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抓阄
第二百五十四章·抓阄
安欣在营帐中见高慈懿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也忍不住出去寻他,找了没有多远,就看到高慈懿正一副丢了魂儿一样坐在地上,后面直愣愣的站着两个挑着火把的兵士。www.uu234.netwww.uu234.net
安欣忙赶上前去,双手将高慈懿从冰凉的地上扶了起来,一边还嗔他身后的两个兵士道:“你们两个杵在这儿,就让他这样坐在地上?”
那俩兵士不认识高慈懿,但是是认得这伯爷妹妹的,被恼着脸的安欣嗔的一脸委屈,也没敢答话,等看到安欣打算把高慈懿带走的时候,其中一个才壮了壮胆子似的向前一步阻拦道:“那个......那个安姑娘,这......人是我们廖将军要盯在这儿的,您这样把他带走了,让我们不好交代啊。”
安欣本来心里对这俩“没眼色”的兵士就不悦,看他们还主动出来拦她更是没再有一点好颜色,柳眉倒竖的斥道:“让开!好好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犯人,还要你们盯着?廖将军要交代,让他去找我哥要去!”
说着,便一把扶着高慈懿从那俩兵士身边绕开来去,
这俩大头兵哪还敢再阻拦?只能放这小姑奶奶过去,然后一溜烟儿的往廖瑛那边跑去禀报去了。
安欣是打算把高慈懿扶回到营里去接着帮他祛毒的,但是走到半路的时候,高慈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一样,大手朝着扶在他臂膀上的纤手一抓,淡淡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欣儿,我不想回去,能陪我走走吗?”
安欣本来想打算执意带他回去疗伤的,但是看到高慈懿那凄然的不得了的面色,也只能臻首轻点地答应下来,“好吧,那我陪你走一会儿,之后你要乖乖跟我回去治伤。”
高慈懿很勉强的弯出了一个笑容,“好,答应你。”
安欣听完也乖巧的挽过高慈懿的胳膊,说来她还是第一次挽除了安致远和安逸之外男人的臂膀,就那么小鸟依人地跟着他,一对儿小情侣就好像忽然置身在了这战火硝烟之外一样,在营中缓步而行。
“欣儿,我爹他走了。”
对于高慈懿的这个称呼,安欣听起来觉得还是有些别扭的,不由开口问道:“那......你不是应该叫父皇吗?”
“可他也是我爹,我娘亲的夫君,”高慈懿似乎在和自己较劲儿一样,
安欣也是有心想让高慈懿心里好受一点儿,至少聊些美好的回忆吧,便有意问他道:“你爹对你好吗?”
高慈懿顿了顿,反问她道:“我......从小在宫里长大,只有一个父皇,只有一个母妃,也只见过一个爹,见过一个娘,所以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好’应该是个什么概念。倒不如我来问你吧,你爹爹对你好吗?”
安欣倒是微微一笑,想都没想就应高慈懿道:“当然好啊,我爹小的时候经常和金伯父去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跑商,那个时候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跟我说,问我要些什么。我就总会把书里看来的、街边儿听来的都告诉他,让他买给我。”
“那......你爹最后都会买给你吗?”
安欣点点头,抿着嘴,似乎回忆起来都很是享受一样:“没错,后来我娘亲跟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说的很多地方,有的时候他并没有路过,都是特地绕了很远的圈子去给我买的,为此我金伯父还没少跟他发牢骚。”
高慈懿不知道是不是被安欣脸上的表情感染了,自己的嘴角也微微的扬了扬,但是又很快归于平静,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
“我听起来都感觉到那种幸福,所以我说嘛,‘好’这个定义得有比较才行,原本我也以为我生活的挺幸福了,但是跟你说的这些一比,简直都不好再提。”
安欣也听高影疏提起过她的小时候,以及所谓宫里面这些皇子公主们的小时候,不过耳听总归是虚的,她仍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的爹爹不是皇上吗?那你想要什么东西的话,他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了?”
高慈懿摇了摇头,“我小的时候母妃还在世时,确实时常可以见到父皇,而且经常也能见到我的母妃,可是我不像你,从小就有阿嬷教育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那时候我很小,根本记不住我阿嬷说的那些,索性见了我父皇便不言语,以至于父皇还有我那些皇叔都觉得我是个很内敛的孩子,其实让他们不知道,我只是怕犯错而已。”
“听我哥说,你的母妃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高慈懿轻“嗯”了一声,然后冲她点点头,接着道:“母妃仙逝之后,我的处境就变的更糟了,整日待在撷芳殿里,不停地跟先生上课、学东西,我二哥四哥时不时还可以去见他们的母妃,而我和我三哥,却半步都出不去,更别提我父皇了,有时候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父皇都不记得他有我这么个皇子,不记得有那个他之前如此宠爱的那个妃子了。”
安欣也没想到这深宫高墙里面看起来天潢贵胄的皇子,听起来居然过得这样孤寂,本来打算能够让他回忆些美好的事情减轻下悲伤,没想到从记忆之海里面拾出来的,都是这些带棱角的石头,转而也有些安慰的道:“你也不用总想这些悲观的,不管怎么说,你父皇在封王的时候不还是给你封了淮王?那说明你父皇还是记挂着你,记挂着你母妃的呀。”
高慈懿这才算是勉强的赞同的又点点头,“是啊,跟我三哥比起来,我真的是很幸运了。你知道吗?之前我们一同在撷芳殿里的时候,皇后娘娘总是把一些吃食点心给我们送过来,之前我一直都天真的以为,每一个皇子都是父皇的亲骨肉,都一样会享受这些糕点美味,但是当我有一天,趁着我阿嬷不在意,端着我的那盘凤尾酥去找我三哥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他和刘娘娘母子两个人竟抱头痛哭,最不可思议的是,一旁的两个太监居然就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了他们两个的头上......”
说到这儿,高慈懿好像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稍微地哽咽了下才有接着说道:“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规矩如此繁多、对于皇家脸面和尊严如此看重的皇宫里,还有这样荒唐的事儿。”
安欣听在耳朵里的只有惊讶,却是没法切身体会到高慈懿亲眼所见时的那种震惊和颠覆之感,所以她也没有插嘴,只是轻轻地抚着高慈懿紧握的双手,算是聊表安慰,
高慈懿也是感觉到了那有些凉意的纤手带来的温柔,手上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翻过来把那一双冰凉轻攥在手心儿,让这双柔荑和她的主人一起感受到自己送去的关切和暖意,嘴上却没有停下来的继续道:“后来,我受封开府的时候,就连我三哥一起带出去了,再也没让他受过那些下人的横眉冷眼。我还总是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给我父王陈情,让他老人家开金口给我三哥一个名位,哪怕仅仅是个奉国中尉呢,也好过这样庶民布衣。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倒是父皇先走一步。”
安欣脑袋瓜转了转,接他话道:“就像你说的,‘好’这个定义得有比较才行,跟你三哥比起来,那你父皇对你也应该算作是‘好’的范畴了吧?”
高慈懿被她说的一怔,小半晌之后才微微的一笑,转头道:“这么说来也确实算是这样,你还真是会安慰人。”
安欣娥首很是得意的往上一扬,“不是么?”
兴许是这些话高慈懿也从来没有跟其他的人说过,这样对着安欣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心里淤积的郁气反而是宽舒了不少,
看到高慈懿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安欣转而又继续宽他道:“我觉得呀,比起你三哥,你可是幸运多了,至少你还有我、我哥、思意姐、影疏姐我们这些亲人,而你三哥,可能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但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啊,我觉得你倒是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好好的想想,该这么做一个好皇帝。”
高慈懿谈及此处的时候脸上轻声的笑了笑,但是安欣还是从他的哂然之下看出了一丝失落,
“可是,刚才听那两个士卒说,我父皇遗旨已经昭告天下,让我四哥继承皇位了。”
安欣听到这儿倒是很正色地盯着高慈懿,认真地道:“我哥从小到大答应我的事没有一件是做不到的,对你也会一样,我相信我哥,他说你能做皇帝,你就一定能!不过......”
安欣眼角的余光又瞟了瞟高慈懿,“不过听起来,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你这个四哥呀?谈及他你就完全没有说你三哥时候的那种亲切感了。”
高慈懿想了想,答她道:“其实......我对于他可能更多的是嫉妒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有个婉儿妹妹,也是跟我是同胞兄妹,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了,她跟我就从来没有跟你哥之间有那种兄妹之情,反而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四哥关系十分的要好。”
“吃醋了呗?”
高慈懿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也罢,可能就是我没有你哥那种当哥哥的觉悟吧。”
“觉悟?哈哈,我还第一次听说当哥哥还要觉悟的,那我这做妹妹的是不是也要有觉悟啊?这么说来,那你那个婉儿妹妹,岂不是也很没有做妹妹的觉悟?”
有时候高慈懿真的觉得安欣就像是个善于诡辩的夫子,总是能够把矛盾轻易的指向别处,不过说实在的,跟她这一通聊下来,自己的心情却是像是雨后开窗一样,清亮了许多。
这一对儿小情人正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聊着的时候,忽然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你在这儿啊。”
高慈懿和安欣回头一看,竟是林牧之,两人对于林牧之还是很熟悉的,听了他的话便站起身来搭声问道:“怎么了林将军,你是找我还是找欣儿?”
“找你,我找你有事,来来来!”
林牧之看起来很是神秘的一把把高慈懿拽了过去,似乎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故意避开安欣一样。
“兄弟,我听说你是会变戏法是吗?”
高慈懿以为林牧之找他是因为安逸找他,哪知道他突然问起这个,有些不明就里的点点头:“对啊,是会那么一点儿,林将军问这个......不会是让我给你变戏法儿看吧?”
他想到这儿,看了看林牧之脖颈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和脸上痞里痞气的腮胡,想着他像安欣一样双手托着精致的小脸儿趴在自己面前,脆声脆气的来一句:“我不管,你教我~”,没来由心底就是一阵恶寒。
林牧之看他这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赶忙解释道:“哎呦你想哪儿去了,是这样的,中军大帐那边伯爷把我们几个都聚过去了,谈论分配粮草准备撤离的问题。但是这陕地兵马的粮草距离我们这儿远了些,不过里面粮草确实相当可观,所以伯爷决定抓阄,谁抓中了画着红勾的纸,谁就带着兵马冒险去陕地的粮仓取粮。”
“这样也可以?”
高慈懿听着他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又琢磨不出来到底哪儿不对,
“那......林将军的意思是?你想去取粮,让我帮你动动手脚?”
林牧之猛地朝他点点头,不过看到高慈懿一脸的狐疑,又接着解释道:“哎呀,你不明白伯爷的意思,其实去取粮看上去凶险,但实际我们对兰州城的熟悉程度远大于辽人,所以多半是有惊无险。伯爷考虑的是,只要我们把这些粮草攥在手里了,不就相当于把整个陕地兵马都攥在手里了吗?”
说完还朝着高慈懿挑了挑眼,
“你说是不?”
高慈懿听他这样讲来好像是逻辑方便有些通顺的,但还是感觉怪怪的,不过听起来既然是安逸的主意,那应该是没差,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行,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去。”
林牧之见他同意,脸上一阵的欣喜,扯着他的衣袖,“走走,跟我来,进去了之后你就说咱们是在茅房碰到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就是战争
第二百五十五章·这就是战争
四川绿营中军大帐旁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帐篷里,围着一个小木圆桌子旁边站满了人,高矮胖瘦各自不一,只不过都是挂着深浅各异的甲胄,唯有安逸一人是一身的素色锦袍,
这一帐子人,算是把大夏蜀地的兵马全都攥在手里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
林牧之钻进这小营帐的时候,算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安逸看到林牧之后面还拉这个高慈懿,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是说了孟崎和阿懿两个人受了伤,暂时不参与么,你怎么又把他拉来了。”
林牧之藏在后背的手不着痕迹的朝着身后的高慈懿动了动,高慈懿立马会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道:“那个......抱歉抱歉,刚刚在茅房里碰到的,是我主动要跟来看看......”
安逸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瞟了他一样,像是要堵住高慈懿的嘴一样,故意打断他道:“主动跟来的也不能参与,你就旁边看着好了。”
林牧之忽然哂笑着挠了挠头,插嘴说道:“要不我看这样吧,正好让阿懿做个裁判,公平起见,就让阿懿来洗阄筹吧。”
安逸没作声,朝着两个人狐疑地看了看,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林牧之见到安逸同意,忙朝着圆桌上不知道谁叠的粗粗拉拉一对小纸团一指,“那就麻烦阿懿帮我们好好的洗洗了。”
“好。”
高慈懿答应完之后,故意向着安逸那边看了一眼,但是发现跟安逸的眼神对碰之后,并没有那种互相会意的感觉,只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疑惑,
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得等完事儿再说了。
反正高慈懿当时是这样想的,他一把把桌上的这些大小不一的阄筹都是又重新捏了捏,有的看起来太皱了,又展开来重新叠了叠,弄成起码看上去般大的样子,然后将那一口大海碗倒扣住了这些阄筹,
路上的时候高慈懿也跟林牧之说了,我也不是神仙,你这一股脑那么多阄筹下去,就算是自己知道了哪个是画着红勾的纸,也没法保证一定在林牧之的手里啊,
就好比说赵双一手伸过去要抓,你高慈懿还能一把拍在人家手背上让他重选选个别的?
不过林牧之倒是先把办法给他想好了,他让高慈懿不用管谁抓哪个,到时候找个机会把那个带红勾的纸拿出来就行了,
这下子高慈懿更不明白了,你把这纸拿出来了,这不就更扯不清到底谁去了吗?
却不知道这林牧之是不是跟安逸学的这脾气,只顾让他照自己的话做便好,旁的莫问。
高慈懿这手法还是很快的,刚才借着重新叠阄筹的机会,看清了那张带红勾的纸,等再扣到海碗底下的时候,那纸已经悄无声息啊的塞到自己袖口里了,替换出了另外一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袖口里的空纸团,
而且就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
“好了,你们抽吧。”
高慈懿感觉自己就跟那赌场里面的小二一样,把筛盅一开,吆喝一声来来来,买定离手啦!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了这些“赌客”一个个都可没有那么欢脱,都是低沉个脸,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先是姜尚,抽完打开看了之后,将那空无一物的白纸展开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紧接着每个人似乎都在效而仿之一样,挨个的全都把自己抽到的纸张展开来放倒面前。
高慈懿心里是知道的,压根儿里面这些个阄筹就全部都是空的,他倒是真想看看林牧之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到了个什么办法,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在所有的人都毫无例外的把自己抽到的一张白纸摊在桌面上的时候,唯有林牧之手里的那团纸团还没有被打开,
而且高慈懿看他脸上略微带笑意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打算要打开的样子,而只是把手里的纸团朝着众人扬了扬,
“呦呵,看来是我的手慢了些,老天爷开始眷顾到我了。”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所有人手里的纸团都是空的,那剩下一个在林牧之手里的根本不用打开,肯定就是带红勾的了呀!
但是一旁的高慈懿心里明镜儿似的恍然大悟,心道好小子,这办法还真是够刁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安伯爷教的。
“牧之,你!”
现在无论安逸的脸上涂抹了多少惊错而又掺杂这些悔意的表情,看在高慈懿的眼里可都像是配合林牧之演戏了,他索性默不作声的把双臂一抱,当起了观众。
林牧之倒是脸上仍然笑盈盈的,朝着安逸摆了摆手,“伯爷,之前说好的,这是陕地,廖将军那边两人,咱们蜀地一个,谁抽中就是谁的,可不要坏了规矩。”
说完,他便将手里的纸团丢在圆桌上,然后快步转身走去了营帐。
“林兄!”
安逸当然在营中待不住,两步就小跑着追了出去,只是等他追出来的时候,林牧之已经骑上了看似早就备下的战马,一骑绝尘朝着营外的方向而去了。
高慈懿反应倒是快,看着安逸出去了,自己也紧跟着一步追出了营帐,见到安逸地盯着林牧之远去背影的模样啊,不由脸上发笑的凑过去低声道:“哥,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安逸心里因为柳思意的事儿本来就焦躁的很,现在林牧之又这么走了,心里更郁气难舒,哪想到转头看到高慈懿居然还一脸笑盈盈,不由得心中冒起三丈无名火,斥他道:
“你很得意是么?你很高兴自己受伤了不要去送死是吗?”
说完,他显得很是愠怒的转身欲要回营帐里去,
只是后面的高慈懿被他呛了这两句,心里也满是疑惑,脱口而出的就问道:“弄个粮草怎么叫送死呢?不还是你让他做的空纸团吗?”
“空纸团?”
安逸再转回头来的时候,眉宇之间已经是跟桌上的纸团一样皱皱巴巴的了,约莫愣了片刻,才似恍然大悟一般的冲回营帐去,
看到安逸冲进来,营帐里的将领们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不管不顾的直冲到那小圆桌前,找到了林牧之走之前丢下的那一团纸,再展开来看的时候,哪有什么他们以为的红勾?不过跟其他人一样都是白纸一张。
“这......”
安逸这才明白过来林牧之为什么要忽然把高慈懿带进营帐里来做什么公平的裁判,因为高慈懿是会变戏法儿的嘛!
他“嚯”的转过身,拈着手里空白且褶皱的纸团,质问刚刚走进来的高慈懿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一开始就都知道?”
高慈懿更是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原原本本的把林牧之一路上跟他说的统统倒了出来,
安逸听完之后把眼一闭,身子往后面的圆桌上一倚,重重的出了口气,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就该想到的。”
“这......这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高慈懿却还一直蒙在鼓里,
一旁的姜尚轻轻地拍了拍安逸的肩膀,然后对着高慈懿解释道:“兰州城里情况危急,陕地兵马的在城中的防线也都已经支撑不住了,伯爷想了个声东击西的办法,让三个将领分别各带三千骑兵,朝着兰州的东、西、北三个门攻过去,以迷惑辽人让他们以为我们还要重新反攻,实际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南门,跟赵凌风里应外合破门而出。老将军廖瑛说这里是陕西地界,他们理应做表率,就独立揽下了东门和北门,由他们的将领带着去佯攻。刚才这抓阄抓的,就是咱们这边第三个去佯攻的名额。”
“那林牧之他.......都是骗我的?”高慈懿听完之后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心里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的,没来由的总有一种负罪感在心头,像是抱着一丝侥幸一样又转而问姜尚:“姜将军,那......这去了就没有办法撤回来了吗?”
姜尚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如果他们能够安然撤回来,说明辽人被牵制的兵力不多,那我们不就出不去了么?”
姜尚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的了,他知道高慈懿心中的那种像是出卖了朋友一样的感觉,好言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多想,这些都是林牧之自己决定的,就算是没有你,林牧之也一定会想其他的办法的。”
“唉,我就知道,之前商讨完战术的时候,他就私下里问我记不记得他欠我一条命,我当是心里烦乱的很,根本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想好了的。”
心爱之人生死不明,朋友兄弟九死一生,这滋味放在谁这儿,谁都不好受。
“伯爷,有些话听起来无情,但姜尚还是该跟你说一句,咱们这边无论是谁,这种事但凡遇到了,都是要有牺牲的,这没有办法,因为这就是战争。”
相比较安逸而言,姜尚才真的是为了袍泽早已经是眼泪都流干了的人,当年从山海关一路杀到沈阳,杀过赫图阿拉,再杀到建州城下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身边已经有多少昨夜还在酒肉欢歌的弟兄,今天就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了。
安逸听完姜尚的话,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口中轻轻的出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自己稍有些沮丧的脸,又重新把依靠在圆桌上的身体站直了起来,
“你说得对,这就是战争。”
转而他又朝着高慈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歉然道:“对不住了,刚才火气有些大。”
高慈懿倒也没甚么可在意的,他知道安逸这回自打进了兰州城就没碰到一件好事儿,宽慰一样的也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不妨事,倒是你,得振作起来了,这兰州城里面还有咱们小十万的兵马等着你带他们逃出生天呢。”
安逸脸上苦笑了笑,嘴角勉强的往上一挑,不重不轻的吐了个“好”字出来,然后招招手把周围这些将领全都聚了过来,开始吩咐道:“现在趁着夜色,廖将军那边想必已经把佯攻的人马都派出去了,咱们这儿也不能耽误,我看陕地的防线基本已经是被攻破了,咱们也必须再重新拦一道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把桌旁的茶水端了过来,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大体的画了个简图,然后对着江云道:“江将军,你带着火器营还在加上一千步卒,在南城这边拉出来一道防线,无论辽人的攻势有多凶猛,就是拿人往里填,你这五千人也要给我把辽人挡到天亮。你要是一溃败,身后这小十万人就算是全部交代了。”
“明白!”
安逸紧接着又敲了敲姜尚前面的桌面,“姜将军,你和廖瑛一起,带着所有撤下来的蜀、陕两地兵马全力配合赵凌风,把南门打通,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打穿南门之后你就不要管了,跟廖瑛带着所有人马直奔潼关,中间不要停歇,进了关才算安全。”
“好!”
“赵双。”
“伯爷吩咐。”
“你着剩下的轻骑兵跟孟崎和阿懿他们两个,带着我的家眷跟在姜尚他们大军的后面一起出城,一样头也不要回的往潼关去。”
“是!”
“好!”
安逸两只手往这小木桌子上一拍,“所有人,各自去执行吧。”
随着众将一拱手纷纷鱼贯而出之后,安逸一把又把走在最后面的高慈懿给留了下来,
“慈懿。”
“怎么了?”
安逸跟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嘱咐他道:“你出了兰州之后,第一时间去找金铭尹,他应该就在兰州南城门外的石桥那边,你告诉他,只要太阳一升起来,不要看谁过河没过河,一律把桥断掉,只看时间不看人,哪怕是我也没过去,桥,也得给我断了!”
“那可是......”
安逸冲着他摆了摆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都应该能够过去,最差也能让姜尚和廖瑛带着的蜀、陕两地人马通过,保住了他们,辽人就进不了潼关。”
吩咐完他之后,安逸自己偏过头,眼神怔怔的瞧着小圆桌面,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姜尚说的对,这,就是战争。”
第二百五十六章 搏命的较量
第二百五十六章·搏命的较量
兰州城在辽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根本就没能挣扎多久,从孛儿斤在北门奇袭夺门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不到三个时辰的光景,基本上整座城池除了依旧处在激烈争夺之中的南门之外,已经看不到什么抵抗的影子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韩光德带着的五万后军已经集结到了北门外,就要准备开始对兰州城进行最后的合围,同时跟他一起抵达的,还有那从韩林慢慢悠悠赶过来的大辽承天太后。
萧燕儿早已不再是一身女官的打扮,而是换上了她那一套英姿勃勃的日落红云甲,头上一盏金凤展翅盔,腰间一柄纹金青锋剑,活脱脱就是一副巾帼女帅的打扮,
只不过打眼一看他腰间纹金宝剑上繁琐的镂空花纹就知道,这套华丽的装备显然仅仅只是用来衬托主人尊贵地位的,上不得真战场。
兰州城大半的地方虽然已经落入辽军的囊中,但是不少因为之前与夏军激烈争夺而导致的大火还没有完全扑灭,所以让萧燕儿高坐在马上从城外望去,整个高大巍峨的城郭还是处在一片通红之中。
萧燕儿的美眸朝着北门上“兰州城”三个石刻大字上面流连了一番,绝美的俏脸之上轻轻的蒙上了一层微笑,笑中带着部分得意、少许释然,偏过头来对身旁的韩光德道:“老帅,咱们大辽建国三百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踏进兰州城的土地吧?”
韩光德虽然是个老持承重的稳重老将,此时却也是心中颇为感触,这种历史性的时刻,可不就是大辽每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士最为所动的吗?
不过激动归激动,他心底也很是会意地笑着应萧后道:“是的太后,咱们大辽三百多年来,第一次被您带进了这座西北的坚城。”
萧燕儿仅仅只是颔首一笑,并没有什么假意推辞的话语来拒绝这本该就属于自己的荣耀,
“拿下兰州之后,大军不要停,直取西安,尽快将西北所有夏军残部肃清,然后分一支兵力出来取成都下四川。整个潼关以北,这可是那位小王爷答应我的,自己的礼物还得自己拆包不是。”
“是太后,那咱们剩下的人马需要留下多少人在这儿?”
韩光德的意思主要是考虑到春季将至,这些拿起战刀的契丹汉子是大辽最勇猛的武士,但是放下了战刀同样也是最辛勤的牧民,所以他的意思在西北留守部分人马即可,剩余的都可以回过继续从事生产。
可是萧燕儿却不是这样想的,那比樱桃小嘴还要袖珍一些的朱唇角儿微微翘了翘,盯着兰州城南面那深深的夜幕,
“老帅可不要怎么早就着急了,来都来了,怎么也得问这小王爷......哦不对,应该是小皇帝多要一些才是。”
正说话间,就看到远远地跑来一骑,看样子像是令哨的模样,飞奔到二人马前,恭了一声元帅和太后,然后朗声禀道:“大帅,夏军忽然集结近万余人,分三路开始对兰州北、西、东三门进行反击,中军猛安担心兵力都集中在南门,其他三门守备不足,请求大帅支援。”
韩光德点点头,“我知道了,看来夏军还挺痴心妄想的打算分兵突围,你传我的命令,告诉中军我这就集结人马分兵三门,援军到达之前让他给我把住,丢了任何一门,提着头来见!”
“是!”
这消息一来,一向稳重的韩光德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得不先集中手里的优势兵力来稳固已经控制住的三个城门,然后再去驰援南门,最后形成一个瓮中捉鳖的包围圈,将这小十万的人马全部像坐牢一样关在兰州城里,
不过这样子用兵也并不是意味着韩光德暂时不对南门进行支援,而是打算问萧后借一样大杀器,彻底解决南门的战斗。
“太后,您看南门这边的话,是否可以调用龙骧骑前去增员,南门迅速稳定,对于夏军的士气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有可能城中的夏军逃生无望直接缴械也未可知。”
龙骧骑属于辽朝皇家禁军,大元帅韩光德是没有权力调动的,一般来说那种金黄色的兵符都是在当朝皇帝手上,只有皇帝能够直接调动,
所以现在来讲,也只有萧燕儿手里有调动龙骧骑的兵符。
“好。”
萧燕儿点了点头,接着对那令哨吩咐道:“告诉郭木尔将军,带上所有龙骧骑,不要从城中过,他们的马快,直接从城外绕道兰州城南门外面去,防止有些贼人,再给我来个金蝉脱壳。”
说这话的时候萧燕儿的一对美眸还反着月晕光芒一般的闪了闪,
“是!”
........
城西
高悬在头上的那个“丢了任何一门,提头来见”的军令,并不能化作抵挡林牧之玩命一样攻势的盾牌,最后还是要靠城上辽兵的血肉之躯,在大夏的土地上来跟汉人拼个寸土不让。
这倒也不是说林牧之手底下的兵马有多骁勇,而是这西门跟北门一样,都是先攻下来的城门,而且距离夏军集结的城东南部又比较远,所以中军猛安只留下了五百来人在这里,其他的全部都已经被抽调走去给南门施压了。
林牧之这儿呢,也是想了个巧,他告诉手底下的兵士们,说是伯爷有令,全军分散突围,他们这些人被划归的就是这西门,
这种情况下,那可就是突出去就是活路,所以这些个军士们一个个可不都是悍不畏死的往上冲?能冲出去搏到的可都是自己的命啊!
再加上一路赶来的时候,林牧之捡了有不少辽军的大旗,直摸到了城门地下的时候,城上的留守辽军还以为是大元帅的后军支援过来了呢,
所以也算是打了一个出其不意。
不过就饶是如此,林牧之带着人马从城下杀上城头的时候,手里的人马已经被撂下近千余人了,自己也是左胳膊处添了一处不深不浅的刀伤,
而辽人这边大概还有百十来人盘踞在城上顽抗着。
“噗!”
九环大金刀的势头在受了伤的林牧之手里竟没有半分的减弱,左劈右砍舞的是虎虎生风,一个人缠斗三五个辽兵都是丝毫不落下风,抽冷子把那寒光一闪,灵巧的避开了三柄弯刀并且轻而易举的割开了其中一人的胸膛。
同伴的死亡或许并没有带着另外两个辽兵太多的恐惧,反而让他们更加高高扬起手里的圆月弯刀,死死盯着那从城下一直杀上来、却没有一丝气喘的林牧之,准备合力一起向他砍去,
“啊!!”
嘴里倒是嘶吼的厉害,只是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夏军,还没等他们俩迈开步子向林牧之冲过去,就已经被赶过来的两个夏军士卒一刀一个结果在了当场。
不过看起来这俩夏军并不是刻意过来支援林牧之的,他们两个走到近前指着城下很是慌张的禀道:“将军,城下好像是新增援过来的辽人骑兵,把咱们刚刚控住的大门又给夺回去了!”
这些个夏军所说的援军并不是韩光德的后军赶来的人马,而是奉兵绕道城外驰援南门的郭木尔的龙骧骑,
说来也是巧合,这夏军收了林牧之的命令,除了部分人上城与辽人继续搏杀之外,大部分兵力还都在城门处进行争夺,哪知道刚刚控制住城下,将紧闭的城门推开的时候,就碰到了绕道而过的郭木尔。
郭木尔呢,不仅是个多管闲事的、还是个一向自视天下无敌的,看到东门这边失守,二话不说就带着龙骧骑加入了战斗,本来是打算将这股子夏军杀散,就继续驰援南门而去,哪知道这些夏军居然发了狂一样,拼命的朝他冲杀过来,尽管说龙骧骑的战力非凡,但是也架不住这一两千不要命的壮汉,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骑兵,竟都被拉下马去乱刀砍死。
可不是嘛,夏军好不容易打开的城门,郭木尔这横插一手又给堵回去了,眼看着生路被断,还能不拼命?
等到林牧之赶到城下的时候,就看到乱军之中一个身着红色战甲的小将十分显眼,一边嘶喊着一边挥动着看起来足足得有百十来斤的铜锤,周身锤风之凌厉让任何敢于靠近的夏军全部都被砸的倒飞而出、吐血而亡,有的干脆连人带马都给一锤砸在地上,脑袋都扁去了半个。
林牧之见状转身就从半边的马上抄过一张长弓,拈了个满月箭,对着郭木尔一箭就射了过去,
“嗖!”
“锵!”
武艺高强的郭木尔哪里有那么容易中招,刚刚还挥舞着的大锤骤然一停护在了身前,铠甲一样将那相形之下“柔弱”了许多的利箭,轻而易举的磕开了去,
“谁!”
郭木尔杀得两眼通红,朝着周围那是一声大吼,本来就是瓮声瓮气的嗓子忽然这么一吼,雷公打雷一样让周围不管是夏军还是辽人,心肝尖儿都跟着颤了两颤。
很快,他的目光就注意到了远处那个一张空弦还挂在手里的林牧之,翁金锤往前一指:
“夏将尽皆都是些个宵小之辈!看锤!”
胯下战马唏律律的一声嘶鸣,撒开四蹄朝着林牧之就杀了过去。
林牧之本来就是赖牵制辽军的,所以并没有后退的意思,抡过手里的九环大金刀就迎了上去,两相战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仿佛此时此刻的眼里再没有周围嘈杂中厮杀的兵将,只有两对怒目相视而去,
“咣!”
林牧之骑在站马上,还是双手握刀的姿势,但是只这一击,他就感受到了郭木尔那仿佛凝聚在手、萦绕在锤的四象之力,让他两只大手的虎口处都是酥麻的!
这就肯定不能在跟他硬碰硬了,这小子看起来手上有股子怪力气,
林牧之这样想着,就打算跟着郭木尔比比巧劲儿,便再次掉转马头,跟相对冲锋而来的郭木尔战在了一起。
他将那柄九环金刀最大限度的收到身前,然后似乎是蓄着全身的力道朝着郭木尔猛刺而出,
“铛!”
郭木尔也不含糊,两柄翁金锤像是对付姜尚一样,摆成了个交叉状,借助着铜锤的力道用锤杆儿不偏不倚的卡在了九环金刀刀背的锯齿处,纵然林牧之把身上这万钧之力全部都送了进去,刀身在郭木尔的锤前也再前进不得分毫。
“嘿~”
刚刚还因为灌输力量而把脸憋得通红的林牧之忽然龇牙一笑,霎时间迅速的就把手中的九环金刀刀身一侧,
这大刀不是长枪,长枪是个圆柱状的,郭木尔两把大锤只要把你一锁,你怎么夺都是夺不走的,但是刀不一样,林牧之横着刺过去,就算被郭木尔锁住,只要把刀身一竖,照样抽的出来。
“嘶~”
林牧之别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上的动作可不慢,或许一开始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九环金刀的刀身擦着翁金锤,带着一连串的火花迅速的抽了回来,然后诡异的转了个弯儿,双手紧紧攥住刀柄,照着郭木尔的腰眼横劈而去!
换作一般人基本上在这招也就交代在林牧之的刀下了,毕竟他抽刀再出刀的速度相当的快,几乎就是瞬间,而且还是双手握刀,照他的想法郭木尔就是再想把两把锤抡过来防守,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没错,确实像林牧之想的那样,饶是动作同样敏捷的郭木尔也是没办法在这一瞬间形成防御态势,
只不过林牧之只想对了一半,
“咣!”
郭木尔根本就没打算用两只手来招架!
双手握住九环金刀俨然已经是势在必得的林牧之被郭木尔看起轻轻抬起的右锤死死的架住了,就用了一柄锤、一只胳膊,挡住了他近乎灌注全身力量的一击。
“嘿嘿,再来!”
郭木尔看似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林牧之的刀锋之后,还不忘咧嘴一下,看着面色通红的林牧之,手上用力往上一抬,嘴里道一声:
“去!”
林牧之原本向下施加的力道一下子就好像被一种怪力悉数抵消,然后还意犹未尽的把他整个人往后掀去,
“吁~”
林牧之赶紧勒住马缰,胯下手上一起用力,才堪堪借助座下的战马稳住了身形。
几经交锋之后,林牧之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开始有些发酸了,毕竟在对阵郭木尔之前,自己还拼杀了那么久,
但是反观郭木尔,两柄翁金锤拎在战马的两侧,反而还有些意犹未尽之势。
林牧之心里清楚,越拖自己越打不过这怪力小将,心中便想了个计较,打算最后搏上一搏,不然把这家伙放过去了,安逸那边还不知道要吃上多少亏。
想到这儿,也不管酥酥麻麻的双臂了,再次像刚才一样,双手攥住了这九环大金刀呈蓄力之势,紧紧的收在自己的身前,朝着郭木尔又是一击,
“锵!”
“怎么又是这一套啊!”
郭木尔似乎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不出例外的继续两锤交叉将突刺而来的九环金刀锁住,
这一次他也学聪明了,两柄翁金锤一高一矮,交错锁住,任凭大刀横着竖着你都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林牧之本来就没有打算再拔出来,看到刀尖儿已经是稍微地透过了“铜锤大锁”之后,原本握着刀柄的左手忽然松力,朝着刀柄底部狠狠的一掌拍去!
“嗖!”
这柄九环大金刀就像是忽然从中间断开了一样,刀尖儿最锋利的那短短一截瞬间就变成了一道夺命的暗器,快速脱离了被锁住的刀身,朝着郭木尔的小腹就猛扎了过去!
“宵小!”
郭木尔当然也感受到了腹下凌厉的刀锋,他肯定是没想到这林牧之的九环大金刀里面还有机关!
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看起来是奔着郭木尔的命门去了......
不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破门
第二百五十七章·破门
不过郭木尔也很快就让林牧之知道自己可能是他迄今为止碰到过最不可逾越的对手了,小赵王之威岂是浪得虚名?
郭木尔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个敦实汉子,反应速度却让林牧之有些始料未及,
就看到他紧握着翁金锤的两臂往里那么迅速往里一扣,借助这手肘上两片暗红色的鳞甲钳子一样死死的一夹,
“锵!”
将那刚刚弹出机关槽,势头正猛的锋利寒芒稳稳的控在了两肘之间!
“啊!!!”
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之后,郭木尔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忽然嘶吼起来,林牧之就感觉到自己手上还握着的着刀,连同自己整个人都像是一片风中凌乱的破败树叶一样,被眼前这两柄巨大的翁金锤朝后面使劲儿一掀而去!
这一掀比刚才那次力道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巨大的冲劲儿之下林牧之也是再也无法稳住下盘,只能缰绳脱手朝后面翻仰而去,跌落马下,
似乎这还仅仅不够,饶是在地上还滚了两滚,才堪堪把施加在身躯上的这股刚猛之力卸了去。www.uu234.net
“呼!”
马上的郭木尔手里的翁金锤带着让林牧之都能听得十分清楚的风声朝着他一指,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些汉人!胆小!懦弱!就知道使手段!从来不敢与我一战!”
林牧之冷冷地看着怒发冲冠的郭木尔,他感觉到自己今天八成是要撂在他手里了,抬起袖口抹掉嘴角渗出来的这一丝血,把手里已经是没有了刀尖九环大金刀朝着郭木尔针锋相对的一指:
“来!今天你爷爷就接你一锤,来吧!”
郭木尔听他这样一说,脸上才添上一丝带着些狰狞的笑意,“好好好,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看锤!”
他手里一拽这马缰胯下的战马“唏律律”一声高高地扬起前蹄朝着林牧之的方向往前猛地一跃,紧接着两柄翁金锤顺势就高高的举过了自己的头顶,双臂向后拉伸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
“杀!!”
咆哮之声似雷鸣之恸穿透九霄,看起来这次郭木尔才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两柄巨锤借助这战马的势头,朝这林牧之狠狠地砸了下去!
“来!”
林牧之也是铆足了气力,将手里的断刀横过头顶,下盘加力,硬接郭木尔这一双锤!
“咣!”
这好似地裂山崩的碰撞瞬间,就让林牧之切切身身的感受到了郭木尔手上到底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就好像自己粗壮的双臂借助九环大金刀的坚固接下来的不是两柄巨锤,而是整整一座大山!
锤刀的接触,紧紧就僵持了片刻都没到,就以林牧之的全面败退而结束,
他自己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甚至是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这双臂里面骨头的寸寸碎裂之声,一片片的骨刺像是锋利的针芒一样毫不留情的刺进周围的肉里,让原本就在力量是处于劣势的林牧之更加无法抵挡,
只不过
在林牧之的双臂还没有被彻底压垮之前,精钢炼造的九环大金刀的刀身,已经是不堪重负了。
“咔嚓!”
一道裂痕,彻底结束了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力量对决。
“咚!”
郭木尔的一柄大锤破开九环金刀四分五裂的刀身之后,势头未减的重重锤在了林牧之的双肩上!
和那甲胄一样被锤了个粉碎的肩骨,让这位七尺高的汉子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尽力了......”
林牧之嘴角里不断地往外冒着黑血,重击之下内脏碎裂带来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他盯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怔怔地发笑,
也许......
他是想起了九龙山上的那一抹星辰,和他大哥、他二哥、安逸、姜尚他们所有人围坐在大厅中的石桌前,豪气干云的放声大笑着,互相道一声兄弟,举起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安兄......牧之食言了......先走一步......”
清澈的眼眸中,棕黑色的瞳孔似乎从来都没有散开的那么浑圆过,但是却再也不能接收到任何一丝星光。
马上的郭木尔静静地看着林牧之,无论如何,这个汉人将军最后还是跟自己用他认为最豪气的方式来了一次交锋,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的退缩与恐惧。
郭木尔翻身下马,将两柄翁金锤“咣”的一声倒放在地上,俯下身来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将林牧之那双已经没有了神采的眼眸缓缓抚上,双手合十,闭目了片刻,
然后站起身来一指身旁的两个龙骧骑:“你们两个,把这个将军好生安葬了,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勇士!”
“是,将军。”
吩咐完之后,郭木尔又拎起两柄翁金锤,扫视了一眼基本上已经被战力强悍的龙骧骑镇压完毕的东门,朝着南城的方向一指:“剩下的人,跟着我直接从城里杀过去!杀!”
“杀!”
............................
城南
蜀、陕兵马都是两个老将一个廖瑛一个姜尚,所以人马收拢的倒是很快,迅速的就在南城的营中攥起了一只大拳头。
其实安逸心里清楚,要想让这铁拳再有力气些,应该把蜀、陕两地的兵马汇在一处统一指挥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第一是因为这崇正之前的一封圣旨,自己手里兵权是交了的,所以理论上来说姜尚和廖瑛现在是都不归他管,第二就是姜尚这边是好说,自己一句话肯定该交兵权叫兵权,可是廖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就按姜尚之前说的,这个时候,谁把兵权交出去,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了。
所以与其引起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倒还不如两个人各自指挥,自己居中调度便是,
好在这俩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稳重老将,配合起来也是很有默契,倒不会出什么岔子。
江云这边奉命设防之后,也很快就带着火器营并上一千步卒,开始在城南门内部朝北构筑了一条防线,几排黑洞洞的铳口加上不计其数闪着冷光的箭簇也已经是严阵以待,等着阵中的一身甲胄的江云拔出佩剑一声令下,立刻就能让来犯之敌先淋他一波死亡之雨,
他这边的防线构筑完成之后,营中的主力兵马在两个老将的带领下,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迅速的向南门靠拢,力求以最快速度在天亮之前打穿他们南归的生路。
安逸一马当先的高坐在他胯下那匹枣红大马上,看着眼前烧在战火中的兰州南大门,自己的身后便是近十万林列的甲胄之士,
“锵!”
他一把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朝着前面的战火一指,向着身后朗声喊道:
“将士们!南门,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攻破南门,咱们所有人,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安逸短短的一句话,无疑是激发了这些将士们心底最具动力的渴望,一个个跟着高举着战刀跟着他叫喊着、嘶吼着、昂扬的斗志迸发着,
“给我杀!”
“杀!”
面对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夏军,城上还在苦苦坚守的赵凌风自然是军心为之一振,他亲自爬到城墙的最高处,用手里已经是涂满殷红的枪杆挑起那已经是被撕扯的有些破败的战旗,不停挥舞着,鼓舞着手里这条已经是濒临崩溃的防线,
“援军来了!弟兄们,杀出去!”
“杀出去!”
士气,永远都是这些兵将手里最有力量的武器,一个个原本都是面露颓色的卫所官兵,闻声也都看到了不远处冲杀进辽军军阵的夏军,似乎手里的战刀缨枪都深受感染的嗡嗡作响,嘴里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奋力的劈开自己身前一切敢于阻挡之敌。
此消彼长治下,辽人这边就显得很是岌岌可危了,
那中军猛安等来等去没有等到辽军的援兵,反倒是把夏军的主力人马给等来了,他自己聚在南门的兵马不过也就不到两万,又已经跟城上的赵凌风酣战了许久,被这夏军小十万人马一堵,饶是能征善战那也是弱了几分斗志了。
“快去报变!再去跟元帅求援,我们顶不住了!”
中军猛安几乎是用吼的,把所有的传令兵都撒出去了,大元帅的援兵要是再不到,别说是提头来见了,能有个囫囵身子在,那也算夏军仁慈。
很快,这波城中的辽兵就在城内和城上夏军的夹击之下,不出意外的尽显颓势,一个个高大的契丹壮汉是护的住前面探过来的长枪,就护不住头上射过来的羽箭,
高坐在马上的安逸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潮水一般的夏军一下子就把城内所有的辽军淹没了,似乎格外的顺利。
尽管辽人中军猛安在如何奋力的指挥着手下的人马拼死抵抗,也挽回不了这种一边倒的局势,只能不断的开始收缩自己的防线,想着往城下、往城门洞里退去,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暂时避入城上弓弩手的死角,也能利用狭小的空间来阻止夏军庞大人马的展开,
但是城门处的卫所官兵可就不答应了,一个个的纵马挺枪,誓要和大军一起把这股子夹在中间的辽人斩杀殆尽一般,拼命的往城内挤压,
不过这样一来,两头堵的辽兵几乎是毫无生路可言,别无选择之下又只能调回头来拼死一战,反而导致两边的夏军把中间的辽兵挤压到了一下极为狭小的程度之后,就再也压不动了,
可不就是嘛,两头都是死,这不是逼着辽人背水一战了吗?
安逸心里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出城,至于斩杀多少辽人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与其这样一点点的把这股逼急了的辽人吃掉,倒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人都一个样,只要有一线生机,谁都不会抵死相抗,这样不还反而把城门的活路给夏军让开了?
“去,给城上的赵将军发令,敞开城门,放辽兵出去。”
安逸转回头来吩咐身旁的亲兵,然后继续静静地待在马上,看着眼前的这座血与火浇筑出来的钢铁熔炉。
“咯吱~”
赵凌风办事儿倒是快,没多大会儿,安逸就看到刚刚卫所官兵死死把着的厚重城门,缓缓而开,随之城下防线之内的卫所官兵也都纷纷地从城门洞里往城外撤去。
包括中军猛安在内的所有辽人,看到这忽然敞开的生命通道,谁还有心思抵死相抗?
“撤!”
猛安片刻都没有犹豫,把手里的圆月弯刀往城外一指,下达了逃命的指令。
“告诉姜、廖二位将军,不要追击辽兵,迅速攻占城门形成防线,保证后面的人马出城。”
“是!”
安逸当然没有轻易的放过这个巩固优势的机会,下令蜀、陕两地兵马全力破门。
“杀!”
蜀地的将士是冲的比较靠前的,手里挺着钢枪串糖葫芦似的一个个把这些溃逃的辽兵刺穿在枪尖儿,不知不觉就已经杀穿了城门洞,再收回钢枪把最后一个辽兵放倒在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城门外面的夜空,
“回家!回家了!”
就在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已经达成心中所愿而高举着战刀欣喜若狂、准备用这一身异族的污血来拥抱即将属于自己的自由时,
“放箭!”
韩光德带来的一阵箭雨,及时地把所有人心中的奢望一把浇灭。
不甘的灵魂仍旧是拗不过生命流逝的身躯,倒地之前的最后一眼,除了望向那天边的一抹鱼肚白,也瞥见了城外足足数万辽军阵前那落日红云甲之下的倩影,和她手里正指向兰州城的纹金剑,
“一个夏军都不准放走!杀回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急转直下的形势
第二百五十八章·急转直下的形势
萧燕儿这种女人,虽然不至于精明到完全没有人能够骗得过她,但是你同样的招式在她的面前想要过两次就太难太难了,
在其他的三个门的增兵都已经派出之后,萧燕儿还是决定让韩光德跟自己一起,亲自带着剩下的足足三万人马趁着城中还在酣战的时候,布好了一张大网,等着大夏这条小十万斤重的胖头鱼一头钻进来。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对于率先突出城门的夏军来说,韩光德手下弓弩手箭矢的打击,要远远小于绝望在他们心底深处那种肆无忌惮的蔓延,一时间攻势受阻,让他们不得不重新退回城内,
高坐在马上矗立在原地远远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安逸,似乎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这眼前的局势,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种时候如果让夏军再丧失锐气的话,那将对于全军将是一个毁灭性的结果,
因此,在廖瑛下令关闭城门的时候,他再也待不住了,催动胯下的骏马,纵身闯入局中。
“不能关门!”
安逸跃马上前,一声就叫住了即将要前去传令关门的令兵,
“伯爷,辽人兵锋正盛,弓弩打击之后,紧跟着骑兵就要冲进来了!”
廖瑛似乎很是急切的跟安逸解释着,不过安逸却皱着眉头打断道:“将军!岂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城门一关,这些兵将只要退出战场片刻,心中鼓起的斗志就会烟消云散,随之而来围城之中只会平添对辽兵的恐惧!等到辽人继续增兵的时候,咱们纵使再有十万人,也出不去了!”
说完,也没再打算征求廖瑛的意思,直接朝着那令兵严声命令道:“告诉姜尚和赵凌风,城南门不许关!辽人要是想冲进来,就给我拿人顶住!不管是陕地还是蜀地兵马、身居何职,胆敢言退者,格杀勿论!”
“是!”
吩咐完之后又转身朝着廖瑛那么一拱手,“有劳老将军了,你们撑住这一时,我去调火器营来给你们开道!”
然后一勒手里的马缰,
“驾!”
二话没再多说就朝着江云防线的方向飞马而去!
廖瑛被安逸这么那话一堵,还有什么可说的?也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兵一样是催动胯下的战马,又重新的杀回了城南门的胶着战局之中.......
再说江云这边,也许是辽人把兵力全都集中到了南门,城中防线的位置到暂时没有遭受到什么像样的攻击,除了又十来个比较好奇的骑兵小队往这边靠过来被三排火铳一轮齐射打成了筛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敌人的影子了。
这种战火纷乱的时刻,越安静,反而显得越诡异,也越是让江云的一颗心总是那么的悬着,尽管面色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平静如水,但是他在阵前来来回回走来走去走了得有十好几趟的步伐,已经将深藏心底的不安展露无遗。
“将军,那边街角好像有动静!”
阵前的一个鹰哨十分警觉地盯着不远处的街道,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所为的鹰哨在大夏朝军制里面是没这个位置的,属于江云为火器营量身打造的这么一个兵种,主要的任务就是代替这一排排的铳兵进行远方位的观察,通俗的来说就是用来代替铳兵的眼睛,
以往火器营在金铭尹时代的时候因为人少,所以都是金铭尹一柄短剑指哪打哪,
但是等这火器营从中军营正式更名过来了之后,真正开始使用新式火铳的兵员数量也是大大的扩大,但是这种大量扩编让火器营火力直线上升的同时,指挥难度也是可以用陡增来形容。
怎么说呢,比方说这四千多火器营往这儿一戳,江云像金铭尹似的“锵”的一声拔出佩剑朝前面一指,大喝一声射击!
这短短的两个字,得有一小伴儿的人是没听到或者没听清的,另外一大半儿倒是听清了,但是不知道朝哪儿射,还得抬起头来看江云佩剑所指的方向,
这样一来,火铳齐射的那种威力一下子就被大幅度降低了。
因此,对火器战法比较有想法的江云,就设置了鹰哨这么一个位置,
四千火器营里面起码有近五十个鹰哨,这些鹰哨的职责分得很清楚,江云这边将令一下,负责旗帜的鹰哨会把江云的命令通过旗语传达给其他各处的鹰哨,然后再由下面各处这些鹰哨再把旗语的意思朗声翻译给所负责区域的铳兵,
这样一来,将令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清晰而准确的传到了每一名铳手的耳朵里,
当然为了训练这些鹰哨江云也是没少费功夫,整个一个鹰哨营风哨、鹰眼、峰令三旗各有各的职能,真的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让整个火器营都像是翱翔在空中的猎鹰,敏锐而犀利的擒杀任何猎物。
跟江云禀报的这个人,便是鹰哨营鹰眼旗的军士,
江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虽然距离比较远,约莫有三五百步的样子,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出,街角的木屋旁有一顶插着燕尾羽的晃动铁盔,料想着这顶八角盔的下面,应该是扣着一名异族的脑袋。
“把铳给我。”
江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街角,伸出手来从身旁铳兵的手里把那杆火铳接了过来,缓缓地端在身前,透过铳杆儿上的准槽对准了那顶晃动的铁盔,
凝神之中似乎呼吸的起伏都被江云克制了下来,单眼微闭直到那飘忽的目标再次触碰到自己的视线时,
“砰!”
已经不是那么昏暗的夜色并没有把呼啸而出的弹丸衬托的流光曳彩,但是其凌厉之气却不会因昼夜的变化而有所减弱,不偏不倚,径直的轰击在了那铁盔之上!
“咚!咣当~”
不过
似乎并没有江云以为的那种应声就有一名辽兵倒地的景象,而是仅仅只有一顶被洞穿的铁盔,欢脱的往后蹦跳着,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不是辽人,应该就是一顶破盔吧。”
江云又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毫无动静的街道,方才又把那铳还给了旁边的铳手。
当然,盯在这铁盔上的视线,可不止江云一个人,
街角的木屋拐角处,几队辽兵正隐藏在阴影中,为首的一人赤红战甲,两柄百十来斤的翁金锤倒放在地上,和江云一样地盯着那铁盔,
“看看吧。”
郭木尔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得到,不过他朝着那铁盔伸出的手指,已经让周围的龙骧骑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们像在对付东门夏军那样一股脑的冲过去,可能头上的铁盔就要和那远处的一样的结果,要知道那顶铁盔打烂了就打烂了,他们这下面可都是一颗颗鲜活的脑袋。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
郭木尔没有作声,只是透过木屋的之间的缝隙,看到了远处火器营军阵中那一骑飞马而来的人,便很是会意的咧嘴一笑,轻声答道:“不要着急,他们的麻烦来了。传令下去,汉人的火铳威力可不差,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露头。”
飞马而来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南门处赶过来的安逸,
江云听到马蹄声一回头,打眼一瞅就认出了他,他还以为安逸过来是南门已经打通,让他撤退来着,忙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伯爷,可是南门已经是控制住了?”
只不过看到安逸脸上焦急的神色,江云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安逸连马都没来及下,火急火燎的朝着江云一招手,“江将军,南门吃紧,需要火器营的协助,你看这儿你需要留多少人,剩下的你带着全部跟我走!”
江云一听才知道原来安逸是来调人的,想必南门那边肯定是不好过了,他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对着身后的鹰哨吩咐道:“传我的命令,火器营后军三千人全部跟我去南门,剩下的人马交由李副将指挥!”
“是!”
安逸听他这样下令完,心头却是一阵担心,“江将军,你就留两千人在这儿?能行吗?”
江云却一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马鞭朝着远处空空如也的街道一指:“放心吧伯爷,我们等到现在了也没见到辽人大队人马,我估计应该是都从城外绕过去驰援南门了,我这两千人往这儿一摆,一般三五千人的辽兵那都是不怵的。”
安逸心中惦记着南门的局势,也就没再过多纠结,只听他说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掉转马头,
“跟我走!”
向着南门驰援而去......
赵双带着一两千骑兵护送着伯爵府的人,位置处在江云和南门之间一个相对来说远离战场的地方,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安逸的家眷,等着南门洞开的时候,跟着大军一起出城。
赵双倒是没的说,自然安逸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但是几辆车架里的高慈懿可忍不住了,隔着车窗就看到安逸急急忙忙飞马赶回城中去,然后又带着火器营的大队人马回到南门来,过程中间连搭眼瞅都没来得及瞅着这队马车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敌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吃紧了。
安逸怎么能不想停下来看看柳思意?
他现在恨不得分分秒秒一刻不离的守在心上人的身边,但是没有办法啊,从理性的角度来讲,院判李全在柳思意的身旁不知道要比他安逸有用多少倍,安逸怕他一旦停下马来到车里看那憔悴的人儿一眼,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要知道城南门还有小十万等着回家的将士们呢!
两次飞马从车架经过,纵然控制着那双眼睛不往那边瞟,但是那颗心已经不知道撩开车帘多少次了。
“好了欣儿,我看差不多了,我得出去帮帮你哥!”
高慈懿最终还是没耐得住,轻轻地将安欣按在自己胳膊上的纤手摘了下来,转了转自己感觉上稍稍有些好转的臂膀,站起身来,就要下马车而去。
安欣赶忙一把把他拉住,微皱着黛眉急声道:“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你能帮什么忙?”
“哪怕去抗一捆粮草呢,我也不能在这儿什么都不做。”
他回过头来朝着安欣托投过一抹坚定的笑意,心中依然是打定了主意,
只不过安欣却很是关切的并没有松开自己的纤手,额着小脸儿张开檀口还想说些个什么,
“你不能......唔~”
没想到自己刚刚开口,话还没去说出个囫囵个儿,就被高慈懿一把搂过香肩,湿润的温存深深的就印了过来。
这种打断别人话的方式好像并没有让安欣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白皙的俏脸上忽然就像是披上了萧燕儿身上的那副落日红云甲一样,羞红一片,两半娇唇之间似乎让高慈懿把她全身的力气都抽走了一般,连同刚刚紧紧抓着他臂膀的那只纤手也软绵无力了起来。
高慈懿的这一番温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轻轻的连同安欣的心魂儿一起抽离了她的娇躯,
“你......”
安欣横过纤手轻轻的遮在自己的唇前,似乎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是在高慈懿看来,俏脸上的红润就已经是最美的情话了。
“等我。”
说完,他就转身下车而去。
高慈懿找赵双讨了匹快马,拎过自己的那杆银枪,但是他并没有朝着南门的方向而去,而是心中计较着火器营的防线,
他觉得现在南门不管形式如何,绝不是去他一个人就能够改变的,相反倒是城中的防线,不能再有失了。
想到这儿,高慈懿便催动胯下战马,
“唏律律~”
调回头去向着城中飞马而去。
“你......小心点!”
就在他高高扬起马蹄准备一跃而出的时候,听到了从马车中探出的那颗小脑袋嘴中脆声的叮嘱,
“放心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粗中有细
第二百五十九章·粗中有细
要说江云是没有遭遇过郭木尔的龙骧骑的,所以以他的理解来说,他所留下的这条防线,阻挡三五千辽军那绝对不是虚言,打起这种夏军拿手的阵地战,火器营的威力可以说是展露无遗,任何铁皮铜甲在呼啸而出的弹丸面前都只不过是薄纸一张,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郭木尔手下的这三千龙骧骑,比上一般的万余契丹骑兵那都是惶不多让的。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将军,看!他们撤兵了!”
江云带着人马离开,毫无意外的映入了郭木尔的眼帘,正如他说期待的那样,想必是南门的攻势吃紧,所以夏军也是坐不住赶来调人了。
不过尽管人马被抽调走了一大部分,可是他仍然是可以借着微弱的晨光看到那一排黑洞洞的铳口,直直地对着自己这边街道的方向,
龙骧骑,个个都是宝贝,若是用手底下的这些人马直接冲杀过去,郭木尔倒是自信肯定是冲的垮夏军的防线,但是之后伤亡情况可就不好跟阿姐交代了。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了个法,转头问身边的人马道:“我让你们在南门收的那些夏军战旗,你们一共弄了几杆?”
一旁的龙骧骑压低着声音接话道:“将军,这儿一共是五杆大旗,但是时间紧迫,夏军的甲胄军服我们只有五六件。”
那骑兵似乎知道自己将军的意思,所以还是特别强调了下现在手里军服倒是没有多少。
“足够了。”
郭木尔听完点点头,“我现在需要五个人,扯着夏军的大旗,往这夏军军阵前面慢慢靠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我去!”
“将军,我愿意去!”
“我!”
郭木尔咧嘴一笑,翁声道:“好好好,都是我大辽的勇士。”
乐完之后紧接着吩咐道:“你们听着,五个人扯着大旗往前靠过去,步伐要慢,现在天还没蒙蒙亮,这么远的距离夏军是看不清你们面孔的。记着,步子千万别快,他们手里的那铳只一下,命可就没了。”
然后又转过身,吩咐着军中的千夫长道:“你带着所有人准备好,上马胯刀,但见到夏军军中骚乱,就给我一股脑的冲杀过去!”
说完之后,朝着这些围着他一圈的龙骧骑调高了一度声音喝问道:“都明白了吗?”
“明白!”
“嘿嘿~都是好样的!”
说完,郭木尔咧嘴一笑,抄起自己这两柄翁金锤,就往身后的阴影中遁了去......
远处
街道上的寂静并没有让江云留下来的那个李副将有任何的怠慢,和之前一样,一个个鹰哨各司其职,一名名铳手躲在步卒大盾的掩护之下,清一色用手里的火铳瞄视着前方。
“将军,看,街角有人!”
“哪儿?”
在旁边鹰哨的提醒之下,来回踱着步的李副将停下步伐,朝着远处看去,
这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所以视线也确实不太好,李副将把他那双浓眉大眼都快眯缝成一条缝了,才凝视到前方那几个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兵士,
“这好像是咱们的人吧?”
李副将朝着他们手上挑着的两杆战旗看去,人脸虽然看不到,但是旗帜还是有够明显的。
身旁的鹰哨点点头,答他道:“没错将军,是咱们的人,不过好像是受伤了,将军看咱们要不要派人扶他们过来?”
李副将心里还是比较谨慎的,这没来由的怎么会从北边还有夏军往这儿走?
他心中想了想,还是朝着那鹰哨摆了摆手,“不要出去,先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
如他的吩咐,很快声音就从军阵中传了出去,
“喂!前面的人!我们将军问你们是哪个军中的人?”
只是,话一喊出去,似乎只有空旷的街道用回音来应和着他们,而那几个看似受了伤的“夏军”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仍然是一步一步艰难的朝他们这儿挪动着。
李副将眉头皱了皱,又朝着身旁的鹰哨招了招手,打算再次问询的时候,
忽然
那几名夏军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样,一股脑的全都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两杆大旗也是应势而倒,横在了街道中。
“这......”
“将军,他们应该受伤不轻,我看要不先把他们带回来吧?”
看到这个清醒,李副将也是心中动摇了,毕竟都是袍泽兄弟,虽然看不清面庞,但是看军服和战旗应该是没错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死在外面吧?这让其他的将士看在眼里,倒要说自己这个将军冷血无情了。
想到这层,他便也就没多再犹豫,指使旁边的亲兵道:“派几个手脚灵活的,把外面那个几个人都给带进来。”
“是!”
旁边亲兵一拱手,招手带着四个人就出了军阵,就朝着街中跑了过去准备救人。
不过等他们跑到了地方的时候,才发现问题不对劲儿了,怎么这些个看起来受了重伤,虚弱的很的夏军,身上一丁点明显的伤痕都没有呢?
“喂!醒醒,你们是哪个营的人马?醒醒!”
其中一名亲兵俯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一个倒地夏军的脸。
“喂!喂......”
“噗!”
倒是眼前的这看起来硬是昏迷的人给拍醒了,但是同时苏醒的,还有他手上的弯刀!
这一声钢刀入肉的声音似乎是一种信号,让那些刚刚好虚弱的不行的“夏军”一个个猛地睁开眼,手里早已经准备好藏在身下的圆月弯刀带着锋利的寒芒,朝着毫无防备的亲兵楞头砍去!
“锵!”
这亲兵队长好像一开始没有靠的太近,留给他了些许反应的时间,抽出腰间的胯刀磕开面前闪过的两道寒光,朝着这些人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根本就无需多问,这节骨眼儿上,只要不是夏人,那肯定就是辽人了。
这几个契丹壮汉也没多解释,紧握着手里的弯刀朝着亲兵队长狠狠劈下,
“锵!”
“噗!”
毕竟人多势众,挡得住从头皮下的弯刀,也防不住身后穿过来的锋刃,
两柄透着寒气的刀尖从那亲兵队长的胸前破皮而出,将他跟那三个他带过来的人一起被斩杀殆尽。
“辽人!是辽人!”
远处一直在紧盯着前面街道的李副将也看到了这些个忽然暴起发难的“夏军”,急忙抓着身边的鹰哨朝前一指,“街角方向,给我打!”
鹰哨收到指令,迅速的就把腰间一红一黄两枝小旗掏了出来,转过身就要把这旗语传送给各处的峰令,
哪知道自己刚一转头,迎面就飞过来一柄比他脑袋都大的巨锤,原本就重过百斤的大锤被这么丢了过来,那更是带着万钧之力,还没等那鹰哨反应过来,满眼之中就已经被锤风所笼罩,
“咚!”
一股沉闷的撞击声之下,这鹰哨肯定是没有命在了,但是巨锤却没有因为这鹰哨的头颅而有半分减缓势头的意思,继续呼啸前行,狠狠地砸在李副将右臂上,连同着他整个人一起,都被带的倒飞了出去。
也得亏李副将快速的回过神来,饶是凌在空中也强行把自己身形那么一转,叽里咕噜的向着旁边侧滚而去,不然一定被这巨锤死死的砸在地上了。
“咣!”
若流星触地一般,那柄巨锤在把这城中街道上的两块青石板大砖砸了粉碎之后,方才牢牢的锤在了地上,止住了势头。
“杀!”
这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还没等到火器营的人反应过来,军阵旁屋檐上一名身格健硕、一身赤红铠甲的小将雷公般的嘶吼声,已经开始在每个人的脑海之中震颤了。
郭木尔拎着剩下的一柄翁金锤纵身一跃,直直朝着那李副将就奔了过去,
李副将被重重砸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查看已经是没有了知觉的右臂伤势如何,就看到那赤红战甲的小将拎着锤就过来了,一时间骇得他更是面如土色,“锵”的一声左手拔出佩剑就横在身前想要堪堪抵挡,
郭木尔手里的那劲头,李副将怕是两只手都不一定接得住,更不要提现在这单单一直左臂了。
“看锤!”
郭木尔一个大步跨过来,借助这腰部的力道,人还没到,锤就先顺势砸了下来!
“咚!”
李副将身前的佩剑连哪怕一瞬间都没有抵挡住,就连同着自己的左臂一起,被翁金锤砸进了胸膛里,
伴随着自己惊恐万状的眼神,和对郭木尔手里翁金锤力道的难以置信,永远地失去了动静。
“勇士们,冲!”
远处早已经准备好蓄势待发的千夫长,按照郭木尔的将领,看到夏军军阵中一阵骚乱之后,带着身后的三千龙骧骑,势若奔雷一般催动着马蹄,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朝着夏军防线毫不留情的厮杀而去,
而郭木尔捡起自己的另外一只翁金锤之后也没有停歇,更是风车一样在火器营的防线里面是大杀四方。
这火器营的人马手里基本都是火铳,这种从内部杀进来的人根本就让他们来不及反应,很多人都是被那呼啸的锤风连人带铳一起砸了个粉碎,
此时的郭木尔似若杀神临世,一双翁金锤直将这两千余人的军阵变成了一处修罗场!
连那一对带着死亡旋风的巨锤都不知道怎么躲,火器营的铳手们更加无暇顾及远处冲杀过来的龙骧骑,
光靠这前面的这一千步卒,龙骧骑那就是像撕纸一样轻而易举的冲破开来。
江云这信誓旦旦能够抵挡三五千辽兵的防线,就这么被郭木尔轻而易举的瞬间告破!
第二百六十章 破门(2)
第二百六十章·破门(2)
江云带着火器营的加入,无疑给予了城南门整个战局一针最好的强心剂,
安逸下令所有火器营将士全部上城,然后把城上的赵凌风卫所的人马都换了下来,与城下的蜀、陕两地兵马一起向外冲杀。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居高临下的火器营将自己手里的一杆杆火铳的威力发挥的事淋漓尽致,依托着墙垛对着下面几乎就不用瞄准,全部火力像是往下几乎是以倾泻的势头呼啸而下,肆意的轰击在城下不断涌来的辽兵身上,
城中的安逸还好,只是听到那三千火器营雨点儿般的铳响,但是城外的萧燕儿和韩光德是能够明显的看到,原本一点点把夏军往城里压缩而去的势头瞬间就为之一滞。
不过
火器营铳手的威力虽猛,城下辽人的箭法那也可是不赖,大元帅韩光德直接就下令让所有的弓弩手把目标对准城墙上那些个响彻云霄的火光处,
尽管依托着墙垛的保护,一枝枝准确而致命的箭矢仍旧是毫不留情的开始收割者火器营将士的生命。
而且,韩光德确实是老辣的很,他知道汉人火器的威力的和射程都要远在弩箭之上,所以基本上派出去“照顾”火器营的都是弓骑兵,
对于辽人来说,城墙上的火器营一个个都是不动的靶子,抽冷子一箭只要射出去,瞄得准了就一定能够射杀一名夏军,而对于夏军来说,一个个来去如风的弓骑兵光是瞄准就要费很大的功夫,而且还大概率的打不中。
火器营可是安逸的心头肉,看着城上辽人箭如飞蝗的射过来,一阵阵破风的尖啸配上夏军的惨叫嘶喊,安逸自然是知道这伤亡有多大,要是唤作平时,他一定是头一个站出来,喊着让江云把他这些兵全都撤下来,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火器营在上面不仅可以对于城下的辽人进行杀伤,还有一个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把辽人的远程箭矢打击全部吸引过去了,
这对于城下正在拼死向外搏杀的夏军来说,无疑是减轻了相当大了压力,至少他们再冲杀出去的时候,不用担心防着身前的钢刀的同时,还要小心头上的冷箭了。
一时间对于刚才城外辽人节节推进的态势,也被夏军僵持对峙了住,隐隐约约有着反击的势头。
不过这并不意味这些个辽兵就会因此而渐显颓势,先不说这一个个高大威猛的嗜血汉子,就是那后亲自督战的大元帅和太后,也没有人敢轻言后退,和夏军一样,每个人无一不是悍不畏死的拼杀至最后一刻。
萧燕儿跟安逸一样,高坐在马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局势,说实在的,她没有想到夏军会如此的顽强,她不知道是自己之前和老帅都低估了夏军求生的**,还是因为有那个静远伯爷在城中,
她能感觉到,夏军就是在吊着最后一股子气死撑着,但是就是这最后一口气,让他们从深夜杀到破晓,都没有能够将这口气掐灭而去。
萧燕儿看着看着,不知道是有些不耐烦了,美眸之上的黛眉微微的皱了皱眉,偏过臻首朝着身旁的韩光德道:“老帅,咱们这样耗下去,等到把夏军堵回城里了,也同样会有不小的损失啊。”
韩光德征战多年,当然知道眼前的道理,点头应着萧燕儿答道:“是的太后,但是现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两军酣战至此,拼的就是耐力,咱们只要顶住了这最后一击,将他们重新杀回城里去,到时候夏军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冲杀的士气了。”
他布满沟壑的老脸上,似乎并没有太过多担忧,反而顿了顿之后,安慰萧燕儿道:“太后莫要担心,咱们手里还有一柄尖刀在呢,等这尖刀杀过来了,准保把夏军的最后一口气给他放掉!”
萧燕儿知道韩光德说的是郭木尔带着的龙骧骑,“只是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我们都过来了,他还没到。”
“想必郭将军没有从城外走,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杀进城中了,不过不打紧的,现在兰州城里面夏军的主力应该都在南门了,城里没有人可以挡住龙骧骑的脚步,到时候从后面突然杀出来,更让夏军措手不及。”
看着韩光德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燕儿也就没再说什么,又重新换回那副冷冷的俏脸,静看着眼前的战局。
没错
韩光德说得很对,如果郭木尔这个时候带着龙骧骑从后面杀出来,安逸再怎么调人,都是无力回天了,
不过,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江云留下来的那条防线被龙骧骑彻底撕扯开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了,全都是辽人在一边倒的屠杀,
郭木尔心里也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在南门,所以指挥着人马把这条防线彻底杀散了之后,也就下令收拢人马,摆成个冲锋阵型一鼓作气从内部突破南门!
然而就在他倒提着两柄翁金锤翻身上马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一名胯下嘶风灰白战马,手握银枪的小将正朝着他飞马而来。
这高慈懿原本是打算来帮着协防火器营阵地防线的,但是一路上不断地看到由北向南而去的溃兵,从他们手里的火铳就能看出来,这肯定是设在城中火器营防线的人马了,
到这会儿的时候高慈懿已经预料到不好了,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等他再赶到的时候,哪还有什么夏军防线的影子了?早被郭木尔的一对翁金锤全部砸到地里去了。
“呔!哪路宵小,报上名来,爷爷锤下不杀无名之鬼!”
郭木尔当然还是那一套不知道在哪儿看来的戏文中的说辞,巨锤往前一指,瓮声瓮气的大喝着。
高慈懿一开始对于郭木尔倒是没有太过的在意,主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后的那些看起来足足数千人马、装备精良的龙骧骑身上了,
城南门的情况虽然高慈懿没有亲眼看见,但是闻着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他都能知道,恐怕安逸在那边打的并不顺利,如果眼下再把这数千精骑兵放过去,对于城南那种紧绷着一根弦的局势,很可能就是要面临崩溃了。
所以想到这儿的时候,高慈懿是打算尽量把这群精骑兵给拖住,便有模有样地跟着郭木尔一个戏班子出来似的,挺枪往前一指,同样大喝道:
“呔!鼠辈!本帅斩将如削草,跨马走西东,两膀千斤力,手上一杆银枪无人可敌,岂容尔等放肆!”
高慈懿从小听的戏文可比郭木尔多多了,郭木尔他颠来倒去就会你那么一句,只不过战场上没有人跟他对答罢了,这好不容易碰上个搭茬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一脸尴尬的只顾大锤往前一指,
“你他娘少废话,休要挡在爷爷马面!”
高慈懿盘算的就是激这小将跟自己缠斗起来,大不了手上让他几招,只要拖的他身后的精骑兵不动,就算是事成,遂故意激他道:“鼠辈!可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郭木尔这一听,想来这还是他碰到的第一个主动跟他挑战的夏将,他这一点就炸的性子能摆摆手说我要去支援南门不跟你纠缠?
想都不要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绝对不会怯战的,兴奋的两柄翁金锤在头上“咣咣”这么咂了两下,大叫一声:“好小子,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然后郭木尔不出意料的大锤朝后面一挥,“你们谁都不许动!”
说罢就催动战马,冲将了过去。
高慈懿这边还一脸的纳闷他的话呢,等我?等我什么?
但是也来不及他多想,舞过手里的银枪,纵马就跟迎面而来的郭木尔剿杀在一起,
“锵!”
............................
冬日里的西北比起南国,向来都是白天更短,夜晚更长,可即使再漫长的黑夜,也再不能撑住晨曦耀眼的光芒,
城中马上的安逸,已经开始清楚地看到远处天边那即将要升起的一抹朝阳,他跟金铭尹约定的天明时分,眼看就要到了,留给夏军的时间,可真的不多了。
此时的南门,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呐喊声与残叫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无论是地上还是城墙的青石砖上,都已经染上了大片的殷红,猎猎招展的战旗,早已如风中败絮,歪插在墙垛上,等待着最后一缕将它折下的,
厮杀了近一夜的夏辽两军都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了,冰冷的尸体就像是一张苍白恐怖的地毯,铺在了城外的黄土地上。
火器营所带给整个夏军的优势,随着一杆杆火铳的呼啸和城下步卒的奋力拼杀,已经逐渐地被扩大,两军对决的锋线也从城门洞出一直被夏军推进到了城外,
这样看来其实越打下去,对于夏军来说是越好打的,
因为城外的空间当然是比小小的兰州城内要大的多,更利于夏军这种大军团的展开。
而对于辽人来说,就像是拦截在江河上的堤坝一样,一旦被夏军这样渐渐的冲开,每往后退一点儿,就几乎是没有办法再往前推回去的,
此消彼长之下,应该是夏军胜利在望。
不过,一直在冷静观察着局势的安逸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的欣喜,反而看着夏军缓缓往外推进的锋线眉头是越皱越深,尽管知道姜尚、廖瑛、江云包括赵凌风在内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是在尽着最大努力去搏杀,但是所换来的推进速度并没有完全解除安逸的忧虑,
主要还是在于这第一,辽人一定会有后续的兵马再添上来的,但是夏军却没有任何后援了,到了天明时分,不断添油战术的辽人一定会耗尽夏军的最后一丝气力,
其二便是这城上的火器营,巨大的杀伤同样伴随着巨大的伤亡,甚至现在火器营对于安逸来说就是一次性的军队,如果不利用火器营轰出的优势一鼓作气杀出去,那么等到火器营伤亡殆尽的时候,又该是辽人的箭雨支配战场了。
可即便是心中有此种担忧,安逸对于目前的战局也是无能为力,看着一个个搏死拼杀的将士,只能说是祈祷辽人的后援不要来的那么快。
而城外的辽人军中也好不到哪里去,萧燕儿紧盯着城南门修罗场的那张俏面已经是寒的不能再寒了,对于她来说,这场本应该是以极小代价换去兰州城和城中夏军主力的战役,打到现在,已经是远远地超过了她能承受的伤亡,
与其说她在等郭木尔的龙骧骑、在等老帅从大营调过来的援军,还不如说她对于城中蜀、陕两地人马这块鸡肋是舍不得松口。
从战争开始的时候,萧燕儿的脑中就已经盘算好了自己手里的兵力,以及对于下一步兵锋所指所需要的实力,但是这场战役一开,让她对于之后的计划所能投入的战力,简直是缩水了之后再缩水。
但萧燕儿心里清楚,在脑海里每减少一份预算兵力,计划实施过程中就会多一分风险,每多一分风险,她以后整个棋盘陷入僵局的可能性就越大,
此时此刻,她手里攥着马缰的纤手几乎就要把那粗糙的缰绳按到手心的肉里,美貌的瞳孔之中映满了的全都是兰州城下的火光,和一个个厮杀之中的辽朝兵将,
“告诉后军猛安,把最后一标人马继续压进去!绝不能让夏军突破防线!”
“是,大元帅!”
随着身旁韩光德的命令一出,传到了萧燕儿的耳朵里之后,她的心中似乎已经是有了决定,
在踌躇了半晌之后,手中紧握缰绳的纤手悄然的松了松......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门(3)
第二百六十一章·破门(3)
“老帅,到此为止吧,让大军撤下来吧。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萧燕儿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听在韩光德的耳朵里简直如同惊雷一般不可思议,紧皱的眉头也让他原本就沟壑遍布的老脸显得更加的沧桑,
“可是,太后,咱们在坚持一会儿,我从大营调过来的援军马上就到,城上的夏军的火器部队已然就要消耗殆尽了,到时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如果咱们现在下令撤军,那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韩光德当然是相当不解萧燕儿的做法,从军事角度来说,他认为全歼这波夏军今天肯定是势在必得了。
不过萧燕儿就不止这么想了,兰州城对于她来说,是她下一步继续和大夏对弈的一个跳板罢了,虽然说这个跳板上面还有这么多强劲有力的棋子,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是看见了,如果想要将这些棋子一扫而空,没错,后续的对弈中肯定会少了不少麻烦,可是同样对于自己来说,手上的棋子不也会相应减少了吗?
紧接着下面可能要面对的一起甚至要比兰州更加的复杂,手中的棋子越少,风险就越大,风险越大,所获得的结果就会相应的萎缩,
真正的当风险因为自己的准备不足,而大到超越自己所能得到的结果时,那一切就都没有任何意义了,萧燕儿当然不可能让这一切发生,不然她还来兰州干什么?就为了在这西北地带跟大夏抢几座冰冷的城池吗?
“不能把这些人马全都耗在这儿,现在兰州城里的夏军完全就是背水一战,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和我们以命相搏,放过这只困兽,我们完全还有机会在更容易的时候消灭他们,没必要在这儿硬碰硬,更何况,往东,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这些兵马。”
萧燕儿的声调和语气虽然就和平时说话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却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懿旨。
韩光德心里当然还是不想轻易的放过眼前的这块肥肉,但是太后的旨意也无法违抗,便只能朝着萧燕儿躬身应着,然后转身吩咐令兵道:“传我的命令,告诉后军猛安,放开一条口气,让城中夏军出来,弓弩手给我收住四个阵脚,不管谁从南门过都给我扒他一层皮下来。”
“是!”
军令一下,这边城南门处还在激烈厮杀中的辽军渐渐地就开始脱离战场,向兰州城两侧撤去,
夏军这边拼杀在最前面的将士很快就发现了辽人的退象,反正甭管是败退还是撤退,至少让他们看见了前面尸山血海铺垫出来的一条坦途,而不再是无穷无尽涌上来的辽兵了。
此时的赵凌风已经是带着卫所官兵从城上杀到城下,又从城里杀到城外了,真是从黑夜杀到白天,杀得两只眼睛的都是通红的,双臂挥动着他的长枪感觉完全就已经是没有了直觉,只要看见辽人本能反应上去就是一枪,
一身的银白色铠甲更是再难以分辨,基本都已经被殷红色的黏稠物覆盖,左胳膊的袖甲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脱落了。
看着逐渐向两侧退去的辽兵,赵凌风用枪杆往地上一杵,抓过身旁的一名兵丁喘息着道:“快......告诉城里兵马、告诉伯爷,辽人退了!”
安逸此时在城中虽然无法第一时间看清城外的局势,不过从渐渐减弱的喊杀声中就已经猜到了战场的变化,等到赵凌风派回来的人向他禀报时,急急忙忙直接骑着马就从两侧的石梯上跃上了城墙,
从高处看去,之前还黑压压一片的辽兵现在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纷纷的向着两侧而去,让城中的夏军不断的涌向城外。
不过冲在最前面卫所的人马应该能感受到,辽人感觉撤退的还是比较突然的,至少是在夏军稍稍占上风的胶着的状态下突然撤出,所以包括赵凌风在内都是第一时间往姜尚和安逸那边禀报,
城墙上的安逸其实心中也是有疑惑的,按道理来说夏军才怕拖下去,辽人是不怕的,现在反倒是像辽人拖不起一样。
当然,能够让萧燕儿有这么一个决定,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心中的计较,跟夏军搏命拼杀肯定是撇不开干系的,如果夏军这次表现真的像之前一样如绵羊一般任辽人宰割、毫无斗志,你看她萧太后还会不会下令撤军,不让韩光德杀个干净才怪,
所以,这一条坦途,至少一大半是夏军自己用人命填出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从兰州南城门到肃水川上的大石桥那都是一片坦途,这不就只之前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吗?
既然如此,那还他妈的等什么?
安逸本来就站在城墙上,再加下胯下的那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捎带着晨曦的金色光芒往他身上一打,从城下看去真是有种修着大罗金身的隔世神明一般,挺枪立马的昂扬之姿所带来的那种圣洁和*感,足以将每个人心中的血雾和阴霾挥扫一空。
安逸他自己纵看着城下踩在尸山血海中的将士,俾睨之感也是油然而生,他“锵”的一声拔出自己的短剑,精钢打造的银白色剑身在晨曦之下竟也是金光璀璨,剑尖儿朝着东面那么一指,
“我们......
回家!”
这四个字一句话说的城下赵凌风的心中都有些澎湃了起来,一手拔起身边的长枪,枪击直指苍穹,带着周围的将士都开始欢声擂动了起来,
“回家!回家!”
这条再清楚不过的指令让所有夏军将士心中也都再无疑虑,一个个涌出兰州城,在几名将领的指挥之下,有序的往之前约定好的肃水川岸边撤去,
虽然说韩光德的箭雨也是如期而至,但是似乎在也阻挡不了这些从阎王殿里爬回来的兵将们的归心。
不仅仅是夏军,远处的萧燕儿也是看到了城头这尊熟悉的“大罗金仙”,安逸的身影映在她瞳中的时候,让她的美眸不觉的微微缩了缩,不知道是不是那一身金色的光芒真的刺射到她了,还是说萧燕儿只是想凝神看清楚他的面庞,
似乎萧燕儿的眼神是犹如实质一般触碰到了安逸的脸上,让安逸原本洒在城下夏军将士身上的目光忽然也朝着她这边看来。
两个人就这么隔空对视着,仿佛天地之间都已经是一片虚无,唯有这么一对目光在互相萦绕交织,这不禁让安逸想起了那日在成都城头和耶律休可对望的那一眼,
只不过,这次向他射来的目光并没有那种凌厉的杀气,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面具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对视良久,萧燕儿,先收回了眼神,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跟这个屡次阻在自己道路上的大夏男人相望之后,需要深吸两口气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是因为愤恨吗?
是的,肯定就是愤恨了,
萧燕儿甚至没敢让自己多想,她只是让自己觉得要不是这个安逸在,恐怕自己早就已经叩开兰州城的大门了,逻辑上来讲,确实应该对他相当的愤恨了,
可是恐怕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能为力者才会去愤恨和嫉妒,她萧燕儿什么时候愤恨过别人?哪一个挡在她路上的对手不是她嘴角抹着冷笑处理掉的?
安逸见萧燕儿收回了目光,他也就不再继续往那边张望,只是嘴里低低地念叨了一句:
“狡猾的女人。”
嘴角轻轻的挑了挑,似乎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伯爷,你先和赵双他们一起撤吧,我回城中一趟,把火器营带回来。”
身后的江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云当然还没有忘记城中防线上还有两千号人马呢,可是安逸却摇了摇头道:“江将军,你带着火器营先撤,这次火器营可以说损失惨重,我就这么一点儿家底子了,别人带我不放心。城里面的那些人,我去把他们带来就是,都有马要撤也快得很。”
“可是你......”
安逸摆了摆手打算了江云心中的顾虑,“听我的,快走!”
江云犹豫了片刻,才轻轻一点头:“行,那你万事小心,辽人这边撤退原因不明,你千万别落下我们太远,防止他们切鱼尾巴。”
“放心吧。”
说完,安逸就纵着胯下的骏马,朝着城中而去。
姜尚和廖瑛是接着赵凌风之后出城的,刚一踏出城门,就看到了辽人的漫天飞蝗,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赶紧派人通知跟在后面的赵双,马车可不比他们这些甲胄在身的将士,嘱咐赵双一定把伯爵府的人护个周全。
赵双收到姜尚的消息之后,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挑了几个精壮健硕的军士,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步军的那种大盾,把这三辆马车的周围铁桶似的围了个严丝合缝,
然后又让他手底下的这些个骑兵全部都是带上清一色的圆盾,基本上算是放弃了攻击的手段,一心就把这三辆马车保护好。
安欣算是这三驾马车上为数不多能够自由活动的人了,小丫头看着赵双这架势也知道外面的凶险,她一来放心不下中间马车里面的柳思意,二来也是想让赵双不必分散那么多兵力,便从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中出来,到中间跟柳思意合坐,
赵双自然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原本保护三辆马车的军士全部都聚在了后两辆的周围,反而更加的安稳。
不过此时心中最让她揪心的还是之前单枪匹马跑去城中的高慈懿,说的是去去就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但是毕竟自己是个女儿身,又不会武艺,要是有思意姐的那身功夫,恐怕这会儿早就下车往城里冲去了,
现在的话只能说央赵双派人去城中,告诉高慈懿城南门已开让他赶快回撤。
只是小丫头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哥一骑飞马正往城里赶去,
“哥!你等等!”
“唏律律~”
听到妹妹叫自己,安逸才急急的一勒手里的马缰,他还以为是柳思意有什么事,远远的就朝她问道:“怎么了?”
安欣看着哥哥急声道:“你可是往城里去?阿懿现在在城里呢!你记得把他一起带回来啊!”
“谁!?”
安逸听完吃了一惊,“他不是在马车上吗?谁让他往城里跑的?”
“他说他要去帮你嘛!”
去城中帮我什么?难道城中出事儿了?.
安逸想来也是心头一紧,不过想来城中料想还有两千多兵马在那儿,应该也没什么大的危险,便也没露声色的点头应妹妹道:“好,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照顾好思意。”
说完,又朝着城中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惯会使诈的汉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惯会使诈的汉人
“锵!”
枪锤相撞,在擦出来一阵炫目的金铁花火之后,再次交错而去,两杆兵器的主人看起来已经相拼了很久,胸肺之中就好似那鼓风的灶台一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但气喘吁吁的样子并没能让他们紧握的双手松上片刻,似乎都在心中酝酿着下一招的必杀之势,
不过,看起来两个人一时半会应该都并不能奈何的了对方。顶 点 X 23 U S
“着!”
高慈懿手上的枪法凌厉至极,朝着郭木尔的心窝就突然发难,
“锵!”
郭木尔的两柄翁金锤也没有逊色半点儿,左手一锤将那凌空指来的寒芒磕在身下,右手这锤丝毫没有半点迟疑的轮起来就朝着高慈懿的肩头砸了过去!
高慈懿并不慌忙,将被重锤压下的枪杆儿灵巧的转了个枪花,然后一把抽出来迅速横在自己的侧身,
“咣!”
稳稳地接住了郭木尔这抡圆了挥过来的一锤,紧接着马上又掉转枪头,寻着两锤之间的缝隙向着郭木尔又再次刺去!
这银枪在高慈懿的手里,就像是一条有生命的灵蛇一样,灵活多变的一招一式总是让人防不胜防,手上的力道灌注在枪尖所带来洞穿一切的腾腾杀气,又让人防不能防。
当然,谁要是觉得郭木尔能够挥动手里这两柄足够分量的巨锤,是以牺牲灵活性作为代价的话,那可就要问问你的脑袋受不受的住他这一锤了,
“咔!”
郭木尔经典的一个金锤锁将枪尖死死的卡住,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像对付姜尚或者林牧之那样凭借自己的力道将枪杆控住,而仅仅只是稍稍让高慈懿的枪势为之一滞,便迅速向身侧卸力而去,
毕竟高慈在懿银枪被他第一次锁住的时候,不往后拔反往前插,让一向自视力气大敌的郭木尔差点被扎个透心凉,所以这次再不敢托大。
不过高慈懿也并没有从郭木尔那边讨到多少好处,无论是拼力道还是拼灵活,他感觉郭木尔样样都是不在他之下,而且凭借着两柄翁金锤的自身重量,倒让高慈懿每每收枪防守的时候,都要加着小心。
高慈懿一开始以为这体壮如牛的小将笨拙的很,所以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激得他跟自己单打独斗也是想拖延时间的,心里还盘算着让他两招跟自己多缠斗一会儿,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哪知道两个人过了没有三招,高慈懿就知道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让不让招那都是后话提都不用提,现在两个人对拼之下哪个敢不用出全力那都是要险象环生的。
刚刚交锋的时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主要还是高慈懿想要拖住郭木尔,但是俩人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打着打着就都热血上了头,倒是把高慈懿这好胜心也激了起来,他心道要不是我这手臂用力还是有些别扭,我还能跟你拼到现在?
但他不知道对面这郭木尔也是心中气血翻涌,也觉得要不是自己之前已经拼杀过几番,早就把这弱弱不堪的小秀才给拿下了。
两个人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手上又是谁都奈何不了谁,还不是越打越艰、越杀越胶?
所以直到安逸单马赶过来的时候,两人还在你一枪我一锤的激战着。
安逸对郭木尔倒是熟悉,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之前在兰州城北门外带着一二十骑拦住了自己五百骑兵的小将,要不是姜尚那一箭射的及时,估计金铭尹的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凉透了,
只不过让安逸心里感到震惊的是,郭木尔身后倒是乌泱泱站满了那种装备精良的骑兵,但是反观高慈懿这边,除了一地的夏兵尸首之外,那条江云嘴里能够抵挡三五千人马的火器营防线,已经是荡然无存!
“咣!”
郭木尔跟高慈懿再来一阵对拼,相互错开之后,才注意到对面赶过来的那素衣白袍的男子,只是他对安逸这个惯会使手段的汉人可没什么好印象,大口喘着粗气的嘴角冷冷一挑,不屑地揶揄高慈懿道:“好小子,觉得打不过我,就找个人来使诈了么!”
高慈懿是背对着安逸的,自然看不见他,不过郭木尔嘴里的揶揄之词倒是让他为之气恼,
“少废话!看枪!”
“咣!”
又是一枪朝着郭木尔重重砸去。
安逸在高慈懿的身后定定地看了看,并没有直接开口喊高慈懿撤出战斗,他也看得明白这眼前的局势,显然就是高慈懿和这赤红战甲的小将谁都不服谁,所以才单骑厮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平衡,若是自己开口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在没有火器营方向的保护之下,凭什么认为自己和高慈懿两个人能够逃过这一群精骑兵的追击?
安逸心中稍稍计较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竟然翻身下了马,俯下身子蹲在地上,用衣袍遮掩着,手上不停地做着小动作。
安逸他这一切奇怪的动作,明显就是在酝酿着什么,这对面的郭木尔就是脑子里面不想看,眼睛却止不住地往那儿瞥,谁知道这白衣汉人又在使些个什么手段,
他这一分神不要紧,手上可就屡屡失了先机,让高慈懿一阵连环枪法刺的是节节败退,差点儿连胯下的战马都控制不住,一时间竟然颓势尽显。
不过安逸这边儿可没有结束的意思,在地上鼓捣了一会儿之后,又跑到马后面,好像在马尾巴上拴着什么东西,
半晌之后,他冲过手里的马鞭朝着这马屁股狠狠的就是一下,
“啪!”
紧接着鞭哨声还未落,安逸的喊声跟着就传了过来:“阿懿,火雷!撤!”
高慈懿听声音就知道是安逸来了,手里不停抡起一枪就把郭木尔砸开,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匹空无一人的战马正朝着他飞奔而来,
火雷两个字,高慈懿是听得清楚的,哪还能不知道这马上必然有玄机?赶忙倒拖着银枪是打马便走。
高慈懿这儿之所以是倒拖着银枪,主要还是怕郭木尔跟上来给他一锤,因为有所防备,
但是他不知道,这郭木尔看到这空无一人朝他们飞奔过来的战马,可是比高慈懿都害怕,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那冲天的火光,和足以吞噬周围所有生命的爆.炸,骇得他哪里还想着追高慈懿,一样是掉转马头往后夺路而走,
“撤!撤!所有人后撤!”
其实根本不肖他吩咐,跟他一起见过这火雷威力的十来个骑兵哪个都是大惊失色、转身而逃,有的吓得直接连战马都不要了,跳下来就往后跑去,反正都是避瘟神一样能躲多远躲多远,
一时间竟是一副罕见的画面,郭木尔一身赤红战甲带着龙骧骑竟被一匹战马追着往后全线后撤!这要是被他阿姐看到,不知道要如何责他了。
不过现在哪还想那么多,保命要紧!
然而这马是个畜生,你越跑,它越追,结果龙骧骑这边更是它越追他们越跑,两边跟较上了劲儿一样,跑出去约有一整条街那么长,才好歹算是有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拈弓搭弦对着马头就是一箭,
“嗖!”
“唏律律~”
辽人箭术确实是准,一箭就洞穿了狂奔战马的马头,那马儿应着弓弦声四蹄就再也站不住,狂奔的身躯往旁边一侧,轰然倒地。
郭木尔和自己带着的龙骧骑这才堪堪的止住胯下狂奔的战马,掉回头来盯着那匹中箭而倒的马儿,
好像......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火光......
郭木尔此时脑海里面在拼命回忆着之前的一幕,似乎是有个响箭给引燃的,心中计较如此便抬手下令:“左右两边抄过去,看看有没有夏军伏兵!”
然后抬手一指那刚刚放箭射马的愣头青,“你!小子挺有种的,去看看那马尾巴上有没有东西。”
金铭尹做出来的这玩意儿就是那么大的威力,之前没有见过没有防备的,被炸那么一下,就算是你跟郭木尔一向骁勇好斗,都一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下次只要有火雷的风吹草动,保证第一个反应就是夺路而走。
只不过这次,让郭木尔印象更深刻的,是那个诡计多端、穿着素白衣袍的“汉人宵小”!
当郭木尔炸雷一般的怒吼声响彻兰州南城的街道时,安逸跟高慈懿两个人一匹马已经快要冲出南城门了,
“骗子!骗子!”
..............
安逸坐在高慈懿的马后,虽然已经是摆脱了那些精骑兵的追击范围,但是对于刚才那地上的尸体还是感觉到心有余悸,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高慈懿:“慈懿,火器营的防线呢?全被被冲垮了吗?”
高慈懿点点头,顺着呼呼刮过面庞的风声答道:“没错,我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来的路上看到的都是溃败而逃的兵将,想来火器营已经是没了,之前听说火器营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用的都是新式火器,这战斗力是不是......稍微逊色了点儿?”
“不可能的!”
倒也不是安逸护短,火器营的威力高慈懿是没怎么见过的,但是在安逸这儿来说,过往不论,今天夏军能够冲出兰州城,起码一半的功劳肯定是要给火器营的,
“江云可不是个满嘴胡沁的人,他说能挡三五千人马,肯定不会差多少,问题出在辽人那伙精骑兵身上,这些人马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之前在北门的时候,一二十个人拦住了我带来的五百精锐骑兵。”
“二十?拦五百人?”
高慈懿听完也是大吃一惊,看来自己还真是错怪火器营的,可能真的是遇到的对手不对,
不过想到那赤红战甲的小将,心中也就差不多明白过来了,应着安逸道:“那赤红战甲的小将应该就是他们将军,一柄双锤我敢说夏军里面没有几个将军能跟他过招的,有将如此,想来兵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安逸对于武艺紧紧只是粗通皮毛,虽然遭逢郭木尔两次,只知道他厉害的紧,但是要问他厉害在哪儿,他可能真的说不出来,不过他知道能够得到高慈懿的认可,说明那小将的武艺恐怕放在整个夏军里面,也是超一流的佼佼者了。
“想来你也是够胆气的,他那些精骑兵看起来足足两三千号人,你一个人就赶往上去,愣头青是不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哈哈哈!”
高慈懿被安逸揶揄的朗声大笑,“我是想帮你嘛!欣儿可是说了,你答应我的事儿一定会做到,那我肯定不能撂下你不管不是?”
安逸听完他说得更是哭笑不得,“我说,明明是回头去救得你好吧?怎么到你嘴里讲的倒像是你回去救的我一样。”
“都一样,哈哈,都一样!”
两个人谈笑之间就已经奔到了南城门之下,刚才还熙熙攘攘都是准备出城的夏军,现在已经是空无一人,
安逸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边那正冉冉升起的血色残阳,心中不由得紧了紧,
“慈懿,动作快点,咱们好像有些落下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断桥
第二百六十三章·断桥
肃水川的南岸
金铭尹按照安逸的命令,早早的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之所这么快把两个渡口加一座石桥搞定,主要还是归功于之前江云带着火器营,那时候还叫中军营,驻扎青城时候所留下的部分火.药,
用这些火.药混合着军中的火油一起,把飞凌渡和龙门渡两个渡口前面连同渡船和码头全部一把大火连烧带炸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真是像安逸说的一样,现在谁想要渡肃水川,简直连一片树叶都找不到。www.uu234.netwww.uu234.net
对于兰州城南门的石桥这边,如果想要靠火.药炸掉,金铭尹是行家,他自己心里清楚,恐怕就是把整个大夏朝军中所能收集到的火.药全部用上,恐怕也是不够威力的,
而如果仅仅只是采用拦截路障的形式,在石桥上架设干柴,浇上火油配上火.药,倒是能够放出一把大火,但是这样一来让夏军撤下来的人马如何过得桥?
千军万马往上面一踩,任你铺洒多少火油,估计都是要给你踏个干净的。
当然了,金铭尹虽然有些时候反应慢了些,但是脑瓜子总的来说还是很好用的,他从一开始去青城准备先料理两个比较好办的渡口的时候,就在琢磨石桥的事儿了,直到看到渡口前面的几艘还比较有模有样的渡船,才算是心头一亮,
他立马下令,渡口处但凡是稍大些的、像些模样的渡船,全部都给我拉到石桥那边去。
这样一来,石桥的上面乍一看上去确实一片坦途,让陕、蜀两地兵马通过都没有上面问题,然而玄机都在桥两边紧紧凑着的那些个渡船上,
大大小小有撑帆的、也有划桨的各不相同,只不过同样的都是里面被塞满了成桶的火.药和火油,然后用铁索绳就拴在桥下两边,
到时候城中的夏军如何过都没有问题,待到夏军人马一旦走完,只需要一杆火铳,就能让这石桥上升腾起数十丈高的大火墙,辽人,就是再悍不畏死,也不敢往这满是火油火.药的桥上冲,
按照金铭尹的估算,这些火油引的大火用水还不好扑灭,所以这东西足够撑个大半日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有的东西全部安置好了以后,金铭尹带着身后的三百来骑兵,就静静的驻足在桥边,等候着大军的到来了,
当然,金铭尹是收到高慈懿派人来给他传的安逸口信儿的,料想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差不多能看到大军的影子了,
但是
事情总归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直到金铭尹瞅着天边懒洋洋的金光已经开始驱散大地之上的黑暗时,还没有看到半个夏军的影子。
“将军,天都快亮了,想必兰州城里的兵马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不肖身边这小将说,金铭尹心中也是紧紧地拧成了个麻花,在岸边是一趟趟的踱着步子,眼睛一刻都没落下的朝那静悄悄的北边望去,
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居然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虽然说安逸命令如此,但总不至于一个人都没过来他也把桥点了吧?
“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啊,这什么情况啊,连个吭声的都没有。”
金铭尹嘴里自己嘟囔着,正还盘算着要不派俩骑兵道南门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身旁的那小将忽然指着远处一脸欣喜道:“将军,看!是咱们的人!”
金铭尹赶忙朝着所指的方向看去,虽然北边的天色还是昏暗着的,但是仍旧一眼认出的那为首一个纵马挺枪,一身银鳞叶子甲的骁将,
“是赵凌风!是咱们的人!”
但让金铭尹看到夏军也是很激动的,忙指挥着身后的人马让开道路,放他们过桥。
收到安逸“回家”的命令之后,一直顶在最前面的成都卫所官兵自然是一把当先走在最前面,也是可怜这帮川中汉子,一番血拼厮杀下来,左右两卫原本老蜀王带出来的时候,可是足足小五万的人马,现在粗粗看去,恐怕连两万都悬,游击将军赵凌风本人都是浑身挂彩,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
紧跟着后面的就是陕、蜀两地兵马了,
因为这一波人马是夏军主力,人数也是最多的,姜尚和廖瑛两块老姜知道要是呼啦啦一口气撤出去,肯定要乱的,所以前后以各营为单位,也是可以分割出来了一段距离,
前面的基本都是姜尚手底下新提拔出来的几个小将带着的,中间夹着的便是赵双,后面是姜尚和廖瑛两个老家伙压阵,再往后就是最后撤出来的江云的火器营。
无论之前厮杀的有多残酷,这些将士也都知道,过了这座石桥,就算是暂时安全了,
这足足小十万的人马,被几个将军带着倒还真没有过于混乱,只不过这身上脸上,没有哪个人是干干净净的,全都是一码的血红色。
一个个兵士有的扑到肃水川边淘洗着自己被血污糊满的双眼,有的索性直接就瘫倒在了黄土地上,
说实在的,就像安逸说的一样,夏军能够撑到现在,全凭这一口气在吊着,直到所有人都过了桥,这口气才算是松懈了下来,这种时候如果背后再来不用多,把郭木尔那三千龙骧骑调过来,足可大破这小十万大军,
为什么?
没有士气了呗。
所以安逸当时就说,在兰州城里的时候,如果廖瑛把城门一关,把这口气一卸,那可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包裹这些姜尚和廖瑛在内,一路冒着箭雨撤退下来,也都是气喘吁吁,虽然碍着在将士勉强的形象没有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也是扶着马背,呼呼的喘着粗气。
倒是金铭尹一直到最后江云带着火器营,跟着后面一些散兵游勇全都过桥之后,他都没有看到安逸的影子!
他心中一下就有些慌了,赶忙去找姜尚来问,
结果姜尚也是一头雾水,他哪知道安逸去哪儿了?整个战役中光收着他的军令也没见到他人,
不过他让金铭尹这一问的,心也揪起来了,也顾不上喘息了,带着金铭尹就去找跟在最后的江云。
不出意外的,江云的表情和姜尚差不到哪去,
“最后走的时候,伯爷说去城中把设置防线的那两千人带回来,我记得他就跟在后面了啊!”
都觉着安逸是跟在后面了,可是人呢?
这三个人都是一脸问号都搞不明就里,正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问着,结果让旁边从马车里出来的安欣听了个清楚,
安欣原本是帮着李院判拿着绢帕去河中打算洗涮一下,结果这仨人都是大嗓门,饶是蹲在川水边,湍流不息的水流都没能把他们仨的声音掩盖住,
这几番话听得安欣是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是手里的绢帕也不要了,赶紧拈着裙子就跑过来了,昂着满是忧色的笑脸急声问道:“怎么了?我哥......我哥他还没出来吗?”
“逸哥他还没过来呢!他......”
“咳!”
没等金铭尹说完,就被一旁的姜尚给打断了,不停地往他这边使着眼色,心道你这小子怎么最没个把门的,
倒是江云会意,忙微笑着脸安慰安欣道:“没事欣儿,伯爷只是在后面落了些距离,没有事儿的,是他手上还有两千人马呢。”
江云是那一祖父的老下级嘛,按照道理安逸两兄妹都得叫他个叔,所以他称呼安欣亲切的时候都是叫一声欣儿的。
只不过这安欣机灵起来连高慈懿都能绕进去,哪里能瞒得住她?
“你们胡说,我哥呢?我哥在哪?之前我看到他往城里去了,他一定是陷在里面了!”
安欣说着话都带着哭腔,她一手抓着金铭尹,一手摇着江云,“江叔、铭尹,你们想想办法啊!我哥肯定是没出来!”
俩人还没答话,倒是一旁金铭尹手底下的带来的那骑兵小将过来了,很是没眼色的朗声问道:“将军,天亮了,要不要断桥!”
“断个屁!”
金铭尹一手攥着他欣儿姐的手,一边转头吩咐道:“告诉所有人,集合上马!现在就跟我一起杀回对岸去!”
说的那小将倒是一头雾水,“现......现在?”
金铭尹急的把脸子一甩:“对!现在!听不明白吗?”
“是!”
倒是身边的姜尚朝着北面有重新归于平静的夜幕望了望,伸手拦住了金铭尹道:“你留在这儿,辽人几万骑兵,你这三百人去了也是送死。我去吧,我一个人目标小,跑的了也躲得开。”
说完,姜尚就转身就让亲兵牵过自己的战马,抄起那杆亮银枪,就准备跃马过桥。
的确如此,他们几个里面,高慈懿又不在,肯定是姜尚最合适了,只要不碰到郭木尔,基本上没人能拦得住这老将的,
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前面还坐了个高慈懿......
“那......那儿有人!”
身旁的那小将总算是说了句喜欢人的话,几个人连同安欣一起,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匹向着这边儿狂奔而来的战马上,坐着两个人,
安欣隔着老远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前面一个倒提着银枪,一手纵着缰绳,那俊俏的面庞不是高慈懿还是何人?身后素衣白袍随着猎猎夜风腾飘而起的,自然就是安逸了。
“哥!”
安欣这一声喊倒是把眸子里的泪花一起带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欣喜,拈着裙角就要冲过桥去,
要知道,这一匹马上做的可以说除了安致远老爷子之外,可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了。
只不过
安欣刚刚跑出没有两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在了原地,
她看到安逸和高慈懿一骑战马的后面,忽然冲出夜色的是一片黑压压的骑兵,一边金铭尹从那骑兵猎猎招展的战旗上就能看出来,
“是辽人!”
旁边的姜尚和江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随着天边的金黄色将这片土地渐渐洒满,几个人清楚的看到,他们两个身后是一名高大的契丹老将,一脸在烈风中飘然的白胡须,也遮掩不住那不怒自威的神气,
再加上旁边一名身材娇小、挂着落日红云甲的英气女子,两个人带着足足万余之数的骑兵,紧紧地跟在安逸和高慈懿战马的后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撤退
第二百六十四章·大撤退
江云作为最后一支从兰州城南门撤出来的队伍,他的后面本身就跟了很多夏军散兵游勇组成的“尾巴”,以至于江云自己都觉得是城中火器营撤下来的人,
不过当时确实情况紧急,那边辽人大元帅韩光德已经开始收拢战阵准备封堵城门了,所以江云自己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迅速的带着人马往南撤去。m.www.uu234.net
其实主要还是安逸和高慈懿两个人跟郭木尔纠葛的时间太长了点儿,等他们出了南城门的时候,都已经看不到江云的影子了,
但是也没法子,郭木尔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不使点招数,他那一双翁金锤能轻易放你走?
等到安逸和高慈懿骑马跃到城外的时候,基本上周围都已经全部都是看他们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辽人了,
这些围上来的辽兵也是没有想到,最后还能从城里面冲出两个汉人,只是那个时候辽兵这里也是血战了许久,所以心中都是相当的疲惫了,没有人会为了这两个“大头兵”再去放下手里的弓弩,抄起弯刀跨上战马去追击。
不过远处的萧燕儿和韩光德可不糊涂,尽管他俩不认识马前的高慈懿,但是对于马后的静远伯安逸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在翰林可是面对面瞅了三天,
当即就下令,所有骑兵全速追击,抓活的!
萧燕儿可不是那爱才不忍下杀手的曹孟德,她心里打的算盘是这安逸是大夏的伯爵,之前又是夏军的统兵大将,所以不管是对于大夏还是对于夏军来说,都是相当熟悉的,能有这样一个人攥在手里,那么对于之后的计划肯定是大有裨益,
当然倒也不是说这安逸就是个见了美色走不动道儿,被萧燕儿一抓立马投敌叛国的主儿,
只能说萧燕儿她自己心里是有数的,那种死咬着牙几十道刑罚过下来眉头都不眨一眨的英雄人物能有几个?
一开始傲气凌然的文臣读书人她萧燕儿也不是没有审过,到最后还不都是竹筒倒豆子有多少说多少了?骨气这个东西,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真上了刑场,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别的不说,萧燕儿就坚信,像安逸这种公子哥儿出身的,根本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只有没用到位的刑。
这倒也是变相的救了他们俩一命,真要是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那才是没了活路了。
不过让安逸心头为之一振的,还是从城南一路狂奔过来,看到的不是已经被断掉的石桥,一路之上他可是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按他之前算的提前量,如果只是韩光德一个人率军前来的话,一切时间都是阔阔有余的,只是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萧燕儿居然会以太后之尊亲临现场,还一眼就把他准备故技重施的把戏给看穿了,以至于后来险些自己跟金铭尹交代的话就如实应验了,
只不过,安逸慢慢的才会知道,这位大辽承天太后让他意外的地方,可不仅止于此。
“老帅,看到前面那座石桥了吗?”
萧燕儿一边纵着自己胯下的骏马,一边侧面对身旁并肩而驰的韩光德往前指了指。
韩光德也是看出了这座石桥的不寻常之处,那桥对面聚集着的,不正是刚刚才从兰州城里逃出生天的那些夏军么?既然已经是脱离了虎口,为何还聚集于此?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眼神再扫过桥旁静静靠在一起、大大小小的渡船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遂应萧燕儿道:“太后,想必这夏军是要打算断桥的啊!估计是因为这个安逸还没有过川,所以才有所顾忌!”
“没错!”
萧燕儿那双似乎可以洞察黑暗虚空的明眸微微的抹过一丝冷意,“我估计那些渡船上面都是装满了火油,既然他们犹豫,咱们就帮他们一把!”
“好!正好老夫也来活动活动筋骨!”
韩光德自然知道萧后的心思,没有半点迟疑,一把就扯过了马前的长弓,借着身旁契丹骑兵手上火把,把冷森森的箭尖儿上沾满了黏油和腾腾的火焰,然后拉了个月满弓弦、剑指苍穹之势,对着石桥旁边的几艘渡船,一箭就射了过去,
“嗖!”
这边桥对岸的姜尚看到安逸和高慈懿马后面跟着追击的辽兵,本来已经是骑在马上的人更是加快了动作,就要带着骑兵冲出去接应,
哪知道这马还没跨出前蹄,就看到一支曳长长的尾焰,流星一般的羽箭,在还依旧有些昏暗的空中划了个明亮的弧线,直直的就朝着渡船落了下来!
“不好!大家撤远点儿!”
金铭尹自己做的局自己当然是清楚的,那船里面的火油和火.药哪里经得住这种明火的撩拨?
吓得他赶紧转过身朝着身后的兵马就嘶喊着让他们往后撤,只是他话音还没完全说完,身后的大火伴随着爆炸声连带着极具冲击力的气浪就已经向着南岸波及而来。
“轰!”
迅速扩散而开的冲击波让这群刚刚经历过血战,已经是身疲力竭的夏军就像是茫茫草原上被狂风卷过的野草一样,瞬间都被掀翻在地,距离石桥比较近、高坐马上的几个骑兵完全就反应不及,连人带马都没这狂风卷了去,胸口如遭重击一般,个个倒地之后都是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在地上,
姜尚倒还反应快了点,一个翻身侧到马下,借助这战马的身子好歹挡了挡,没有受什么重伤,但饶是如此,也被往前推出足足四五步之远,
等到他扶着自己手里的亮银枪再站起来的时候,整座石桥已经被巨大的火焰所吞噬了。
高慈懿在前面是马不停蹄的往前一路狂奔,哪知道这快要跑到面前的时候,“腾”的一声被这面好像是从地府中升腾而起、分隔阴阳的火墙,彻底断绝了他和安逸的归途。
“哥!”
安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哭喊之声是撕心裂肺,也不顾那刚刚被气浪掀出去擦在腿上的血痕,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朝着对岸冲去,要不是金铭尹一把拦住了她,这丫头就要发了疯一样径直的往哪湍急的肃水川里淌去了!
“唏律律~”
这金铭尹弄出来的火势确实是真的够大,即便是高慈懿如何盘算,也是不可能骑着马带着两个人从大火里面一跃而过了,无奈之下,只能紧紧一勒马缰,停驻在了当场。
安逸随着高慈懿缓缓转过来的马头,看着后方追击到自己面前,也慢慢停下脚步的辽军,嘴里带着些苦涩的对马前的高慈懿说道:“看来咱们两个今天这关是不太容易过了啊。”
“我不怕!”
高慈懿一脸铁青地看着辽军阵前的一脸玩味,就好像用那种盯着死角里耗子的猫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萧燕儿,把手里这银枪往前一横,“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让他们再搭上几个人!”
“不行!”
安逸脑子里面稍微地静了静,他朝着萧燕儿的方向瞟了一眼,跟这萧燕儿眼神这么一搭,心里就已经明白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自己,而不是高慈懿,于是压低着声音说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刚才之所以没下令箭杀我们,想必是冲着我来的。你现在听我的,下马,往肃水川里去,姜尚他们一定会接应你。”
肃水川的水流是相当湍急的,即便高慈懿马术再好,他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渡过去,要不然之前青城战役的时候,辽人大军也不会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北岸了,
但是好在姜尚他们已经是过了川了,在岸上只要稍稍接应,高慈懿就能稳妥的过去。
安逸心中是这样盘算的,想着他就一把拽过马缰,打算把高慈懿往马下赶,
高慈懿哪里肯答应?
“不行!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欣儿交代,她还不得恨我一辈子?而且你答应我的事儿,你这就算是要撒手不管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高慈懿一手挺着银枪,一手攥着马缰死死的不愿意送开,
“你不松开,咱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
“那就算咱们两个命该如此,反正夏军主力都过去了,没了咱们两个,辽人一样过不了潼关!”
高慈懿在力气上都是能跟郭木尔较个高下的,安逸手上的劲儿哪里扭得过他?
于是他心中计较了一下,然后朝着身后瞟了一眼,继续低声道:“行,那我也不跟你争了,咱们两个今天就搏一把,你打着马往后面退。”
“往后面退?”
高慈懿有些不明白安逸的意思,往后面?往肃水川里退吗?
安逸倒像是也不愿意多解释一样,只管吩咐道:“你听我的,慢慢的,往后退。”
高慈懿以为安逸是心底已经有了计策,便很是听话的稍稍带动马缰,让胯下的马儿乖乖的倒退着马蹄,向着肃水川边退去。
但是无论你退的怎么慢,对面的辽人也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他们的这小动作?
萧燕儿果真就像是一只胜券在握,舔舐着自己利爪的猫儿一样,好像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两只小老鼠”到底是想做何打算,
同时,也已经抬了抬纤手,让他身后的弓弩手拈弓搭箭做好了准备,一旦夏军那边有什么异动,一律射杀!如此之近的距离,可不用担心什么火铳了。
一样把安逸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的,还有南岸这边的金铭尹,
金铭尹这儿是一只手扶着双腿跪坐在地上抽噎个不停的安欣,一手指着川水对岸的安逸道:“你们看,他们好像......要过来!”
姜尚的眼神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对岸,自然不用金铭尹提示,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安逸的心思,看到他这一步步的动作之后,赶忙转身吩咐身边的亲兵道:“快!去找几个身体壮、水性好的弟兄,拿着盾牌过来,快!”
“是是是!”
亲兵此刻也是知道轻重们不敢耽误哪怕片刻,从地上爬起来就向着军中跑去。
“江兄!”
姜尚说完又朝着江云看了一眼,招了招手道:“把火器营带过来。”
“好!我明白!”
等到南岸这边的人都安排好了,高慈懿顺着自己胯下的这匹灰白战马,也是一步步的快要靠肃水川边了,
一步、两步......
直到高慈懿感觉到马后踢深深的往下一陷,他就知道已经是踩岸边的淤泥里了。
“哥,到地方了,咱们下面怎么办?”
安逸用手又轻轻地抖了抖马缰,示意高慈懿松开紧攥缰绳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他腰间的玉带,把头凑到高慈懿的耳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辽兵,低声道:“我数三下,咱们一起往后倒。”
“好!”
高慈懿看着那一身落日红云甲女将身后泛着寒光的箭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把头一点。
“一!”
“二!”
“三!”
安逸这“三”一出口,高慈懿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猛然的一股力量就把自己往后拽去,本来就已经松开缰绳的手当然再也不能把他的身躯控在马上,整个人猛地就往后仰去,
“扑通!”
后面就是肃水川,高慈懿这一个倒栽葱就扎了进去!
肃水川里面姜尚早就安排好了数根拴在对那的粗麻绳,几个托着盾牌拽着麻绳的军士迅速的就朝高慈懿靠了过来,三两下就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放箭!”
除了安逸之外,其他人的命在萧燕儿的眼里,并没什么有价值。
“住手!”
当这一声喊传进川水里高慈懿的耳朵里时,他才发现,安逸居然仍就坐在马上,完全就没有打算下来的意思!
“你!安逸!”
安逸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转头看向水流里的高慈懿,
“这下欣儿不会怪你了,帮我照顾好她。”
第***十** 挟持
第***十**·挟持
*慈懿都一*以为*逸是*中有了*困的方*,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有想到*逸最后居然会把他一个人甩进肃*川里。www.uu234.net
其实说来的话*是*慈懿过于**了,萧燕儿身后*着的就是辽朝**,怎么可能*睁睁让他们*就那么*摇*摆的*了去?
所以这事儿从一*始就只有*选择,要么*下一个,要么*都*下。
*逸把*慈懿*甩下来了之后,便**的打*朝着辽**方向走去,
身后肃*川确实**湍急,而且这寒*时节*里又是**刺骨,所以姜尚即便是带着十来个健硕善*的*士,也是*有多敢在这*里多待,救了*慈懿就赶紧上*了,不然不用时间*,过不了一会儿,可能整个人就冻的*有*觉了。
*慈懿被*逸这样*救下来,感觉自己的*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个*木塞*一样,揪*的那种难受,在肃*川里的时候就挣扎着要往北*去,还是被姜尚*着**的拖上了*,
“你给我一匹*!我要去救他!该在*上的是我,不该是他!”
*慈懿也是个**中人,虽然自己那杆**被*逸*在了*上,但他这刚一爬上*,也顾不得自己*漉漉的*甲,两步*到*边的*前,拽过一匹***往对*去,
“你**点!”
这边能跟他*慈懿比划两下的也就姜尚了,这位*将不*什么时候,都是*权衡***,这两样东*,*疑都是他从尸***里*来的,
他一双**的****似的*就扣住了*慈懿已*是拽住了*缰的*。
“你叫我怎么**!”
“你想让欣儿一*之内失去**人吗!”
*人的***然都已*是有些歇斯底里,当然姜尚攥着*慈懿的*腕**的*有放*,他*里当然很*楚,先不说这*过得了过不了肃*川,现在就*是十个*慈懿过去,也不过是多十个人**罢了。
“他救了你,不是让你再去跟他**的,他为你想了,你也得为他想想!为欣儿想想!”
也许欣儿就是那挺着****跟郭木尔都能**三*回*的*慈懿*里最柔*的地方,当他听完这话,紧攥着*缰的*这才被姜尚**的拽了下来。
*慈懿*扶着*背,刚刚阻塞*头的那只木塞,这下*又好像是忽然被*底积*的郁*一下*冲*了,不*地往*翻滚着一种叫做悲痛的东*,那东*带着阴霾*,很*就*延到了脸上,凝结到了*眸之中,让这***尺*儿,竟然忍不住的就哽咽了起来。
有的时候,*的是失*,才*识到可*,
此时此*,*慈懿*的有些后怕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跟*逸说的那*话,什么*位不*位,**要坐让给他就是了!他想扒了自己这身*爷的服*,也让他去*掉好了!他*的想跟着欣儿跟着*逸他们一起回到*阳县**淡淡的过**,哪怕只是*夏****的一名*,余生*矣,
只不过
有的时候,每个人的命运生下来就已*注定了的,他**要的不仅仅是*位、服*,怕不是还有他那颗项上的人头。
当然*中不好受的可不是他一个,***更是冲*的转身嘶喊着*让江*下令*器营****,*把江**里的*铳夺了过来,要不是江****在扳机上,他这一铳下去,***的辽人万**!
而身边跪坐在地上的*欣*已*是像被剥离了魂魄一样,****的*着北*那*上**背*,脸上已*是半点的表*都*能再有。
就连北*那边的辽人,虽然被*逸的一句住*喊住了*杀*慈懿的*头,不过却并*有因此而放下*里的*,一个个*着***的*尖儿,跟肃*川对*一****的铳*对峙着,
一时间这*北**拔*张的*氛并*有比*****消减半分。
这相形之下,*是*逸*得很是*哉了起来,
他*着*慈懿的那杆**,打着胯下的**,一步三摇的朝着萧燕儿走了过去。
“我现在可以理*为,**已*是放弃抵抗了吗?”
萧燕儿朝着*逸*了*嘴角,***甲带来的那种*属于*人的**对于她这样*雕地琢的绝**庞来说,绝对是画*点睛的一笔。
“燕儿*之前跟我说过,你是个*户人*,*里人**多。*是*逸想得简*了,还以为燕儿*不过是个****里的**,*想到.........”
*逸说着*泛着*笑朝着萧燕儿身后的**一指,
“*想到竟多得以万数记,不简*呐,萧*后!”
萧燕儿***逸话中尽是揶揄自己掩饰身份,反唇相讥*:“*不厌诈!*伯爷连着点儿到底都不*?*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也*有上赶着告诉我你是夏*的伯爷吗?现在到好像弄得我是个脸*三*的小人了。”
“哈哈哈!”
*逸听完她这话几乎是仰**笑,只不过这笑*里*萧燕儿听得出来尽是些讥讽之*,
“对对对,***谈,暗中调**取*,故作条件,实则*我*中*方,故施伎俩,又*要扣我在韩*,这是两*三*吗?这都不是。”
萧燕儿并不以为然的*昂着她那**又修*的*鹅颈,*然*:“*者*侯败者寇,*伯爷要是想*,等你跟我回了辽营,我*你。”
*逸看起来有些**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底还抱着一*侥幸似的问*:“如*我*记错的话,我可是救过你两次,怎么?萧*后就甘愿做那*将仇*之人?”
“呵呵~”
萧燕儿*笑了两*,“*伯爷还*是巧*善辩,不过我可不是你们汉人的穷**生,你不觉得现在跟我讲这些,有些*过*稚了吗?”
“好!”
*逸忽然展颜一笑,*着自己胯下的骏*又往前赶了两步,跟萧燕儿两匹*的*头*看着*错在一起,方才**继**:“那我就跟萧*后说一些不*稚的。”
*逸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萧燕儿伸出了三根*指,
“三个条件,答*了,我就跟你回*。”
“那我要是不答*呢!”
*逸嘴角一*,“那我.......就只*跟我肚*里的川陕布***,一起*在你的*下了。”
*关隘*,*逸肯定是有的,但就是这陕*关隘*,却肯定是吹牛的,
拢共陕**境*逸也就接受过十来*的甘肃镇总***的**,上哪儿能**陕*的关隘*去?
当然*不**并不*要,*要的是萧燕儿*了。
要说这萧燕儿,最恨的就是别人拿着条件*胁她,这*,埋在辽朝****荒*上的那些孤魂**荡在*牢里的那些冤魂肯定是最有**权的,
但是*逸嘴里的这*地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不过了,
尤其是*,本来就是崇*峻岭的*府*,像**这种一*当关万*莫*的地方在川*还甚至还有更多,拿到了详细的关隘说*了那就相当于给***上了翅膀,*自己的***势*接就能往夏*的****里*,
所以,萧燕儿就*是俏脸*的*凝出霜来,也不得不*的点着臻*,接受了*逸所说,
“你说,哪三个条件。”
*逸脸上的笑*渐渐的浓郁了一些,看起来很是得*,好像他*中*已*料到萧燕儿会答*一样,他*地把*前自己*上的那三根*指弯下去*,*条斯理地说*:“*,你让辽***撤回**,让我们**撤离肃*川。”
“好!接着说。”
“第*,三十*之内,不*辽*东进!”
萧燕儿不明*这*逸是*傻还是装傻,怎么会*出那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条件,到时候只要*逸把该吐的吐*净了,东进不东进还能是他*逸说了*,
想都*想,就继*答*了下来。
“好,我同*,你接着说。”
“这第三嘛......”
*逸摇晃着*前还剩下的最后一根*指,**不断的朝萧燕儿周围的人*瞟着,尤其是在韩**那儿看起来**了很*时间,
“这第三,是有关邱煌镇下*的事儿,有些东*,我也是刚刚得到消*,但是我觉得萧*后也不想我在这*庭**之下说吧?”
说完,*逸*眸之中满是**的朝着萧燕儿*了*。
萧燕儿当然***逸说的就是*公*之墓的事儿,自从上次在*丘的上*把康**公**她的**珠都*明了之后,这件事儿似乎就*了*逸*萧燕儿*人之间的一个*照不宣的*,
而且说来*逸还好,萧燕儿自己对着这些*那一*都是实打实的相*,*里对于任何关于此的事*那都是十分迫切,
现在听到*逸这样讲,*里觉得*逸可能是得到什么新的消*,现在拿来当***条件了,所以更是***,
但是,这种事儿萧燕儿向来都是入耳朵**里,哪里还能让第三个人**?甚至包括***韩**,她也是只字不*的。
*逸像是个*命先生一样,似乎把萧燕儿的*里*的**的,他看着萧燕儿那瞧上去故*本着的、**的表*,就**她现*里就跟那*鼠爪挠似的***了,便笑着朝着她做了个“*”的*势,
“萧*后可否借一步说话,出的我*,入得你耳。”
毕竟自己的**还在后*,而且萧燕儿自己又对*逸嘴里的这事儿*切的很,所以根本*怎么多想,就催着胯下的*儿往前踱了两步,跟*逸这么*错着并*,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逸将*拢在嘴边,然后缓缓地俯下身*,**的凑了过来,
“燕儿*,我这第三个条件......”
*逸嘴上说着,这*里忽然有了*作,*本拢在嘴边的*臂*地朝着萧燕儿的纤腰上一揽,
萧燕儿本来身躯就*小的很,又*有多***,被*逸伸*那么一搂,*接就把她从**上*到了自己的*前,然后右*一*紧攥着的***地往后沉了沉,让他*紧了*尖,跟着那**甲就**贴在了萧燕儿的后腰上!
“*后!”
饶是韩**距离如此之近,也是*有想到*逸会突然*难,一个个*本指着川**对*的****一下**对*了*逸!
“你们可不要*来。”
*逸*扣住萧燕儿的肩甲,*臂则横在她的*颈上,迫使这*里的*不得不把她那修*的*鹅颈**的*起,再*上萧燕儿那本来就装饰*义*于实际*护作用的**甲哪里是*慈懿这杆**的对*?
后腰上那一抹**而**的感觉,让她又不得不往前挺了挺自己本就*耸的双*,一副被挟持的姿态,却让*了不由*脉偾张。
“萧*后,这就是我第三个条件,用你来*我。”
萧燕儿被*逸这样拿着,纵然两只纤**是*被束缚,却也是不敢有任何的*作,只能紧咬着下唇,*给*后的*逸丢了句:“*是个两*三*的*耻小人!”
“我这不是跟你*的吗?”
*逸**的笑了笑,然后*上的**又往萧燕儿的后腰上*了*,朝着她吩咐*:“听说萧*后的*术不错,今**逸就沾你的*了,照我说的做,带着*往后退!”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阴谋论
第二百六十六章·阴谋论
“挟持了我,只会让大辽雄兵对你们无休止的追杀。www.uu234.net”
萧燕儿虽然嘴上这样讲着,但是毕竟现在命是捏在别人的手里,也只能照着安逸所说的,勒着马缰带动胯下的马儿一步步地往肃水川边退去。
“快些放开我们太后!”
大元帅韩光德手里的利箭已经和弓弦被拉成了一个椭圆形,死死地盯着马上萧燕儿身后的安逸,似乎在找寻一个能够让寒芒即刻钻进他脑袋里的缝隙,
当然火器营这边也是在江云的命令下把弹丸一个个都顶上了枪膛,只不过安逸和萧燕儿在这两阵中间,倒成了这同样充满*味儿的双方最好的镇定剂。
“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至少我觉得你在我手里的时候,他们都是要投鼠忌器的。”
安逸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韩光德的利箭,毕竟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这老将军的箭法,所以脸庞几乎紧紧的就贴在萧燕儿的耳后,阵阵夜风刮来,还能撩起那墨黑如瀑的三千青丝拂在安逸的脸上,
只不过现在的安逸在没摆脱面前这一枝枝闪着寒光的“招魂幡”之前,是没有心情享受着别样的浪漫了。
“你以为,你们逃出了兰州就真的算是逃出生天了吗?我实话告诉你,你们恐怕连潼关都进不去。”
这话听到安逸的耳朵里,着实的让他吃了一惊,但是安逸这时候也拿不准这萧燕儿嘴里到底说的是真的还仅仅只是为了唬他,脸上并不着痕迹的试探她道:“我知道萧后跟我们的那位雍王大人私底下是素有往来,但是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来诈我,皇位的争端不过是大夏内部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想必雍王心里也清楚地很。”
“呵呵~”
萧燕儿臻首轻轻地摇了摇,脸上满是轻佻之意,揶揄安逸道:“安伯爷如果心中真的是这般想法,那我看你也不用回到大夏去了,与其被那雍王抄了满门,还不如跟我回大辽,做个内院的小差事来的快活。”
如此听来,安逸估计萧燕儿刚刚所说潼关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
潼关的关闭,安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他们这数万大军刚刚逃出生天之后,又将会陷入另外一个绝境,更是意味着,整个大夏王朝的西北地区,将会全部落入辽人的掌控,
不过恐怕这些早就已经写在了那位雍王手中的剧本里了!
直到现在,安逸怕才算是恍然明白过来,当初崇正生前遇刺的时候,安逸还跟江如月去信,觉得此事想必是雍王的一次败笔,因为崇正并没有因为他的嫁祸而对于德王有太多实质性的苛责,
但是现在想来,恐怕德王被免去监国之责、老都督被卸下军权,对于雍王来说,就已经是完全达到目的了。
以至于后来,按照雍王的想法,应该是已经跟萧燕儿串通好,假借和谈之名同时达到控制安逸和奇袭兰州的两个目的,
安逸自不用说,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被崇正包括孙德璋在内的所有人视为德王一党,
而兰州城里的兵马对于雍王来说,同样都是不能为他所用的,其中蜀地兵马肯定唯安逸和蜀王马首是瞻、蜀王又是安逸的老丈人,安逸又是德王一党,所以在雍王的眼里,属地兵马自然就是德王的人马,
陕西就更不用提了,都指挥使廖瑛是孙德璋多年的老下级,还能跟着雍王一起走?
所以,消灭兰州城里的兵马,一定会同时符合萧燕儿和雍王两个人利益的事了,因此这两个人也是能够共同搭了个戏台,唱了一出好戏。
不过安逸想在细细想来,整个脊背都是凉飕飕的,他真不知道这位雍王能有多心狠手辣,先是设计扒了德王的一层皮,之后崇正的死八成也是跟他脱不开干系的,然后为了继续弱化德王的势力,还跟异族达成共识,
要不是安逸在韩林比较警惕的话,现在这小十万的人马,都已经成为雍王走向他璀璨龙椅的白骨梯了。
这样想来,想必雍王给萧燕儿开的就是整个潼关以北都割给辽国的条件,因此他才会等到柳彪带着二十万南军渡过潼关之后,就死死的闭上了关门,
所以这样一看孙德璋这棵朝堂常青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赶在了崇正的棺材前先只身进了潼关,恐怕当时他就知道,带着兰州任何一支兵马,雍王都不会让他进潼关的,所以只能自己先顾了个囫囵。
安逸觉得,恐怕早在他们最后一次兰州防御战事成之后,就已经一个个都成为了他雍王棋盘上的棋子,
皇室的斗争,比蜀王之前跟他说的恐怕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战场上明晃晃的刀枪来说,这种暗地里的厮杀,简直让人的骨髓里都透着阴冷,
或许真的最后只有流淌着跟这阴冷一样味道的血液,才最终能够登上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可能这也就是皇后和她背后整个外戚势力看上雍王高慈祥的原因吧。
“现在说这些,萧后可能想的早点了儿,再给别人做圈套的同时,谁有知道自己不是在别人的圈套中呢?”
说完这话,安逸眼底不着痕迹的掠过了一丝光芒,然后又迅速的收敛了而来,转了转语气冷冷的又问了萧燕儿一句:“恐怕,萧太后心中所想的,也不止是雍王答应的那些吧。”
萧燕儿嘴角轻轻的挑了挑,左右而言他道:“我萧燕儿想要什么,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
“萧太后自己也是个为上者,难道我当初在韩林所说的条件还不够吸引你吗?难道这夏辽两国之间一定就要这样穷兵黩武下去吗?”
安逸说完这话,就听到萧燕儿感觉有些不屑的从鼻头轻哼了一声,“我萧燕儿,只跟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人谈条件。”
听起来虽然让人面子上挺挂不住的,不过安逸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萧太后,眼光现实并不是坏事,但是我爹从小就跟我说过,做大生意的人,都懂得什么叫奇货可居,希望萧太后以后明白过来的时候,可不要抱怨交了太多的学费。”
安逸这一边说着,一边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马蹄忽然往下面陷了陷,想来已经是踩到了肃水川边的淤泥里,
“好了,萧太后,你就送到这儿吧。不过......”
安逸把自己的脸又朝前面凑了凑,直到嘴巴呼出去的热气,都能够肆无忌惮的撩拨在萧燕儿的耳根处,吹得萧燕儿那挂在而后的几缕青丝,都一根根的成了仙儿一般飘飘然起来,
远远看上去,要是不瞧见那顶在萧燕儿后腰的银枪,到还以为这是对儿私情燕语的小情人。
“不过我觉得,叫萧太后太委屈你这样的美人儿了,以后,我就叫你燕儿太后吧。”
“登徒子!两面三刀的小人!”
萧燕儿几乎是咬着银牙,狠狠的朝着身后甩了这两句已经是重复过两遍的话,
不过,却已经是听不到答复了。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安逸已经被姜尚带下来的人马,顶着小圆盾从肃水川中接走了,
只留下一杆长长的银枪,就那么杵在地上,枪尖依旧轻轻的搭在萧燕儿的后腰处......
大夏崇正四十一年正月,崇正皇帝驾崩,兰州沦陷.........
------------------------------
王京
昔日里繁华奢侈,处处玉酒笙歌的大夏都城王京,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离了那欢愉的灵魂气一般,一到这入夜的十分,接道之上再也没有了那些勾栏瓦舍的*莺燕,也不见了那些放浪形骸、纵酒吟诗的文人墨客,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甲胄鲜明,手里持枪执刀的宫廷卫队在来回的巡逻,
从这些人精良的衣甲就看得出来,这便是王京紫禁城里的北军卫队。
大夏王京里一共有南北两只京畿卫戍部队,实际上也就是相当于辽人郭木尔手里的那个龙骧骑,都属于保护都城的禁军。
不过两支兵马还是有所区别的,所谓北军,就只是主要以拱卫京师为主要的责任,多为野战之军,约有五万余人,
他们其中多为北直隶卫所和绿营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健壮之士,可以说北军是整个大夏朝官军战力中精锐中的精锐,所以甚至于很多大夏各地方上的绿营、卫所、边军之中的旗官乃至把总,如果能够有机会,都是想到这北军之中来的,甚至有的人不惜官降一级,挤破了头都向往这北军编制里面钻,
因为只要能够成为这精锐之师中哪怕最普通的一员,这一年到头白花花的饷银,也绝对不是西北地区当地一个守备将官能够比的了的。
如果真的是通透之人,在这北军之中混出个一官半职,那么可绝对不是行伍之中的普通武官那样仅此而已了,若是真的能够在其中出人头地,那各类文武大臣、甚至是皇亲国戚,有时候都少不了要给你打点些银两,陪两声笑脸,
毕竟整个大夏朝的人都明白,谁手里攥着北军,就算是攥住了半个紫禁城。
那么另一半的紫禁城在哪儿呢?
自然就是在那南军手中。
相对于北军来说,南军则是负责守护紫禁城的安宁,通俗点儿来说,就是皇城里面的一支军队,那种紫金色的兵符,只有皇帝能够亲自启用,也是大夏皇族保卫自己的最后一道武装力量,
虽然说南军只有千余人之众,但是每年饷银用度已经兵马装备的置办,让整整五万余人的北军都是相形见绌,而且这南军兵源的挑选更是苛刻之极,要说北军之中这么多年下来了,还是有不少重臣亲眷、皇族子弟混迹在里面,但是这南军里面可真都是精挑细选的百战精英。
估计今天也定然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南门的北军将领早早的就收到了雍王的谕令,出城五里之外,迎接那支从西北远道而来的大军,
你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手里攥着二十余万大军的柳彪。
“雍王殿下有令,大军暂驻城外,请柳将军带着雍王殿下的东西,遂在下入城拜见。”
柳彪高坐在马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半跪在自己马前、拱手相迎的将官,然后从袖口里把那卷崇正的遗旨掏了出来,高高的举过头顶,
“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转头对身后的副将吩咐了一声,就这么举着遗旨,催动马蹄,朝着王京红漆木铜钉大城门里走了进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暗流翻滚的紫禁城
第二百六十七章·暗流翻滚的紫禁城
紫禁城
沉沉的夜色之下,唯有月光带着那一抹清冷斜射在故宫金色的琉璃瓦上,虽已没有了白日之中的璀璨,却丝毫掩饰不住从那里泛出的特有的王者气度,
不时有几只寒鸦,悠然的从空中飞过,与身后那片被星光点缀着墨色绸缎的一道,构成了皇城之中苍凉的华丽,此时的紫禁城,犹如湮没的辉煌。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任凭那浓浓的黑暗遮没了重重朱门,遮没了深深庭院,却遮掩不住满是压抑已久喷薄欲出的幽怨和权利驱使下的野心,
夜色渐深,月的皎洁缓缓滑落宫殿,惟有那些高墙深院,伴着如水的月光,兀自坚守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此时的故宫,又似天国的遗孤。
空旷的大殿之上虽然还是灯火通明,却已经是多日没有了那群臣共朝的盛景了,有的只是一名身着四爪金龙暗黄袍、腰扣玉带的贵气男子,在金銮宝座下面来回的慢慢踱步,
只不过不知道是他故意把脸隐在灯影里,还是那摇曳的烛火也在躲避他脸上的阴冷,总之是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庞,只看得到旁边一位披挂着直缀锦袍的内官,静静的侍立在他的身旁。
“吱呀~”
红漆木的大殿门被从外面缓缓地推开,应声躬身快步走进来一位身着甲胄的小将,从他鲜明的衣甲不难看出,这小将想必是北军中人,
“启禀殿下,兰州威武大将军柳彪率军二十万于入夜时分抵达右安门外,现手持大行皇帝遗旨已在殿外等候。”
小将的声音不大,或许只是这金銮殿太过于空旷的,以至于他话音一落,倒是想起了不少颇为诡异的回声,
不过,看起来已经是等候了多时的雍王殿下却没有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两步步从就从灯影之下迈了出来,朝着小将抬手吩咐道:“让他进来。”
他这话刚一出口,身后那原本静静侍立、宛若雕像一尊的内官忽然直了直腰,看到那略微有些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不,我出去迎他!”
只是听到雍王改口,才有缓缓地收回了刚刚呼之欲出的动作,再次“变回”了雕塑。
虽然雍王比淮王高慈懿要长上几岁,但是面容之上却丝毫没有高慈懿那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眼睛凹陷着,两个腮帮子上是一点儿红润之色都没有,甚至可以说.......能用形容枯槁来描绘,
这同样是从小锦衣玉舍甚至不下高慈懿的雍王高慈祥,若他真的是穿的不是一身暗黄蟒袍而是普通的绸缎衣服的话,准会叫人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大烟鬼。
不过这“大烟鬼”走起路来倒还是虎虎生风的,双手负立在身后,一步就迈出了金銮殿那一副厚重的门槛儿,
腰间那几块成色可用极品来形容的冰花芙蓉玉随之丁零当啷互相碰撞着,发出了似乎是来自于天籁之外的清脆鸣响,倒是不知道为何,中间却很是突兀的还挂着一个略显破旧的香囊,看这暗红色的质地,怕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材料。
殿外的柳彪看到雍王走了出来,把手里的遗旨往面前高高一举,面无表情的朗声道:“雍王高慈祥接旨!”
雍王一撩这下摆,双膝齐刷刷的就跪在了地上,向着柳彪手里的遗旨俯身一拜,“儿臣高慈祥接旨!”
“雍亲王皇四子高慈祥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儿臣高慈祥领旨!”
雍王随即站起身来,从柳彪的手里接过了那明黄色的绸缎布,又再打开来似乎在好好确认那左侧鲜红的玉玺印,苍白的脸上悄然无声的就抹上了些许喜色。
柳彪交完遗旨之后,也是一改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马上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反过来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朝着雍王叩拜高喊道:“臣柳彪,叩见吾皇万岁!”
“柳大将军快快轻起,快快轻起,本王尚未登基,哪受得了你这叩拜大礼,快快起来。”
雍王将圣旨收到袖口之中,赶忙一步上前,双手把柳彪给拖了起来。
柳彪脸上的谄媚可是半点都没消,恭维雍王道:“陛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先皇已有旨意在此,我柳彪是个粗人,只认陛下这一个万岁爷,其余的哪个我都不看在眼中。”
“呵呵呵,大将军此言差矣!”
雍王笑着朝柳彪摆了摆手,年纪轻轻的那沟壑满面的皱纹,竟然比那久居行伍的韩光德都惶不多让,
“恪守祖制,是我们这些为人子,同样为人臣的本分,天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将军可是要将那僭越之罪强加于我吗?”
“末将万万不敢!”
说着话,柳彪这手一拱,又跪下了身去。
倒是高慈祥一伸手忙将他拦住,拉着他的手臂往金銮殿里一指:“大将军且与我殿中叙话吧。”
“是!陛......殿下。”
雍王带着柳彪一前一后进了金銮殿,厚重的漆木宫门又再次重重的紧紧闭上。
“本王可是与大将军神交已久,如今能得相见,说明咱们之间也是缘分不浅呐。”
高慈祥那苍老的面孔这一笑起来,加上他那略显的声音,倒是让人想起了百姓家里夜里用来唬那孩童、传闻摄人心魄的夜游神一样,真不知道他这之前听说经常留恋勾栏瓦舍之人,是如何跟那些莺莺燕燕纵酒欢歌的。
柳彪听完这话之后,看起来很是惭愧的朝着高慈祥有躬身拱手道:“说来真是惭愧,末将死罪啊!千防万躲,都没有想到那阉人贼子徐亮竟然会趁着我喝醉,夜里到我营中盗走了玉玺逃之夭夭,幸亏我将遗旨贴身藏着,不然也要一并被这腌臜东西偷去了。”
高慈祥面上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侧着面不着痕迹的跟那身旁的太监对视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无妨,这事儿怨不得将军,倒是要怪本王识人眼拙了,将军能把这二十万大军给本王带来,本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说完之后,高慈祥便背过身去,脚下踱着朝前轻轻地走了两步,然后轻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唉,父王骤然驾鹤西去,现在大夏又是内忧外患之中,不瞒将军说,现在不满我坐这皇位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啊。”
柳彪抬了抬眼,似乎是听出了高慈祥话里的意思,便显得有些激昂朗声道:“雍王殿下若是有难处,尽管吩咐,我柳彪刀上火海那是在所不辞!”
雍王再次转过身来,堆着笑面应道:“好好好,大将军不愧是本王的心腹之臣!”
然后他顿了顿接着道:“这眼下.......就有那么一桩极为重要的差事,交代给别人本王着实不放心,有心委托于将军,只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所指的是.......”
“北军!”
“北军?”
高慈祥重重的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很是凝重道:“这偌大的王京里,现在可是暗藏杀机啊!南军的将领我倒是放心,那都是先皇一手挑选出来的,但是这北军指挥使的位子,我不放心给他人。刚好大将军又是行伍中人,通晓兵家之道,把北军交在你的手上,必然可让本王安枕。”
通晓兵家之道,柳彪自己听着都觉得高慈祥在胡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雍王会把北军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自己,
但毕竟高慈祥把话说到这儿了,柳彪觉的与其推三阻四倒显得自己不诚心了,何况这攥着大半个京城的重要岗位,在自己手里总好过假于他人之手。
想到这儿,柳彪故作满脸激动到甚至有些哽咽道:“可是......可是殿下,那北军指挥使如此重要的位置,手里几乎攥着大半个王京,我迄今为止方才第一次见到殿下,殿下就要将此位置受于我手,末将......末将如何敢接啊!”
那站在雍王身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内官此时却是笑吟吟的开口了:“大将军,殿下有心拿你当自己人,才会放心的把这紫禁城的命运都交在了你的手上,将军若真是有心从龙,那可就不要再推辞了。”
高慈祥没说话,只是笑着脸朝柳彪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那太监的说法。
“如此......既如此.......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再造之恩,柳彪没齿难忘,日后定刀上火海不负殿下所托!”
柳彪又再次深深的叩拜在地上,这回甚至大殿里面都能听到他脑门触及青砖的闷叩之声。
“呵呵呵,好好好。”
高慈祥将柳彪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大将军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疲乏了,我已经着人安顿好了住处,我看今晚将军就在紫禁城中留宿一晚吧。”
“末将谢殿下厚恩。”
说完之后,柳彪便又朝着高慈祥拱了拱手,然后缓缓后退着转身出了金銮殿。
等到柳彪的身影消失之后,那从头到尾就说过一句话的内官缓步走出了灯影,照面庞看来,是个中年的岁数,等到走上前来仔细一看才瞧见,这太监正是那兰州城北巷之中现身过得那个孙公公!
“你怎么看?”
孙公公脸上轻轻的笑了笑,应高慈祥道:“依老奴看来,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徐亮这个人我是接触过的,照之前徐亮的密信,他们两个应该是拿到了那玉玺的,按徐亮的性子,能把玉玺和遗旨交给这个柳彪,放在他的营帐之中?这绝不可能!”
高慈祥听完之后也是阴阴的笑了笑,轻声骂了他一句:“老狐狸!”
孙公公到很是恭敬的躬了躬身,恭维道:“殿下想必早就听出端倪来了,不然也不会将那北军指挥使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他,何必再来取笑老奴呢。”
“没办法啊~”
高慈祥驻足在金銮殿中,静静地打量着那最上面的在金銮宝座,冷冷地说道:“谁让人家势力大,咱们要仰着着人家的鼻息呢。既然这柳彪也是个心怀鬼胎的,就让他去好好恶心恶心皇后好了,吴王已经派人传来了北上的消息,相信没有多久,就能感到京城里来了。”
“吴王?”
孙公公的眉头稍微皱了皱,有些不解地问道:“吴王到底是来帮他那个皇后外甥女儿的,还是赖帮殿下的?”
高慈祥那苍老的脸上随着他嘴角微微的上扬,又是平添上了不少深不见底的皱纹,
“帮谁?那就要看我巡盐道外公的盐,够不够咸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老狐狸们的斗法
第二百六十八章·老狐狸们的斗法
王京
竹府
夜色渐渐的沉了,连天上的月儿都倦怠的伸了伸懒腰,拉着乌青色的云朵被子轻轻地往自己的身上掩了掩,
城中来来往往巡逻的北军侍卫一个个脸上也都挂着困意,被那静悄悄的鼓巷中传来的打更声敲的一步三点头。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吏部竹左侍郎的府门处俨然也已经让门房小厮堵了个严实,只不过有心人都能看的到,府院里面还亮着盏盏的烛光,府院外面尚书大人的官轿还静静地停在那儿。
竹府的内厅里面,进门就摆着一个镂空的小翡翠屏风,只是这屏风看起来成色却一般的很,加上左右两侧墙上两幅简简单单的字画,好像并不足以装饰这吏部大员的屋宅。
中间一张暗色樟木八仙桌,两边放着一堆背椅雕花的太师椅,下手着个坐着那个一身蜀锦绣纹长袍的,正是原四川承宣布政使,现任大夏吏部左侍郎竹宗臣,
而上首的这位老者,看起来脸上头上下巴上的白须比竹宗臣都要明显多上不少,穿着个红底儿官袍,胸前俨然一副只有一品大员才配得上的仙鹤补服,
他将手里的茶盏慢慢地从嘴边放回到八仙桌上,然后显得有些傲然的开口道:“你刚来这京中,这儿水本来就深不可测,别看是什么侯爵国公,哪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尤其现在着多事之秋,有事没事的少出去走动,上完朝就呆在府里,把我交代你的那些办好了,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是,是,是,尚书大人说的是。”
竹宗臣显得很是唯诺,手上很是麻利的又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将那一泓腾着热气的香茗重新的给上首这位尚书大人面前的被子斟满,应声道:“谨遵尚书大人教诲,您看小王爷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尚书大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有些不悦的呛他道:“小王爷也是你叫的?这王京城可不是你们那西北,嘴里一个不慎,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是,在下失言了。”
竹宗臣赶忙拱拱手,跟他很是小心的赔了个不是,
那尚书大人吹着花白胡须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小王爷那里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尽心尽力办事,从龙之功最后绝少不了你的。”
说完这话之后,他就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朝着竹宗臣道:“好了,今天夜也已经深了,我就不在此多呆了,你可要好自为之。”
竹宗臣恭敬的朝他拱手应了应:“是是,我且送送大人。”
门口候着的两个小厮倚靠在门边,歪头栽脑的都快要睡着了,看到自己大人出来,又赶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将那昏黄的夜灯挑了起来,走在了前面。
竹府并不是很大,从内厅走到府门口的距离也就是那么三五步的样子,等到那尚书大人跨上竹府门槛儿的时候,忽然又像是放心不下什么一样,转头又叮嘱竹宗臣道:“小王爷交代你的那个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给他办砸了,翊坤宫那边,要好好找个时机、找个由头,懂吗?”
竹宗臣深深的把腰一躬,诺然道:“大人放心,在下绝不会出半点岔子。”
“嗯~”
老尚书从鼻息里面轻轻的挤出来了这么一个字,然后转身迈出竹府府门,坐上了早已等候在府外的官轿,伴着浓浓的夜色,缓缓而去,
直到这位老尚书已然消逝在了夜幕之下,竹宗臣才直了直那久久躬下去的腰,眼睛里面抹过一丝冷意,然后转身转回府中。
竹宗臣再重新退开厅门,回到内厅的时候,刚刚他坐的那个下首位置上面,已然是多了一名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凝脂玉般的面庞被厅两侧的烛光轻轻的曳在脸上,显得白皙而迷人,高挑修长的身姿就好像李延年UU小说的北方佳人,遗世而独立,幽处娴雅之姿,似若超脱于浊世,
“静怡,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竹宗臣好像自己也没有要入睡的意思,两步走上前去,坐在了刚刚那尚书大人所坐的上首位置,
竹静怡朝着竹宗臣温婉的一笑,“女儿哪里放心那老东西来找爹的麻烦,已经躲在后屋听了一个晚上了。”
“不得胡言,你应该叫舅父。”
竹宗臣一边从桌上给自己翻起来了个空杯盏,一边抬眼嗔了自己女儿一句,只不过言语之随意,似乎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我就是要这么叫他。”
竹静怡没有让自己爹爹亲自动手,很是解意的将紫砂茶壶端在手里,给竹宗臣轻轻的斟了个满盏,然后脸上带着些不屑道:“他有什么资格做我舅父,他当初逼我娘亲的时候,有想过他是我的舅父吗?”
竹宗臣没有答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只是寒着脸,捧起女儿斟的茶,慢慢的在嘴边那么品着,
竹静怡好像也不太像提起那时的回忆,转而岔开话题开口问道:“爹,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看不出来么?老东西拿咱们当枪使呢。”
竹宗臣想老尚书在门口跟自己嘱咐的那句话,心里就窝着火,
翊坤宫是当今皇贵妃的主宫,也就是德王的母妃,当时崇正让内阁代理德王监国并且禁足皇贵妃之后,这个雍王高慈祥就好像是转了性一样,再也没有踏足那些之前时常留恋的勾栏瓦舍半步,跟着当今的皇后往来是愈发的密切,甚至有的时候都不顾及皇家礼法,带兵在宫禁之中行走,
后来崇正忽然驾崩,对于还正在禁足中的皇贵妃和被撤去监国之职的德王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之前对于德王即位呼声颇高的大臣个个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缄口不语再不提及此事,就连德王自己也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连夜离开王京,奔着山西而去。
德王因为不再监国,因而没有再继续住在紫禁城中,而是住在王京的府宅里,所以雍王在崇正驾崩当日忽然宣布九城戒严的时候,虽然布下天罗地网,但是好歹德王经营着十数年,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留住的,
只不过高慈勋是跑出去了,他住在宫中的母妃算是彻底被高慈祥给软禁了起来。
但是呢,这雍王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他就是心里想要除掉这个皇贵妃,也不会自己动手去做这件事,免得落人口舌,
所以那个老尚书才让竹宗臣“好好找个时机、找个由头”,找时机由头干嘛?自然便是将皇贵妃给除掉。
可是竹宗臣何许人也?在成都跟安逸一来二去那都是棋逢对手,活脱脱的老狐狸一只,能不知道他们这帮子人心里所想?
话说得好听,从龙之臣算上自己一功,但是这德王也不是瞎子傻子,他母妃一死,肯定是要借题发挥,以此为名挥师东进,
到时候雍王怎么样才能既做掉了皇贵妃又让德王师出无名?
当然就是把竹宗臣的脑袋拿来顶罪了。
“爹,我觉得这件事儿,女儿倒有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哦?说来听听。”竹宗臣忙放下茶盏,一脸正色的问女儿。
“办法就是,咱们得找个枪头。”
竹清怡一脸神秘的朝着父亲挑了挑眉,
“枪头?”
“对,枪头,父亲可知道,那位西北来的兰州威武大将军柳彪,今夜已经进城了?”
竹宗臣饶有兴致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你这丫头,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竹清怡莞尔一笑,“我不仅知道他今夜进城,还知道这次就他一个人进的城,原本于他一并前来王京的那个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徐亮,带着玉玺已然是半路失踪了。”
“半路失踪~”
竹宗臣细细的念叨了下这四个字,仔细想了想对竹清怡道:“这个徐亮,我在成都的时候见过他,一只老狐狸。不过这事儿我倒有些不太明白了,他一个太监,难道他还有比跟着柳彪的二十万大军一起来王京更好的去处吗?”
“问题就出在这儿!”
竹清怡挑起她那玉葱般的一根手指,朝着竹宗臣指了指,调笑道:“连父亲这只老老狐狸都不知其意,不正是说明那个徐亮的失踪后可能必并不是像柳彪所说的那样么?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但是如果我猜得没错,柳彪在撒谎!这个西北来的威武大将军,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样子,至少对于雍王来说,他绝对有问题!”
竹宗臣听完女儿的话,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怪不得雍王把北军指挥使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柳彪,原来是憋着一招驱虎吞狼啊。”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转而问女儿道:“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咱们的人?”
竹清怡一双纤手随意的在腿上的裙摆中,静静的想了想,然后臻首轻摇道:“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不是,咱们都可以用他一把,如果他真的是王爷的人,那不也正好带他认个门。”
“呵呵呵,你都要把别人当枪头用了,哪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认门。”
竹清怡脸上笑得倒是挺甜,“怎么?爹知道我的意思了?”
竹宗臣很是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颜开口道:“你都说我是老老狐狸了,我怎么也不能反应太慢,对不起你这称呼不是?”
竹清怡偏过头,伸出艳红的舌尖舔了舔稍稍有些发干的唇,眼中如深渊古潭,没有一丝波澜,
“爹如何打算?”
竹宗臣端起茶盏,又轻轻的呷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先接触一下,可以让贵妃娘娘从他这儿出去。”
竹清怡听完后,眼底也是掠过一丝精芒,抿着嘴冲她爹翘了翘唇角,“爹,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竹宗臣用手里的青瓷茶盖儿轻轻的滤了滤阔开的茶叶,若有所指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哪知道听完这句话,刚刚还一脸甜甜笑意,带着两个小梨涡的竹清怡一下子俏脸就冷了下来,然后“嚯”的一下站起身,看都没看竹宗臣,满脸不悦的丢了句:“爹,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喜欢谁,想要嫁给谁,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用您给我操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回了内宅。
“啪~”
竹宗臣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敲,也是本着脸重重的出了口气,
“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