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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一大魔王     布衣天国txt下载     布衣天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王府

    第三十一章·王府

    第二天清晨,安逸就早早的醒来,整理好衣冠,就打算奔蜀王府而去。顶 点 X 23 U S昨晚因为到达成都县已是深夜,今天如不早去拜访,就显得有些失礼了。毕竟是未来的老泰山,还是勤快一点好。

    想到这儿,安逸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清晨的成都要比入夜后的人多上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流、马车,远处的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斜射在安逸的头上、脸上和周身,让他感到一阵的神清气爽。穿过城中的街道,距离安逸的老宅打马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是蜀王府。

    那王府修的甚是气派,四川本就是天府之国,大夏朝的西南粮仓,所以历代蜀王也就成了太祖爷封的七个王爷中最阔绰的,这蜀王府经过几代蜀王的修缮、装饰,自然是宏伟奢华。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蜀王府”,门前石阶下座着两尊威武的石狮子。

    安逸到门前翻身下马,那石阶上的侍卫看到安逸驻马门前,便挎着刀走了过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安逸冲那站在门口的侍卫作了个揖:“请麻烦进去禀报,华阳县安逸前来拜见蜀王千岁。”

    侍卫听罢,转身从侧门进府里禀报。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那管家一脸笑盈盈的走到安逸身前,说道:“来的可是安公子?我是王府的管家周贺,王爷也在房里等候,请您跟我来。”

    安逸拱手相谢,将手里的缰绳交给那侍卫后,便跟着管家从偏门进入王府。

    蜀王府的府院比安府的老宅不知道大了多少,几间巍峨的厅房整齐的归置在院子里。周管家带着安逸七拐八绕的,来到了院后一片小园林,沿着园林的小路找到一处偏房。

    一进房间,就看到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束白菊。

    “可是安逸来了?”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内房传来,还未等安逸回答,一旁的周管家早已应声道:“回王爷,安逸公子已经请到。”

    “好了,那你下去忙你的吧。”

    “是~”

    周管家朝着里屋向安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躬身退出屋子。

    安逸顺着管家指方向,转进里屋,就看到蜀王一身便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左手端着天目瓷茶盏,右手轻轻的刮着杯里的茶叶,细细的品着。

    旁边的高影疏则着一身金丝软烟罗,躬着身子在书架上翻找着竹简,

    “参见王爷千岁!”

    安逸站在门口,恭敬地朝蜀王作了个揖。

    “哦,安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蜀王放下茶盏,示意安逸不用拘礼。

    高影疏闻声抬起头,她放下手里的书简,看着安逸,脸上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安逸朝她眨了下眼,坐到了蜀王的下首。

    “承蒙王爷赏识,委以团练使重任,特来拜谢!”安逸说着又朝蜀王拱了拱手。

    蜀王笑了笑道:“安公子机敏过人,在华阳县帮本王惩办污吏、收编山匪,此等少年英雄,能愿为朝廷效力,该本王感谢你不推辞才是。只是不知你此番,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安逸道:“王爷过奖!能为朝廷分忧,也是我等晚辈的荣幸。本次前来一共带来了两百余人马,主要就是那二龙山上归化的山匪。”

    蜀王饶有兴致的看着安逸,说道:“你竟然把这些人都能收编了,这还是真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高影疏从门外侍女的手中接过茶盏,慢慢的端到安逸的面前,轻声道:“公子慢饮,小心烫。”

    安逸起身恭敬的双手接过茶盏,右手好似无意地向前稍微一触,轻轻的抚在了高影疏端着茶盏的左手上。

    没成想安逸在父王面前如此大胆,高影疏有些始料未及,柔荑触电般的往回一缩。安逸一把接住这端在她手里的茶盏,脸上一副关切的表情,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高小姐小心。”

    安逸故作关切地向高影疏道,然后将茶盏放到桌上,

    高影疏也未应声,瞥了他一眼,转身出屋而去。

    这一连串亲昵的小动作似乎并没有被蜀王看到,蜀王双手端着茶盏,似乎正沉浸在茶叶的清香中。

    安逸突然想起一个人,他问蜀王道:“王爷,你可识得都指挥使曾大人的儿子?”

    蜀王冲他点点头,“认得,好像是叫曾子仁,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你见过他?”

    安逸当然不能跟蜀王说第一天晚上来成都县没来拜访老泰山,就一头钻进绛云楼了,他遮掩道:“只是在偶然在路上偶然碰到而已。”

    “曾老大人一辈子公正廉明、尽忠职守,老来得此一子,自然是被他从小宠的不成样子,现在再严加管教,已然是来不及了,这个小阎王,还是少惹为妙。”

    蜀王端起茶,斟了一口,接着对安逸道:“在你之外还有两个团练使,他们已经分别驻扎在成都左右卫中,本王去往边镇的时候会带他们一起去。你初来乍到,就将你安置在成都夏守备的绿营吧,暂时不用随本王去前线,因为你属于团练的性质,所以会跟卫所一样,分散到各村去驻扎。”

    安逸听完心里苦笑一声,还真被江如月给猜中了,自己分到了绿营,那不就间接成了四川承宣布政使竹宗臣的下属,自己杀了他儿子竹取,这下可好,跟不共戴天的仇人撞了个满怀。

    蜀王瞥了安逸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人,按照大夏律法,布政使虽然品级在指挥使之上。但是还无权干涉指挥使所属绿营的调配和管理。”

    既然蜀王如此说,安逸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岔开话题,问起蜀王援边的事儿,

    “王爷不日就要去边镇了?”

    “本王已经收到了圣上御驾亲征的手谕,不久你们也会在城中的皇榜上看到。估计等到科考之后,就要带大军开拔了。”

    这个消息倒是来得很是突然,安逸所接触的信息还停留在辽人这次不同寻常的犯边,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决定御驾亲征呢?

    “王爷,在下有一事不明,是西北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何圣上打算御驾亲征呢?”

    蜀王笑了笑,对安逸道:“这种事且不说我并不知晓,就算知道了,此乃朝中密事,你让本王如何向你开口啊”

    安逸有些歉然道:“如此是在下失礼了。”

    蜀王冲他摆摆手,表示无妨,然后看了看窗外道:“着时间还早,你且先去都守备署衙找成都守备夏昂将军报道吧,领些粮饷前往驻地先安顿下来。”

    安逸闻声便起身告辞,

    刚走出屋门,就看到一袭长裙的高影疏站在园林中,安逸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故作恭敬的作了个揖道:“可否劳烦高小姐带我前往府门?在下有些不认得路。”

    高影疏轻轻掩着嘴,莞尔一笑道;“那公子且随我来吧。”

    两个人沿着蜀王府的长廊,很默契的慢悠悠的走着,也不说话。还是安逸率先打破安静道:“昨天跟安欣你们两人去逸仙楼吃的可好?”

    高影疏嘴角轻轻上扬,双手背后,并未回头的应道:“小女子以为公子只记得绛云楼的浅斟低唱,没想到还记挂着影疏和欣儿。”

    在大夏朝,虽然男人留恋勾栏瓦舍、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于王京许多显贵还多以此为荣互相攀比。但是女人终归还是女人,总是要带那么一点酸味在里面。安逸听到这话有些不禁有些哑然,他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是谁把昨晚去绛云楼的事告诉了高影疏。

    高影疏停住脚步,转过身,用那宝石一般的黑眸盯着安逸道:“不用想啦,是我自己猜的,夜里的成都能碰到曾子仁的地方除了他自己府里就是绛云楼了,还路上偶然碰到的,糊弄下我父王还差不多。怎么样?安大公子觉得我们这儿的绛云楼如何,可看中了哪位姑娘?”

    安逸立马伸出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一脸正色道:“我发誓,昨晚跟林兄和铭尹我们只是吃了几杯酒,还差点跟那个曾什么的人闹起来,仅此而已。”

    高影疏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嫣然一笑,又转回身去,继续朝前走着,“好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用不着赌咒发誓的。昨晚你们跟他冲突严重吗?”

    安逸冷笑了两声道:“要不是绛云楼的柳姑娘阻拦,恐怕已经成了林兄的刀下鬼了。”

    高影疏再次停下脚步,关切的看着安逸,叮嘱道:“那个人可是睚眦必报的,你可真一定要要当心了。还有,等你驻扎的地点定下来,记得着人来和我通禀一声。”

    安逸也不答话,忽然一脸坏笑的看着高影疏,他觉得高影疏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蜀王府的千金小姐,倒像是他安府已经过了门儿的正妻。想着, 安逸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近,弄得高影疏有些不明就里,

    “你...你...”

    她一步一步的被安逸逼到墙边,

    安逸将手臂按在高影疏肩上墙面,身体慢慢的府下,把脸轻轻的贴近高影疏的面庞。

    “你...你...安逸,这可是王府,你别乱来。”

第三十二章 赴任

    第三十二章·赴任

    在这蜀王府里,安逸还能怎么乱来?

    只是把那高影疏撩拨的面红耳赤后,安逸方才罢休,示意她不用送了,然后自己迈步向府外走去。www.uu234.net只留下高影疏一个人红着脸站在长廊里,朝着远处的那个背影,轻声嗔道:“登徒子!”

    安逸打马来到守备署衙,守备署衙就是每个府县守备将官办公的地方,成都府守备夏昂就在此处。

    着人通报后将安逸引入署衙,守备署衙并没有很大,甚至比华阳县衙还要小上一些,只有一通院子,几处屋宅。

    “来的可是华阳县的安团练?”

    安逸还未进门儿,屋里的夏昂就起身相迎。

    安逸连忙拱手回礼道:“华阳县团练使安逸,特来拜会夏将军。”

    夏昂示意安逸屋里且坐,然后示意下人倒上两杯热茶,他笑盈盈的对安逸道:“安团练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本将已派人通知府库与你调拨粮饷,且在此稍坐等候。”

    安逸没想到这夏昂看起来倒是个爽快人,将蜀王委任令交于在此朝他拱手答谢道:“既如此,我便先谢谢将军了,将军可否我将被派驻往何处?我也好早些做个准备。”

    夏昂道:“哦,呵呵,是这样的,安团练就先带着你的人驻在松岭村,大概距离这成都府三五十里的样子。松岭村村民不多,偶尔有些流寇盗匪的也不足为虑,倒是个安宁的去处。”

    松岭村在距离成都府倒是不远,一直是由成都右卫的百户所驻扎,因为边境烽火一起,成都右卫指挥使奉命北上,因此才把这松岭村空了下来。

    夏昂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安团练也知道北边战事吃紧,我听说你带来的人并不多,你要尽快进行兵丁的招募,且不说指挥使司每月会对各个团练标下人数进行督查,就是日后真的开赴西北战场,谁的兵多谁才有足够的话语权呐。”

    安逸拱手称谢道:“属下明白,多谢将军提点。”

    “大人,府库已经登记完毕,粮草已经调拨至府库,随时可以领用。”一名小校站在门口冲屋里回禀道,

    “知道了,下去吧。”

    安逸听后随即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夏将军了,我这就回去找人来接收粮草,准备移驻松岭村。”

    夏昂起身将安逸相送至门口处,看着他走远了,放才回过身来,欠身冲着里屋道:“公子,他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里屋的楠木屏风里转出一位缎袍锦靴的男子,正是昨晚安逸在绛云楼撞见的那位少爷,曾子仁。

    曾子仁走出里屋,大喇喇的坐在上首,一旁的夏昂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恭敬的递在曾子仁的手边道:“少爷请用茶,我都已经按您说的办了。”

    曾少爷拿起茶盏斟了两口,真没想到那晚绛云楼偶遇的那三个外乡人,竟然是华阳县新来的团练,说道:“很好,我看他去松岭村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能招来什么大头兵。”

    夏昂在一旁谄媚的接道:“到时候我再押他三五个月的粮饷,少爷那时候随便寻个由头,栽他一个治军不力的罪名,就是不死也让他扒层皮。”

    曾子仁听罢放声大笑,

    夏昂在一旁看到曾少爷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便从袖里抽出了一张银票,轻轻的压在桌上,慢慢推到曾子仁的手边,奉承道:“少爷足智多谋,安逸这个乡巴佬哪里是您的对手,那个...那个在下升任都指挥佥事的事儿,还望少爷在指挥使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啊。”

    曾子仁拿起桌上这张十万两的银票,用手叠好了揣在自己的怀中,拍了拍夏昂的肩膀道:“还是你最明白事理,你放心,一切都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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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回到老宅时,正好在门口碰到了林牧之,就赶忙安排他让几个弟兄们去府库接受粮饷,其余的人收拾妥当,准备驻防松岭村。然后自己穿过庭院,径直去找江如月。

    江如月正在屋里的水曲柳方桌上捧着书卷,看到安逸推门进来,便放下书卷,起身拖过旁边的藤椅,示意他坐下。

    安逸坐在藤椅上,看了看这已让江如月收拾妥当,摆满了书卷的屋子,赞叹道:“我这老宅里,也只有江兄的屋里才有些读书人的味道啊。”

    江如月谦虚地摆摆手,示意安逸且莫要夸赞,然后对他道:“安兄来找我可是有事?”

    安逸答道:“早上去蜀王府,蜀王说他已经接到了北调的手谕。”

    江如月听着并不觉得意外,蜀王的北调之前他就跟安逸说过,在他意料之中。

    “皇上,要御驾亲征!”

    安逸盯着江如月一字一句的道,

    这消息倒是引起了江如月的兴致,他用手摩挲着桌上的茶碗,若有所思的道:“我觉得,西北恐怕要出大事了。”

    安逸眉头一锁,问道:“江兄何处此言?”

    江如月分析道:“安兄且想,面对安逸了许久的大夏,辽人一开始的东进一定会锐不可当,但是大夏朝幅员辽阔,戍边将士数十万之多,西北又本就是贫瘠之地,我们只需坚壁清野,派遣小股精锐袭扰,辽军自会不战而退的。然而皇上的这一时意气,将导致所有的部署和军力都聚集在他的周围,变成一场场打给他看的战役。那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提前把自己集结起来,让辽军一口吃掉吗?”

    安逸觉得江如月说的有道理,不过大夏朝虽然是很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戍边将士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枕戈待旦,也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吧?于是他对江如月道:“我们大夏的边军战斗力可是所有绿营有所耳闻的,而且辽国国力远不如我朝,能动员的军力应该也就在十万之数,我们数倍于敌的大军难道都没有胜算吗?”

    江如月轻笑了两声,摇头道:“安兄,九龙山的事你我可是刚刚经历的,蜀王为什么不愿意直接下令攻山,让安兄剧中调和,确实有想招安林牧之他们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也是担心大战在即,攻山如果死伤过多不好和好听交代。蜀王带去的那可是精锐的成都左卫,面对一众山匪都有所顾虑,那面对如虎如狼的辽国骑兵又会怎样?”

    安逸点点头,“确实如你所说,想来我们所有的精锐都是内部作出的比较,从来没有经过战争的检验。”

    江如月接着道:“你我非带兵之人,我们不能确定双方的战斗力有多大的差距,只能祈祷朝廷的大军能与辽人作战中不败即可,一旦失败的话,大夏朝将再无兵可用,无将可遣,那个时候,辽国就要只扑王京了。”

    安逸听着江如月说的自己冷汗直流,这也是他知道此消息后,就立刻来告诉江如月的原因。江如月随时一介书生,但是总能在一些看似偶然的事情里面,看出其中必然的危机。

    “你们在聊什么呢?”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外出进来,安欣慢慢的推开一条门缝,蹦跳着跑进来,将一株红色的梅花放在桌上,看着安逸,露出了她脸蛋儿上的两个梨涡。

    安逸看着无忧无虑的妹妹,刚才江如月的话显然让安逸的心底笼起了一层阴影,如果大夏的边疆已经被辽国摧枯拉朽般的洞穿,皇上御驾亲征的大军也被击溃,那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面对辽人的铁骑无异于螳臂当车,到那时候这一切自己所爱的和爱自己的就都会消失.....

    江如月看到安逸没有答话,只顾看着安欣的眼神发愣,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他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安逸。

    安逸被江如月一声轻咳,才从思绪中打断出来,看着桌上嫩粉色的梅花,对妹妹笑着道:“这还没到寒冬腊月,怎么都有梅花了。好看的很,不过没有你好看。”

    他冲着安欣夸赞道,说着就要用手去勾安欣的鼻尖,安欣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哥哥的手,嫌弃道:“虚伪!夸得一点都不真诚,哼。”说完就转身跑出了屋子,留下安逸抬着手滞在空中。

    安逸讨个没趣,只好摸了摸鼻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他问江如月道:“如月兄,我接到成都守备的将令,驻防松岭村,你一个人待在老宅我有些不放心,你跟我一同前去吧。”

    江如月明白安逸的意思,哪里是什么担心他, 明明就是想让他在自己身旁,为他出谋划策,他笑了笑道:“江某一介穷酸书生,有什么好让歹人惦记的处心积虑来害我。安兄放心,兄弟晓得你意思,待我科考过后,就去松岭村找你可好?”

    “哈哈哈哈,兄弟果然是个七窍玲珑心。”安逸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江如月看穿,不由大笑起来,“好,那我就带着弟兄们在松岭村恭候大驾了。”

第三十三章 五谷教

    第三十三章·五谷教

    告别了江如月之后,安逸就带着安欣、金铭尹还有林牧之和他的一众弟兄出了成都县,直奔松岭村而去。m.www.uu234.net

    出了城门就隐约可见远处的山系,延绵的融合着从九龙山角一直蜿蜒至此的清水河与之相互辉映,形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自然景象。

    安逸坐在马上,走在队伍中间,看着这城外这怡人的青山绿水,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救命!救命!”

    走在队伍前面,正在马上闭目享受自然风景的安逸被一呼喊声打断。

    他睁开眼睛朝喊声望去,之间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正朝他们的方向拼命狂奔着,跟着两匹棕色大马,马上两个布衣短袍打扮的人,正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追赶着他。

    安逸见状赶忙朝一旁的林牧之向前做了个手势,林牧之授意,上前纵马大喝:“前往何人!”

    那青年看到林牧之打马上前,赶忙跌跌撞撞的扑倒在林牧之马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的...小的松岭村人,被...被他们追..追赶,大人救命啊。”

    追赶他的那两个马上的大汉,看到安逸等一众人马,也勒住了马蹄,朝林牧之喝道:“五谷教办事,无关人等都给老子闪开。”

    安逸不明白这两个人说的五谷教是什么,但是听到这青年说自己是松岭村人,便有心救他,毕竟是自己要去驻防的地方,就朝那两个大汉拱手道:“在下华阳县团练安逸,不知道二位为何追赶他?”

    其中一个黑脸的汉子也不答话,手持一柄半人高的狼牙棒,直直的就冲林牧之冲了过来。那林牧之岂是好相与的,拿过马前这把雕龙九环金刀就迎了上去。

    “哐~”

    只一个照面,林牧之借助着胯下骏马的冲击力将手中的金刀狠狠劈下,直接就将意欲架起格挡的狼牙棒斩为两段,那马上的黑脸汉子也被这力量十足的一劈斩于马下。

    另外一个人看到同伴被杀,慌忙调转马头准备转身而逃。

    “噗!”

    还没等他转过身型,一只短矢就从安逸身后飞射而出,穿透了他的胸膛,他看看胸前的这片殷红,歪了歪脑袋,不甘的摔落马下,没了生气。

    身后的金铭尹收起短弩,跟着安逸骑马来到那青年身前,

    “你刚才说你是松岭村人?为何被他们追赶?”

    那气喘吁吁的青年渐渐的平息了下呼吸,朝着安逸拱了拱手,先谢过他的救命之恩,而后答道:“大人,我是松岭村的孟崎,这些人是五谷教人,他们今天来村里收缴例粮。村子里今年收成不好,没有余粮给他们,他们就一家一家的抢掠、毒打,小的是钻了个空子才跑了出来,不然非让他们活活打死啊。”

    安逸听后皱了皱眉头道:“这个上面五谷教是个什么组织?他们凭什么收缴村民的粮食?成都的官府不管吗?”

    那青年苦笑了几声,说道:“官府早就被那五谷教用银子喂饱了,连驻地的卫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附近的村落哪个不得向五谷教缴粮。”

    安逸心说这光天化日眼皮子底下都敢抢粮食,真是没有王法了。他指着前面的方向,怒道:“哪里是什么五谷教,就是一群土匪。别的村子我管不着,惹到老子这儿就不行。这里离你们村子还有多远,他们还在村子里吗?”

    青年忙答道:“不远,只有三里地了,他们还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劫掠。”

    安逸冲林牧之和金铭尹道:“林兄你带着弟兄们尽快赶来,铭尹带上几个骑快马的民兵拿上短弩跟我先走。”

    “驾!”

    一众人跟着安逸朝着松岭村绝尘而去。

    松岭村里

    十几个教众均是一身灰色的短打布衣,手里拿着木棍,有的还拿着已经卷了刃的砍柴刀,气势汹汹的在松岭村挨家挨户的抢掠的财物。不少村民被打的头破血流,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还有的哭喊着用水桶往自家房顶泼去,想要浇灭被那些教众点燃的大火。

    为首的一个身着黄色八卦道袍,一脸干瘦的下巴上攒着几缕胡须,手里拿着个脏兮兮的拂尘,站在一旁,嘴里不停地冲那些教众呼喊,发号着施令,

    “把这些米都给我搬回去,对!还有那个女的,也给我带回去,交不起例粮,就拿他女儿抵债!”

    那老道左手后背,右手捋着胡须,似乎对今天的战果很是满意。

    “都给我住手!”

    一声大喝从老道的身后传来,

    老道闻声转身望去,看到一众人马立在村口,为首的一位身材高挑男子,身着素色锦缎衣袍立于马上,正用马鞭指着他,身旁就是刚刚从村子里跑去出的孟崎。

    这应该是这小子叫来的救兵吧,黑子他们俩的?让他们干掉了?真是两个没用的东西,什么都做不好,老道想着冲地上啐了一口,对安逸几人道:“不知阁下何人,贫道五谷教出云道长,你既叫贫道住手,且先报个名号上来。”

    安逸看着这村子里的满目疮痍,哪有心思跟他说这些个文绉绉,他用手往前一指,转身道:“铭尹,带着你的人,把这些个劫掠乡民的乱匪给我剿了!”

    金铭尹领命而去,带着几个民兵,骑着快马手里端着短弩,冲进村子里对着那些正在劫掠的教众就是一通箭雨,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七八个人被钉在地上了。

    其他的教众听到同伴的喊叫,转头望去,见到马上几人拿着弩箭站在村中对着他们不断地射出道道寒芒,纷纷把手里劫掠来的财物往地上一丢,拿起刀枪棍棒怪叫着朝金铭尹几人围过来。

    金铭尹倒是不慌,他示意几个民兵把马头朝外的围成一个小圆圈,待那些手持刀棍的教众越来越近时,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受过训练的民兵猛地扣动机括,冲的比较近的几个教众直接就被那雨点一般的短箭带出三五步远,躺在地上,没了生气。

    剩下的教众看着情况都知道这马上几人手里短弩的厉害,那还敢往上靠,一个个拖着身上或多或少插着的弩箭,朝老道那边跑去。

    “你...你到底..你是何人?”

    老道看着此情形,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为首的锦袍少年看似人畜无害的,没想到二话不说上来就把他们剿了个七零八落。

    安逸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华阳县团练,安逸!奉命驻守松岭村,剿匪!”

    那老道本以为安逸是个过往的客商,带着自己的卫队来多管闲事,谁知道竟是支团练。

    他朝着安逸颤抖着作了个揖道:“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追击的教众惹怒的团练使大人,我替他们赔罪就是,我们五谷教也是例行收粮,大人何必如此呢。”

    老道心说既然是个团练使,那也是官场中人,少不得要给他们五谷教自分薄面,因此怕安逸没听清似的,还把五谷教三个字特意强调了下。

    安逸本来就气恼着,老道这一下更让他生气了,他脸色铁青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五谷教不五谷教,在我驻防的地方烧杀抢掠就是逆贼,铭尹,动手!”

    追赶过来的金铭尹等人得令,端起短弩对着被围在中间的教众,

    “大人...大人.....我们...饶命啊..大...”

    “嗖嗖嗖嗖~”

    一枝枝寒光透体而过,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个血窟窿之后,深深的扎在地上。老道等几名教众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中,没了声音。

    “安兄。”

    林牧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骑着马来到安逸身旁,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已经没了气息的几人,诧异的问道:“这.....这是?”

    安逸转头看向他,说道:“你来的正好,回头再跟你细说,先带着弟兄们去村里把火灭了,安抚下村民。”

    林牧之点点头,朝着后面跟来的人马招了招手,奔村子里而去。

    安逸身旁,正骑在马上的孟崎翻身下马,来到他的马蹄前倒头便拜,朝着马上的安逸道:“小民替自己、替松岭村的父老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安逸见状忙示意一旁的金铭尹将其扶起,说道:“快快请起,安逸身为一方驻守团练,保境安民乃职责所系,无需如此多礼。”

    金铭尹将拜在地上的孟崎扶起,孟崎牵过安逸的马缰,说道:“我来引诸位进村吧。”说罢,牵着安逸胯下这匹马,往松陵村里走去。

    林牧之带着人逐渐将村子里的火势控制住,安欣则帮着受伤的村民进行简单的包扎和救治。村民们得知是新来的团练使救了大家,纷纷聚集在村口,看着孟崎牵着的马上坐着的安逸。

    安逸来到村口,翻身下马,对着众位村民作了个揖,朗声道:“在下华阳县团练使安逸,奉命驻守松岭村。”

    村民们黑压压的一片站在村口,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安逸,并没有任何回应。

    开场白没有得到回声,这下弄得安逸有些尴尬,他打算还是先找到族长了解下当地情况,于是又冲村民们问道:“请问哪位是贵村的族长?”

    半晌之后,才有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指着村口地上的一具尸体,答道:“回大人的话,族长已经被五谷教的人给打死了。”

    安逸心道这可糟了,一般对村子里的包括人口、库粮、男丁情况最熟悉的就是族长,这族长一丝有些事情要是再统计起来可就有些麻烦了。

第三十四章 代族长

    第三十四章·代族长

    “爷爷!”

    安逸马前的孟崎冲着那老者所指的地方跑过去,抱着地上那具尸体哭喊着,听起来这死去的族长好像是孟崎的祖父。m.www.uu234.net

    “大人!大人!”

    这时,一个中年人人群中挤出来,来到安逸面前,作了个揖道::“拜见团练使大人,小民周世表乃是本村的长老,听闻团练使大人驻防本村,小民熟知本村的民情,愿为大人做个向导。”

    安逸翻身下马,心道本来族长不幸身死,正愁找不到熟知本地民情的人,这长老来的还真是时候,双手将那作揖的周世表双臂托起,微笑着道:“周长老快不必多礼,我初到本村,不甚熟悉情况,那就有劳周长老了。”

    周世表又连忙拱拱手:“应该的,应该的。”

    安逸看了看这村口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面前站着的这些个村民,对周世表道:“周长老,想让村民各家把各家的尸体认领了,先回家去吧。”

    周世表应承着,转面过来直起身,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着村民朗声道:“各位乡亲,这些人是谁家的亲戚,谁的朋友,麻烦来认领走,有团练使大人在,不必再担心那些贼寇了,安心各自回家去吧。”

    听闻此声,人头中骚动了一阵,然后走出来几个村民来辨认尸体,剩下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往村子里走回去。

    安逸总感觉这松岭村的人都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他来到正趴在尸体上低声哭泣的孟崎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让他节哀顺变。

    一旁的周世表也跟了过来,对着尸体旁的孟崎道:“老族长驾鹤西去,孟崎你要节哀顺变啊。”说着用衣袖掩面,仿佛在擦拭着泪水。

    趴在尸体旁的孟崎忽地转过头,带着泪痕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周世表。看的周世表浑身针扎一样的不自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孟崎的目光,然后孟崎站起身,也没理会安逸,头也不会的冲村子里跑去。

    “嗳,他....”

    弄得安逸有些茫然,看着猛地跑开的孟崎。

    “不妨事的,这孟崎是个孤儿,是老族长把他捡回来的,就这么一个亲人,有些悲痛也是可以理解的。”周世表看着孟崎的背影,对安逸道。

    安逸听罢便不再想孟崎的事,问周世表道:“周长老,可否先带我熟悉下村子的情况?”

    “没问题,团练使大人,请跟我来。”说着,周世表在前面带路,引着安逸往村子里走去。

    “周长老,这个五谷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我听说附近的村县都深受其害,是这样吗?”安逸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周世表。

    周世表冲安逸摆摆手,说道:“大人莫听他人乱说,五谷教是由五谷神创立的新教门,在我们这边一带信徒很多,五谷教的教众也时常来我们这边施粥、发粮,只不过有很多流寇总是打着五谷教的名号劫掠村庄,所以也就有了大人进村时的那一幕了。”

    安逸听后觉得这真是个怪事,这孟崎和这周世表两个人对于五谷教的评价简直是天壤之别。孟崎说这五谷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周世表有把五谷教捧得活菩萨在世一般。

    他问周世表道:“这个五谷神你们见过吗?”

    周世表笑着摇摇头,说道:“大人玩笑了,这些所谓的五谷神啊都是为了宗教宣传,神话的人物而已。”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一间木屋子外,那屋子离地而建,有些像滇贵地区的竹楼。木屋下层高约七八尺,四无遮栏,由几个粗壮的木柱支撑着,有一套木梯通往上层,上层近梯处有一露台,转进为长形大房。

    周世表朝木屋一指,向安逸介绍道:“大人,这便是我们村子的架阁房,里面放着村子里的户籍和档案。”

    安逸跟着他走上上层,年久失修的木梯在他们两人的脚下吱呀作响。推开屋门,一股霉灰味道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用手在鼻子前不停地闪动着,驱赶着这刺鼻的味道。

    “大人,这些就是本村的所有户籍和档案资料,请您查阅。”周世表指着屋里这些满放书册的阁架说道,

    安逸看着这三个高大的阁架,上面摆满了已经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的书册,不由得用手揉了揉额头。这些东西,还是让江如月来了之后看吧,他心里想着,手上却装模作样的拿下几本册籍,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对周世表道:“周长老,能否将本村的户籍情况简要的和我说下。”

    周世表笑了笑朝他拱拱手,“小民遵命。”

    然后他简要的把村子的基本状况跟安逸说了说,

    安逸听后问道:“那照周长老所说,我们村子的人并不是很多呀,如果要在这儿进行兵丁的征召....”

    周世表还未听完,就朝安逸连忙摆摆手,说道:“大人恕小民多嘴,本村人口本就不多,青壮年更是甚少,每家的田亩尚且不能完全兼顾,何谈兵丁呀。”

    周世表说的不无道理,一般的小村子,朝廷征兵的定额也就是几十名的样子。但是如他所说,现在松岭村算得上人丁稀少,可能整体情况比一般的小村子还要差些。

    看来征兵的事没那么容易了,安逸想着,又对周世表道:“周长老,劳烦带路,咱们去粮仓看看吧。”

    周世表听着安逸说要去看粮仓稍微迟疑了一下,

    这一下迟疑当然是落在了安逸的眼里,问道:“怎么了周长老?有什么问题吗?”

    周世表赶忙拱手答道:“额,没有,小民这就带大人前往。”

    粮仓在松岭村的西南边的九龙山余脉脚下,与其称之为粮仓,不如叫洞藏,因为实际上整个粮仓都是依托山体的洞穴建立而成,里面只有一些木质的架构用于堆放粮食。

    周世表叫过两个村民,合力将粮仓的那扇高大木栅栏推开。迎面着,安逸就感到一阵冷风出吹来,带出一股子陈粮的味道。

    安逸借着光往藏里面看去时,并没有他预想的那种谷堆满仓的景象,而是只有用麻布口袋一袋袋装着的粮食堆成的一个小堆,粗粗看去也就几十袋的样子。他走上前去,捡起丢放在地上的米斛,朝着麻布口袋一 插,里面的粮食形成一股细细涓流散落在地上。粮食的质地有些暗淡,显然都是些个陈粮。

    安逸见这情况,忙问道一旁的周世表:“周长老,为何仓中的粮食只有这些,而且尽是些陈粮?”

    周世表苦笑着回答道:“不瞒大人说,我们村子人丁稀少的情况大人是已经知晓的,人丁稀少能耕作的田亩就略显不足,所以我们村子的存粮本来就不是十分充足。在大人来之前,是成都右卫的百户所的驻地,成都右卫奉命北调之前,卫指挥使向所有驻地的村落都摊派了上缴税粮的任务,说是皇上要我们缴纳战争税。我们没法子,只得将我们大半库存的粮食也都交了上去,才勉强够数。”

    安逸听罢也是叹了口气,历朝历代的农民都是最好欺负的,却也是最不能欺负的。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这些人,如果不是被逼走投无路,哪怕有一口饭吃,都没有人愿意站起来对抗朝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朝堂上那些博览诗书的饱学之士岂能不知?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贪上百两、千两,下面的就敢拿上万两甚至几十万两,所以往往真正到了百姓揭竿而起、烽烟遍地的时候,朝堂上的人还往往茫然不知,总觉得是这些刁民不服管理,对抗官家。

    “安兄。”

    一声叫喊打断了安逸的思绪,他闻声望去,看到林牧之打马从远处赶来。

    安逸走上前迎了过去,冲他道:“林兄找我可是有事?”

    林牧之翻身下马,看了看周世表,又看了看安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逸看着他,知他是有事要对自己说,但是不愿让一旁的周世表听见。他朝林牧之示意让他稍等,然后转身对周世表道:“周长老,我们初到贵地,对于这里的人情风俗以及其他情况都还需要熟悉,尤其是现在,需要一个老持承重且对村子情况熟悉的人来担任族长的位置,不知道老先生可愿承担?”

    周世表听着安逸的话,连忙冲他摆摆手道:“团练使大人,这可使不得,一村族长是要由县令亲自任免的,小民没有得到任命,更何况对村子情况只是略有所知,怎敢冒领族长之位呀!”

    安逸见他不肯,便朝他一拱手,说道:“为了松岭村的百姓,老先生切莫要推辞,。眼下村子里没有比你更加能号召大家的了,即使是县令在此,对于周长老领这族长之位,也是断无异议的。”

    周世表见状赶紧冲安逸躬身还礼,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团练使大人如此看中小民,那我就暂时代理族长的位置,等到知县的任命下来我再让贤便是。”

    “如此便多谢了。”

    周世表再此超安逸拱拱手,看了一眼林牧之,“那团练使大人就处理公务,小民就先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林牧之看周世表离去,便迫不及待的对安逸开口道:“安兄,我们的粮饷运过来了。”

    安逸闻之大喜,便说道:“这么快就运来了,快送到我们营中去吧。”

    林牧之有些忧心的道:“不过...成都府库的库兵说现在西北边境不平,粮草需要先供应援边的卫所,我们的粮草暂时先支应给我们一个月的。”

    之前还道这成都守备夏昂是个利索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出幺蛾子了,安逸眉头一皱,“走!带我去看看。”

第三十五章 都指挥使

    第三十五章·都指挥使

    安逸跟着林牧之来到营门口的时候,看到十几辆拉着麻布口袋的大车停放在那里,安欣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似乎在盘点着数量。m.www.uu234.net

    这处营地距离粮仓的位置并不远,都是在村子的西南角儿,是原来成都右卫百户所驻扎的地方。安逸他们到这里时,自然也是驻扎在此。原来营地的设施已经随着百户所的迁走基本已经不复存在,但好歹还留下来几处搭建起来的房屋和围栏。

    “欣儿。”

    安逸朝正站在粮车上的妹妹招呼道,

    安欣看到哥哥前来,便捏着自己的碎花长裙从车上跳了下来,朝他跑了过来,对哥哥皱了皱眉头道:“哥,这府库拨给我们的粮草完全就是按照我们目前的人数拨发,且只够支应一个月的。”

    安逸明白妹妹的意思,那也就是说,但凡他的队伍再扩充哪怕一个人,这粮食就都不够吃一个月的了。他问妹妹道:“其他的饷银呢?拨发了多少?”

    安欣朝着最后一辆盖着黑布的小车努力努嘴:“诺,刚刚点完,一共一百五十两。”

    大夏朝军士的饷银会根据地区的不同、所属类别的不同以及地位的高低有所差异。一般来说卫所兵的饷银是要比绿营兵高的,但是诸如江南等地的绿营普通的大头兵一年的饷银在八到十两,然而辽东地区的卫所,饷银可能也才大约五两的样子,如果是西北等地的卫所,这个标准可能就更低了。

    也有特例情况存在,就是甘肃镇、大同镇等九边重镇,他们的饷银就远远超过西北其他地区,甚至比肩江南诸省。然而如果是以团练的身份参与九边重镇的协防或是支援工作,那么饷银会按照当地绿营的标准来发放,不过一年不到三五两的程度。因此,大夏朝军中常常出现明明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每年的饷银甚至有可能差上十两之巨。

    粮饷由所在地区行省进行供给,而各行省又必须严格按照朝廷的制度来,所以导致很多绿营和团练的援边带来的战果,甚至还不如原来人数较少但是类别单一的边镇士兵来的好,很多直系将领甚至总兵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牺牲执行力和士气来换取不同粮饷标准的士兵之间的平衡,混乱的粮饷制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林牧之在一旁 插嘴道:“饷银他们说我们按照四川绿营每年三两的标准进行发放,这里一共是三个月的。”

    安逸问道:“那府库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把粮饷足额的发放给我们?”

    林牧之摇摇头,答道:“我的人跟我说,府库的人只说这些是先给我们用的,问他们后续的粮饷时,得到的答复就是让且去等着。”

    虽没有在行伍中呆过,安逸也是明白的,这团练虽不太受正规绿营的待见,但是这配给粮饷哪有按月来发的,估计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个月的粮草且不说招募新兵的事儿,就看那松岭村的粮仓里空空如也的样子,少不了这粮草到时候还得分一半给村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都饿死吧?想到这儿,安逸也不免有些头痛。

    安欣激恼道:“哥,我觉得那成都守备就是故意为难我们,明明就是该给我们粮草却故意克扣,依我看,咱们应该去找蜀王,狠狠的惩治他一番。”

    安逸听着妹妹的话,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且先不说府库的粮饷并不是没有发放,人家也说了因为边镇战事,粮草紧缺,先发放一部分。这理由拿出来想必蜀王也没什么好讲的,到最后还搞得自己搬弄是非。

    再者说,就算是蜀王大手一挥,惩办污吏,一人参他们一本,那让负责四川官吏监察的按察使的脸往哪搁?本来没进成都就已经杀了竹取把布政使得罪了,然后绛云楼就跟都指挥使的儿子结下了梁子,这下再把按察使也一起惹毛了,没上任几天把“三司”的得罪个遍,那安逸可能是大夏朝历史上最牛的团练使了。

    想到这儿,安逸朝他们二人道:“这样吧,粮饷的事儿我来解决,欣儿先把这些粮饷统计好归置到库里,林兄你带着铭尹把兄弟们安顿好,我要去趟成都见几个人。”

    林牧之和安欣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安逸冲他俩点点头,牵过一匹快马,奔成都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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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都指挥使司

    内厅

    明亮的内厅中央放置着一台大理石楠木镶边的方桌,桌子的旁坐着一位老者,两鬓斑白,一副黝黑的脸孔下,飘拂着一部拂脸的白须。身着红底缂丝官袍,足蹬黑色粉底皂靴,胸前一幅豹样补服。在大夏朝,这朝廷三品武官的标准打扮。

    “大人,少公子在门外求见。”

    一个下人打扮的人站在内厅的门口,朝着桌旁的老者躬身禀报道。

    老者抬起头看着门外的人,抬了抬手,示意让少公子进来。

    少公子闻声便从门边窜了出来,迈步进了这内厅。这少公子就是那日在绛云楼借酒闹事的曾子仁。那老者自然就是他的父亲,四川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曾汉儒。

    曾汉儒瞥了一步走进来的儿子,走着眉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一点,你看看你一天天不知道做些正事,就知道东跑西窜。”

    曾子仁忙给严厉的老爷子配个笑脸,轻轻的坐在方桌的对面。这老头儿近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对自己很是不满,一些个小事,他都要责骂自己很久。要知道前些年,他可是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自己说。

    曾汉儒抬起头,对着曾子仁正色道:“子仁,前几天晚上你是不是在那绛云楼醉酒闹事了?”

    “爹,看您说的,只是去绛云楼喝酒时和宾客发生些口角而已。”曾子仁接过婢女手里的紫砂茶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把老爷子面前的茶杯斟满。

    曾汉儒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要长点记性,跟你说过绛云楼那是非之地,少去为妙,尤其是那个柳掌柜,少招惹!”

    那曾子仁胸中还被柳思意憋这一口恶气呢,听父亲这么一说,他忙问道:“爹,您总说这绛云楼怎么怎么样,那个姓柳的怎么怎么样,她到底有什么后台?让您堂堂一个都指挥使怕成这样?”

    曾汉儒听完他这话,原本已经抵到嘴边的茶杯,被他“哐~”重重的放在桌上,

    “怕?我曾汉儒一辈子行的正,坐得端。这三品的乌纱帽是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我何惧之有?我是怕你,天天游手好闲,搬弄是非,一个不小心落下个把柄在她们手里,到时候不仅你的日子不好过,连我的名声也要被你牵连。”

    他说话间的语气带着些怒意,嘴巴上面两片苍白的八字胡,被粗重的鼻息吹的不断鼓起。

    曾子仁看到老爷子被自己激的有些怒意,连忙一脸笑意的将曾汉儒放在桌上的茶杯又轻轻的端起到他的脸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息怒,来喝口茶。”

    曾汉儒怒意微笑看了儿子一眼,接过茶杯,轻斟了几口道:“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绛云楼的掌柜应该叫柳思意吧?”

    “没错,就是柳思意。”曾子仁在一旁应承道,

    “当年我做成都右卫指挥使的时候,现在的布政使竹宗臣当年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政。记得是在一次宴席上,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柳思意就是和竹宗臣一起出现的。后来他当上了布政使之后,我也调任都指挥使司做指挥同知,那个绛云楼就开起来了,掌柜的就是这个柳思意。”

    曾汉儒看着门外回忆道,虽然他只跟柳思意见过一次面,但是对于这个女人印象很深刻。首先就身材相貌来说自是人间绝品,这觉很容易让每一个男人都轻易的记住。再者就是,那个宴席上的都是四川各府的达官显贵,不管她是不是竹宗臣带来的,能出现在那个场合的也绝非是等闲女子。

    他有看了看一旁的曾子仁。自己是老来得子,十分的心疼,从小夫妻两个都把这曾子仁捧在手心,惯得不像样子。但是没有太多人生阅历的曾子仁,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因此最近几年才开始对他刻意的有所严厉,责备他、提点他,不求能有什么作为,至少可以安稳的做个富家翁就知足了。

    曾子仁似乎总是不理解老爷子的苦心,他一脸神秘笑道:“没想到布政使大人还好这口呢?”

    “啪!”

    曾汉儒一巴掌拍在儿子的额头上,骂道:“让你不要搬弄是非,又在这儿像个妇人一样的嚼舌根子,那布政使乃朝廷封疆大吏,是你能随便评头论足的吗?”

    曾子仁捂着额头,痛的直咧咧嘴,自己父亲虽已是天命之年,但那也是百战余生之人,手上的力道可是不小。

    他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又呷了几口,压了压胸口这火气,对曾子仁道:“对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曾子仁方才记起自己的来意,忙说道:“爹,您前一段时间不是让我注意观察咱们成都的各级武官,向您推荐嘛。”

    “哦?那你观察的如何了?”

    曾汉儒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子。

    “成都守备夏昂,儿子觉得他尽忠职守、公正廉明、治军有方,是个好官,应当提拔。”

    曾汉儒听了这话,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的儿子总算还是肯去做点正事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夏昂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老持承重,也不拉帮结派,成都府各县属军也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暂时缺少功绩,算是个可以参考的人才吧。”

    老爷子要是知道曾子仁袖口里还放着夏昂的十万两银票,保不齐要当场气晕过去。

    曾子仁一听这话有些着急道:“那个,爹,现在又不打仗,身为武官哪里来的功绩啊?我看着夏昂您可以给他委一个都指挥佥事的官职,先慢慢培养嘛。”

    曾汉儒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只让你观察各级武官,有叫你想我举荐官职吗?”

    曾子仁仍心有不甘,“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一个充满着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朝着门外一挥手,

    “我还有公务要办,你先回去吧!”

    那曾子仁看自己父亲听也不听,赌气的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第三十六章 借粮

    第三十六章·借粮

    曾子仁从都指挥使司出来后没有回府,直接就去了小妾的外宅。www.uu234.net他的小妾杨氏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忙问他原由。

    曾少爷倚在床边,朝地上啐了一口,对杨氏说道:“别提了,老爷子近两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不对,干什么都是不好。这不?是他让我观察成都的各级武官,我给他推荐了成都的守备夏昂,他又嫌人家没有功绩,这天平太下朗朗盛世,武官哪里来的功绩。”

    看着曾子仁一脸窝火的样子,杨氏往他怀里靠了靠,悄声道:“老爷可是收了那夏守备的好处?”

    曾子仁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杨氏,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你心眼儿多,收了又如何?这不还是得给别人退回去?免不了还折损了颜面,唉,早知道就不跟他夸口了。”

    这杨氏何尝不知道自己老爷是个纨绔子弟,真能用心帮老指挥使参酌人选?明摆着就是那人的手短了。她笑盈盈的昂头道:“老爷,妾身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曾子仁听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老爷可知道五谷教?”

    “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兴起来的,拜个什么五谷神,一帮乌合之众罢了。”曾子仁表现的有些嗤之以鼻,毕竟他再纨绔那也是官宦之子,父亲是朝廷三品大员,对于这种走江湖的营生,骨子里有些本能的反感。

    “那老爷可知,这五谷教常常聚众以收取‘例粮’为由,劫掠村镇的粮食?”

    曾子仁十分诧异,直起身子问道:“有这等事?这五谷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粮食税收只有府县的粮差才能征收,私售村镇税粮,他们这就是谋反啊!”

    杨氏早知曾子仁会是这个反应,掩面而笑道:“老爷何必如此大的反应。”她贴近曾子仁的耳边神秘的说道:“这些个‘谋反’的刁民,不就是老爷您要的功绩吗?”

    曾子仁闻言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带人去剿匪?”

    难怪自己老爷不受指挥使大人待见,杨氏心里的不禁翻了个白眼。她脸上却仍然是笑盈盈的对曾子仁解释道:“老爷英明,到时候您只要派人盯紧了成都县周围这些个村子,让夏守备伺机而动,那些个乌合之众哪里是官军的对手?几场战斗下来,这夏守备的功绩不就有了?到时候指挥使大人那里还不得对老爷您刮目相看?”

    曾子仁听完恍然大悟,如果按照她的方法,不仅父亲那边对自己会另眼相待,答应给自己个一官半职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夏昂那边少不得又要对自己多多孝敬,简直一举两得。

    想到这儿,他兴奋的搂过杨氏狠狠的亲了一口,直夸她机灵。然后跳下床,披上衣袍,推门奔着府宅而去,准备立刻就派人去前往各村盯梢。

    绣床上的杨氏看着曾子仁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两声,冲着里屋喊道:“他走了,出来吧。”

    只见里屋那屏风的后面应声转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一身黑色布袍,粗糙的蜡黄色面庞。不是别人,正是那成都府守备将官夏昂!

    夏昂从里屋走上前来,坐到了绣床边,一把搂过床上上半身只穿着个嫩粉色肚兜的杨氏,嬉笑道:“你可真有本事,那小少爷就这么被你唬住了?”

    杨氏挣开了夏昂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有些不屑地笑道:“这种小少爷我见的多了,诓他三个五个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她又柳眉倒竖的,对着身旁的夏昂恼道:“我说你动作倒是快点,收个‘例粮’收了三个月了,坛主已经开始催我了!”

    夏昂只得应承道:“是是是,我已经在尽快了,不过你刚才跟他说调我去‘剿匪’,我去哪找那么多替罪羊?总不能把咱们的人给剿了吧?”

    杨氏指着他的头啐道:“我说你怎么跟那个小少爷一样是个榆木脑袋?那乱匪的头和百姓的头,会写在脸上吗?会自己说话吗?”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聪明,哪个村子再敢拖延,让教里的人去搅一次,然后老子带着官军再去剿一次匪,我看谁还敢不交,哈哈哈。我说,你这么聪明,不如等我做了都指挥佥事,你就给着我好了。”

    夏昂一脸淫笑的看着杨氏说道,他上下打量着,盯着杨氏裸露在外面白嫩的肌肤,咽了咽口水。

    杨氏摆弄着自己的玉葱般的手指,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啊?呵,等你坐上了那个位子再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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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中午时分就已经进成都县了,他一路上盘算的所能开的了口借粮的人,多半是祖父曾经的同僚或是下属,现在都在成都守备治下担任一些武官,手里有着或多或少的兵马,希望他们可以解了自己这燃眉之急。

    他按照路上所想做了个名单,按照名单上的人,挨个的拜访这些他原本以为能向他施以援手的叔伯们。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不是让他吃了个闭门羹,就虚情假意的客套两句然后告诉他无粮可借。

    安逸也很是郁闷,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很明显,自己已经被针对了。那么毫无疑问的,针对自己的人不是布政使竹宗臣,就是那天晚上在绛云楼所得罪的曾子仁。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原本以为即使的得罪了他们,自己只要按照制度办事,不授人以柄,他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成都县这潭水的深浅。

    他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一连串的横杠下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字,江云。这个人原是安逸祖父属下。成都府兵书的典吏,后来调任成都府守备将官麾下,任把总,手底下现在有军士一千五百余人,在大夏朝,也勉强可以跻身中级武官了。

    “不管了,去试试吧!”安逸自语着,他打马快步朝县城西南而去。

    江云家的院子不大,一般在大夏朝能被称之为府的至少得有安致远老爷子在华阳县的那个规模,像江把总家这种只能称之为宅院。外面一圈低矮的栅栏围着几块菜地,然后中间两座白墙青瓦的屋子就是这宅院的全部。

    “请问这是江把总的家吗?”

    安逸牵着马来到宅院前,敲了敲栅栏门,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一位粗布短打的大婶,那大婶走到栅栏前,问安逸道:“你找谁?”

    安逸笑盈盈的冲她拱了拱手,说道:“我是华阳县团练使安逸,找江云江把总。”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应道:“哦,那你等着。”

    进去没一会儿,一个身着蓝底织锦官袍,胸前一块犀牛补服,两脚皂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老远就冲着安逸拱手道:“哎呀,安团练远道而来,又是远迎啊。”

    安逸笑着朝他作了个揖,说道:“江叔打趣子侄了。”

    “快快请进!”江云把这栅栏门打开,赶忙将安逸请进屋去。

    屋子里的物件儿甚是简单,只有一方老榆木的桌子和四把圆凳,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的茶壶和三个茶杯。

    江云让安逸作罢,倒了杯水给他,安逸赶忙起身接过。

    “你父亲还好吗?你怎么到这做起团练来了?”

    “家父现在华阳县一切安好,我受贵人举荐,暂代团练使一职,逢此边境烽烟骤起,想着也要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安逸先谢过江云的关心,然后一一答道,

    “早就听说江叔已是成都府的把总,麾下千人之众,威武的很啊。”

    江云向他摆摆手,苦笑道:“贤侄莫要打趣老夫,现在营里已经不是我这个把总说了算了。”

    安逸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卫所治下,一营之首为千户;绿营治下,一营之首为把总,为什么江云说在营里她说了不算呢?

    江云似乎看出来他心里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的官袍,接着解释道:“新来的副把总是成都府守备夏昂的妻弟,现在的营里的,都是以他为首了。你没见到老夫这身官服?就是在这家里告假,也要实时穿着,随传随到。”

    安逸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是暗叫一声苦闷,没想到,这江云现在手下军士虽多,但是照他所说基本已经被夏昂的妻弟架空,成了个摆设。这样的话,自己的借粮草的想法,估计也就泡汤了。

    他正在这琢磨着,没成想江云倒先开口了,对他道:“贤侄此番前来,可是打算想我借用粮饷?”

    安逸点点头,心说自己没提为何他先提起了,忙说道:“江叔真个是个明眼人,小侄初到任上,却碰到些粮饷的问题。本打算向曾经相识的叔伯们支应一些,解了燃眉之急,没成想今天下午几乎把这成都县翻了个遍,能找的人都找了,但是一无所获。”

    江云听罢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然后笑了一笑,对安逸说道:“得罪了曾子仁那个鬼见愁,没人敢借粮与你,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江叔如何知晓?”安逸有些诧异,这江云居然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

    江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安逸说道:“贤侄莫要看老夫已是不惑之年,这双眸子可还是亮得很呢。”

    安逸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还听说老指挥使是个公正廉明的官,没想到不也仍是如此,用自己的权力来为儿子出口恶气。”

    江云闻言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贤侄,具体都指挥使司里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吗,这绝不是老指挥使所为。”

    安逸没有答话,他没想到江云和蜀王居然都对曾子仁的父亲,四川的都指挥使有如此之高的评价,那看来这个老指挥使还真是个鹤立鸡群的廉吏典范。

    江云说罢站起身,笑盈盈的对安逸道:“贤侄,我这里粮饷虽然没有,但是有一样东西倒是富余的很,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三十七章 路遇贵人

    第三十七章·路遇贵人

    “江叔所指何物?”

    安逸现在这个团练使,毫不客气的说真可谓一穷二白,哪怕现在就是有人愿意给他两杆缨枪,他都会欣然接受。顶 点 X 23 U S

    “跟我走,我带你去看。”

    江云没有回答安逸,只是示意他跟自己出门去。两人走出江云的府院,牵过马匹,一前一后打马朝着成都县城外骑去。

    出来城门骑了约有三五里的样子,来到了一处营地。这营地简陋的很,营门是一个几张粗糙的长木板拼接而成,三座库房样子的大屋子矗立在营地里,四周地上皆是些散乱的杂草。

    看到江云和安逸前来,不知从哪绕出来一个老叟,佝偻着身子快步上前,躬身道:“不知江把总前来,小老儿未曾准备......”

    江云把手一挥,打断了那老叟的话,笑着说道:“老酒官不必准备,且去打开营门,我奉名来处理一些营库里的杂物件儿。”

    老叟拱手唯诺着,回过身去,十分费力的将那两扇木板门其中一扇推开,闪身一旁,请江云和安逸入内。

    江云带着安逸一边往里走着,一边对他道:“这儿原本是成都府守备将官的草料场,后来废弃了,就给了我们营做营库。结果我们营奉命换防后,这儿就没人管了,只留下一个老军士,在这儿留守了近二十年了,这老头嗜酒如命,所以都叫他老酒官儿。”

    安逸看着眼前的这三座库门紧锁大屋子,有些疑惑的问江云:“那现在这些营库里面堆放的是什么?”

    “火器!”

    “火器?”

    江云笑了笑,对着满脸问好的安逸说道:“贤侄莫要惊讶,这三座库房里装的全都是火器,只不过大多数是已经损坏了的。”

    安逸任然有些不解,他问道:“江叔,朝廷对于火器应该是有所管制的,即使是废旧的也不能随意的丢弃吧?”

    按照大夏朝对火器的管理制度,损坏和废弃的火器应该回收至地方的军械府库,由军械府库按照数量重新发放新的火器给相应军队。

    “贤侄莫要说笑了,那辽人的精锐部队里的火器几乎人人都有,这还不是对朝廷火器管理制度最大的讽刺吗?”江云轻笑了两声,他心里清楚的很,所谓的朝廷早就被这些人抛之脑后了。火器的造价高昂,当中的油水自然也就不菲,统统都按照规定来回收,那这些个官老爷哪来的几万、十几万两雪花纹银去孝敬上峰呢?

    安逸听江云的话中也带着些许的无奈,毕竟在这乌烟瘴气的大夏官场,要是处处依着礼法,那反倒成为异类了。

    随着老叟将库门打开,那大大小小的各种火器已经堆积如山,有的已经残缺不全,有的却看起来还是完好的。

    安逸翻身下马走进库房,捡起脚下的一只火铳看了看,枪管已经被*熏黑,看来已经使用了不断的时间了。他端起铳朝着前方瞄了瞄,枪杆还算是大体完好。他拿着铳转身问江云道:“江叔,这铳还不能算损坏吧,看样子还可以用啊。”

    江云苦笑着说道:“之前成都府还有火器营的时候,恐怕人数最少的就是他们了,因为维护的费用过于高昂。以至于后来指挥使司不得不下令将火器营分散成各个小旗,摊给各营。现在可能除了直隶地区会有常备的火器营,其他的地方基本已经绝迹了。就拿咱们四川来说,我接触的各府县的火器小旗,拿火铳不过就是来吓唬盗匪百姓,基本的战法恐怕还停留在一二百年前的高祖时代。”

    江云说的这些,安逸都很是认同。之前他在金珠村见到金铭尹的“机械房”的时候,就跟他说起过这些,首先现有的火器对于来去如风的骑兵并无法起到绝对的压制,其次高昂的造价也就限制了各府县以及各边镇火器营等规模,这也是导致火器及其战法发展毫无进步的两个比较重要的因素。恐怕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火器,想来也是出于这两个原因才被丢弃于此的吧。

    不过,他听江云说着这些,似乎感觉到这江云似乎和金铭尹一样,对着火器有着非同寻常的想法,于是他饶有兴致的问道:“江叔,听你说来,你似乎对火器及其战法有过研究呀?”

    江云笑着摆摆手,谦虚道:“哪里谈得上什么研究,只是比较对火器兴趣浓厚,仗着这些年的行伍见闻以及观摩的几本相关的书卷,在贤侄面前卖弄一番罢了。”

    安逸看他如此谦逊,也就没有接下去,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位江把总。然后他走出库房又看了看其他的两座营库,都是如此情景,于是他便指着这三座“火器山”对江云道:“江叔,这些火器我全都要了,明日我派人来取如何?”

    江云点点头,“我会跟老酒官打点好,到时候你安排人来取走即可。只是不能在粮饷上对你有所支援,实在是力有所不及,还望贤侄莫要相怪。”

    安逸冲他拱了拱手,一副让江云莫要在意的表情,对他道:“江叔说哪里话,能给我这些火器,子侄已是感激了。”

    “贤侄现在也算是与我同殿为臣,当初我蒙受老知府提携之恩,如今你初到成都,军中用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提便是。”

    安逸听罢再次向他拱手称谢,随后江云在向营库的看守老酒官儿交代好之后,便与他在营门口两相别过。

    安逸出了这营地已经接近黄昏了,虽然江云这里算是给了他个小惊喜,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没有筹借到粮饷,火器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加强战力的手段,两百多人的吃喝才是重头戏,想到这儿,他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前面的可是华阳县安逸?”

    一道雄厚的喊声从前方传来,叫住了正准备打马回松岭村的安逸,他抬起头闻声望去,一位白衣小将迎面而来,胯下是白龙驹身上是银叶甲,身后跟着三五个身披甲胄的骑兵,很是威风。

    “你是......赵将军!”

    安逸认出了眼前的这位白衣小将,正是那晚在龙安林场被竹取带人围杀他时,蜀王派来驰援的奋威营千户赵凌风。

    赵凌风打马上前,朝着马上的安逸拱了拱手道:“许久不见,听闻阁下现在已是作为团练使驻扎在成都县,本想得空去拜会一番,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故人相见,安逸也很是欣喜,拱手回礼道:“赵将军客气了,初来乍到,应该是在下去拜会将军才是。不是将军那晚及时出现,恐怕安某当时早就为奸人所害了。”

    赵凌风谦道:“哪里哪里,是阁下一身胆气,勇斗乱贼,本将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他看到安逸单人只马的走在这城外,便有心问道:“不知团练使为何只身一人出现在此?”

    安逸便将绛云楼和曾子仁的冲突,还有下午意欲借粮的前前后后跟赵凌风讲了讲,不过江云的那一出则被他自动略去。他苦笑道:“初到成都,这四川行省的‘三司’被我得罪了两个,赵兄你说我还好的了吗?”

    赵凌风听他说完, 也表示深有同感的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曾子仁可是个‘活阎罗’,仗着自己指挥使的老爹,到处惹是生非,在成都可是出了名的。”然后他沉吟了一下,接着问安逸,“兄弟那边还短多少粮饷?”

    听他这么一问,安逸的眼前一亮,这赵凌风跟自己不过几面之缘,不是打算借给自己粮饷吧?他诚然道:“不瞒赵兄说,只有月余的粮饷可供支应了。”

    “这样吧,粮草的问题我便帮你一把,我营里下午刚刚到的新粮就做个人情送你一些。按照你那两三百号人来算,足够你支应半年的,不过饷银的问题你恐怕要自己解决。”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贵人啊,要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安逸给他跪下的心都有,他欣喜若狂的对赵凌风称谢道:“已经足够,兄弟真是如及时雨一般解了我这燃眉之急啊。”不过惊喜过后,他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有心问赵凌风,“赵兄支援我粮草的事,会不会因此得罪了他人,牵连到自己呢?”

    赵凌风听后哈哈一笑,说道:“兄弟且安心,我奋威营带甲之士一万两千余众,支援你二三百人的粮草倒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其他的人嘛,我只认得卫指挥使和总兵大人,可不认得什么都指挥使。”

    奋威营属成都左卫卫指挥使麾下,受四川总兵指挥,不从属于绿营,自然也不必受四川都指挥使司的管理。尽管如此说,安逸心里依然觉得十分的感激,毕竟自己跟赵凌风并不能算上很熟络,也没有什么交集,能如此仗义出手,这人情他会铭记在心。

    想到此处,安逸翻身下马,深深的朝赵凌风作了个揖,以示感激。

    赵凌风则连忙下马将安逸还未躬下的双臂托起,示意他并不必如此,“兄弟且先跟我回营,我派几个人押着粮草,你带着他们前往你营中即可。”

    “好!”

    说罢,赵凌风带着安逸和身后的几名骑兵,朝着奋威营驻地飞马而去。

第三十八章 陌上人如玉

    第三十八章·陌上人如玉

    安逸带着粮草回到松岭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有些晚了。顶 点 X 23 U S他下马谢过赵凌风派来的押粮官,便找人去通知林牧之来将粮食运回营地。

    很快,林牧之和金铭尹就带着几个人,从不远处骑马过来。看到安逸带来的这几大车的粮草,金铭尹忙兴奋的道:“逸哥,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多粮草都能搞到。”

    安逸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苦笑道:“路遇贵人而已,快先把这些大车拉回去吧。”

    二人赶忙带人将这几大车的粮草,往营里运去。安逸打马上前,从后面拍了拍金铭尹的肩膀,一脸神秘的道:“铭尹,明天我送你一份大礼!”

    金铭尹不明白安逸所指,问他道:“大礼?什么大礼?”

    安逸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卖了个关子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金铭尹眼珠子转了转,也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对安逸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送逸哥一份大礼。”

    这下该换到安逸惊讶了,大礼?这小子能送我什么大礼,他有些不以为然。

    “且跟我来。”说着,他带着安逸骑马朝营地的方向奔去。

    原本这座破旧的营地已经被手势的有模有样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营帐已经支起来了。想必是林牧之和金铭尹他们一天辛劳的结果,营地里原本的那几座木屋子里有一间亮着灯火。金铭尹带着安逸在这间屋子门前翻身下马,轻声的冲安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猫着腰一点点的靠近门口。

    金铭尹顺着门缝往里面瞅了几眼,然后向着门前一脸疑惑的安逸招招手,示意让他站到门前,然后用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呀?”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屋里传了出来,这个声音安逸再熟悉不过了,是安欣的声音。他挑着眉头看着一旁一脸嬉笑的金铭尹,意思问他你给我的礼物就是我妹妹?

    安欣打开屋门,看到一脸惊讶表情的安逸。

    “哥?你回来了?”

    安逸这一脸惊讶的表情当然不是对着安欣,而是屋里木椅上坐着的那个一袭水蓝色长裙的精致美人儿。

    “影疏!你怎么在这儿!”

    高影疏抬起头,给了安逸一抹甜甜的微笑,应道:“怎么?你的军营我不能来吗?团练使大人。”

    安逸刚才那一脸惊讶的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他转身对金铭尹和安欣道:“你们两个,怎么不早跟我说。”

    金铭尹听完这话一脸无奈的朝安欣摊摊手,我难道不是第一时间跟你说的吗?

    安欣则没有答话,轻掩着红唇笑了笑,轻轻的扯了下金铭尹的衣袖,冲他做了个朝外的手势。于是两个人很默契的走出屋子,把屋里不大的空间腾给这一对鸳鸯。

    安逸坐在高影疏对面的木椅上,笑着对眼前的高影疏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派人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过来。”

    高影疏听着安逸的话,心底泛起一丝甜意,“下午的时候就来了,在门前碰到林牧之,说你去筹军粮了,不在营里,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了,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不过好在这里离成都不过三五里,我自来就是,那还要人来接。”

    细细想来好像每次都是高影疏在等自己,想到这儿,安逸不禁有些歉然到:“没有原本预想的那么顺利,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粮草可筹措到了?”

    安逸把下午抽粮的事跟高影疏简单的说了说,然后道:“好在碰到赵凌风,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不然这一二百的吃喝都要成问题呀。”

    高影疏听的也是眉头紧促,有些不满道:“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连粮饷都要使绊子。等我回府去,一定找父王在皇上面前一人参他们一本。”

    安逸听罢摇了摇头,他知道蜀王会和高影疏一样,听得此事之后一定大为光火,但是就算是真的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恐怕也并不会激起什么风浪。

    “影疏,可还记得华阳县的竹取?贪赃枉法、盗卖官粮、私通敌国、谋害同僚、煽动内乱那一项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最后不还是不了了之了,那虽然有些迂腐却也安分守己林县丞反倒成了竹取的同犯。这大夏官场的腐朽,已经不是靠哪一个人,哪一本奏折能改变的了。”

    高影疏听着安逸说的,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是确实也是实情。只是因为她是皇族出身,相比较安逸来说,即使大夏朝再怎么不堪,毕竟身上流淌着的也是这大夏朝的血脉,这种与生俱来的情感,也使得她还是不少情愫在中间的。

    安逸并不想跟高影疏说太多这些事儿,因为这些事让自己糟心就好了,没必要带着她一起糟心。于是便对高影疏道:“影疏,我带你去个雅致的去处吧。”

    高影疏轻笑着点点头,跟着安逸走出房门。安逸翻身上马,伸手拉过马下的高影疏坐稳在马前,然后向着后山骑马而去。

    松岭村九龙山余脉下的后山处,有一条蜿蜒的河流,这自然就是从江家村前面一直流淌而来的清水河了。原本宽敞的河道,流淌至此时已经逐渐被耸起的卵石分割成了一股股涓流,潺潺的流水声萦绕在岸边的有些稀疏的山林中,余音不绝。

    借着皎洁的月光,安逸拉着高影疏坐在岸边的一块低矮的石墩上,在漫天星光的映衬下,一股股的河水像一幅闪光的锦绸,在黑夜里仍显波光粼粼之感。

    “怎么样?美吗?”

    安逸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坐着身旁,依靠在他肩膀上的高影疏,轻轻的问道。

    “嗯~”

    高影疏闭着眼睛,安静的像小一只小猫,静静地聆听着萦绕在山林间的交响曲。

    安逸看着肩膀上恬静的高影疏,悄声问道:“影疏,你来这儿,你父王知道吗?”

    高影疏睁开眼睛,昂起头看着安逸,嘴角轻轻的挽起了一丝月牙,反问安逸道:“那你希望我父王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当然是希望蜀王知道了,不然的话,这诱拐王府千金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啊。”

    听安逸这样说,高影疏将头高高扬起,故作要起身道:“那便好了,既然你怕担着罪名,那我这就回府去。”

    安逸哪能就这样任由她离开,左臂轻轻舒展,揽过欲要起身的高影疏,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肩膀上,用着看似无奈的语气老气横秋的说道:“蜀王既要怪罪,那我担着就是,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高影疏冲他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从小我在先生那里学《论语》时学到过这句话,我觉得‘女人’代表着妻子,‘小人’代表着孩子,孔老夫子的意思明明就是说的是一家之间的相处很难把握分寸而已。怎么到了你们男人的嘴里,就成了那样一句话,让人听着不舒服,说的好像男人生下来就要比女人受苦许多。”

    听到高影疏这一番说辞,安逸不禁朗声大笑,不由的也来了兴致,与她相论道:“可不只是孔老夫子这样说,岂不闻那诗人有云‘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这句又怎么能扯到我们女子身上了?”

    安逸盯着高影疏那精致温润的脸庞,似乎吹弹可破的如雪的肌肤,笑盈盈的说道:“有女子生下来已经是人如玉了,但是很多男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做到举世无双的君子。”

    高影疏知是安逸在夸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但是嘴里人不饶人的反驳道:“那辽国的萧太后,虽然与我朝来说是世仇死敌,但是抛开家国情怀,她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

    “说起来边关烽火起,九镇狼烟急,却也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这样,真想有机会见一见她,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在汉家女子中本应是闺阁待嫁的年龄,却能有如此手腕和气魄。”

    说起萧太后,高影疏的眼神里翻着迷离的光,似乎对这位奇女子很是欣赏。

    对于高影说说的这一点,安逸倒也是不否认的,之前跟江如月的交谈中也提到过这个辽国的萧太后,铁腕手段整顿朝纲,威服四方。辽国也正是在因为这位奇女子的带领下一天天走上强盛,以至于开始和大夏分庭抗礼。

    一想到这儿,安逸就有些沉吟道:“恐怕这位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对于大夏朝来说,是祸不是福啊。”

    高影疏明白他指的是边患的事儿,每每谈起此事,父王也是跟安逸一样的略显愁容,“父王已经完成了兵马的集结,大概就在明后两日科考完之后,就要奔赴前线了。”

    安逸点点头,现在唯有祈祷蜀王的兵马能够和已经陈兵边境的大军合力扭转战局,虽然江如月并不看好已经御驾亲征的大军,但是无论如何,也唯有取胜如此,才能保证自己、保证家园的安宁。

    从这件事情上,也让他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与微不足道,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所带给他的恐惧和不安。没错,在这天地之间,只有让自己不断变得强大,才是驱散这阴霾的最强之矛,才是保护自己所爱和深爱自己之人的最强之盾。

    想到这些,他搂着高影疏的手臂不由的紧了一紧。安逸毕竟是个男子,又粗通些武艺,手上的力道可是不小。他这一搂,让纤弱的高影疏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力道在她的肩膀慢慢收紧,她轻声道:“轻点,你把我搂疼了。”

    安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重,哂笑着卸了肩膀上的力道,看着在一旁娇嗔着他的高影疏。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高影疏粉颈露出的优美线条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以及那半透明的黄色锦缎裹胸下的一对圆润凝脂。看得他的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嘴角上微微泛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高影疏看着安逸这一脸奸诈的表情,就知道他凑过来的脸庞也一定是不怀好意的,她慢慢的将身体微微后倾,打算跟安逸那灼人的目光保持些距离,

    “你....你想怎么样....这......唔~~~”

    安逸轻轻地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的唇,在这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下,并没有任何激情中烧,有的,只是彼此之间悸动的心跳。

第三十九章 科举

    第三十九章·科举

    次日清晨,江云如约将他那营库里的火器统统让林牧之派去的弟兄给拉了回来。m.www.uu234.net满满当当的摆在后营的几个木屋内,屋里屋外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火器。

    这下可把金铭尹给忙坏了,带着几个民兵将各种堆积成山的火器分类、拆解,看着这些宝贝,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安逸看着在火器堆中左挑挑又看看的金铭尹,笑着道:“铭尹,这份礼物可还合你心意?”

    金铭尹摆弄着手里的一杆火铳,兴奋的应道:“知我者,逸哥也!”

    “你可不能光顾着高兴了,答应我的新式火铳,什么时候能从图纸上给我拿下来啊。”安逸可是一直惦念着金铭尹对于把弗朗机运用在火铳上的那个想法呢。

    听他说到这儿,金铭尹突然想起来一样东西,说道:“逸哥,你且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安逸跟着金铭尹转到后营的一间木屋前,推开门,发现这屋里被他堆得大大小的都是石头块儿,一小堆一小堆的归置在地上。

    安逸看着这一屋子的是石头,不解的问道:“铭尹,你弄这些个石头来干什么?”

    金铭尹也不应声,他从地上捡起了其中两块,拿到安逸的面前,反问道:“逸哥,你看这些石头和普通的石头有什么不同?”

    安逸掂量着手里这两块石头,这种石头整体是呈灰色的,碎屑很多。从形状上看来,这两个石头原本应该是一块完整的时候,中间不知什么原因段成两截,形成了一个贝壳状的断口。

    “这不就是普通的燧石嘛。”

    燧石就是大夏朝人们口中的火石,是一件很普及的东西,能够用来配合火镰、火绒用来点火。不过大多数的人家取火时,都会使用更为方便的火折子,要比燧石打火好用多了。

    “这个不一样。”金铭尹说着,拿过安逸手里的两块燧石,蹲下身子,将地上周围飘散的干草拢的一小撮,两手各拿一块燧石,朝着干草堆轻轻一擦,几颗飞溅而出的小火星很快就把干草堆引燃了,顷刻间就被化为灰烬。

    这下子倒是安逸有些惊讶了,惊讶的不在于金铭尹点燃了干草堆,而是他在没有添加火镰、火绒等助燃物的状态下,直接就用燧石点燃了草堆。一般来说,火石引火不仅需要火镰、火绒等物品的辅助,而且还得在熟练使用的情况下,擦上个十好几下下,才有可能溅出足以引燃干草堆的火星。

    没想到金铭尹手里这两块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草堆引燃了,于是他便问道:“这种火石为何如此容易点燃?”

    “这正是我要说的。”金铭尹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在山上发现这种燧石,只弄下来了一部分,我想山上应该还有很多。我在这样想,传统的火铳有的时候还没有弓弩好用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要一发一装填效率较低,其次就是因为不稳定性,比如阴天下雨,那么一支火器部队,十有**是要哑火的,受潮了的火铳甚至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安逸看着金铭尹手中的燧石,问道:“你的意思是用燧石来触发火铳?”

    金铭尹拿过刚才放在地上的火铳,一边比划着一边跟安逸说着自己的设想,“我打算做一个很大的改变,既然我们希望火铳可以像弗朗机对子铳的弹丸进行事先准备,那么就可以考虑不使用火绳来作为击发的要素,而是用燧石的击打来触发子铳,让弹丸冲膛而出。”

    安逸仔细的想了一下他说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射击速度将会有显著的提升,只要设计好枪管和子铳弹丸的宽度,一发射击结束再将另一发子铳弹丸放入枪管,用通条捣实后立刻就可以开始第二轮的射击。

    “铭尹,能不能想个办法,取消掉通条捣实的只一个步骤,或者说可以不通过前置的枪管来填弹,直接从铳的后面进行填装子铳弹丸,然后瞄准设计。”

    被安逸这么一说,倒是把金铭尹刚才涛涛不觉的金铭尹给说愣住了。

    通条捣实是火铳击发前最重要的一步,因为只有压实的*,才能发挥出较大的为例,甚至说才可以具备射击的条件。安逸这个后膛装弹的想法,对于金铭尹来讲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是不得不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闪光点和可行性。

    他这样想着,冲着安逸点了点头到:“我可以照你说的来试一试。”

    安逸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一直认为火器的进步,会彻底改变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的战争力量对比,而推动这一步的人,势必会名垂青史。”

    把金铭尹说的两眼放光,已经开始冥想自己受万人景仰的样子时,安逸独自走出来屋子,问旁人要过一匹马,向着成都的方向骑去。

    他可不会忘了今天是科举乡试的日子,既是大夏朝的大日子,也是江如月的大日子。

    且说住在安逸老宅里的江如月,今天自然已是早早的就已经起身,为即将到来为期两日的乡试做着最后的准备。

    当他打点好行装走出府门的时候,发现安逸正骑在高头大马上,站在门口,冲他微笑着。

    “安兄,你今天如何得空过来了?”

    江如月对于安逸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是惊喜,

    安逸笑了笑,对他说道:“今天是江兄的大日子,岂不是要来送送江兄?”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匹灰褐色的骏马,“上马!”

    江如月翻身上马,回应道:“看兄弟说的,弄的我倒像个孩子,参加乡试还需要人来送。”

    安逸故意打趣道:“那可不,提前跟我们的江知府把关系搞好,才不至于高中之后忘了兄弟我呀,哈哈哈。”

    “哎呀,兄弟切莫要把我捧杀了啊。”江如月一脸苦笑的道,跟着安逸一起,打马朝着成都县贡院骑去。

    成都县作为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所在地,自是理应承担四川行省的乡试举办,城东的贡院也理所当然的作为乡试的考场所在。这座贡院已经是有些年头了,从并不是很大的贡院里面也走出了不少举子。有的出了实缺,做了县令、知府,有的则一飞冲天,从会试、殿试中脱颖而出,站在了高高的庙堂之上。

    四川行省这千千万万寒窗苦读的学子今天都聚集在了这成都县,从安逸老宅到贡院这短短的距离内,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处可见。一般的学子可没有江如月这么好的待遇,在成都府有座老宅单独住着。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前几日就抵达成都,然后住在贡院周围的客栈里。如果是那囊中羞涩的一些学子,就只好寄住在一些较为价格低廉的通铺里,环境自然就差一些。

    安逸和江如月抵达贡院的时候,还没有到开考的时辰。负责维护考场秩序的是成都守备的近卫营,两个健壮的兵丁拿着缨枪把在贡院的大门口,等候担任主考官的翰林通知开始,方才能放学子们入内。

    “朝廷正处于战时状态,还能如期举办科举考试,也是这些学子们的幸事。”安逸看着这贡院周围攒动的人头,不由的感叹道。

    江如月倒是笑了笑说道:“越是对外战乱的时期,才越要如期进行科考。科考不仅是开给各位学子的入仕之突,也是稳定社会底层士族重要工具。”

    安逸也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江兄每每总是能从一件小事中,看出如此之多的玄妙之处,这点正是最让兄弟自愧不如的啊。”

    江如月谦道:“安兄何必调侃于我。”他看了看从街道旁的客栈里不断走向贡院的学子,向安逸道:“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学子因为寒酸而露宿街头,这想必确是朝廷妥善处安排之功。”

    听他这样说,安逸反而笑着说道:“这次倒是江兄走眼了,这不是朝廷有什么安排,而是这些商家自发的行为,从而不让寒门学子沦落街头。”

    江如月听他说的倒有些不解,“商家?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会有如此仗义之举?”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机会跟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搭上关系吗?”

    江如月顿时明白安逸所指,两人在马上相视而笑。

    贡院的西南角,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考生刚刚背上自己的布包从通铺店里走了出来,脚上的一双破旧的棉布鞋也已经穿了许久,左脚的脚趾已经从不甘寂寞的从鞋子里探出头来。

    没走几步,就被两个拿着木棍的壮汉挡住了去路。那考生抬起头看着这两个壮汉,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因为囊中羞涩,这两日付完店钱后他也就每日吃上一顿汤面充饥,所以脸上显得有些蜡黄的饥色。

    “怎么?租子都没交,却有钱跑来住店?”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壮汉狞笑着看着那考生,

    “二位...二位爷,今年收成不好,我..我们家里实在没钱交租了,这来成都参加科考的钱都是向亲戚借来的,等我..等我参加完考试,我一定想办法还你们.....”那考生怯生生的回答道,

    那瘦高的壮汉一脸厌弃的摆摆手,打算了考生的话,呛道:“我说郑句章,你这话说了多少回了,爷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了。自打你爹摔断了腿,你就告诉爷你一定想办法,后来你娘死了,又说要凑钱葬你娘,又跟爷说一定想办法,你是拿爷当傻子呢?”

    他指了指那远处那正坐在凉亭下的藤椅上喝茶的人,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今天王管事可说了,你不把租子交上,想进去考试?门都没有!”

第四十章 援手

    第四十章·援手

    那考生不得以拿过背上背着的布包,打开来翻找着,可是除了书册之外好像他那个背包里就只剩下一些带着补丁的衣物了。www.uu234.net;里里外外的抖了各干净,也不过就找出了几枚铜板,他赶忙捧起这些铜板递给那瘦高的大汉道:“这位爷,这是我所有的盘缠了,我先给你,你让我进去考试,考完试我一定想办法凑钱,你看行吗?”

    那瘦高的壮汉看都没看他手里的几枚铜钱,一巴掌把他的双手打开,冲考生骂道:“你他妈的还真是说得出口,拿这几个破铜板,你打发叫花子呢?”

    几枚铜钱被壮汉一巴掌拍的散落着滚了一地,那考生赶忙跑过去将散落的铜板一一捡起,有小心翼翼的攒在手里。

    那壮汉见状怒骂道:“你看你那个穷酸的样子,还想考个球的科举,怎么你还想当个举人老爷吗?得得,爷也不会跟你扯皮,既然还不起,那就跟我去见王管事吧。”

    那考生闻言“扑通”一下子跪在了那壮汉的面前,王管事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真被这两个人拉他去见王管事,那他就真的别想进考场了,但是他辛辛苦苦读了这么久的书,哪甘心就这样断送了前程。想到此处,不禁感到很是委屈,他拽着那壮汉的衣袖,痛哭的求道:“大爷,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考吧,我寒窗苦读近十载,就是为了今朝啊,我求你了。”

    说着,那考生冲着两个壮汉,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响头,磕的脑门前一片淤青。

    那壮汉却并不为所动,他一脚踹开跪在面前的考生,说道:“你让我给你行行好?应该爷求你给我行行好,我放你进去考试了,那回头王管事可就要我的好看了。”说着,他招呼着旁边的那个大汉,“老二,你把他的手给我按住,老子给他砸折了,看他还考不考试。”

    那唤作老二的大汉应声上前,就欲按住考生的双手,那考生则拼命挣扎着,嘴里呼喊着,

    “不要啊....求求你们....别啊!”

    这面黄肌瘦的小书生那里是两个壮汉的对手,老二两下就把他的手按在地上,那瘦高的壮汉朝自己双手啐了一口,然后高高的举起木棍就要照着考生那双手砸下去。

    “嗖!”

    三支短矢入行忙闪过,插在了那瘦高壮汉的脚尖前仅仅两三寸的地方。

    那壮汉吃了一惊,吓得冷汗直流,赶忙从那高举的木棍上收回了力道,他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两匹高头骏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马上两位翩翩公子,其中一人手里还端着一把短弩。

    安逸手里的这柄短弩已经是被金铭尹按照之前跟他说的想法改良好了的,所以只一轮射出,就能带出三支箭矢,威力强劲。

    倒是江如月先看到这边的几人,他看那书生想必也是来参加科考的,不知是何原因正在被两个壮汉为难,就有心想让安逸帮那书生一把。

    他打马上前,看着两个拿着木棍的壮汉和那跪在地上的考生,愠怒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恣意阻挠考生参考、扰乱贡院秩序,这两样任有其一,都可以把你们抓起来开刀问斩!”

    安逸认识江如月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或许是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考生悲惨的现状引起了他心底的共鸣,不知道如果不是安逸,他会不会也会这样沦落至此呢。

    那瘦高的壮汉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两步,冷哼着对江如月道:“你少拿这些文邹邹的东西来唬老子,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你可知道老子府里的老爷是谁?”

    “我不知道你们府里的老爷是谁,你们再不放开这个考生,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是谁!”安逸在一旁端着短弩对着那瘦高的壮汉,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扣动机括,连瞄准都不用,闭着眼都能穿他个透心儿凉。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哥,跑到这儿来多管闲事!”

    一道阴阳怪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原本坐在凉亭下的王管事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王管事当然就是那一晚在绛云楼,跟在曾子仁后面的那个曾府的王管事。他是认得安逸的,也知道他就是华阳县新来的团练使。但是由于当时起争斗的时候,他站在长廊里,所以安逸并不认得这个王管事。

    王管事看着安逸也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团练使不好好在城外军营带着,跑到这贡院来凑什么热闹。本来他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在这里,却也不怕什么安逸,但是他手里那柄短弩的威力,王管事可是见识过的,于是他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赶快去把负责贡院卫戍任务的近卫营赵把总给找来。

    他示意那紧紧按着郑句章双手的老二把手松开,然后阴沉着脸对安逸道:“这穷酸书生欠了我们府上的租子都快一年了,老子今天带他回去干活还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安逸冷哼着指着那两个大汉手里的木棍,说道:“好一个天经地义,光天化日之下,要把别人的手打断,也是天经地义的吗?说吧,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换上,你们放他进去考试。”

    王管事看这安逸打算为郑句章出头,倒是正中他的下怀,上次在绛云楼曾少爷忌惮柳思意不敢发作,现在在这成都县城了可就是自己的地盘了,能就这样让他轻轻松松的把人带走?他想了想,冲安逸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安逸还没来得及惊讶,那郑句章倒是先急了,他站起身来指着王管事急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家总共欠你的租子不过十余两,哪里来的五万两!”

    王管事则讥笑了两声,“不错,你父亲欠的时候是十余两,到你这儿的时候都快一年多了,不要利息的吗?五十万两,我还给你算少了呢!”

    十几两变五十万两,这得多高的利息?安逸知道这明明就是王管事在这儿狮子大开口,也收起了跟他们谈条件的心思,端起短弩对着王管事,怒声道:“你这意思就是不用谈了!那好,你现在立刻就把他放了,不然我就把这五十万两烧给你们!”

    王管事被安逸这弩箭一指,吓得往后退了退,眼睛的余光瞟着四周,心里骂着之前派出去搬援兵的小厮,妈的去了这么久,赵把总怎么还不来。

    “都给我住手!”

    闻声望去,一个身披鳞甲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匹深灰色大宛马上,胡子拉碴的脸上黑而发紫,左眼被一块圆形的黑布遮挡着,只有右边一只眼睛露在外面,显得凶神恶煞。马后跟着两列士卒,亦是一身甲胄拿着长枪。

    那男子朝着安逸和金铭尹他们两人一挥手,那两列士卒马上授意,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在中间,长枪下压,指着他们。

    王管事看到那男子,简直像看到了就行,赶忙跑过去,边跑还边喊道:“赵把总,你可来了,就是这些个乱贼,扰乱贡院的秩序,企图干涉科考。”

    安逸和江如月看这架势那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赵把总应该就是负责贡院卫戍的近卫营了,八成是这王管事搬来的救兵。

    那赵把总用那仅存的一只独眼,看看安逸两人,喝道:“你们两人是干什么的?为何在此喧闹!”

    安逸收起弩箭,朗声应道:“在下华阳县团练使安逸,陪友人前来参加科考,偶遇这些个恶霸阻挠考生进场,按照我大夏的律法,任何人不得阻挠考生参考的人,违者,立斩!在下身为大夏的官吏,理应维护朝廷法纪。”

    听得安逸自称是团练使,这赵把总很不以为然的看了安逸一眼,讥讽道:“你一个小小的外县团练,算个哪门子的大夏官吏,敢在我这正五品的把总面前大放厥词,维护朝廷法纪也轮不到你个小小的团练。老子今天让你们两个看看大夏朝的官吏是怎么维护朝廷法纪的!来人!把这两个扰乱考场的人给老子绑了!”

    那些士卒得到赵把总的命令后,立刻就围了上来,准备要将马上的江如月和安逸拉下来。

    “赵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正待那些士卒欲要动手的时候,一道雄厚且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上坐着一位蟒袍玉带的男子,身后带着几个站得笔直、腰间挎着胯刀的侍卫,显得十分的威武。

    赵把总看到那来人,脸上一下子就没了刚才对安逸的凶神恶煞,慌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倒头便拜,“成都守备麾下近卫营把总赵继宗参见蜀王千岁!”

    那围着安逸和江如月的一圈士卒看到自己上官都磕头拜上了,甭管见没见过蜀王的,连同那王管事和几个家丁一起,也都赶忙一个头磕在地上。

    安逸和江如月倒是认识蜀王的,也赶忙翻身下马,朝着蜀王的方向跪拜下去。

    “参见蜀王!”

第四十一章 事起

    第四十一章·事起

    那跪在地上的赵把总赶忙给蜀王解释道:“王爷,是小的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贡院门前恣意闹事,所以才带兵前来查探。顶 点 X 23 U S”

    蜀王扫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王管事和郑句章。王管事他是认识的,都指挥使曾老大人府上的管事,天天跟着曾子仁那个不孝子混在一起,干的是些个欺男霸女的勾当,旁边的郑句章一身穷酸,鞋子都是个破的,看到这个情形,事情的大概他便猜到了一二。

    安逸起身朝着蜀王作了个揖,据实讲道:“王爷,实情是这个叫郑句章的是考生家里欠了王管事些许银两,王管事带着家丁要他还钱,不然就不让他进考场。我送好友前来赴考,刚好路过此地,有心相助,便打算替他还债,将此事了结。结果王管事狮子大开口,毫无诚意,因此才起了冲突,引来了赵把总。”

    蜀王听罢点点头,示意众人都先起身,然后他转头问向王管事道:“他欠你多少银子?”

    王管事赶忙躬身道:“回王爷的话,他....他欠我们府...一共白银十七两。”

    “哼!”蜀王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愠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了这区区十七两银子,就敢把一个考生拦在门外,眼里还有王法吗?”

    “是是是...王爷...是我们一时糊涂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蜀王这句话一说,把王管事一众人等吓得扑通一下共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几个头,然后慌忙的爬起来,狼狈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那赵把总一看这情形,也赶忙躬身对蜀王道:“额,那个,王爷,您看那既然事情已经搞清,那属下就还要去查探贡院其他地方,就不在此多待了,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蜀王闻声向他点点头,赵把总得到许可,如同解脱一般,赶忙带着士卒快步离开,奔着贡院西南而去。

    安逸和江如月再次向蜀王拱拱手,谢道:“幸得王爷解围,不然还不知如何收场。”

    蜀王向他们俩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说道:“本王也是照例巡视考场,凑巧碰到你们而已。”他看了看贡院前门已经开始忙碌的兵丁,接道:“乡试就要开始了,你们也都速作准备吧。”说完便调转马头,带着侍卫向其他的地方巡视而去。

    安逸看蜀王走远,翻过身来走到郑句章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穷酸的书生,拱手问道:“不知阁下哪里人?”

    郑句章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拱手回礼道:“谢谢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双流县学子,本就家境贫寒,原本租了曾府的一亩三分地聊以糊口,结果家父不幸受伤,家母也因病去世,奈何又欠了曾府的田租,本想来博个功名改变家里的境况,没成想被他们一直追到贡院来,还弄得这一身狼狈,有辱了读书人的名声,惭愧惭愧啊。”

    安逸听他提到曾府,便顺口问道:“曾府可是在成都的那个曾子仁的府邸?”

    郑句章答道:“正是,那小少爷在四川各府县都有农庄和田土,他父亲是四川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大人,我家乃寻常百姓人家,惹他不起啊。”

    这个曾子仁还果然像赵凌风所讲的一般,真是个“活阎罗”,好事儿一件没听过,坏事儿哪都能听到他的大名。

    这样想着,安逸拉过郑句章被泥土沾的黢黑的手,从怀里掏出几块银锭放在他手上,“我今天出门着急没带太多,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把欠的租子先换上,顺道置办上几件像样的衣服,你这一身行头,我怕他们考场都快不让你进了。”

    然后他又指着旁边的江如月,接着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姓江名如月,也是本届的学子,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便是。”

    郑句章也没推辞,和江如月互相拱拱手,算是是认识了,然后接过银子之后揣在怀里,跪在地上给安逸深深的磕了个头,感激道:“穷酸书生没有什么能感激公子的,只愿闻得公子大名,若来日高中,定当涌泉相报。”

    安逸听着他的话笑了笑,却也没甚在意,只是催促着他和江如月速速进场,别耽搁了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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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县

    曾府

    “啪啦!”

    一樽珐琅瓷的古董花瓶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太师椅前面跪着几个人,头伏在地上,任由那花瓶的碎屑飞溅过来,也不敢有半分挪动。椅子上坐着的,便是那暴跳如雷的曾子仁。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连个穷酸书生都拦不住!”

    那跪在地上为首的正是从贡院门前狼狈着跑回府的王管事,他怯声道:“曾少爷,不是我等拦不住啊,又是那个华阳县的团练安逸坏我们的事啊,还把那蜀王都引来了,蜀王在那,我们实在是不敢乱来啊。”

    曾子仁一听这个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这个乡巴佬,屡次坏我的事儿,上次在绛云楼的账还没跟他算,又来找我的麻烦,怎么跟个厉鬼一样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他!”

    王管事看着曾子仁一脸怒气的样子,连忙往前跪着挪了挪,添油加醋道:“少爷,我还听说,这个安逸跟那个高影疏高小姐关系匪浅呐。”

    “哗啦!”

    曾子仁袖袍一甩,把那桌子上的茶盏一股脑的从桌子上甩到地下,摔了个粉碎,恶狠狠的对王管事道:“高影疏那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跟她从小就认识,连她一根汗毛都没碰过!他一个不入流的团练使,简直是色胆包天,还敢打高影疏的注意,我他妈的这就带人去围了他的军营!”

    说着,就怒气冲冲地起身准备冲出去,跪在地上的王管事赶忙站起来一把拉住曾子仁,劝道:“少爷,冷静啊!您先冷静,我有个计策,包您得偿所愿,您先坐这儿听我说。”

    这小少爷的脾气上来不知道哪一会儿,这要真让他把朝廷团练使的军营给围了,那让老大人的脸往哪儿搁?到最后怪罪下来,倒霉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王管事朝着正在地上跪着的几个壮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退出去。然后自己一脸谄媚爬到这曾子仁的耳边,低语着几句。

    曾子仁原本那被怒气笼罩的脸上,渐渐的扬起了一丝诡笑,“好,好,好!”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王管事,夸赞道:“还是王管事有主意,好,好!”

    王管事一脸谄笑着,“既能让少爷得偿所愿,又能让他安逸死无葬身之地!”

    “好!那就请王管事速速去帮我安排好,看我怎么来他个一石二鸟。”

    那王管事见他已然同意,便唯诺着躬身而出,按照他跟曾子仁说的计划去做安排。

    偌大的屋里只剩下曾子仁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边搓着手,边一脸淫笑着自语道:“高影疏,我看你这回怎么逃出小爷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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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安逸送江如月和郑句章进了贡院之后,便骑马返回松岭村的军营。经过林牧之跟安欣的精心整顿,原本这座破败的营地也终于有了一副军营的模样,九龙山上的二百多名弟兄和金铭尹带来的民兵,也都纷纷换上了大夏朝绿营的军服,每天在特别划出的一块校场里由林牧之带着操练着,有了那么点正规军的味道。

    不过很快安逸就发现,好像人数好像多了许多,操练的队伍里多了许多生面孔。他赶忙向正在操练的林牧之招招手,想要问个究竟。

    林牧之让弟兄们接着操练,自己则朝安逸这边跑了过来。

    “安兄,找我何事?”

    安逸指着行伍间问林牧之道:“林兄,这些生人好像不是九龙山上带下来的吧?”

    林牧之点头道:“我正想要跟你说呢,今天上午,我们这儿来了好多流民,说是他们村子被流寇劫掠,无家可归逃难过来的,我挑了一些精壮的招了进来,其他的交给周族长了。”

    流匪劫掠?成都县周围的村子距离县城最远的不过四十里,夏昂的三个守备大营加上赵凌风的一个奋威营小几万人驻扎在城外,哪里来的流寇劫掠村庄,他们不要命了吗?

    安逸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跟林牧之说,想着毕竟兵源难招,不好因为自己的一个揣测就让以流民身份想要投军的人心里有所顾忌,堵住了以后兵源的来路。

    他告诉林牧之别的没有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让林牧之好生操练,早点让手里的这支队伍能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从军营出来后,安逸便立刻去找了周世表。已经是松岭村代理族长的周族长,正在粮仓钱拿着账簿核对着新入仓的粮食,看到安逸过来了,连忙老远就迎了上去。

    “团练使大人。”

    周世表朝安逸作了个揖,还没躬下身子,就被安逸两手扶起道:“周族长何须多礼,在下有事找族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世表闻言左手朝着旁边一抻,做了个“请”手势。

    “周长老,可知最近成都附近可有匪患?”安逸拉着周世表避开粮仓前面搬运粮食的人群,问他道,

    周世表听完安逸的话,点点头道:“是的,距离咱们村子不远的江宁村,在早晨的时候,遭到了流寇的袭击,据说死伤惨重。江宁村子的老族长,小民曾和他打过交道,是够忠厚的长者,结果听说一家子都被流匪杀了个干净。”

第四十二章 事起(2)

    第四十二章·事起(2)

    安逸很是不解这些流寇是从哪里来的,因何如此恣意妄为的劫掠成都周围的村落,却丝毫不怕守备大军的围剿,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向周世表。www.uu234.net

    周世表却表示并不知晓的摇了摇头,答道:“小民只知道,事发之后,成都守备将官夏昂已经亲自带人去围剿流匪,而且已将匪首斩获,但是至于这股流匪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却着实不清楚。”

    这动静还真的是不小,成都守备将官亲自带队剿匪,还匪首斩获了,而且这事儿就发生在一个上午之内,这夏昂反应可够快的啊。安逸这样想着,忽然,他发觉好像哪里不对,细细想过之后,他猛地转头问向周世表,

    “族长一上午都没有出村吗?”

    周世表被安逸问的一头雾水,便随口答道:“没有啊,我一上午都在带人盘点这粮仓。”

    “那族长如何得知是夏昂将军亲自带队剿匪呢?”

    “啊...啊那个...是从江宁逃回来的流民那里得知的,对,是他们告诉我的。”周世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瞬间便隐去无踪。

    他眼底的这一抹慌乱,当然没能逃过安逸的眼睛。但是他并没有当场点破,只是跟周世表打了个哈哈,掩盖过去,把这个小细节记在了心底。

    周世表,他慌什么?

    安逸从周世表那里骑马离开的时候,心里也是挂了一个个问号。既然匪首已经被斩首,那这些流民为什么还要往松岭村跑?而且,这江宁村和成都来回八十多里路,连报信儿加上夏昂点好军队再率队奔袭,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到,还擒获了匪首,当时蜀王得知高影疏被挟持,都花了近乎一天一夜的时间才集结在九龙山下,夏昂这种效率的应对时间,在大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他的脑海里在思索这一个个问题答案的时候,偶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近乎被他置之脑后的名字——孟崎。就是那个没进村的时候就被他救的少年,之前对于五谷教跟周世表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

    想到这儿,他立马调转马头,朝着孟崎家的院子飞马而去。

    孟崎的家就在村子的东南,之前还是问周世表才得知的。原本是打算找个时间去看一看这个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少年,但是从借粮一直到科举中间林林总总发生了不少的时,一直导致安逸也没能记起。

    安逸来到孟崎的院子前翻身下马,看了看院子里空荡荡的菜地,好像是荒芜了很久了,只剩下干裂的额黄土。他轻轻的摇了摇吱呀作响的木栅,朝着屋里喊了声:“孟崎在吗?”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他只好翻过栅栏来到孟崎家的屋前,直接推门而入。

    家里的各式家具倒是挺齐全,墙角一个台黑漆木的方桌,桌子上插着两根火烛,摆着几个果盘,中间供着一尊牌位。

    安逸走上前拿起牌位看了看,这牌位有些奇怪,上面只有一个“奠”字就没别的了,想必应该是孟崎的爷爷,就是原松岭村族长的牌位了,可是为什么只写了一个字呢。

    安逸正疑惑间,忽然就感觉后背一阵凉意,耳边带着风声。他立刻警觉的转过身,手臂下意识的忘面前一挡,将伸过来的一杆缨枪架开来去,然后反手一抓,把那枪杆牢牢的握在手里。

    “安大人!”

    那手持缨枪从安逸背后刺过来的人,正是孟崎,他看到转过脸来的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安逸,手上持枪的力道不禁消去无踪。

    安逸感觉到了缨枪上渐渐消散的力道,他一把夺过枪杆,丢在一旁,愠怒道:“你怎么不问来人上来就是一枪?要不是我反应快一点,现在已经被你扎个透心凉了!”

    “我以为你是....”孟崎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为我是谁也不能拿着枪就刺啊。”安逸被他这一枪扎的仍是心有余悸,这要是换个一般的村民进来,说不听已经被他扎在这儿了。

    孟崎也是不停的向安逸连声道歉。安逸顺手拿起桌旁的一杯茶水,咕嘟嘟的倒进肚子里,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他道:“你刚才想说你以为我是谁?”

    孟崎这回倒是没有应声,走到旁边的一间屋子,将门推开,给安逸做了个进来看看的手势。

    安逸一脸疑惑的走进屋里,抬眼一看,差点没把下巴惊掉,这屋里竟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死尸,一个个都穿着粗麻布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旁边还有散落的几把钢刀。

    “这....这些是?”

    安逸忙指着这些尸体问道孟崎,他心里这才明白,刚才孟崎应该是把自己当成这些人了,所以才挺枪便刺。

    孟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上午独自在屋里,他们突然就拿着刀从院子外面闯进来,也不答话上来便砍,接二连三的一共来了六个人。”

    安逸看着这些尸体,听孟崎说他们都是上午过来的,心里就隐约觉得可能和江宁村的那股流民有关,但是为什么要杀孟崎呢?

    他问孟崎道:“我且问你,你去过江宁村吗?”

    孟崎点点头,因为江宁村和松岭村距离不远,松岭村有在江宁村去成都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村民中还有他不少熟面孔。

    “江宁村上午被流寇劫掠,死伤惨重。”

    从安逸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让孟崎惊讶不已,他问了和安逸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这里会有流匪?

    安逸心说这问题你还问我,我还想找人问呢,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没有找到答案,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有关周世表和五谷教的事儿。”

    孟崎听到安逸这样说,却显然有些局促道:“你想听些什么?”

    “听你所知道的全部。”

    “你们两个都是官,我说了你会信吗?”

    安逸笑了笑朝他点点头,他心道这孟崎这回还真说错了,他跟周世表按照品阶来说,还真都不属于官。

    孟崎看着安逸表情,心中稍定,娓娓地说道:“我先说五谷教吧,我记得小的时候是没有这么一个教的,倒是长大了之后,才逐渐的知道这个五谷教,而且周围的村民很多都是五谷教的信徒。”

    安逸听着孟崎的话,觉得好像在信徒多这一点上,孟崎和周世表的说法都是一致的,但是对于五谷教的评价为什么大相径庭呢?于是他问道:“既然村民们大多是五谷教的信徒,那么我刚来村子时候看到的五谷教,为什么还要对村民大动刀戈呢?而且周世表跟我说五谷教经常给信徒施粥行善,你们俩这说法差距也太大了吧。”

    “没错,在刚一开始,五谷教确实是一副普济众生的姿态,经常给各个村子的村民施粥、布道、行善,很受推崇。尤其是在很多时候收成不好的时候,都会按期给各个村子派发粮米。但是后来,随着五谷教越来越壮大,就以各种由头向村子索要‘济世粮’。”

    “济世粮?”

    安逸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孟崎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其实就是一个问村民要粮食的由头罢了,一开始确实有不少村民都慷慨解囊,但是后来五谷教的‘济世粮’越要越多,很多村民就开始拒绝提供了。五谷教就仗着自己信徒多,出了一条新的教规,教众索要‘救济粮’未果时,如果有其他信徒一起协助,就可以从索要来的‘救济粮’中分走一分部。”

    这种行径完全就是在调动一部分人去欺压另外一部分人,在五谷教这样教义的怂恿下,只要缴纳‘济世粮’加入五谷教,就可以从别人家里获取到更多的回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五谷教这样做,越是收取再高的‘济世粮’越是会有村民前赴后继的加入。”

    孟崎点点头,说道:“确实如大人所说,不过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缴纳‘济世粮’,都成为信徒的时候,五谷教又开始委任一些村民甚至地痞乞丐来担任道长,每几个村子就有一个‘道长’,收取粮食的方式也变成了向村子直接收取,‘救济粮’也就变成了例粮。不知为何,例粮的数量相比较之前的‘济世粮’降低了很多,但是如果有哪个村子不按时交纳,‘道长’就会带人来骚扰,毁坏农田、骚扰妇女、拐骗孩童,反正做尽那腌臜之事。”

    安逸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没有人去报官吗?县官就无动于衷吗?”

    孟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用的,就像大人一开始问我时候,我跟大人说的,别说县官了,下到下面的富户、族长、长老,上到甚至各个府衙里的老爷,我听说包括那承宣布政使司里都有五谷教的教众。五谷教每每收完例粮都会给各个达到所谓‘法级’的教众派发银两,这些人收了银两,那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样讲来,这个五谷教还真是非同小可,把村民榨干之后,通过向村子直接收取的方式收缴粮食同时吸纳一批官员加入,让原本打压他们的人变成了保护他们的人。然后通过“法级”

    的划分,驱逐一部分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底层的农民,让原本他们保护的人变成了被他们打压的人,真真是耍的好手段。

    不过想到这儿,安逸心中也有了个疑惑,他也并没有保留,直言不讳的问孟崎:“孟崎,你如何对五谷教内的事儿知道的如此清楚?”

    孟崎也知道安逸并不是来怀疑他,便也坦言道:“我祖父和我曾经都是五谷教的信徒,只不过后来在五谷教变本加厉的时候,我祖父觉得这个五谷教分明就是个欺压民众的邪教,于是就带着我执意退出了。后来五谷教开始向村落征收例粮的时候,我祖父带头抗拒,在村子里也是对参与五谷教的村民各种打压。也是从那件事开始,我祖父和周世表之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也正因为如此,那五谷教看到骚扰并没有取得效果,才有了那日大人进村时,教众烧杀劫掠的一幕。”

    原来这周世表还是个五谷教的教众,怪不得处处道五谷教的好呢,不过既然五谷教在收不到例粮的时候,也会组织人马进行报复,那会不会江宁村的匪乱,实际上就也是五谷教所为呢?

    想到这儿,他对着孟崎道:“你且跟我到营里去,认几个人!”

第四十三章 奸细

    第四十三章·奸细

    安逸带着孟崎来到军营,让林牧之把新来的那些流民都带到校场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然后朝着林牧之耳语了几句之后,走到这群人的前面站定。www.uu234.net

    那些个士卒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安逸和林牧之,不知道所为何事把他们单独聚在一起。

    一旁的林牧之清了清嗓子,朗声向这些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的团练使安逸大人,下面请安大人为各位训话。”

    安逸一脸笑意的应声走上前来,朝着正在鼓掌的这十几名士卒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跟他们说道:“各位都是从江宁村躲避匪寇才来到这儿的,哪怕你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既然来了,那就是我安逸的兄弟了,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各位互相了解了解。”

    他看了看这些个面面相觑的士卒,这些人表情各有不一,一时间竟没人答话。安逸又补充道:“大家呢在林将军这儿做完登记,去营库里可以预支这个月的粮饷,然后就可以归队去了。”

    听说还有先领粮饷这种好事,好几个士卒两眼放光,争先恐后的找林牧之做登记,然后喜笑颜开的跟着带路的军士去了营库。不过仍然还剩下七八个士卒,低着头,没有应声的站在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安逸冷笑了一声,冲他们几个人沉声道:“那么,剩下的这几位,是对我的粮食不感兴趣咯?”

    其中有两个士卒抬眼看了看安逸阴沉的脸,然后硬着头皮朝林牧之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是江宁村哪户的?”林牧之扶着他那把雕龙金环大刀粗声问道,

    “我是..是江宁村西头,王大爷家的,叫二狗子。”那士卒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心虚。

    安逸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崎,那孟崎授意快步上前搭眼瞅了一下,便指着那士卒喝道:“你分明扯谎,江宁村村西头是粮仓,我以前常去,哪有个什么王大爷!”

    那士卒本来就心虚的很,被孟崎这么一问,更是有点发怵,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那个...我...我记错了了,是...是村东头....”

    他旁边的那个士卒看着情形不对,瞟了一眼两边的军士,确认了他们的眼神都聚集在正在被问话的同伴身上后,脚上攒着劲儿,朝着营外山脚处的树林里,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站住!”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军士反应倒是快,一下就把胯刀拔了出来向那朝外狂奔的士卒掷去,但是奈何还是晚了一步,钢刀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那士卒见状一阵狂喜,山脚的树林距离自己不过百步距离,进了树林,凭他们这几十号人又没有骑兵,上哪抓住自己?

    “嗖!”

    还没等那士卒刚开心一会儿,就听到了一声破风响,他很快就看到了胸前抻出了一支小小的箭头,带起一片不断扩大的殷红,然后两腿失力,倒在了地上,眼睛里渐渐失去了神采。

    安逸放下弩床上已经没有了箭矢的短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道,

    “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村西头儿王大爷家的?”

    两名军士将那士卒的尸体拖了回来,丢在了站在空地中间这些士卒的前面。看着这胸前一块血洞的尸体,不少人的手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

    这又是弩箭又是死尸的,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们不是流民,饶命啊!”

    这一声哭喊,成为了压倒在场其他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个个扑通扑通的都跪在地上,向安逸求饶着。

    林牧之看着他们,然后把手里这柄大刀朝着前一指,喝道:“都给老子闭嘴!一个个说!”

    为首的一个士卒赶忙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们都是五谷教静云道长手下的教众,是静云道长让我们假扮江宁村流民,来打探消息的。”

    安逸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头道:“这么说,江宁村的匪患,是你们五谷教所为了?”

    那教众连连摆手道:“大人,江宁村被匪患袭扰可不管我们的事儿啊,我们只是去江宁村征收例粮,后来我们接到静云道长的密令来这松岭村之后,才发生匪患的事,别的我们真不知道的呀。”

    “江宁村都是按时给你们缴纳例粮的吗?”

    教众摇摇头,应道:“没有,这江宁村的族长和松岭村一样,都是不愿意给教里缴例粮的,所以才排我们去催收。”

    “除了这两个村子之外,还有多少没有缴纳例粮的?”安逸沉吟了一下,问那教众道,

    “这个我只知道还有个双流村,其他的地方不属于静云道长所辖范围,我们也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些假扮流民的教众也只是下面做事情的,就知道这些了,对江宁村匪患的事也是一无所知,难不成这事儿压根就跟五谷教没有关系?这安逸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目前却一时理不出头绪。

    他让林牧之派人将他们几个人统统看管起来,只留下那个为首的教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小的孙虎,双流县人。”

    安逸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对面屋檐下拿着火铳的金铭尹,对孙虎说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做得好了我就放你走,要是给我搞砸了,我就让他对着你的脑袋来一枪。”

    吓得孙虎慌忙应承着道:“大人饶命!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小人也答应啊。”

    安逸问道:“你们一般都是怎么给那个什么道长联系的?”

    “不曾联系,都是有事时,静云道长派人来联系我们。”

    没想到这五谷教的保密工作做的倒是挺好,安逸接着道:“那好,我留你在军营里,如果有人联络你们,你要及时的跟林将军汇报,如果让我知道你知情不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孙虎点点头,他看着安逸冲他微笑着的嘴角,却感觉到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直打哆嗦。

    安逸又转头问林牧之道:“林兄,除了这些流民,其他的村民这两天有没有来投军的?”

    林牧之闻言摇了摇头,“不瞒你说,一个都没有。”

    一旁的孟崎 插嘴道:“大人,小人觉得这都是意料之中过的事,松林村人丁本就稀少,一家子人就指着几寸薄田过活,如果男人再投了军,田里的庄家没人照料,那才真的是要把一家人都饿死了。”

    安逸想了想,对他俩说道:“这样,明天清晨,把所有的弟兄叫到校场上来,把我们的粮食也都从仓里拿出来一部分搬到校场上来,我去找周世表,让他把所有村民也都召集过来。到时候孟崎你带着孙虎躲在屋里,咱们一手大棒一手蜜糖。”

    虽然林牧之和孟崎不完全明白安逸的意思,但是安逸用眼神告诉他们,只需要照做便是,明早便知分晓。

    安排好这三人之后,便折身去找周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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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蜀王府

    后花园

    夜幕下的蜀王府后花园已然是失去了白天的流光溢彩,缤彩斑斓的花卉也都被夜色掩盖。后花园西南角的老榕树下站着两个黑影,仔细看来是一男一女,男的高高壮壮,女的则显得瘦瘦小小。

    “我吩咐你的事,全都记住了吗?”

    那女子躬身应道:“记住了,都记住了。”

    男子有反复的叮嘱着她,“这蜀王府可不比往常人家,一点规矩都不能出错,一旦出露了马脚,不但你自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连着咱们总坛也得受牵连!”

    那女子连连点头,“弟子记下了,那个....堂主,这件事弟子办完,就能给弟子提升法级了吗?弟子还等着多拿些钱给娘抓药呢。”

    男子轻笑了两声,好似在捋这胡须道:“你放心,你如果把这个事儿办的敞亮了,别说是法级,就是副堂主你也有的做。”

    女子听完他的话,显得很是兴奋,“真的?那太好了了!”.

    那男子对女子这番反应显然是有些不满,嗔怒道:“小点声!跟你说过了,这是王府,要时刻保持收敛,注意规矩,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把这差事给我办砸了,你就不要在我紫木堂呆了。”

    女子唯诺着躬了躬身子,

    “好了,你现在跟我去见小姐。以后再见到我,要叫什么知道吗?”

    “是,知道,要叫周管家。”

    男子点点头,带着那女子从黑影里走了出来,身板儿微微前倾的躬着,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七饶八绕的来到一处屋门前,用手指叩了叩门,朝着里面轻声喊道:“小姐,您歇下了吗?我是周管家,给您送侍女来了。”

    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屋里穿了出来,

    “周管家,请进来吧。”

    周管家带着那女子推门而入,朝着坐在书案前,捧着书卷的高影疏深深的作了个揖,然后指着一旁的女子,恭声道:“小姐,这位就是府里新买来的侍女,玲儿,这姑娘可机灵着呢,打今儿起,她就给您当贴身的丫鬟了。”

    说着,周管家暗暗的扯了扯玲儿的袖子,玲儿赶忙抬起头,怯声对高影疏道:“小姐好,玲儿以后就是您的丫鬟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玲儿。”

    高影疏左手捧着的书卷,右手很不经意的挽着自己耳边的发髻,正看得入迷,便随口应道:“恩,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

    周管家便躬身带着玲儿退出了房门。

    “堂....周管家,她这意思可是同意了?”

    走出了房门,玲儿便问道周管家,对这份差事,她着实挺上心的。

    周管家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差点叫错的称呼有些不满,说道:“是了,她以前的侍女叫宁儿,和她感情很深,所以我给你起得名字叫玲儿,而且你跟宁儿又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对于高小姐来说,会有很强的认同感,也会引起她很多的回忆,你可要用心把握,等回头我有时间,在跟你说说高小姐的各种习惯,你一定得给我记牢了,最重要的就是获取她的信任。”

    “我懂了,周管家,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

    周管家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玲儿应允着,转身离去。

    周管家看着玲儿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就因为长得几分相似,就把个这么没眼力界儿的派给我,唉!倒霉。”

第四十四章 征兵

    第四十四章·征兵

    松岭村深秋的清晨还是带着些许的清冷,黎明的霞光渐渐露出,太阳把自己隐藏在九龙山峰之后,给周围笼上了一道朦胧的亮光,那亮光慢慢感染着浅蓝的天色,最终在空中绽放成一片金色的晨曦。www.uu234.net

    安逸到达校场的时候,林牧之和周世表已经站在了点将台上。

    周世表看到安逸上前来,赶忙凑了过来,拱手道:“大人,小民和林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人跟大儿训话了。”

    安逸点点头,问周世表道:“周族长,全村所有的人都来了吗?”

    周世表答道:“回禀大人,全村只要能走得动的,都在这儿了。”

    他看着校场中央的几百号村民,有的站着,有的蹲着,还有的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间还带着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他们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安逸的存在,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攀谈着。

    安逸朝着身旁一身甲胄的林牧之使了个眼色,林牧之马上授意,提过那柄雕龙金环刀冲着天空一指,那原本列在校场一边的二百多名军士立刻爆发出了山洪般的吼声,

    “吼!吼!吼!吼!吼!吼!”

    一般喊着,一边还挥舞着手里清一色的钢枪,那钢枪的枪尖儿上反射的太阳的光芒,远远看去银光闪闪一片,显得气势十足。

    校场中间的村民们,被这阵阵声浪扫过,顿时就安静了下来,看着那呐喊着的军士变换着队形,他们重新分成了三列,分别站在他们的左面、右面和后面,只留出了点将台那一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这些村民们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卒,脸上露出了一些胆怯,一个个的都瞅向站在点将台中间的安逸。

    安逸嘴角轻扬,赞许的看了一眼林牧之,对于这个结果,显然他是非常满意的。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的村民们朗声说道:“诸位,想必你们大家很多人都已经认识我了,我就是华阳县的团练使安逸,奉朝廷之命驻守松岭村。刚来到村子里的时候跟大家见过一面,那个时候大家正在遭受恶人的欺压,好在我到的及时,帮大家解了围。但是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村子里,如果我奉命移防,那么恶人再来村子里烧杀劫掠,又该由谁来保护大家呢?”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所以,今天我给大家一个机会,一个能自己保护自己的机会。”

    安逸用手一指那不远处的一个方桌,方桌上铺着宣纸,桌前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拿着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那书生模样秀气的很,脸上挂着笑意,樱桃般的小嘴两边嵌着两个甜甜的梨涡,不消说,这“书生”自然是安逸的妹妹安欣。

    “怎么保护自己呢?大家伙儿去哪儿做个登记,投军,我们林将军会将他一身的武艺教给大家,大家也能领到像这些军士一样鲜亮的盔甲和武器,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我安逸走了,也没人敢欺负大家了。”

    当然安逸的这一番说辞,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校场里的村民一个个都楞楞的看着他,有的低着头思索着,没有人言语。

    这种情况安逸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他对着村民们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不会让大家白白的投军,大家看到那边的粮食和银两了吗?”

    安逸把手往仓库那个方向一指,村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仓库门前有一座用粮食袋堆起来的小山,最抢眼的是,“粮山”的旁边居然还有一座小小的“银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银光,亮闪闪夺人耳目,那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堆起来的。

    食物和金钱的双重刺激,在村民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骚动。

    安逸摆着一起看在眼里,继续道:“凡是今天留下了的人,每人一袋粮食,预支一个月的饷银。另外,我在营里单独设一处伙房,一日三餐均有供应,但凡每户人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投军的人,全家老小都可以在这处伙房里吃饭,管饱!”

    这番话说出,一下子校场里的村民们就沸腾起来了,各自成堆儿的村民互相的讨论着。

    安逸看着这场地里的村民,微微的笑着,他知道,他的话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半晌功夫,一个瘦弱的青年走到点将台前,怯生生的问道:“请.....请问将军大人,你们移防的时候,会要村子里这些投军的人一起走吗?”

    这青年的声音不大,却让这校场中的一壶沸水变成了一坛老酒,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逸看着那青年,又看了看校场中的人,笑着朗声道:“如果我们移防,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绝不拒绝,不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也绝不勉强。”

    这句话一说,不仅像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像是给他们喂了一口烈酒,村民们一个个的围到点将台前,挥动着双手,争抢者的要报名投军。

    安逸看这兴奋的人群,朝着安欣那里轻轻一指,那些踊跃的村民好像得了指令一般,蜂拥着朝安欣那边涌了过去。

    这乌泱泱的人群可把桌前的这位“小书生”吓坏了,她赶忙招呼着旁边的士卒维持着秩序,告诉他们一个个的放过来,反复叮嘱只要年轻人、壮实的中年人,老人和妇女不要,尤其是那个抱孩子的大妈,麻烦将她请出去,手举得再高也没用,让她不要来凑热闹。

    校场上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也在自家婆娘的怂恿下,去安欣那边排队登记,碰碰运气。

    一旁的林牧之看到这情形,凑过来问安逸道:“安兄,你为何答应他们移防时可以不跟我们走?那我们招这些兵有什么意义呢?”

    安逸朝他神秘的笑了笑,反问道:“招我都能把他们招进来,带我还带不走?呵呵,等着瞧吧,我有的是办法。”

    终于,在所有人都已经为投军而“狂热”的时候,校场中间不出所料的剩下了几个不知所措的“流民”。

    安逸带着林牧之走下点将台,慢慢的走到这几个人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呦呵,看起来这几位爷是不缺钱的主儿啊。”然后他朝着躲在校场边屋里的孟崎和孙虎做了个手势,两个人推门出来,也走到这几个人面前。

    “你...你.....”

    其中一个稍胖的中年人似乎认出了孙虎,一直指着他,

    孙虎也没理会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几个人,朝安逸点了点头。

    不消安逸说话,一旁的林牧之看到孙虎这个动作之后便右手一挥,后面得令过来了几个军士把这些人一起都押到后营去了。

    那个指着孙虎的胖子,一边被军士按着,还一边挣扎着冲孙虎骂道:“你个狗日的,叛徒!出卖老子!”

    孙虎悻悻的缩了缩头,有些不敢看对方。

    安逸看着孙虎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来,五谷教你是回不去了,你可要好好的为我做事,不然我这儿如果哪天不收留你了,那你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孙虎这才明白安逸让孟崎带他出来指认五谷教众,这其一是把流民中的奸细从中纠出来,其二就是故意让自己在熟人面前曝光,那么他只要还想活着,就只能待在安逸的军营里,一旦跑出去,被五谷教抓到,那么他一定会被静云道长给点了天灯的。

    想到此处,虽然知道自己被安逸摆了一道,但是也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在下一定唯安大人马首是瞻。”

    随后,安逸安排好林牧之和孟崎一起去接收新兵后,就径直来后营找金铭尹。

    金铭尹此时正带着几个人在后营的空地上试验新铳,见安逸过来,便赶忙向他挥动着他手里那把火铳,得意道:“逸哥,看!新铳!”

    安逸走过去,从金铭尹手里这把所谓的‘新铳’,好像从表面看起来跟老式的火铳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原来的火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铳的后部加装了一个小小的*,在铳的下面加装了一个小扳机。

    “你这新铳怎么用?”安逸对这个手里的新玩意儿很是新奇,

    金铭尹指着铳后面的那个小*和下面新增加的扳机,解释道:“这个*的钳口上夹着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击发。”

    随后,他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块四方形包裹着的黑布,打开黑布,里面有四枚小拇指般形状大小的东西。

    安逸看着黑布里的“小拇指”,问金铭尹道:“这个是.....子铳弹丸?”

    金铭尹笑着点点头,她拿起一枚弹丸抵到安逸的面前,说道:“这种子铳弹丸,外表我是用铁皮包裹的,里边是预先配置好的*和细碎的弹丸,射击之前只需要从铳的后面,将弹丸填装进去,然后扣动扳机,就能射击,而且这种子铳弹丸里面因为有*,所以威力十分巨大,绝不是之前火铳的弹丸能比拟。”

    听他说到这儿,安逸想起了刚刚那个被金铭尹一铳放倒的教众,整个前胸都被这种弹丸打烂了,可见其威力。他注意到这种铳已经按照他跟金铭尹说的方式,由前装弹改为了后装弹,而且弹丸被铁皮所包裹,也不需要火绳作为引线,那么将意味着这种新铳再也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

    安逸在金铭尹的指导下,试着装填了一颗弹丸,然后拿起火铳对着一旁空地上的箭靶,扣动了扳机,

    “砰!”

    威力巨大的弹丸呼啸而出,将整个箭靶都轰碎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杆。

    刚才距离金铭尹比较远,但是没觉得这声音有多大,现在亲自拿着这铳,这开枪的一声巨响,把安逸的耳朵都震的有些发鸣。

    他甩了甩这被铳震的酥麻的手臂,然后将这冒着白烟的火铳递还给金铭尹,有些兴奋地道:“这新铳的威力如此巨大,如果我们训练出数百人的火铳营,专门使用这新铳,上百杆新铳轮番齐射,杀伤力和射程要比老式火铳或者弓箭强上百倍。只是不知这新铳改良起来困难大不大,如果使用出现了问题,能否及时得到维护?”

    金铭尹答道:“这铳改良起来问题到不是很大,只需要在原有火铳的基础上做一些改进就好。难以量产的是这子铳弹丸。”他摊开手里黑布中剩下的三发弹丸,“我一共这两天才做出来五颗弹丸,还是在原有模型改良的基础上,这一下就打的还剩下三颗了。”

第四十五章 事发

    第四十五章·事发

    安逸想着既然这种子铳弹丸制作起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那多增加一些人手协助金铭尹一起,不就可以在短时间内量产了嘛。m.www.uu234.net他把这个想法说给金铭尹,谁知道金铭尹听后摇了摇头,

    “逸哥,如果可以轻而易举的量产,我也不会带着这些人这几天就做了这五颗。且不说这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其中*和弹丸的配比还需要不断尝试,有的时候相同比例的*,一颗能打响,一颗却又打不响。”

    这样看来,金铭尹的这种新铳还无法实现广泛的装备。不过,可以组建一支较小的火铳队伍,说不能很多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安逸这个想法,金铭尹倒是比较认同,经过训练,让十几名士卒熟练的使用这种新式火铳,关键时刻亮出来这张底牌,对于不明就里的敌军士气,将是一种摧毁。

    安逸从后营出来后,看到校场上原本熙熙攘攘的村民都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一队队站列整齐的士卒,在听点将台上的林牧之说着什么。

    他来到安欣所坐的这个小方桌前,问她道:“欣儿,今天一共收了有多少人。”

    安欣抬起头看到是哥哥来了,冲他笑了笑,然后扬起手里的宣纸道:“咱们今天一共收了五百六十二人,这还是我一再限制了标准的情况下,这五百多人全都是青壮的,里面还有几个是以前百户所出来的呢。”

    安逸听妹妹说的也是满心欢喜,五百多人加上原来带来的二百多人,足足有近八百人。虽然跟赵凌风卫所的那个奋威营是没得比,不过比起夏昂绿营守备麾下的近卫营,可是惶不多让了。

    “团练使大人!”

    安逸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衣着青色战袄,足蹬皂纹靴,腰系铜葵花束带的小校握着一杆亮银枪,笔挺的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这不是孟崎还有谁。

    看着他这一身的打扮,安逸笑道:“我说孟崎,你这刚刚投军,就弄了一身校尉的衣服穿上了?”

    孟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林将军说我会些拳脚,又会骑马,就让我先从校尉做起。”

    没想到这林牧之还挺知人善用,安逸拍了拍孟崎的肩膀,鼓励道:“那你就跟着林将军好好做,以后啊也弄个将军做做,手下攥着几十万大军,那多威风啊!”

    “嗯!”

    孟崎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朝安逸拱了拱手后,便加入了校场中间的队伍中去。

    安逸看着这校场中间几百件清一色明晃晃的战甲,问道安欣:“妹子,我们的战袍和盔甲怎么有这么多?”

    安欣笑着答道:“虽然成都府库拨给我们的粮食没有多少,但是战袍和盔甲就是再来八百号人,都够穿的了。”

    这些个官员,拿着军饷屯田地、买战甲,恨不得多来几个安逸这样的团练使,上千副战甲发出去,又能朝上面伸手要银子了,可最后受苦的,还是这些个大头兵。

    看着这些人,安逸忽的想起一件事儿,他略带调笑的问安欣:“欣儿,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意中人要是一个骑着白马、穿着白袍、拿着白色的亮银枪,带着你在草原上驰骋的英雄。你看这些人,白袍白枪都有了,明儿我找赵凌风去借几匹白马,你在这些人里面挑几个,那你的大事可就解决了,我也能赶紧给爹写封信让他安心啦。”

    安欣话还没听完就挥起粉拳狠狠的砸在安逸的肩膀上,娇嗔道:“怪不得影疏姐说你没正经,你就是个没正经的人,哼!”

    这一拳砸的安逸倒抽了几口凉气,用手轻轻的揉着,这死丫头,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都开不起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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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王府

    祠堂

    高由弘身披一副金鳞明光铠,腰间一条金面麒麟腰带,前后两面护心镜,足蹬蜀锦龙纹战靴,身披青色战袍,上面绣着两条四爪金盘龙,显得威风凛凛。

    按照大夏朝的礼法,只有皇帝的服饰上可以有五爪金龙的,郡王、国公以及开国时候存在的异姓王都只能使用四爪龙袍。而且只有皇帝服饰上的龙可以是腾龙、升龙,而其他皇亲服饰上的龙只能是盘龙、卧龙。四爪金龙即为蟒,所以很多皇亲国戚身上穿的虽然是“龙袍”,但是称呼起来一般都叫做蟒袍。

    他正面对的这面墙上挂满了画像,有的穿着朝服的,有的穿着战甲的,都气宇轩昂的坐在画中,这些都是大夏朝开国以来的历代蜀王。画像下面则是一尊尊牌位,牌位前面放置着一坛紫金香炉。

    蜀王手中捏着三根清香,朝着祖先的牌位拜了三拜,朗声道:“列祖列宗在上,愚孙由弘承天命所招,整帅川府将兵,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愿先祖德泽,佑吾大夏,凯旋归来。”

    说罢,蜀王向前走两步,将三支清香轻轻插在面前的那紫金香炉里,转身走出祠堂。

    根据礼法,女子是不能进祠堂的。所以高影疏只好站在祠堂外面,看到父王出来,便快步迎了上去,她将一枚青色锦缎的绣囊轻轻的系在父亲的铠甲里。这荷包是蜀王的王妃,也就是高影疏的母后为蜀王亲手缝制,每次蜀王出征前总要为他亲手系上,平安归来时再还到王妃手上,以求得平安归来之意。

    后来王妃暴病而亡之后,就由高影疏每次为父王系这秀囊。

    高影疏将秀囊系好后,抬头看着父王,轻声道:“父亲,平安回来。”

    蜀王冲他点点头,嘱咐道:“我不在时,府中之事俱都委托与你了。”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带着刚才等候在祠堂外的亲兵,纵马向城外而去。

    与此同时,成都左、右卫在游击将军的带领下,已经等候在城外,整装待发。蜀王带着亲兵高头大马的来到军前,这一共两个卫所下辖四个千户营小五万人马往城外这么一站,简直称得上是满上遍野。蜀王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群,“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西北的方向,

    “将士们,随我出征!”

    玲儿扶着高影疏来到城楼上,看着城外父王率领着漫山遍野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向北而去,俏脸上难免笼上了几丝担忧。虽然先代的蜀王都是跟着太祖也南征北战,才打下了大夏朝的锦绣山河,也挣下了蜀王府这世袭罔替的殊荣,但是毕竟后来再也没有过对外的战争,辽国的虎狼之师岂是一般的平叛剿匪所能相比。

    “小姐,这儿由您的一封信。”

    身旁的玲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高影疏。

    “是您刚才在祠堂的时候,下人给我的,说是您的。”玲儿接着说道,

    高影疏接过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封皮写着“影疏收”,她感到很疑惑,谁会给自己写信,而且使用这种称呼?

    她打开信函,看了看落款,居然是安逸!

    高影疏看到这个名字,嘴角轻轻的挂着笑意,后山夜里的那纵情一吻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唇边仍未消散。他仔细看了看内容,是安逸晚上约她在逸仙楼见面,具体何事到没有说。

    她轻轻的笑了笑,将信小心的收在怀中,看了看远处的夕阳的余晖已经将那半边天空烧的通红,便对玲儿道:“玲儿,让葛大伯把马车赶过来,我们去逸仙楼。”

    “是,小姐。”

    玲儿应声而去,转过城楼的石梯时,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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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坐在营边的草堆上,看着远处田野上,那天边的夕阳在云端舞着最后的步伐,放出鲜艳的橙色,送着绯红的日球徐徐下坠。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这日头这么快就下去了,想必今天蜀王应该是已经在去往西北的路上了吧。对了,今天江如月的乡试也该结束了,也不知道他考的如何了。”

    安欣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听安逸这么一说,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哥,蜀王这一走,你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去蜀王府找影疏姐了?”

    安逸白了妹妹一眼道:“你哥什么时候是这种人,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父亲去前线了,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往别人府里跑,像什么话啊。”

    安欣直起身子,对着哥哥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说道:“哎呦呵,哥你真有脸说,你知道人家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你还把别人往后山带?”

    被安欣这么一呛,安逸一时语塞,他眼睛转了转,对安欣道:“妹子,你知道佛家讲究这因果轮回吗?就是比如一个人遭遇到很多不幸的事,有可能是他上一世或者哪一世作恶结下的恶果。”

    安欣不明白安逸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因果轮回她当然是知道的,便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啊,以前在成都时候初一十五去上香,都听那卧龙寺里的方丈讲过,怎么了?”

    安逸听到妹妹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一脸戏谑的对她说道:“嗯,那我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将军,杀戮无数,才会有在这一世和你做兄妹。”

    安欣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哥哥在变相的调笑自己,挥起拳头就欲要打之,没想到这次安逸早有防备,一个翻身跳下了草堆,朗声大笑着朝营里走去。

    她气得在草堆上直跺脚,用手廓着嘴,冲着安逸大喊道:“你...你没正经!”

    周世表一身长袍的走到军营里,刚巧碰到了从营外过来的安逸,忙拱手道:“团练使大人!”

    安逸看到周世表前来,想必是找自己的,问道:“周族长可是找我有事?”

    周世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信函,递到安逸手上道:“收到一份给大人的信,小民就给大人送过来。”

    安逸有些疑惑的接过信封,看到信函上写着“安逸收”,谁会给他写信?父亲吗?他打开信封,看着信纸上的落款,竟然是高影疏!

    他仔细看了看信文,是约他晚上在逸仙楼见面,具体所为何事却没有说。

    安逸笑了笑,合上信封塞在了袖口里,心道这高大小姐被自己亲过之后,女儿态尽显啊,竟然主动约自己去逸仙楼。

    他拱手谢过周世表,便走进了军营中,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需要找匹快马前去赴约。

    周世表看着安逸急匆匆而去的身影,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狡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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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天国介绍:
安逸到兵临王京城下的时候,才明白宫廷到底是怎么一个恐怖黑暗的地方; 以至于把一个原本纯真、善良的妹妹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妖后”; 如果没有结识当年那个气宇轩昂的马上少年,是不是现在兄妹俩还可以在乡间的老树荫下享受着悠闲? 还是早已经被萧燕儿的铁骑化为了尘烟? 也许皇陵里的那场大火释放了一个饱受禁锢的灵魂,那洁白灵魂在璀璨的夜空下孤独的摇曳着,用她樱桃般的粉唇低声喃语:“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布衣天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衣天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衣天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