法有失偏颇,我们虽然有五六万之众,但毕竟跟官军相比,有着一定的劣势,上次我们能够痛击官军,一是因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二就是利用了局部战场数量的优势。这一次官军有备而来,我和法神可以合兵一处,先选择较弱的龙安府官军予以击破,再反过头来打成都府,这样不是更稳妥吗?”

    如果宁儿真的按照张羽所说,利用快速出击的时间差,在相应的局部战场形成绝对化的数量优势,逐个击破,安逸那边倒还好说,拒险而守,大不了还可以往一线天退,但是曾子仁这青川城比狐岭要塞大不了多少,六千多人肯定是顶不住五六万的围攻的,

    就算安逸及时收到青川城被围的消息,然后率军赶到,也已经是三五天之后了,解决了曾子仁的五谷教以逸待劳,安逸的一万多人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但是

    且不说宁儿一向是对竹宗臣的话言听计从,就算是她宁儿打算变更战术,也不会采用张羽的说法,因为在她的心里,张羽就是跟柳思意一党的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堂主,这可是教主的教令,你现在已经放肆到连教主的都不在眼里了吗?要改战法,那也是我的事,你只要照做便是!”

    宁儿寒着脸,似乎对他提出异议的事情,相当的不满。

    张羽见到宁儿对于他的建议,并没有采纳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嘴言语,

    宁儿看到张羽被自己斥的沉默了起来,又换出了一副温和的笑脸,对他说道:“刚才我的话重了,大敌当前我也是有些焦心,张堂主别往心里去。”

    “哪里的话,宁法神说什么,张羽照做便是。”

    张羽侧着脸朝宁儿拱了拱手,表情之意显得十分敷衍,

    不过宁儿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继续保持的温婉的笑容,接着说道:“其实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就是我们五谷教的护法柳思意,一会儿要来教里参加个仪式。”

    “柳护法一会回来吗?”

    听到她提起柳思意,张羽暗淡的目光忽然间有了光泽,

    宁儿点点头,“是的,按照教规,仪式由护法神来主持仪式过程中,五谷神会赐予她昏睡的状态,在此状态下举行仪式。”

    张羽对于教里这里祭祀仪式方面的事情,他一直都是不解其意,只有柳思意和宁儿深谙其中的各种繁琐规矩,不过自己作为堂主,也从来不需要参与这些,

    “教里的法事宁法神做主就好,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呢?”

    张羽疑惑的问道,

    “这期间有一段时间,是需要我单独施法,受法之人不能能在旁边,但是思意又是昏睡的状态,我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我意思就由你来暂时守护,如何?”

    听完这宁儿的话,张羽心里自然一百个愿意,尤其是这“守护”二字,听得他心猿意马,本就对柳思意心向往之的张羽,自然愿意为心中的女神做一个守护者。

    “没问题,全凭宁法神安排便是。”

    张羽面带笑意的拱手应道。

    “禀报宁法神,柳护法到!”

    话音未落,帐外就传来了通禀的声音。

    宁儿笑了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

    应声从帐后转出来一个小校,

    “法神大人!”

    宁儿一指那张羽,“带张堂主先去侧帐等候。”

    “是!”

    “那......一会儿我会派人把柳护法抬到侧帐,她的安危可就全系与你一人,你可不要疏忽大意啊。”

    宁儿看起来很是认真的叮嘱道。

    张羽信誓旦旦的朝她一拱手,“请护法神放心,张羽定保柳护法无虞。”

    说着,转身走出了营帐。

    柳思意当日去找竹宗臣的时候,竹宗臣已经猜到了她要找自己摊牌,说关于退出五谷教的事,

    虽然已经是早有预测,但是听到耳朵里还是难免的暴跳如雷。

    不过竹宗臣倒是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考虑到自己的官途,不可能在会审结束没几天就让人证之一的柳思意,死在自己的府里,这种授人以柄的傻事他可不会干,

    于是,他就把这个刀柄递给了宁儿,

    竹宗臣告诉柳思意说你想退出也可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聚好散。但是你掌握了五谷教那么多的秘密,总得要有个说法才行。

    柳思意也是退教心切,就答应竹宗臣回教里一趟,当这所有教众的面儿,把护法的一切信物交换五谷神,

    一来呢是告诉大家你柳思意已经不再是本教护法,从今以后再也无权调动五谷教的一兵一卒,

    二来也是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个见证,相当于落个把柄在竹宗臣手里,如果日后柳思意想用五谷教的事儿来拿住竹宗臣,竹宗臣就完全可以以“柳思意是原五谷教教徒的身份,她在故意陷害自己”的说辞来洗脱罪责。

    “这是我的全部护法信物,宁法神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交还仪式?”

    柳思意将自己带来的三个金玉质地的印信放在了宁儿的桌案上。

    宁儿拿起她带来的印信,确认了一下真伪后,朝着柳思意莞尔一笑道:“咱们俩这么多年,虽然平时明争暗斗的,但也好歹相识姐妹一场,你就这么着急吗?”

    柳思意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想尽快和五谷教脱离关系,然后回去找安逸,

    “宁法神是何意?是不打算放思意走吗?”

    宁儿看着柳思意那显得有些不悦的俏脸,也没怎么在意,而是漫步走下帅台,坐到了一侧的方桌几案旁,朝着对面的座椅一指,说道:“思意姐姐放心,教主既然已经吩咐了,宁儿是一定会照办的,我已经着人去准备了,现在大战在即,人手着急起来也是需要些时间。”

    柳思意闻言,扶了扶腰间的凌虚刃,转身坐在了方桌前,

    论武艺,宁儿不是她的对手,即便她想出什么幺蛾子,只要凌虚刃在手,这五谷教大营里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不过宁儿却好像没有柳思意想的这个意思,她低着娥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道:“姐姐可以告诉我,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么?”

    柳思意知道宁儿跟她一样,从小没有亲人依靠就进了五谷教,难免心里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她想了想,抿唇道:“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宁儿看到柳思意说话之间,眼底都抹上了一丝异样的光彩,不免粉袖抚唇轻笑道:“姐姐这可真是在才子堆里呆的多了,说话都文邹邹了起来,宁儿没怎么读过书,但是感觉听起来还是觉得很令人期待。”

    柳思意看向宁儿的美眸弯成了一个月牙,玉葱般的手指虚空一点,说道:“等你啊,有了心仪的人就会明白了。”

    宁儿将方桌上的青瓷茶具拿过,翻过两个茶盏,一个摆在柳思意的面前,一个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拎起温热的茶壶,轻斟着茶,感叹道:“安逸,我就见过他一面,但是我却见过了两个为他倾倒了女人,一个是蜀王府的高影疏,一个就是你柳思意,我想知道,他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吗?就因为他仗义出手,救了你?”

    柳思意轻轻的摇了摇头,翻着荧光的瞳孔中溅起了一丝涟漪,带起了微微上弯的红唇,隐在香茗萦绕而起的水雾中,一时恍若天人,

    “他........有时是个很冲动的人,做事不计后果得失,为了一些并不相干的人,却惹祸上身。他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于敢于冒犯他的友情、亲情和........爱情的人,总是显得锱铢必较、寻机报复。而且,你看他平时油嘴滑舌的像个‘登徒子’,可到了关键时候,却又成了个‘闷葫芦’。”

    宁儿听完柳思意说完这段话,简直是哭笑不得,开口问道:“柳姐姐,你这一口气说的可都是缺点啊!既然你知道有着些缺点,那你还喜欢他?”

    “如果有一天,我们互相厌倦了彼此,那么,这些才是缺点。”

    宁儿从来都没有见过柳思意这细声慢语的温顺模样,一如那夜高影疏的纵情一跃,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安逸当时就是个华阳县富商的公子哥,高影疏天之骄女,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让她一跃而下,掉进安逸的怀抱。

    “哎,太深奥了,或许这就是爱情吧,等到有了它,才能懂得它,算了,我也不必了解了。这大战仓促之中,当妹妹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以茶代酒,祝你们幸福吧。”

    说着,宁儿双手端起了茶盏,

    柳思意笑着点了点头,捧起面前的瓷盏,轻轻的跟宁儿碰了碰,然后仰颈一饮而尽。

    但是

    当她放下已经被喝空的茶盏时,发现宁儿仍然还保持着端盏敬茶的模样,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柳思意心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你这是..........”

    宁儿将手里的茶盏慢慢斜过,让有里面的茶水肆意的洒在了营帐里的泥土地上,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朝着柳思意讥笑道:“姐姐啊,如果爱情就是让你这样机敏警觉的狡狼,变成了一只愚钝温顺的绵羊,那我宁儿,大可不要!”

    柳思意那握在凌虚刃上的纤手,渐渐的失去了力量,胸口传来一阵阵的沉闷,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之感袭扰在脑海,

    “你.....你都不顾.....教主的意思了吗!”

    她喘着粗气,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着宁儿,

    没想到宁儿阴恻恻的脸上,瞬时填满了嘲讽之色,她缓缓的从怀里掏出竹宗臣寄给她的信函,展开递到柳思意的面前,

    柳思意已经渐渐模糊的眸光就看到暗黄色的信纸上,只写了一个墨色的大字:

    杀!

    她再也支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娥首,倒在面前的方桌上,沉沉昏去。

    宁儿看到柳思意没了声响,便朝着帅案后面拍了拍手,

    应声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绕了出来,

    “去!把她给我抬到侧帐去,告诉张羽,我正在施法,让他无比寸步不离,保证柳护法的安全。”

    “是!”

    两个道士一人起柳思意坐着的藤椅,一人搬着她面前的方桌,朝着侧帐搬去..........

第一百二十章 辽军

    第一百二十章·辽军

    按照宁儿的命令,两个道士将柳思意连人带椅子和方桌都抬到张羽所在的侧帐后,跟张羽把宁法神的话嘱咐了一遍就离开了,

    弄得他还很奇怪,这连椅子一起抬过来估计是怕柳思意昏睡中不好挪动,可是怎么方桌和上面的茶盏都搬过来了?

    张羽对于柳思意一直都是属意已久,再加上柳思意中了宁儿的*,一身素白绫罗的仰靠在藤椅上,修长紧致的侧颈托起凝玉白雪一般的脸颊,乌黑如瀑的青丝虚遮在衣衫微敞的胸前,精致的锁骨和那若隐若现的温软,没有一样不像一只只无形的妙手,撩拨着张羽的心弦,

    不过柳思意对于张羽的意义又非同凡响,一直是如姐如师一般教他武艺、带着早该饿死在路边的他,一步步的又重新找到了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张羽一直把对于柳思意的感情压抑在心底,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看着她,就像是看一只高高飞在空中的天鹅,难免总是让自己自惭形秽。

    饶是如此,来自心底原始的冲动还是迫使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凉茶,往肚子里灌,压着胸膛之间不断往上冒着的虚妄之火,

    只不过终究还是证明了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牵强的理由:

    “我就走近看看而已,也不算是冒犯。”

    然后挪动脚步,朝着柳思意走了过去。

    他轻轻的将柳思意锁骨上的几缕青丝撩到一旁,看和她羊脂玉一般的肌肤,重重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张羽缓缓的俯下身,

    一点点

    一点点

    用自己的嘴唇

    向着柳思意光洁的额头触了上去.......

    “张羽!你想干什么!”

    就在他距离柳思意还有不到一寸距离时,宁儿和怒斥声,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张羽慌张的一转头,就看到宁儿手里握着软剑,身后带着一群身着甲胄,握着胯刀的五谷教众冲了进来。

    “我......我......”

    被抓了个现行的张羽一时有些语塞,

    宁儿怒视着他,径直走上前来,俯下身装模作样的摇晃着柳思意的肩膀,

    “思意,醒一醒,思意,你听到我说话吗?”

    她的眼眸故意往方桌上的空茶盏瞥了一眼,然后顺势端起瓷盏,放在鼻前面嗅了嗅,

    “啪!”

    紧接着一脸怒容的将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拔出腰间的软剑,指向张羽,怒声道:“你给她喝了什么?”

    张羽完全就已经被宁儿搞懵了,

    “这....这不是那两个道士送来的吗?”

    “哪两个道士?人在哪?”

    这会儿还上哪去找?张羽恐怕连那道士的脸都没看清!

    事到如今他还仍然以为是宁护法搞错了,毕竟刚才的小动作被这么多人发现,也让他有些心虚,

    “不是您说要做仪式才.......”

    “住口!”

    宁儿根本就没法算让他说下去,她朝着身后的教众一挥手,

    “把这个色胆包天的小人,给我押下去,打入大牢!”

    一拥而上的教众,三五下就给张羽来了个五花大绑,

    “法神,你是不是搞错了?法神,法神!”

    宁法神亲自下令抓的人,哪有人还管他搞对还是搞错,把他押着就出了帐外。

    “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要在这里围着了!”

    宁儿身后有个一身甲胄的男子,朝着营帐门口围着的教众,做着驱赶的手势,小半晌之后,窜头窜脑的人群才四散而去,顺便把张羽给护法下药的事儿,也添油加醋的带了出去。

    “法神,您看她怎么处理?”

    那男子转回头来,指着藤椅上昏迷不醒的柳思意,问着宁儿,

    宁儿冷冷的看着柳思意,嘴角轻蔑的笑了一声,“关到大寨的石室去。”

    不过男子听完她的话,显得有些犹豫,便打算开口问她:“可是,教主不是说........”

    “她已经死了!”

    宁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阴狠,用不置可否的语气命令道。

    “是是是。”

    男子被宁儿凌厉的眼神吓的缩了缩脑袋,赶忙俯身跪地,应承着。

    “张羽的人马,就交给你了。”宁儿负手而立,看着脚边的男子,缓缓的说道,

    “不要,让我失望!”

    男子听完这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喜,连忙拜首答谢道:“是!谢谢宁法神栽培,一定按计划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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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川河

    孟崎把双臂靠在脑后,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呆呆的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把总,上午放出去的三匹哨骑已经回来了,没有发现异常,只有西北面的暂时未归。”

    一名亲兵翻身下马,拱手向躺在地上的孟崎禀报着。

    孟崎皱了皱眉头问道:“未归?西北面是派谁去的?”

    “是郑老三去的。”亲兵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老三手脚麻利,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

    孟崎把裴振风给他的三百骑兵,沿着青川河长长的河道撒开,一二十骑一组,往河北岸的方向探查,一旦异常情况,立刻飞马来报,

    不过这三四天过去了,并没有看到五谷教或者辽人的踪影,按照孟崎的话说,人家在那边打的热闹,自己都快淡出个鸟儿来了。

    “她是最漂亮的,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那是你他娘的没有见识,这叫高贵你懂不,算了你能懂个锤子。”

    旁边闲坐在草地上的两个亲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不知不觉的声音越来越大,

    孟崎很是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看向二人道:“我说你们天天能不能讨论点别的,就知道这个姑娘长那个姑娘短的,又是哪个青楼里的姑娘让你们惦念成这样?”

    两个一高一矮的亲兵被孟崎一说,立马换上了一副我错了的表情,低头不语。

    “你们俩哑巴啦,嘚嘚嘚个不停,让你们说又不说了,说!不说一人赏你们一马鞭。”

    孟崎也是在这儿躺闲了,想要找点乐子事情做做,

    个矮的那个用手肘捣了捣个高的那个,个高的亲兵有些尴尬的吞吐道:“我们说的不是青楼里的,是说高小姐和柳姑娘.......谁更漂亮。”

    弄的孟崎倒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让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趣事,哪能轻易放过,哂笑了一声略作掩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蹲坐到那两个亲兵的面前,眉飞色舞的参与到了其中,

    “那你们说说,到底谁漂亮。”

    两个亲兵一看这孟把总这么大兴致,也更加眉开眼笑了起来,

    “我说啊,是高小姐更漂亮,她身上就是带着那种..........那种.........”

    高个子一时间想不出怎么形容,

    “皇气!”

    孟崎临时造了个词儿给他,

    “对对对,还是把总有见地,就是那种皇气,走到哪儿都是给人贵气的感觉,是贵人。”

    矮个子倒不认同他的看法,拍了拍胸脯道:“我不吹牛皮,这成都方圆几十里的村子,我是都走过一遍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柳姑娘这么漂亮的人,真的,我就这么说,没见到她之前,我都不知道这女人还能长得这么美!”

    孟崎盘着腿儿,听着二人各执一词的说法,他摸了摸下巴道:“我觉的,高小姐和柳姑娘,是各有千秋,一个.......一个........”

    他开始苦思这之前江如月说的那俩文绉绉的词儿,

    “想起来了,一个是仙枝玉色,一个是瑰姿艳逸!”

    说完这两个词,孟崎感觉自己像是个当朝诗圣一般,飘飘然之感油然而生,

    那两个亲兵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只管啪啪啪的鼓掌,一副服拜倾倒的表情,左一句大才子右一句文曲星的,给孟崎都快捧的如腾云驾雾一般。

    “敌袭!”

    还是骑马飞奔而来的郑老三,把他从云雾之中拉了下来,

    郑老三灰头土脸的骑在马上,好像是遭遇了什么麻烦,趴在马背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快到孟崎面的时候,才一个翻身跌落到草地上。

    孟崎见状赶忙站起身来,飞奔过去将他扶起,

    “怎么了老三?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哪里敌袭?”

    郑老三轻抚这自己如同风箱一般起伏的胸膛,

    “辽.......是辽人......全都是辽人........”

    孟崎一听这下坏事了,还真叫逸哥猜中了,他又赶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郑老三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气喘吁吁的说道:“一........一.......”

    “一千人?”

    “至少.........一万人!”

    郑老三的声音就像是炸雷一样响在孟崎的耳边,让他的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约莫半晌之后,才慌忙站起身,一脸焦急的指着刚才的那两个亲兵,吩咐道:“你去河西,你去河东,告诉所有人,只想留下三五哨骑巡曳在这河边继续探,其他所有人,给我飞马往回赶,一定要在他们和五谷教打起来之前,把消息送到守备大人的书案前!快去!”

    “是!”

    两个亲兵也知道事出紧急,收齐了玩味之色,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孟崎在草地上来回的踱着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鼻稍上的两根眉毛都要撺在了一起,

    “让他们这么过去,非出大事儿不行!得想个办法!”

    有了!

    孟崎右手作拳往左掌上这么一拍,计上心头,他招呼着河边剩下的人马,

    “剩下的所有人!都跟我去上游!”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水淹七军

    第一百二十一章·水淹七军

    小王子耶律休可的骑兵确实来去如风,沿着龙安府的边界,就像一把尖刀一样,悄没声的往四川的心脏成都摸去,饶是先锋营的哨骑,都没有发现这支急行军。www.uu234.net

    只是对这地形不太熟悉的辽军,就在龙安府的边儿上,被青川河挡住了去路,

    一路沿途下来寻找渡河的河口,速度才缓缓慢了下来,耽搁了不少时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被孟崎派出去的哨骑发现的。

    郑老三一行原本六个人,前几日都是无事,所以今天也是以为按理探查一下就完事儿了,哪知道直接就跟耶律休可的副将拓跋寅打了个照面儿!

    辽人善骑射,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要不是郑老三身手敏捷,马上功夫了得,

    孟崎可能还在跟两个亲兵讨论高影疏还是柳思意谁好看的时候,就被辽人给围住了。

    也是赖得上天庇护,入了冬的青川河突然涨水,以至于耶律休可沿河一直赶到孟崎原来驻扎的那个地方,才堪堪能够涉水渡河。

    不过,孟老三无疑也是带给了这支幽灵一般突然出现的辽军一个讯号,你们已经暴露了!

    两个辽人的骑兵,小心翼翼的往青川河里淌着,

    逐渐升高的水位一直淹没了马肚子,直到马上的骑兵连屁股下面的马具中都已溢满了河水,才堪堪下到最深的河中央,

    两人到达对岸后,朝着耶律休可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耶律休可点了点头,

    “渡河!”

    一万多人马沿着刚刚探出的河道,缓缓的走进还算平缓的青川河。

    “我们现在已经绕出多远了?”

    耶律休可看着渡河的大军,皱着眉头问拓跋寅。

    拓跋寅掏出怀里的地图,自己的看了看,答道:“这里是距离最近的一处渡河点了,现在我们离龙安府大约有三百里,渡河之后,我们得西南方向插过去,过一个狐岭要塞,然后从大路直奔成都。”

    “狐岭要塞那边派人查探过了吗?”

    拓跋寅点点头,“没问题,只有少数的汉人官军守在那里,而且这个要塞地形很怪,我们只要一鼓作气拿下狐岭,就可以绕过要塞了,无需攻坚。”

    “好!”

    目前,除了这条青川河,耶律休可感到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等我们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成都的时候,恐怕汉人这座安逸了上百年的古城,才会大梦方醒吧,哈哈哈。”

    忽然

    耶律休可感觉到身体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勒了勒马缰,胯下这匹跟着他南征北战的白龙驹是他亲自从西域挑回来的,从来都没有过怯战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轰隆隆~”

    幅度更大的震动再次袭来,耶律休可这才知道,晃的不是他胯下的骏马,而是脚下的大地,

    “轰隆隆隆隆~”

    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感觉到地面上大小的石子儿都像是鼓面上的黄豆粒一般,被颠的跃出了草皮,自己座下的白龙驹也有些站立不稳,四蹄攒动。

    “水!!!”

    直到河中的一名骑兵,指着西面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喊,耶律休可才注意到这来自上游的恐惧!

    奔腾而下的河水像是一条狂暴的巨龙,裹挟着泥沙,向着正在渡河的辽军骑兵,亮出了他蔚蓝色的凶恶獠牙,呼啸着的浪潮再次向渺小的人类展现出了大自然的怒涛,

    河中的骑兵早已经是个个骇的面无人色,慌忙催动着坐下的战马,向着青川河的两岸挤去。

    但是

    这一万多人堆在河边等着过河,河中间的人少说也有数百,再加上河水本就不浅,行动迟缓,哪里还有了腾挪的空间!

    这条凶猛的巨龙,挥动着泛着白沫的爪牙,在耶律休可的眼中不断的放大,任凭你是百战百胜的将军,还是算无遗策的谋士,都将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成群的人马被大水吞没.........

    .....................

    安逸收到孟崎送来的辽人西进的消息后,连夜下令麾下三营所有人马退守青川河南岸,停止再往东、西两个方向搜索五谷教的踪迹,同时派人去给河对岸的曾子仁抄送了一份,

    曾子仁再对安逸恨之切切,也不是个瞎子,看得到沿青川河上游飘下来的辽人尸体和武器马具,因此带着龙安府的六千余人西渡青川河,和安逸两个人一西一东,扼守着河岸。

    只是五谷教就没那么幸运了,

    宁法神新任命的堂主、张羽的接替者吴义,正带着原本张羽手底下的这一万三四千人马,朝着青川河的方向开来,跟从西而来的耶律休可,撞了个脸对脸。

    耶律休可正盘算着眼前的成都,冷不丁的被孟崎搞了一个水淹七军,

    虽然那一场大水,对于他们来说,到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只不过突然增大的水量,把他们欲要渡过的河道给冲垮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继续沿着青川河向东,再次寻找渡河点。

    耶律休可这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看到吴义带着一群粗褛布衣的草寇跟他在这儿耀武扬威的,哪管什么官军不官军,只要是汉人,就都是他的出气筒,

    一声令下

    拓跋寅带着这麾下的辽人铁骑,就跟五谷教的人马在青川河北岸战作了一团。

    安逸营盘里的瞭望台上,看着河对岸厮杀的局势,感叹道:“这辽人果真是百战之师,饶是我们跟五谷教这样正面交锋,也不一定能有这种压倒性的局面。”

    “是啊,咱们之前跟五谷教有过交手,战力确实不俗,尤其是那一只重骑兵,记忆尤深。”

    身后的裴振风接着他的话。

    江云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我看,就是五谷教把那只重骑兵带出来,也不一定打得过这支辽军,振风兄你仔细看,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一般一个骑兵,要三五个五谷教教众才能把他们拉下马来。”

    安逸又想起来了江如月之前和自己的对话,一直都是听说辽人的骁勇,但是从来的都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一下见了,才知道为什么江如月对于大夏朝的五十万大军没有寄予太多希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的不说,安逸手底下算上团练营这一万多人有装备有人马只是战斗经验不足,在四川地区说是精锐一点都不为过,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底气能跟耶律休可的这支骑兵硬碰硬,就更不要提其他的绿营了,

    安逸这样想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西北节节败退,丢了甘肃镇、丢了临洮府退守兰州了,面对这样的军队,沉逸了多年的大夏官军,有哪个将领还有胆一战?”

    “大人!”

    安逸话音未落,就从瞭望台下面爬上来一个传令兵,双手低过一个令函,

    “都指挥使来令!”

    他从传令兵的手里接过令函,拆开来看,越看嘴上越噙着冷笑,

    最后安逸转手把信函递给江云,

    “你们看看,这个小少爷又来找事儿了。”

    裴振风把脑袋凑到江云的身旁,仔细的看了看令函上的文字,皱着眉头道:“大人,这曾子仁要我们配合他袭击辽军,现在恐怕不是最好的时候吧?”

    “哪个时候我都不去!”

    安逸指着青川河对岸,白黄交汇的战场,说道:“这辽军打到现在了,我都没有见到耶律的虎头大旗,明显就是没有完全压上,现在过河不是正中人家的圈套吗?”

    江云思躇了一下,应声道:“我们这样完全无动于衷是不是也不太好,要不我让金铭尹在河岸这边,用火器支援一下,也算是有个回应。”

    安逸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这个曾子仁,从来就不忘了他都指挥使的大帽子,一时半会不指挥指挥人出点幺蛾子,就浑身不舒坦,要不是我给他的消息,现在在对面打的正欢的就是他曾子仁。”

    然后他转过身来嘱咐江云道:“你跟金铭尹说,别突突突的只顾打个痛快,只准他用火铳,铳响就要有人倒,节约弹丸,咱们这次恐怕对手已经不是五谷教那么简单的了。”

    “我明白!”

    江云朝着安逸一拱手,从瞭望台上爬了下去。

    身后的裴振风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这个曾子仁不会自己带着人马就冲出去了吧?”

    裴振风的话,让安逸感觉到心里一惊,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不屑的朝西面曾子仁的营盘看了看,

    “不会的,曾子仁哪有那胆儿,吓得半天不到就过河扎营的,怂着呢。”

    安逸这样说着,裴振风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

    他和裴振风在瞭望台上看了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西面营盘的举动,就给了他俩一个大大的意想不到。

    就见到西面的营盘门户大开,一个身穿明光铠,手里握着长刀的将领带队,足有两千多骑兵,冲出了营门,缓缓的涉入了青川河里,

    安逸他们这边的青川河,要比之前孟崎所在的地方浅上不少,但是走到河中的时候,仍能淹没到马肚子,必须缓慢而行,才能骑马渡过。

    待到所有人马全部渡过青川河,完成了集结之后,远远的就看到那为首的将领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然后朝着辽军的后方重重的一挥!

    这两千人之众的骑兵,就像是一股席卷的灰色旋风,刮着地上的黄土,从辽人的后方,加入到了黄白相间的战团之中。

    耶律休可站在战场外不远的高坡上,静静的观察着形式,正如安逸所料,他的手里攥着三千多预备队,防的就是河对岸官的这一手,

    不过他也是够晦气的,本打算搞个奇袭,结果连官军的边儿都没摸到,却跟着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马搅和在了一起。

    “徐老先生,对面的情况,你了解吗?”

    耶律休可转身问过身后白马上一个身着汉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龙安府府丞徐孝渊,

    说来这徐老头也是点子背,本来负责带着兵丁给龙安府的官军押送最后一批粮草,接过刚出龙安府界就碰到了从天而降的耶律休可,

    耶律休可十分欣喜而愉快的接受了这份巫神赐予的礼物,顺道儿把这老头也抓到了军中。

    什么读书人的节气、为官者的骨气,翻着寒气的钢刀往脖子上一架,不是水太凉就是梁太高,全都是扯淡!还是命最重要!

    本着这条原则的徐府丞,很是诚恳的接受了小王子的招降邀请。

    “回将军的话,这黄色衣服的,是五谷教的乱匪,大多都是流民,乌合之众。对面的官军,分别是龙安府和成都府的绿营,由四川都指挥使曾子仁指挥。”

    徐孝渊拱手恭敬的回答道。

    正说话间,有哨骑飞马来报,

    “殿下,前哨猛安来报,有敌军伺机过河支援,请示是否需要予以阻拦。”

    耶律休可把手搭在眼上,往远去望了望,就看到从西面这座大营里,出来了一支骑兵,大约有两千人的样子,

    他冰蓝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些邪魅的微笑,朝着哨骑摆了摆手,吩咐道:“告诉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等我的命令,我要让他们来多少,就留下多少!”

第一百二十二章 猪队友

    第一百二十二章·猪队友

    裴振风一眼就认出来了,曾子仁营里出来的那只骑兵,为首将领正是龙安府把总尚芝信。www.uu234.net

    尚芝信带着身后的这支骑兵,跃马就从后面切进了战场,

    从安逸这个角度来看,辽军就好像是被一黄一灰夹在了中间一样,两头受敌,但却并没有显露颓势,反而让已经浑身是血的高大契丹骑兵,一个个目露凶光,愈战愈酣。

    虽然已经是一把年纪的老将,但是尚芝信只跟着守备将官打过几次流匪,甚至连和五谷教都是第一次交手,更何况是凶悍的辽人,

    他和他手下的骑兵,直到和辽人绞杀在一起,才意识到这个西北民族的可怕。

    “呀啊!”

    一身明光铠的他,很快就吸引到了周围辽军的注意,两三个盘领鹘尾甲骑兵晃着手里的弯刀,就朝着他招呼了过来,

    “锵!”

    尚芝信手里的这柄青龙长刀也不是吃素的,横过身前往头顶这么一架,就把三柄照头劈下来的马刀格在了空中,然后用力往上这么一举,巨大的力量带得三名骑兵一时按压不住,身形向后仰去,

    他抓住机会,将手里的青龙长刀往腰间这么迅速的一环了一周,锋利的刀刃就破山开石一般切穿了辽军的护心镜,

    三名骑兵堪堪胯下施力才控制住了交错的马蹄,根本无暇顾及腰间已经如风扫落叶般刮来的寒光,一个个血光四溅,被尚芝信当场开膛破肚。

    但是,其他的骑兵就没有尚芝信这么好的武艺了,汉人的马瘦小,马刀也短,契丹人本来就人高马大,再配上一柄长长的圆月弯刀,只需要胯下战马的速度,就能对缺乏骑兵作战经验的汉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而龙安府的骑兵,想要砍到契丹人,不仅要奋不顾死的贴身上前,还要高高的举起马刀,一来二去此消彼长之下,这支两千多人的骑兵,就像是投入汪洋大海中的一颗石子,惊起了一丝丝涟漪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锵!”

    高坡上的耶律休可,看着战场上的局势,认为时机已到,高高的举起了马刀,

    “勇士们,巫神在上,赐予你们常胜的力量,举起手里的钢刀,杀!”

    “嗷嗷嗷!”

    列在他身后的辽国骑兵,早已经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只等耶律休可这一声令下,便荡起马缰、撒开四蹄,

    “轰隆隆~”

    借助着高坡的地势,马踏大地滚滚向前,挟雷霆万钧之势、如龙耀九天之姿排成了一个锋利的箭头,狠狠的插进了灰色的人流之中,

    白色的剃刀轻而易举的撕开了尚芝信手下的骑兵,让他们首尾不得相顾,配合着着中间的辽人,迅速的完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东面吴义手下的五谷教,在辽人的轮番冲击之下也已经是颓势尽显,

    一般战斗中,五谷教都是在武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凭着人数优势和一鼓凶劲攻城略地,

    然而辽军的骑兵在抹平了人数差距的前提下,还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比你们装备好还比你们更凶残,

    灰头土脸的吴义,在不到一天的光景儿,就已经送掉了手里的近半数人马,如果再要打下去非得把护法神给自己的这万把人全都撂在这儿不可,

    “鼓号!收兵!撤!”

    吴义朝着传令兵斯声的呼喊着,

    半晌之后,五谷教收兵的鼓号就已经响彻在每一个还沉浸在杀戮中的教众耳旁,

    如遇大赦一般的教众,丢盔弃甲,几乎以溃败之势铺天盖地的撤出战场。

    拓跋寅擦了擦手里已经被鲜血染红,却仍没有一丝卷刃痕迹的马刀,看着五谷教众狼狈的望东而逃,却没有追击的意思,他知道这只是他们偶遇的一支流民,真正的目标是还在身后包围圈中苦战的夏军,

    “所有人调转马头,包围圈里的那股汉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走脱!杀!”

    紧跟着他的战马,这支主力骑兵在从和五谷教的纠葛中抽出手来之后,返身把尚芝信外面的包围圈,再次进行加固,彻底断绝了他突围的一切希望。

    耶律休可看到战场上基本大局已定,也就不再关注,而是冷冷的瞥向了东面的营盘,

    按照徐孝渊所说,两边营盘应该都属于同一个人统属,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边出兵,另一边却只隔着河岸,用火器骚扰,毫无出战之意。

    “殿下,后军猛安问是否需要进入战场,快速消灭夏军?”

    一名传令兵奔至马前,俯身问询着这位指挥者的意思,

    耶律休可借助着天边晚霞的最后一丝光亮,凝神的看向东面的营盘,约莫半晌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用,继续呆在原地,以防夏军的援兵。”

    “是!”

    耶律休可为这支十分沉得住气的夏军预留了一千多人的预备队,只不过安逸却让他失望了,直到这场仗结束,除了青川河边零零散散的几名铳手,没有投入一兵一卒。

    包围圈中

    浑身的血污早已经改变了尚芝信盔甲的颜色,凝结在脸上的暗红色血块遮挡了他浑浊的眼眸,

    身边弟兄的惨叫哀嚎萦绕在耳边,一柄柄钢刀的寒芒闪现在眼前,手里的青龙长刀也压制不住虎口的颤抖,长长的刀柄杵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拓跋寅握着手里的长枪,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尚芝信,开口道:“这位将军,我们契丹人最敬重勇者,像你这样的猛士,如果愿意做我们大军的向导,耶律殿下一定会欣赏重用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拓跋寅没有耶律休可那么重的杀气,受过汉人儒家文化的熏陶,深受攻心为上的影响一向主张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军事理念,像徐孝渊、尚芝信这种汉人的当地官吏,如果可以劝降过来,对于大军的奇袭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至少他们就不会再陷入在青川河前的那种窘境。

    “哈哈哈!!”

    尚芝信冷冷的看向拓跋寅,忽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但是,拓跋寅的脸色却没有因为他的笑声而变得好看起来,反而越来越铁青,

    因为在尚芝信朗朗的笑声里,他只听到了狰狞,肆意弯起的眼眸里,只看到了嘲讽与不屑。

    拓跋寅反手转过手里的长枪,朝着尚芝信微微颔首,以示对这位勇士战至最后一刻仍愿以死效国的敬意,

    然后挺直枪尖,

    “噗!”

    长枪化作一条吐着信子的银蛇,洞穿了尚芝信明光铠包裹的心窝......

    高坡上的耶律休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知道是拓跋寅劝降失败了,他饶有兴致的转头问向徐孝渊:“徐老先生,那个人是你们龙安府的哪位将军?”

    徐孝渊答道:“回将军的话,他不能算是将军,只是龙安府守备将官麾下的把总。”

    “把总?按照你们汉人的官职,属于几品?也是科考出身的吗?”

    徐孝渊听完耶律休可的话,脸上带着些许得意,摇头晃脑的捋了捋下巴上的银须,不屑道:“回将军的话,把总是从七品的武官,不需要科考,都是些个军户出身,不读书经子集,多是些粗鄙之辈。”

    “哦?”

    耶律休可已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夏朝的读书人对于行伍军官,似乎总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那么,请问老先生,你们汉人嘴里的气节,是经书上学来的么?”

    他这句话,直接就把徐孝渊问了个语塞,要说是从经书上学来的,刚刚自己口中的粗鄙之辈却宁死不降、战亡沙场;要是说不是从经书上学来的,他这个饱读经史子集的读书人,却在这儿为异族的将军鞍前马后,

    耶律休可看着尴尬在当场的徐孝渊,又换上了一副圆场般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作谦然模样道:“你是我们契丹人的朋友,我随口一说,如不慎冒犯,还请老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将军大人见识渊博,让老朽汗颜。”

    看到耶律休可并无羞辱他的意思,徐孝渊心里也才松了一口气,赔笑应承着。

    .......................

    “他就是个废物!”

    安逸气急败坏的背着双手,在中军大帐帅案的后面来回的踱步,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

    “本来大好的局势,辽军不熟悉地形,又被孟崎这一招妙计阻住去路,暴露了行踪不说,还一头撞进了五谷教的怀里,就是他妈这样!曾子仁,那个蠢货!还能搭进去一支骑兵!”

    尚芝信的全军覆没,让安逸已经忍不住的爆了粗口,对于曾子仁,他已经是不抱任何的一丝丝希望,大夏朝就是这种将领太多了,才让辽国十几万人骑在脖子上打。

    “大人,辽人酣战了一整天,恐怕已经是人疲马困,又暴露了行踪,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所动作了吧?”

    一帮的林牧之问道,

    江云接道:“我也是这样想,他们全都是骑兵,在青川河的面前优势荡然无存,再加上他们本就是突袭,现在行踪暴露,已经失去了意义,僵持下去,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徒增损失而已,倒不如撤军。”

    安逸仍是余怒未消的来回的走着,皱着眉好像在思索着为什么,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摇了摇头,停住脚步对案前的众人道:“我不这样认为,耶律休可作为辽人的常胜将军,没有被调到前线围攻兰州,反而待在这临洮府的后方,为什么?”

    案前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从对方的面上阅读着茫然,

    也不怪他们,这一群都是战场上的将领,对于安逸说的这些跟政治沾边儿的东西,也就江如月和高影疏能搭上话。

    “因为他受到排挤!”

    安逸看到众人也不大可能相应他,索性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辽人内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这个小王子,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受待见了。所以,他这次的奇袭行动,一定是擅自为之!”

    “擅自为之?那说明什么呢?”

    金铭尹还是比较识趣的没有让安逸唱独角戏,

    安逸满意的朝他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接着对众人说道:“擅自为之,说明他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私自下令在四川绕了一圈,撂下这些人,算怎么回事?必然是要有所斩获才行。”

    说着,他转过身,站在案后地图的前面,仔细的搜索着每一处山山水水,

    半晌之后,安逸的手在狐岭以南的一个大红圆点处,重重的敲了几下!

    “这儿!就是这儿!成都!”

    他喃喃自语道,

    “裴把总。”

    紧接着,他又转看向裴振风,

    “大人请吩咐!”

    “辽人这次来,肯定是奔着成都去的,你先锋营的马快,带上些人马,去把从狐岭要塞到成都府的那条大路,就是我们来时候走的那条,多砍到些树木,找一些巨石把它堵住,辽军心急拖不起,必然选择绕道一线天。”

    “是!”

    “还有!”

    安逸接着说道:“你带着狐岭要塞里留下的近卫营将士,占住一线天的山崖两侧,无论谁去都不准交出去,一定控制在你们手里!然后同样准备一些巨石擂木,到时候等我们过去,直接就把峡谷封死,我就看他们这些来去如风的辽人,有没有本事飞到成都去。”

    “大人,我们不打算再青川河沿岸固守了吗?”

    江云见到安逸已经开始布防后方的位置,忙开口问他,

    “青川河又不是特别深,河面那么宽,就我们一支孤军,守不住的。”安逸沉声答道。

    一旁的孟崎很是不通透的插了一句:“要不要跟曾子仁通个信儿,让他配合我们,南北固守青川河?”

    安逸听完他的话,眼里都冒着火,没好气的回道:“从现在开始,就当没有曾子仁这号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生死

    成都

    竹府

    竹宗臣坐在雕花木椅上,把手里宁儿的信函,推到了坐在下手的朱先生面前,

    “朱先生看看吧,刚送来的。”

    朱先生接过信函,上下的扫了一眼,大致就知道了宁儿在信中的意思,然后偏过头对竹宗臣道:“竹大人的手下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狠角色呢。”

    竹宗臣笑了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宁儿倒是个狠手段,杀了柳思意还顺带着把张羽也收拾了,我还真有点想把她带走了。”

    “人之祸,无外欲难填,**越强烈的时候,不懂得控制,就是取祸之道。上回在布政使司里,我见过这个姑娘,只一眼,我就知道,她永远都成不了柳思意。”

    朱先生的话倒是引起了竹宗臣的好奇,问他道:“哦?何以见得?”

    “小姑娘年纪轻轻,眼里全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一丝善念。”

    朱先生接着提醒道:“五谷教现在就是她的一言堂,如果我没猜错,下一个目标,就是大人你了。这种人,养不熟的。”

    竹宗臣混迹官场数十载,看遍宦海沉浮阅人无数,这一双毒辣的眼睛,也使得他从宁儿和柳思意之间选择了后者,当然后来柳思意的裂心是中间有安逸的缘故所导致,

    但是即使竹宗臣也没有料到在他权力的一再放纵下,居然让这个心藏恶魔的种子迅速发芽,在隐忍了十数年后,开始向周围伸出了她嗜血的爪牙。

    朱先生开口问道:“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如果任她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摆脱大人的控制,到时候可就难以收场了。”

    竹宗臣倒是一副不慌不急的样子,捧起面前的书卷,随意的翻看了起来,一边似若无意的应道:“朱先生,就像你说的,宁儿是个不懂得控制**的人,一个不懂得控制**的人,永远都走不出她自己的圈子,他连自己的圈子都走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了。”

    竹宗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抬首问道:“朱先生可知道曾子仁和安逸在青川河与辽军遭遇的事儿?”

    朱先生点点头,上午送过来的战报,他倒是先翻看了下,大致知道北边的情况,

    “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

    朱先生想了想,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应道:“我心中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合大人的意思。”

    “哦?朱先生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那些个酒肉之徒,开始对着老夫溜须拍马起来了?”竹宗臣笑着打趣他道,

    “这样好了,你我二人将这想法写在掌上,写完之后掌心一碰便知分晓,如何?”

    朱先生显然对于竹宗臣的这个提议很是感兴趣,点头道:“就照大人说的办。”

    说着,竹宗臣叫过一旁的侍女,取过文房四宝,两个人一人拈着一杆狼毫笔,填饱了墨在各自的手掌心里写了起来,

    半晌之后,两人握着拳头的手在方桌上碰了一下,四目相对而笑,手掌同时打开,只见两个行文字体大相迥异的二人,却写了三个同样的字:

    五谷教!

    “我还以为,竹大人会写两个字的人名呢。”

    朱先生看到和竹宗臣掌心所写相同,才问出了刚刚心中的疑虑,

    竹宗臣听完后朝他会心一笑,说道:“若大厦倾颓,竹某这官儿又做给谁看呢?”

    .............................

    守备署衙

    江如月也是刚刚收到安逸寄回来的战报,才得知小王子南侵的事儿,

    安逸在心中把自己的判断一起告诉了江如月,江如月很是认同,他的想法和安逸一样,认为这个耶律休可根本就是私自率军突袭成都。

    江如月对于辽人的这皇、后两党之争是有所了解的,他估计这个萧太后就是故意在打压耶律休可,如果耶律休可真的在青川河遇阻后,就下令撤军,以萧太后的铁腕手段,一定会对辽国皇族再进一步的打压,

    所以,这个耶律休可虽然看似来势汹汹,其一不能长久,其二求胜心切,

    江如月在回信中告诉安逸,不管这耶律休可手底下的骑兵有多骁勇善战,只要拖的住、拖的稳,不败即是大胜!

    他正奋笔疾书的给安逸回着信,忽然从屋外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请问......是......江如月江大人吗?”

    江如月闻声抬起头,看着扶在门边的女子,虽然不是很熟,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柳思意身后的小跟班,紫韵。

    他不知道紫韵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不过介于安逸和柳思意的关系,江如月还是没有怠慢,

    “是紫韵姑娘,快请进。”

    江如月引得紫韵在厅中坐下,吩咐侍女斟了壶好茶,然后方才问她道:“紫韵姑娘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紫韵脱下头上的帽衫,很是为难的说道:“江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来找您,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一边说着,一边哭丧着的小脸儿就梨花带雨了起来。

    别看江如月有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通天之能,面对这哭哭啼啼的娇滴女子,他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哪里见过这阵仗,赶忙安慰道:“那个.......你别哭呀,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还是有什么要找安逸的?你只管说便是。”

    紫韵拭了拭脸上的泪光,说道:“主人,她已经多日未归,音讯全无,我恐怕她是出了什么事儿,在这成都,我又找不到别人,只能来求大人帮忙了。”

    绛云楼被查封,柳思意又失踪多日,紫韵在成都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一边担心着柳思意,一边却又摸不着个头绪,跑到布政使司去打听,结果门口儿的侍卫连大门都没让她进,小姑娘也确实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跑到守备署衙里来找江如月。

    江如月之前确实听到安逸说派人在成都找柳思意来着,不过他当时倒是没在意,以为是这一对儿不知道又在折腾着什么,今天听这紫韵一说,怕是还真出事儿了,

    “你别急,慢慢说,放心!有关安逸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但是你要把你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我。”

    江如月对着紫韵郑重其事的说道,

    紫韵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娓娓说道:“我和柳思意,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五谷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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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谷教大寨

    “头.......好痛!”

    柳思意轻抚着额头,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石井里,

    不过,从小在五谷教长大的她很快就认出了这距离井口足足有三五丈高的地方,就是教里的石室。

    这个石室处在五谷教大寨的一处露天校场上,以一口枯井为基础,周围砌着的都是青石板的井壁,

    因为常年的阴暗潮湿,导致井壁上爬满了青苔,而且这口井又这么深,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爬不上去。

    更何况

    柳思意的手脚,都被连在地上的锁链锁住,最多只能保持一个躬身的姿势,甚至连站直身体都很难做到。

    “放我出去!”

    刚刚苏醒的身躯,还没能鼓起太多的力气,清脆的喊声在井壁中四处回荡,还没有爬到井口,就已经消磨于无形。

    柳思意用力的挣了挣困在手上的铁链,那比她皓腕还要粗的镔铁仿佛只是敷衍的晃了晃,便再无动静,

    “放我出去!”

    “柳姐姐,这一大早的,你在这儿一声声的,可是找我呢?”

    宁儿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的井口,一脸揶揄的看着被困囫囵的柳思意,

    柳思意还清楚的记得,在有意识的最后一秒,看到了竹宗臣给宁儿的教令上,写了个大大的“杀”字,

    “落在你们手里,要杀便杀就是,何必如此折磨我!”

    “啧啧啧~”

    宁儿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俯蹲下娇躯,朝着井底的柳思意说道:“柳姐姐现在怎么又如此无所畏惧了?你就不想你那共白头的情郎了?”

    她的话,还是触及到了柳思意心底的那一处柔软和最不舍的牵挂,让她善睐的明眸里平添过一丝落寞。

    “我的姐姐,不过你已经不用担心这些了,现在柳思意在这世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很快,他也会知道你的死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呢?你就放心的在这儿呆着吧,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宁儿说完,丢下一个冷冷的面孔,便转身而去,

    她就是要让柳思意明明知道彼此都活在世上,却无法跟安逸相见,直到她默默的死去,这种绝望感,对于心灵上的煎熬要更胜过**的折磨万分,

    也只有如此,才能满足宁儿对于这些年来,那种同为护法,却深感屈居人下的不平衡感。

    “法神大人,教主来信!”

    宁儿刚转过身,一名教众就飞奔过来,将手里竹宗臣的信函,双手交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了,去把吴堂主找来。”

    她一边打开这信函,一边吩咐着。

    竹宗臣在信里正如和朱先生所想的那样,让宁儿带这五谷教全军出动,继续和辽军决战。

    不过这封信却让宁儿的心底有了一丝不安,

    她不明白教主为什么近些时日一直催着她战官军、战辽人,五谷教的这几万家底攒下来可不容易,按照教主这样几次下来,可能就要损失殆尽了,这并不符合竹宗臣一直以来小心谨慎的教令风格,

    这让宁儿不由得想起了柳思意之前说的话,别是教主竹宗臣真的有什么其他想法........

    “拜见宁法神!”

    刚刚吃了个大败仗的吴义打断了宁儿的思绪,得到命令的他立刻赶了过来,一见面就俯身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哼,带出去一万多人,带回来五千都不到,这就是你吴堂主的好手段!”

    宁儿带着些愠意,不满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吴义说道,

    吴义吓得赶紧叩了几个头,连声道:“法神恕罪,法神恕罪,那辽人突然出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们战斗力实在是强,难以匹敌啊。”

    “行了!”

    宁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抱怨,接声道:“教主有令,命我们出战辽军,这次就还是你去吧。”

    “还.......还要打?”

    吴义抬起头,对于竹宗臣的这道教令,也是十分疑惑,

    宁儿低头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噙着些冷意的说道:“你听着,你带这重骑兵,远远的跟在辽军的后面即可,不要有任何的解除,他进你追,他退你跑,有任何异动立刻飞马来报,以我的指令为准,谁的话都不用听!明白了么?”

    吴义被宁儿的眼神盯了一个哆嗦,应声道:“是!法神大人!我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袭

    第一百二十四章·夜袭

    青川河战场经历了一天的厮杀,横七竖八的尸体陈满了河北岸,原本焦黄的野草和清澈的河水,都被殷红的血流染上了一抹艳色,透着诡异,裹着肃杀,

    虽然除了龙安府的骑兵之外,其他的人马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持续了一天的紧张感,仍然是让这东西两个营盘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由于对曾子仁信心的丧失,安逸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安排自己的三营人马向南撤退,留在青川河大营的实际上只有裴振风手底下的两千多骑兵,

    江云的中军营因为是以火器为主的缘故,已经和金铭尹两个人在安逸的授意下往成都方向撤了,他认为在这空旷广袤的狐岭以北,根本就无险可守,火器营发挥不了太大的左右,还不如提前往成都去,给江如月报变,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西面官军大营就简单多了,曾大指挥使就一句话,拒河而守!

    这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

    因为龙安府骑兵营把总尚芝信的战死,曾子仁差人问安逸要了一个人,就是现任成都守备署衙近卫营的副把总赵继宗,要让赵继宗来接替阵亡的尚芝信,担任龙安府骑兵营的把总,

    还担心安逸不放人,特地差人请了虎符来要人,

    哪知安逸这个人放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由于他是曾老指挥使的老部下,作为新任守备将官的安逸把他降为副把总,已经是引起了一些口舌,如果直接就把他罢免,那势必会在行伍之中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但是这个赵继宗摆明了又不是安逸这条船上的人,所以曾子仁派人来要,也可以说正中安逸的下怀了。

    只是

    面和心不合的东西两营,都没有料到,这个耶律休可居然一刻都没有停歇,连夜就摸过青川河了.........

    这个小王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就在白天怎么粗粗的远眺,便认准了曾子仁的西面大营是最佳的突破口,趁着夜色,人衔枚马裹蹄,夜袭了曾子仁的营盘。

    “大人!不好了!西面火起!”

    裴振风火急火燎的跑进安逸的营帐时,安逸都已经靠在塌上打算歇息了,

    听到裴振风说西面出事儿了,他“蹭”的一下又跳了起来,披上他那件素色的锦袍,就跟着裴振风前后脚的跑出来营帐,爬上来瞭望台,

    远远的就看到西面大营里火光撩起数丈高,吞噬了临河的大半营盘,光影之下人头攒动、马影交错,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青川河中正在陆续涉水的辽军骑兵,

    人马嘶喊声、金铁交鸣声,饶是在安逸这里都能听的真切,不断的有身上着着大火的夏军跳到青川河里,被赶上来的辽人用马刀扎了个透心凉。

    “振风,集合所有的骑兵,给我留下一百人,其他你全部带走,加上三天的口粮,绕到曾子仁大营的南面,记着,不要接敌,更不要加入混战,就在那里驻守,曾子仁的人马溃退下来的不要管,放过去,但是不准一个辽人越过你的防线,直到看见我这边火起,就立刻往一线天方向撤,懂了吗?”

    安逸朝着曾子仁大营南面的位置指了指,吩咐着身旁的裴振风,

    “明白!”

    裴振风朝着一拱手,领命而去。

    西面大营

    曾子仁在中军大帐里,早已经是慌了神,

    “赵把总,我们手里还有多少人?现在要怎么打啊?”

    他看着营中越来越大的火势,转头问赵继宗道,

    赵继宗被他问的也是一时语噎,还能怎么打?跑就完了呗!

    “现在阵脚已乱、士气全无,再加上这滔天的大火,连各营都联系不上,还怎么打?定个集结点,下令撤退吧!”

    曾子仁这才点点头,抓着手里这根救命稻草接着问道:“那......设在哪儿?”

    问的赵继宗也是眼前一黑,心道干脆我替你做指挥使算了,不过嘴上还是很耐心的答道:“依我看,咱们就设在狐岭要塞吧,现在让所有人各自撤退,在狐岭要塞重新集结!”

    “好!”

    曾子仁头点如捣蒜一般,慌忙的答应着,然后找来身旁的亲兵,命令道:“快!传令下去,所有人弃营,往狐岭方向撤退!”

    “是!”

    随后,他和赵继宗两个人找过两匹快马,带着身后的十几名亲兵,趁着辽人还没有杀到中军帐的位置,飞马夺路向南而去。

    撤退的命令很快就蔓延了全营,让本来就无心抵抗的夏军,更是瞬间丧失掉了抗衡的勇气,丢下手里的兵器,撒开两条腿,营南跑去,

    耶律休可这精于用兵之人,怎么会放过如此机会,他即可就下令大军掩杀,不要贪恋营中辎重,以大量杀伤夏军为主要目的。

    拓跋寅带着辽军是冲在最前的,所以,曾子仁这一身明晃晃的铠甲,和尾随身后的几十个亲兵,一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几个跟我来!”

    他随手点过及名骑兵,拎着手里的长枪,就朝着曾子仁追赶了过去。

    “大人,后面有一支辽军,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跟在曾子仁身后的赵继宗,敏锐的发现了尾随而来的拓跋寅,

    曾子仁也是被追赶的急了,心道这辽人踹了我的大营不说,这还穷追不舍上,没来由的心底窜上来几分火气,

    他一勒手里的马缰,转过马头一看,拓跋寅不过带了七八个骑兵,便朝着赵继宗说道:“怕什么!就这几个人,跟他们干了!”

    赵继宗还是比较冷静的拦住了这位小少爷,劝道:“万万不可!大人你带着亲兵走,留下几个人给我,我来拦住他!你一旦在这里跟他们纠葛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辽人围上来,到时候才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这会儿赵继宗的意见对于曾子仁还是很具参考意义的,毕竟旁边也没别人可以商量了,只好恨恨的一点头,朝着亲兵一挥手,“你们几个留下来帮赵把总,其他的继续跟我走!”

    随后,赵继宗就带着曾子仁留给他的五个亲兵,倒提着手里那柄长刀,驻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马不停蹄追赶而来的拓跋寅,

    “唏律律~”

    拓跋寅知道赵继宗是前面那条“大鱼”留下来阻他的,根本就没打算停下脚步,横过手里的长枪,对着眼前的这个独眼将军就冲了过去,

    “锵!”

    要说这赵继宗手上还是有几分力气的,拓跋寅带着胯下战马冲劲儿的长枪,还是被他硬撼了下来!

    “呀啊!”

    拓跋寅迅速的抽回长枪,利用镔铁枪杆儿的重量,朝着赵继宗砸了下去,

    “咣!”

    赵继宗手里的这柄长刀,往头上那么一架,使得挟山崩之力挥砸下来的长枪,除了带起了刀柄嗡嗡振动的声波之外,再也没能前进半步,

    “再来!”

    拓跋寅很显然对于自己的攻势受阻,有些恼意,

    握着长枪的双手灵巧的一个反转,再次抡圆了这杆大枪,借着腰身的力道,带起呼呼的风声,朝着赵继宗的下腰就横着扫了过去,

    “当!”

    赵继宗当然也是不含糊,双手一上一下握稳了刀柄,直直的竖在身侧,胯下发力腰盘送劲儿,再次稳稳的接住了拓跋寅的攻势。

    拓跋寅上来二话不说,这一刺、一咂、一扫三板斧都被赵继宗给化解了,

    “呵呵,有两下子!”

    赵继宗气定神闲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拓跋寅,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三板斧,造成了什么异样,这也使得拥有年龄优势却没占上风的拓跋寅,心里掠过一丝慌乱,

    “该我了!”

    赵继宗一声大喝,朝着手里的长刀,就向着拓跋寅斩了回去!二人身后的骑兵,也随之加入战团..............

    曾子仁带着剩下的亲兵,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伴随着身边慌乱逃窜的夏军,一起冲出了南面的营门。

    “大人!有辽兵!”

    身后的亲兵朝着前面的一指,惊声喊道,

    这一声喊不光把曾子仁吓住了,也像定身咒一样拦住了周围奔逃军士的脚步。

    曾子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隐隐的夜幕之下,有着一群静立黑暗之中的骑兵,粗粗算上去约数千之众,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曾子仁心里泛起一阵绝望,身边的这几个亲兵还有周围的残兵败将,哪里还有一战之力,这下还不是死路一条?

    然而正当他万念俱灰之时,对面骑兵里为首的一人却先开口了:

    “来的可是四川都指挥使曾大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上的曾子仁忙应声道:“正是,敢问将军何人?”

    “成都守备先锋营把总裴振风,奉守备将官之命再次驻守,请各位速速通过!”

    裴振风远远的朝着曾子仁一拱手,朗声说道,

    他的声音就是像是神明一般空灵,让那些刚刚仓皇逃得名来的军士如遇大赦,纷纷狂奔而去。

    见到是裴振风,曾子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便打马上前道:“裴把总,快!辽军夜袭,你带着手里的骑兵,杀过去,挡住他们!”

    哪知道裴振风面无表情的朝着他一拱手,歉然道:“抱歉曾大人,属下接到的指令是驻守此地,不得参与战团,所以您还是赶快过去吧,有我在这儿拦住辽人。”

    “你!!”

    正如竹宗臣所说,尽管作为四川都指挥使,绿营的最高长官,但是曾子仁根本就调动不了安逸手下的兵将,

    “大人到底过还不过,一会儿辽人冲出来,刀剑无眼,在下可腾不出手来保护大人!”

    裴振风看着他们身后隐约有着辽军的骑兵追击出营盘,把手里的点钢枪往身前一横,催促曾子仁道,

    曾子仁一咬牙:“算你有种!我们走!”

    带着身后的骑兵,朝着狐岭方向绝尘而去。

    “所有人听着!守备大人有令,不准放过一个辽人!给我杀!”

    裴振风一带这马缰,让胯下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然后把手里这杆点钢枪舞的风车一般,开始带着骑兵,来回收割着欲要追出营盘的零散辽军.......

    随着最后一支骑兵的杀入,曾子仁偌大的营盘里除了辽人放的熊熊大火,基本已经没有了夏军抵抗的声音,

    耶律休可高坐在马上,左手鎏金锏右手赤阳朔,兵器上的血流还未干涸,缓慢的往地上滴着,马背上的鞍前挂着两颗人头,其中一颗赫然就是刚才留下来阻敌的赵继宗!

    “殿下,营南有一只夏军骑兵,约有两千余人,阻挡了我军追击的去路,先锋猛安请示是否继续攻击?”

    耶律休可透过营里的大火,往东面看了看,把目标放在了青川河南岸的另一座夏军大营,

    “告诉他停止追击,调转锋头,迅速攻占东面大营!”

    “是!”

    对于他来说,安逸的这座大营代表着粮食和补给,耶律休可凭着一鼓作气连东面的夏军一起收拾了,就能够让远道而来的大军获得一丝喘息。

    “殿下,快看!”

    然而

    安逸很显然并不想将自己带不走的粮草辎重拱手让与辽人,

    耶律休可顺着拓跋寅所指的方向,就看到东面的夏军营盘中已经冒起的了冲天的大火,火势似乎遇到了提前准备好的火油,三两下爆燃就把整个营盘全部点了起来。

    “拓跋寅,派人去打听打听,东面夏军的将领叫什么名字!”

    耶律休可冰蓝色的眸子,阴冷的盯着东面的大火,吩咐道。

    裴振风也是看到了安逸营盘中的火起,他按照事先约定的命令,将手里的点钢枪冲天一直,朗声对周围令道:

    “所有人!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青川河南岸最后的一支夏军,也往南遁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碟中谍

    第一百二十五章·碟中谍

    安逸的一把大火,不仅让辽人的骑兵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补给,而且,让争分夺秒的耶律休可也不得不下令,全军修整一夜,

    这就给予了大夏军足够的撤退的时间,按照安逸的原定计划,只要龙安、成都两府绿营快速撤过一线天,再把峡谷一封,再加上已经坚壁清野的龙安府,他耶律休可手下的骑兵就是再能征善战,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www.uu234.net

    不过

    久经沙场的耶律休可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无功而返的结局断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于是,他找来了在龙安府找到的那个徐孝渊,

    “耶律殿下,是您找老夫?”

    徐孝渊也是在多日以来的接触中,发觉军中的人都称呼耶律休可为殿下,再加上他独特的姓氏,想必是和皇族有关,所以徐孝渊也是知趣的改了口。

    中军大帐里的耶律休可示意徐孝渊坐在下首,问他道:“我叫先生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个清楚,徐老先生是不是真心拿我们辽人当朋友?”

    徐孝渊不知道这耶律休可大费周章的把他叫来,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他往两侧手握长斧的侍卫处瞥了瞥,意有所指的说道:“殿下,不会是打算过河拆桥吧?”

    “徐老先生误会了。”

    耶律休可又朝着他笑了笑,伸手示意身旁凶神恶煞的侍卫撤出营帐:“我想让徐老先生帮我做一回使者,不知道意下如何?”

    “殿下可是打算派我去和曾子仁谈判?”

    耶律休可点点头,“没错,你们都是汉人,你帮我转达给曾子仁,就说三天之后,我将率大军亲自奔袭一线天,希望他可以到时候准时在那儿设伏。”

    “殿下的意思是.........”

    徐孝渊有些不解,哪还有请别人设伏的道理?

    “不瞒老先生说,根据我哨骑的探查,从青川河去往成都,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中一条大路本来很是宽敞,可以供大军行进,但是不知被何人巨石擂木阻塞,已经无法通行。

    另外一条就是一线天峡谷,此峡谷中间狭长,易守难攻,如果夏军再以巨石相堵,那可就永远也到不了成都了。

    所以,想请老先生替我走着一趟,只要能说服曾子仁下定决心设伏而非直接堵路,我就有办法过去。”

    如果按照耶律休可说的,徐孝渊作为辽人的使者去找曾子仁,一旦露脸,不管成与不成,他都将永远回不了大夏了,

    耶律休可也看出了徐孝渊的心中所想,补充道:“徐老先生,如果此事成了,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带你一起回到辽国,以老先生的才华,做的我们辽国一州的节度还是不算屈才吧?”

    他开出的这个条件,对于徐孝渊来说,已经是相当有诱惑力了,

    按照辽朝的地方制度,州府的节度使,就相当于大夏朝行省的布政使,那可是地方大员,饶是这徐孝渊为官一辈子,也不过连个知府的边都没摸到,更遑论布政使了。

    徐孝渊心里清楚,虽然看似耶律休可在和他谈条件,实际上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如果他在出使的过程中趁机逃跑或者反水,那么耶律休可完全可以把之前他投诚参与青川河战役的事情透露给大夏朝,那必定是个死,

    倘若他拒绝耶律休可的条件,不出使,那么刚才故意摆给他看的刀斧手,就会被耶律休可再召回来,再次用在他身上,

    反水、拒绝都是个死,实际上只有按照耶律休可说的,能博条活路。

    “既然殿下如此的看中我,那我要是拒绝,且不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么?老夫听命便是。”

    徐孝渊朝着耶律休可躬身拱手道,

    耶律休可见状大喜,忙起身绕过帅案,像汉人之间的礼仪一样,轻轻的托起徐孝渊的微沉的双臂,“只要老先生帮我把这件事办成,日后,你就是我辽朝皇族的朋友!我会给你在大夏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多谢殿下器重!那老夫便即日起行前往。”

    .............................

    第一日

    一线天峡谷

    安逸到达一线天峡谷的时候,林牧之带着近卫营已经提前抵达,

    按照他的吩咐,孟崎已经带着先锋营的人马,在一线天两侧的断崖上准备好了滚石擂木,等裴振风的先锋营和曾子仁的人马通过,就可以封堵一线天,

    安逸还是很谨慎的让林牧之带着近卫营在南面谷口设防,一旦有突发情况,也能在一线天中来个两头堵。

    裴振风带着先锋营,由于是最后撤出青川河,所以到达一线天的时间也是最晚的,

    安逸站在峡谷上看到裴振风的身影虽然已经几近黄昏,但是他还是很欣喜的,毕竟自己的人马都大多建制完整的撤出来战场,

    但是

    裴振风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曾子仁在狐岭集结部队,止步不前。

    “什么?他又要干什么?”

    每次计划,曾子仁都得出点状况,

    但是他又不能不顾曾子仁直接封堵一线天,那样的话就相当于给他和龙安府的绿营判了个死刑,本就是狐岭空旷平原,曾子仁拿个头跟耶律休可碰?

    如果因为这个曾子仁全军覆没,那安逸一样脱不了干系,战场抗命、临阵脱逃、抛弃同袍,哪一样都够要他脑袋的了,

    所以,他必须带着曾子仁和龙安府的人马,一起过一线天。

    “走!峡谷里交给孟崎,振风跟我去趟狐岭要塞,告诉林牧之,在我回来之前,连个鸟都不能让它飞过去!”

    安逸交代完这边的事宜,便跟着裴振风,带上一百多骑兵,飞奔狐岭而去。

    狐岭要塞

    曾子仁止步不前,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耶律休可授意之下的徐孝渊,已经见过了他,

    徐孝渊告诉曾子仁,自己因为逼不得已被辽军抓去,他是趁着辽人不备才跑了出来,并且透露给了曾子仁辽军三天之后强突一线天的消息,希望将功赎罪,在战事结束之后,朝廷不要对他进行追究。

    这就让曾子仁心里难免有些痒了起来,这可不同于五谷教,全歼耶律休可的部队得是一份什么功劳?西北正在和辽人作战,他这里开了个首胜,别说是官复原职了,搞不好老皇帝一开心,都督佥事说不定都有的做!

    因此,在从裴振风那里得知安逸要封堵一线天来拒辽人、催他速速过谷的时候,一口就被他回绝了,并且盛情款待了徐孝渊,满口保证只要此事能成,不仅不会追究他投降的事儿,还会由自己出面,向竹宗臣保举他做龙安知府。

    安逸听完曾子仁所说的这些,对这个徐孝渊说的根本就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他压着心底的火儿,耐着性子跟曾子仁说道:“首先这个徐孝渊,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连骑个马恐怕都骑不稳,怎么从辽军府里逃出来的?再说了,这耶律休可也不是个傻子,把自己的战略说给一个汉人也还罢了,结果这个人还跑了之后,他还按照原计划进攻一线天,可能吗?”

    其实他还想在后面加一句“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但是毕竟是来谈事情的,怕引发矛盾,最后还是憋回了肚子里。

    不过事实证明,安逸跟曾子仁之间的矛盾根本就不用引发,仿佛与生俱来。

    曾子仁“咣”的一拍桌子,大怒道:“安逸!我需要你来教育我吗?你手下的人马不听调遣的事儿我还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来管我的人,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远了!”

    安逸自然也不是个泥脾气,针锋相对的说道:“青川河一役,局势未明你擅自出动部队加入战场,最后结局怎么样?还不是全军覆没?都到现在了,明显辽人就是奔着成都去的,他们远道而来,从我们两个大营里都没有得到补给,现在恐怕都要火烧眉毛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跟他们硬碰硬?”

    “你还有脸说!你置我的军令于不顾,拒不支援,才导致骑兵营的全军覆没,我告诉你,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一定要去按察使司参你个战场抗命!”

    安逸看着暴跳如雷的曾子仁,冷笑一声,“我支援你?支援你什么?跟你一起全军覆没?要不是我给你消息,你现在能不能过这青川河还是两说呢!”

    曾子仁气的一拂袖把帅案上的书卷、茶盏、方砚全都扫到了地上,颤抖的手指着安逸道:“对!就是他妈的因为你,老子现在官降一级!你对我痛下杀手的事儿,老子早晚要找回来!”

    安逸更是不屑道:“那他妈的怪你自己!你自己不一天天的没事找事儿?能把自己混成个都指挥同知?还要到按察使司参我,好啊!来啊!再来一次三司会审,老子把你撸成守备副将!”

    周围龙安府的几个把总、守备将官,还有安逸身后的裴振风,都完全看呆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大军指挥主将,一个是指挥副将,两个人就这样在中军大帐了你一言我一句、针尖对麦芒的爆起了粗口,

    曾子仁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锵”的一声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把安逸给我抓起来!”

    “锵!”

    安逸也是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剑尖儿直直的指着曾子仁,朝着周围一声大喝:

    “我看你们谁敢!”

    周围一个个的侍卫跟在场的把总们一样,面面相觑,且不说实际职位指挥同知和守备将官同样是四品,再者南山案也使得安逸的凶名远拨,再加上他身后的裴振风把手里的点钢枪这么一横,完全没有人敢靠上前去。

    “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安逸见到曾子仁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便也不打算待在此地,把手里的短剑一收,带着裴振风拂袖而去。

    “大人,你看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成都再把中军营调回来固守一线天?”

    裴振风跟在安逸的马后问道,

    安逸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把注都押在一线天,风险太大,你派哨骑把情况火速告知江如月,让他去找影疏,再通过影疏把竹宗臣调动起来,让成都方面全面备战吧!”

    “明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备时刻

    第一百二十六章·战备时刻

    入夜

    五谷教大寨外

    “这就是你说的五谷教大寨?什么都没有啊?”

    三个穿着夜行服、蒙着面的人,猫在一颗树冠上,朝着远处的一座破败的楼宇中瞭望着。www.uu234.net

    “就是这儿,表面上是个废弃的客栈,真正的主寨在地下。”说话的是一个女声,

    另外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应声道:“地下?是个洞?那我们怎么进去?”

    “你知道怎么进去吗?”身材有些矮,但是看起来相当健壮的男子问道,

    女子点点头,“进去过,不过当时都是直接从大门进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可能都被锁住了。”

    那个瘦高的男子不断地掰着树枝的尖儿,然后用手里的匕首,削成各种形状,投到腰间挂着的小布袋里,

    “只要是锁,就没有我开不了的,没看见我这一口袋的‘钥匙’,捅一个开一个。”

    矮壮的男子用手在眼眶上搭了个凉棚,往周围瞭望着,“你确定柳姑娘就关在这里面?”

    女子轻“嗯”了一声,答道:“主人肯定就被关在石室里,就是不知道具体哪一个。”

    “你们这里还有那么多石室?”

    “五谷教主寨石室是按照北斗七星排列,所以一共是七个。”

    瘦高的男子在一旁插嘴道:“按照姑娘之前说的,就是七口井呗?柳姑娘应该会关在哪一口?”

    女子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了,这七口井都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没有区别。”

    “那看来我们要一个一个找了。”矮壮的男子收回远眺的目光,对二人说道,

    “走吧,江军师就给了我们五天时间,快些开始吧!”

    说着,他一手抓手树干,双腿一屈,灵活的跳了下去。

    “等等我。”瘦高的男子把最后一根削尖的木杆放进袋子里,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两男一女一共三人,借着夜幕的笼罩,朝着那莹莹火光的五谷教大寨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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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

    江如月接到安逸的信函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跑到蜀王府,去找了高影疏,

    在紫韵告诉了江如月五谷教的事之后,他已经得知了竹宗臣的教主之事,而且在信中也给安逸提到了,

    饶是他们俩之前知道竹宗臣和五谷教关系匪浅,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五谷教就是竹宗臣一手建立的,完全就是一个为竹宗臣创造银票和收集各路信息的私人组织,也正是通过这个私人组织,才使得竹宗臣在四川的官场里手眼通天,

    所以他儿子竹取,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把龙安林场变成他私售官粮的集散地,而所有的府县官员全部选择了睁眼瞎,丝毫不去做任何怀疑和调查。

    因此对于竹宗臣,江如月更是加着小心,

    不过安逸这次的来信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还特地告知江如月一定要让高影疏把竹宗臣一起带上,进行成都的战备准备,

    安逸觉得大家现在是个利益共同里,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真要是城破人亡,谁也讨不到什么好,除了高影疏之外,只要没死在耶律休可手里,九成得要死在朝廷的秋后算账中,

    况且,各项事务的协调处理,怎么也绕不开布政使司,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坦诚一回,更何况加上蜀王府的出面,只要竹宗臣不是明目张胆的私通敌国,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异动。

    “诸位,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战场的形式大家也都看到了,成都的安危需要在座诸位的配合,否则,城破之日,各位所有的财富都会他人做嫁衣!”

    蜀王府正厅里,坐着三男一女四个人,女的是高影疏,一身水蓝色长裙坐于上首,左右两边分别是身穿朝服的布政使竹宗臣和按察使周儒林,末座这个刚刚开口的,便是江如月了。

    竹宗臣沉声道:“坚壁清野,让城外的各村百姓带着仓里的粮食全部入城,带不了的就一把火烧掉!辽人全都是骑兵,才能带多少干粮?又没有攻坚武器,只要固守成都,他们自会不战而退。”

    “另外,守备绿营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兵马?”

    他转头看向江如月,

    江如月接声道:“松岭村还有团练营六千余人,加上狐岭撤回来的中军营三千多,现在我们手里的人马差不多就这些。”

    “近万人马?我听闻辽人不也就带了一万多人骑兵前来?”

    周儒林还感觉到成都的兵马挺多,

    江如月苦笑道:“老大人,青川河一役,他耶律休可就带着这一万多人,先是击垮了同样人数的五谷教,然后歼灭了两千多人的骑兵,又连夜攻破了曾大人和安大人的两座营盘,我们手里这点人,其中还有三千多是火器兵,恐怕根本就不是辽人的对手。”

    坐在首座上的高影疏,开口道:“我们就照竹大人说的,坚壁清野,所有村落往成都迁,全城进入战备状态,安逸手里还有五千余人马,辽军至少要突破他才能到达成都城下,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充足准备。对于城中可能出现的治安骚乱,就要麻烦按察使大人了。”

    周儒林朝着高影疏拱拱手,“本官份内之事。”

    “非常期间,为了保证三位的完全,我会派三五百人左右在蜀王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周围进行必要的巡逻,各位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人来守备署衙通知在下即可。”

    “好!”

    高影疏站起身来,俯视着这三人,此时的她颇有一种女皇的俾睨之感,

    “不管各位之前有什么矛盾、冲突,在外族面前,希望各位可以先暂时放一放,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同舟共济、荣辱与共,共同抗击辽人。非常时期,影疏呈给皇上三品及以下官员先斩后奏的请折,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北了,如果谁要是从中作梗,那就勿谓影疏言之不预了!”

    “是,殿下!”

    江如月也是听完高影疏的这段话,才明白安逸让他找蜀王府出面把这几个人拉在一起的意思,先让大家坦诚相待,互相谁也不妨这谁,这是礼;而后高影疏亮一亮皇族的身份和紧急时刻节制诸臣的特权,这是兵,好一通先礼后兵的手段,把和他恩怨纠葛不断的布政使司,硬是束在了一根麻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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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岭要塞

    要塞城楼上

    徐孝渊一身汉服,负手而立,远眺着一线天的方向,紧紧的皱着眉头。

    “怎么了徐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曾子仁一声甲胄的刚好巡防从这儿经过,看到徐孝渊一脸的愁容,笑着问道。

    徐孝渊闻声转身,朝着曾子仁恭敬的拱了拱手,答道:“回指挥使大人的话,我不愁别的,在愁我那知府的官位啊。”

    听着他说的直白,曾子仁反倒是笑了笑,问他:“老先生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我说了,只要此事一成,我一定保举你做这龙安知府!”

    徐孝渊摇了摇头,缓缓道:“在下不是怕大人失言,而是怕一线天那边,根本就不给大人机会啊。”

    曾子仁听到他提起一线天,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老先生此话何意?”

    “昨天见到大人跟那一线天的守将似乎有些分歧,不知道是否有此事?”

    曾子仁现在是提起安逸就来气,冷哼了一声,应道:“不过是怕我抢了这首功罢了。”

    徐孝渊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然后接道:“是了,既然是来抢大人的功劳,那大人可曾想过,你现在驻在这狐岭,万一那人心存歹意,把这一线天的谷口提前封住,那这狐岭要塞可就危险了啊!”

    “不可能!”

    曾子仁显然心底有了一丝慌乱,但是他嘴上却还没有表现出来,摇头道:“不可能,安逸他有几个脑袋,在我没过峡谷之前就敢封路!”

    徐孝渊看出了曾子仁心里的紧张,决定再添一把火,

    “那个安逸一向都是任性为之,青川河一役未经你的允许,擅自撤离部队、战场抗命,哪一样他做的少了?大人还没看出来吗?他安逸根本就是想要你的命,然后做你的都指挥使位置啊!”

    这句话才算是点到了曾子仁的痛处,他绝不能允许任何人染指本该就属于他的乌纱,尤其是安逸,饶是现在安逸对自己都是阳奉阴违,再让他骑到自己的头上去,那自己还能有活路?

    于是赶忙问徐孝渊:“那......老先生,可有什么主意教我?”

    徐孝渊见曾子仁上钩,布满褶子的老脸涂上了几分笑意的说道:“大人不必着急,只需要把你的部队提前移到一线天峡谷的北面谷口埋伏起来,就算是安逸有十个胆子,也不可能当着你的面封堵一线天吧?到时候辽人只要踏进一线天,两边万箭齐发,你再把谷口一堵,可不就是瓮中捉鳖了?”

    “啪!”

    曾子仁一手拍在狐岭要塞的城垛上,

    “就这么办!”

    是夜

    曾子仁按照徐孝渊的方法,收拢青川河一役溃退下来的龙安府夏军约三千余人,撤出狐岭要塞,往一线天的方向进发,他需要尽快布防好埋伏的地点,以求对辽军的致命一击,毕其功于一役!

    这场胜仗对于曾子仁来说,显得尤为重要,只要能够打赢,他就能拿回所有的一切,而且还会因此平步青云,

    所以他把所有的人马全部带上了,甚至连个哨兵都没有留在狐岭要塞,

    然而

    就在曾子仁的人马完全撤出狐岭要塞,消失在夜幕中之后,

    几队身穿圆领窄袖的辽人骑兵,从狐岭要塞中呼啸而过,同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修栈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明修栈道

    五谷教大寨

    张羽蜷缩在幽暗的监牢里,只能靠着顶上的一扇小小的方窗透进来些许的光亮,

    事至今日,张羽也算是明白过来,他和柳思意,都是被蓄谋已久的宁儿给陷害了,虽然还不知道柳思意现在处境如何,自己想必是活不久了。m.www.uu234.net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处的这里,是五谷教的死牢,进到这里面的人,从来都没有活着出去过。

    “吃饭了,吃饱了好上路!”

    一名教众用手里的胯刀,敲打着铁质的监栏,递上来一大碗已经是多日没见过的白米饭。

    “这是断头饭么?”

    已经是一脸污泥的张羽,抬起早已经没了神采的眸子,问那教众,

    “法神吩咐,给张堂主吃一顿好了,就送你上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张羽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柳护法在哪?”

    那教众听着他的话,讥笑了一声说道:“堂主现在还有功夫管别人?先管好自己吧!”

    “柳思意在哪!”

    刚刚还蔫儿在角落里的张羽,不知道哪儿来的这劲头,想要强站起来的身躯,拉的身下的铁链哗哗作响,几乎是目眦欲裂、歇斯底的的朝教众喊道,

    教众也是被突然暴起的张羽吓了一跳,“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挡在身前,咒骂道:“不吃就不吃,妈的,你跟老子吼什么!”

    “张堂主对柳姐姐,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那教众闻声望去,赶忙俯身跪倒在地,“拜见宁法神!”

    宁儿一身青色散花拖地裙的走了过来,隔着铁栅栏向张羽看了看,摇头叹息道:“好一个痴情的种子啊,跟柳思意一样,可惜这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张羽不明白宁儿的意思,只管恶狠狠的盯着她,

    “你把柳思意怎么样了!”

    宁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什么叫我把她怎么样了,她违抗教规,这可是教主大人的意思。”

    然后她走过来,隔着铁栅栏盯着张羽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柳思意,已经被处死了!”

    “你胡说!”

    张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思意死了?怎么可能?教主怎么可能下狠心处死柳思意?

    “我有必要对你一个将死之人说谎吗?”

    宁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你!!一定是你!教主不可能下令处死柳思意的,是你!你这个毒妇!是你嫉妒她!害死了她!”

    张羽显得有些发狂了起来,柳思意的死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而在他心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必然就是一直跟柳思意明争暗斗的宁儿。

    宁儿看着咆哮的张羽,脸色越来越难看,“嫉妒”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银针,从张羽的嘴里插进了她的心里,然后随着血管到处流动,扎的她浑身刺痛。

    “既然你怎么喜欢她!那我就送你下去找她吧!”

    宁儿冰冷的俏脸上已经挂满了寒霜,朝着身后托着大刀的刽子手做了个手势,

    身后的刽子手授意打开了监牢的门,然后用斧子劈开张羽身下连在地上的锁链,左右一边一人把胳膊一架,拖着张羽向外面走去,

    “是你害死了她!你永远都比不过她!毒妇!!”

    一身伤痕的张羽,被拖了一地的血污,仍然是对着宁儿骂不绝口,

    宁儿气的浑身颤抖,周身肆意而出的杀意,骇的那俯在地上的教众连头也不敢抬,

    “杀了他!杀了他!!”

    幽暗狭长的监牢中,回荡着宁儿近乎凄厉的叫喊。

    两个刽子手,遵照宁儿的意思,把张羽地下主寨中拖了出来,拉倒一处空地,

    “我说,咱们再往外面走走吧,免得法神看到血迹,又要说我们不吉利。”

    另外一个刽子手朝他一点头,两个人拖着张羽,又往远处的夜色中走了走,

    “就这儿吧!”

    说着,他们俩将张羽的双手捆绑在身后,然后按跪在地上,

    “啐!啐!”

    刽子手朝着双手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大砍刀,摸准了张羽的后颈,

    “兄弟,可不要怪我,下辈子重新投个好胎吧!”

    张羽眼中失神的望了望深邃的夜空,仿佛看到印着月光的云影都是柳思意的模样,

    “思意,我来陪你了。”

    他喃喃自语,然后把眼睛一闭,就等待这刽子手挥砍而下的砍刀。

    可是

    半晌之后

    发现刽子手仍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快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张羽的催促并没有的到回应,

    他猛地回过头一看,原本押他出来的那两个刽子手,早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是三个蒙面的人,一个看起来身材妙曼,应该是个女的,另外两个一个瘦瘦高高、一个矮小却十分健壮,

    “你们是?”

    紫韵把脸上的面罩一脱,对着张羽轻轻挑了挑眼眉,

    “怎么?张堂主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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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一线天

    “不让!”

    安逸朝着孟崎一摆手,愤然道:“曾子仁不想过谷,愿意待在北谷口就让他在哪儿呆个够!我告诉你,断崖上除了我们的人,谁来都不让!就这样答复他,去吧!”

    “是!”

    从断崖上下来朝安逸汇报的孟崎领命而去。

    他是今天早晨接到曾子仁的令函,说来也是奇闻,虽说曾子仁已经从都指挥使降为的指挥同知,但却还是行使着从三品的大权,直接越过裴振风和安逸,给一个副把总下起命令来了,

    孟崎哪敢轻易答应,吩咐手底下的先锋营把这断崖占住,暂不准放龙安府的绿营上山换防,然后自己骑着马,赶到山下的大营里去找安逸。

    “我记得上次去狐岭,那个叫徐什么的府丞不就是说的三日之后辽人才会来一线天,怎么这曾子仁提前两天就过来了?”

    裴振风对于曾子仁的这次移防感到很不解,

    安逸不屑道:“还不是怕我把他关在一线天峡谷的外面,先把部队调过来,逼着我跟他一起在一线天设伏,然后全歼辽军。到时候送往西北的战报上,就会写他曾子仁如何如何神勇,重创小王子耶律休可大军,皇上一高兴,还不得赏他个仨瓜俩枣儿的。”

    “大人,如果在一线天只是配合曾子仁的话,那是不是考虑把先锋营和部分的近卫营调回成都协防吗?”

    裴振风之前问过安逸要不要回成都掉人来一线天,现在又问他要不要把人调回成都,他就是觉得手头的兵力不足,所以一线天和成都,两个地方集中优势兵力在一处,阻击辽人。

    但是安逸不是这样想的,在他的脑海里,一线天和成都是一样的两个防线,不分重点和非重点,都是要抱着必须守住的态度,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最后的底线—成都不失!

    “不,我们现在一线天有大约五千多人在这儿,告诉将士们,我们的目的不是配合曾子仁的防守,而是和他们一起,抱着把耶律休可挡在一线天的念头,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突破一线天的时候能够遭受重创,不然的话,仅仅依靠一线天或者成都其中之一,一旦有失,后果将不可挽回。”

    安逸的意思很简单,一线天抵抗的越顽强,成都的风险就越小,既然堵住一线天的最初设想已经无法实现,那不如跟曾子仁一样,抱着歼敌于一役的目的,把耶律休可挡在这儿,

    这样就算是真的被辽人突破了,那也是在一线天付出了最顽强抵抗的前提下,与此同时,成都方面的风险,就会相应的降到最低。

    安逸看着面前的裴振风和林牧之,

    “所以,二位明白怎么跟手底下的人说了?”

    “明白!”

    裴振风和林牧之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人!”

    刚才领命而去的孟崎,又跑回来了中军营帐里来,

    安逸看着气喘吁吁的孟崎,还以为是曾子仁又出了什么新点子,忙问他道:“怎么了?是曾子仁又找你了吗?”

    孟崎用手指着帐外,

    “是辽军来了!”

    安逸和裴振风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惊讶,

    “走!去断崖上!”

    孟崎带着安逸和裴振风爬到断崖顶上时,就已经可以听到北面谷口的马嘶人喊了,

    他们找了一块巨石,藏身在后面,朝着谷下望去,就看到谷口前停着约有三五百辽人骑兵,打这一面虎头大旗,向着一线天的方向奔来。

    原本在谷口人来马往的曾子仁,想必是有哨骑探到了这一队人马,所以也是没有了踪迹,埋伏起来了,一时间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谷口,却突然的安静下来,只剩下树杈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发出着令人烦躁的声音。

    “这人也太少了吧?”

    安逸看着谷下面的人,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前锋部队吧,大人且看那面旗,应该是代表着辽人皇族的虎头骑,那说明耶律休可在队伍里!”

    安逸听着裴振风的话,眯着眼,凝神的朝山下望着,好像除了一面皇旗,并没有发现身着鲜亮铠甲、将领模样的人。

    这队疾驰而来的骑兵在快跑到谷口的时候,

    忽然勒住了疾驰的马蹄!

    就这样二三百号人,静静的伫立在谷口外,看着一线天里的情况。

    “发现我们了?”

    曾子仁躲在山凹处,往外探着脑袋,也在盯着外面的辽人骑兵,

    “大人,这应该是辽人来探路的哨骑!”

    身旁的一名龙安府把总接声道,

    曾子仁看着那队驻足不前的骑兵,忽然催动了胯下的骏马,缓缓的,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开始往一线天里探查着,

    这下让他肯定了身旁那个把总的说法,转头吩咐道:“去,告诉所有人,这是辽人的探马,不要着急动手,大鱼还在后面。”

    “是!”

    “对了还有!给南面的人也说一声,别坏了老子的好事儿!”

    “明白!”

    就在这说话间,峡谷前的二三百名骑兵,排成了个一字长蛇阵,慢悠悠的走进了一线天里,

    这个曾经吞噬了数千夏军和曾老指挥使性命的巨兽,仿佛再次向辽人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辽军的骑兵一边走着,一边不停的朝峡谷陡峭的岩壁两侧四处张望着,

    只是除了干枯的枝丫,和偶尔飞过头顶的乌鸦之外,并没有一丝丝的夏军的影子。

    “这些人是什么意思?骗我们还是骗自己?就算我们把所有的兵都藏起来了,给他们一个一线天没人的假象,我不信耶律休可能愿意放心进来?”

    安逸对于辽军哨骑的行为,感到很是不解,

    一线天这种地方,摆明了就是用来设伏的,当初老指挥使也是以为赶在了五谷教的前面,所以才下令过的一线天,

    现在夏军明明走在了辽人的前面,就算是曾子仁也知道在一线天要设防,这耶律休可还派人过来探查谷口,有意义吗?夏军现在就是和他耶律休可沾着亲戚,也不可能放他大摇大摆的过谷。

    莫非........

    耶律休可是别有用心?

    “大人!快看!”

    身旁的孟崎忽然瞪圆了眼睛,指着远方,

    安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远处人影攒动、万马奔腾,隆隆的马蹄裹挟着黄沙,犹如天边席卷而来的风暴,朝着一线天的方向刮了过来!

    “备战!!”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度陈仓

    第一百二十八章·暗度陈仓

    “放箭!”

    随着曾子仁的一声令下,一线天中箭如飞蝗,在夜色的笼罩下闪着寒光的簇尖儿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尽管是全副武装的辽军骑兵,也是难以逃脱被箭矢贯穿胸膛的命运,血光四溅的倒在马下,成为谷中满地尸骸的一员。www.uu234.net

    “这是第几次了?”

    断崖上的安逸,已然在那块巨石旁观察者谷里的情势,

    “打了一天了,已经是辽人第九次进攻了。”

    身旁的林牧之回答道,

    裴振风站在安逸的身后,看着和曾子仁的人马战作一团的辽军说道:“大人,这辽人好像对于这种攻坚战没有太多的经验,只顾猛打猛冲,这一天下来,连曾子仁的防线都还没有突破。”

    安逸倒没有他这么乐观,总觉得哪里不对,这股辽人就好像在故意示弱一般,每次组织对一线天的进攻,都是被曾子仁迅速的击溃,抛下几具尸体就落荒而逃,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在青川河一役那样的战斗力,完全就是一触即溃,一度让他怀疑辽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打算,

    但是谷前虎头大旗下站着的那个身着鲜亮铠甲的将领,又让他定了定心神,既然耶律休可在这儿,那说明辽军的主力就在这儿,只要把主力钉死在这儿,成都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跟前面的八次进攻一样,在曾子仁的兵马从谷口两侧的山坳里一跃而出的时候,辽军就慌忙的丢下被箭雨射到在地的同伴,惊慌失措的调转马头,朝着谷外奔去。

    曾子仁扶着腰间的佩剑,一脸不屑的看着溃退而去的辽军,对着身后的傲声道:“看见没,我曾子仁视这辽人如猪狗草芥一般,三千人马,就挡了他们数万的大军,只要有我在,一只鸟都别想飞到成都去!”

    身后的几个龙安府的把总赶紧趁机拍拍他的马屁,威武啊战神啊常胜将军啊反正又不用赋税,可劲儿的往他脸上贴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个曾子仁捧的是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大手一挥,下令道:“告诉我们的人,不用躲躲藏藏的,就在这一线天里设防,等到辽军粮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跟着我追杀出去,拿了那个甚么小王子的人头,给诸位斟酒!”

    “好!”

    一众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已经开始幻想着胜利的时刻了。

    断崖上

    安逸把谷口这一群欢腾雀跃不知所以的人看在眼里,发愁的扶了扶额头,也不知道这辽人是不是在故意骄他们的兵,反正这曾子仁放松一分,他这儿就得紧一分,跟这个小少爷一起作战,真是心累,不仅得考虑到辽人,还得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

    “大人,快看!辽人开始结阵扎营了!”

    安逸顺着孟崎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溃退而出的辽人,开始在一线天前面摆起营盘来,有模有样的在骑兵的保护下,搭建着栅栏和各种营防,

    这是什么意思?耶律休可是觉得自己粮草多?跟夏军打持久战?

    辽人的这个动作让安逸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就按照之前他们那就九次的进攻态势,安逸和曾子仁背靠着身后的成都府,他耶律休可带着这一万多人就是老死在这儿,都不一定能踏过一线天半步。

    一旁的裴振风也是一脸的不解,

    “是不是耶律休可也觉得这几次攻坚打的太难看了?所以他认为辽人是不是因为连日作战有些疲惫了,才下令原地休整,调整士气之后再战?”

    安逸并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不过很快曾子仁的小股人马,就帮安逸给了裴振风一个答案。

    已经早已被马屁拍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曾子仁决定,趁着辽军结阵未稳出奇兵袭之!

    一声令下,三百多骑兵手持马刀,在付把总的带领下,撒开马蹄,在黑夜中像利箭一样的冲出谷口,朝着辽人的营盘而去。

    然而

    本以为可以领个大功付把总却被辽人打翻了如意的算盘,

    营盘外围的骑兵,看到夏军的这支小部队冲出来,毫不畏惧的扬起马刀,调转马头跟着他们对冲而去,

    一轮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交锋过后,地上留下的一具具全都是夏军的尸体,却连一个辽人都没有!

    随即周围赶来应援的骑兵直接就把付把总他们包饺子一样围在了其中,任由他们左突右冲,都在不能撼动这“饺子皮”分毫。

    很快

    这三百多号骑兵,在仅仅数轮的交锋之中,就已经陆陆续续的倒在血泊之中,一次满心期望的偷袭行动,就这样被辽人变成了毫无希望的突围作战,

    身手十多处刀伤的付把总也未能身免,被一名辽人骑兵高高扬起的马刀,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

    随后

    在将龙安府的这三百多人马全部剿杀之后,四处聚集而来的骑兵又默契的各自散开,回到了原本的岗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留下满地的夏军尸体,和几匹仰天悲鸣的老马。

    “看吧!这才是真正的辽军,白天全都是耶律休可给我们演的戏!”

    安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叹息道,

    可是这耶律休可倒是是个什么意思呢?不管他是示弱也好、隐藏实力也罢,到目前为止不都还在一线天前没能前进一步吗?他现在可是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算了!

    安逸又盯着那顶插着虎头大旗的帐篷看了看,

    反正就盯死了他耶律休可,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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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

    成都

    城南门

    团练营朱雀营驻地

    姜尚收到守备署衙江如月发来的令函之后,提前几日就把团练营六千余人马全部带到了成都,加上江云的中军营近一万余人,分驻在成都的四个城门方向,为了临时区分,以四属相的名字进行命名,

    由江云带白虎营驻守西门、金铭尹带玄武营驻守东门、姜尚自己带青龙营驻守北门,最后一个南门,几个人商讨了半天,最后是让姜天浩驻守的,

    江如月觉得,四个门当中只有西门和北门的压力是比较大的,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辽军兵临城下,肯定只能选择一至两个方向主攻,其他方向都是佯攻袭扰而已,最有可能的遭到猛烈攻击的就是西、北两门,

    相对来说,防守压力最小的就是南门,总不至于这耶律休可专程绕城一周来攻击最远的南门吧?

    因此南门的驻兵也是最少的,只给了姜天浩九百多人。

    不过姜天浩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防守任务最轻、人数最少而掉以轻心,他特意从老爹的团练营里借了一套难得合身的锁子甲挂在身上,然后又问金铭尹讨了一把短弩和佩剑系在腰间,每天有模有样的带着两个亲兵巡查着城防,而且还频繁的派出哨骑探查城外的情况,

    只是

    按照以往的时候,到了这快正午的时间了,早上派出去的哨骑应该回来了,但是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人影。

    “姜.........额,姜将军!”

    一名个头挺高,但是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和青色、校尉模样打扮的少年看到姜天浩走过来,忙俯身行了个军礼,

    这个就是姜天浩原来在江宁村的玩伴虎子,这个初长成的少年和姜天浩一样,也是有股子做大将军的英雄梦,听说姜天浩来了这成都,就从江宁村跟了过来,

    临时披挂上任的姜天浩正缺人手,便委了他个哨骑总旗的缺儿。

    “怎么?叫将军觉得拗口是不是?”

    姜天浩对于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

    “不是,姜将军!是在下有事禀报!”

    虎子嘴上赶忙澄清了一下,然后把话题岔开了,接着汇报道:“将军,我们早上派出去的哨骑,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

    “七个人一个都没回来?”

    姜天浩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虎子看着他点点头,应道:“没错,现在我们还要不要再往外派一些?”

    第一次真正的面对战场,就遇到了问题,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一直在脑海中模拟这父亲姜尚和师父江如月,他们如果遇到这样的问题,会怎么处理?

    姜天浩在城墙上来回的踱步着,眉头皱成一团,

    “这样!”

    他一咬牙,看似做个了很大胆的决定,吩咐虎子道:“不要再派人了,你现在就快马加鞭去找父........找团练使,告诉他南门有敌情!”

    “敌情?”

    虎子听他说着前面倒还一直在点头应承着,听完最后一句直接就长大了嘴巴,

    他看了看城外波静浪平的模样,出了几只野鸭嘎嘎的飞过,哪来的敌情?这谎报军情可是要吃大罪的!

    姜天浩则是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去!快点!就按我说的讲,一个字都不能少,快去!”

    “是是!”

    不解其意的虎子还是按照他的吩咐,急匆匆的跑下城去找过一匹快马,奔着北门的姜尚而去。

    随后

    姜天浩朝着城上的防军朗声命令道:“城上所有的人,现在立刻去城外列阵!所有人!快!”

    城墙上驻守的军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狠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去城外列阵?

    “将.....将军,江军师吩咐过,不准出城的。”

    身旁的一名军士好心的提醒姜天浩,

    “锵!”

    姜天浩也不应声,本着脸把腰间的那把佩剑拔了出来,握在手里,任由冷森森的刃芒反射在每一个人的脸庞,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杀气凌然,他再次朗声道:

    “我再清楚的说一次!所有人!立刻!下城!列阵!否则,军法从事!”

    显然

    还是这沾着杀气的寒芒比较有说服力,所有城上的军士,按照姜天浩所有,只留下大旗插在城垛上,其他的人马全部列阵在南门城门外,

    虽然他手里只有九百多人,但是成都的城门没有王京的那么宏伟高大,就些人马一字列阵排开,还是很煞有其事的。

    姜天浩面无表情的站在阵前,宛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就静静的凝视着同样寂静的远方天际线。

    “喂!咱们这位小将军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没听说有敌袭啊?”

    “我兄弟给团练使当亲兵,他跟我说辽人要先过一线天才回到咱们这儿呢!”

    “那咱们紧张什么?”

    “不知道啊!”

    身后整齐的军阵中,还是有几个不解的士兵,不着痕迹的扯动着嘴角,议论着,

    不过很快

    耶律休可的骑兵,就清楚的告诉了他们姜天浩在紧张什么!

    “轰隆隆隆!”

    远处

    一面在风中猎猎招展的虎头大旗在朱雀营守军的眼中越来越大,

    随之出现的还有那几乎遮盖了天地交界线的茫茫骑兵大阵,均是清一色领鹘尾甲的高大契丹人,在太阳光的洗礼之下,就像是一条银白色的河流,带着腾腾的杀意向着成都南门席卷而来,

    鼓号之声响彻云霄,喊杀之声震动天地,

    朱雀营将士每只脚都能感到大地被这隆隆马蹄踏起的微微颤动,耀着刺眼光芒的圆月马刀晃得他们每双眼底都布满着畏惧胆寒,

    饶是站在军阵前面、负手而立的姜天浩,也早已经是骇得把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儿,猛烈搏动的心脏让每一根血管里都充斥着巨大的压力,仿佛就要爆体而出一般,眼神中那位闻名已久、威名赫赫的小王子,正在高高的举起战刀,向他袭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空城计

    第一百二十九章·空城计

    一线天峡谷

    安逸带着裴振风,一大早儿就又爬上了断崖,远远的看着辽军营盘的方向,尤其用眼神关照了一下中军大帐上的那杆虎头大旗,

    “他们就这样呆了一夜?”

    裴振风朝他点点头,他生怕辽军在晚上搞重头戏,所以早早的让孟崎带着几个哨骑一整夜都在这边盯死,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安逸真是奇了怪了,这耶律休可在等什么?白天也不尽全力攻谷,晚上也没有什么偷袭动作,还真沉得住气,搞不清的还以为是安逸他们在进攻、辽人在防守呢。顶 点 X 23 U S

    “不对不对!”

    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事出有异必有妖,安逸觉得这个耶律休可一定是有着其他的打算,所以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转身吩咐裴振风道:“振风,派哨骑去成都,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状况!”

    “是!”

    裴振风刚要领命而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来,问安逸了一句让他瞬间汗毛乍立的话:

    “大人,要不要我也派人去官道那边看看?”

    安逸的右眼皮突突的猛跳了两下,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把,

    “去成都的大路官道那边,有人留守吗?”

    裴振风看到安逸脸色不对,忙应道:“我按你说的,把那条大路用巨石和擂木给堵死了,但是所有人马都跟着到一线天来了,没有留人。”

    安逸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就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头,

    “快!你现在就派快马,飞奔去大路看看,如果有状况,立刻来报!”

    “是!”

    裴振风应声而去。

    安逸转过头来继续看着谷前的那座大营,这座原本普普通通的营寨在他的眼里显得愈发的恐怖与诡异。

    北谷口

    “徐老先生还没找到吗?”

    曾子仁一脸着急的问着身后的军士,

    “启禀大人,我们从早上到现在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徐先生的踪影。”

    那军士回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

    曾子仁心里也犯着嘀咕,这之前说的辽人第三天会对一线天发动奇袭,结果辽人提前一天就来了,但是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却突然按兵不动,没了动静,

    本来想找徐孝渊来问问,却不知道为何,这个老头儿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身后的把总开口问道,

    介于昨天付把总的全军覆没,曾子仁再也不敢轻言出谷试探的事儿了,估计他说了也没人敢领命,但是这辽人又没有进攻的意思,一时间倒让作为防守方的他们,有些心中着急,

    “再等等看吧!”

    曾子仁皱着眉头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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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

    城南门

    团练营朱雀营驻地

    尽管骁勇善战、久经沙场的耶律休可,还是被成都南门前这支诡异的军阵嚇住了马蹄,在距离姜天浩军阵约三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饶是如此,朱雀营的将士包括姜天浩在内,一个个都被吓的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如果这耶律休可再往前跑那么五十一百步的,恐怕他们当场就要吓的四散而逃。

    不过很快,

    姜天浩就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摆出一副从容自若的表情,十足的学了一把长坂桥前的莽张飞,

    “锵!”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凌空直指耶律休可,朗声大喝道:

    “尔等伎俩,已为我们安帅识破!尽管放马冲阵,直教尔等有来无回!”

    姜天浩的声音虽然还夹杂着些稚嫩,但却底气雄浑的回荡在了敌我双方每一名将士的耳朵里,余音不绝、久久不散,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主将这种充满着自信的声音,还是给予身后战阵中的士兵以极大的鼓舞,刚才被辽军那气吞山河之势吓得抖若筛糠的人马,也都在姜天浩的声音笼罩下,逐渐的稳住了阵角。

    “吾乃龙虎大将军姜天浩!尽管放马冲阵,直教尔等有来无回!”

    这喊声倒把耶律休可给叫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安帅是谁?龙虎大将军又是个什么官职?夏军的卫所?在西北的时候没听说大军回防四川啊?从临洮府到成都,除了自己走的这一条,还有别的路?

    这脑海里浮现出的一连串的问题,他自己一个都答不上来,

    他抬头朝着成都南城墙上望了望,看到旌旗林立,战鼓擂动,再看看战阵前那位面如冠玉的小将军一身的煞气,这整个画面在耶律休可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无名的巨兽,长着血盆大口,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意欲何为!!”

    那道底气十足的叫阵声再次响起,声波犹若蛟龙直上云霄,宛如九天雷恸,洗礼在他们每一个骑兵的脑中,

    再加上耶律休可的谨慎不前,一时间让这万余契丹骑士,都感觉有些马蹄不稳,心中发慌,

    只是

    他耶律休可也不是夏侯杰,不会让你姜天浩三句大喝就口吐三升鲜血,横死当场。

    尽管疑虑重重,但耶律休可还是决定派数百先锋骑兵前去一探虚实,都来到这成都城下了,总不至于让他因为多疑就无功而返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约有三五百骑兵冲出大阵,高高扬起手里的弯刀,向着南城门前的朱雀营冲去。

    按照耶律休可的分析,眼前这约不到一千夏军,不可能挡得住自己骑兵的冲锋,到底有没有伏军,两相一接战,便见分晓,

    只是

    他细细想来,这夏军的大部人马都被拓跋寅吊在一线天,怎么会在这儿突然出现个什么龙虎大将军,摆出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就是那小将虚张声势而已,

    越这样想,耶律休可才逐渐的回过神儿来

    镇定下来的他还是十分的缜密,愈发的坚定姜天浩故作疑兵的想法,夏军越是拖时间,越说明他们没有准备,在等待其他城门驻守夏军的来援,

    决不能给他们这个时间!

    行事果决的耶律休可猛然间彻底清醒,再次高高的举起战刀,朝着南门严阵以待的朱雀营一指,

    “全军接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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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线天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安逸听到裴振风派出去的哨骑汇报来的消息,说大路那边所有的巨石擂木都被搬开,留下无数马蹄印时,瞬间就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几日心中的不安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他的心中屯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在华阳县、在松岭村、在成都,跟林牧之、跟五谷教、跟夏昂、跟张羽、跟冯刈,这一场场一幕幕的战事之中,他都表现的可圈可点,加之麾下人马的壮大和安逸自己官位的提升,让这个从未有过行伍经验的富家公子哥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些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飘飘然,

    直到今天

    这个从西北修罗场里走过来的耶律休可,给安逸上了深刻而又生动的一课,让他知道自己和真正的百战之将比起来,并不是所谓的技高一筹,难听点说,甚至连棋逢对手都算不上,

    不过失落归失落,该做的事情还要做!

    脸色变的很差的安逸,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轻轻的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然后镇定了下心神,朝着裴振风吩咐道:“振风,三件事!

    第一,带着先锋营和林牧之的近卫营咱们火速回援成都;

    第二,派人通知曾子仁告诉他成都有失,他一定会赶回去,等他走了后把一线天封住,不管谷口外面的有多少辽人都不能让他们过去!就算他们绕道大路也能拖上个一两天;

    第三,留下二百军士,把我们营中能烧的东西甭管是什么火油、柴火,都给我搬到大路那边去布置好,等我们的消息!”

    “是!”

    裴振风领命而去。

    接到命令之后的成都守备先锋营、近卫营近五千余众,抛下所有的辎重星夜驰援成都,

    谷口前布防的曾子仁,收到成都有失的消息后,也是闻之大惊,立刻下令收拢兵马,放弃北谷口的防线,匆忙的在峡谷口堆上一些拒马擂木,便也连夜撤出阵地赶往成都。

    谷口外拓跋寅带的辽兵,看到一线天中的夏军慌忙撤退,便知道耶律休可的计策已成,

    他准备拔营通过一线天前往成都支援耶律休可时,却被安逸留下的孟崎用事先准备好的巨石堵住了一线天的峡谷,恨的拓跋寅持剑大骂,却又不得不绕远路,从大路前往成都。

    至此,耶律休可这支奇袭的辽军辗转反侧之后,还是顺利的到达了成都,只不过战争的性质已经从奇袭变为了攻坚,

    四川境内主要两府的可战之兵与辽人这支百战之师,围绕着成都这座古老的城池,展开了一场载入大夏朝史册的重要战役。

第一百三十章 初次交锋

    第一百三十章·初次交锋

    成都

    城南门

    姜天浩没有料到,这耶律休可仅仅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在他下令的第一波三五百骑兵冲出去之后,识破了姜天浩的空城计,认定成都南门城防空虚,立刻下令全军冲锋,打算一鼓作气攻破南门。

    看到这第一波骑兵的时候,姜天浩还心中作喜,虽说手里的步卒不能完全抵挡,但是至少可以拖到援军到来,

    但是完全没按照剧本来演的第二波骑兵就犹如一桶冷水,在这数九寒冬时节给他愣头浇下,冻的他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全都是凉的,

    没办法,事已至此往回撤是来不及了,除了心里祈祷前那虎子报信儿的马跑得的快一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阵前的姜天浩缓缓的退入阵中,

    “准备接敌!”

    姜天浩的话没有骗过耶律休可,却让朱雀营刚才还恐惧迟疑的将士们深信不疑,一个个的都觉得团练使正在身后带着大军看着自已,无不目露凶光、战意昂扬!

    “杀啊!”

    为首的辽军骑兵凭借着跨下战马的冲势刚刚闯入朱雀营军阵,就被红着眼睛一跃而出的朱雀营军士抽刀砍在大腿上,那骑兵腿上吃痛,嘴里呀呀的怪叫着,手里却不含糊,抡起马刀照着左边的这名夏军的脑袋就是一刀,

    “噗!”

    脑袋上的铁盔完全不是辽人手里这圆月弯刀的对手,一颗包着半个铁盔的人头就骨碌碌滚落到了阵地上,锋利的寒芒让脖颈中的鲜血一时间没了去处,直直的就喷出没了头颅的躯体数尺来高,

    四溅的鲜血喷散在空中,让那马上的骑兵都被血浆模糊了双眼,下意识的就要用袖口去擦,

    左边的这名夏军眼看同袍被杀,激的心里是血性大发,抓住这骑兵被血糊眼的瞬间,一脚踩在骑兵的马镫上,让整个身躯以此为着力点,跃然而起,

    “呀啊!!”

    将手里的战刀狠狠插进了那骑兵的胸膛!

    饶是高大威猛的契丹人,受此致命一击,也断无生还的可能,双手无助的抢在胸口,却已经无力阻挡眼前凶神附体一般的军士和他手里一寸寸深入自己胸膛的战刀,

    最终还是双手一松,眼神涣散,没了生机。

    “哈哈哈!”

    看着自己手里的“杰作”,那名夏军显得兴奋异常,拔出自己的战刀,任凭本就狰狞的面孔沐浴在辽人骑兵胸膛喷薄而出的血雾中,

    “嗤!”

    然而还没等他刚刚发泄片刻,就被随后赶来的辽人抡圆了手里的弯刀,借助着马速给他来了个开肠破肚,

    白花花的肠子和嘴里不断翻出的甜意,让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刚刚被自己杀死的辽人身上。

    “嗖嗖!”

    这么近的距离,饶是辽人身披厚重的甲胄,也得被姜天浩手里的这杆短弩射个对穿,短矢寒芒交错之间,就被他准确的击杀掉数名骑兵的生命,

    只是

    随着冲上阵前的辽人,朱雀营防线的压力陡升,

    而且最为致命的还是后面那群在姜天浩眼里不断放大的耶律休可的第二波骑兵,

    如果说这第一波冲击算是耶律休可送他们的一道凉菜,那么接下来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和手里高举的弯刀,就是打算直接跳过热菜,给他们上甜品和果盘儿来结束这场“饭局”了!

    饶是战意高涨的夏军,仍然避免不了实际的差距,被辽人一点点撕扯开了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防线,让姜天浩看的一阵的揪心,

    然而就在他这心绪不定的片刻,耶律休可的人马已经是冲到了脸前。

    “唰!”

    就在姜天浩抬起手里的短弩,准备在放出几道致命寒芒的时候,耶律休可手里这杆玉龙枪的枪击儿已经如恶龙一般,探到了他的身前,

    “锵!”

    寒铁打造的枪头准确的点在了姜天浩手里短弩的机括上,以木质为主的短弩在耶律休可这杆玉龙枪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连同断裂的箭杆儿一起,在姜天浩的脸前被戳的四分五裂,

    姜天浩被骇的连退了四五步,

    而耶律休可却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右手拉回玉龙枪,左手执过马缰,就欲要赶上前去,把这位虚张声势的小将扎个对穿!

    “砰!”

    忽的一声铳响

    耶律休可就感觉到手里的这杆玉龙枪的枪头,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撞击一样,猛然间重重的沉在了地上,整个镔铁的枪杆儿都被剧烈的冲击震的嗡嗡作响,紧握的虎口已经是感到酸麻,平时舞的虎虎生风的玉龙枪,此时在自己手里都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分量,

    他闻声抬头望去,就见到城墙上一名身着甲胄的少年,手里正端握这一杆冒着白烟的火铳,

    很显然刚才玉龙枪上的那一击就是出自他之手。

    “铭尹哥!”

    城下的姜天浩昂头看到此人,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激动的脱口而出,

    然后还不忘转过头,恶狠狠朝着刚才差点要了他命的耶律休可喊道:“番贼!吾大军已至!还不速速授首!”

    金铭尹的这一生铳响,就像是一个起始符,开启了南城墙上一篇火器之声交错的死亡乐章,

    “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援军用此起彼伏的铳响,既给予了辽军**和士气上的双重打击,同时又让朱雀营已经显出颓势的守军军心大振!

    中计了!

    这是耶律休可心中此时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看着这城墙上的一杆杆喷着火光的铳杆,明显就是夏军早有准备,自己强攻之下必然吃亏,城门里应该还有大量的伏兵,门口的这些恐怕只是诱饵!

    “鸣号!撤!”

    随着耶律休可的命令,辽军的令兵吹响了收兵的号角,在和夏军互相丢弃了一堆尸体后,辽人骑兵交替掩护着撤出了阵地。

    姜天浩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拢朱雀营的残兵,缩回了城中,“咣”的一声紧紧的关上了镶着铜钉的红漆木城门。

    一战下来,饶是朱雀营在士气高涨的情况下,还是折损近半,九百多人的队伍,回到城里的只有不到四百人,

    此一役也是让包括姜天浩在内的所有成都守军,见识到了这支西北民族的骁勇。

    “天浩,你没伤到哪儿吧?”

    看到爬上城墙来的姜天浩,金铭尹赶紧迎上前去,仔细的看看这个小伙子有没有被辽人打掉什么零件。

    姜天浩嘿嘿一笑,应道:“不妨事不妨事,得亏铭尹哥赶来的及时,不然我差点就要撂在这儿了。”

    金铭尹上下看了看,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没好气的朝他板起了脸,嗔道:“江军师怎么讲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城不要出城,咋看你这架势还要跟辽人野战啊!”

    “不是,我看辽人来势汹汹,手里就这九百来人,我怕扛不住,所以就打算来个空城计吓他一吓,拖住时间等你们来援,谁知道这些个辽人反应这么快!”

    姜天浩忙解释着,他朝着金铭尹的身后看了看,发现这城墙上和城下,居然只有三五十名铳手,就再也没有其他人马了,心里有些疑惑,问道:“铭尹哥,怎么我爹他们没来吗?”

    金铭尹也不应声,只是拿过挂在腰间盛放弹丸的布袋,给姜天浩看了看,

    居然空空如也!

    “算你小子命大!我正欲要去姜叔那里领物资,看到你们营那个虎子一脸急冲冲的样子,拦下来一问才知道你这里出事了。我让他快去找姜叔求救,然后带着人便先赶过来了。这几十人本来是要去搬东西的,手里能装多少弹丸?刚才城下的辽人要是再迟疑一会儿,我就要带着弟兄们换刀出去支援你了。”

    金铭尹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显得有些心有余悸,他心里还奇怪着,这辽人这么害怕火铳吗?怎么放了几枪就跑了?

    听姜天浩这么一说才知道,感情这辽人是把他当做天浩嘴里的伏兵了,两个人阴差阳错的合演了一处“空城好戏”,竟然吓退了上万辽军!

    姜天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唏嘘道:“还好还好,有惊无险!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辽人的这次奇袭给化解了。”

    金铭尹听他这样说着,看了看还在夏军手里的城门,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城南门的这场仗由于金铭尹的阴差阳错的及时赶到,并没有演变成一场大战,但是耶律休可的这招神兵天降,却还在极短的持续时间内,在成都城内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力,

    现在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被一种阴霾气笼罩,仿佛这座沉寂在安详中数百年的古城,被一下子拖入了西北战场的泥潭,

    辽人来了!

    尤其是小王子耶律休可的名号,在有心无心的口口相传之下,变得就如同刚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每天到要生吃一副人肝!所到之处更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传闻他手下的辽兵一个个都是受了妖神的庇护,刀枪不入,就算是被砍掉了头颅,仍能挥舞着弯刀继续作战,

    更有谣言说一线天的夏军已经被全歼,耶律休可这次带着大军兵围成都,唯有投降能保的活命,但凡抵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男子全部斩首,女人带回草原永世为奴!

    这就让这座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古城,更加的人心惶惶!

    出于稳定军心计,更是出于对眼前情势的准确判断,

    在江如月的建议下,高影疏还是把这几个人全都招到了蜀王府里来。

    “殿下,辽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成都,定然是一线天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老按察使周儒林分析道,

    江如月紧锁着眉头,沉吟道:“不应该啊,就算是一线天那边吃紧,总不至于连个只言片语都送不回来吧?上一次安大人送回来的信函,还告诉我们耶律休可被阻谷前,让我们安心备战。”

    “有没有可能这股辽人在一夜之间就突破了一线天,一个夏军都没有放回来?”

    竹宗臣也是很疑惑,他之前给五谷教下了攻击辽人的指令,但是不知道是没有接触到还是直接被击溃了,好像辽人并没有收到很大阻力似的。

    “那逸哥他.......”

    金铭尹这句话倒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但是落在高影疏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黛眉微蹙,有些担心安逸的安危,

    “不可能!”

    不过很快,姜尚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在关外和女真人交过手,虽然女真和契丹一个是渔猎民族,一个是游牧民族,但是都以骑兵见长,他们的作战方式比较相似,都是以快速突破、力求在野战中大量歼灭敌军为主要手段,对于一线天这种攻坚战可以说是很不擅长。

    再者,两位大人在一线天手里至少加起来有七八千人马,绝不可能被耶律休可一夜之前全部歼灭。”

    江如月想了想,半晌接道:“姜团练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被辽人绕过了一线天呢?”

    姜尚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江军师的意思和我要说的一样,很有可能辽人就是故作疑兵,躲开了他们的眼线,然后绕过一线天,奇袭成都!”

    “那这样说来,安大人的人马正在回防的路上?”

    姜天浩插嘴道,

    姜尚沉声“嗯”了一下,“想来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力保成都不失了,至于城中关于一线天的谣言,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必然不攻自破,只是在这期间,要各位多担待了。”

    高影疏看着在座的这群人正色说着,然后又特地叮嘱了下周儒林:“战争时期,周大人这边一切从严,但凡涉及偷盗军需、伤人、讹传等事件的,全部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下官明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哗变

    第一百三十一章·哗变

    孟崎奉安逸之命,在堵住一线天峡谷之后,便带着剩下的人马,赶往了耶律休可“暗渡”的那条官道,提前设置好安逸所说的一切可燃之物,等待指令。顶 点 X 23 U S

    不过他到达大路官道之后,并没有马上的着手起来,而是隐蔽在了两侧的林中,

    因为孟崎从一线天到官道这边是走的南面,路途平坦速度较快,而被他堵在一线天的拓跋寅带着辽兵走的是北面,绕的比较远,而且道路有些崎岖,

    所以他打算放拓跋寅过去,然后才开始按命令行动。

    “把总,怎么每次守备大人都给咱们派这儿无关紧要的活儿啊?咱们啥时候也能像其他人一样,跟辽人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孟崎身边的亲兵,头上遮掩着枯草,趴在山坳边儿上,悄着声音对他抱怨道,

    “你懂个屁!”

    这万物凋零的季节,不知道孟崎从哪找了一张枯的半黄的发芭蕉叶盖在身上,没好气的低声应道:“上次,要不是我在上游给辽人来了个水淹七军,辽人早就过了河了,也就碰不上五谷教,说不定直接就和咱们的人对上了,就连逸哥自己都说了,真要是这样恐怕青川河一役结果就难说了。”

    “那这么说,还是咱们扭转了战局呢?”

    孟崎朝他挑了挑眉毛,得意道:“扭转战局谈不上,但是谁要是说咱们干的是无关紧要的活儿,可就得摸摸良心了,要不是咱们,他们其中不少人就都要留在青川河边了。”

    “是了,听把总这么一说,咱们这支小队伍,可还是救了不少弟兄的命呐!”

    亲兵听孟崎说的带劲儿,自己脸上都感觉到多了几分可以让他回去耀武扬威的光彩。

    “把总!”

    一名军士边喊着便朝着孟崎慌张的跑了过来,

    刚跑到他的脸前,就被孟崎一把按在了身旁的草堆上,好气的责他道:“我说你动静儿能不能小点儿,咱们就这百十来号人,要是被辽人发现了我们还这么干活!”

    那军士喘了两口粗气,然后急急的朝着远处一指道:“把总,辽人在谷外和一支来历不明的人马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哪部分的人马?”

    孟崎一头雾水的问道,

    按照安逸之前的部署安排,所有夏军都撤出了一线天,包括曾子仁也朝着成都的方向回防而去,这附近除了龙安和成都两府的绿营,应该没有夏军了吧?

    军士朝他摇了摇头,答道:“没有旗帜,也看不出来将领是哪方人马,来的大约有三千多人,清一色的骑兵,而且一个个浑身上下连马头上都包裹着盔甲,看起来很是凶悍。”

    “你们几个留在这儿,我去看看!走!”

    孟崎觉得光靠军士描述是空想不出来的,倒不如凑上去看个明白,

    说着他便跟着那军士,沿着官道两旁的密林往背面摸去。

    官道北面的这块不大的空地,一时间被这两支人马搅和的热闹了起来,两边都是纯骑兵的部队,针尖对麦芒的来回对冲,确实给人一种震撼到每一根神经末梢的视觉盛宴!

    孟崎趴在高坡处,看着这支装备精良的骑兵,心底也是充满疑惑,

    难不成是蜀王听说成都有失,带着卫所的大军回援了?

    不过这唯一合理的解释,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了,兰州战事吃紧,蜀王恐怕就算是想,也没法穿过临洮府前重重的辽军防线来驰援四川,不然逸哥也不能为这一支万余人的辽军骑兵而绞尽脑汁了。

    “这哪儿冒出来的人啊?”

    当然

    因为孟崎没有参与第一次对于五谷教的剿杀,所以认不得这吴义手下的三千重骑兵!

    拓跋寅带着手底下的辽兵,被一线天这么一堵,本就是心里火急火燎的想往成都赶,谁知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不容易绕了一大圈回到官道的入口,就跟这追上来的重骑兵对上了,

    精于骑射的辽人,从来就没有把汉人的骑兵放在眼里,尽管你已经被武装到了牙齿,也还是他拓跋寅砧板上的咸鱼,

    辽人很快就发现了五谷教重骑兵装甲虽厚,但是却行动迟缓的缺点,纷纷将手中的弯刀挂在马前,取下了背上的长弓。

    由于五谷教板甲的颜色比较暗,所以从孟崎的这个角度看的比较清晰,这两支灰白交错、搅作一团的人马渐渐的分散开来,辽人利用快马的优势逐渐和五谷教的重骑兵拉开距离,以一个广阔环形阵的形式把重骑兵包在其中,通过弓箭进行精准打击,

    虽然重骑兵也配有弓弩,但是跟辽人的长弓比起来,在射程方面还是差上不少,所以辽人在战场上与重骑兵始终保持着距离,

    而笨重的重骑兵每当打算瞅准一面的辽人进行突击时,辽人的骑兵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泥鳅,根本不需要指挥就迅速的四散而开,

    重骑兵扑个空,再打算调转马头重新组织冲锋时,那雨点一般的箭雨,就已经落下来了。

    拓跋寅这种已经用的炉火纯青的灵活战术,使得吴义就感觉自己空攥这一双铁拳却怎么也打不到人,只能不断的在辽人无处不在的箭矢下不停的减员。

    很快

    对于辽人的战术极其不适应的吴义,在感到重骑兵再打下去也难能有什么收获之后,便下令鸣号收兵,

    “呜~~~~”

    伴随着悠长的号声,五谷教快速的脱离了战场,奔着北面而走.......

    “堂主,已经清点完了,刚刚的交锋我们死了七十多个弟兄。”

    一名重骑兵飞马感到吴义的面前禀报着。

    吴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也在逐渐撤出战场的辽兵,自语道:“辽人厉害啊!”

    他眼神忽然凌厉的一瞥,看向身边的几名重骑兵,“回去若是宁法神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齐齐低头拱手答道:“属下明白!堂主放心!我等这几日从未见过辽人!”

    “嗯!”

    吴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拉动马缰,转身带着重骑兵往北退去。

    拓跋寅本来心思就不在这支来路不明的人马身上,见到他们退去,自然也就不作追击,而是掉过马头奔着官道而去,以求尽快赶到成都城下和耶律休可汇合。

    这场交锋从头到尾被高坡上的孟崎看了个真切,他猜想这辽兵跟他一样,也是一头雾水,打了半天恐怕也不知道是在和谁作战,于是计上心头,准备给自己的亲兵再温习一下他们这支队伍的重要性。

    “你去带上几个人去一线天那边,看看咱们之前扎营的地方,有没有大旗或者锣鼓之类的,给我找一些。如果咱们原来的营里没有,就去谷口曾子仁的阵地上看看。”

    孟崎朝着身旁的军士吩咐道,

    “怎么?咱们要拦住这波辽人吗?”

    那军士听完孟崎的吩咐,一脸兴奋的问道,

    孟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拿什么拦?拿自己这一百多号人拦别人上千辽兵?刚才的厮杀都是白看了么?

    他特别叮嘱道:“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妄动,放这波人过去!你按我说的去准备就行了。”

    “是!”

    军士点点头,也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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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距离成都七十里

    安逸和曾子仁的人马从一线天赶往成都是一前一后出发的,所以相差不远,安逸大概现在距离成都还有三四十里的样子,曾子仁慢他一些,跟在后面。

    龙安府的守备将官和这几个把总,也都跟着曾子仁狂奔了一天,成都有失又事出紧急,所以一路也都没有停歇,

    到这墨色的星空降下帷幕挂起月光的时候,前队却忽然渐渐的慢了下来,

    他们原本都以为是入夜了,又靠近成都,难免的行军谨慎,这可以理解,

    哪知道很快曾子仁就给他们发来了一道让他们难以理解的军令:

    就地扎营!

    这就很让他们几个想不明白了!

    耶律休可带着上万如虎如狼的骑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骗过了两府夏军的主力奇袭成都,现在成都城里应该是难有一兵一卒,完全就是危在旦夕,他们就算是星夜驰援过去恐怕都来不及,现在怎么还能扎营休息呢?

    然而他们又不是安逸,可没有公然抗命的胆量,于是推举守备将官赵双去曾大指挥使那里问个究竟。

    这位国字脸的直爽汉子闯进曾子仁的中军大帐时,曾大指挥使刚刚命军士打来了一盆热水,正准备舒舒服服的泡个脚,刚刚脱了靴子,脚底板还没碰到水面儿,雅兴就被这风风火火的赵双冲了个干净,

    曾子仁脸上有些不悦的问道:“赵将军,来找本帅何事?”

    赵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花花肠,直截了当道:“大人,我和众位把总一致认为,咱们应该昼夜急行军,火速支援成都,说不好现在耶律休可已经攻破了成都的大门,怎么还能在这儿扎营休息呢?”

    他心里着急,所以语气上听起来也是急吼吼的,

    这倒把曾子仁给说恼了,心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跟谁学的,谁都敢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他愠怒道:“我自有主张,赵将军依令办事就是,何故多问!”

    “大人!西北前线不少夏军都是川蜀子弟,成都一旦丢失,那对于他们的士气将会造成很大的打击,于前线战局不利啊!一旦朝廷要是怪罪下来,你我担当不起啊!”

    赵双说的这点曾子仁是知道的,他也没有打算说不救成都,只是在青川河一役,对于耶律休可手下的辽兵还是有些畏惧的,所以想跟安逸保持些距离,让安逸带着成都绿营打头阵,然后自己顺着他撕开的口子顺势进入城中,

    但是这种小算盘又不能跟部下明说,所以只能以暂且休息为由,下令扎营。

    “你放肆!我是都指挥使!我说怎样就怎样,把他给我赶出去!”

    当然曾子仁的火气不是来源于是停还是走,而是来源于这个赵双对他的冲撞,让他想起了安逸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治不了安逸?我还能治不了你?

    于是曾大指挥使抖了抖官威,让左右的侍卫把赵双给叉了出去...........

    众把总见到赵将军回来,忙凑上前去问他结果,但是赵双却只顾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到椅子上。

    “赵将军,你倒是说话呀,指挥使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是啊赵将军,如果同意了,咱们要早些准备了。”

    “哼!”

    赵双重重的鼻息哼了一声,不满道:“同意个屁!这个姓曾的,在青川河就对我们一通瞎指挥,葬送了骑兵营不说,把尚把总也给害死了!然后在一线天,又把付把总也给留下了!这回连我的话都没有听完,就把我给赶了出来,我看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赵将军说的对,我听说这个姓曾的,本来就是顶的老指挥使的缺儿,其实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

    一名把总接声道,

    “我还听说一线天本来成都府守备安大人打算直接堵住的,就是这个曾子仁听信那个什么徐老头儿的谣言,才让辽人偷偷溜过去的!”

    另一个把总也跟着应声道,

    “我看他根本就是害怕了,想让成都绿营打头阵!”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肚子里对曾子仁的不瞒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听得赵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

    “咣!”

    他粗糙的大手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老子不能让这个姓曾的把我们全都害死!你们听我的,不要扎营,带着手下的兵马跟着成都绿营的安大人继续往成都支援过去,这个姓曾的我来对付!日后上头怪罪下来,我赵双一个人顶着!”

    “赵将军的意思是..........”

    “兵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弗朗机

    第一百三十二章·弗朗机

    曾子仁在中军营帐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然后正准备就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纷乱声,

    “外面出了什么事?”

    他朝着帐外喊去,

    半晌之后,一个腰挎佩刀的亲兵急匆匆的跑进帐来,拱手禀报道:“大人,龙安府的人马说收到上峰的指令,正在集合调动,准备出营。www.uu234.net”

    “我没有下达调动的指令啊?不是让他们就地扎营吗?”

    曾子仁也是一脸的疑惑,他赶忙手脚并用的穿上了刚刚脱掉的官靴,吩咐那亲兵道:“去!把赵双给我找来!”

    “不用找了!赵某这不是自己来了么。”

    曾子仁闻声抬起头,就看到赵双手持佩剑一身甲胄的走进营帐里来,身后还带着几名刀斧手。

    “赵将军何故一身甲胄?”

    “欲要星夜行军,安能不枕戈待旦。”赵双应声答道,

    曾子仁“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面前的赵双,有些气血上头的质问道:“谁让你们行军了?”

    赵双面无表情的朝着曾子仁微微的一躬身,拱手答道:“理由我已经在之前跟大人说过了,成都乃是我军命脉所在,不容有失!”

    “你想造反吗?到底你是指挥使还是我是指挥使?”

    面对曾子仁的咄咄怒气,赵双倒显得心平气静,

    “大人,在下作为成都府守备将官,要为手底下的弟兄们的性命负责!恕我直言,辽人现在大军压境,如果我们不跟着成都绿营一鼓作气的冲进去,极有可能会被迅速反应的辽人阻在城下,旷野之上你觉得我们是辽人的对手吗?”

    曾子仁却根本就听不进去赵双说的这些,也不顾身上披着的睡袍,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帅案前,抄起他的那方虎符,重重的砸在几案上,

    “啪!”

    “赵双!我现在命令你,让龙安府的绿营全部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拿你军法从事!”

    人嘛,越缺少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曾子仁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已经被安逸一再质疑的权威,现在又被赵双彻底的给踏碎了,这和他原本以为得到指挥使的官位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指挥所有人,甚至让所有他厌恶的人都不得不匍匐在脚下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然而

    今天的龙安府守备赵双,再次给他上了一课,完美的诠释了为什么那方虎符在他爹手里就是无与伦比的权威,在他手里就成了一无是处的铜块儿。

    “那........属下就对不住了!”

    赵双慢慢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帅案前气急败坏的曾子仁,然后朝着身后带来的人一挥手,

    几名刀斧手手持长斧的就朝着曾子仁走去,

    “你......你们干嘛!”

    曾子仁看到刀斧手手里透着寒光的长斧子,心理才涌出一丝惧意,

    “你们要照顾好曾大人,不准怠慢知道吗?”

    “是!”

    看到那几名刀斧手,雕塑一般的列在帅案前一动不动,赵双才放心的转身走出营帐。

    “你回来!”

    曾子仁看他转身而出,刚要迈步追出去,

    “锵!”

    两柄长斧就在他面前来了一个交叉,

    “赵将军有令!大人暂时不能出营帐。”

    曾子仁被斧刃逼的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帅案前的绒毯上,气急败坏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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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

    南城门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低矮的成都城墙。那风中猎猎招展的战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墙下面更是死尸伏地,殷红色的血迹肆意的涂抹在了青色的砖石城墙上,远远看去就好像死神的涂鸦,充满着诡异,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持续了一整夜的嘶喊惨叫终于在天边的那一抹鱼肚白升起时,才画上了休止符,惨红色的朝阳点燃了天边的云朵,冷冷的挥洒在了城楼之上,让城上疲惫不堪的守军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按照姜尚和江如月之前的判断,耶律休可应该分出来一波人马对另外三门进行佯攻或者骚扰,用以牵制守军的兵力,

    然而城下的辽人却丝毫没有分兵的意思,主将耶律休可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对着南门死磕了整整一夜,架着云梯攻城的辽兵不知道被打退了多少次,

    同时夏军的损失也是相当的大,

    姜尚从其他三个门分别有抽调了三千人来支援南门,这一夜的恶战下来,虽然城门是守住了,但是城里抬下来的夏军尸体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么高,

    真正的让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小伙子们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尸山血海!

    姜尚比耶律休可面临的处境实际上强不到哪去,手里这万把人也是死一个少一个,所以他跟竹宗臣做了个协调,让布政司尽量征调民夫来负责城里的后勤运输,而能上阵的军士已经全部派到各个城墙上去了。

    “怎么样?南门这边情况如何?”

    刚刚巡视完其他三个城门的江如月,急匆匆的就跑到这儿来了,看到姜尚站在城上,忙爬了上去,

    “唉!”

    姜尚叹了一口气,朝着城墙上躺的横七竖八,不知道是阵亡的还是累的精疲力尽的军士指了指,说道:“辽军比我想象的还要凶猛,刚刚天浩才统计完,我们一夜下来就折了一千九百余人!”

    “一晚上就没了近两千人?”

    早有准备的江如月还是被这个伤亡比例震撼到了,照这样的打发,恐怕再来一次,他们手里的兵恐怕就会连四个城门都顾不过来了,

    他疑惑的问道:“辽人不是不擅长攻坚吗?怎么还打的这么惨。”

    “没错。”

    姜尚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能看的出来,昨晚辽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攻下城池,而是不让我们获得喘息之机,似乎在为下一次的攻城做准备,而且......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

    “按照耶律休可的计划,如果昨天不是阴差阳错的遇到姜天浩和金铭尹的那出‘空城计’,可能辽人早就越过城墙了,现在时机已经错过,他们就只能拿脑袋硬磕!如果说他们在等些什么的话,那就一定是在等能让他们不用脑袋碰城墙的东西..........可能是........攻城器材!”

    江如月一边思??着,一边分析道,现在能让耶律休可停下脚步来的东西,必然是能为他减少伤亡的。

    姜尚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攻城器械都是巨大且难以携带,这辽人都是骑兵,那么带这些大家伙?”

    “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那种能够拆解,然后到战场上组装的攻城器械?”

    对于江如月的这个问题,姜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是到城下临时拼装的啊,他觉得江如月可能是想问有没有那种体积比较小,然后可以通过骑兵携带的攻城器,

    姜尚拼命的在脑海里思索着和女真人作战时候所接触的这些攻城器械,不过当时大多都是夏军再用,女真的人办法一般是伺机野战,大量杀伤有生力量,城池自然就守不住。

    就在他们两个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的时候,在耶律休可的指挥下,辽人的第二次攻坚已经悄然而至。

    “辽兵!”

    随着一名军士的呼喊,姜尚和江如月同时的朝远处望去,就见到刚刚消失还没有一炷香时间的辽人,又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朝着成都的方向缓缓逼来,

    姜尚注意到,这次进攻的辽人衣甲都还算鲜亮,没有血污满身的模样,很显然不是刚才退下去的、已经大战了一夜的那批,所以才让姜尚恍然悟到耶律休可这种打法的优势所在,

    “我知道耶律休可为什么就认准这南门猛攻了。”

    姜尚的眼睛盯着一点点靠上前来的辽军,自语道,

    “他知道成都的守军不多,却又四个城门要把手,他可以不攻,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守,相对的空间内他就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再加上辽人本来就凶悍异常,就可以让耶律休可使用车轮战法,分批次进攻城门,每一次进攻的同时都能让余下的人马得到休息,可是我们却要因为人数和单兵能力的差距,不得不每次都全力以赴。”

    “那么长此以往,我们的人不就.........”

    江如月的话虽然没有从嘴里说出来,但是那份儿担忧却已经写在了脸上,

    姜尚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没错,本来我们的战斗力就不如辽军,这此消彼长之下,更是要险象环生啊。”

    当然

    耶律休可很明显不是很满足于让姜尚和江如月仅仅处在险象环生中,随后从辽人军中推出来的一样东西,才真真正正的让他俩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城墙上的夏军就看到辽人的进攻大阵在距离城门还有五百步左右的时候,全部停下了,然后在阵前列出了一条空隙,随之从后面推上来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什儿,旁边围着几个辽兵,其中还有一个举着火把,

    当辽人全部闪开,把这个物什儿对准了成都南城门的时候,城上的守军才看了个真切,

    那居然是.......

    一门炮!!!

    “弗朗机!”

    躲在墙垛后面看着远处辽军阵前的这个黑家伙,标志性的子母膛让金铭尹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惊失色的脱口而出,

    “什么鸡?这不是炮吗?”

    伏在他旁边的姜天浩被他说得一脸懵,开口问他道,

    然而金铭尹完全没有给姜天浩解释的**,只顾猫着腰,往姜尚和江如月那边摸去。

    “姜叔!如月哥!”

    江如月正要去找他,没想到金铭尹倒先过来了,他一把拉住金铭尹,指着远处的“大炮”问道:“那个东西你认得么?”

    金铭尹忙点点头道:“我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事儿的,这个是弗朗机!”

    “什么狼鸡?”

    金铭尹朝着姜尚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俩人还真不愧是父子,问的问题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江如月倒是听明白了,

    “弗朗机,就是弗朗机人的那种速射炮?”

    “对对对!”

    金铭尹连连点头,在这城上找到一个认识弗朗机的知音可不容易,他忙解释道:“这种炮是子母膛,射速很快,威力也很强,我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冲着城门来的。”

    “我已经派人去用顶木加固城门了。”

    姜尚接话道,按照他的想法,只要保证城门不倒,不就可以了么。

    然而金铭尹却很快否认了他的想法,

    “姜叔,这种弗朗机不是咱们常见的那种实心儿炮,它的威力绝不仅仅是把城门轰塌,而是可以完全轰碎!然后好让骑兵长驱直入!”

    “这么大威力?”

    江如月在一旁插嘴道:“姜将军,我看还是听铭尹的吧,他是这方面的行家,要事先布好防线准备在城门内接敌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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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天国介绍:
安逸到兵临王京城下的时候,才明白宫廷到底是怎么一个恐怖黑暗的地方; 以至于把一个原本纯真、善良的妹妹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妖后”; 如果没有结识当年那个气宇轩昂的马上少年,是不是现在兄妹俩还可以在乡间的老树荫下享受着悠闲? 还是早已经被萧燕儿的铁骑化为了尘烟? 也许皇陵里的那场大火释放了一个饱受禁锢的灵魂,那洁白灵魂在璀璨的夜空下孤独的摇曳着,用她樱桃般的粉唇低声喃语:“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布衣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衣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衣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