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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一大魔王     布衣天国txt下载     布衣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一败涂地

    第六十一章·一败涂地

    高影疏整理着那被她的思念弄得有些凌乱的衣裙,将她如绸缎般浓密丝滑的披肩长发高高的挽起,美眸弯的像弯弯的月牙一般挂在眉梢下,连瞳孔里流露出的都是甜蜜的味道。www.uu234.net

    安逸则坐在桌前,翻看着之前影疏手里捧着的那本竹简,饶有兴致的翻看着。

    “这种先秦古书,都是晦涩难懂,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东西。”看了两眼,便将那竹简卷在手里,朝着高影疏的背影晃了晃,

    高影疏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越是难懂的书,每一遍读出来的意境都是不一样的,自己能参悟其中,自是一种享受。”

    安逸哂笑了一声,将竹简轻轻的放回了远处。他们这几个人中,也就是高影疏和江如月是那种拿着书卷,点上一炉檀香,就可以在屋子里坐上一整天的人。

    虽然安致远老爷子一直有安排自己考个状元的伟大宏远,家里置办的文房四宝也都是价格不菲,但是安逸两兄妹喜欢看的都是先生嘴里的“杂文野记”,对于“正经儿”的四书五经却没有什么兴趣。

    金铭尹就更不能提了,用金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野孩子。反倒是林牧之虽然是个江湖人,却还是读过几年书的。

    “你就没有读过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书吗?”高影疏抿了抿她那精致的小嘴儿,问安逸道,最幸福又最高雅的事情,莫过于能有一本和心爱之人志趣相投的书卷了。

    安逸被高影疏问的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喜欢的杂书倒是不少,但是他看到桌上那卷竹简之后,觉得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于是他想了想,然后嘴角轻轻一挑,笑着答道:“有啊,我最喜欢的书.......就是高、影、疏,怎么样?读过没有?”

    高影疏听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整理着她衣裙上的褶皱,脸上却不知不觉的带着几丝盈盈的笑意。

    调笑之间,安逸忽然看到书桌上有一封已经打开的信纸,他便随手拿到面前,看到上面的署名是高由弘。

    高由弘是蜀王的名讳,那看来这信是蜀王从前线寄回来的。

    他拿过信封,问高影疏道:“影疏,王爷从前线回信了?有提到西北的战况吗?”

    高影疏转过身,看到安逸手中正拿着父王寄回来的那封信函,也没回答,只对他道:“你且自看,看完我再与你说。”

    安逸照着高影疏的意思,仔细的看着信函,这封信真是让他越看眉头越紧,最后他将信纸往桌上一拍,

    “连甘肃镇都失守了?”安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安逸这声音里充满着讶然,以至于嗓门儿都比刚才提高了不少。高影疏连忙把头探到屋外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才回过头来嗔他道:“你莫要声张,这些可都是朝堂上的机要,不能随便让他人知晓的。”

    说着,她拿过一旁的竹凳,坐在安逸的旁边。那小竹凳比安逸坐的那把藤椅要小上不少,以至于可以让高影疏靠在他的腿上,

    “我父王带兵到西北的时候,才知道甘肃镇已经被辽军攻破多时了,总兵王承光被杀,麾下近十二万边军,被辽国的数千先锋铁骑绞杀大半,连城池也丢了。由副总兵徐国辉带着一路撤到了兰州与前来支援的卫指挥使汇合,才勉强逃得全军覆没的危险,目前临洮府除了兰州之外,已然是全部沦陷了。”

    安逸听高影疏的感觉已经是心惊肉跳了,显然这次辽军的动作之快,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意料,恐怕就算他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如月,也能把这一向胸有成竹的“江秀才”惊出一身汗来。

    “御驾亲征的大军呢?他们手里攥着全国的兵马,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临洮府全境沦陷?”

    高影疏轻哼了一声,说道:“说来可笑,此次皇上御驾亲征还带着惠妃,你应该知道的,那被皇上独宠已久的惠妃一向骄横跋扈。她本是西安人士,本来大军原定从庆阳府直接向临洮府,结果这惠妃非要缠着皇上让大军从西安过,我想不过就是想体验一把衣锦还乡的虚荣罢了。”临洮府

    她低沉着脸,颇带着些怨气的说道:“三十五万大军!为了她在西安足足呆了三天!父王手里只有成都带去的数万人马劳师已久,不敢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军在临洮府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

    安逸听她说着,心里没来由泛起一阵悲伤之感,怪不得一败涂地,一国之君尚且如此,难道指望着下面的将士拼死用命吗?

    “那现在的情况呢?王爷有没有说,目前朝廷打算如何?”

    高影疏点了点头,然后昂起脸庞,朝着安逸低声道:“我父王在信中说,朝廷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主张与辽国议和了,只不过经过初步的接触,辽国那边提出的条件,内阁和皇上都觉得不能接受,所以就没有继续谈下去了。”

    换句话说,如果内阁和皇上觉得辽国给出得条件可以接受,那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开始商谈议和的事宜了?尽其全国之兵御驾亲征,三十余万之众集结边境,议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大夏朝的战败!

    不过安逸还是比较好奇,这辽国提的了怎样的议和条件,能让皇上和内阁如此高度一致的一口回绝,他将心中所想问向高影疏。

    “赔款、和亲,还有........割临洮府给他们。”高影疏答道,

    和亲和赔款安逸倒是不觉得意外,这都是老一套了,辽国和大夏边境数不胜数得小摩擦,最终都是以这两种方式解决得。但是割地,这还是头一遭,对于皇上和内阁来说,前两个都不是问题,问题肯定就在于最后一个。

    临洮府对于幅员辽阔的大夏朝来说,并不是很大的一块地方,但是对于朝廷来说,那是要被后代子孙钉在耻辱柱上的,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谁,都不愿,也不敢做这个罪人。

    安逸苦笑了两声,问高影疏道:“你还记得上次在松岭村的后山,我们谈起辽国那个传奇的萧太后吗?”

    高影疏忙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当时她还对于这位年轻的太后推崇备至。可是安逸却说,辽人有此雄才大略之主,对于大夏是祸不是福。

    “现在看来,应该是祸无疑了,而且是一场临头大祸!”

    安逸看着窗外成都这尚还安定的一方蓝天,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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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

    西北

    甘肃镇

    总兵府里早已不是大夏军所在时候的模样,府内府外已经换上了辽人特有的暗黄色团龙旗帜,府院里堆满了箭矢和粮草,来来往往的军士忙着把这些东西用小板车运到甘肃镇里的辽军各营去。

    原本甘肃镇总兵王承光办署理公务的正厅里面却是一个乱中取静之所,所有的军士都纷纷绕开这座屋子,就好像屋子的周围有一堵目力所不能见的空气墙,将一切嘈杂纷扰之声隔绝于外。

    正厅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底座沙盘,两侧围着的是一群身着甲胄的辽朝将领。为首的一人站在正对着厅门外的方向,头戴紫金盔,身着金光护心铠,两个面目狰狞的衔环兽首镶在他的肩膀上一边一个,显得与其他将领身上的银鳞攒叶甲很是不同。

    他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聚精会神的看着沙盘,好像在踌躇着什么。

    “韩帅,他们的皇帝高由校这次御驾亲征,几乎倾全国之力,共三十五万大军,号称百万,现在已经在兰州完成了集结。而且根据探子的汇报,高由校的兄长,也是汉人口中的蜀王,也带了近五万人马,前来兰州汇合,现在兰州城里加上附近各个卫所的人马,总兵力不下五十余万。”

    站在沙盘旁边的一名年龄稍长的将领向那为首的人禀报着大夏朝的军力情况。他口中的这位“韩帅”自然就是辽朝元帅府的大元帅韩光德。

    韩光德的手不停的摩挲着下巴,自语道:“大夏朝这是想要跟我们决战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是谁在指挥大夏的军队?”他抬起头,问道那刚刚跟他汇报的将领,

    “韩帅,这个昨晚我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是高由校本人在指挥。”

    韩光德听到是高由校亲自指挥,不由得轻笑了两声,马上就打消了可能是陷阱的念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鲁莽的劲儿一点都没有长进,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信心,倾全国之力来跟我决战。”

    另一边一位稍年轻的将领拱手问道:“大帅,听起来您对这位汉人的皇帝还很了解?”

    韩光德笑着朝他摆摆手,说道:“了解倒是谈不上,只是有过一次交手。当年我还是个千夫长的时候,带着弟兄们去汉人口中的大同边镇附近,给部族收揽过冬的粮食。结果距离大同还有几里地的时候,听说汉人朝廷派下来一位钦差,来巡查边患。我就赶紧下令,全体撤回草原去,没必要赶在节骨眼儿上跟他们硬碰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位钦差大臣居然放弃了大同坚固的城塞,把守军集结起来,向我追赶而来。”

    “汉人用他们的步卒追赶我们的骑兵?”一位将领用略带些嘲讽的声音,笑着问韩光德,

    韩光德无奈的摇摇头,接着道:“呵呵呵,谁说不是呢?后来我把他们引到雅勒河附近,将他们近万人的大军杀的七零八落,还把那位钦差大臣围在了雅勒河边。”

    “那您最后抓到他了吗?”

    “没有,后来是统制大人下令,说先皇考虑到和大夏的关系,下令暂时不可以俘获这个钦差。然后我就让部队开了个口子,放他们回去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钦差大臣就是当朝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汉人皇帝高由校。”

    “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韩光德说德这段经历,不由得朗声大笑,

    “原来我叔叔和韩帅一样,都是个惧怕汉人得胆小鬼。”

    突然之间,一道充斥着戾气的声音从沙盘的左侧传来。

    众人不用猜,就能知道这声音的来源,于是纷纷看向一位年轻俊俏的锦袍小将,他便那是被辽人称作“小王子”,率军攻下甘肃镇的的耶律休可。

    “休可不得胡言,先皇乃天之贵胄,岂容你随意玷污。”韩光德看向耶律休可,有些愠怒的沉声道,

    耶律休可却很是不以为然,他将自己的佩剑“锵”的一下拔了出来,狠狠的插在沙盘上那个标注着兰州的小土堆,说道:“我说的不对吗?韩帅你到现在快二十天了,缩在兰州外围没有前进一步,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汉人这几十万大军在我眼里如同草芥一般,如果你怕死,那不如派我前去,割了那狗皇帝的人头,送你大帅做贺礼。”

    “你!!!”

第六十章 兄弟俩

    第六十章·兄弟俩

    安逸来到这王府门前翻身下马,这巍峨的蜀王府并没有因为高由弘的离开而变得萧瑟。www.uu234.net门前两个皂袍小厮用竹扫把,扫着门前的落叶,两座石狮子仍在尽忠职守的把这府门。

    他正欲要牵马走进府门时,就看到王府的院墙拐角处,有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向他张望着,看到安逸望向他们,有赶快的缩了回去。

    安逸心里泛起了疑惑,他皱皱眉头,顺手将马缰拴在石狮子的那口獠牙上,然后贴着墙根儿,一步步的朝着看见黑影的拐角处,猫着腰摸了过去。

    墙拐角处那黑影把头缩回去后等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动,便打算再次把头抻出去看个究竟。

    谁知道他刚露出去半个脑袋,就被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按在了脖子上。

    “哎呀哎呀!好汉放手!”

    安逸一手按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提,另一只手则将他的手臂反向的弯过身后,痛的他直咧咧嘴,慌忙告饶。

    “哪里来的小蟊贼,在王府周围探头探脑的想干什么!”

    安逸脚尖轻挑,将那人踹出了一个踉跄,一头栽在地上,捂着自己刚才被安逸别过去的胳膊,直抽冷气。

    猝不及防的被安逸踢了这么一个跟头,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一把抽过藏在靴子力的这把匕首,就准备爬起来在安逸的身上扎个窟窿。

    安逸自然是看到那一脸青年面孔的人,握着手里的三寸短锋,他侧身后退了一步,双手成掌,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威胁。

    谁知道那人看到了安逸的正脸后,一脸的惊讶,慌忙将匕首又别回了靴子里,朝着安逸拱手躬身道:“团....团练使大人!属下有眼无珠,刚才没有看清大人的样子,实在是该死!”

    安逸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能叫自己大人的,那估计就是团练军营里的兵丁了,于是便问道:“你可是松岭村团练军营里的人?”

    那人忙答道:“是的大人,在下刘大,是铭尹哥让我带着人来潜在王府周围,观察往来人等的。”

    “哦,我记起来了。”安逸恍然道,还是高影疏被曾子仁暗算那次,他给金铭尹下的令,派人过来暗中保护高影疏,以防止王府内有人心怀不轨的。

    “你去见过高小姐了吗?”安逸接着问道,

    刘大听了他这话,憋得一脸涨红,腼颜道:“我....我们说要进去找高小姐,结果被那侍卫拦在门口,还好一顿揶揄。这王府重地我们又不敢翻进去,高小姐又不曾出府,所以....所以至今我们也没有见到高小姐。”

    安逸听完他倒苦水一般的说完,不觉感到有些哑然失笑,问他道:“那你怎么不回去找金铭尹或者我呢?”

    刘大挠了挠头道:“我.....我怕挨骂。所以我带着他们就就在王府周围的树梢上观察府内的情况,所有进出王府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记在心上,如有异常就回去禀告大人。”

    说着,这刘大朝着王府院墙外的几排杨柳树的方向吹了个口哨,安逸就看到那原本一片油绿之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七八个黑衣人影,一溜小跑的来到这刘大身旁站定。

    看向他们时,刘大的脸上已然时没有了刚才的那份腼腆,“这位就是我们的团练使大人,快快见过大人。”

    “见过团练使大人!”

    几人一听眼前的这人便是团练使,连忙朝着安逸躬身拱手道,

    安逸看着这七八个精瘦的少年,心道这金铭尹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人来,

    一旁的刘大好像看出了安逸心中所想,连忙解释的说道:“大人,您别看我们只有这几个人,但是都是铭尹哥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身手不凡。那江秀才还说王府周围不宜围着太多的人,说容易适得其反,就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江秀才,这应该就是称呼江如月的了,安逸摸着鼻子笑了笑,心说这些个青年还真是淳朴的有几分可爱,拍着胸脯说自己身手不凡,完全忘了刚刚被他几下拿住的事儿。

    他点点头道:“好,那你就让他们继续隐蔽吧,身手不重要,重要是的药机灵着点。这儿人多眼杂,别让人家看到我们这么一群人聚在这儿,我此番前来正好要去王府里,你就跟我进去吧,我带你见一下高小姐。”

    “遵命!”

    刘大应声着,然后示意周围的几个黑衣人各归各位,自己则跟在安逸的后面,朝着王府的大门走去。

    府门前的侍卫自然是认得安逸的,只是对他后面这个一身夜行服的刘大皱了下眉头。

    “哦,这个是我的侍卫,不必担心。”

    安逸笑着主动向侍卫解释了下,然后迈步走进了王府。身后的刘大很是狐假虎威的朝着侍卫轻哼了一声,也紧跟着后面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何,安逸没有看到上次出来接引他的那个周管家,不过他猜想影疏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吧,反正也是知道路,自去便是。

    穿过长廊的时候,安逸看着身后的刘大忽然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便随口问道:“刘大,你可是金珠村人?”

    那刘大听到安逸的问话,连忙把沉浸在蜀王府恢宏气势里的眼神收了回来,点头应声道:“是的大人,我是跟着铭尹哥从金珠村出来的。”

    “那你可认识金珠村的刘二?”

    刘大一听这人名,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不认识,我没见过那个泼皮。”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好像自己说漏了嘴,右手下意识的捂在了嘴上,却捂不回来已经脱口而出的话了。

    安逸心道这刘大的说谎技术也太差了吧,别的不说,就这俩名字一个叫刘大、一个叫刘二,说没有关系估计都没人信。

    他没有应声,只是就这样面带笑意的看着刘大。

    刘大看着安逸这表情,知是躲不过去了,才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的说道:“嗯.....是......刘二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铭尹哥说不让我在大人面前提起他,说他曾经惹恼过大人。所以那泼皮现在还在金珠村呢,没有带他来成都。”

    原来是这个样子,怪不得听到刘大的名字,能想起来那刘二呢,居然是兄弟俩。不过这两兄弟真是性格迥异,一个是老实巴交的淳朴山民,一个却又是个泼皮无赖。

    想到这儿,安逸朝他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弟弟,只要他协助我们调查那个原来华阳县令竹取,我就对他既往不咎。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话呢,何况你弟弟有个开锁的好手艺,不妨将他从松岭村带来,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大用呢。”

    “大人当真这样认为?那等我回去就写封信,叫这兔崽子马上来!”

    安逸这话说的刘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他在金珠村做民兵的时候,就为这个泼皮弟弟天天操碎了心,有段时间甚至气的他要和刘二断绝关系。如今团练使大人亲口提到,希望他能来军中效力,这种天赐良机,当然要第一时间抓住。

    安逸点点头,目前他身边正缺人,刘二虽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但是关键时候是有妙用的,而且这个刘大又是他的兄弟,自然是要把这人先抓在身边。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前,安逸示意刘大在此等候,自己则趋步走进园中。

    高影疏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正慵懒的靠在书房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卷透着古朴气息的竹简,若有所思的咀嚼着竹简上的文字,恬静端庄的样子,让眼睑上那微微翘起的睫毛,都显得那么优雅。

    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边那纤纤玉手伸到桌前,端起了一杯还微微冒着白气的精致茶盏就欲要往那娇艳欲滴的粉唇中送去。可是那轻飘飘的茶盏,却让高影疏看着竹简的眉头微蹙,因为手里的分量告诉他,杯中茶水已经见底儿了。

    “静儿,倒些茶来。”

    她轻声的朝着书房外面唤了一声,

    “是!小姐!”

    屋外应声传来了一道女声。

    这清脆的声音便来自高影疏的新侍女静儿,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小丫头是她亲自挑中得,倒是蛮勤快,就是缺了点灵性,当年宁儿在身旁的时候,自己在这里看书,桌上的茶盏就从来没有空过。

    想到这儿,高影疏不由得又勾起了几分回忆。唉,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去华阳县野游,恐怕宁儿也不会因此.....每次想起,总让她有些潸然。

    半晌之后,她用余光看到有人拿着父王得那尊青花茶壶,慢慢得给桌前得茶杯斟着滚热得茶水。

    “哗啦啦~”

    看样子是茶壶得距离和茶盏高了些,以至于在水声中,跳出来那么一滴滚烫却又调皮得小水滴,扑到了高影疏白皙得手上。

    “哎呀!”

    高影疏手上吃痛,忙缩了回去。她这从小娇生惯养得皮肤,被这茶水一烫,那凝脂般得玉手还不马上就红起来一小块。

    “静儿!周管家就是这么教你倒茶得吗?”

    高影疏有些微愠得皱着眉头,把手伸了过去,本打算让静儿看看那被她烫红的柔荑,然后嗔她两句。

    结果哪知道自己的手被眼前这人一把抓住,然后轻轻的放在嘴边,深深的吮了一口她手上那片通红,然后攥着她的手,一脸笑盈盈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斟茶,下次一定注意。”

    看到那清秀的面庞,一身胜雪般的白袍,那还认不出眼前这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儿。

    “安逸!”

    高影疏轻呼一声,站起身来一下扑在了安逸的怀来,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她昂起头,把自己的那一抹火热,毫不吝啬的深深印在了情郎的嘴上,那万千思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这深情蚀骨的一吻。

    能得佳人如此思念,此生足矣,这怕不是安逸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最想说的。

    两人拥吻了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安逸将高影疏横抱而起,走到书桌前,自己大剌剌的坐在刚才高影疏坐的那把藤椅上,然后将她斜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定。

    “手还疼吗?”

    安逸轻轻捏着高影疏的柔荑,关切的问道,

    高影疏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爱情的甜蜜总是能让人轻易的忘却伤痛。她本来就比较高挑,现在这样坐在安逸的腿上,使得安逸的脸就贴在自己的....

    酥胸前

    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后,微微红着脸,扭了扭娇躯,想让安逸至少不能用鼻息肆无忌惮的拍打着自己胸前的柔软。

    谁知道这一挪动,娇臀下不觉得碰到了一根火热的硬物。

    她有些疑惑着想要问向安逸得时候,却撞上了安逸那张带着坏笑的脸。

    那高影疏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碰到的是什么?脸上“涮”的一片通红,

    然而这在安逸眼里却美的像那天边的火烧云,他不由得加紧了搂着高影疏手臂上得力道,按住了她企图逃离得身躯......

第六十二章 传奇太后

    第六十二章·传奇太后

    (第六十章·兄弟俩因故被锁,已经重新上传,耽误了大家阅读流畅性,大魔王在此向各位道一声抱歉。m.www.uu234.net)

    那个被韩光德称为先皇,被耶律休可称为叔叔的人,就是辽国的上一位皇帝,也是那位萧太后的夫君。

    只不过这位皇帝的身体本就不好,在萧太后嫁给他不到三天,就一命呜呼了。凋敝的辽朝王族,就只剩下了一个未及弱冠的耶律休可,而她则以太后之尊顺理成章的监国理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太后才紧紧的握住了辽国的权力之柄。

    她一边打压着觊觎皇位的旁支王族,一边游刃有余的游走朝堂上的各个势力之间,力排众议的启用了一批诸如韩光德这样的贤臣,就这样花费了数年的光景,辽国才从国力贫弱的深渊里走了出来。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权倾朝野的萧太后不断排除异己之后,现在的辽国朝堂上,已经没有了敢于反对她的声音,辽国的臣民慢慢的也开始接受这位“无冕之王”,只知道有太后而不记得还有皇帝了。

    可是这些年来,耶律休可在不断的长大,异禀的军事天赋也为他带来了一个个战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宫王族,成长为了威震夏、辽两朝的“小王子”。

    那些被萧太后曾经不惜以血腥手段打压的旁支王族,也逐渐的聚拢到了耶律休可的身边,导致以耶律休可为代表的王族,和以萧太后为代表的外戚势力的矛盾,也有着愈演愈烈之势。

    老帅韩光德自然也被耶律休可视为了太后一党,日常的军事指挥和战略部署时,也少不了有几分冲突。

    耶律休可说完这番话,便朝着韩光德拱拱手,然后头也不回了走出正厅,只把这位老帅晾在当场。

    韩光德的脸色被他气的铁青的坐在了沙盘前,两侧的一众将领赶忙上前去宽慰他。耶律休可的做法,让这位的德高望重的老元帅在众将面前有些下不来台。

    “太后驾到!”

    厅外一声唱喏传来,厅里的众位将军包括老帅韩光德连忙从沙盘的周围绕到厅门口,齐齐单膝跪地,右手捂在左胸前,躬身颔首齐声道:

    “恭迎太后!”

    话音刚落,外面就应声迈步走进来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头戴纹边金凤展翅盔,内衬暗红盘领窄袖戎服,外挂金光日落红云甲,身后一张明黄团凤黄帔,把整个人映衬得是英气十足。

    这便是辽国人口中的那为传奇女子,大辽承天圣母皇太后,萧燕儿

    “诸位将军甲胄加身,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萧燕儿伸出纤手,示意众位将军起身。

    辽国的是由契丹人作为主要民族,辽人是游牧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所以一般的成年男子都要比同年龄的汉人高大许多,女子也是如此。

    然而萧太后却恰恰是个例外,即使是一套如此威风凛凛的甲胄挂在身上,也是掩饰不住她原本身形的娇小。那光采照人的面颊,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如秋蕙披霜,若是走在夏朝王京的大街上,少不得要引起路人、甚至是达官贵胄们的侧目。

    但是她那晶莹如月射寒江一般的眸子,却让在场这些驰骋沙场,纵横草原的嗜血汉子对她那尤物一般的娇躯,不敢有半点邪念。

    “诸位将军都请先回吧,我和老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外表可以通过装饰来进行遮掩,但是声音却永远都是与生俱来。这道还带着些稚嫩的女声传到诸位将领的耳朵里是,让人不由得产生了说话的人还没有自己的女儿年龄大的幻觉,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心里敢有不听从的幻想。

    众将领命而出之后,萧燕儿身后的侍女轻轻的将厅门掩上,将外面的嘈杂彻底的隔绝。

    “老帅,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击兰州?”

    萧燕儿看着厅中的这方沙盘,轻声地问韩光德。

    韩光德用手指着沙盘上德几处小旗,解释道:“太后,目前我们的军力已经完全开进到兰州的附近,韩将军三万于北,拓跋将军两万于西南,拔里将军两万于西,我亲率五万中军于后。目前因为还没有接到太后您关于和大夏谈判的结果,所以还没有贸然的进击。”

    萧燕儿听他说的,臻首轻点,问道:“耶律休可的人马现在在哪?”

    “在临洮府和四川的边境陈兵万余人,原地待命。太后,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韩光德朝着萧燕儿拱手问道,

    “但说无妨。”

    “耶律休可作为先锋军,攻下甘肃重镇已经是大功一件,所以我把他丢在临洮府的后方....”

    “你做的很对。”

    韩光德还没有把话说完,萧燕儿就打断了他,接着道:“耶律休可的战功已经足够了,该分一些给别人了。兰州城的攻击,交给其他的三位将军吧。”

    “是!太后。”

    不过,韩光德从萧燕儿话中还是捕捉到了可以一些风雨欲来的信息,

    “太后是说,谈判已经终止了吗?”

    萧燕儿将双手撑在沙盘边缘的大理石沿儿上,细细的看着这充满着硝烟味儿的西北战场,轻笑了一生说道:“没想到,这位老皇帝还是有点骨气的,没有忘了他们祖宗的家业。不过,如果他以为凭借着兰州城就想挡住我的脚步,那未免太天真了些。”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韩光德道:“老帅,兰州城大墙高,我们缺少足够的攻城器械,我希望你最好还是能诱他们野战,要以大量歼灭汉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争取毕其功于一役。”

    萧燕儿对于韩光德指挥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是从来不插手的,她只会在每一场重要的战役结束后,对他提出自己对于整个战局的要求和看法。

    韩光德显然也是对萧太后这种尊重自己的做法很是受用,而且萧燕儿提出的很多思路也通常会让他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眼前一亮。

    “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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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把刘大引荐给了高影疏认识了之后,便离开了蜀王府。松岭村还有好多事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也忙着赶回军营去。

    临走之时,高影疏少不得又在安逸的脸颊上深深的印上一颗唇印,方才罢休。

    安逸骑上他那匹马,离开王府的时候,手还在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心道自从上次在绛云楼那一夜之后,高影疏这姑娘对自己是越来越热情奔放了,在自己面前完全就是一副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哪里还有了王府千金、天璜贵胄的模样。

    他这样想着,嘴角上却已经在不经意间微微的上扬。

    每个男人内心深处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在人前的时候,是高贵冷艳的高影疏,在人后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是火辣热情的柳思意,人之常情嘛。

    “这不是安公子嘛,怎么?一个人坐在马上,自己还把自己个儿给逗乐了?”

    一道娇声从身后传来,安逸应声回头一看,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是柳思意和紫韵骑着马跟在他的后面。

    安逸笑了笑朝他们拱拱手道:“哦~我当是谁,这声音跟百灵鸟儿似的,原来是柳姑娘和紫韵姑娘。”

    柳思意听他说完,轻捂着红唇,朝着身后蜀王府得方向一指,笑着说道:“公子还真会说话,怪不得连高小姐这样得天之骄女都被你降服了呢。”

    安逸轻轻的瞄了一眼那仍是一袭红衣的柳思意,打趣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柳姑娘也给降服了呢?”

    柳思意听着他的话,故作娇羞的说道:“安公子,我这绛云楼前的对联,您还没有写给我呢,这又打起姐姐的主意来了?”

    “这为民请愿,为国除贼的青天大老爷,不会骗我这个小女子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安逸眨着眼,修长的睫毛尖上都透着难以掩饰的媚意。

    安逸则是朝她摆了摆手,“柳姑娘切莫要打趣我了,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不知道柳姑娘此番是打哪儿来啊。”

    “西北战事吃紧,我带着紫韵去采买些绛云楼的日常用度,以免到时候斗米千金。”

    安逸倒是很诧异柳思意这风尘中人居然都知道战事吃紧了,

    柳思意自是看出了安逸心中的疑惑,有些不以为然道:“公子难道没有从这空气中闻出*的味道吗?”

    看来西北战局的颓势已经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可能寻常的百姓还感觉不到,而柳思意这种有些官家背景的人,已经嗅到了大战的气息。

    想到这儿,他突然问柳思意道:“柳姑娘可有消息得知新任的守备将官是谁?”

    柳思意不知道安逸为何会问她这些,搪塞道:“这个安公子怕是问错人了吧,谁做这守备将官对我绛云楼来说,都不过是换个人来收孝敬银子罢了。”

    安逸觉得柳思意可能会有上头来的消息,但是看她这个反应,不论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都不好再继续追根寻底的问下去了,便随口说道:“怎么?都能让那曾子仁落荒而逃的柳大掌柜,还需要看守备将官的脸色吗?”

    柳思意忽闪着她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眸子,看着安逸调笑的说道:“什么时候团练使大人做了这成都的守备啊,我保证一文钱都不交给大人。”

    “哈哈哈哈哈。”安逸不由得朗声大笑得说道:“那柳姑娘可要有的等了。”

    谈笑间,便已然是走到了绛云楼得门口,安逸朝着两位佳人拱手道别后,便飞马奔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主人,宁护法那边来信说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就等咱们这边把东西运过去了。”

    柳思意身后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的紫韵,这时才开口对她说道,

    她看着安逸快马加鞭逐渐远去的背影,问紫韵道:“教主说的那几个人里面,应该有他吧?”

    “嗯!”紫韵臻首轻点的应了一声,她看到柳思意一直盯着安逸的背影,便会意的接道:“主人,你看我们需不需要稍微提醒他一下?”

    柳思意好像被紫韵提醒了一般,方才回过神来,对着她摇了摇头说道:“算啦,人各有命,看他的造化吧。”

    说着,边和紫韵一前一后,转身进到了绛云楼里。

第六十章 兄弟俩

    第六十章·兄弟俩

    安逸来到这王府门前翻身下马,这巍峨的蜀王府并没有因为高由弘的离开而变得萧瑟。门前两个皂袍小厮用竹扫把,扫着门前的落叶,两座石狮子仍在尽忠职守的把这府门。

    他正欲要牵马走进府门时,就看到王府的院墙拐角处,有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向他张望着,看到安逸望向他们,有赶快的缩了回去。

    安逸心里泛起了疑惑,他皱皱眉头,顺手将马缰拴在石狮子的那口獠牙上,然后贴着墙根儿,一步步的朝着看见黑影的拐角处,猫着腰摸了过去。

    墙拐角处那黑影把头缩回去后等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动,便打算再次把头抻出去看个究竟。

    谁知道他刚露出去半个脑袋,就被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按在了脖子上。

    “哎呀哎呀!好汉放手!”

    安逸一手按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提,另一只手则将他的手臂反向的弯过身后,痛的他直咧咧嘴,慌忙告饶。

    “哪里来的小蟊贼,在王府周围探头探脑的想干什么!”

    安逸脚尖轻挑,将那人踹出了一个踉跄,一头栽在地上,捂着自己刚才被安逸别过去的胳膊,直抽冷气。

    猝不及防的被安逸踢了这么一个跟头,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一把抽过藏在靴子力的这把匕首,就准备爬起来在安逸的身上扎个窟窿。

    安逸自然是看到那一脸青年面孔的人,握着手里的三寸短锋,他侧身后退了一步,双手成掌,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威胁。

    谁知道那人看到了安逸的正脸后,一脸的惊讶,慌忙将匕首又别回了靴子里,朝着安逸拱手躬身道:“团....团练使大人!属下有眼无珠,刚才没有看清大人的样子,实在是该死!”

    安逸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能叫自己大人的,那估计就是团练军营里的兵丁了,于是便问道:“你可是松岭村团练军营里的人?”

    那人忙答道:“是的大人,在下刘大,是铭尹哥让我带着人来潜在王府周围,观察往来人等的。”

    “哦,我记起来了。”安逸恍然道,还是高影疏被曾子仁暗算那次,他给金铭尹下的令,派人过来暗中保护高影疏,以防止王府内有人心怀不轨的。

    “你去见过高小姐了吗?”安逸接着问道,

    刘大听了他这话,憋得一脸涨红,腼颜道:“我....我们说要进去找高小姐,结果被那侍卫拦在门口,还好一顿揶揄。这王府重地我们又不敢翻进去,高小姐又不曾出府,所以....所以至今我们也没有见到高小姐。”

    安逸听完他倒苦水一般的说完,不觉感到有些哑然失笑,问他道:“那你怎么不回去找金铭尹或者我呢?”

    刘大挠了挠头道:“我.....我怕挨骂。所以我带着他们就就在王府周围的树梢上观察府内的情况,所有进出王府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记在心上,如有异常就回去禀告大人。”

    说着,这刘大朝着王府院墙外的几排杨柳树的方向吹了个口哨,安逸就看到那原本一片油绿之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七八个黑衣人影,一溜小跑的来到这刘大身旁站定。

    看向他们时,刘大的脸上已然时没有了刚才的那份腼腆,“这位就是我们的团练使大人,快快见过大人。”

    “见过团练使大人!”

    几人一听眼前的这人便是团练使,连忙朝着安逸躬身拱手道,

    安逸看着这七八个精瘦的少年,心道这金铭尹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人来,

    一旁的刘大好像看出了安逸心中所想,连忙解释的说道:“大人,您别看我们只有这几个人,但是都是铭尹哥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身手不凡。那江秀才还说王府周围不宜围着太多的人,说容易适得其反,就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江秀才,这应该就是称呼江如月的了,安逸摸着鼻子笑了笑,心说这些个青年还真是淳朴的有几分可爱,拍着胸脯说自己身手不凡,完全忘了刚刚被他几下拿住的事儿。

    他点点头道:“好,那你就让他们继续隐蔽吧,身手不重要,重要是的药机灵着点。这儿人多眼杂,别让人家看到我们这么一群人聚在这儿,我此番前来正好要去王府里,你就跟我进去吧,我带你见一下高小姐。”

    “遵命!”

    刘大应声着,然后示意周围的几个黑衣人各归各位,自己则跟在安逸的后面,朝着王府的大门走去。

    府门前的侍卫自然是认得安逸的,只是对他后面这个一身夜行服的刘大皱了下眉头。

    “哦,这个是我的侍卫,不必担心。”

    安逸笑着主动向侍卫解释了下,然后迈步走进了王府。身后的刘大很是狐假虎威的朝着侍卫轻哼了一声,也紧跟着后面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何,安逸没有看到上次出来接引他的那个周管家,不过他猜想影疏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吧,反正也是知道路,自去便是。

    穿过长廊的时候,安逸看着身后的刘大忽然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便随口问道:“刘大,你可是金珠村人?”

    那刘大听到安逸的问话,连忙把沉浸在蜀王府恢宏气势里的眼神收了回来,点头应声道:“是的大人,我是跟着铭尹哥从金珠村出来的。”

    “那你可认识金珠村的刘二?”

    刘大一听这人名,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不认识,我没见过那个泼皮。”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好像自己说漏了嘴,右手下意识的捂在了嘴上,却捂不回来已经脱口而出的话了。

    安逸心道这刘大的说谎技术也太差了吧,别的不说,就这俩名字一个叫刘大、一个叫刘二,说没有关系估计都没人信。

    他没有应声,只是就这样面带笑意的看着刘大。

    刘大看着安逸这表情,知是躲不过去了,才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的说道:“嗯.....是......刘二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铭尹哥说不让我在大人面前提起他,说他曾经惹恼过大人。所以那泼皮现在还在金珠村呢,没有带他来成都。”

    原来是这个样子,怪不得听到刘大的名字,能想起来那刘二呢,居然是兄弟俩。不过这两兄弟真是性格迥异,一个是老实巴交的淳朴山民,一个却又是个泼皮无赖。

    想到这儿,安逸朝他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弟弟,只要他协助我们调查那个原来华阳县令竹取,我就对他既往不咎。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话呢,何况你弟弟有个开锁的好手艺,不妨将他从松岭村带来,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大用呢。”

    “大人当真这样认为?那等我回去就写封信,叫这兔崽子马上来!”

    安逸这话说的刘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他在金珠村做民兵的时候,就为这个泼皮弟弟天天操碎了心,有段时间甚至气的他要和刘二断绝关系。如今团练使大人亲口提到,希望他能来军中效力,这种天赐良机,当然要第一时间抓住。

    安逸点点头,目前他身边正缺人,刘二虽是个鸡鸣狗盗之辈,但是关键时候是有妙用的,而且这个刘大又是他的兄弟,自然是要把这人先抓在身边。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前,安逸示意刘大在此等候,自己则趋步走进园中。

    高影疏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正慵懒的靠在书房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卷透着古朴气息的竹简,若有所思的咀嚼着竹简上的文字,恬静端庄的样子,让眼睑上那微微翘起的睫毛,都显得那么优雅。

    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边那纤纤玉手伸到桌前,端起了一杯还微微冒着白气的精致茶盏就欲要往那娇艳欲滴的粉唇中送去。可是那轻飘飘的茶盏,却让高影疏看着竹简的眉头微蹙,因为手里的分量告诉他,杯中茶水已经见底儿了。

    “静儿,倒些茶来。”

    她轻声的朝着书房外面唤了一声,

    “是!小姐!”

    屋外应声传来了一道女声。

    这清脆的声音便来自高影疏的新侍女静儿,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小丫头是她亲自挑中得,倒是蛮勤快,就是缺了点灵性,当年宁儿在身旁的时候,自己在这里看书,桌上的茶盏就从来没有空过。

    想到这儿,高影疏不由得又勾起了几分回忆。唉,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去华阳县野游,恐怕宁儿也不会因此.....每次想起,总让她有些潸然。

    半晌之后,她用余光看到有人拿着父王得那尊青花茶壶,慢慢得给桌前得茶杯斟着滚热得茶水。

    “哗啦啦~”

    看样子是茶壶得距离和茶盏高了些,以至于在水声中,跳出来那么一滴滚烫却又调皮得小水滴,扑到了高影疏白皙得手上。

    “哎呀!”

    高影疏手上吃痛,忙缩了回去。她这从小娇生惯养得皮肤,被这茶水一烫,那凝脂般得玉手还不马上就红起来一小块。

    “静儿!周管家就是这么教你倒茶得吗?”

    高影疏有些微愠得皱着眉头,把手伸了过去,本打算让静儿看看那被她烫红的柔荑,然后嗔她两句。

    结果哪知道自己的手被眼前这人一把抓住,然后轻轻的放在嘴边,深深的吮了一口她手上那片通红,然后攥着她的手,一脸笑盈盈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斟茶,下次一定注意。”

    看到那清秀的面庞,一身胜雪般的白袍,那还认不出眼前这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儿。

    “安逸!”

    高影疏轻呼一声,站起身来一下扑在了安逸的怀来,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她昂起头,把自己的那一抹火热,毫不吝啬的深深印在了情郎的嘴上,那万千思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这深情蚀骨的一吻。

    能得佳人如此思念,此生足矣,这怕不是安逸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最想说的。

    两人拥吻了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安逸将高影疏横抱而起,走到书桌前,自己大剌剌的坐在刚才高影疏坐的那把藤椅上,然后将她斜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定。

    “手还疼吗?”

    安逸轻轻捏着高影疏的柔荑,关切的问道,

    高影疏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爱情的甜蜜总是能让人轻易的忘却伤痛。她本来就比较高挑,现在这样坐在安逸的腿上,使得安逸的脸就贴在自己的....

    酥胸前

    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后,微微红着脸,扭了扭娇躯,想让安逸至少不能用鼻息肆无忌惮的拍打着自己胸前的柔软。

    谁知道这一挪动,娇臀下不觉得碰到了一处火热。

    她有些疑惑着想要问向安逸得时候,却撞上了安逸那张带着坏笑的脸。

    那高影疏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碰到的是什么?脸上“涮”的一片通红,

    然而这在安逸眼里却美的像那天边的火烧云,他不由得加紧了搂着高影疏手臂上得力道,按住了她企图逃离得身躯......

第六十三章 扩张

    第六十三章·扩张

    深秋的松岭村就像是一个善变的女人,天空是时阴时晴的表情,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村庄,突然撒下阴冷的阳光,风带着温暖的寒意,连泥土的味道也是冰冷的。www.uu234.net

    安逸站在校场边儿上,看着林牧之带士卒们正一点点的把焚毁在大火之下房屋进行重新的修缮。

    他用脚尖踩了踩地上那已经是松软的稀泥,再看看校场一旁堆砌起来,被秋雨打的湿漉漉的木堆,叹了口气自语道:“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安兄一大早起来,就在这里叹气了啊。”

    听声音便知道是江如月了,他回过身来,看着朝他走过来的江如月,

    “连我这里都是大厦将倾的景象啊!”

    安逸苦笑了两声对江如月说道,

    “对了,安兄前几日从成都回来,说是要有事与我说的,这一时忙碌也就忘在了脑后,不知是何事情?”江如月想起来安逸之前想要跟自己说什么来着,后来被金铭尹找他说起火器的事儿给打断了,遂问他道,

    安逸一拍脑门,放才想起来,“哎呀,险些忘了这事儿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去王府的时候,蜀王从前线传来消息,祸事了!你猜怎么着?”

    江如月想了想说道:“蜀王传来的祸事,那一定是和西北战局有关了,怎么?总兵王承光战败了?”

    虽然“江秀才”的失算让安逸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把,但是还是把这个沉重的噩耗赶快告诉了他,

    “甘肃镇和临洮府,全部丢了!”

    “全丢了!?”

    果然不出安逸所料,江如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瞪大了眼睛,用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很不想,但是还是不得不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把高影疏告诉他的有关惠妃耽搁大军行程,以及和辽人谈判的事情和盘托出。

    江如月听后随即问道:“安兄可知蜀王带了四川多少兵马去往西北?”

    “据我所知,蜀王奉诏前往西北前线,几乎带走了除各府守备之外的全部兵马,有小五万人之众。”安逸答道,

    他话音刚落,就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安逸在王府的时候一直很疑惑辽人的这次割地行为,江如月这一提四川到让他恍然大悟。临洮府地处陕西和辽朝的边界地带,而临洮府的南面接壤的,那不就是四川的龙安府吗?

    “你的意思可是辽人在打四川的主意?”安逸看着沉吟着的江如月,连忙问道,

    江如月摸着下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蹲下身子,从一旁的地上随手捡起来一根树枝,在那被雨水打的松软不堪的泥土地上画了起来,

    “安兄且看,这是兰州,这是临洮府,这是四川。按照蜀王的说法,现在大军已经在兰州完成集结了,我觉得辽人在没有处理好城高墙深的兰州之前,不会进川的。”

    安逸也蹲下身来,看着江如月画的这个有些抽象的简图,沉声道:“嗯,你说的不假,兰州卡在临洮府的最东面,后面就是潼关。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即便是辽人拿了临洮府全境,也不敢随意的染指四川。兰州枕戈待旦的几十万大军一旦趁他们入川之际,断其后路,对他们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江如月将这小木棍往“兰州”这个地方一插,信声说道:“兰州不丢,四川就不会丢,四川不乱,辽人就算是要打兰州也是要分出心神来防备着四川。”

    安逸凝神看着地上的草图,目不转睛的说道:“从辽人提出的条件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议和的诚意。而且.....而且四川恐怕早写在他们的菜单上了。那按照你的说法,这兰州,恐怕辽人根本就是势在必得!”

    安逸这话说的跨度稍微大了些,让江如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才应声道:“是的,恐怕辽人早就做好了攻击兰州的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兰州也不会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听着他的话,安逸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接着问江如月道:“万一兰州丢了,朝廷还有哪里可以御敌?”

    江如月看了看他,然后拔起了刚刚插在“兰州”上的小棍儿,沿着他的这副简图画出来一条曲折的线,他一边挪动着步子延伸着树枝下的线条,一边嘴里跟安逸念叨着:“如果兰州失守,朝廷没有把大军全砸进去的情况下,后面还有潼关、西安、太原府、直隶,最后就是............”

    说到这儿,他在这根长长线条的尾巴上,画了一个大大圈,

    “最后就是....王京!”

    安逸看着他画的这根线,问道:“那也就是说,我们还有这四个重要的地方,来阻止辽人的脚步?”

    江如月听完却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恕我直言,以大夏军的战力,恐怕西安就已经是最后的决战之地了。若连西安都丢了,估计那个时候的朝廷大军就算侥幸没有损失殆尽,也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那么占领四川、王京对于辽人来说,只不过先后时间问题罢了。”

    虽然江如月对于近五十万大夏军给予了一个极低的评价,但是安逸心里明白,恐怕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机会了解辽军的情况,所以也不是很好下一个确切的结论。

    江如月说完就将那小树枝往旁边的一丢,叹了口气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这大夏朝四百余年的锦绣山河,怕是要改朝换代了啊。”

    他说的这话倒是把安逸吓了一跳,虽说自己对大夏军的现状也不抱什么太高的期待,但是应该还断不至于亡于辽人之手。就算最后连王京都丢了,不还有江南不是?最后划江而治,也不至于让辽人十几万铁骑就踏遍的九州之地吧。

    不过和江如月说了那么远,都是对未来还未发生之事的一些预测,心里有个准备就好。倒是有件眼前的事儿,安逸觉得现在应该做起来了,他站起身来问道:“如月,你这次从成都的府库要了多少饷银?”

    江如月听他问到饷银的事儿也忙站起身来,笑着朝他伸出了五根手指,一脸兴奋的说道:“安兄猜猜他们给了多少?足足有五十万担!饷银二十万两!”

    “这么多?”

    江如月报出来的这个数字,让安逸的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些粮饷别说是他们这一千多号人的团练军,就算是拿给大夏几个边镇的数万大军,也够他们支应一年的了。

    “我知道你这次肯定要收获颇丰,没想到他们这么舍得给?”安逸笑着说道,

    江如月一脸神秘的低头朝安逸悄声道:“安兄你当他们都是些个什么好心人?守备将官夏昂身死,成都府守备绿营里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把眼睛放在这个位子上呢,就连下面府库的兵丁也想着上头的人往上爬一爬,自己也顺着跟一跟,那还有心思管府库。我吩咐铭尹一人塞了他们几张银票,这不,小半个府库都让我搬回来了。”

    安逸喜笑颜开的一把拍在江如月这肩膀,把江如月这个文弱书生拍的直咧嘴,然后眉飞色舞的夸他道:“如月啊,你真是个妙人儿啊!哈哈哈。如此说来,我们不仅不用再为粮饷发愁,甚至可以考虑扩军的事儿了。”

    “没错,我想了想,我们不妨就从深受五谷教之害的江宁村和双流村入手为宜。”江如月一边轻轻揉了揉这被安逸拍疼的肩膀,一边答道,

    安逸点点头,“是的,你和我想的一样,只要我们手里有了足够的人马,不管他新上任的守备将官是谁,再动些个歪心思,少不得要掂量掂量我们的分量。”

    “而且,我觉得我们有些东西要提前的筹备起来了,比如...金铭尹的火器营!”

    这话从江如月的嘴里说出来,倒是让安逸有些个意外,虽说他没有对火器特别的排斥,但是之前提到的时候,却也是兴致斐然。这次主动跟安逸火器营的事,想来是因为上次见识到了金铭尹那新铳的威力了。

    安逸笑了笑,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还想组建一支属于我的骑兵部队。马匹的话营里倒是有一些,是当时林兄从九龙山上带下来的。只不过现在缺的是一位骑兵的将领,不知道你又没有什么建议?”

    江如月听完安逸的话,便闭起眼低着头在仔细思索着。

    忽然,有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他赶忙睁开眼睛,跟安逸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孟崎!”

    对于江如月的心有灵犀,安逸感到十分欣喜的夸赞道:“真是知我者如月也。”

    “那么我们就先从江宁村开始吧,我去告知林牧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这下安逸听完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明天一早你和林牧之去双流村,我带着铭尹和欣儿去江宁村,我们晚上就在营里汇合。”

    “好!”

    江如月应声道。

    安逸离开了校场之后,便向后营走去。

    江如月不提这火器营的事儿,安逸可能还想不起这次损失最惨重的金铭尹了。居然所说,不仅自己储存的用来制作新式火铳弹丸的*没了,那些个旧式的火铳都烧坏了一大半,这对于他来说,估计要肉疼很久了。

    安逸一转进后营,就看到金铭尹和几个士卒正在空地上摆弄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居然是一把较大的火铳。只是跟一般的火铳不同,这把火铳被固定在一个三角的支架上,原本火铳的后膛则变成了一个圆盘转轮似的东西,旁边还歪出来一根摇把儿。

    “这是何物?”

    安逸本来不忍打扰正在聚精会神摆弄着物件儿的金铭尹,但是好奇心的促使下,他还是开了口。

    “逸哥,你来啦。”

    金铭尹应声转过头来,看到安逸正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手旁的这架“火铳”,连忙解释道:“这个我给他起名字叫‘转膛炮’,不过现在还是个半成品,暂时没法用。初步对它的设想是能实现火铳的快速击发,最快可以达到.....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能打出二十发弹丸。”

    大夏朝一般的老式火铳射速是最慢的,连填装弹丸加上*捣实,在瞄准射击,半盏茶的功夫只能打出两到三发。而金铭尹做的那种后膛装填的新铳,相同的时间可以做到五至七发,经过特别训练的军士甚至可以做到十发。

    但是刚才金铭尹说他新捣鼓出来的这个“转轮炮”居然可以做到相同时间内打出二十发弹丸之多,这对于常规的火铳来说,已经将射速加快到了八到十倍。

    “二十发?这么快?”

第六十四章 江宁村

    第六十四章·江宁村

    对于金铭尹的话,安逸能做的除了吃惊之外,更想让他实际操作展示给自己看一下这转轮炮的惊人射速。www.uu234.net

    “我给你展示一下,不过我不确定能否顺利的完成一轮射击。”金铭尹一边鼓捣着后膛的那个圆盘转轮,一边跟安逸说道。

    安逸点了点头,然后充满好奇心的侧身站在一旁。

    金铭尹左手扭动着铳口,将它对准了一处木堆,然后右手握住转轮上的摇把,很费力的压了下去。

    安逸看到这转轮炮随着金铭尹手里摇把的转动,后膛的那个圆盘也跟着转了起来,紧接着铳口就开始鼓点儿一般闪起了火光。

    “哒~~哒~~哒~~哒~~哒~~”

    从安逸这个角度来看,这个转轮上一共有九个圆圈,排成一个圆环状,每当其中一个圆圈对准后膛的方向时,铳口处就会射出一发弹丸,几个呼吸之间,一连射出去六发才戛然而止。

    “我看这个转轮应该是可以打九发弹丸的吧?”

    安逸指着已经冒起了白烟的转轮问金铭尹道,

    金铭尹停止了手里摇把的动作,然后扶着铳身,用眼睛使劲的朝转轮里面看了看,挠了挠头回答道:“是的,按理来说是一次连续射出九发的,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哑火了。”

    说着,金铭尹将那冒着白烟的转轮拆了下来,拿到安逸的面前。

    安逸把这个转轮拿在手里,感觉到分量十足。他发现这个转轮并不是他从后面看到的样子,而是后面每一个圆圈都对应前面的一个突出来的弹膛,一共九个,有三个里面是黑乎乎的*,剩下六个是空的,看来这就是刚才打出去的那六发弹丸了。

    金铭尹用手指着那些弹膛,给安逸解释道:“这个转轮就像是子铳弹丸一样,事先填充好*和弹丸,使用的时候就直接卡在后膛的地方,通过摇把来带动转轮的旋转,与此同时牵动燧石的击发,从而实现连续射击。”

    安逸翻转着手里这个转轮,然后一脸笑意的看着金铭尹,他真想知道这小子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问道:“铭尹,这个转轮还能加大吗?比如说做成一轮二十个弹膛的,那是不是就可以一口气连续打出去二十发?”

    金铭尹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行,九发目前都存在哑火和铳管过热的情况,每次一轮射击完,我们就与需要用水来给烫的发红的铳口降温。这也是我说这个是半成品的原因,真到了实战中,我总不能提上几桶水去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按照金铭尹刚才给安逸的示范,安逸觉得这个武器如果运用到战场上,至少需要两个人来操作,真正做到连续不间断的射击,可能配备的包括专门负责浇水冷却铳口的人就得两三个。你们一共五个人来操作一架射速只是新铳一到两倍的武器,是完全不划算的。

    “你说的这个哑火是怎么回事?”安逸又继续问道,

    金铭尹返身到转轮炮的旁边,俯下身来好像用手指拆下来了什么东西,然后拿回到了安逸的面前,无奈的说道:“要说这哑火,是最让人头疼的了,我之前收集的那些燧石,被大火烧过之后,都变成了这灰褐色的模样,打火的成功率大大降低,很多时候转轮把弹丸推上去了,燧石却打不着火。”

    接着,他用拿过安逸手里的转轮,倒过来往手里卡了两下,将弹膛里的*粉洒到了手上,“最烦心的就是这*了,前一天配好放进转轮,一夜雨过后,即使放在屋子里,也全部受潮了。”

    安逸拿过金铭尹手里的燧石看了看,然后又用手搓了搓他手上的*粉,问道:“这燧石你不是说这山上不是有很多吗?”

    金铭尹点了点头,却又苦笑着答道:“是有不少,不过最近大家都在忙着重新修缮营地,只有我带着几个人上山去捡,然后带下来加工,效率很低的。”

    安逸听罢,笑着对他说道:“那你还真是碰上贵人了,*的事儿你得自己想办法,不过燧石,明儿我就能给你找一营人马来帮你满山头的去捡。”

    “真的?”

    “真的,明天一早,跟我去江宁村,招兵,给你组建一个火器营!你看如何,我的金把总。”

    说罢,安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后营,只留下兴奋的溢于言表的金铭尹,在背后大声的应道:

    “是!安大人!火器营全体将士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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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安逸带着金铭尹和妹妹安欣,加上一标几十人的兵丁,就奔着江宁村而去了。

    江宁村的位置比松岭村要更加远离成都,实际上就是说这个村庄在九龙山余脉的更深处,三面环山一面靠水,虽是一个略微偏僻的村落,却还算的上一个山清水秀的灵秀之地。

    村口处有一座石碑,上面用隶书刻着江宁村三个雄壮有力的大字。石碑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篦子,篦子上抓着一双粗糙却并不是那么黝黑的手。这双手显然就是旁边这位旧麻布衣裙女人的了,她一边摇晃着篦子,一边用手耐心的挑拣着里面的玉米,将那被虫蛀坏了的,被鸟儿偷吃了的,统统的丢在了一旁。

    “娘,看,有兵!”

    身旁还没有那女人腿高的一个男娃,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手指。看到安逸他们骑马出现在进村的官道上时,连忙拽着母亲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喊道。

    那女人听到娃儿的喊声,抬头看去,果然发现三个骑在马上的人,身后跟着几十个拿着钢枪,身穿明晃晃叶子甲的军士,正朝他们走来。

    瞳孔中逐渐放大的人影,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干脆连刚掰好的玉米也不要了,一手抄起篦子,一手抱起孩子,慌忙的就朝村子里跑去。

    这一幕倒是被安欣看在眼里,她把脑袋凑到哥哥的身旁问道:“哥,我怎么觉得这个村子气氛怪怪的?”

    安逸看着村口地上散落的黄叶,和远处村子里稀疏的人烟,无奈道:“唉,天地不仁,世道混沌,见怪不怪吧。”

    江宁村比松岭村要大上许多,至少这里还有一条石头板铺成的主路,两侧零零散散的几个小贩,不停的向过路人空若悬河的兜售着自己的物件儿。

    “哒~哒~哒”

    安逸他们三个的马蹄声踏在这石板路上,就像是官员走街串巷时驱散百姓敲的锣,闻声者无不退让,更有甚者见到他们,连东西也不卖了,收起摊子就往两侧的房屋里跑去。

    “逸哥,这里的百姓,他们.....好像很怕我们啊。”

    金铭尹看着道路两旁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他们,眼中充满着惶恐的村民,疑惑的问安逸道,

    想必是和夏昂上次的‘剿匪’有关了,安逸这样想着,他回头对身旁的妹妹道:“欣儿,你是个姑娘,亲和力比我们这些大男人高一些,找个村民问一问,有没有长老或者族长在村里。”

    安欣“嗯”的一声应着,然后翻身下马,来到了路边一处做糖人儿的小摊子面前,

    “大伯,朝您打听个事儿,咱们村里的族长或者长老有在家中的吗?”

    那卖糖人儿的老汉,拼命瞪大着他那黝黑色布满岁月沟壑脸上的那双小眼睛,看了看身后高头大马上的一袭白衣的公子哥,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脸上堆满甜甜笑意的姑娘,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姑娘,族长在村头的大柳树旁,第一座房子就是。”

    安欣则好像没有在听他说的话一样,从摊位的木头槽上,拔起一根被做成猴子模样的糖人儿,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地放在了那老汉的摊子前,

    “谢啦,大伯”

    然后拿着糖人儿,转身朝安逸而去。

    老汉被眼前的这一锭耀眼的银锭夺去了心魄一般,愣了大约半晌功夫,才手忙脚乱的收起摊子,往家里走去。不过他可不是因为对安逸带的兵丁的恐惧,而是有了安欣的这锭银子,至少三五个月不用出摊了。

    那老汉所说的大柳树距离这条主路不过一二百步的路程,树下整齐的码着一排排的房屋,红墙绿瓦,很是有一番闲逸的格调。

    金铭尹翻身下马,来到院前,朝着那第一间屋子卯足了劲儿喊道:“请问族长在家吗?”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个拄着藤木拐棍的老者,快步走出家门,穿过院落来到安逸马前,将手里的拐棍一扔,倒头便拜,

    “小老儿参见......那个......那个大人您怎么称呼?”

    这老者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来者是谁,便抬起头来问安逸。

    旁边的安欣“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对老者笑着说道:“大爷,您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您就拜啊。”

    安逸赶忙瞪了妹妹一眼,止住了她的笑声,然后翻身下马将地上的老者扶起,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们是松岭村来的,我是团练使安逸,来找族长的。”

    老者听明安逸的来处,便又赶忙躬身行礼道:“原来是团练使大人,小老儿就是本村的族长胡贵,不知道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安逸见他又要跪,连忙将他再次扶住,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原来是胡族长,老族长不必如此多礼,安逸此番前来是有事向族长请教。”

    “何谈请教,大人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安逸刚要开口跟他提征兵的事儿,但是忽然想起了原来松岭村的那个周世表,便添了句嘴,随口问他道:“胡族长,在此之前有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您这个族长是江宁村的族长?还是五谷教的道长?”

    “哎呀大人,我是老族长死后知县大人亲自委任的,小老儿绝对跟五谷教没有干系的,望大人明察啊!”

    哪知道这胡族长听完安逸的话,吓得“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安逸很是无奈的第三次将他扶起,苦笑道:“老族长何必如此,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那身后院中的屋子因为胡族长刚刚出来的着急,屋门虚掩着没有关上,所以就还留了条缝儿。透过光亮可以看得到,那缝儿里竟然还藏着两双眼睛,一双是柳叶细眉、明眸善睐,一双则是浓眉大眼、炯炯有神。

    “哥,你说爹这是干啥呢?前几日甭管谁问都一口咬定自己是五谷教的信徒。这今儿有吓得说自己跟五谷教没有关系,这咱爹别是魔怔了吧?”

    “死丫头别乱说,你才魔怔了呢,你懂什么,爹这叫圆滑。之前那是因为五谷教作威作福,现在不一样了,知县老爷都嚷嚷着要肃清五谷教徒了,那还不赶紧撇清关系,反正咱家跟五谷教也没啥瓜葛。”

    “官府说的能信吗?之前又不是没肃清过,结果没两天那道长照样来收银子,八成又是成都府风声紧一紧,他们就躲一躲。”

    “我说你这小女娃怪话咋这么多,回来了咱再改口就是,好好跟爹学着点儿,要圆滑!懂不!”

第六十五章 徒木立信

    第六十五章·徒木立信

    听完安逸把征兵的事儿详细的跟自己说了一遍,胡族长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团练使大人,不是小民多嘴,征兵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怕你会空手而回啊。”

    安逸听他的话就知道他的意思,先是五谷教来祸害了一番之后,又是夏昂带着剿匪的名义来杀民冒功。虽然说江宁村遭逢这两次劫难之后死伤惨重,不过在册的户数还是要比小小的松岭村要多上不少。

    然而现在问题的关键点是,百姓们对于官府的信任程度已经降为冰点。也就是自己现在告诉百姓们我跟其他人不同,我征兵先给粮再给银,百姓也都不会信了,因为谁知道你给的这几两银子是买我的人还是买我的头。

    安逸这样想着,他觉得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解决信任的问题,于是对胡族长说道:“老族长,这样,你先把村民都集中起来,至于怎么来征这个兵,我来想办法。”

    胡族长还以为安逸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又不敢反驳,所以只好点头应允,答应安逸立刻就在村子的打谷场那里把村民聚集起来。

    打谷场在江宁村的西南角,名字唤作打谷场,因为很早以前是用来在每年秋天打谷子用的。但是由于江宁村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这一方不大的场地就已经不能满足近千户人家的需要,逐渐被废弃了,成为了村民临时集会的一个场地。

    打谷场的中间是一颗大榕树,低矮的枝丫上面悬着一口铜钟,铜钟下拖着一根红色的棉绳,上面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铜块儿。

    胡族长走到钟的下面,一拉这棉绳,

    “叮当叮当叮当~”

    棉绳上的铜块儿被他拉的左右撞击着铜钟内壁,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很快,呆在各个角落里的村民陆陆续续的闻声而来,密密麻麻的人头把这大榕树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族长伸长了脖子,看到人数差不多了,才在安欣的搀扶下,站到了大榕树下的大石墩上,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诸位,请诸位安静一下。”

    嘈杂的人声才被他的话渐渐平息下来,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站在高处的老族长。

    胡族长朝着安静下来的人群,介绍安逸道:“这位是松岭村来的团练使,安逸大人,嗯...那个安大人今天主要来呢,是来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步踩上大石墩的安逸一把捂住了嘴,笑着接茬说道:“胡族长说的对,我呢今天就是来征求大家的意见,需要一些人来帮我身边的这位小将军做些力气活儿。”

    说着,安逸把手指向大石墩下面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金铭尹,

    “当然了,不白干!只要一上午的时间,每人一两银子!”

    安逸的这话一说出来,就像是把一粒小石子丢尽了平静的湖水里,在人群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本来安静的人群有开始嘈杂了起来。

    他伸手拦下了打算制止人群的胡族长,就这么脸上挂着笑意的看着。

    半晌的功夫,人群就如他所料的那样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一个青壮的小伙子向他挥动着右手问道:“大人,需要做些什么力气活?”

    “捡石子,按照这位小将军的要求去山上捡石子。不过我有条件的,我只要壮实的、年轻的小伙子,有一个算一个!”安逸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应声答道。

    听完这话,周围的人群算是彻底炸开了锅,一个个都凑到这大石墩子前面,高高挥舞着手臂,甚至还有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老汉和抱着孩子的女人,也都在踮着脚尖往前面挤着,可见安逸这一两银子的饷钱和半天的轻松工作量是有多大的吸引力。

    安逸蹲下身来,附在已经被人群挤的无处下脚的金铭尹耳边,用手扩在嘴边说道:“铭尹,好好挑挑,但凡好的、机灵的、勤快的,以后都是你火器营里的人,带着他们上山去吧。”

    金铭尹朝着安逸咧嘴一笑,会意的点点头。上山干吗?当然是去帮自己捡燧石了,不过帮自己捡个燧石怎么就变成他营里的兵了的这事,他倒是没有想明白。但是他只要明白按照安逸说的去做,准没错就可以了。

    他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身来,然后整了整头上的铁盔,朝着人群喊道:“大家不要抢,到我这来排队,过关的就跟着我身旁这几个人去山上,一个个来,不要挤.....”

    “你们几个去那边,带这些人上去...”

    “王二,把那个拄着拐棍的老大爷给扶出去...”

    .......

    看着为挑人忙的不可开交的金铭尹几个人,安逸嘴角轻轻弯了一弯,

    “团练使大人这是何意啊?您不是要征兵吗?怎么让他们去捡石头了,您早跟小老儿早说啊,捡石头每个人给他们三五文钱便是了。”

    安逸看了看他,笑着说道:“老族长,放心吧,你就在这儿帮帮他们的忙,征兵的事儿我自由安排。”

    然后他朝妹子使了个眼色,安欣很是会意的从袖口里掏出了两锭银元宝,牵过胡族长苍老的手,稳稳的塞在了他的手心。

    “安大人,您说说这......您看您这是干什么。”

    胡族长脸上一副收受不起的表情,手上却很诚实,连忙将那两锭大银元宝塞进了衣褂里。随后拄着他那根拐棍,转过身来,朝金铭尹那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朝着人群朗声说道:

    “你们不要挤!挤什么!那要将军看上的才算数,不要给团练使大人添乱,都排好队!”

    对于很多斗升小民来说,一锭银子,永远都比一堆感谢的话要来的实在,既能让他们用心的帮你去做事,还会落下个慷慨大气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安逸将一只手伸了出来,递给正在大石墩旁的安欣,对她说道:“走,妹子,哥带你各处去转转。”

    安欣莞尔一笑,很乖巧的将她纤细的小手放在安逸的手心儿,然后一把挽过哥哥的手臂,两兄妹离开了这纷乱的打谷场,朝着村中主路的方向走去。

    刚刚本就人流稀疏的街道,现在被打谷场那边的胡族长一召集,现在更是街巷一空,唯有满地的黄叶和席卷而来的秋风与兄妹俩作伴。

    “欣儿,你看着街道像不像华阳县的那条青石板路。”安逸看着有些萧索的街,问妹妹道,

    安逸的话好像勾起了安欣的一缕思绪,她将娥首倚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喃喃道:“哥,被你这么一说的,我都想家了,也不知道爹他们胖了还是瘦了,现在只能在信纸上猜他的模样了。”

    “是啊,有日子没回去了,等这阵子忙忘回去看看爹吧。”安逸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说过了多少回,安欣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只是这事儿总像是在一件挨着一件似的,永远都忙不完。

    谁知道安欣听完他的话,竟然冲他努了努鼻子道:“嘁,得了吧,你才不想家呢。有影疏姐姐陪着你,还有那个柳思意天天跟你眉来眼去的,你哪还有空想爹啊。”

    安逸倒是吃了一惊,笑着问她道:“你这个小丫头是怎么知道柳思意的,你不是一直呆在松岭村吗?”

    安欣柳眉倒竖,看着比自己要高上好几头的哥哥,使劲儿摇着他的胳膊嗔道:“就知道你故意把我丢在村子里,准没好事儿!我回头就要去告诉影疏姐,你跟柳思意有......有......有....”

    她撅着小嘴前面说的倒是挺快,到后面想说有什么的时候,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卡在那儿憋得小脸儿通红,让安逸忍俊不禁。

    安欣看着哥哥仍是一脸窃笑的样子,索性把头一扭,泄气道:“算了,说来也是白说,反正影疏姐已经被你喂饱了。”

    听到这话的安逸好像一直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双目圆瞪的看着妹妹,佯怒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都是谁天天教你的这些词儿,以后怎么嫁人!”

    他想了想接着道:“肯定是林牧之教的,我第一次去绛云楼就是他拉着我去的。”安逸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鬼才信你呢。”安欣朝哥哥翻了翻白眼,表示对安逸的这种说法的相当的不认可。

    就这样,兄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街上斗着嘴,

    忽然

    安逸一下子收起了嬉笑的脸色,伫立在原地,

    直到安欣发现挽在手上的胳膊,已经拉不到分毫时,才发现愣在原地的安逸,

    “哥?你怎么了?”

    “欣儿,你听到有孩子的笑声了吗?”安逸问她道,

    安欣左右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街道,除了呼号的秋风刮过耳膜,那还有其他的声音了?

    “哥,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哪有孩子的笑声?”安欣看到一脸凝神倾听模样的哥哥,感到有些害怕,连忙又回过身来,抱紧了安逸的胳膊。

    “在那儿!”

    安逸朝着街旁的一处小巷子里一指,“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走,去看看,”

    说着,便拉起安欣朝着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很窄,夹在两座楼宇之间,不过倒是不长,兄妹俩走了没有多久,前面便豁然开朗,连安逸口中那“孩子的笑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杀呀!冲啊!狗蛋,你去攻击敌方侧翼!二傻,你去袭扰他们后方,胖妞,你.....算了,你看好我们的粮草!”

    安逸闻声望去,一座低矮的石屋映入眼帘,屋子前面的院子里,几个孩童正骑在木马上,手里挥舞着木制的“兵器”,看样子像是在玩儿打仗的游戏。为首的一个大约十多岁出头的孩子,头上扎着红色的飘带,嘴里振振有词的指挥者其他的玩伴。

    “居然真的有小孩子,好可爱啊。”

    安欣的眼里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小小的脑袋,摇摇晃晃。

    那头扎红飘带的男孩儿,看到安欣走上前去,立马将手中的木剑一横,指着安欣道:“你是何人?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安逸则一步迈到妹妹的身前,朝着那男孩儿调校着说道:“在下华阳县团练使安逸,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男孩儿把头一昂,稚嫩的小手伸出拇指,轻轻擦过鼻尖儿,有模有样的傲声道:“在下龙虎将军姜天浩!”

第六十六章 辽东姜家

    第六十六章·辽东姜家

    “天浩,不许胡说!”

    那个自称龙虎大将军的姜天浩,还没刚威风一会儿,便被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一把从木马上抱起。

    周围的孩童看到姜天浩被那男子用一只手抱着,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得分毫,便纷纷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喊着四散跑开了,

    “哈哈,天浩又要挨打咯。”

    那男人在这深秋的季节,居然穿着无袖的短打布衣,下身是一条已经磨的看不出颜色的粗麻短裤,四处破孔的衣衫勉强遮掩着他结实的小麦色肌肉。

    看到安逸兄妹两个在门前,他那已经高高扬起,准备拍在“龙虎大将军”屁股上的大手掌,缓缓的放了下来,将那姜天浩护在腿边,朝着安逸一拱手,说道:“在下姜尚,还未请教二位?”

    “在下安逸!这是妹妹安欣,偶然听到有孩童的笑声,所以好奇的进来看看。”安逸笑着朝他拱手回礼道,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男子,接着说道:“听闻今天村子里打谷场处有人一两银子一位找村民上山捡石头,为何不去挣些个茶钱呢?”

    姜尚也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逸,用手宠溺的抚摸着姜天浩的头,应道:“家里就天浩一个人,他爱闯祸,所以放心不下。”

    姜天浩则是将头从他的大手里挣脱开,以示对这种说法的抗议。

    “要不,两位屋里坐吧。”

    姜尚看着安逸身边的安欣被这瑟瑟的秋风吹得直跺脚,便招呼着他们进到了院子后面的那件石屋。

    这石屋外面是用粗犷的花岗石直接堆砌而成的,表面刷上了一层石灰粉。本想着进到屋里来可以不受秋风袭扰的安欣,这下子落了个空,冰冷的风透过墙壁间的缝隙,肆无忌惮的倒灌进她的衣领里。

    姜天浩倒是蛮懂事的搬过两把小椅子,给安逸兄妹两个坐下。安逸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屋里,不大的地方堆满的生活的必需品,大到床铺,小到锅碗瓢盆。

    屋子角落的地上,摆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放着一个小碟子,盛着一个苹果,但是从已经发黑的外表看来,是不太能吃了。

    “这个牌位是谁的?”安逸问道

    “爹说,是我爷爷的牌位。”

    姜天浩应声答道。

    安逸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下牌位上的字:

    辽东总兵官姜公讳渊宇府君之灵位

    “你爷爷是辽东总兵?”

    安逸看着这牌位上用金粉撰写的小字,问姜天浩道。

    还没等姜天浩开口,姜尚就从里屋端出来两个冒着热气的瓷碗,递给了安逸兄妹,“天冷,二位喝杯热茶吧。”

    安逸接过这晚茶,看了看里面漂着的两根茶叶梗,眉毛挑了挑,却也没有作声的喝了两大口。

    “二位气宇不凡,想不是我江宁村人吧?”

    姜尚看着安逸兄妹两个均是一身的蜀锦绸缎,便知他们不是寻常的村民。

    “爹,这个叔叔刚才说他是华阳县的什么团....团什么使。”一旁的姜天浩插嘴道,

    安逸看了看这天真活泼的小伙子,笑着对姜尚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华阳县团练使安逸,今天来贵村是有事要办。”

    “可是那个松岭村的团练使安逸?”

    安逸听他的意思,好想是认识自己,但是却记不起来印象中见过此人,便疑惑的问道:“怎么?姜兄认识在下?”

    姜尚则摇了摇头,答道:“也并非是认识,前几日小子染了些风寒,带他去成都抓药,偶然看到大人在都指挥使司的衙门口慷慨陈词、为民请愿,使得老指挥使挥刀斩夏昂的一幕,使得我至今还浮现在眼前。

    安逸连忙笑了笑摆手道:“食朝廷俸禄,为百姓做事,何足挂齿。”

    然后他指向那房屋角落里的牌位问姜尚道:“我看到那个牌位所祭奠的是辽东总兵姜渊宇,姜兄可是将门之后?”

    姜尚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小木椅,坐在了安逸的对面,他用手捏了捏他那蒜头一般的大鼻子,讪笑道:“是的,家父是天齐四十六年,先皇钦命的辽东总兵。后来因为先皇的去世,作为先皇的旧臣,父亲也逐渐被官场冷落。崇正十八年,辽锦大战爆发,我父亲被重新启用,我也被任命为游击将军。我们父子两个从山海关下一直打到了建州,并光复沈阳,将女真人打得重新遁入白山黑水之间,再无踪影。

    然而却因为战后利益分配的问题,得罪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进,我父亲本就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他们自是看不顺眼,便寻了个由头,说我父亲的奏折里冒犯了皇上的忌讳,下了大狱,当时我才十二岁,也被流放西北。后来是赶上了惠妃的生辰,皇上大赦天下,我逃得性命,来到这江宁村苟活了下来,然而父亲却已经死在了狱中。”

    大夏朝的东北部,主要是沈阳以北的地方,是由海西女真、建州女真、野人女真共治的。女真各部接收大夏朝廷的敕封,名义上听从大夏朝廷的调遣。

    其中海西女真是三个大部盟中发展较好,文明程度较高的一支,内部也有最多的族人,接受朝廷最高到卫指挥使的官职。最偏远也是最落后的野人女真,还仅仅停留在渔猎的原始社会。

    实际上大夏朝在海西和建州两大女真部盟之间,扮演的是一个“宗主”的角色,哪个部盟做大了,就打上一拳,哪个部盟被欺负了,就拉上一把,总之就是保证关外女真人的分裂,防止一家独大。

    然而这一保持了数百年的微妙平衡,在崇正十六年,被建州女真打破了。他们迅速的崛起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海西女真各部,侵吞野人女真土地。然后举数万之众,携胜势之余威,连续攻克了大夏朝的赫图阿拉、沈阳、锦州,一直打到了山海关下。

    姜尚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临危受命,带着关外那已经被女真人吓得闻风丧胆的残兵游勇,用了三年的时间,重新整顿了辽地山河。

    对于现如今来说,这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北地的百姓还是记着这位智勇双全的总兵的,但是西南诸省在当时也没有收到辽东战乱的波及,所以都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印象。

    安逸和安欣两兄妹也都是从当年祖父和父亲的嘴里,才听得到关于这场战争的只言片语。但是,对于因为那一战而成名的姜总兵的大名,他们还是如雷贯耳的。

    “原来阁下就是当年横扫辽东的姜总兵后人,失敬失敬。”安逸连忙拱手朝着姜尚恭敬道,

    姜尚则是有些淡然按住了安逸的手,说道:“大人不必如此,想来那都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

    安逸看着姜尚这一身褴褛的样子,用衣不蔽体来形容都不算过分,

    “看姜兄这一身横炼的筋骨,为什么不去军中谋个官职养家糊口呢?”安逸看着姜尚这一身孔武有力的体格,问他道,

    姜尚听着安逸的话,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像我这种侥幸得以豁免的待罪之人,就算去投军也不过是混个大头兵的苦差事。我倒是没什么打紧,只是这刀剑无眼,哪天要是死在了疆场,天浩可就又要成孤儿了。”

    姜尚说着话,然后很是宠爱的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不过,安逸似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为什么说,又成为了孤儿呢?难道着姜天浩不是姜尚的儿子吗?他疑惑的问姜尚。

    “说来也是一段往事了,这小子的父亲本与我时同袍,后来在战场上死于女真人的刀下,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年仅四岁的儿子。后来,一是为了了却他的心愿,二来我也因为被流放而没有娶亲,所以就索性给天浩改姓为姜,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养到大。”

    难得这姜天浩小小的年纪就经历了丧父之痛,又跟着姜尚流放西北,还能保持着今天的这份活泼和开朗。

    安逸刚刚问姜尚为何不去参军,就是对他起了招引之心,但是如果直接招揽与他,又恐他会托词拒绝,到时候反倒不好收场,于是便在心里盘算着从他儿子姜天浩来入手,

    “姜兄,不知道天浩现在可曾读书?”

    姜尚摇了摇头,默然道:“惭愧啊,付不起私塾的资费,我本身又是个行伍之人,不懂得这些纸上的功夫,所以就任由他闲散在家。”

    安逸听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看天浩这孩子很是机灵,又早已经到了读书的年龄,如此荒废下去,岂不是埋没了一个人才?”

    姜尚听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奈何囊中羞涩,纵然胸中韬略,可以让女真的坚城形同虚设,却也没办法敲开私塾先生的那扇木门。

    “我看不如这样吧,有位朋友刚好在我营中,他是秀才出身,今年也参加了成都的乡试,我看不出意外的话,博个举人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而且他虽是一介书生,胸中却暗藏经略四方之志,我看不如就让小天浩跟他学上些经文典籍,到时候博个功名,姜兄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袍泽兄弟不是?”

    姜尚确实被安逸说的心动了,因为自己毕竟能力有限,姜天浩有道理该有个先生好好管一管的年纪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放任下去。

    他倒还没说话,姜天浩倒是开口了,“你说的那个朋友,他可以教我怎么当上龙虎大将军吗?”

    安逸捏了捏姜天浩尚且粉嫩的小脸,笑着说道:“只要你学的好,到时候,我送你一匹真正的大马,封你做龙虎大将军!”

    “真哒?”

    姜天浩几乎激动要跳了起来,但是他却很出乎安逸意料的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去找姜尚撒娇,摇着父亲的胳膊不停的说着我要去我要去。

    而是这孩子高兴完之后,又默默的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只不过那灵动的小眼珠不停的偷偷瞟着姜尚,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开口。

    姜天浩的小动作岂能瞒过姜尚这做父亲的眼睛?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一咬牙,似乎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安大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假惺惺的推辞了,能让天浩这孩子有人调.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了。但是我姜尚绝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人,我想好了,要不我就去大人营里做个兵丁,任凭大人调遣,我不要饷银,就当是给天浩交书钱了,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简直就是正中安逸的下怀,但是表面上他却没有心底的喜悦露出分毫,故作不以为然道:“姜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咱们能坐在这同一屋檐下,就是缘分!你放心,该给的饷银我一份不会少,天浩这孩子的书,我也一本不会让他少读。”

    姜尚听这安逸的话,心里感激万分,就带着姜天浩站起身来,欲要让小天浩给安逸行这跪拜大礼。

    “姜兄先别急......”

    安逸一脸笑意的赶忙将姜天浩扶起,对姜尚说道:“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你到我营里不能光做个兵丁。”

    姜尚听安逸的意思,八成是除了兵丁应该还会让他做些个别的力气活。不过能把天浩好好的引导起来,多干什么活对他来说也不打紧,便点点头道:“大人尽管吩咐便是,既然答应了去大人营里,那如何安排姜尚,就是大人一句话。”

    安逸看着眼前这七尺高的忠实汉子,心里爱惜的不得了,笑着说道:“我还要你去给我掌一营的兵马,做个将军!”

第六十七章 人才

    第六十七章·人才

    安逸从姜尚父子的石屋里出来时,已经是正午了。顶 点 X 23 U S

    两兄妹在江宁村的街边,随便吃了两碗当地的小吃,便朝着打谷场的方向走去。安逸估摸着,一上午的时间,金铭尹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完事儿了。

    他来到打谷场时,原本嘈杂熙攘的人群已经散去了一些,金铭尹身后空地上的燧石,堆了有七八个小独轮车那么多。

    场地中央的一大批青年,正把金铭尹等人围在中间,看着他们鼓捣着手里的火铳。

    “这种铳是我新做出来的,从后面装弹,威力相当的大,百步之内,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盔甲,五百部之内,可以将野猪轻易的击杀。”

    金铭尹吐沫横飞的正给他周围聚精会神听着的人群介绍着新铳,说着,他从旁边的军士手上接过一枚子冲弹丸,填进后膛里,端起新铳对着大榕树下刚刚扎好的草人,

    “轰!”

    随着伴随巨响的火光四射而出,草人的“头”应声被弹丸击的粉碎。

    “这东西比二叔家的弓箭可厉害多了啊!”

    “嘿嘿,我要是把这个扛回家,我看二妞他哥对俺们俩的婚事,还敢不敢说个不字....”

    “将....将军,这个要是打在人的身上,那得炸多大一个窟窿啊?”

    对于这些不是行伍中人的年轻后生,不要说金铭尹手里这新铳了,就是大夏朝官军手里传统的火绳铳都没有怎么见过。这种通体散发着金属光芒的新式火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诱惑。

    金铭尹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青年人,感到十分不屑一顾,也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朝着一旁的几个军士一挥手,

    “你们几个,过来列阵!”

    听着金铭尹的号令,旁边的军士连忙站成一排,然后端起手里的火铳,顺着他指的方向,对准了打谷场北面的一座土墙。

    “准备!”

    “装膛!”

    “放!”

    随着金铭尹的三声号令,那些军士将火铳瞄准、填弹、发射一起呵成!

    “轰轰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在他们瞄准的那堵土墙上开出了几个大洞,那被火.药炸的分崩离析的石灰和碎石,还在像小溪水一般不停的往下脱落着。

    “收铳!”

    那些个军士听到号令后,手里的这杆火铳齐刷刷地往腿边这么竖起来一放,别提有多整齐了。再加上他们本来穿的就是一身银装叶子甲,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是光芒四射、威风凛凛。

    安逸看到围着金铭尹的那一圈青年人口水都要留下来了,眼外抹着对这火器威力的震惊、眼底藏着对铳兵形象的崇拜。

    金铭尹看着这群人,一手拿着铳身,往他们眼前晃了晃,傲声说道:“怎么样,我这把铳,你们想要吗?”

    “想要啊,想要!”

    一群趋之若鹜的后生,就差用手去抓那铳了。

    “好!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金铭尹把这火铳又收了回来,像拐棍儿一样扶立手边,“只要愿意参加我的火器营,这铳人手一把,而且我手把手的教你们放铳。不仅有这些,还有我营里的转轮炮、小弗朗机、冲天神鸦、三眼铳,你们都可以有机会亲手操作。愿意加入的,站到我右边来!”

    这一连串陌生而又神秘的词儿说出来,就好像小的时候,爹爹出门之前,用那如沐春风一般的笑脸对自己许诺:“儿子,爹回来给你带新东安的糖人儿、杭州府的皂儿糕、大同镇的油泼面、天津卫的卤煮火烧......”

    果然没辜负金铭尹这超水平发挥的“演说”,这些“儿子”们一个个兴奋的站到了他的右边,兴奋又期待的打算加入他的火器营。

    不过一旁的安逸倒是发现,这些过去的人都是比较年轻的一批。看起来年龄大一些、又稳重一些的后生,反而没有很迅速的被金铭尹所说的话吸引到,而是看起来有些矛盾的站在原地,去留不定。

    是时候该他出来添一把火了,安逸这样想着,他慢步走到金铭尹的身后,对着还没有选择加入火器营的那些青年朗声说道:

    “诸位,凡是今天愿意参加火器营的,每人十两银子外加五袋粮食的‘安家费’。如果每户人家,又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加入火器营,除了‘安家费’之外,每户再另有二十两银子的补偿,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这话一说完,就算是把眼前这堆柴火彻底点燃了,再也没有了原地犹豫的人,一群人如潮水一般的涌向金铭尹的右侧,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被安逸那句“名额有限”给剔除在外了。

    金铭尹回过头来,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安逸,他觉得每次安逸的话一出口,总能像那伙房里的风箱一样,把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群的情绪,像灶台下的火一样,鼓的老高。似乎他总能找到那一缕恰到好处的空气,在最需要的时候,吹进炉膛里。

    安逸看着这些踊跃的人群,转头对安欣道:“欣儿,去帮帮铭尹,把人数统计好,银子和粮食有序的发给大家。”

    “嗯~”

    妹妹应声而去。

    “那个.....安大人...”

    安逸一回头,看到族长胡贵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后面还跟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国字脸,身材有些矮小,比身旁的女子还要矮上半头,但是却看起来很健壮,而且手臂相当长,站直了的身体,手可以触摸到膝盖的位置。

    女的则是个柿饼脸,除了眉心偏左的地方由于一颗黑痣外,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原来是胡族长,您身后这两位是?”

    胡族长忙拱手向安逸介绍道:“这两个是小民的一双儿女,胡玉华和胡玉娟,额....我就是想问问大人....额....你们看他们两个能不能加入金将军的那个火器营?”

    他说着,朝身后的胡玉华和胡玉娟使了个眼色,二人授意赶忙躬身齐声道:“小民见过安大人。”

    安逸对于金铭尹的招募标准虽然不知道很详细,但是身高是他知道为数不多的重要要求之一,俗话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火器也是一样。同样威力的两杆铳,端平了射出去,个儿高的可以轰穿胸膛,个儿矮的就只能击中马腿了。

    “火器营我觉得他们可能不是很符合铭尹的要求,除了火器之外其他的你们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或者我直接问你俩,有什么擅长的吗?”

    女的胡玉娟想了想抢先说道:“我认识字。”

    男的胡玉华锁着眉头,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句:“我.....我会翻墙。”

    的确,在大夏朝,认识字对于广大深受女子无才便是德教诲的女人来说,确实是个特长。可是这翻墙算是个怎么回事啊,这也能算擅长的?

    本已经打算拒绝胡玉华的安逸还没开口,就看到他猛地转过身去,飞奔着就跳上了打谷场旁边的一处院墙。

    安逸粗粗估计那院墙至少一二丈高,平整的石灰墙面,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

    原以为这胡玉华是打算找个墙角的地方爬上一爬,给自己展示一下即可,殊不知他就直接从正面墙面开始,像一只壁虎一样,三踩两蹬的居然.......爬上去了!

    这一手功夫可把安逸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到了嘴边得拒绝的话语,也只好给生生得咽了回去。虽说暂时还没有想好他这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以用在何处,但是对于正处在用人之际的安逸,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帮手。

    “行吧老族长,您这一双儿女我都要了,但是火器营他们暂时去不了,到时候我看具体的情况,再做安排吧。饷银和粮食我也按我刚才说的给,您去欣儿那边领就行。”安逸指着远处正在手忙脚乱做着人员登记的安欣说道,

    胡族长则是满心欢喜的点点头,“不打紧,不打紧,安大人到时候看着安排就行,银子和粮食家里到也不缺,就不给大人多添麻烦了,只求大人能让玉华和玉娟两兄妹跟着长长见识,学学东西,小老儿就知足啦。”

    无论是姜尚还是胡贵,千言万语说的都是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逸笑着说道:“老族长的话安逸明白,只要他们肯学、愿做,我那里不会缺愿意倾囊相授的先生。放心!”

    “大人,我认识字,要不我去帮帮那边的欣儿姐吧?”

    身旁的胡玉娟突然怯生生的插嘴问安逸道,

    安逸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她只从一句自己的话里,就记住了安欣的名字,有心!听到自己愿意收下他们后,快速的进入角色,通透!

    如此有心而且通透的姑娘,让他很是庆幸刚才没有贸然的出口拒绝,安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应道:“去吧,她叫安欣,是我妹妹,你就叫她欣儿姐就行。”

    胡玉娟嗯了一声之后就朝着安欣那边跑了过去,只把哥哥胡玉华留在原地,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大人那个.....”

    这个满口教育着妹妹要圆滑的哥哥,很显然比自己妹妹就圆滑这一方面,差了很多。

    安逸看着他吞吞吐吐的窘迫样子,一时心里发笑,说道:“你就别我我我的了,跟在我身边吧,有事的时候我再安排给你。”

    “是,大人。”

    再次拱手谢过胡族长之后,安逸就带着胡玉华转身离去。

    老族长把刚才儿子的样子看在眼里,趁着他转过身去,抬起拐棍不重不轻的敲在胡玉华的腿上。胡玉华吃痛回过头,就看到他爹紧锁着的眉头,轻声嗔他道:“圆滑点儿,别跟个木头一样杵在哪儿,学学你妹妹。”

    然后哼了一声,拄着拐棍儿也扭头走开,只留下一脸不知道我错在哪儿的胡玉华,独自站在瑟瑟的秋风中。

第六十八章 心术

    第六十八章·心术

    都指挥使司

    偏厅

    曾汉儒倚坐在屏风的后面的红木四方椅上,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这一方水磨石的棋盘。m.www.uu234.net纵横交错的大理石黑白棋子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个棋盘,他用手轻轻的捏过一枚白子,然后缓缓的敲击在棋盘上,

    “鬼头刀!”

    他轻喝一声,手上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卷起袖子,用手小心翼翼的从棋盘上捡起几颗已经没有“气”了的黑色棋子,丢进了对面的木质的棋盒中,眼里满是得意之色的看着自己布下的棋局。

    “大人,少公子在门外求见。”

    听到外面人的通禀,曾汉儒眉宇之间原本还挂着的几分高兴之色,一下子被他抖落了个干净,眉头一皱,鼻子里重重的往外出了一口气,

    “不见!告诉他我不在!”

    然后又把手里的这颗黑子,重重的砸在了棋盘上那一堆白子的“气眼”里。

    “爹,您看您不是在这儿嘛?怎么让别人给我说您不在呢。”

    果然每次曾汉儒听到下面的人禀报少公子来的时候,曾子仁和那人的距离都不会超过五步。

    看到他笑的一脸谄媚的走进来,曾汉儒就觉得胸口没来由的翻上来一股子气。他把手里攥着的这把棋子,哗啦一下全丢在了棋盘上,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背过脸去,不再看那曾子仁。

    看到曾汉儒没有搭他的腔,曾子仁仍不依不饶的绕到他爹的面前,拱手赔礼道:“爹,您看上次儿子也是一时冲动,所以冲撞了您老人家。这次,我是特地来给您赔不是的。”

    曾汉儒则是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讥讽道:“怎么?你曾大少爷是又缺银子了?还是有打算给谁谋个乌纱?不然怎么能想起来还有这个爹啊。”

    曾子仁看起来很是恭敬的给曾老爷子躬身作了个揖,诚然道:“爹,这次我是真的没有事儿求您,就是来给您赔个不是。还有,我跟您保证,以后没事儿我就来府衙里给您打打下手,或者要么就回府里呆着,总之绝对不再出去惹事了。”

    “给我打下手?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不出幺蛾子,那就是咱们家祖宗保佑了!”虽然曾汉儒嘴上还是不饶人,但是 听着儿子的话,心里还是缓和了几分。

    父子嘛,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吵得再厉害,闹得再凶,见了面还是他叫一声儿子,你喊一声老子。

    “啪!”

    曾汉儒转过身来,高高的坐到那太师椅上,抬手一拍这桌面,

    “跪下!”

    看父亲这一边脸,曾子仁还哪敢怠慢,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一副听凭父亲发落的样子。

    曾汉儒本着脸,对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正色道:“顶撞长辈、大逆不道,这要是放在你祖父那里,是要被割舌头的。值此一事,你也要好好长点记性,不要让下面那些人三句两句就把你骗的团团转。一个个的花言巧语,送女人送银子的还不都是看重你爹我手里的这点权,老老实实做个本分人,你就算是给曾家行善积德了。”

    曾子仁把头点的如蒜捣,应承到:“是是是,爹,儿子以后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再不敢乱来了。”

    曾汉儒觉的他上次经过了那件事之后,夏昂的血也应该带给了他一些教训,便不再加以苛责,用手一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过去,打算跟他好好的聊聊。

    “大人,布政使司督册道的孙大人求见。”

    门外的一声通禀阻止了曾汉儒的这个想法,他应声回道:“请孙大人进来吧。”

    “子仁,他应该是来问催我要攒造赋役的公文的,我自去拿,你帮我在这儿招待一下孙大人。”说罢,曾汉儒就欲要起身。

    曾子仁听得此话,小眼睛轱辘一转,忙拉住曾汉儒的衣袖,拦他道:“爹,这布政使司来人,我看还是您亲自接待一下的好,攒造赋役的公文就让儿子帮您去拿吧。”

    曾汉儒想了片刻,点点头道:“也好,那些公文就在我书房的书桌上,这是房门的钥匙,你就速去拿来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说着,他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串小钥匙,递给曾子仁。

    曾子仁应承着结果要是,然后起身奔着书房而去。

    曾汉儒看着曾子仁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儿子似乎成长了许多,心里一时间感到很是欣慰。

    其实无论曾子仁有没有真正的成长,曾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评价,因为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为这唯一的儿子,准备好了无数个理由来圆场。

    不过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曾子仁能够如此殷勤的去拿那公文,完全就是因为书房里还放着另外一个东西。

    那个由竹宗臣许诺他,只要拿到了,就能让自己功成名就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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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松岭村

    安逸带着金铭尹和安欣回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早在他们之前,江如月和林牧之就带着新征召的兵丁站在校场的中间,等待多时了。

    江如月看到安逸他们带着人走进校场,赶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安兄此去收获如何?”

    安逸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了看校场中乌泱乌泱的人群,反问道:“江兄这双流村一行,带回来了这上千人了吧?”

    江如月笑着点点头,答道:“一共一千八百多人。”

    这个数字着实让安逸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江如月和林牧之能带回来个几百人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一下子拉来了近两千人,那么加上自己从江宁村带回来的六百多人,和**百人的老底子,一下就拥有了一支接近三千五百人的队伍。

    这么个规模,在成都府的绿营中,说安逸手握重兵一点都不夸张。正式成都守备府衙下辖的三个营加起来也不过就堪堪四千人之众,这下子不管不用看什么守备将官的脸色了,恐怕一些重大的军事行动,还得来争取他安逸的配合。

    不觉之间,安逸感觉到自己说话都带着底气了,

    “我就没有如月兄这么大手笔了,不提也罢。不过我却带回来了两个人,需要给江兄介绍介绍了。”

    说着,安逸转身引过身旁的姜尚父子来到江如月的面前,

    “这两位是?”

    江如月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疑惑的问安逸道,心说怎么他去征兵,还征了个孩子回来。

    “这位是姜尚,他父亲便是辽锦大战时的辽东总兵姜渊宇。”

    听着安逸的介绍,江如月仔细打量了一下姜尚,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令尊便是威震辽东的姜总兵!”

    “都已经是一些过去的往事了,父帅也早已驾鹤西去,不提也罢。”姜尚拱手回礼道,

    随后安逸看向姜尚身旁,眨着一双大眼睛的姜天浩,介绍道:“这孩子,是姜兄的儿子,是个不错的苗子,打算认你做个先生,不知江兄意下如何?”

    姜天浩看着有些瘦弱的江如月,疑声问道:“你......这么瘦.....你能教我做龙虎大将军吗?”

    “天浩,不得无礼!”

    姜尚眉头一收,瞪了儿子一眼,喝斥道,

    江如月则连忙摆摆手,示意姜尚无妨,他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小天浩看起来一样高,

    “可以!不过,我教你做的这个龙虎大将军,靠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不靠这儿。”

    又指了指自己并不粗壮的臂膀。

    看得姜天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要教我动脑子么?”

    江如月看着这个孩子,很是宠爱的抚摸这他的头,

    “这位便是江如月,就是我跟江兄你说的那个人,别看他一身的书生气,这胸中可藏着百万雄兵呐。”安逸指着江如月,对姜尚介绍道,

    江如月忙谦笑着摆摆手,“姜兄莫听他胡说,在下只不过虚读过几年书,心里又十分喜欢这孩子,如果姜兄放心的话,不如就把他交给我好了,平生所学,必当倾囊相授。”

    姜尚听罢躬身作了一揖,“既如此,在下求之不得了。”

    安逸看着这二人,嘴角轻扬,说道:“得了,二位既已经认识了,那日后寒暄的机会还多,今天我们得先把一件最重要的事儿给办了。如月,叫上所有人,去后营,我有话跟大家说。”

    “好!”

    江如月领命而去。

    后营刚刚搭好的小屋里,一时间挤满了人,安逸、安欣、江如月、林牧之、金铭尹、孟崎、姜尚,绕着中间的圆木桌子围站了一圈。

    安逸站在首位,用他很少有、不苟言笑的表情看着这一圈人,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把各位叫到这儿来,我就算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刚刚来到成都的那些小团练了,刚刚和如月合计了一下,我们足足三千五百多人之众,但是很快,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五千,到一万。这些我们曾经像说梦话一样的事儿,现在只不过都是时间问题了。

    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在人数的扩张之后,带来质量的下降。

    所以我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要诸位各司其职。首先是林牧之!”

    林牧之一拱手,“在!”

    “一千人,组建前锋营,麾下将士以重甲阔剑为主,每战应为全军之最先,悍不畏死、冲锋陷阵。”

    “领命!”

    “而后是孟崎!”

    “在!”

    “五百人,组建骁骑营,麾下将士以战马骑兵为主,以雷霆之势冲杀敌阵,撕裂战场。”

    “领命!”

    “接着是金铭尹!”

    “在!”

    “五百人,组建火器营,麾下将士以各类火器、弩箭见长,你的作用就是不断革新我们的火器,在最远的距离,给予敌人最大程度的杀伤。”

    “是!”

    安逸把目光转向最后一个人,

    “最后就是姜尚!”

    “在!”

    “一千五百人,组建中军营,全军主要战力所在,居中调配各营。”

    姜尚听完安逸的话,一脸惶恐的拱手道:“大人,姜尚入营最晚,身无尺寸之功,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话音落在耳朵里,安逸却没有把眼睛放在他的身上,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姜尚扶起然后告诉他不必如此。而仍是一脸正色的环视着众人,缓声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你们记着,我们不再是一二百人的散兵游勇,而是一支军队,是军队就要令行禁止,服从军令。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凭什么,我说的话就是军令,是军令就立刻去执行,如果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我自热会私下里找你,都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

    众人齐声应道,

    安逸这时才把目光又落回姜尚的身上,“姜将军,你也听明白了吗?”

    “是,大人,属下明白!”

第六十九章 出鞘

    第六十九章·出鞘

    竹府

    内宅

    这竹宗臣的府上院落虽然不大,但是里面花鸟鱼虫、兰亭水榭是一应俱全。顶 点 X 23 U S

    竹府的内宅就在院落后面的这座假山旁,竹林掩映,让这处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冬暖夏凉。

    宅子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是跨过门槛儿进到屋里,却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青色的石板地面上,几个舞女穿着艳红色的轻纱胡服,伴随着胡琴的声音踮起脚尖,飞快的旋转着,裸露在外的小.腹如羊脂玉一般白嫩,配上那不盈一握的*,让整个屋子里都填充满了这来自异域的诱.惑。

    厅前的一张梨木八仙桌旁坐着两个人,上首的这位一身玄纹袖袍,两鬓斑白,一副长辈尊者模样的人便是竹宗臣了。

    而下首这人却看起来比他要年轻上许多,俊美的五官,光滑的下颚,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那比厅中舞女惶不多让的精致皮肤,这一切都不太适合形容男子的词汇放在他的身上却再合适过了。

    那男子捏着兰花指,盯着厅中这一朵朵飞舞着的裙花,随着胡琴的鼓点摇头晃脑的,显得很是痴迷。

    “竹大人,你这府上还真是金屋藏娇呐。”

    那比女人还要尖细许多的声音,从男子的嘴里悠悠飘了出来。

    竹宗臣看了眼那正享受其中的男子,低声道:“这些女子,我派人从西域买回来时就已经是调.教好了的,个个儿都是绝品,那闺中之术更是一流的。徐公公若是喜欢,今晚就在老夫这儿好好享受享受如何?”

    竹宗臣嘴里的这为徐公公便是那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进的徒弟,秉笔太监徐亮

    那位徐公公依依不舍的从舞女身上把眼睛移开,笑眯眯的对竹宗臣道:“既如此,可就要谢谢布政使大人的美意了,这异域的风味,可不是京城里常有的呀。”

    “徐公公喜欢就好,姐夫升任吏部尚书李公公跟您没少出力,这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心意,请公公务必笑纳。”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檀木盒子推到徐亮的面前。

    徐亮用手将檀木盒子慢慢的挑开一条缝,看到里面放着一定硕大的金元宝,元宝下面压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竹大人这是干嘛,咱家在宫里本就没少受尚书大人的恩惠。再说这升任一事,那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功劳,我只不过就是跑跑腿儿。”

    徐亮故作谦逊的说道。

    竹宗臣则故作生气的说道:“徐公公这可是跟我见外了呀,您要是不受,这晚上的美人,我可就不往您房里送了。”

    徐亮的眼睛笑的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他朝着身旁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将这盒子手里下去,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过两日我就要回兰州了,竹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皇上?”

    竹宗臣看徐亮收下了东西,便凑过头去,低声说道:“过几日徐公公回兰州的时候,还请勿忘了在圣上面前帮着提一提调任的事儿。”

    徐亮端起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似不以为意的应道:“我说竹大人呐,这种事儿您应该去找我师父呀,他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恕老夫说句不应该说的话,李公公年事已高,要不了多久,这掌印太监的位置不还是公公的嘛,到时候皇上各种军政大事少不得还要依仗您,您可是名副其实的九千岁呐。”

    竹宗臣混迹官场大半辈子,这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已是游刃有余,什么时候该把旗子往哪个山头上挪一挪,他心里是一清二楚,所以他的这番话也算是说到徐亮心里去了。

    九千岁?皇上是万岁,拿自己做个九千岁,可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嘛。

    徐亮表面上却打了个机锋说道:“竹大人可不能这样说,咱们的好坏可不都是皇上那儿的一句话,咱家帮你转告圣上便是,一切还得看圣上的意思。”

    “只盼圣上点头,到时候去往京城,也能常常请公公来舍下看舞、品茶。”竹宗臣若有所指道。

    “竹大人,门外曾子仁求见。”

    门外传来侍卫的禀告声,

    “公公在这儿且稍坐,我有些公务要去处理一下。”

    “竹大人不必客气,公务要紧,请便。”

    说着,竹宗臣走出了内宅的门外,看到曾子仁正在门口徘徊着等着他。

    “竹大人!”

    曾子仁看到竹宗臣走出来,忙快步迎了上去,刚要开口,便被竹宗臣挥手制止,他一指那竹林道:“屋里有客人,去那边儿说。”

    两人几步走到林子旁,竹宗臣先开口问道:“东西到手了?”

    曾子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绸布包着、巴掌大小的铜质方块,那方块的上面栩栩如生的雕着一尊卧虎,这便是地方大员调动绿营的信物,都指挥使司的虎符。

    竹宗臣看着他手上的这方“铜块儿”,却并没有用手去接,而是对着曾子仁说道:“好,今晚亥时,我让侍卫长在城东门和你汇合,你拿着虎符,调近卫营、中军营两营的兵马先行赶往战场,然后你把虎符交给我的管家,他去调动团练使安逸紧跟你一起去。”

    曾子仁一听这名字,就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问竹宗臣道:“竹大人,近卫营、中军营加起来三千多人马,为什么还要带上那个安逸来跟我分功劳?”

    竹宗臣每次跟这位不开窍的小少爷说话,就感觉特别的累,什么事儿都要和他从头到尾的解释一遍,一点灵性都没有,也不知道年轻时候运筹帷幄、纵横沙场的曾老爷子,怎么到老会有这么个儿子。

    但是无奈事情还必须要有这曾子仁出马,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让这个安逸和你一起去,不是让他和你分功的,你不是和他一向有过节吗?而且,你应该知道吾儿竹取,也就是原来华阳县的县令,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吧?”

    曾子仁这才恍然大悟,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阴测测的说道:“竹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找机会做了他?”

    竹宗臣盯着他,眼底悄然抹过了一丝厉色,然后指了指曾子仁手里的虎符,

    “用好它,别让那个安逸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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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令官将令函交到安逸手上的时候,刚好他和江如月正坐在屋子里。

    安逸拆开令函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递给江如月,

    “江兄你且看。”

    “指挥使征调我们去剿五谷教,这属于军事行动,不是普通的调防,那应该有人拿虎符来的吧?”

    江如月一边看着,一边问安逸道,

    “后面说了,让我们先做准备,亥时会有人拿虎符来调遣我们。”

    江如月看完后,将信丢在一旁,苦笑道:“这还是真刚刚扩了些人马,征调令就来了。”

    “这好不容易有了些家底子,马上就有人惦记上了。不过既然是配合大军,那我们就不用全军出动,虽然我对那五谷教也是厌恶至极,但是也不能贸然的那我这些新兵蛋子往门牙上嗑。”

    安逸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道。

    “那你打算带多少人去?”江如月问他,

    安逸想了想,然后站起身来对江如月说道:“我只带火器营和五百中军营去,你留在营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好妄加猜测这次的军事行动,但是也不得不防像夏昂那种小人。我把孟崎的骑兵留给你,只要有人敢擅闯军营,就算是皇城卫队来了,也先冲他一个来回在作解释!”

    江如月点了点头,应承着,“我这边剩下两千多人,就算他们真的打着小算盘,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主要担心你那边,到时候官军会不会让你顶在前面,直面五谷教的乱匪?”

    “这就是我带铭尹去的原因。”安逸答道,对于江如月说的话,他已经先行考虑到这一点了,

    “到时候指挥使真的让我们打先锋,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战场上抗命这罪名扣到头上,可是要被就地正法的。那么,金铭尹的火器,就是我们在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最好的依仗。”

    安逸说完之后,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皱着眉头问江如月:“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这五谷教虽然经过上次夏昂的事儿,已经收敛了很多,不过断不至于纠集教众,鸡蛋碰石头吧?”

    “五谷教这样做,无论是打算劫掠村落还是甚至攻击县城,对于朝廷来讲,无异于结社造反,必然招致官军的围剿,我也认为他们还没有山穷水尽到非要孤注一掷的地步。”

    江如月对于此事的看法和安逸是一致的,五谷教的做法确实让人有些不解,不过他们这边接触过五谷教的周世表已经死在了那次大火里,而之前五谷教派来的那个奸细孙虎,也早就被教众四处追杀,现在连营门都不敢出。

    所以一时半会的,他们两个也得不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都指挥使跟我们在一起,手里有着调动四川全境兵马的虎符,就算他们想把我火坑里推,也不可能让三品大员给我陪葬吧。”

    安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江如月觉得这件事就好像是一团麻线,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出个头绪,只能紧锁着眉头点了点头,应声道:“也只好如此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你派人捎个信儿出来,我就和林牧之带着大军开过去,似五谷教那种乱民流寇,三五千人应该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安逸转过身来,笑着拍了拍江如月的肩膀。他的话让安逸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没来由的还泛起一丝感动,

    “好!”

    他重重点了点头,应声着,

    只不过五谷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由他倒出来自己尝过才知道了。

    亥时

    当竹宗臣的侍卫长高举着虎符飞马赶来的时候,安逸、金铭尹和姜尚已经等候在营门口了。

    “团练使安逸听令,全军开拔,即刻前往狐岭要塞,与大军汇合,共同击敌!”

    那侍卫长甲胄加身坐在马上,将那虎符高高的举起,朗声朝着面前的安逸说道。

    “安逸领命!”

    说完,他朝着身后的金铭尹和姜尚二人一挥手:“全军出发!”

    金铭尹和姜尚一身戎装的走在后面,安逸却还是那一身标志性的素色锦袍走在前面,只是腰间多了一把佩剑,身后这一千五百余人摆着长蛇阵,举着火把,长龙一般蜿蜒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第七十章 狐岭

    第七十章·狐岭

    清晨

    狐岭要塞

    大夏朝成都府、龙安府和陕西行省的交界处,有一处荒山,因为这片荒山在春夏两季交替之际,能看到红狐出没,所以这个地方又叫做狐岭。顶 点 X 23 U S

    狐岭地势相对较为平缓,山上光秃秃的,既没有林木也不适合耕种,所以就成了两府一省之间的“三不管”地带。但是这座隆起在三岔口旁的狐岭,却是从北面,也就是陕西行省入川最近的路。

    岭下有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古城,相传是当年成吉思汗征战天下的时候,先锋将军托雷率蒙古铁骑入川作战,从而建立这么一座小型的城郭要塞来囤放粮草。

    后来蒙古人大肆屠杀川中,天府之国只落得民无噍类,堆在要塞里的尸体一度多的将那低矮的城墙掩盖。要塞周围每天都游荡着被尸骸气息所吸引的豺狼和野狗,腐坏的恶臭绵延数里,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以至于后来的数代百姓都把这里视作阴气聚集之地,无家可归的流民宁愿夜宿在狐岭上面对夜幕下的猛兽,也不愿意进城躲避哪怕只一晚。

    安逸带着大军来到狐岭要塞的时候,城郭上已经站满了林立的士卒,显然都指挥使的大军已经到了。

    他打马走到城下,冲着上面的人朗声喊道:“在下华阳县团练使安逸,奉命前来与指挥使大人汇合,请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背上插着“令”字小旗的传令官单人单骑的飞马赶来,到安逸面前一勒这马缰,

    “有令!请团练使至城中后即刻前来商议军事。”

    安逸回身对金铭尹说道:“铭尹,你带着咱们的人现在这儿等候,我带着姜兄去去便回。”

    然后朝那传令官一伸手,

    “前面请带路吧。”

    城中的一座小屋被巡逻的军士里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当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安逸和姜尚在传令官的指引下缓步迈入,就看到曾子仁正和两个一身甲胄打扮的人在墙上的一幅地图前面指指点点。

    “曾子仁!?”

    听到背后略带些惊讶的声音传来,曾子仁才转过头,看到了门前的安逸,一脸冷笑的说道:“安大团练,别来无恙啊。”

    安逸转过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都指挥使曾汉儒的身影,便本着脸问他道:“都指挥使大人呢?”

    曾子仁往前走了两步,将手轻轻的抚在案前的虎符上,铁青着脸问道:“怎么?安大团练的心中只有都指挥使,没有朝廷吗?”

    安逸看着他手里的那方“铜疙瘩”,心里更是充满了疑惑。

    怎么?曾汉儒把这虎符给了曾子仁?他什么时候对他这个儿子,这么充满信心了?

    曾子仁看安逸没有答话,以为是被他手中的虎符震慑到了,不由的将那头颅昂起,傲声道:“奉朝廷之命,暂代成都守备将官一职,率军剿灭五谷教乱匪。我旁边的这里两位是守备府衙近卫营的赵把总和中军营的刘副把总。”

    曾子仁话音刚落,那个一脸络腮胡的刘副把总就把手朝着安逸一指,喝声道:“还不快快参见!”

    如果安逸记得没错的话,江云才是成都守备署衙中军营的把总。这大军出征带着两营兵马前来,不带把总,反而带个副把总前来是什么意思?

    曾子仁看到安逸皱着眉低着头,在沉吟着什么,对他和刘副把总的话充耳不闻,一时间恼怒了起来,他拿起虎符,“咣”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安逸,你听没听见本将的话!”

    安逸被他这么一喝,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瞥了曾子仁一眼,一撩自己这锦袍的下摆,淡淡说道:“曾将军,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你!!”

    刚刚“上任”的三把火还没开始烧,就被安逸一盆子冷水给泼灭了。

    身后的赵把总赵继宗赶忙拉住了欲要冲上前来的曾子仁,嘴里还不停的低声在他耳边宽慰着:“将军!息怒!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这儿还有正事儿要办呢,且再让他蹦跶几天。”

    话声入耳,曾子仁才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抖身子,挣脱开了拉着他的赵继宗,涨红着脸对着安逸说道:“本将不与你逞口舌之快。”

    说完,他转过身去,用手指着墙上地图,对着在场的四人说道:“你们听好了,根据探报,五谷教众聚集近三万余人,不日就会进犯龙安、成都两府,这狐岭要塞是他们必经之路。你们就按照我说的方案来,赵把总带近卫营守住狐岭要塞,刘副把总在狐岭西坡设防,安团练在狐岭北坡设防,如遇贼众来袭,诸位必要迎头痛击!”

    姜尚站在安逸的身后,听着曾子仁分配完任务之后,眉头一紧,但是他没有直接开头,而是瞄了一眼安逸,

    “近卫营领命!”

    “中军营领命!”

    “团练..........”

    眼看着安逸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就打算拱手领命,姜尚才忍不住赶在他领命之前,插嘴打断道:“我有异议!”

    曾子仁冷着脸,瞥了一眼这位身披锁子连环甲,头戴镔铁荷叶盔,比站在身前的安逸要高上一头、壮上一圈的大汉,很是不屑的问道:“敢问阁下是?”

    这一下倒是把姜尚问的有些语噎,因为按照大夏朝的军制,团练营只有团练使这一个职位称号,就算是营中有数万兵卒,上千个将军,出了团练营,也都只能是叫团练营军士。

    “这位是我营里的军士。”

    安逸看到姜尚语塞,连忙打圆场道,并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

    曾子仁好不容易抓了个机会,狠狠的剜了一眼安逸,讥讽着说道:“团练使好好管管你手底下的人,这种场合也是他一个无名小卒能插嘴的地方吗?”

    “我刚才的部署,你听明白了吗?”他紧接着质问道,

    安逸朝他一拱手,“团练使安逸领命!”

    顿时,曾子仁这心里跟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似乎安逸不是在向他拱手领命,而是已经匍匐在他的脚前,请求他曾大公子的宽恕了。

    喜怒无常的曾子仁有快速的换上了一张堆笑的脸谱之后,朝着众人大手一挥,

    “各位速去准备吧!”

    安逸带着姜尚退出屋外后,就朝着金铭尹的方向走去,准备带着人马直接奔着狐岭北坡去。

    “刚才是我鲁莽了,给大人惹了些麻烦。”

    姜尚跟在身后对着安逸歉然说道。

    虽说曾子仁不是真正的都指挥使,但是只要虎符在他手里,都指挥使以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号令。就像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一样,可能只是个六品的御史,但是只要手里拿着圣谕,就算是王爷见了,那你也得跪下磕头听宣。

    之所以刘副把总让他跪拜参见却被他拒绝,是因为安逸心里有这个分寸,知道这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礼节的问题。但是如果他断然拒绝曾子仁的军令,那就是战场抗命,主将可以用便宜行事的权力将他军法从事的,所以他示意姜尚根本就不用质疑,质疑了曾子仁也不会听。

    安逸向姜尚摆了摆手,示意并不打紧,他知道姜尚是个直爽的人,没有那么高的政治敏感度,对于曾子仁这种糟糕的战略部署会如鲠在喉一般不吐不快,

    “姜兄刚才在屋里想说什么?”

    姜尚听到安逸转头问他,连忙答道:“狐岭地势居高临下,吐口唾沫都能砸到要塞里守军的头上,所以狐岭要塞,要在狐岭!三营兵马只要上一下二在岭下固守即可,退可守住通往龙安、成都两府的要道,进可以居高而下乘势追击残敌,然而狐岭只要一丢,哪怕有一万人守着要塞,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而且五谷教一定是从北面而来,那么我们就肯定是第一个接敌的了,他们数万之众,兵锋正盛,一旦开战不管我们势优势劣都将退无可退,因为身后那狐岭是荒山一个没有水源,我们只要退上去,他们就是围也把我们围死了。狐岭只要一被拿下,那么只需要调他三五千弓弩手,那西坡的中军营和要塞里的近卫营根本形同虚设!”

    安逸听着姜尚这一通如连珠炮一般的战略分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看似是三营协防,实际上根本就是把他推到前面先做了这炮灰,近五千人之众,发挥出来作用的只有他这一千五百人,这种布防也就曾子仁能干的出来,

    “不瞒你说,我们被拉去打头阵这事儿,我是早就有所预料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曾子仁也是来剿匪的,既然是来剿匪,那就不能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一个人干了。”

    “大人的意思是?”姜尚不是很明白安逸所说,

    “引他们上山!”

    安逸嘴角轻轻的一挑,脸上抹过一丝狡黠,

    “我们知道这狐岭的重要,五谷教也应该知道。既然都想要这荒山,那我们不妨让给她们,佯做溃败,然后等他们这三万人马一上山,中军营和近卫营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到时候他们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打,躲也也不掉。我们就把这北坡的‘山门’一关,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这话听得姜尚倒是眼前一亮,

    “好方法,五谷教的这些乱匪本就是奔着龙安府和成都府去的,想要去这两个地方,就必须要过狐岭要塞,到时候对于山上的数万教众,要塞的吸引力远远比我们这扇‘大门’要大的多,所以他们就算发现自己被围在山上,也一定会优先攻击狐岭要塞的。”

    两个人说话间,就已经回到了刚进城的地方,此时金铭尹正带着人马等候在原地。

    “铭尹,走!出城!”

    安逸打马上前,朝着金铭尹招呼了一声,这一千五百多号人没有在城中驻留,便浩浩荡荡的直接奔着狐岭的北坡而去。

第七十一章 各怀鬼胎

    第七十一章·各怀鬼胎

    成都

    曾府

    曾汉儒一大早起来在院子里穿着练功服,刚刚打完了一通太极拳的他站在院子中央,眼睛微闭,脚下稳稳的扎着马步,双手成掌在胸前缓缓的滑过,鼻息伴随着手上的节奏一进一出。顶 点 X 23 U S

    休憩半晌之后,曾汉儒睁开眼,伸手拿过面前这张汉白玉石台上的那杆散发着幽幽檀木香的毛笔,笔尖在青玉砚台里灵巧的打了个转儿,然后轻轻的落在桌上铺着的这张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

    宁静致远

    曾老爷子这双手很是灵巧,可以说是能文能武,耍的起大刀,也拿得动笔杆。

    然而他刚想得意的把这个“远”字最后一笔拉出纵横疆场的气势时,却被下人的一声充满着慌张的通禀给打断了,这一捺,足足写出去半尺来长。

    “老爷!”

    曾汉儒很不悦的放下笔,抬头斥道:“慌什么!一天到晚屁大点的事儿就慌慌张张!”

    那下人被曾老爷这么一吼,一时间吓得赶紧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这可把还等着听他通禀的曾汉儒气的够呛,风风火火的跑来禀告,现在又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是是是!老爷,门外布政使大人求见!”

    曾汉儒一愣,布政使竹宗臣?他怎么突然跑到我宅子里来了?

    “你带竹大人去正厅稍坐,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

    竹宗臣今天早上刚刚把徐公公送回了西北,就赶来了都指挥使司。

    说起这位徐公公,竹宗臣也是一肚子火,本来很好心的安排那几个西域的舞姬陪他逍遥一夜,心说他是个太监,还能干什么?顶多就是搞些个虚凰假凤的事罢了。

    没成想这位公公还有虐.待的怪癖,一共六名歌姬全都被他弄得浑身是血,有的没了鼻子、有的没了眼睛,被他叫管家全部扔到乱葬岗上去了。他倒不是心疼这些歌姬,自己的府里弄出些个血光,总归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为防止原计划有变故,这不一大早儿就跑来了。

    “看看是什么风把布政使大人吹到我这儿来了。”

    曾汉儒换上一身蓝缎衣袍,一脸笑意的拱手走了进来。

    竹宗臣刚忙站起身,一脸苦笑的拱手回礼道:“哎呀,我的老大人,怕是出事儿了啊。”

    曾汉儒连忙朝着竹宗臣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说,然后将桌上早已摆好了的热茶推到他面前一盏,“大人喝口茶,慢慢儿说,不着急,出了什么事儿?”

    “老大人的近卫营和中军营还在否?”竹宗臣用手按下曾汉儒推过来的茶盏,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

    “竹大人这是何意?”

    曾汉儒虽然听的有些不解,但是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能让布政使一大早亲自跑来问他军营里的事,那怕不是什么吉祥的事了。

    竹宗臣接着一脸疑惑的问他:“我听说成都守备署衙的近卫营和中军营已经全军出动,奉命前往狐岭剿灭五谷教了,原本有线报来禀时我并不觉的有异。前几日因为五谷教的事儿,老大人还亲手斩了爱将夏昂,随意率兵围剿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的线报却告诉我,是大人的公子曾子仁带队,我就觉得有异,所以特来向大人询问,现在看来大人并不知情啊?”

    曾汉儒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没有下达作战任务啊?也没有派近卫营和中军营去剿什么五谷教啊?子仁手里没有虎符,怎么调动的了大军?”

    说着,他猛然想起那天布政使司督册道的孙大人来府时,曾子仁去替他去书房拿过一次公文,这才心道坏事了!

    “竹大人稍坐,老夫去去便来。”

    他朝着竹宗臣一拱手,连忙快步走出正厅,朝着书房走去。

    竹宗臣将茶盏捧在手里,轻轻的刮了刮盖子上站着的茶叶,看着曾汉儒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轻笑着自语道:“老大人真的是老了啊,这要放在十年前,谁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调走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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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岭要塞

    指挥所

    曾子仁歪着身子依在太师椅上,一边看着手里的信封,一边将桌上琉璃盏盘里的蜜饯往嘴里塞着。

    “喏,你看看。”

    他把手中的信封交给坐在身旁的赵继宗,然后腾出来的那只手,也和右手一起加入到了抓蜜饯的队伍里。

    “将军,竹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全都撤回要塞里?”

    赵继宗仔细的看完这竹宗臣寄过来的密信,问曾子仁道。

    曾子仁点点头,嘴里还嚼着蜜饯,含含糊糊的说道:“你怎么看?”

    赵继宗低着头想着,锁着眉头很是踌躇的样子,半晌才说道:“竹大人怎么还操心起行伍之事来了?我觉得他的意见不妥,我们都缩在城里,安逸他一个人肯定顶不住五谷教的压力,一旦北坡失守,那我们这些要塞里的人,不全都成了瓮中之鳖了?”

    竹宗臣来之前曾曾子仁是说过的,想利用他手里的虎符来把安逸做掉。所以信里这样说,曾子仁认为是合情合理,但是借机会搞掉安逸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近卫营和中军营的人。

    曾子仁将嘴里最后一颗蜜饯咽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饱嗝,很是煞有其势的说道:“赵把总,这混迹官场光会打仗可不行,得要看得懂时局。”

    他这话说的这赵继宗一脑门子包,眨了眨他那仅剩的一直独眼,“将军,您的意思是?”

    曾子仁一脸神秘的盯着赵继宗,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竹宗臣的信函,“看得懂上头要的是什么,比你实际做了什么,要重要的多。”

    他说完,伸手把琉璃盏盘里最后的两颗蜜饯也塞到了嘴里,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表情,手里要是摇上一把羽扇,活脱脱就像是那诸葛武侯在世。

    然后赵继宗虽然眼睛只剩下了一只,心里却还都开着几扇小窗呢,曾子仁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就是个命好的酒囊饭袋,什么时局,他能看懂个屁的时局。

    虽然心里这样骂着,但是嘴上还是抹了蜜一样,朝着曾子仁一拱手:“那请将军指点迷津啊。”

    赵继总的“请教”态度,让曾子仁很是满意,洋洋得意道:“上头就是想要有些人的命,至于那五谷教什么时候不能剿?我想要他们死,现在就可以奔袭过去了,何必在这阴气缭绕的地方,受这份儿罪!”

    说完,他还用那已经淡的看不怎么出来的眉毛,“挑”了赵继宗一下,

    “懂了吗?”

    虽然他不知道这行伍中事竹宗臣是为什么能插上一手,但是他听明白了曾子仁的意思,就是要接着五谷教的刀砍了安逸的人头。

    可是即使是如他们所愿,安逸和他的人都命丧黄泉,到时候五谷教占据了狐岭,居高临下的他们往这城里扔几块石头,怕是都要砸死人,免不了就是一场惨败了。

    那回去怎么跟指挥使交差?乱匪没杀多少,还折了一个团练使,这总要有人背锅的,而且背锅的人肯定不会是他曾子仁,那么........

    想到这儿,赵继宗冷汗都下来了,心道这小少爷可以犯糊涂,自己可不能犯糊涂,少不得最后连命都搭进去。

    “将军,我看不如这样,刘副把总已经去西坡设防了,我看我不如带着近卫营去城外布防,一旦安逸的团练营被消灭了,五谷教的人肯定奔着岭上去,我和刘副把总这三千多人马到时候把这狐岭围个水泄不通,这狐岭荒山一片,无水无粮,不出三日,准叫他们全都灰飞烟灭!”

    赵继宗盘算的是到时候把这小少爷放在城里,到时候和中军营把这些五谷教众一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个缺口半打半放的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不然把曾子仁带在身边,他一拍脑门就是一个想法,谁能招架的了?

    曾子仁听他说完,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把人都带走了,我这不就是空城一个了?到时候他们引军来攻,让我怎么办?”

    赵继宗的那只独眼顿时迷成了一条缝,凑到曾子仁的耳边低声道:“将军且不问那诸葛亮城计退曹军的事儿?如今将军您在城里就好比那当年的诸葛武侯,使得一手空城计,还怕退不掉五谷教那群乌合之众吗?”

    他这一番话可把曾子仁捧得云里雾里,一时间欢喜的不得了,“好!好!赵把总此计甚妙,到时候回成都去,少不得要为把总讨得一份奖赏才是。”

    赵继宗一听连俯身跪地,一脸谄媚的笑道:“谢将军再造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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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岭以北

    五十里

    五谷教大营

    与官军有所不同,五谷教这边的人马就显得简陋的了很多,一个个站成排走动巡逻的教众都穿着粗麻布的衣裳,偶尔有骑马的头目路过,才能看到已经磨的有些发暗的金属光泽。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的头上都扎着一缕黄色的棉布条。

    他们在这里扎营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大小小的帐篷错落有致,哨骑探马也是规律的一批批进进出出,俨然是一副训练有素的军队模样。

    营中的方向又有顶最大的帐篷,帐篷上插着一杆大旗,暗黄色的底色上画着八卦的图案。

    帐篷里面有三个晃动的人影,一女两男,穿着和着帐外的教众们大为不同。

    两个男的都是一身精致的甲胄坐在下首的两侧,女的却是一身白色百叶长裙,看起来极为淡雅,坐在上首的两个座位的右边。

    女子扬了扬手中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对两个男子说道:“教主刚刚来信,把官军的大体人数和规模都跟我说了下,原定的计划没有变,明日就要看两位堂主的了。”

    左边的这位男子拱手道:“请护法大人放心,我一定依照护法大人的话执行!”

    这五谷教的护法大人当然就是宁儿了,她娥首轻点,对于左边这男子的反应很是满意,然后又偏过脑袋,把目光落在了右边那位男子的身上。

    右边的那人一脸凝重,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了宁儿一句:“请问护法大人,柳护法知道此事吗?”

    宁儿的眼底掠过一缕寒意,半晌之后才轻轻点点头,“张堂主放心,我会派人通知姐姐的,你只要按计划执行即可。“

    右边这位张堂主听的此话,才慢吞吞的朝着宁儿拱拱手,应道:“是,张羽也一定会完成教主所说的计划。”

    听完张羽的话,宁儿看似很满意的轻轻笑了笑,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四射的寒芒。

    她双手合十,美眸微闭,

    “愿五谷神保佑你们。”

第七十二章 螳螂捕蝉

    第七十二章·螳螂捕蝉

    狐岭北坡

    这狐岭上的风似乎要比周围其他地方要大的多,可能是没有什么树林的原因,整整呼啸了一夜,让安逸早晨起来头都是痛的。www.uu234.net

    安逸走出营帐看到外面的北坡上的防御工事在姜尚的引导下,已经逐渐成型了,该有的栅栏、哨塔都一应俱全。

    他注意到,原本平坦的土坡,被人为的垦成了阶梯状,每个阶梯都有一段较为平坦的缓冲,一共三个大台阶,每个台阶上都堆满了许多上面掀起着倒刺的竹枪,还有许多半人高的木制栅板。

    “姜兄,这些都是你让弟兄们准备的?”

    安逸走到一手扶挎着腰刀,一边指挥着几名士兵将地上的栅板,一面一面的插在地上,立到每个大台阶的前沿位置的姜尚旁边,开口问他道,

    姜尚一回头,看是安逸来了,忙拱手道:“大人,是的,中军营刚刚组建,缺少重盾,就只能那木头先代替了。这种高地防御战,最好的武器就是长枪,目前就用竹竿来代替,我让将士们连夜到坡下伐得竹子,然后用刀在竹竿儿上挑起来一根根得倒刺,还能起到狼牙棒得作用。”

    以木为盾,削竹作枪,依托地形,节节抗击。既能最大程度得减少伤亡,又能在极短得接触时间内,给予敌人造成最大得伤亡。果然军中有一名战场经验丰富得老将,是三军之福啊。

    安逸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构筑工事,然后朝着山坡上火器营的方向走去。

    金铭尹这边就没有那么大的手笔了,所有的军士都在对手里的火铳进行最后的调试,一批批用木箱装的子冲弹丸,也在被抬到坡上来,在战前分发到各个铳手手里。

    目前的火器营,能拿得出手的新铳还不到五十把,剩下的人用的还基本都是弓弩。

    金铭尹本人则在坡的中央把转轮炮架了起来,一点点耐心地组装这台代表着团练营最强火力的武器所需的零件。

    安逸走到金铭尹的身后,俯下身子问道:“这次的燧石如何?不会哑火了吧?”

    “放心吧,逸哥,这次,保准叫他们喝一壶。”

    金铭尹知是安逸,满声应道,手里却没有停下,耐心的将一颗颗小物件儿装到转轮炮上去。

    安逸直起身来,一眼望去所有的人都是甲胄加身,唯有他一个人穿着素色锦袍,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跟着营地上战前的肃杀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这一身打扮,不由得哂笑了一声,然后躬下腰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之后,抬首望向远去。

    “来吧,五谷教,我已经第二次给你准备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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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

    巳时

    狐岭以北十里

    坐在马上的张羽远远的已将看到了宁儿口中所提到的团练营的轮廓,按照教主的计划,他带的着三万人马,将作为首攻,目标就是肃清狐岭及其周围所有的官军。

    五谷教众的多是流民组成,虽然没有官军那么精良的甲胄和武器,但是这些刀口舔血惯了的人也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张羽今年未及而立之年,还是个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当年家乡遭瘟,为了活命才加入了五谷教,因为射的一把好箭,被柳护法看重,一直提拔做了堂主。

    对于教内两个护法的争斗,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对于柳护法的提携之恩绝不会因为宁护法在教中地位的提高,而有所转变。所以才会有昨晚的那一幕,显然对于他的这种态度,宁儿也已经是心怀不满。

    “堂主,我们已经距离官军的营寨不足两里了。”

    一名头上扎着黄布,背后背着一口虎头刀的小骑,飞马来报。

    张羽点点头,将马前的这几面令旗中的一面抽了出来,朝着身后的队伍一挥,朗声道:

    “骑兵呈冲锋阵型!准备接敌!”

    站在最高一处台阶上的金铭尹,是最先看到踏着滚滚尘土而来的骑兵,他把手里的旗帜朝着下面的姜尚一挥,示意他们敌军已至,做好准备。

    五谷教居然还有骑兵,这倒是让姜尚有些意外,这种成本高昂的强大战斗力量,不应该是一群他们嘴里的乌合之众该具备的。

    姜尚在最前面的一处台阶上,俯着身子,透过栅栏的缝隙,死死的盯着即将冲进营盘骑兵,本已经将那杆亮银枪握的很紧的那只手,不觉的又掀起三根粗壮的手指,然后如同八爪鱼一般再次紧紧的缠在了枪杆上。

    他虽说是一脸凝重,但毕竟是见过“过万不可敌”的女真骑兵大阵的,所以心里到还算是平静。不过他手底下那些新招来了年轻后生,哪里见过这种万马奔腾的阵仗,一个个的抵着栅栏板的手都微微颤抖着,喉咙里拼命的往下咽这唾液。

    同时对那势如山洪的骑兵感到意外的,还有隐蔽在最高一处的台阶上,跟火器营在一起的安逸。

    他和姜尚一样,原本以为这三万多人大部分就是成群结队的流民,穿着褴褛的衣衫,手里拿着粪叉、铁锨,其中可能有那么千把来人是有钢刀、长枪甚至弓箭,但是很显然现实并非如此,能把骑兵作为先头部队这么冲了过来,除了身上的粗布衣之外,已经不惧于任何官军了。

    安逸的这支团练营,这次面临的肯能是自组建以来,最强大的对手了。

    为首的一名教众已经纵马跃进了营盘,他的身上不同于其他骑兵的粗麻布衣,挂的是一层轻链甲,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却是寨里的桂花儿亲手做给他的。

    “冲上去!”

    虽然对于官军摆成的这种阶梯状的防御阵地很是不明就里,但是在十颗人头一两银子的赏钱已经让他足以将所有的危险抛诸脑后,把手里这柄虎头刀往前一举,率先纵马飞出。

    “五十步!”

    “四十步!”

    官军的军阵已经近在眼前了。

    “三十步!”

    同时数着两军之间相隔距离的还有阵中的姜尚,

    “二十步!”

    “拉!”

    姜尚“嚯”的一下从阵中站起身来,朝着军阵的两边大声喝道,

    应声,在距离姜尚的头阵还有二十步的地方,赫然陷出来了一个绊马坑,里面森然的林立着一根根削的十分锋利的竹枪,枪杆深深的埋在地上,只露出了那透着死亡气息的枪尖儿。

    原本竹子上那带来活力的希望之色,现在却像一颗颗恶鬼嘴里的獠牙,咀嚼着跌落其中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冲在最先的几名骑兵根本就无法勒住全速奔驰中的骏马,在几乎就能看清那栅栏板上的干裂纵横的纹理时,又突然眼前一黑,载进了绊马坑。

    尽管骑术尚佳的他迅速的勒住缰绳,拼命的将马头带向别处,堪堪止住了飞奔的脚步。但是身后赶来的教众可就没有他怎么好的马上功夫了,余力未消的马头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深深的推入那致命的深渊。

    在锋利坚韧的竹枪面前,轻链甲就像是窗纸一样不堪一击,连同他搏动的心脏,一起被扎了个对穿。弥留之际的瞳孔中还他算凝聚起桂花儿的模样,然而早已经不住生命的飞速流逝,涣散开来。

    因为时间并不是很充裕,所以姜尚的这个绊马坑挖的并不深,在前面已经有大量骑兵栽进去之后,这条浅坑机会就被添平了。

    但是即使如此,也是对于加速了数百步的骑兵一个极大的缓冲,不至于让他们携战马的速度之势一举冲破第一层台阶的防御。

    姜尚看到战略效果达到,马上示意身旁的传令兵,将那黄蓝两色的令旗高高的向身后举起,然后在空中不断的展开、交叉,循环往复。

    这是在给金铭尹示意,

    “所有人火铳预备!”

    金铭尹的得到指令,立刻命令身边早已就绪已久的铳手,进入预射的状态,

    “听我的口令,就按照咱们平时训练的三步法。准备!”

    “装膛!”

    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耳边,这些在田间地垄旁长大的青年,哪里有不害怕、不紧张的道理,好多人手上的动作哆哆嗦嗦的,子铳弹丸都掉在了地上,

    “大家不要紧张,就像平时的训练一样,按照口令一步步来!”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金铭尹看到周围这些新兵迟迟的没法完成放铳,难免的自己也有些揪心,不过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焦急,指挥着他的这些兵。

    “来,没有装好的再来一次!准备!”

    有金铭尹在旁边又一次耐心的口令,这些青年心里稍定,一步步跟着节奏把火铳举起,

    “装膛!”

    仍然还就几个心里素质较差的兵,把弹丸装到了地上,但是金铭尹已经无法顾及所有人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停的循环往复,会把他们仅有的这点勇气都消耗殆尽的。

    “铭尹!好了没有!!!”

    下面的姜尚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迟迟的看不到火器营开火,但是重新组织起来的五谷教骑兵的刀尖,已经明晃晃的亮在他的眼前了。

    “放!”

    “轰轰轰轰!!”

    铳声密密麻麻如鼓点儿一般响彻在火器营的阵地上,呼啸而出的弹丸飞过前面两层台阶上士卒的头顶,重重的轰击在五谷教骑兵们的身上、马上,然后马上又伴随着血雾爆炸开来,在刚刚打算才来一波冲击的骑兵堆里绽放出来一朵朵死亡之花。

    不远处,五谷教兵阵前的张羽看着第一波冲上前去的骑兵,连官军的毛都没摸到,就被一排排的放翻在了地上。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右手一挥,

    “弓箭手准备!”

    听着他的命令,几列手里拿着弓箭,背后挎着箭壶的弓弩手应声走出军阵,齐刷刷的单膝跪在地上,箭指青天,弦如满月。

    “堂主,我们的人还在冲阵,这一放箭,他们可就.....”

    身旁一名骑着马,拎着丈八长关刀的教众指着远处那官军阵前人仰马翻的骑兵,欲要阻拦张羽已经含在嘴里的军令。

    然而他的话,张羽听都没听就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

    “慈不掌兵,两军阵前,还能容得你来我往的君子之战?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阵阵的弓弦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利箭带着令人胆寒的破风声在天上画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脸,箭尾的白羽在悠然的勾勒完末笔的嘴角后,带着弓弦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推动着箭杆前的那抹寒芒,朝着团练营的阵地,呼啸而下。

第七十三章 中箭

    第七十三章·中箭

    “箭来了!隐蔽!保护火器营!”

    姜尚抬起头,看着天上致命的箭雨就要淋在自己的阵地上,连忙竭声喊着,然后带着中军营的军士纷纷拿起一块椭圆形的木制盾板顶在头上,同时俯下身子,保护着阵地上正蹲在栅栏板*着竹枪的士卒。m.www.uu234.net

    “停止射击!全部蹲下!”

    火器营的铳手们听着金铭尹的喊声,也麻利的收起手里的火铳,迅速窝身到栅栏板的后面,策应在一旁的中军营士兵则将手里的盾板一举,将他们护在盾下。

    “咚咚~咚~”

    箭矢夹杂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像雨点一样击打在盾板上。

    安逸透过保护他的四五块盾板的缝隙,看到不光是他们的阵地上,连阵前的骑兵也受到了波及,不少骑兵被零散的箭矢射中,连人带马倒在地上。

    “这领兵的人够狠啊,也不管敌我一轮箭雨一起招呼了。”

    安逸嘴里嘟囔着自语道,目光四下扫视着己方阵地上的伤亡情况。

    虽然姜尚没有料到五谷教的来势汹汹,但是对于战前准备还是做得很充分。这临时装备起来的木制盾板,为他们抵挡了这一波致命的箭雨。

    不过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人被冲劲儿十足的利箭贯穿了盾板,倒毙当场。

    一通箭雨过后,那几列弓弩手翻身退回阵中,依着张羽手里的令旗,一群群等候已久,拿着大棒短刀武器五花八门儿的步卒呼喊着冲出军阵,黑压压的冲着官军杀将过去。

    “杀啊!”

    姜尚手里抽过一个枪花,就把靠上前来的这名骑兵挑下马来,然后反手将枪杆一横,又把身后纵马欲要跃过栅栏板的教众掀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第一台阶的阵地已经完全和五谷教的骑兵搅在一起了,中军营的士卒依仗着竹枪的锐利,从那栅栏板的缝里一进一出,枪杆儿上的倒刺就能带下来了一块块不知是人是马的皮肉。

    被袍泽和敌人的鲜血抹红的双眼,早已经帮他们摆脱了战场的恐惧,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竹枪,麻木的收割着敢于近前来的任何生命。

    五谷教的骑兵倒也是不含糊,凭借着马匹的高大优势,很快就把阵前脆弱的栅栏板踩了个稀烂,倒握在手里的马刀只要反臂一挥,寒光到处就定能带下几个滚滚的人头。

    火器营的军士手里的火铳管,也已经被呼啸而出的弹丸摩擦的滚烫,但是在金铭尹越来越快的口令下,机械的重复着准备、装填、放铳的动作,根本无需瞄准,只要铳口朝下,每次都能弹无虚发的打进包裹在粗麻布下的肉里。

    姜尚侧身错过迎面砍来的这柄钢刀,才发现五谷教的步卒已经靠到了阵前,

    他将夹在腋下的亮银枪往身后一送,左手死死的拿住枪头儿,右臂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这高高翘起的枪杆上,然后猛地重重砸在那打算转过身来继续扑向他的步卒头上。

    精钢打造的枪身,加上姜尚这健硕的臂膀施加的力道,以血肉之躯的头颅硬抗,自然免不了落得个骨裂浆崩,横死当场的惨状。

    “所有人!向上!撤!”

    姜尚看到第一层台阶的栅栏板已经基本残破,五谷教的步卒和骑兵已经可以踏到缓坡平台上来,那么竹枪的优势也已不复存在了,便下令所有人向第二台阶靠拢。

    第二台阶阵前的栅栏板却不像第一层排布的那么密集,而是中间留有半人宽的缝隙。后撤上来的士卒挥舞着竹枪,边退边扫打着贴上前来的教众,退到栅栏板前时,找个机会,转身一闪便钻进了第二台阶的栅栏板后面,五谷教众再想追,招呼他们的可就是钢刀了。

    五谷教的这些士卒也学聪明了,手里拿的明明是铁棒长刀,怕什么竹枪啊?他们也不再去追着官军打,而是盯着眼前伸过来的竹枪,来一根砍一根,没了竹枪只剩下胯刀的官军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一棍子照脑袋砸下去,他们也得下去见阎王。

    不觉间,五谷教众已经完全占领了第一层台阶,杀得两眼直冒红光,见人就砍见竹子就剁。尤其是为首的这几个,高高抬起手里的大刀,朝着栅栏板里伸出来的那枪杆就劈了下去。

    但是这回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种砍瓜切菜的感觉,刀身劈的卷了刃,连虎口都震麻了也没能砍动那枪身分毫,仔细一看,原本的竹制枪身在第二道防御阵地上,已经全部替换为货真价实的钢枪了。

    与靠着倒刺切割皮肉的竹枪不同,钢枪凭借着粗壮的枪杆和锋利的枪尖儿,管你是不是穿了甲胄,都能在你身上钻出一个血窟窿。就算你身手敏捷,能躲开这毒蛇一般在栅栏板后面神出鬼没的钢枪,你也躲不过这头顶上箭如飞蝗的短弩和震耳欲聋的火铳。

    一时间,五谷教众的尸体就填满了第一层台阶。

    张羽远远的看着官军阵地上,自己的人马像韭菜一样一茬茬的被收割,铳声不绝于耳。

    安逸的团练营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他没想到绿营的官军里面,居然还有一支颇具组织规模的火器部队,也就几十个人的样子,但是他们手里的火铳跟传统的铳不同,就像是不用点火一样,几个呼吸之间,数发弹丸就打将出去。

    他一伸手,从旁边的教众手里接过他那把龙舌雕弓,然后从身后的箭袋里抽出了一支泛着银光的白羽箭。

    他的这支箭有些与众不同,箭尖儿的地方使用合金打造,附上这把二石弓的力道,三百步之外,也能把一般士卒身上的锁子甲射个对穿。

    而且这箭杆儿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锯齿状的倒刺,一旦插.进肉里,就得连皮带肉一起拔出来,很可能箭矢射穿你的时候没有死,却死在了拔箭导致的内脏出血上,这制箭之人的歹毒心肠,可见一斑。

    张羽将这羽箭扣在那两根牛筋上,手掌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中指上的龙刻银扳指,然后两只强健的臂膀前后这么一用力,这把一般壮年男子手脚并用才能堪堪拉开的硬弓,被他扯了个弦如满月,箭指苍穹!

    “嗖!”

    金铭尹身旁的这名江宁村带来的铳手,刚刚才一铳轰掉了一个骑在马上教众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把新的弹丸填进那已经烫的发红的铳身里,就看到空中飞过来一点寒芒,还未及反应,金属入肉的声音就已经穿破眉心,响在脑中,他眼前一黑,倒毙当场。

    随后,那种比寻常箭矢更加迅速、更加强劲的羽箭一根根准确的扎进了第三层台阶上,那正在对着下面的教众宣泄火力的铳手头上。

    “铭尹!对面有神射手,分开放铳,不要按口令来了。”

    火器营旁一直凝神观察着战场上局势的安逸先着急了,他知道一个熟练的铳手从挑选到培养要花费普通士兵数倍的精力,刚刚成型的火器营,哪经得住五谷教这一箭箭的收割。

    “短弩手交错放箭,铳手全部隐蔽!”

    随着金铭尹一声令下,剩余的几十个铳手纷纷的躲进了栅栏板的后面,然后跟着他手势的示意,全部围到了金铭尹的身旁。

    “对面的箭矢可是不差,听我说,现在谁也别露头,各自按照各自的接口号,一、二步做完了,快速起身放铳,别管射中没射中,马上蹲回到栅栏板的后面,然后再做好准备放第二下,明白了吗?”

    金铭尹一边比划着,一边尽可能详细的朝围着他的一圈铳手解释新的攻击方式。

    “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道,然后四散而开,回到了自己的攻击位置上。

    张羽眯着一只眼,像等候狡猾狐狸的猎人一样,拉满着弓箭,等待着那些突然隐蔽起来的铳兵露头。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个“耐不住寂寞”地倒霉鬼,探出脑袋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紧握的右手一松,夺命的箭矢就朝着那颗脑袋呼啸而去。

    “嗖!”

    然而这次呼啸的箭矢没有再射中眉心,只是带起几缕青丝,远去无踪。

    这铳手几乎是在半个呼吸之间,就完成了起身、放铳、隐蔽的动作,看都没怎么看清就朝着远处扣动了扳机。拜五谷教众密集的步卒阵型所赐,即使这样,还是打中了一名教众的腿,后者哀嚎着倒在当场,失去了战斗力。

    接下来,张羽的眼前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农田里的地鼠,一个个的露出脑袋放完铳,瞬间又收了回去,让他根本就无从下手。火器营致命的打击力没有减弱多少,铳兵他倒是一个也射不到了。

    不过,有着一双锐利眼睛的张羽马上就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

    他再次拈弓搭箭,对准了那个伏在栅栏板后,一脸凝神状盯着坡下的厮杀,身着素色锦袍的男子。

    “这次一定是条大鱼。”

    张羽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把那手中拈着的锋利送入风中,奔着目标呼啸而去。

    安逸正盯着坡下杀的难解难分的局势,虽然团练营依靠着地形和有序的防御,将五谷教的人马一**的抛尸在狐岭下,但是架不住十倍于己的数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第二层台阶的防御阵地也已经摇摇欲坠,快要招架不住了,姜尚的脸上都已经搏杀的血肉模糊,原本那杆锃亮的银枪,也已经被血污染成了红色。

    安逸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一锁,自语着:“可以了,老子这一千五百号人也算是够意思了!”

    说着他就猛地站起身,打算让姜尚开始撤退,让出防线,放五谷教上山。

    谁知道他开没开口,就看到泛着耀眼银光的箭矢朝他呼啸而来,

    吓得安逸赶忙想要一个返身躲回到栅栏板下面去,但是这会儿哪儿还来得及?

    那张羽射出的箭矢本来速度就快,贴着姜尚的头顶,带着破风声就奔着安逸而去了。

    姜尚这摸爬滚打沙场数十载,冷不防一枝冷箭飞过头顶,他下意识的就朝着箭枝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刚刚站起身,想要冲他喊些什么的安逸,被箭枝直接命中,一个跟头栽倒在栅栏板的后面,没了身影。

    “大人!”

    姜尚将那杆枪耍的如条银蛇一般,在粗壮的腰间盘了个圈,然后一下刺中那欲要砍将上来的步卒喉咙,随后一转这枪杆儿,受不住力道的脖颈瞬间身首异处。

    抽回亮银枪脱得身来之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安逸的方向跑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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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天国介绍:
安逸到兵临王京城下的时候,才明白宫廷到底是怎么一个恐怖黑暗的地方; 以至于把一个原本纯真、善良的妹妹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妖后”; 如果没有结识当年那个气宇轩昂的马上少年,是不是现在兄妹俩还可以在乡间的老树荫下享受着悠闲? 还是早已经被萧燕儿的铁骑化为了尘烟? 也许皇陵里的那场大火释放了一个饱受禁锢的灵魂,那洁白灵魂在璀璨的夜空下孤独的摇曳着,用她樱桃般的粉唇低声喃语:“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布衣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衣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衣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