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店
第一百六十四章·黑店
邱煌镇口
这座小镇子大概距离兰州有个百八十里的样子,隶属巩昌府,处于兰州和西安之间的一个小地方,
距离镇口儿大约有不到三五里地的样子,有一家村东酒馆,是一对夫妻两个开的,赚的就是些个从中原奔着西北区的客商和马帮的茶水小菜钱,
本来守着这条道儿一年到头人来人往的还是能挣下几个银子的,小日子过得倒也红火。顶 点 X 23 U S
可是,本来还想着到了年根底下了,跑年货的人就多了,还能让他们俩多攒下些银钱,哪知道这跑年货的没盼来,却把辽人给盼来了,
西北战事一打,很快临洮府就沦陷了,拿着原本跟西北、辽地或者西域的买卖可就一时间全部都断了,这下子可愁怀了俩夫妻,一天到晚儿的一个客人都盼不着,只能一人一个小板凳窝在这酒馆儿里,呆呆的看着外面天亮有天黑。
也算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吧,终于他们还是等来了这近一个多月一来的唯一的一个..........不对两个.........不对..........是四个客人!
刚刚还目光带着的男人一下子回了神儿一样,抄起围裙就钻进了厨房,而女人则像是那青楼里揽客的老妈子一样,无比热情的迎上前去,
“哎呦,客官,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暖和,有酒有肉什么都有!”
这四位客人都是清一色的骑着马,可是他们好像不是一波人,估计是恰巧了都打这儿过,
不过老板娘可不在乎这些,反正也没有生意,里面有的是空桌子,他们四个想一人坐俩都准保管够。
先进店来的两个男子好像是一主一仆,为首的那个衣着十分的光鲜,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公子哥,身后的一个一进店迈步走到前面,把椅子拉开然后轻轻的用袖袍掸了掸上面的尘灰,才让那公子哥坐下,
然后自己转过头来从怀里掏出来了一锭银元宝,“啪”的一下敲在桌上,对老板娘喊道:
“店家,先给我们上写温酒暖暖身子,有什么好酒好菜的只管招呼。”
老板娘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就是把他们店里所有的酒肉挨个的上一遍,恐怕都用不了那么多的银子,这都快赶上他们以往小半年的流水了,
不过她虽然心里狂喜,脸上却没有太过夸张,生怕他们后悔一样迅速的把那锭银子收入袖中,满脸陪笑道:“两位稍坐,好酒好肉马上就招呼。”
然后转过身去,又把后面的两位迎了进来,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要说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前两个不知道是谁家富庶的公子哥儿,这后面的两个虽然都是一黑一白的束身骑装,但是身为女人的老板娘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跟自己一样.........
都是女人!
“两位公子看看来带点什么,好酒好肉的都齐全着呢。”
看出来归看出来,却也都是来送钱的财神爷,老板娘又不傻,没来由的揭穿别人作甚?所以嘴里还得是公子公子的叫着,
那黑衣服的女子把腰间的一件像是弯刀一样的兵刃解了下来放在桌子上,老板娘虽然不识得兵器,却也能看出来这不是个凡品,就是感觉好像比一般的弯刀小了一圈,
坐在她对面的白衣女子想了想开口道:“给我们两碗热羹一盘特色的小菜就好。”
“得嘞!”
当然这一桌并没有老板娘期待的那样也掏出一锭明晃晃的银元宝来,但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蚊子腿也是肉,她朝着俩“公子”应声一点头,便向着厨房里走去。
再说厨房里的这男人头上扎着个细条包巾,油乎乎的都快分不出是白色还是灰色了,粗壮的右臂颠着菜刀,正“哆哆哆”的切着两颗刚刚洗过的大红薯,
“咣!”
老板娘走到近前把那锭银子重重的敲在菜板上,吓得正在切菜的男人一哆嗦,
“哎呦你吓我一跳,这........这从哪儿来的?”
老板娘眉飞色舞的朝外面指了指:“不知道哪儿来的公子哥,出手就甩了我这么一锭元宝。”
男人担忧道:“那坏事儿了,咱们柜里没有那么多散碎银子啊,怎么找给人家?”
“啪!”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后脑勺,没好气道:“榆木脑袋!这俩少爷一看就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兴许根本就没来咱们这种小店吃过饭,所以不知道价格,还找什么找。”
“那........那咱们弄些什么给他们吃?咱店里省的肉可不多了。”
老板娘懒得理自己这实心眼儿的丈夫,精明的小眼珠子转了转,悄声问道:“当家的,上回咱们那药还剩没剩?”
男人听婆娘一提这“药”字,一脸的惊慌,“你.........你是说那个蒙汗药!”
老板娘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探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确认了堂里的那四个人都没听见之后,才转过脸来嗔道:“讲这么大声!你是怕别人都听不见吗?”
男人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要那东西想干嘛?”
老板娘把门帘撩开一条缝,朝着门外那公子哥身旁的一个黑布包指了指,“看见没?就冲他们俩出手阔绰劲儿,那包里还能少了宝贝?你做些个汤汤水水的吃食,把蒙汗药下进去,今天就该咱们富贵!”
那男人又朝着窗旁边另外的两个“公子”看了看,忧心道:“那这不还有两个人呢嘛?四个大男人咱们怎么收拾啊?”
“男人个屁,那两个是雌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板娘摆出了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
“哼,我就没见过谁家男娃长的如此秀气!肯定是两个女的,一并麻翻了去,到时候咱们把这银子一拿就回老家,等他们醒了,咱们都出了这陕西了。”
“这能行吗?我觉得咱们还是好好开店吧。”
男人显然还是有些犹豫,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富贵险中求,开店开店,开一辈子店能养活的了自己吗?”
老板娘却对于自己丈夫怯懦的样子很是不满,两个眼眸中都好像挂着俩钱串子似的把丈夫推搡进了厨房。
这男人也是做不了他婆娘的主,只能按照她讲的,开始忙活起来...........
俩人手脚倒是快,约莫有个一盏茶的功夫,两碟小菜就出锅了,
老板娘把这两碟菜端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麻纸包裹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朝两盘儿菜上面撒了撒,然后用筷子拌了一下,直到白色的粉末完全融入到了菜色中,才迅速的收去那麻纸包,换上一副自认为能让别人如沐春风一般的笑脸,撩帘而出。
“二位,先给您上一盘让您垫一垫,后面还有,您别着急。”
第一盘儿当然是先端给两个阔绰少爷了,其中一个男子盯着菜肴看了看,然后好像是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的公子哥做了个“请”的手势,脱口而出:“殿下请.........”
他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失言了,虽然及时的刹住了嘴唇,但那两个字还是落入了老板娘的耳朵里,
老板娘手里端着菜碟正欲往另外一桌送去,听他这声音忙回过头来,一脸惊恐的望着两人,
“殿下???”
这俩字没放在嘴上,是歇斯底里的喊在了心里!
坐对面的公子哥稍作迟疑了片刻,就立刻换上一副故作无奈的表情,苦笑着解释道:“哎呀阿晋,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这不是咱们家门口的甸下青,这个是茼蒿菜,怎么总惦记喝那苦不拉几的甸下青啊!”
那个被叫做晋二哥的男子也赶紧接声道:“哦哦哦,你看你看,我就说我这眼睛越来越疼了,看东西都看不清了。”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实际上是用余光不着痕迹的看着那老板娘的表情。
老板娘听着他俩的话方知道是误会了,这才稍稍缓和了眼神,又继续挪动脚步朝着另外一桌走去,边走还便轻抚着胸口,舒着这口气,心道差点吓死老娘,钱是好东西,但是把命搭进去可就不值当的了。
“二位慢用!”
她把菜放在靠窗的那一桌之后,就扭着她那蟒蛇腰转进了厨房里去。
穿白衣服的女子本来还托着腮帮子,一看到菜上来了,两只空洞的美眸瞬间变得流光溢彩,拿起筷子就要吃,
“啪!”
但是她筷子尖儿刚要碰到那香喷喷的菜肴,就被坐在对面的黑衣女子用筷子夹在了空中,
“这菜有问题!”
那白衣女子闻言瞪大了双眼,然后朝着周围看了看,见到另外一桌的两人吃的正香,便转回头来不解的看向黑衣女子,意思问她这别人不都吃的好好的吗?
黑衣女子没有答话,就只是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另外一桌那公子哥看到老板娘没什么怀疑的走进了厨房,才狠狠的剜了对面的那个阿晋一眼,低声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出来了你就叫我懿哥,我就叫你阿晋,改个口就那么难吗?”
那阿晋低着头,一副我错了的表情,扭扭捏捏的说了声:“懿.......懿哥。”
他这一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笑了好半晌,那公子哥才用筷子敲了敲桌面,止住了两人笑声,问阿晋道:“别笑了,问个正事儿,我们现在距离兰州还有多远?”
阿晋把嘴里的那口菜顺着喉咙送下去后才开口道:“上午我已经问过了,从这儿再往西北去一百三十里就是兰州了,按照咱们的脚程,大概今夜就能到。”
那公子哥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快吃完接着赶路吧,过了这个镇子可就没什么歇脚的地方了,就一口气赶到兰州吧。”
“嗯!”
阿晋配合的点点头。
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就把这仅有的一道菜吃完了,刚想喊那老板娘怎么还不上酒上菜,就忽然感觉到一阵的头晕,
“阿晋,你.......头晕吗?”
那公子哥抬起头看到阿晋也是扶着额头,皱着眉头,
“我......我们是不是赶路赶的太累了,我.......我怎么.......觉得有点........困。”
话刚说完,阿晋“咣”的一声脑袋就拍到了桌子上,
“你怎么了?”
公子哥也不例外,两个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那种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汹涌困意,
“这菜..........”
和阿晋一样,脑袋往后一仰,没了声响..........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美救英雄
第一百六十五章·美救英雄
老板娘听着外面都没有了动静,方才悄悄的撩开厨房的门帘把脑袋探出去,倒三角儿的小眼睛骨碌碌的朝四周转了转,确认了四个人都被放翻了之后,才叫过丈夫一起,大大方方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www.uu234.net
“当家的,你去摸那两个,我去看这两条大鱼,咱们这下辈子可算是有着落了!”老板娘一边指挥着男人去窗口的那一桌,一边径自想那公子哥儿的黑色包裹摸来。
男人听着自己婆娘的话,走向窗前趴在桌上的两个人,还有些不放心的用手推了推,确认了没动静之后,才开始四处寻找她们的包裹,
瞅了半天包裹倒是没找到,刚一俯下身的时候,倒是闻见了一股子女人香。
对了,刚才婆娘不是说这两个人是女伴男装吗?那么..........
一个邪恶的念头撺上了他刚刚还有些愚笨的脑袋,还真倒是什么猫都一样会偷腥,天生的!
男人心虚的朝着身后看了看,见到自家婆娘还在聚精会神的翻着那个黑色包裹,才放心的又转回头来,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两只手就像是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儿一样颤颤巍巍的朝着趴在桌上的黑衣女子胸前袭去...........
这边老板娘把黑色包裹打开了之后有些傻眼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什么金银财宝首饰,而是只有一些常用的衣服和几两散碎银子。
奇了怪了,他们俩那一锭银子是从哪摸出来的?
她当然不死心,又伸过手朝着那公子哥的胸前衣领里探去,这一摸不要紧,
“啪!”
一卷黄色的绫锦小卷轴掉在了地上。
老板娘不知是何物,捡起里的时候感觉入手十分的柔软,质地应该是相当昂贵了,她拆开卷轴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后面还盖着个四四方方的红戳。
这老板娘不认识字,但是她那个当家的家里有个哥哥是个读书人,所以她丈夫却是识得几个字的,
“当家的,你来看看这写的是个啥。”
她喊了一声,便头也没回的继续往那公子哥怀里“掏银子”。
约莫过了半晌,她感觉到当家的没应他,便有些气恼的催促道:“哎呀那两个人能有什么油水,你赶快过来给我看看这个值钱不值钱。”
但是
她的话就像是往那肃水川里丢上一颗鹅卵石一样,连点儿声响都没激出来。
“我说你能干点什么的啊!你.........”
老板娘见他一声两声的都喊不动,气恼着直起腰来,转过身就要对她当家的一通骂,
不过
等她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的情形时,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这大冷天的炸立了起来,原本细缝的倒三角眼儿瞪了个浑圆,颤声道:
“你们.......你们不是被放翻了吗?”
只见到被她派去翻包裹的男人脖子上,正架着一柄幽蓝色的弯形刀刃,冷森森的寒意夹着锋利之气,似乎隐隐之间都要把周围冰冷的空气切开,这可不就是刚刚进门时候那黑衣女子腰间挎这的那一把?
白衣女子寒着俏脸道:“哼,原来你们这是一家黑店!”
这两个女子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柳思意和她的小姑子安欣!
那老板娘刚才气哼哼的脸庞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手里的东西也全都丢到了桌上,扑通一下的跪在了地上,连声讨饶:“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我们不是黑店啊,我们是正经儿营生。”
柳思意冷哼了一声,反问道:“正经营生?你见过谁家的正经营生厨房里有蒙汗药?”
“我们错了女侠,我们猪油蒙了心,被银子迷了眼,我们错了。”
老板娘的那点儿胆气早就被幽蓝色的凌虚刃吓回了肚子里,更不要提他那原本就有些怯懦的当家的了,除了两条粗壮的腿直打哆嗦之外,一声都吭不出来。
柳思意本着小脸儿,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后,又缓缓的把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凌虚刃插回了刀鞘,
“算你们走运,姑奶奶今天心情好,饶你们两个一条狗命,记着以后不准再作恶,滚吧!”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
老板娘又连连叩了两个响头后,赶忙烂滚带爬的爬上前来拉起瘫软在地的男人就往店外跑去。
安欣看着两个人头也不回远遁而去的背影,有些不解的转脸问柳思意道:“思意姐,刚刚他们还要害我们,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了?”
柳思意却轻叹了一声道:“算了,两个可怜人,又没有出什么事儿,何苦要了人家的命。”
说完她又朝着那两个趴在桌上,吃光了一整盘带着蒙汗药菜的“实心儿”男子走了过去,伸出纤细的食指在他们的鼻头探了探,
安欣忙跟过来关切道:“他们俩个还活着吗?”
柳思意点点头,“只是被蒙汗药麻翻了,没有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蒙汗药怎么解开呀?”
安欣跟安逸一样,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以为蒙汗药跟那戏文里说的毒药似的,喝了解药就没事儿,
柳思意笑着说道:“傻丫头,这些东西哪儿有解药,我看着光景儿,最快他们也要睡一夜了。”
安欣看着这俩可怜蛋,臻首轻点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咱们就帮他们一把吧。”
说完她就转而故作心疼的调笑柳思意道:“可怜我的思意姐姐了,一路上都念叨着他的夫君,现在又要耽搁一天了,唉,造孽啊。”
柳思意不满挥动着粉拳,一个暴栗敲在安欣的脑壳上,
“我还不是为了你,没有我你走到半道儿上就得被人用麻袋套走!”
安欣不忿的朝她努了努小嘴儿,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一边揉着被柳思意敲疼了的脑袋,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个趣事,开口问道:“对了思意姐,我哥以前也在家里跟师傅学过武,你们两个谁厉害啊?”
柳思意听完“噗嗤”一笑,心道安逸那三脚猫的两下子也能算是学过武?于是她很是得意的高高举起一只手,在安欣的面前挥了挥。
安欣不解其意,疑惑道:“我是问你们俩谁武艺高呢,你这给我看你的手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让他一只手!”
..............................
邱煌镇中
秋枫茶楼是整个镇子里唯一的一家两层高的建筑了,甭管是桌椅、梁柱还是栏杆,都是清一色的灰褐色实木质地,远远看去倒是古色古香,可是近前一瞅,哪怕是一条板凳腿儿上就布满了一条条或深或浅的裂纹,看起来是有些年头儿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茶楼的生意,虽然没有成都的逸仙楼那样高朋满座,甚至连华阳县的浔江楼也是比不了,不过进进出出的人流也是没怎么断过。
茶楼的二层搭着一个简易的戏台子,台上的人抹这个大花脸儿,唱的好像是玉堂春的曲目,咿咿呀呀的唱到这八府巡按王景隆为玉堂春平反后遂得团圆时,引得台下这些三三两两的看客们不断的高声叫好。
角落中
一名身穿暗色织锦衣裙的女子坐在一张长条凳上,手里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香茗,绝美的面容和仿佛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之感让她虽然置身角落,却如鹤立鸡群一般扎眼,
她似乎对戏台上叫好声不断的老套情节并不感兴趣,眼眸只顾茶楼下面飘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而他的对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直愣愣的就这么坐着,看面容不像是中原人士,
他面前的桌上虽烹着茶,但好像仅仅是为难那女子一人准备的,他只顾偶尔警惕的看看四周,然后便收回目光继续的木讷起来。
不一会儿
茶楼下面就从远处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停稳在秋枫茶楼前,上面走下来一个男子,
要说这是个有钱人吧,但他马车破破烂烂,纸糊的窗户上还透着风,马也是匹干瘦的老马;要说他是个穷人吧,就光身上那件镶着金丝的紫青蜀锦祥云袍可就价值不菲。
他应该就是那女子要等的人,看到那男子上楼来之后,女子也从楼前收起了等候的目光,
这男子年纪不大,面容白净,五官颇为俊美,但是总感觉有一点变扭,细细看来才知道这别扭的点在他的下巴上,
他没有胡子!
女子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便向着坐在对面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授意站起身来往远处走了走,似乎意在扩大自己的警戒圈,
然后女子朝着对面的空出来作为向着男子一伸手,
“公公请坐。”
男子走过来应声坐在了对面,朝着女子一拱手笑面道:“师父让小人代他向您问安。”
女子镌秀的嘴角微扬,礼节性的笑了笑,说道:“徐公公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还真是小心谨慎呐,每次都是派你前来。”
男子陪笑道:“您见谅,宫中人多眼杂,总归还是要规避着些不是。不过公公在听闻了青城的战报之后,就让在下做准备了,您就算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您了。”
女子似知道他意有所指,应道:“徐公公大可放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答应的东西一定会按时给到公公的。不过这次找你们来,是有一桩大买卖想跟你们谈,只是不知道徐公公敢不敢接了。”
“瞧您说的,师父常说,咱们呐都是生意人,什么大买卖小买卖的,只要价格合适,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您说是不?”
他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那女子:“只是不知道您所说的大买卖,具体是指........”
女子看他答应的倒是爽快,便也没答话,朝着他伸出玉手,轻轻的朝他弯了弯玉葱般的食指,
男子会意,把耳朵长长的伸了过去,
就看那女子俯下臻首,凑到男子的耳边,用手拢住唇边和耳根,保证声音是出的我嘴入得你耳之后,才开始低语了起来。
一开始倒还好,这宫里太监的标志性谄笑一直挂在男子的脸上,
可是
说着说着,就见到男子原本一直堆着笑意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以至于最后甚至看出来一丝惊恐从眼神中掠过,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女子才说完这番话,然后自己又直回身子,手里把玩着刚刚喝空的青瓷茶盏,微笑的看着那男子,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男子却像是被那番话惊的不轻,还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愣了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收回脖子,从袖袍里掏出来一绢丝质的手帕,在额头上轻轻的沾了沾,
“太后,您这笔生意可不是谋财,您这是要谋国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邱煌镇
第一百六十六章·邱煌镇
这美艳的女子自然便是大辽承天皇太后,萧燕儿。
坐在他对面的这男子口中所提到的师父,自然就是那大夏朝司礼监秉笔太监徐亮。
“刚刚可是王公公你自己说的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什么敢不敢的,现在怎么如此的表情,可是觉得我的价码开的不够高?”
王公公重重的咽了一口吐沫,看着萧太后沉声道:“太后说的轻巧,您这三言两语可是要天翻地覆了。”
萧太后看着他笑了笑,伸出纤手,把攒放在一起、倒扣在缘木托盘上的青瓷空茶盏翻了过来,摆到了王公公的面前,然后轻轻端起正在烹着的热茶斟上了慢慢一杯,然后缓缓的推到王公公的面前,细斯慢理的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个不愿意等别人脸色的,等来等去免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自己动手。到时候徐公公莫说是九千岁,就是这九千九百岁也不是做不得,到时候王公公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么?”
这个王公公既是大太监徐亮的徒弟也是他的外甥,他跟徐亮是一条船上的,因此自己舅舅跟司礼监掌印太太监也就是自己的师爷李进的矛盾,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说徐亮现在在崇正面前也是个红人儿了,但李进可是从小在王府就跟着朱由校了,个中的关系是不可比拟的,所以徐亮现在尽管心里已经对李进不满已久,可是明面儿上还是客客气气过得去的。
萧太后这话王公公心里明白,此事若成,徐亮说是在这大夏朝只手遮天都不为过,
但是
这大辽承天太后能以一介女流之身力压皇室、独断朝纲,自然不是个光撒鹰不搂兔子的人,相应之下,她提的要求自然会让这王公公惊恐万分。
眉头上跟锁了把川字大锁一样的王公公双手上前很是客气的接过茶盏,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这样吧,我回去把您的原话跟徐公公说,到时候他有了决定我再找您,您看如何?”
萧太后也知道这俩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她想要说动徐亮,至少得把眼前这犹犹豫豫的王公公先说服了,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此番事关重大,你们可以回去商量商量,但是我只能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内如果你没来找我,我就当你们是拒绝了,那我就要按照我原来的计划进行了,以后可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你们可要想好。”
王公公看萧太后好像很急的样子,就给了他五天时间,不禁问她道:“太后为何这次如此之急?在下这来回路上也得要耽搁一两天,恐怕五天的时间太紧了些吧。”
萧太后却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青城一役虽然算不上伤筋动骨,但是朝中已经是颇有微词,所以我也是心里着急赶回去稳定局势。”
然后她抬起美眸,带着些诡笑的看向王公公,转而接着道:“不过我总要带着一些能给我撑起底气的东西回师,所以我才找到你们,到时候事情办成之后,一纸议和协议我班师你们回朝,咱们两边皆大欢喜。”
好歹这话说完,王公公紧皱的眉头算是松了松,沉思了半晌之后应道:“好,那五天就五天,到时候如果徐公公同意,我会亲自去西北面见太后。”
萧太后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学着汉人的礼仪朝着起身欲要离去的王公公拱了拱手: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邱煌镇北
这座西北的小镇子可能迎来了自建镇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
镇子北口的土路上,两匹快马正好朝着镇子的方向飞奔而来,一前一后两个男子的模样,
素色衣袍的这个走在前面,似是看到了镇子的模样,回头问道:“这可是那邱煌镇了?”
后面那黑色锦袍的男子点点头,“没错逸哥,影疏姐说的就是这儿!”
没多会儿,俩人胯下的快马就奔到了镇前的石造大牌坊下面,安逸猛地一勒这手里的马缰,
“唏律律!”
高高扬起的马蹄重重的踩在地上,把这看起来蛮结实的土路砸出了个坑儿。
他抬头看了看牌坊正中央三个已经斑驳的不像样子了的漆红色大字:邱煌镇
“就是这个邱煌镇!到了!跑了一天,颠的我浑身都要散架了。”
金铭尹朝着牌坊后面的小镇子瞅了瞅,转脸对安逸道:“她们会到这儿来吗?”
安逸点点头,“嗯,她们走之前特意和影疏说了要走这条路,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估计他们应该还没到。”
小镇子远远看去各种建筑都显得很是斑驳、破败,看得金铭尹不由的皱了皱眉眉头,
“逸哥,这地儿也太破了吧,我们去哪儿找她们啊?”
安逸朝着前面镇子里的那条宽石板道儿指了指说道:“这种小地方才好找,看见没,整个镇子就守着这条主路能有俩客栈就不错了,再说她们俩在这儿鹤立鸡群似的,一眼就瞅见了。”
然后他冷哼的一声,面庞上带着些愠色,
“这两个死丫头,一声不响的就往这战场里头扎,不是影疏发现来信,我们还不知道呢!等我找到她们才要跟她们两个算账呢!”
金铭尹跟在安逸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打马进了小镇,
这邱煌镇还真是小,两个人骑着马走了没有两盏茶的功夫,就已经从镇子里穿过到了镇东口,而且正如安逸所料,这邱煌镇里还真的只有两家客栈,就这样居然还有一家客栈不知道什么原因已是人去楼空。
安逸高坐在一匹枣红马上,看着这破破烂烂的“悦来客栈”牌匾,心里正闲的琢磨着这天下的客栈是不是都叫这名儿,金铭尹就从客栈里走出来了,
“逸哥,问过了,她们俩没来过,看来欣儿姐和思意姐应该是还没到这儿吧,我们来早了一步。”
安逸朝四周看看了人影稀疏的街景,点了点头,“得!倒显得咱们瞎操心了。”
说着,他翻身下马,把手里的马缰交给门口的这客栈伙计,然后朝着街边几面猎猎招展的酒字大旗指了指,对金铭尹道:“就住这儿吧,走,咱们去找点吃的,跑了一天,可把我饿坏了。”
对于吃饭的事儿金铭尹当然没什么异议了,跟在安逸的后面,两个跟周围画面格格不入的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远处走去。
不过很快
他们就在这个街道上碰到了另外两个和他们一样,在这幅朴素乡村风的画面之中充满了违和感的萧燕儿。
这位萧太后也是刚刚在秋枫茶楼里跟王公公攀谈完,然后吩咐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壮汉去寻个住处,自己则饶有兴致的径直走到这街上来,和安逸一样打算寻个酒家,尝尝着汉家菜肴,
她虽然是个契丹人,但是由于带着几分汉人的血统,所以身材娇小如汉家女子无二,再加上她为了掩饰身份,弄了一身这汉人大户小姐常穿的这种织锦衣裙,从背后看来,简直就是神似柳思意。
唤作平时也就算了,毕竟在这小镇上,能跟大户千金搭上话的人不多,
但是,偏偏看走眼的这个人是安逸!
这俩人正巧走在萧燕儿的后面,正寻摸着看去哪家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就瞥到了走在前面跟他们一样再寻找吃食的这个“柳思意”。
安逸朝着身旁的金铭尹一努嘴儿,得意道:“看着没,还说她们俩没来呢,这不就抓到一个。”
安逸自己都没认出来,金铭尹就更别提了,只是他比较疑惑她们两个怎么没住店呢?
当然安逸是个行动派,金铭尹还在琢磨的时候,他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萧燕儿的身后,然后从她身后伸出手,瞅准了“柳思意”的柔夷一把就攥了上去,把那只冰凉的玉手紧紧的握在手里,
刚才在镇口还黑着脸的安逸早就把说要算账的事儿抛在了脑后,换上了一脸纨绔公子哥看到良家小妹似的表情故作调笑道,
“姑娘一个人么?”
萧燕儿虽然自己本身也是个比安欣大不了太多的姑娘,但是贵为一朝太后,整个辽朝哪个敢跟她这样放肆?
她的柔夷就感觉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一下的攥住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有一股热烘烘的涓流,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顺着血脉流向全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就像是一坛醇厚的老酒一样,一瞬间麻醉了身上所有的感应器官,
不过紧紧只是微微怔了半晌,整个身躯如触电一般反应过来,迅速的就要把手挣脱出来,
她背影是像柳思意,但又不是真的柳思意,尽管是只握着辽朝天下大权的手,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安逸那来自男子的力道。
“登徒子!放手!”
对于安逸来说,这个词倒是熟悉,
不过前几次听的时候,面前的人不是娇嗔就是娇喘,哪有见过眼前这女子这般冷着俏脸,眼眸之中尽是怒意。
她这一回头倒让安逸一怔,当然怔到安逸的除了那不怒自威的倾世美颜,更多的是因为认错了人所带来的尴尬,连忙拱手歉然道:“哎呦!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我要找的人,冒犯了,对不住对不住!”
金铭尹正在后面看着,以为这小两口少不得又要情意绵绵了,自己便转着脑袋四处找着像样点儿饭馆儿,
哪知道之一回头,就看到安逸正在给“柳思意”拱着手,一脸的歉然,
这还用问?肯定是认错人了呗!
赶忙也两步跟了过去。
金铭尹眼看着就要一步走到跟前儿,就连安逸嘴里一句一个对不住的话都能听的清楚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身后一阵冷风袭来,
他下意识的赶紧收住脚步,身形往旁边一偏。
几乎就是刹那间
一个高他三两头的壮汉挥着他那砂锅底儿大的拳头带起一阵了冷风就从他的面前堪堪刮过,吓得金铭尹汗毛都竖起来了,往后退了三四步才勉强控住脚步,双臂下意识的往脸前一架,
可是
这拳头好像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是
奔着安逸去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论厨艺
第一百六十七章·论厨艺
安逸的注意力都在萧燕儿的身上了,哪里见得到这壮汉的铁拳,等他的耳根子感觉到拳风的时候,这大拳头已经砸到面门前了!
虽然被柳思意嘲笑一只手就能跟他过招的安逸,至少还是在反应方面稍稍有些称道之处的,
他两只手臂几乎是一瞬间便护在了脸前,紧接着那挟奔雷之势的拳头没过半个呼吸就砸到了他的手臂上。m.www.uu234.net
“咚!”
饶是肉碰肉都砸出了这么一声闷响,可想而知这壮汉的这一拳力道有多大。
安逸就感觉带架在最上面的左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然后一直到整个肩膀都是酥麻的,再也使不上一份力气,
“住手!”
金铭尹这个亲兵队长还是在关键时候派得上用场了,他刚刚回过神儿来就大喝一声挡在了安逸的身前,手里端着一柄通体精钢的短弩,冰冷的金属箭尖儿对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不过那大汉好像并不把他这小玩意儿放在眼里,哪知是不知道短弩的厉害还是自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可以迅速制服金铭尹,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冷笑就欲要冲将过来!
“住手!”
显然这一声住手比刚才金铭尹的那一声要轻的多,也细的多,同时效果也是大的多。
萧燕儿高高的抬起自己的藕臂拦在了壮汉的身前,
她倒不是心疼把安逸打坏了,如果可能的话,萧燕儿会让这壮汉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的手折下来!
只是考虑到他们还在汉人的地盘儿,一切都是低调行事,一旦闹将起来却是不好收场,
这看着已经是傍晚的光景儿,到时候闹得全镇皆知他们是契丹人,那这邱煌镇可就待不住了,就算他们现在快马加鞭的赶到兰州去,也已经是宵禁时分,总不能让他们在西北寒风瑟瑟的旷野上过夜吧?
不过尽管是加着小心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两军交战比较敏感,安逸还是认出来了那异常高大威猛的契丹壮汉,
“这位兄弟不是汉人吧?”
那壮汉没有说话,反倒是萧燕儿冷冷的撇下了一句:“管好自己!莫顾他人闲事,再敢乱来,我就砍了你的手!”
说完带着那壮汉转身而去。
金铭尹直到看他们俩走远了,才缓缓的放下手里的短弩,转身关切道:“逸哥,没伤着吧?”
安逸龇着牙,开始感受着左臂上的酥麻渐渐的转变为疼痛,
“这两个人为何如此古怪,一个汉家女子为何跟一个契丹人在一起?还是这两个人都是契丹人?”
金铭尹在一旁接话道:“逸哥,他们两个别是辽人的探子吧?”
安逸却皱了皱眉头,摇摇头道:“不像,哪有探子这番打扮的。”
不过反正这个小镇子也就只有那么一家客栈,看起来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打算今夜就离开镇子的意思,倒不如接触一下看个究竟,
安逸这样想着,转头对金铭尹道:“看来他们是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了,盯着点儿,这两国交战期间,连游商都绝迹了,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
............................
邱煌镇东
村东酒馆
一直到夕阳西沉,弯弯的月牙才像是一个待出阁的千金小姐,羞涩的露出她的腼腆,夜色就像是一块墨色的盖头铺天盖地的搭在了美人儿的头上,
天上的这个美人儿是等着出嫁了,地上的这两个美人儿却已经快要饿昏过去了。
安欣和柳思意两个人把这酒馆的厨房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找到一样不用炒熟就能吃的东西,
两只眼睛都冒着绿光的安欣把头上的发髻都摘了下来,一头如瀑般的青丝铺散而下把个本来就饿了一天的脸衬的更小了,现在的她恨不得一口就把放在案板上的这块生羊排给吃下肚子去,
“早知道就不该放那两个人走,好歹给我们做一顿饭嘛。”
柳思意也是饿得不行,哪知道这么大个厨房居然连一样熟的东西都没有,两个人要是守着着厨房饿死了,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她撩开厨房的门帘儿,看着外面的两个人还趴在桌子上昏睡着,心里都已经开始有点后悔留下来了,不然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到了青城,吃的饱饱的躺在安逸的怀里了。
安欣看着柳思意的眼神就知道外面的两个家伙还没有醒,哭丧着脸儿说道:“思意姐,我看我们等不到他们醒就已经饿死了。”
安欣和安逸一样,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千金和公子哥,哪里有过亲自下厨房的时候,
柳思意虽然没有他俩生活那么优越,但也是个江湖人,偌大的一座绛云楼什么时候能轮到她下厨?
所以这两个姑娘居然没有一个会做饭的。
柳思意纤手抚了抚已经抗议的十分厉害的五脏庙,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镇上吃完了再回来吧?”
安欣却朝着外面指了指,问道:“那这俩人呢?总不能一起带去吧?”
“把他们锁这儿!就当是打烊了嘛,咱们这一天了也没见有人从这儿过。”
安欣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总归记得给他们俩带点儿回来就是了。”
两个姑娘一拍即合,一前一后一黑一白转身就要往厨房外面走,哪知道一撩开这门帘,
“唰!”
眼看着一抹寒光就直直切了过来,
“锵!”
走在前面的柳思意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拔起腰间的凌虚刃就跟那散着冷冷寒芒的宝剑碰在了一起,得亏是自己走在了这前面,刚刚要是让安欣走在前面非让这一剑要了命不可!
污迹斑斑的门帘一下子被这两把锋利的兵刃切成了数片缓缓落地,里面的柳思意这才看清楚那宝剑的主人,竟然就是刚刚看的时候还趴在桌子上、公子哥对面那名唤作阿晋的男子。
“锵!”
阿晋手里的宝剑竟也不是什么凡品,跟这古物凌虚刃硬碰硬的拼了两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四散溅起的金属火花在漆黑的酒馆中清晰可见,
“哼!你们两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干的都是些个谋财害命的勾当!看剑!”
安欣看着这来势汹汹的男子,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哪知道阿晋根本就没打算听,不由分说的就在此提起宝剑猛的劈砍了下来,
“锵!”
柳思意也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所以接了他三剑相当于是没还手,
“你误会了,这店不是我们的,我们.......”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阿晋的第四剑就劈过来了。
饶是个泥人被这么一通砍也冒出三分火气,柳思意看这人不听劝也是不耐烦,便有心没有接这第四剑,
她手臂灵巧的往后一偏,把身后的安欣护住,然后侧身躲过面前的寒芒,再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游到了阿晋的身后,手肘轻击他的后心,
阿晋一时间重心调整不过来,被这轻轻的一点力道就催的往前踉跄的几步,直扶着那砖石的灶台才稳住了身形。
“你再胡来我可不客气了!”
柳思意寒着脸看着那男子,愠声嗔道。
阿晋知道柳思意这话不虚,刚才那一下如果她用的不是手肘而是她手里把柄幽蓝色的弯刀的话,可能自己已经命丧当场了,
见到柳思意手下留情,仍是半信半疑的问道:“你们不是这店里的掌柜?”
安欣站在柳思意的后面,柳眉倒竖的气道:“看你也是一身体面的打扮,好不通情理,我们两个救了你们的命,不知道感谢不说,还拔剑就砍,太不讲道理了吧?”
听完这话,阿晋才方意识到真的误会了,忙倒提着宝剑朝着两个姑娘拱手道:“既如此便是在下失礼了,方才听到两位姑娘在厨房里议论以为是要对我们下手,所以才闹了误会,实在是对不住!”
“你当你是曹孟德呢?还是当我们是吕伯奢?问都不问提剑就砍,你是什么大人物啊,没来由的别人都要害你?”
柳思意也是一脸的不悦,“就是,如果我不会武艺,两个人今天都被你砍在这儿了!让我夫君知道,定不轻饶你!”
阿晋知道自己错怪在先,又下手太重,饶是这两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没敢还嘴,只顾着躬身拱手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就在这三个人正争执开的时候,那趴在桌子上的公子哥也醒过来了,
昏昏沉沉的头脑袋仍旧是晕乎乎的,他使劲儿的揉了揉揉眼睛,就看到厨房门口阿晋正在躬身拱手,一个劲儿的朝两个女子赔不是,忙强撑着站起身,一步三摇的朝着他们走去。
“懿哥,你醒了?”
阿晋看到那公子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便赶忙迎上前去,搀住了他的身形。
“逸哥?”
安欣见这这面如冠玉的公子哥跟自己哥哥一般一身白衣胜雪的锦袍,又听到那男子如此的称呼他,不知道还真的以为是哥哥安逸呢。
公子哥看了看板着俏脸的柳思意,又瞅了瞅阿晋手里提着自己的宝剑,就知道肯定是阿晋误会别人,有心的也朝着柳思意一拱手,歉然道:“定是阿晋惹恼了二位,阿晋做事鲁莽,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两位姑娘海涵。”
安欣看了看这公子哥,稍微的缓了缓语气道:“看你这话说的还是那么回事,哪像有的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上来就动粗!”
公子哥看这说话的女子,一身束身的骑装把个身形衬的玲珑有致,虽是素色白衣却难掩凝脂玉般白皙的脸蛋儿,一双透着仙气儿的清澈双眸飘逸灵动,饶是他见惯了这莺燕环绕之人,也难免感叹这浑浊的尘世竟还有着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子,
安欣很快感受到了这公子哥灼热到有些冒犯的目光,不由的皓腕挡在身前,遮住了他的目光所及之处,
“你的眼睛胡乱看什么!”
柳思意看着两个人都醒了,便也不想多做久留,挥挥手止住了公子哥道歉的身形,开口道:“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们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你们两个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她拉过安欣的手,就朝着门外走去。
“二位姑娘!”
刚走没两步,就被身后的那公子哥给叫住了,
柳思意冷冷的回过面庞,
“可还有事?”
公子哥朝着窗外一指,歉笑道:“外面天色已暗,两位姑娘现在出门恐怕路上不方便,就算是赶到了邱煌镇多半也是没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如暂留于此。”
然后他指了指厨房,继续道:“我看着厨房里还有许多的生食,不如我带着阿晋给二位弄些热饭吃,也算是对刚才的事儿陪个不是,二位若是执意赶夜路也是吃饱了再走,你们以为如何?”
两个女子几乎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你会做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别问了,爱过
第一百六十八章·别问了,爱过
邱煌镇中
悦来客栈
这客栈虽是邱煌镇的独一家,但是里面的简陋程度却是快成为天下独一家了。www.uu234.net
安逸横坐在木板床头,把那床上原本铺的比宣纸还薄、比铁都硬的布被单团在了一起垫在屁股下面,也算是能隔绝一下冰凉的床板,
他裹紧了身上这锦袍,半眯着眼,脑中不停的懊恼这为啥没有把自己那狐皮大氅给带来,
这屋子是那种木制的结构,简直是四处漏风,小西北风儿呼呼地吹着“口哨”,听起来就像是野鬼的凄厉哀嚎一样,时不时再连起一点儿夜枭的伴奏,让人不停的打着冷颤。
他张开嘴朝着空中哈了一口气,刚刚出嘴唇,就变成了一股热腾腾的水雾,饶是半闭着的眼睛都能看的清晰,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安逸冷的在这儿用杜子美的诗句自嘲着,金铭尹就悄没声的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逸哥!”
看到他进来,安逸好像是瞬间还阳回来了一般,猛地就直起了身子,忙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金铭尹点点头,“果然有古怪,我看了许久,那女的好像一晚上都在写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纸,写完就装在一个信函里吩咐下午跟我们动手的那个壮汉说‘立刻送回北边去’,然后那壮汉到现在都没回了,八成是去哪送信了。”
送回北边去?
安逸琢磨着这句话,
“兴许你说的没错,怕真是个探子吧!”
金铭尹见安逸也这样说,忙从腰间把那金属短弩掏了出来,朝着门外一瞥嘴:“那我们现在动手吗?”
安逸看金铭尹这架势感觉好像就要冲上去一人给他们一箭,赶忙拦住了他,
“不不不,要两具尸体有什么用?就算是抓不到活的,我们起码也得把事情搞清楚。”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问金铭尹道:“对了,上次刘二的那种熏香你身上有吗?”
“有!不过我只有一小截........我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说着,他从身上不知道哪儿摸出了一截大概只有安逸半个小拇指这么长短的熏香,
安逸看了看这截熏香,感觉到这袖珍的玩意儿就算是拈在手里都有一股子娘娘腔的味道,
“这也太小了吧?还没点着就要烧光了。”
“要不我们去试试,她一个女子能吃多少熏香?我在门口守着,那个壮汉要是回来了,我就帮你楼梯口帮你阻住他,他就是武功再好也不至于隔着楼上楼下还比弩箭速度快吧。”
安逸觉得金铭尹说的一个人防风,一个人去放熏香倒是在理,但总感觉他们不像是正义的一方。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上次何六那事儿到现在还没查个明白,说不定从这奸细身上能有所发现,不然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辽人发难不知道哪一会儿,自己内部埋这么大隐患早清除一日,危险也就减少一分。
想到这儿,他朝着金铭尹一点头,
“行!就这么办吧!分头行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没能庇的了天下寒士的房屋。
这客栈的房间相当的矮,说是二层,实际上按照安逸的身高来说,也就是踮着脚尖一伸手就够到了二层的窗沿儿底下,如果换成像那壮汉或者是姜尚这样的身形,可能稍微站的远一点就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了。
安逸两兄妹从小就让周云龙带着爬高上低的,又是下河摸鱼又是上树掏鸟窝,所以这低矮的小楼自然难不住他,
他高高的伸出左手,扒着上一层那漆面都已经完全剥落的屋檐,脚下踩着不知道哪间屋子的窗棂,双腿一用力就轻而易举的翻到了屋檐的上面,
这屋檐虽然看起来破旧,却还结实,并没有因为他踩上去而有所异样。
安逸用手数着金铭尹跟他说的第三个窗户,然后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步步悄没声的挪到了窗前,
当然小心翼翼把脑袋往窗户里探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面黑着灯,空无一人!
不是这间吗?
安逸顿时疑惑起来,转头又重新从自己上来的地方数了一遍,
一、二、第三间,没错啊!别是金铭尹这小子搞错了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忽的就从身后吹来了一阵夜风,
说来也是巧,这阵夜风就像是一把有灵性的扫帚一样,轻轻的拂过了屋里的桌面,
“哗啦啦~”
带起桌上放着的薄薄一叠信纸天女散花似的吹的满屋子飞,好一阵子才盘旋着像是不情愿一般的落在了地上。
刚才屋里黑漆漆的倒还没注意,直到这阵风刮来,安逸才看清楚这桌上居然还有信纸呢!那这样看来肯定就是有人住了,看来金铭尹应该是没搞错,那毫无疑问住的就是那俩辽人,只是有可能人还没有回来,
于是安逸手里捏着这半截熏香,在窗边静静等着,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人进来,
他心道这俩人不会是走了吧?这么半天都不见个人影?
本来站在这屋檐上,两只脚就不能完全占住,全靠着两个脚尖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站着这一会儿腿就开始麻了,再加上这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终究也是急躁了起来,
安逸索性直接一个翻身就从窗外溜了进去,然后确认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地上散乱的这些信纸捡了起来,拿到了窗前的月光下,一张张的这么翻着,一边翻还一边看着门口,生怕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不过这些信纸好像都是写废掉的,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
就当他要放弃掉再在房间里找找其他的线索时,最后面的这张纸引住了安逸的目光。
这张纸比起前面几张上面白白的一片,甚至连个墨点儿都没有,唯一吸引住安逸的地方是它右上角有几个字儿影,看起来应该是由于垫在信纸的下面印过来的。
只是这天色昏暗,安逸实在是看不清这是些什么字,只能把这信纸高高的扬起,对着窗外那一抹可怜的月牙,瞪他了眼睛仔细的瞧着,
“这是写的什么啊?承天.......承天什么玩意儿?”
等安逸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后面的字时,也是心里猛地一惊,眉头一紧不禁脱口而出:
“承天皇太后!这是写给辽国萧后的?”
因为这个字影在右上角,按照书写的习惯,是个信头,虽然没有完全的印清楚,但是安逸猜想不过是承天皇太后亲鉴或者什么云云,总之是写给辽国那个传奇太后萧燕儿的,尽管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可以知道这两个辽人就算不是探子,也是跟萧后有着莫大的关系,掌握的信息应该不会太少,
不过
这回安逸还真的看走眼了,因为这中间有个小插曲,
萧燕儿是因为这封信写的较长,到落款的时候由于书写起来不方便,索性就把这信纸往上面拉了拉,使得这右下角的落款是垫在下面一张信纸的左上部分写的,因此笔墨印过去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封信的开头,实际上它是个落款.......
以至于安逸完全不知道这个“奸细”,其实本身自己就是大辽承天皇太后,萧燕儿。
正待安逸在信函上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内容,想要转回头来在屋里翻一翻时,他就感觉到脖颈上面一凉,
一柄反射的月光的三尺青峰,犹如一条锁定猎物的银蛇,一点点的从他脸颊下面探了出来。
“别动!”
安逸刚要转过头看,就被身后的一声娇斥给喝止住了,听声音应该是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个辽人女子,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白日里放了你一马,又找上了门儿来,胆真大呀!”
萧燕儿手里握着一柄青锋,面容冷峻的从黑暗中逐渐的走了出来。
安逸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也不知道这女子晚上闲来无事为何关着个灯,屋里黑漆漆的没个人影,想来她是在这屋里藏了一会儿了,即便是她没看到自己翻窗户进来,就冲现在手里拿着的信纸,想要辩解说自己走错门儿了也是不太可能了。
“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了,你自己讨死,怨不得别人了!”
萧燕儿冷冷的说着,然后缓缓的抽过架在安逸脖颈上的青锋,对着他的后心窝就要扎下去,
安逸虽是背对着那剑锋,也是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意凌然,细细密密的白毛汗早已经是布满了额头,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尖儿都已经觉察到了死亡的来临,
他感觉到身后的这女子已经打算真正的下杀手了!
因为安逸自己跟这辽人女子也不过一面之缘,一时间哪想得出来什么能够阻止她的话语?
就在安逸明显感觉到身后漫天的杀意已经完全汇聚成为一点,带着森然的剑气对着他的后心刺了过来时,
他几乎是急中生智一般,一句根本来不及思考的话就直接从心头涌了上来,脱口而出喊道:
“萧燕儿!”
萧燕儿手里的三尺青峰的剑尖儿已经是触碰到了安逸的素色锦袍,但是忽然被一个陌生之人叫出闺名,不由的手里还是为之一滞!
安逸感觉到身后这女子应该是被自己的给叫住了,趁这个机会,猛地转过身就打算脱离剑锋的挥砍范围,
但是萧燕儿虽然暂时停手了,却也没打算放过他,紧跟着就往前逼了一步,透着寒意的剑尖儿直直的就定在了安逸的胸口,骇的安逸已经是靠在窗边的上半身继续往窗外仰了仰,险些就要一个跟头翻下楼去,
“你到底是谁?”
现在这状况只能称之为没死,至于保不保得住命还得看安逸这话要怎么接!
安逸心里已经开始懊恼了,刚才太着急了,应该是喊萧太后的,现在就能说自己是密探啊是内奸啊都能糊弄过去,这一口把人家闺名喊出来了,这要怎么接?我是谁?我特么哪知道我是谁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女子也不过就是个手下的人,顶天了算个心腹,总不至于知道萧太后的一切吧?
想到这儿,安逸的这表情比戏台上换的脸谱还快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副略显沉痛而且带着无尽相思之意的表情就写在了脸上,信口胡诌道:“我们俩的事其他人是不会明白的,我是看到你信上的名字才想起了她,是啊,她已经是大辽的承天皇太后了,那还会记得我这样一个穷酸书生。”
他一边是说着,一边还不着痕迹的瞧着萧燕儿的表情。
萧燕儿的黛眉几乎都扭在了一起,都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眼前这个汉人书生,不过看他说的认真,别真是自己什么故人吧?遂开口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安逸感觉到胸前剑尖儿的力道稍微的松了松,就知道八成是奏效了,然后他抱着送辽朝一个大“秘密”的心态说道:
“至少我们曾经相爱过!”
原本安逸已经是自信满满的打算等待着眼前那女子缓缓的放下手里的剑,继续追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么的时候,却感觉到刚刚已经有些消退的杀意用重新铺天盖地的拢了过来!
“那我回去可要好好的问问她了!”
萧燕儿听着这满口胡邹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银牙手里加这着力道一剑就刺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躲不开,但是安逸还是下意识的身体往后靠,
这吱呀作响的木板墙面终于是不堪重负,只听到“咔嚓”一声!
那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木质窗框再也承受不住这两个人的压力,赫然从中间闪开了一道足足尺把来场的裂痕,这裂痕迅速的贯穿了整条木板,带的窗户下面的这木板墙都全部破裂而开,让安逸的身后再也没有了任何支撑,直直的向后仰去!
萧燕儿这剑是全力刺出去的,也是没有料到后面这扇窗子带的整个墙直接就塌出了一个大洞,一时间根本就收不住身形,惯性一般的跟安逸一起,从二楼上栽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魔术师
第一百六十九章·魔术师
邱煌镇东
村东酒馆
原本挂在天上待嫁的月亮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出阁了,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墨色的夜更深了。www.uu234.net
柳思意盯着眼前阿晋端上来的这盘儿红烧肉仔细的瞅了瞅,然后拿起筷子沾了沾汤在嘴里品了一下,才朝着坐在对面檀口已是不停的往下咽着口水的安欣点了点头,
“没问题,吃吧!”
安欣这才如遇大赦一般拿起筷子,已然是没有了原来的大家闺秀的半分模样,一块接着一块的把这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往嘴里丢着,也不知道她那樱桃小嘴儿是如何容纳下这么多东西的,要是被安老爷子看到,少不得又是一顿责难,嗔她没个吃相。
“思意姐,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
柳思意本来就饿,看着安欣吃的这么香,自然也是忍不住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任由那外酥里嫩的肉汁配着不断涌进鼻孔中的鲜香一起混合在嘴里,然后缓缓下咽,柔软的肉质缓缓划过食道的瞬间,那种难以名状的美妙简直无与伦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急了的缘故,这红烧肉的味道真心的不错。
安欣咕噜一口把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咽下了肚子,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不算飘出的香气似乎预示着里面的人正在准备着下一道菜,
她好奇的问向柳思意:“思意姐,这两个人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怎么还会做菜呢?”
柳思意用筷子一小心翼翼的把一块肉上面沾着鲜红汤汁的肥膘剔掉,然后才夹起那块瘦肉放进檀口,边嚼边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呀,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要教姑娘一道两道看家菜的,不是有句话说日后要留住夫君的心就要先留住夫君的胃嘛,所以就算是公子哥儿会那么一两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啊?这样啊?”
安欣好像是被柳思意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由的撅起小嘴儿埋怨道:“都怪我哥!小时候就知道带着我摸鱼掏鸟蛋,从来也没跟我说过女孩子家还要学会做菜,现在可好了,什么都不会了,以后怎么抓住我夫君的心呐。”
柳思意被她这模样逗的发笑,安慰道:“没关系的,又没有规定嫁人一定要学会做菜啊,我就不会啊,不也一样嫁给你哥了?”
“嘁~哪有人都像我哥那么好的脾气,像我这样又不会做菜,又没有多好的女红,搞不好啊,要让婆家给赶回来。”
柳思意用筷子敲了敲那盘碟儿,让清脆的陶瓷声儿把安欣胡思乱想的脑袋又拉回到了饭桌上,
“放心吧我的大小姐,都指挥使的亲妹妹、高殿下的小姑子,整个四川恐怕也没有人敢把你从家门里赶出来。”
安欣却看起来还是很不乐意道:“那我总不至于一辈子让我哥和影疏姐给我撑腰吧?”
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用行动来改变现状,
“不行,我还是要有点儿手艺,我要去让那个阿懿教我做菜。”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向着里面还热火朝天的厨房就跑了过去,弄得柳思意都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哎哎哎,你不吃啦?”
厨房中
阿懿手里正抄着个大勺,借着灶台下面的燎起老高的火焰,正在翻炒这铁锅中的菜肴,从这弥漫着细细腻腻的香味儿来看,应该是鱼香肉丝无疑了,
在他手里上下翻飞的铁勺锅铲确实煞有其事,只是这大夏朝还真从来都没有见过穿着锦袍炒菜的厨子。
“阿晋,还有干净的盘子吗?给我拿一个空的来。”
旁边儿搭手的阿晋应声从旁边的水池里洗了个中等大小的瓷碟放到了他的手边儿,然后朝着他有些埋怨的说道:“懿哥,咱这都快成别人的厨师了,兰州我们还去不去了?”
阿懿一边炒着菜一边瞥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不是你没来由的把人家惹到了,用得着给别人赔不是吗?”
阿晋却是一脸质疑的表情,似乎对他的这套说辞很不认可,
“得了吧懿哥,我看你就是喜欢上那个白衣服的姑娘了,我都看见了,你的眼睛就没从人家的身上离开过,还说什......好好好我不说了。”
阿晋这突变的话风完全就是因为那公子哥儿高高扬起的大勺就欲要砸在他的脑袋上,
不过他好像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真是不明白,你要是真的看上她了,直接给她说不就完了?把她收到王府里做个妾室,还不得美死她?”
“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就像是这菜一样,自己炒出来的就是比御膳房里的好吃,知道么?”
说着说着,这锅里的菜看起来应该是熟了,被这公子哥熟练的端里了灶台,凌空翻炒了两下,然后顺势就全部铺在了早已准备在旁边的盘子里,
“去,拿去吧!”
阿晋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在说些个什么,只管老老实实的做着店小二,把这盘冒着香气的鱼香肉丝给端了出去。
这小酒馆的厨房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有多大的地方还是要什么有什么,
阿懿把手里的铁锅往旁边的水槽一丢,随手就找过了一个跟他下一道菜要求大大小小正相仿的汤锅,
把这汤锅灌足了水就撂在了锅台上,但是当他想要拿出了两个番薯放在菜板上切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放在这儿的那个满是裂纹的菜板不见了,他上下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心道索性算了,反正这厨房里东西多,再找一个就是,
他刚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走来,还道是阿晋回来的,便头也没回的往后一伸手,
“给我找个菜板来。”
哪知道身后大约沉默的有半晌功夫,才接上一个带着疑惑的清脆声音,
“..........哪个是.........菜板?”
阿懿一听声音不对,猛的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人哪里是阿晋,竟然是安欣!
“不是吧,你们都吃了两道菜了还不放心我?”
安欣看他以为自己是过来监视他的,忙摆手解释道:“哎呀你误会了,我是来跟你学做菜的。”
“做菜?”
这个答案让阿懿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他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可能有的时候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阿懿看她们俩的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为什么想到要学做菜?”
“我......”
安欣刚想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总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怕以后嫁不出去,所以来跟他学做菜的吧?
索性直接把俏脸一板:“不要你管,你就只负责教我就可以,你要是不认真教我,我就把思意姐叫来让她来教教你。”
阿懿哭笑不得,心道这小姑娘自己不会武功,但是吓唬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好,既然你要学,正好我这道菜刚刚开始做,我就一点点教你。”
说着,他就在厨房里转了两圈,从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个趁手的案板,放在水槽里洗了洗然后把刚刚找出来的两个红薯放在了案板上,对安欣道:“你知道一个厨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做菜好吃吗?”
阿懿摇了摇头,
“那是做菜速度快?”
阿懿又摇了摇头,
这下安欣不得其解了,厨师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重要的?
阿懿看她答不上来,方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厨师,就像是战场上的将军一样,这些锅碗瓢盆就是武器,各样的食材就是兵马。最好的将军能用最少的兵马获得最大的胜利,厨师也一样,可以撒豆成兵一样,用最少的食材做出最多的菜。”
“这如何说的?”
安欣不解,她指了指案板上的两个红薯道:“那照你这么说,你这两个红薯还能做出三个红薯的菜?”
“不信你就来看。”
安欣的脑袋顺着他的话就伸到了案板前,看到阿懿拿出了三个瓷碗,然后分别扣住其中两个红薯,最后一个碗放空,紧接着就在她面前捯饬这三个碗,
晃啊晃啊晃啊,晃的安欣眼都要花了的时候,
阿懿猛地就把这三个碗全部打开!
“这........”
安欣惊奇的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第三只碗下面竟然多了一个红薯,案板上的红薯从原来的的两个赫然就变成了三个!
阿懿看着安欣惊诧的目光,得意道:“看到没,这才是一个最好的厨师应该有的本事。”
不过安欣很快就从反过醒来,
“你骗人,你这就是变戏法儿,怎么可能两个变成了三个。”
可能安欣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她脸颊上那两颗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
安欣这两个带着笑意的梨涡就像是装满了纯纯的老酒,全都灌到了阿懿的嘴里,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饶是面容还带着清醒,心里却早就难以自拔了。
阿懿故作认真的说道:“我真的会法术,你要是不信,我再让你看一招。”
他带着安欣又转身转到灶台的旁边,指着已经熄灭了的灶洞道:“你不信你把干草扔进去,我在这儿运功,就能把它点着!”
安欣当然不信,她抱起脚旁的一捆干草丢了进去,朝着灶洞里一指,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懿,
“我不信,你点!”
阿懿向着灶洞就扎起了马步,一脸凝重的双手左右的往虚空里抓着,然后像模像样的一把把的往灶洞里丢着,似乎是在往里面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安欣的目光光注意在这灶洞了,哪里看到阿懿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火折子。
这种小火折子不是安欣见到安逸用的那种长长的火折子,甚至高影疏都没怎么见过,因为这小火折子一般都是出现在宫里,小太监们拿着给各宫的娘娘们掌灯时候用的多,虽然着不了多久,但是烟少而且体积小方便携带,也就小拇指那么大个儿。
这黑漆漆的灶台里,阿懿在前面跳大神一样一把把的往里面丢空气,不知道哪一下就把这小火折子丢了进去,满灶洞的干草碰到这火星还不一下就着起来了?
“腾!”
就这一声,真相是阿懿有什么法术一样,原本黑乎乎的灶洞一下子就被冲天的火光照的剔明趟亮。
“你真的会法术?”
安欣的眼睛里充满的来自于少女对于未知事物的崇拜,
阿懿更是脸上写满了被心仪异性所欣赏的那种满足感,他故作高冷的朝着灶台上的汤锅一指,
“来,现在我教你如何用法术炖汤!”
第一百七十章 老戏码
第一百七十章·老戏码
安逸醒来的时候,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每一个处关节,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在疼着,按理来说这小二层的高度看起来没有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摔下那么疼,
他龇着牙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入手处一阵的冰凉!
“不对啊,这哪来的石头!”
安逸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不对了,那客栈后面一片空地,哪儿来的回音啊?
他忙转着头左右的看了看,发现之前客栈的那幢二层小楼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片漆的黑!
然而最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连头顶上的那弯月牙都找不到了,好像自己是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一样,除了能摸到屁股下面冰冰凉的石头外,四面八方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下可闹大了!
安逸先是摸着黑把自己的身上都摸了个遍,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之后方才稍稍的定了定心神,然后强撑着地面,忍着剧痛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看起来这个地方上顶还挺高的,至少没有碰到头,那就说明不是个矮小的空间。顶 点 X 23 U S
他皱着眉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形,就记着从二楼掉下来然后好像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没了知觉,一直到现在醒过来,
想到这儿安逸还下意识的朝着后脑勺摸了摸,虽说磕的鼓起了个大包,但是好在没有出血的伤口。
这小镇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那悦来客栈也是不大,再掉能掉到哪儿去?别是不小心栽到什么洞穴里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至少这周围能有一个他当时栽进来的入口,顺着入口应该就可以出去,只是看看周围黑黢黢的样子,这入口恐怕也是不太好找,万一自己是曲里拐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就更是比登天还难了。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也不知道和他一起掉下来的那个辽国女子滚到儿哪儿去了,安逸喊了两声貌似只有自己的回音在响应他,
看来这还真不打算简简单单的就让自己出去了!
安逸决定还是先找到这四周的边界,哪怕是面墙呢,总比自己这样黑咕隆咚的站在中间摸不着边儿的地方有安全感,
他这样想着,然后从脚边摸来摸去,摸到了三颗稍微大一点儿的石头攥在手里。
由于没有光一片漆黑的缘故,也分不清楚哪个是正方向哪个是偏方向,只能撞大运一般的随便朝着一片虚空,将手里的第一块石头狠狠的丢了出去,希望可以听到碰撞到墙壁的声响,
然而.......
连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没听见...........
这下麻爪了,饶是砸在地上也该有个回响啊?这什么声音都没有算什么?掉坑里了?
安逸凭着感觉将身体原地的转了个反方向,然后捏起第二块时候,朝着前面的黑暗再次狠狠的丢了出去.........
“咚、嚓、嚓、嚓”
接连着几声跳跃的声音,就知道至少有路,只不过没有碰到墙。
安逸又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两个肩膀分别对着刚才自己扔过的方向,然后侧过脸来面对一个新的方向,准备把手里最后的这块石头也扔出去,
由于前两次都没有碰到墙壁,最后的这次他扔得更加用力了,高高的弯起手臂奋力的往前掷去,
“咚!嗖!”
这次是实打实的砸在墙壁上了,而且很近!近到刚刚奋力掷出去的石头砸到墙壁之后,又反弹了过来,擦着他的耳边就飞了过去。
不过
好消息是找到了墙,坏消息是........
那石头在自己的身后却也没有落地的声响!
安逸一瞬间就感觉到这虚空中有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巨大恐惧感向他袭来,从脚跟儿到头皮的一阵阵的发麻,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好像就置身在一个无尽的深渊边缘,而自己的后面却恰恰是一面石壁!
他的心底发怵的往墙壁的那个方向靠了靠,保证自己的后背紧贴到那冰凉的石壁后,沿着刚才砸出声响、有路的那个方向慢慢移动,
一步
两步
三步
走到第四步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好像不是石头,似乎要比身后这石壁软的多,
安逸俯下身子,想用手去摸一下是个什么物件,没想到刚一碰上去,触手之处就一片温热,再上下摸索了一遍,饶是隔着黑暗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腿、这身子、这胳膊、这手、这头、这胸...........
居然是个人!而且从触手之处的青丝便知道,还是个女人!
不用猜都知道就是和安逸一起掉下来的那个辽国女子了。
“喂!醒醒!快醒醒!”
安逸用手背轻轻的拍了拍萧燕儿的脸蛋儿,手感倒是不差,丝滑柔腻之感尽显,想来也是个养尊处优之人,但是好像人没什么反应,并没有清醒的意思,
于是他把手往上找了找,摸准了萧燕儿人中的位置,然后用力的掐了下去。
“咳咳~咳咳~”
萧燕儿被安逸这么用力的掐了两下,才好像清醒了一般轻咳了起来,
“你醒了?”
萧燕儿好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处的环境一样,只听到一阵阵的呼吸声,约莫有半晌才听到一句:“这是哪儿?”
安逸苦笑了一声,心道我还想问这是哪儿呢!
“不知道,我们好像掉进某个洞穴里了。”
安逸这话说的很是平和,不过萧燕儿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叫道:“谁!”
她的猛的一叫倒是把安逸吓了一跳,“我们一起掉下来的,忘了?”
萧燕儿听完他这话顿时就没声了,安逸以为她是摔下来晕晕乎乎的一时想不起来,刚想把她给扶着坐起身,哪知道黑暗之中就听到一阵破风声朝自己袭来,饶是看不见也知道是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
“你干什么!”
“登徒子!看剑!”
一是在这黑暗之中看不清剑来的方向,二是明知道面前有个深渊不敢有所大动作,这下让安逸如何躲得?
情急之下他猛地站起身,就欲要往后退去,
“啊!”
剑倒是没有刺过来,反倒是听到一声娇呼,
那女子似乎是拿剑刺向他的时候拉扯到了自己身上的某处伤口吃痛失声,
“铛啷”
紧接着就是一声金属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想来是她手里的剑掉了。
安逸止住了脚步,黑暗之中女子的声音不大,但是感觉起来似乎是在喘着粗气,感觉很痛苦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你没事吧?受伤了?”
萧燕儿也不答话,只顾轻哼着,
安逸见她仍旧是敌意满满,不由的苦笑规劝道:“我说,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就算你想要杀我也得出去在说吧?这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鬼地方,都死在儿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然后他顿了顿,方才试探的问道:“你身上有能点火的东西没有?”
过了有好半晌,萧燕儿才打破沉默,
“有个火折子。”
安逸闻之大喜,虽不知道这女子为啥带着俩火折子的在身上,不过总算是能找到了个照亮的东西,忙对她道:“咱们这样,你把火折子给我,我把身上的一块布条撕下来缠在剑上点着,做个简易的火把,看一下这四周的情况,如何?”
萧燕儿听完他的话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这次倒是很快就开口应道:“你撕下布条给我,我来点火。”
安逸十分无奈,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女子,戒心如此之强,
只是唯一的火源在她身上,倒是没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照做的在锦袍的下摆处撕下了好大一条来,从黑暗中顺着刚刚依稀记得的方向递了过去,
“给你,你往前摸。”
安逸一点点的俯下身子,把手里的这根布条往前递着,很快就感到布条下面忽的加力,一股不大的力道从他的手中将布条拽走了。
漆黑之中没有任何视线的情况下,好像听力变得灵敏了许多,就听着那女子窸窸窣窣的鼓捣着,不一会儿,一根由剑尖儿挑着的简易火把就亮了起来,
可能是在黑暗中呆的时间挺久,安逸看到那并不是很大的火焰发出的光芒都觉得刺眼,但是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的将目光迎上去,尽情的感受着久违的光明。
借着光亮安逸迅速的环视一下四周,他猜的没错,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类似于断崖的上面,
身后是看不见顶的峭壁,身前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只有眼下所处的这大约两个人宽的平台上能够站人,感觉起来好像是个左高右低的坡道。
等他把目光落回到那女子的身上时,就感觉到白天见到的时候还十分光彩照人的姑娘,现在看起来却嘴唇发白,额头上冒着虚汗,衣衫也是刮破了多处,艰难的倚靠在墙边,一副十分憔悴的样子,
安逸两步走上前去,关切道:“没事儿吧?你是伤到哪儿了?”
萧燕儿朝着衣裙下面指了指,“只是脚踝伤到了,没什么大事儿。”
安逸也是没多想,伸手就欲要撩开她的衣裙看看她的伤势,
萧燕儿看安逸也不答话就靠上来掀她的衣裙,忙艰难的蠕动了下身躯往后躲了躲,
“你要做什么?”
安逸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也是有些失礼,不过对于女子这十二分的警惕性也是有些无语,
“剑在你手里我还能做什么?那你自己把脚踝伸出来,这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所有的伤都不是小伤,搞不好要人命的。”
萧燕儿接着火光看向安逸,感觉他面容之众确有几分担忧之色,才半信半疑的把衣裙小心翼翼的撩开,露出了半截粉嫩的小腿,这肤质就好像是刚刚剥开的鸡蛋一般柔软细腻,
只不过再往下看时,原本应该是冰肌玉骨无可挑剔的脚踝处,却突兀的插着一根丑陋粗糙却又细长的尖锐物,看来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的,伤口周圈的血都已经有些凝固干涸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事儿?”
安逸皱着眉头看着她显然很是严重的伤势,抬头嗔她道。
萧燕儿没来由的被安逸嗔了一句,面上不悦的把衣裙唰的又重新盖回到了脚踝上,遮住了那醒目的血红色伤口。
安逸看着她这样一下子也有些恼怒,自己好心好意的在这帮她看伤口,她却一直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搞得好像自己处处想要害他一样,他安逸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他眼珠子灵活的转了转,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通情理的妞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异曲同工
第一百七十一章·异曲同工
安逸瞥了一眼萧燕儿手上的剑,等看着剑尖儿上的火焰忽闪忽闪的有些虚弱的时候,趁着暗淡下来的光线迅速的出手,一把就攥在了她的皓腕上,
“你!”
萧燕儿也没想到安逸会突然发难,嘴里这字儿还没完全说出来,手腕就被安逸拿住了,却不是安逸手大而是她自己手腕儿确实精细,一把攥了过来还饶了两指。顶 点 X 23 U S
安逸手上逐渐施加的力道虽不至于催金断石,但是对萧燕儿这一女子来说已是足够,
饶是她咬碎了银牙也是无法承受脚踝和手腕两处的疼痛,直到是实在无法支撑,方才玉手一松,让那剑脱手而出,剑尖儿上挑着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变成了“火堆”,微弱至极,
安逸快速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剑柄把萧燕儿的剑握在手里,然后一个反手顺势就横陈在了她的粉颈之前。
和安逸之前一样,面对冷森森的剑刃,她原本就修长的脖颈不得不被逼的高高扬起,
“你这是何意?”
安逸没有答话,而是借着快要熄灭的火光在她的袖口里快速的把那个火折子翻找了出来,然后塞到了自己怀里,缓缓的站起身,
因为身旁的这堆小“火堆”已经快是烧光了,再加上安逸本身个头儿又不矮,他这一站起来萧燕儿就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了,从脖颈以上就全部没入了黑暗,
“你既然对别人那么不放心,那就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在下告辞!”
也不知道安逸是个什么表情,就这样冷冷的一句话丢了下来,然后抬起腿狠狠的一脚踩灭了她身旁的火堆,使得周身的黑暗再次向萧燕儿袭来!
“吧嗒吧嗒吧嗒~”
随着几声几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天地之间的一切仿佛都陷入虚无,死寂一般悄无声息。
刚刚才被光明所驱散的恐惧又像是阴魂不散的游魂野鬼一眼环绕了过来,耳旁刮过的嗖嗖阴风就像是它们索命的哀嚎,黑暗浓稠的似若能够抓住一般,没有哪怕一丝丝光亮,
这位名扬夏、辽两朝的传奇太后,有人说她神机智略,善驭左右,也有人说她好奢华仪、阴狠嗜杀,在所有的人眼里萧燕儿都是一个强势的领袖,只是所有人似乎都选择了忘记,她同时也是一个桃李年华的姑娘,
只要是个姑娘,就会有埋藏在心底的软弱,由于人生经历的不同有深有浅罢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在辽朝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承天皇太后居然也.......
怕黑!
萧燕儿忍不住把衣裙下的双腿蜷了蜷,只是脚踝处稍一有所动作就带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不由的让她一下檀口微张,一下又是银牙紧咬,
“嘶啦~”
忽然一阵异响传来!
由于太过突然而且短促,让她分不清这死寂之中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甚至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轻,她的双眸中抹上一丝惊慌,虽然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的好像做给什么人看一样,左右的扫视着。
“嘶嘶嘶~”
很快那声音再次袭来!这下萧燕儿听得真切,就如同有人拿着什么尖锐的东西不停的划着墙壁,是从她左手边传过来的,而且好像就在.......
她的耳边!
萧燕儿就好像是受了炮烙似的迅速的收回了扶撑在地上的左手,仿佛稍稍慢一点儿,这黑暗之中就会有一只张着血盆獠牙的巨兽把她的玉手一口咬掉!
她的嘴唇因为恐惧而开始哆嗦起来,好像是拼命的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此时透过一丝光亮,一定可以看到萧燕儿的脸上恐怖的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两只剔透的明眸在不停的颤抖着、闪动着。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再出现..........
周围又重新的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宁静,萧燕儿刚才已经是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是逐渐的放了下来,
这重新归来的安静,以至于让萧燕儿以为刚才的两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幻觉,不过第一声有可能是自己自己吓自己了,不过第二声她确实听的真切,真的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划动什么东西,
说到这儿,她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耳旁摸了摸,想把刚才惊慌之余弄的有些凌乱的发髻撩起...........
谁知道........
她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摸到自己温热的耳朵,而是.........
一张脸!!!
“啊!!!”
萧燕儿这下子再也绷不住了,骇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这足以刺破人耳膜的歇斯底里在这封闭环境中回音的加持下,犹如实质的声波一般把那浓稠的黑暗都击退了几分,
她就感觉自己的乌黑的长发都像是要一根根的竖起来一般,全身上下的每一颗鸡皮疙瘩都如临大敌!
就在她每一根神经都饱受着恐惧的煎熬时,
忽然地上腾起的一缕火光,光芒虽小,却如热焰触雪,瞬间就融化了周围浓墨一般的黑暗,而那点火之人,正是刚刚从她身边夺剑而走的安逸。
尽管看向那越来越旺的火堆的眼神是向往而炽热的,但是瞥向安逸的时候,则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萧燕儿娇艳的红唇轻微的颤抖着,自己的耳膜甚至都能听到由于刚才的惧怕而急速跳动的心脏,虽然嘴里还在不停的娇喘着,但她面庞上却似乎怕别人看到一样,迅速的藏起了刚才的惊惧之色,看着安逸冷冷的问道:“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安逸看着这个要强的女人,嘴角玩味的一挑,“回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萧燕儿面无表情,就这几个呼吸之间,她的那双美眸又重新回到了那种让安逸读不到一丝信息的深邃状态,
“好,我们合作,先出去再说!”
安逸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不通情理的女人总算是开窍了,
“让我看看你的脚踝,你这样的伤必须要简单处理下,不然我们哪儿都去不了。”
说着,他顺手把手里的剑杵在那刚刚点着的小火堆上,然后往萧燕儿的身前推了推,这小火堆是用安逸自己身上的布条点着的,所以尽管还算耐烧,可也是又软又薄,
但是他手里的这柄宝剑质地还是不错的,轻而易举的穿透的正在燃着的布条,触碰到了地上的岩石,再加上他用力往前这么一推,
“嘶嘶嘶~”
这种金属划过岩石的声音兴许并没有引起正打算仔细查看她脚踝上伤口的安逸的注意,
但是
听在萧燕儿的耳朵里,这种仿佛划过心头,仍然让她心有余悸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安逸不知道萧燕儿没来由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看着她寒着的俏脸,笑着应道:“我要是你,就等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再说这句话。”
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也没闲着,他用手捏了捏插在萧燕儿脚踝上的这跟尖刺,感觉好像是石头做的,虽然不是很粗,但是表面十分的粗糙,就好像是带着倒刺的羽箭一样,这要是硬生生的往外拔,非把鲜红的肉全撕下来不可,
安逸想了想,只能说是找个锋利的东西,就像是军中给受伤的伤势把箭头一样给剜出来,只不过这样的话可就是相当的疼了。
安逸看了看这个被他碰了两下都疼的已连虚汗、紧咬着下唇却没有吭半声的姑娘,正色道:“我现在要用剑帮你着这个东西剜出来,然后再拿烧红的剑尖儿帮你处理伤口,不过我手里连口酒都没有所以会非常的疼,我尽量动作迅速,你要忍住。”
一边说着,一边安逸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方绢帕递给萧燕儿,示意她要在嘴里,
没想到萧燕儿臻首一偏,好像并不领情。
安逸没好气的把绢帕塞在她手里,心道你爱咬不咬反正疼的不是我,真不知道辽国女子是不是都这么倔!
他又从已经快扯成短群的下摆上撕下来的几条布,让身旁这个小火堆燎的旺了旺,然后把锋利的剑尖儿考的通红之后,朝她的伤口处靠去,
安逸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想帮她减轻下疼痛感,遂随口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燕儿”
“哪儿人?”
“临潢...........啊!!”
................................
镇东酒馆
“魔法”厨师阿懿整整弄了一桌子的菜,总算是把四个人都给喂饱了,他的那个小学徒安欣厨艺肯定是没学到了,软磨硬泡的让阿懿教了她几手戏法的步骤,盘算着学会了之后回去唬他哥,
对于安欣来说,阿懿带给她的感觉是一种未曾体验过、但是又说不出的神奇,就觉得他肚子里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秘密能在一个又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之处给她展现出来,
而且,他们也就刚刚认识了没几个时辰,却好像是多年以前的挚友,两个人在厨房中你一句我一句,似有说不完的话永远都不会冷场一样。
这个小酒馆还真是什么都有,过了厨房往里面一拐,还有一件小小的卧室,八成是之前那个老板娘一家用的,
酒足饭饱之后,柳思意用自己绝对的“武力权威”占用了这个小卧室,然后丢出两床棉被,示意阿懿和阿晋两个人睡在堂中。
这两个大男人看似身娇肉贵的,却也不怎么讲究,两个桌子一拼就凑了两张临时的床,随便的把被褥一铺就可以歇息了,
只是柳思意对于这个方面还是相当讲究的,来来回回自己在小卧室里足足折腾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才算是安置了个满足她要求的临时卧房,
不过,等她准备叫安欣进来睡觉的时候,却找不到了这丫头的踪影,于是她又双足重新蹬上短靴来堂中找,
堂中只有阿晋一个人在这儿,柳思意冷冷的目光看得他直打了个冷颤,在强大的“威压”之下,不得已用手指默默的往房顶指了指,还给她做了个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手势,然后把棉被一蒙,看起来好像一副熟睡了很久的样子。
柳思意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朝着房顶上看了看,摇了摇头,径自回房去了,
“唉,这小丫头这次可算是来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一百七十二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小酒馆不高,后厨那儿有个梯子,两步就能够爬上来,
这回倒是阿懿先上来的,然后安欣看着他上去,才颠儿颠儿的跟着爬了上去。www.uu234.net
“怎么?你也睡不着啊?”
安欣摇了摇头,然后坐到了阿懿的旁边,笑道:“不是睡不着,是我小时候就喜欢跟我哥爬高上低的一起玩儿,长大之后为了维护斯文的女儿家形象才很少那样的,你这一爬上来倒是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
阿懿听着安欣的话,则有些不以为然的接道:“这世间所为的女儿家形象不过都是男人定的规矩罢了,他们给女子定着一个又一个规矩,告诉她们什么是贞洁、什么是妇道,但是却又不喜欢那些凡事都按照礼法中规中矩的女子。”
安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你这说法真是闻所未闻,说的你不是男子一样,嗯..........有点儿像我哥。”
阿懿笑着问她:“自打你上来,说了两句话,句句都提到你哥,我想他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
安欣臻首轻点,然后托着小脸儿望着漫天闪烁的星光,
“我们家就我和我哥两个,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我哥都很护着我,不舍得让我受一丁点儿的委屈,虽然他有时候是个没正经儿的人,但是关键时候总有一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然后她指了指他们两个屁股下面的酒馆,接着说道:“下面的那个思意姐,漂亮吧?那就是我嫂子。”
“就是那个黑衣服的姑娘吗?这么说来她是你哥的妻子了?”
谁知道安欣小脑袋点了点,然后又摇了摇,道:“如果按照礼法来说,她只是我哥的妾室,但是你知道吗?她是我哥依妻礼娶进门儿来的,所以我觉得你们俩好像对于女子的态度都一样和世人格格不入。”
阿懿听完安欣的这番话,对于她嘴里这个神秘的哥哥也是激起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这大夏朝竟然还般和他一样,对于那些所谓的君子先生们朗朗上口的夫妻纲常嗤之以鼻的人,只是自己尚还没有安欣哥哥这般付诸于行动的勇气。
“你呢?你是哪里人?你的家里也有很多兄弟姐妹吗?”
安欣额过头,饶有兴致的问起了阿懿。
“你说我呀......”
阿懿被安欣这么一问,倒不知如何开口的,安欣看在眼里还以为他不愿意说,嗔他道:“你也太小气了吧,我都说给你听了,你还掖着藏着。”
“嗯........好吧,说就说吧!”
阿懿对于安欣这两颗被月光映的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我是王京人,我们家人挺多的,我一共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
安欣听着更是瞪圆那两颗黑宝石,感叹道:“你们家这么多人啊,那逢年过节的一定很热闹吧?”
阿懿笑了笑说道:“还好吧,但是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烦恼。我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大哥很早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实际上家里的老大一直是我二哥,我四哥又喜欢留恋勾栏瓦舍、吟诗弄月,各位姐姐妹妹也基本都已经远嫁,而且家里规矩大,没有嫁人的也不是常常能见到,往往逢年过节才能一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所以,要说热闹的吧,都是热闹在表面了。”
安欣看他虽然脸上笑着,但是眸中却有着一种黯然,一股子道尽深宅大院的沧桑感,听起来也怪可怜的,便有心岔开话题道:“你烧的菜为什么那么好吃,你的厨艺都是跟谁学的呀?你娘么?”
没想到这下才算是撞到点子上,阿懿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庞迅速的暗淡了下来,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其实在我一生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能离开过床榻。我只听说她以前很漂亮,很美,跳舞很好看,父.....亲非常的喜欢她。”
安欣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悻悻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娘已经过世了。”
“没事。”
尽管有些牵强,但是阿懿还是尽力的给安欣摆了个笑脸道:“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儿吧,跟你说说............说说我三哥吧,我的厨艺就是跟他学的。”
安欣看他好不容易从失落中转了回来,忙笑着附和道:“那你这个徒弟都如此厉害,你三哥更是十分了得了?”
阿懿点点头,“三哥从小吃了不少苦,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真的懂不少的东西,我教你的那些戏法儿都是他交给我的,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找他玩儿,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命途多舛,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你那个妹妹呢?按照你们家的规矩,你也经常不能见吗?”
阿懿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不能见,是经常见不到。那个妹妹就像你跟你哥一样,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妹,但是从小就跟我四哥关系特别好,我们俩之间没有像你嘴里和你哥那种感情,怎么说呢...........就仅仅是兄妹。”
安欣听完也是默默的轻点了点臻首,“好吧,看来影疏姐说的没错,大户人家真的是复杂的很,倒不如我们家这样简单。”
“影疏姐?”
阿懿觉得安欣嘴里的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就是不记得在哪儿听过了,
“对啊,影疏姐也是我嫂子,按照我爹常说的礼法应该叫做.......正妻!”
阿懿疑惑道:“她姓什么?”
安欣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当然姓高啊,蜀王的千金。”
“高影疏?”
“这么巧?你认识?”
阿懿心道这还巧个啥巧,她不仅是你姐,还是我姐呢!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掩饰道:“没.......没,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不过我记得她好像还没嫁人吧?你怎么说是你哥的.......正妻?”
安欣“嗤”的一声掩唇一笑,
“他们两个反正早晚的事儿嘛。”
“不知你哥尊姓大名啊?”阿懿这下子真是对这位神秘的哥哥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
“安逸。”
“安逸?”
阿懿有些恍然的问道:“可是四川都指挥使安逸?就是在青城剿了两万辽军的那个安逸吗?”
安欣哪知道自己哥哥在青城剿了多少辽人,只应声道:“他是四川都指挥使,而且听说还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阿懿心说这还真的巧了,原本自己就要去找安逸,这下子正主没见到先见到她妹妹了。
安欣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问他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也是去兰州吗?”
阿懿想了想,决定接受这个和美人儿同行的机会,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去兰州办些事儿,很快就走,我们倒是可以顺道儿一起去。”
“真的吗?”
安欣的眼中掠过的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嗯,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安欣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好吧,这样我路上也不会寂寞了,天色不早了,我估计思意姐都已经睡下了,我也要下去休息了,夜深露重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阿懿看着安欣转过身,从房沿儿里面的梯子上爬了下去,直到人都没影了,眼神还直勾勾的不舍得收回来,
“你也早点休息........”
........................................
安逸帮着萧燕儿把伤口处理完了之后,给她留了一个小火堆在身旁,然后自己用剑当作火把,顺着这斜坡平台往下走了走才发现这地方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因为走了大概三五百步的样子才发现这斜坡居然到底儿了,而底下这地方看起来是个十分空旷的场所,
也就是说之前自己以为的万丈深渊其实就是这块空地,并没有多深,只是自己当时站在坡道的上面,而且四周有黑,显得比较深罢了。
还真没想到这小镇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地下空间,感觉好像这镇子下面完全就是空的,
安逸现在也没功夫考虑这些了,最重要的是怎么从这地方出去,
他也不敢走远,因为这黑咕隆咚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剑尖儿上的这点儿火光又有限,万一走迷了可真回不来,于是往四处打探了一下,便返身走回坡上去找萧燕儿
萧燕儿这脚踝上的伤让安逸简单处理了下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看她这样子应该是走不成路了,
但是又不能原地这么等着,两个人别说吃的了,连口水都没得喝,呆在这儿不是坐以待毙吗?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现在的光明都来源于这个简易的火把,能够撑多久实际上要看安逸这锦袍上能有多少布,如果不赶快找一些耐烧的东西做火把的话,很快安逸就要光着屁股了。
安逸看了看半依靠着在石壁上的萧燕儿,开口道:“我背你走吧,越待在这儿越是死路一条。”
萧燕儿当然明白这个理儿,刚刚还带着些血色的娇唇这会儿显得更加苍白了,她看着安逸,点了点头。
他把手里的那柄剑又缠上了几圈锦布,让火光更亮了些,然后把剑递给萧燕儿让她拿着照亮,
因为她的体型比较娇小,所以本身也没什么重量,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她趴在安逸背后时挤在中间的温软,
安逸把头往旁边偏了偏,稍微跟萧燕儿的嘴唇保持一些距离,倒不是在意什么男女有别,主要她这么一个美人儿呼呼的往耳根子底下吐香气,这谁受得了?
两个人朝着他刚刚趟过一遍的坡道走了下去。
走着走着,身后的萧燕儿在他耳边忽然开口道:“你就这么放心把剑给我,就不怕我现在一剑杀了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邪
第一百七十三章·邪
安逸倒是很不以为意的反问道:“燕儿姑娘,让你相信一个人对你没有恶意,就那么难吗?”
萧燕儿趴在安逸的后面上,一手挑着火把,低声道:“相信的人越多,背叛的才会越多。m.www.uu234.net”
“如果现在脚上受伤的是我,恐怕你现在已经走了吧?”
萧燕儿想了想,答道:“那要看你手里有没有火折子了。”
安逸被她说的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真心不知道这个燕儿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磨出了这么一副心性,如此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却给你一种冷血的感觉,
萧燕儿似乎读出了安逸心中所想,接着搭了一句:“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经历不同,所以心性怎会相同,你理解不了的,”
虽然萧燕儿的话让就是淡淡的不带着任何情绪的感觉,但至少是迄今为止她说的最长的一句了。
安逸也不知道是嫌这黑黢黢的长路太过寂寞还是好奇心作祟,问她道:“你跟你的亲人也这样么?比如.........你的爱人?”
“我嫁给他的第三天,他就死了。”
“哦?那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了?”
萧燕儿摇了摇头,“我们辽人只要家里的男丁没有绝断,就不可能又女子守寡,哥哥死了,嫂子可以嫁给弟弟,父亲死了,儿子甚至可以娶他的庶母。”
对于草原游牧民族的这个说法,安逸之前是有所耳闻的,但是由萧燕儿的嘴亲口说出来,听起来还是感觉到挺怪异的,
“那你嫁给.......他的弟弟了?”
萧燕儿又摇了摇头,“他弟弟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我杀了。”
这说的安逸都不知道怎么接,一时语噎了起来,心说这姑娘还真不是嘴上说说,因为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小叔子杀了!活生生的一个蛇蝎美人啊?
越这样想,安逸对她的身份就越好奇,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和萧太后是什么关系?”
“比如你这句,就属于不该说的话。”
听的安逸心里一阵的激灵,算了还是被问他们家里的事儿了,真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她再真一剑把我杀了,
所幸他也闭上了嘴不再多问,只顾埋着头朝前走着,两个人没有一会儿就走到了刚才安逸返回的地方。
安逸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漆黑,想了个办法,
他把身上的这件锦袍脱了下来,借着剑尖儿上的最后一缕火光把它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然后拴在了一起系成了一根长长的锦绳,等他把这绳做好的时候,手上的火把刚好也灭了,
安逸摸黑把这绳头递给萧燕儿,“这绳子你拽一头我拽一头,我挑着火把往前探,等到火把灭掉的时候,我再顺着绳子找回来,你原地不要动,明白了吗?”
看着萧燕儿点点头,安逸便牵过绳子,用所剩不多的小碎布料点起火把,用剑挑着往黑暗中摸去。
这次安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反而却没让他走多久,
走了大概只有二三十步的样子,安逸就发现了一面石壁,
这个石壁和他之前在坡上看到的那个不同,是一个相当平整的倾斜面,但是倾斜度却不大,安逸试了试,用手扒拉着堪堪能爬上去,
石壁似乎相当的高,安逸把手里的火把往上举了举,只看到它高耸的插进黑暗中,并没有看到顶,
他又把手里的火把打的近了近,这才看清楚这石壁是用一块一块奇大无比的方形石头堆砌起来的,饶是大自然再如此的鬼斧神工,也不可能做出来这么一块块大小几乎一样的方形石头壁,明显就是人为的!
那说明这下面之前有人来过?还是根本谁建造出来的?
正疑惑着,安逸就用余光发现自己的左边有个光点恍恍惚惚的,
他猛地一转过身,
却又不见了!
眼花了?
安逸半信半疑的转回头去,但是眼角儿的这余光却一定盯在那儿,
果然
他刚刚转过去,那光点就出来了,清清楚楚的就在自己的左边不远处,暗黄色、圆圆的,再一转面朝向那边儿的时候,又没了...........
安逸顿时就感觉到这心头有点儿发凉,这地方怎么感觉那么邪性!
“是谁在哪儿?”
他皱着眉头试探性的朝那边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不要紧,没得到那诡异的暗黄色光点儿的回应,倒是把绳子那头儿的萧燕儿吓了一跳,
安逸就感觉到手里的这绳头抖了抖,
“你没事吧?”
“没什么,看这个东西,你不要松手,我过去看看。”
“嗯。”
说着,他依着石壁,一步步的朝那个暗黄色圆点儿亮起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了大约有个十多步的样子,安逸就感觉到手上的这根锦布绳子就绷直了,想来是就只有这么长了,前面却仍是黑漆漆的,
安逸把手里的快熄灭的这火把往前探了探,再没有发现那个黄点儿,不过好像前面的石壁有几处暗色,看起来好像不是像他一路走来的那种平整的墙面了,
饶是瞪圆了眼睛,也是看不清楚,于是他决定冒险的再往前探一探,遂朝着身后喊道:
“前面有些东西,我把绳子放下,你原地不要动,我看看就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
“好。”
安逸应声着,然后将手里的这根锦绳慢慢的放在地上,然后继续一步步的沿着墙壁朝前摸过去,
一步
两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赶忙再从自己这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这下子连小腿的肉都露出来了,安逸把它缠在剑尖儿上,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把这小火把再次点亮,
这一点亮不要紧,
眼前就像是有个人拿着火把忽然间晃过一样,漫天的金光就朝着脸前几乎是喷射而来!
安逸下意识的就用左手遮住眼前的强光,然后右手挥剑刺去,
“锵!”
因为四周的寂静,金属相碰的声音像是被扩大了数倍一般在耳边震荡,激起了这洞中阵阵的回响,
“你没事吧?”
萧燕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安逸在这一剑此处之后,隔着手臂就感觉到那金光好像暗淡了一些,他缓缓的放下手臂一看,
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副巨大的铜镜!
“没事,这儿有个镜子。”
这下他才知道,合着刚才那个小黄点就是这面铜镜在黑暗中反射着他手里火把的光,他摸着黑走到跟前儿,手里的火光再次点起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眼前铜镜这么一反光,就像是一轮红日突然横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而且这铜镜好像是固定在什么东西上面,可以左右上下的自由旋转,却无法移动位置,他刚才的那一剑正好刺中铜镜的边儿,把这大铜镜刺的偏了一偏,所以才使得光芒又一下暗下去了。
“那个黄色的东西........是你吗?”
萧燕儿的声音再次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安逸心说这个冷血的冰山美人这会儿话倒是挺多,恐怕独自在黑暗中也是有点儿怕吧,
“放心!是我!”
安逸仔细的看了看这个铜镜,好像跟以前人用来照镜子的那种铜镜没什么区别,除了大一点儿,但是又似乎不是一般的铜材质,萧燕儿跟自己隔了这么远,都能把剑尖儿上这点儿光反射过去,要是一般的铜镜,必然是被这黑暗淹没了。
铜镜的下面是个方形的石台,紧紧的贴在这面倾斜的石壁上,
安逸纵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这儿很突兀的墩了这么一个石台,其他的地方清一色的都是倾斜光滑的石壁面,左右一直延伸到黑暗中,
看起来这个石壁倒是挺长,眼前这个突出来的石台不知道是不是中间的位置,不过这个铜镜是干嘛用的呢?
他尝试这转了转,
“咯吱咯吱~”
似乎是转轴处受到了很严重的侵蚀,安逸用尽力气拨了拨,就发出一阵阵的吱呀声,十分的刺耳!
这个机关倒是挺精妙的,但是转来转去都只是一面铜镜,并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只不过他扶在石台上的手,感觉到了这石台面的凹凸不平。
“这是........”
借助火光,安逸就看到了石台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文字,但他并不认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文字了,
“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安逸正眯缝这眼仔细的看着这些怪异的文字,嘴里低声的嘟囔着,忽然身后就想起了一道幽幽声音,几乎就在他的耳边,
“这是康国文字。”
“妈呀!!!”
安逸就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蹭”的一下就转过了身,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萧燕儿鬼魅一样的站在他身后,显然刚才的那句话就是她故意在自己耳边说的,
看到是她安逸心底稍稍的平复了一些,但是心跳还是被她这一吓吓得砰砰停不下来,没好气的埋怨她道:“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萧燕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那你拿着剑在墙上划啦就不怕吓死人?”
“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不,这叫爱憎分明。”
安逸笑着较真儿道:“我光看到你憎了,你的爱呢?我帮你把脚踝伤口处理好了,也没见你报答我啊?”
说着,他就转过身去继续看那石台上的文字,还顺口朝着身后问道:“你刚才说这是哪国文字?康国是哪.........”
安逸说着说着自己都没声音了,他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帮你把脚踝伤口处理好了,也没见你报答我啊?”
萧燕儿的脚踝不是不能走吗?!
那身后的这个是..................!
想到这,忽然间就感觉到整个后脑勺的带着后背都一阵发麻,安逸近乎是死死的握住手里的这剑柄,然后猛的一转身,
“唰!”
剑刃几乎是带着破风声的转了过来,护在自己的胸前,目光死死的看向面前的.........
一片黑暗
很明显,刚才的那个“萧燕儿”已经不见了。
这到底是他们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有点儿太邪乎了吧?
安逸就觉得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他感觉这整个洞穴都好像带着一股深深的恶意,
“燕儿!”
他关切的朝着黑暗中萧燕儿的方向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燕儿?”
就在之前好一直跟安逸答话的萧燕儿,一时间竟没有了一丝动静,安逸开始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上飘忽的火苗,
“噗”的一声,
熄灭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梦魇
第一百七十四章·梦魇
火光消失的一瞬间,却并没有安逸想象的那样一股浓厚的黑暗扑面而来,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的黑色虚无中斑斑点点的闪烁起了绿光,就好像是夜幕中狼的眼睛,无比渗人
一开始是圆圆的,小小的,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渐渐地,这光亮越来越清晰,大大小小的光斑好像是有灵性一样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亮绿色圆环浮在空中,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一时间浮上了一抹暗绿色的光亮,
很快,整个山洞都被绿光照亮了!
安逸虽然不知道这诡异的光是从哪儿来的,但至少给于自己一个暂时清晰的视野,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转身冲着萧燕儿的方向跑了过去。
按照他的话等在原地的萧燕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是歪倒在地上,美眸紧闭,
“燕儿!燕儿!”
安逸不知道萧燕儿是不是跟刚才自己一样也产生了幻觉才导致昏迷不醒,他只知道现在这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
他将地上的萧燕儿横抱而起,刚一转身要走,眼前的景象就让安逸的脚下再难迈出一步,
巨大的绿色光环之下,把刚才他摸到的一切照了个清晰,
他们两个现在果然处于一个偌大的封闭洞穴中,中间有一个方形底座的三角形石造建筑,刚刚自己摸到的那个石壁就是这建筑的其中一面,每一面石壁的前面都有一个突出的石台,上面摆着一个铜镜,而这空中的绿色圆环,似乎就是这四面铜镜中射出来凝聚在一起的光。
安逸站在原地,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萧燕儿,他已经瞪大了双眼,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副见所未见的景象,
但是这洞穴似乎没有跟他们善罢甘休的意思,空中巨大的绿色光环中突然耀出一抹白色的光门,光门之中竟然缓缓的走出了一名女子的影像,
这女子步踏虚空而来,举手投足的雍容高贵之间还带着一丝如同女王般的威严,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正视的耀眼白光,
只是手里拿着的一个手杖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空洞,随着她手臂的不断挥动,那空洞仿佛就是原本镶嵌着东西,后来不知道为何掉了一样,十分的突兀,
女子也不知道是认识安逸还是认识他怀里抱着的萧燕儿,眼神如月射寒江一般冷艳异常的看着他们俩,檀口轻启,竟然真的发出声音来,
“你们俩想好了吗?”
这声音甚至和在黑暗中传来的萧燕儿的声音还不一样,空灵之感顿生,仿佛根本就不是说在她的嘴里,而是原原本本的响在自己的心里。
安逸当然不知道她问的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们俩想好了吗?我跟谁就想好了吗?
女子看着安逸半晌不答话像是十分的恼怒,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之后,手向前那么一抓,凭空竟然抽出一把剑来!
“那你们就再想一世吧!”
二话不说,朝着安逸就刺了过来!
安逸脸上一阵苦闷,这今天是怎么了,好像自己是个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怀里抱着的天上飞来的,每一个都要杀自己,
“别别别,我都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虽然是一道光影,但是安逸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胸前撕裂般的疼痛,殷红的鲜血半点儿也没有作假的流了出来,
安逸感觉到嗓子眼儿一甜,喉咙中一口暖意涌了上来,再待那女子把插进他胸膛的光剑狠狠的一拔,
“噗~”
如注般的鲜血透过他的胸膛喷涌而出,安逸看到怀里萧燕儿白皙的俏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雾,自己抱着她的双手也是一阵的无力,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一幅幅的过往画面,
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我要死了吗.........
空中的女子仿佛很是兴奋一样,原本萦绕周身圣洁的白光已经变成了恐怖的猩红色,她脸上的狰狞之色越发浓郁,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永远不会!不会!”
安逸感到脑海里阵阵的虚空向着自己袭来,饶是尽力的支撑,也是无法阻挡眼皮的缓缓的闭合.......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
“你是谁!”
安逸“嚯”的坐起身来的时候,把趴在他身边已经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柳思意吓得一下清醒了过来,
柳思意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到他坐了起来,脸上忙添上了一抹惊喜,
“你醒啦?”
安逸看向她却是一脸的茫然,“思意?”
他周身的看了看,女王的光影、巨大的石造三角塔、空旷的山洞完全不见了踪影,不过屁股下面的这破床他倒是熟悉,说明他已经置身在悦来客栈中了。
安逸有些不明白,他问向柳思意:“你们救我出来的?那是在哪儿?燕儿呢?”
柳思意给安逸慢慢的斟了一杯热茶,转身给安逸递了过来,她虽然不知道安逸说的是什么,但是最后一句倒是听得真切,朝着他挑了挑眉问道:“燕儿.........是谁?”
这下安逸倒是彻底懵了,难道在做梦?不会吧?
他一边想着一般掀开自己的衣袍,看到身上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伤痕。
柳思意看到安逸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便跟他解释道:“我带着欣儿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在这儿了,铭尹说你们两个去摸什么辽人奸细的底,接过你昏迷不醒被那个辽人女子给送回来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儿呢,你说的燕儿就是那个女的?”
“金铭尹人呢?”
安逸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柳思意却一把拦住他问道:“你又干嘛去?”
“我得去问个清楚,怎么可能是做梦,我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看着的。”
柳思意不明就里,却也不放心刚刚苏醒的安逸下床,嗔了他一眼起身道:“你躺在这儿,我去找他来。”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间。
安逸坐在床上用手捂着脑袋,之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都能够想的起来,就好像刚刚刚刚发生没多久一样,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假的“燕儿”提到的什么康国,还有那个巨大的女子光影问的“你们俩想好了吗?”,这究竟是代表着什么?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逸哥,你找我?”
金铭尹的声音打断了安逸胶着的思绪,他开口问道:“到底什么情况?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分头出去了嘛?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金铭尹听完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诧道:“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探什么奸细去了探了一夜?然后还是那个女辽人把我叫过去的,当时我进她屋里你就躺在地上,她说你昏迷了,让我把你带走,我这不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会是自己中了那个熏香了吧?”
安逸皱着没有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可能,那熏香我用都没用。”
“那你们俩............”
金铭尹这话说一半儿,瞅了瞅旁边的柳思意,又憋回去了,
“她别的没说什么吗?她人还在吗?”
金铭尹摇了摇头,“不在了,早上那个壮汉就回来他们俩就走了,不过我看那个女的好像是没睡好,一脸的无精打采样。”
“算了,那走了就走了吧。”
安逸倒不是想着萧燕儿,而是他想找萧燕儿问个明白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是个结在心里也是难受,
不过他这怅然若失的表情,看在柳思意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大老远跑过来找你,还差点儿被人蒙翻在黑店了,不仅一句问候没有,还在这儿心心念念别的女人,搁谁谁心里能舒服?
她就有些不悦的把手里一直端着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茶给你放这儿了,你们俩先聊着。”
淡淡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饶是金铭尹都看出来气氛不对了,忙担心的安逸:“思意姐........好像不太高兴啊?我没说错什么吧?”
柳思意一出去安逸也才反应过来,也是刚才自己这现实梦境一直纠结不清,把她倒冷落了,他笑着宽慰金铭尹道:“没事没事,不关你事,怪我,我去找她吧。”
说着安逸就要下床,
可是金铭尹突然把他拦住了。
安逸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心道我就下个床你们两个一人拦我一次这算什么意思啊?
哪知道金铭尹一脸神秘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低声道:“刚才我看思意姐在这儿,所以没拿出来,是那个女辽人留给你的,你自己拆吧。”
说完,他站起身,朝着安逸做了一个我都懂的表情,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金铭尹这一连串的动作倒是把安逸搞得哭笑不得,这亲兵队长保密工作做的倒是挺到位,可是就算没事儿都要被他弄出事儿来了,
安逸把他递在自己手里的信封颠来倒去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个普通的信函,拆来开看,里面一封薄薄的信纸,上面用毛笔写了一行镌秀的小字:
“这不是梦,你看到的我都看到了。”
就这么一段话,翻过来就是一面白纸了。
安逸觉得这个燕儿姑娘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一般人经历这样的事儿,只要是会怀疑自己做梦或者出现幻觉了,她却如此肯定这不是梦,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跟那洞里的东西有关系,至少是知道来历,
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鬼怪神明?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
安逸用手扶着额头,眼眸深深的紧了一下,这刚刚苏醒就有思考这么复杂的事儿,确实有点儿受不了,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也想不出个头绪,如果真的和这些“东西”有缘,一定会再见到那女子的,
现在主要的,还是把刚才气呼呼走出去的大小姐给揽回来,
安逸苦笑着穿上床下的官靴,然后把那素色长袍往身上一披,叹了口气道:
“唉,苦命人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换天
第一百七十五章·换天
安逸追出客栈的时候,正好安欣站在楼下,他还没开口,妹妹倒是满心欢喜的扑上来了,
“哥~”
安欣虽然清瘦,但是冲撞之下还是差点儿把哥哥装了个跟头。www.uu234.net
安逸看到许久没见的妹妹,也是心中填喜,不过面上却本着脸道:“不经过我同意,谁让你擅自就往这战场里钻的?出了事儿怎么办?”
安欣知道哥哥也是担心他,朝着安逸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然后又马上欢脱的像只小鸟儿一样,转身指着身后的阿懿和阿晋介绍道:“哥,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阿懿和阿晋。”
安逸爱抚的搓了搓妹妹的小脸儿,并没有打算认识她要介绍的那两个朋友,心道我这还有个小姑奶奶生着气的,哪儿有功夫认识什么阿懿和阿晋,一脸着急的朝着左右的接到看着,边看边问妹妹:“你看到你思意姐了吗?”
安欣不知道他们俩一个跑一个追的这是怎么了,憋了半天才回给安逸一句:“思意姐..........她.........她不让我告诉你..........”
“你!”安逸朝着两边儿的街道左右的瞅了半天,哪知道安欣给他来了这么一句,不由眉头一皱,搓着妹妹小脸儿的手形顿时就变成了捏,
“哎呦我说我说,往北面去了。”
安欣霎时就感受到了脸颊上哥哥手势的变化,还没等他加力便讨饶的往外指了指,
安逸顺着她指的方向,头也没回的就跑了出去。
安欣用纤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朝着哥哥的背影很不忿的“哼”了一声,然后很是歉然的转过身对着阿懿道:“不好意思哈,这就是我哥,他不知道跟我嫂子怎么了,挺着急的,等我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阿懿笑着摆摆手,“无妨,我们肯定会认识的。”
然后他看着安欣,轻轻的叹了口气,似有所意的说道:“我和我的妹妹,要有你们两兄妹这样一半儿的关系,我做梦都能笑醒。”
...............
街道上
一位身材妙曼的娇小美人儿独自走在大青石板路上,脑后披肩的如瀑青丝用一根紫色锦缎丝带随意的束着,伴随着阵阵的晚风,撩拨着那不知道是哪位仙者用天宫里上好的凝脂玉雕出的面庞,修长的睫毛微微的上挑,睫下的一双黑白相间的琉璃珠映衬着天边火红的晚霞煞是好看,鼻下那恰到好处的朱唇给这精致的俏脸上平添了几分酥媚蚀骨之意,
不过,小美人儿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请问姑娘是一个人吗?”
这话听到柳思意的耳朵里,先是心中一喜,然后瞬间又被怨气充斥,她本着俏脸抬起头,本打算甩给说话的人一个侧脸,却发现面前的竟是一个陌生的书生模样的人,
来人长得也算是清秀,手里还拿着个扇子,笑嘻嘻的问向柳思意,
当然,柳思意心中期望说这句话的人可不是他。
她俏脸上瞬间就换上了一副不耐的表情,理也不理的绕过了书生,继续独自朝前走去,
这书生没来由的被她甩了个脸子,也有些尴尬,
我哪儿说错了吗?
正当他鼓足了勇气重整旗鼓准备再上去搭讪的时候,
胳膊却被人拉住了。
书生不悦的看着拉着他的人,“阁下有什么事吗?”
安逸一脸笑意看着他,朝着前面的柳思意一努嘴儿,故作讥讽道:“老弟,见到漂亮姑娘要都是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永远都没法跟人家说上话。”
那书生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阁下的意思是?”
安逸朝着他神秘的一笑,信然道:“老哥今天就教你一手,你可看好了。”说完,他就朝着柳思意走了过去,
书生也是被他说得一脸好奇,看着前面那姑娘腰间还挂着弯刀,兴许是会些武艺的,这人一脸的纨绔相,能跟姑娘打上腔?
一边想着,一边就抱着个等看笑话的面孔驻足原地,看着一步步走上前去的安逸。
前面的柳思意正嘟囔着个脸埋怨着该来的还不来不该来的到处乱撞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的别人从后面横抱而起,
柳思意觉着身体猛地一失重,手下意识的就往腰间的凌虚刃摸去,但是那幽蓝色的刀刃在她看到那人的面庞时,又被她插了回去。
安逸一脸笑意的看着怀里的柳思意,“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乱跑,这可是第二次了。”
柳思意扳着的俏脸往旁边一偏,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面庞,“大人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还管小女子作甚。”
安逸也不答话,他用手臂托着柳思意的大腿,然后跟抱孩子一样把她往肩膀上一抗,竖着抱了起来,
饶是柳思意也轻,被安逸这么一抱,双臂顺势就环在了安逸的脖颈上,朱唇刚好贴在安逸的耳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臀部被一个带着温度的大手掌忽的拍了一下!
柳思意跟高影疏不一样,高影疏是跟安逸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怎么都放得开,但是在人前的时候,除了在九龙山上的那纵情的一跃之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而高贵的体统却是从来是没有失过的,
但是柳思意不一样,天生的就是一副媚惑众生的娇态,跟安逸在一起了之后,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他爱意,即便是众目睽睽之下,她都会像安欣一样扑进夫君的怀里。
不过
安逸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一巴掌,却让这个一向是热情奔放的小妖精的脸从嘴角红到了耳朵根儿,
“你干嘛~”
她娇嗔一声,把那臻首深深的埋在了安逸的肩膀上,两个直溜溜的大眼睛好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的小狐狸一样,往四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看着,生怕被别人瞧见,
安逸抱着她转身往回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还干嘛?咱们府里以后就得跟别人家一样,这些鞭刑啊什么笞刑啊都得立起来,这不听话就得打!”
说着,又照着柳思意的娇臀近乎轻抚一样来了那么一下,打的肩上的美人又是一声娇呼。
安逸走过那书生的时候,还朝着他递了个得意的眼色,意思道你看见没?要这样才能跟姑娘打上腔,
那书生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感觉自己这十几年的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在书房里坐的太久了,现在的世道都变成这样的了吗?
他向安逸抱着柳思意的背影投去了一个深深的敬意,然后一捶手!
这个姑娘就当是学习了,自己也找一个去试试!
说着他就把插在脖子后面的折扇抽了出来,转回到街上去开始寻找目标.......
真希望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不是在县衙的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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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西安行宫
崇正皇帝今天晚上毫无例外的翻了惠妃的牌子,翻了谁的牌子就要会宿在谁的宫里,因此这西安行宫里每日托着黄龙玉盘给请皇帝翻牌子的小太监和近侍的徐亮,可是随驾嫔妃争相拉拢的对象。
放牌子是门儿艺术,这是徐亮的师父李进在这位徐公公刚刚拜在自己门下的时候说的,
皇上每日干什么?谁最清楚?当然是这随侍的太监了。
什么时候把牌子端上去,皇上一打眼儿最容易看到谁,不抬眼的时候随手翻哪个位置,他们心里都是在明白不过的了,
一些刚刚进宫的小主儿们?哪个不想着一飞冲天,那机会从哪儿来?就从皇上这有可能无意间翻到自己牌子的这一瞬间上来。
皇上移驾西安,可以说是没有了很多规矩的制约,这个时候也是各位卑微的妃嫔们最容易上位的时候,
但是太监们也不是瞎子聋子,收了你再多的银子,也只能把你摆在最显眼儿位置的旁边,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位子是要留给惠妃的。
惠妃倒也是个省心的主儿,太监们只要把皇帝往里面一送,今晚上就算是轻松了,因为惠妃娘娘从来没有让皇上半夜再出来过。
皇上这边翻好牌子,王公公就麻利的带着人去惠妃宫里了,约莫过了小半晌颠儿颠儿的跑了回来,
“舅舅,妥了。”
等在清月宫外的徐亮看着他回来,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他沿着宫墙朝前走去,
“三儿啊,我跟他们打点好了,以后皇上身边你去服侍,小陈子笨手笨脚的我把他调到浣衣局去了。”
王三问自己叔叔道:“舅,那小陈子不是李公公的人吗?咱们说给他发配就发配了?”
徐亮双手负在身后,冷笑了一声,“不是他的人,我还不发配呢。”
然后转头对王三嘱咐道:“上面的事儿你不要管,有叔在呢,你把皇上哪儿的事儿用心做好,千万别出岔子,明白吗?”
“叔放心!”
王三点头应承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朝着周围瞟了瞟,似乎是确认了没有人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都上前去,“叔,上次去邱煌镇见到北边的人了,他们说.............”
“噤声!回去再说。”
徐亮给他做了个手势,然后两个人朝着他的住处快步走去。
因为是行宫的原因,当然没有紫禁城里面宽敞了,陕西布政使给徐大公公找的这个休息地方倒是挺宽敞,就是要绕过一堵宫墙有些麻烦,
王三后脚跟着舅舅进屋,把这门一关,转身就凑到这这桌前,低声道:“叔,你知道她给我们什么条件吗?”
徐亮就看着他一脸神秘的凑到了自己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说的他眉头一皱:“辽人这回倒是慷慨起来了,我估摸着他们的要求也不低吧?”
王三点了点头,朝着王京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一脸神秘的说道:
“她们想换天!”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二次兰州防御战
第一百七十六章·第二次兰州防御战
徐亮冷哼了一声,“这女娃年龄不大野心不小,不知道她以为她是天王老子还是我是天王老子,这天说换就换?”
王三接声道:“她说我们只要劝导皇上继续坐镇兰州城御驾亲征,让给他一场大胜,然后就和我们议和。www.uu234.net”
“那皇上和这几十万大军呢?”
“都在她的大胜里了。”
王三看徐亮有些犹豫,忙接着说道:“舅舅且想啊,到时候老皇帝一没,就只有咱们和老都督从兰州城里出来,那传位的诏书不就在咱们手里了吗?到时候德王一手兵马一手诏书,皇位焉能容他人来坐?”
徐亮沉着脸,也没看出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风险是有点儿大了,万一辽人反悔,咱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大夏朝那么大,辽人就那么十几万人,恐怕连这片天下的锅底儿都糊不满,早晚是要退走的!辽人一退,咱们不还是日子照过?这天下不还是高家的?德王好武而少谋,免不了还得倚仗你,到时候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九千岁啊!什么李进支流,怎么死,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得找贵妃娘娘和德王商量一下,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这样突兀的决定,我这........我这没法说嘛。”
王三是了解自己舅舅的,他这个舅舅小事还好,这一到大事就优柔寡断、犹犹豫豫,之前可以谋划的非常精密,一到做决定的时候就哑火了,非等到十成确定了之后才会全力而为,但是照他的话说,哪儿有那么十打十的好事儿都摆给你?赢不就赢在一个搏字上?
“我的舅舅!你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诏书最后也是该在你的手上,他德王就是手握天下大军,到时候也得他来求着你啊!辽人那边儿可说了,就给咱们五天,五天一过就算是咱们拒绝了。”
徐亮好似很艰难的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王三:“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王三使劲儿的点了点头,一副忠言逆耳死谏不休的表情道:“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这种万载难逢的机会落在咱们手里,这.....这这这都是天意啊!万万不能错过的呀!”
徐亮摩挲了会儿下巴,然后重重的一拍桌子,仿佛是一副当机立断的样子,
“那你去西北会回话,皇上那边我去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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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辽军大营
萧燕儿返回大营的时候,面容是十分的憔悴,甚至于翻身下马的时候如果不是老帅韩光德眼疾手快上去搀扶,险些要摔倒地上,
于是他赶忙让中军大帐里的侍女把萧后扶进大帐去休息,返过来转头责问随太后一同前去的那个壮汉罗宜都。
罗宜都也是一脸的委屈,说是当天晚上他奉太后的命令外出送信,早晨回来之后太后就看起来相当的憔悴了,本来是劝她休息好了再返回,但是太后执意不肯,他们就只能连夜赶回来了。
萧燕儿和安逸在那个洞里折腾了一夜,饶是安逸都昏迷了不短的时间,她一介女流居然还赶了一夜的路,就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韩光德便让亲兵把手在帐外,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一切有关事宜都等太后醒过来再说了。
萧燕儿这一睡就是一整天,直到夕阳西沉........
“头好痛........”
萧燕儿靠在中军大帐里的床榻上,纤手轻抚着额头,黛眉微蹙,睡了那么久都感觉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偏过娇躯,从床榻下面翻出了一个金丝线楠木的小盒子,打开盒盖儿,就看到里面放着一本书,
这书看起来跟这个精致的小盒子大相径庭,书卷已经有些焦黄色的斑点,中间的书页有不少也是残破不堪。
萧燕儿似乎对这本残破的黄卷很是熟悉,青葱玉指在书侧点了几下,然后准确的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这是.........
她翻开的那页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画像,衣着装束既不像契丹人、又不像汉人,黑白的线条虽然略显粗糙,但是仍旧遮掩不住那女人高贵之气,
如果安逸在场他一定会指着这女人说,这就是我那晚在山洞里看到的光影!
“难道真的有夜公主?那晚的所闻所见,就是她的幻灵珠?”
萧燕儿也是蹙着眉头,三言两语的自说自话着,没有什么头绪。
这本书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当时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的父亲还是辽朝的北院枢密使,祖母的身体一向还是可以的,就在一天夜里突然就病重,当时宫廷里的太医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萧家,祖母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按照契丹人的习俗,一般长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都会把子女亲眷叫到身旁,叮嘱些个什么,有些类似汉人的遗嘱,
而祖母快不行了的时候,甚至连她父亲母亲都没有叫,只把萧燕儿加了进去,然后把这本残破的黄卷交给了她。
当时萧燕儿还未入宫又年纪尚幼,只顾着在床前悲伤那个从小跟她十分亲昵的祖母,并没有太过在意祖母说的什么自己不同意现在轮到你了,希望你能过关之类的话的意思,她刚刚所念叨的这些,也都是从这本黄卷上看来的,
她这次东进之所以带着这个小盒子,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书上所描述的所为夜公主的墓,还有那颗所为具有神奇魔力的幻灵珠,
只是没想到,居然在那个小小的西北小镇碰上了,那说明夜公主的幻灵珠就在那个附近,甚至说就在镇子的下面。
“太后,您可好些了?”
正待萧燕儿凝神思索的时候,帐外传来了老帅韩光德的声音,
萧燕儿忙把手里的黄卷放回这小盒子里,塞回床榻下面,理了理自己纷乱的青丝,朝着门口朗声道:“进来吧。”
韩光德应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床榻上的萧后行了个礼,然后落座在了两侧,向她禀报道:“太后,这次青城一役我们一共折损了近两万人马,拔里将军也战死沙场。虽然这种损失没有伤及我们的元气,但是对于夏军确实一个不晓得鼓舞,对我们下一场针对兰州的计划很是不利。”
萧燕儿和韩光德两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兰州,完全没有想到负责协攻的拔里部居然能被围歼,
“老帅,你可查清楚了那位驻守青城的汉将?”
“是的,此人姓安名逸,成都府人士,他就是那个之前在成都挡住了耶律休可奇袭大军的汉将,当时时任成都守备将官,现在是四川的都指挥使兼成都游击将军。”
萧燕儿点了点头应道:“居然是同一个人,那看来这个安逸还是有点儿本事的。挡住了耶律休可不说,居然把我们的攻坚战打成了他的歼灭战,不容小觑。”
韩光德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安逸,他接声道:“太后,虽然此人用兵颇为灵活,但是我们和夏国的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暂时凭某个将领的一场两场胜仗还是无法扭转的,不过我们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夏军的现在的品字形布防兰州,把所有的川蜀兵马手交到了这个安逸的手里调防青城,我们的计划很难实施呀。”
萧燕儿低着头沉吟了一下,然后抬首说道:
“把耶律休可调过来吧。”
韩光德不知道萧后思考了半晌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有些担忧的问道:“太后,我们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僵局,对夏军的优势尚在,耶律休可善战之名众所周知,一旦他在拿下甘肃镇时候又下兰州,那么朝中的不少人又要开始大做文章了。”
饶是韩光德都能觉察出来的气味,萧燕儿怎么会闻不到?
但是她却一副自不在意的样子,宽慰道:“放心老帅,我心中有数。上次擅自调动兵马奇袭成都的事情,我还没给他算呢,现在他翻不起风浪来的。把他放在后面也是有段时间了,也是时候把这头老虎拉出来放放风,总是趴在一个地方,谁能知道他身子底下藏着些什么。不过最后一点你倒是放心,我们一定会打胜仗,但是耶律休可却得过来吃个败仗。”
这话说的韩光德倒是一头雾水了,怎么叫耶律休可吃个败仗,而让辽军打胜仗?
萧燕儿知道老帅心中疑虑,但是也并没有太过多解释的意思,毕竟韩光德只需要负责好战术上面的部署就可以了,大战略的主意还是她来拿,
“接下来的这第二场仗,让耶律休可自己去啃!我们的人不要插手,那么一座高城坚墙,就算是崩了他的门牙,也不见得打的下来。但是老帅你要清楚,我们的这次目的是对兰州城内的守军予以最大的杀伤,迫使他们兵力不足,把青、肃两城的人马进行收缩,让川蜀的兵马进入到兰州城内。
东面的事情我已经谈妥了,到时候崇正也会增兵兰州,等到所有的夏军都集中到兰州城内的时候,撤下耶律休可,我们发动第三场战役,一举把这大夏的数十万人全部堵在兰州。从此,东进之路方可一马平川。”
韩光德站起身,朝着萧后重重的一点头,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女儿家的心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女儿家的心事
安逸回到青城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兰州城发来的战报,辽军再起大军九万余进攻兰、青、肃防线,而且让他比较意外的是,这回负责主攻兰州的竟然是一直被放置在后方的小王子耶律休可,
他的青城这边和廖瑛的肃城两个犄角,跟上次一样还是由两部分人马予以牵制,不过显然上次的青城一战也是让辽人长了记性,在青城前面的肃水川北岸摆了四万多人。www.uu234.net
因为这次辽军兵力近乎增加了一倍,往龙门、飞凌两个渡口这么一摆确实很难有所动作,再加上上次的一仗是打了个出其不意,所以这次辽人必然谨慎起来,
再者说,辽军既然已经往青城方面增兵,那就说明上一仗的意义已经打出来了,照安逸的意思,现在只要把对面这四万多辽人稳在这里不去参与兰州的攻坚,就算是达到了品字形布防中青城该发挥的作用。
然而辽人那边的拓跋部也是收到了大元帅韩光德的三令五申,若夏军强渡,只许北岸击敌人,不准渡过素水川,所以上一次兰州战役还打的热闹儿的素水川两岸,这回全完哑火没了动静。
安逸这回倒是没有待在县衙里,因为高影疏之前给他的信中不仅带来了柳思意和安欣的消息,还告诉他江如月给他派来的两个人也是今天到,
胡玉华和胡玉娟兄妹!
何六的那件事儿自从像一根刺一样的扎在安逸的心里之后,他就写信给江如月把这两个人调了过来,主要因为这兄妹俩不是军中将领,对于所有人来说也都面生的很,再加上胡玉华也是有个敏捷的身手,所以用来刺探这些事儿再合适不过了,
而他妹妹胡玉娟,就用来弥补他哥不识字的短板。
“铭尹,兰州那边有消息即使来报。”
“是!”
安逸寻得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吩咐完金铭尹后,就独自仰躺在院子里摇椅上,手里捧着着刚刚从青城知县那里寻来的好茶,浅浅的斟了几口,
当然了,这茶肯定没有自己府上的大红袍好喝,不过借着这冬日难得的阳光,倒也能凑合个算是享受一下这忙里偷闲,
更何况,还有柳思意这红袖添香在侧.........
“你说那个阿懿是你们在酒馆里碰到的?”
柳思意将花瓷的茶壶端起,把安逸放在小圆桌上的喝了几口的茶盏斟满,应声道:“是的,说来也是奇怪,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居然会做菜,而且听欣儿说还会变戏法,我瞧着他倒像是个江湖艺人似的。”
这俩人本来跟安欣说是要去兰州的,但是到了青城阿懿却改口道因为战事爆发,所以要等到辽人退去之后再行前往了,因此便在青城留了下来,
安逸一开始倒没有对这两个人有多少重视,直到今天早上分配绿营和卫所的驻防任务时,这个阿懿居然主动请缨要一起前往。
当然安逸也以为这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没来由的气血上头便也没做理会,谁知道阿懿还不肯善罢甘休,一连找了他几次说要上战场去,
换作一般人也就让金铭尹赶出去了,但是这阿懿毕竟是安欣嘴里的朋友,两个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所以也就不好拉下来脸,便转念一想给他出了个难题。
安逸把孟崎给叫了过来,就跟阿懿说你打得过他,我就让你去战场,
他心道你一个富家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能不能那得稳刀还是个变数,而且孟崎又是个骑兵将领,高高大大的骑着马一来怕是就把这小少爷吓住了,
谁知道,这阿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煞有其事的问姜尚借过来他那杆亮银枪。
按安逸的话说这孟崎也是忒不争气,还没三合就被人家给挑翻在地了!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
索性就把他安排在孟崎的手底下,反正这次也都是在岸边驻防没有什么仗可以打,愿意去就让他跟着溜一圈便是。
不过这小兄弟一套枪法耍下来,安逸也觉得他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了,再结合柳思意刚才说的,阿懿还真像个街头卖艺的,什么都会,
“王京里达官贵人多,富家公子哥也是多如牛毛,有这么一个两个另类也不足为奇,只要别是跟北边有联系,派来打我们主意的就好。”
柳思意坐在旁边,俯身到安逸的耳边,若有所指的笑道:“这小公子到不太像是北边来的,你的主意倒是不会打,但是欣儿可就不一定了。”
安逸若有所悟的看着她,“你是说她............”
柳思意莞尔一笑,点点头道:“可不是嘛,又会做菜又会变戏法儿的,像欣儿这种单纯性子的姑娘哪里受得住?”
安逸听完她的话,那原本还一脸享受闲逸阳光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
“这不是胡闹嘛,连别人什么来路都不知道,就跟人家打的火热,女孩子家家的像个什么话!”
柳思意就感觉此时此刻的安逸跟欣儿嘴里经常念叨她的老爷子安致远一般无二,她无奈的劝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欣儿虽说单纯,但是又不傻,她要什么她自己清楚的。说不定这公子哥人还真不错,家室也般配,那不也了却了老人家的一桩心愿?”
“对个陌生的姑娘大献殷勤,又是变戏法又是做菜的,这能是个正人君子?”
柳思意听着他的话掩唇笑道:“这种事情哪有这么个说法的,那你刚到成都就往绛云楼里钻,就算是正人君子了?”
安逸心道我正说正经儿事儿呢,这么还能扯到自己身上,一把就将俯在自己身旁的柳思意搂进了怀里,
就在他刚要正一正家风的时候,就看到围墙的外面丢过来了一黑色的包裹!
安逸还以为这是谁要秘密给他暴露什么消息呢,刚刚松开已经抱在怀里的柳思意欲要起身查看,就看到紧接着从墙的外面又翻过来了一个身着束身骑装的白衣女子,
安欣?!
安逸找的这个小院儿,是之前青城县丞的居所,
这老县丞盖得这栋院子冬暖夏凉、绿影环绕哪里都好,可就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他这个院子是后来加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年人的思维都跳跃一点,这老县城直接就把这座大院子建在了小院子的外面。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都认为出了小院落就是外面街道了,谁知道老县丞家里不是,他们家是出了小院落是大院子,出了大院子才是街道,
这种奇葩的设计曾让不少老贺祝老县丞乔迁之喜的宾客都哭笑不得,但他肯定不会想到,新院子盖了这么久,仍然还有一个小姑娘,也被他这奇葩院子的受害者。
安欣自以为完美的翻过了围墙而沾沾自喜,拿起黑色的包裹准备转身而走的时候,却被面前的两人定住了脚步,
她就看到院子里柳思意侧躺在摇椅上,一脸玩味的看着她,而哥哥安逸则本着脸站在椅前,
“你上哪儿去?”
“我.......我在家里呆着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去.......去街上走走。”
很显然,她这个苍白无力的解释没有能够让安逸信服,侧躺在摇椅上的柳思意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冲她扮了个鬼脸。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安欣瞟了瞟安逸带着些不悦的眼神,瞥了瞥嘴道:“好啦,我说了,我想去肃水川岸边。”
安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希望用西北这蘸着太阳光的冷风浇灭心底的那一缕火气,
“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对战场那么感兴趣了?从成都大老远的往战场了扎也就算了,这到了青城还要往那边靠,怎么着还非得看到辽人长什么样才罢休么?”
安逸说完又用手指了指妹妹手里提着的这包裹,继续问道:“你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安欣看着哥哥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包上,忙向身后藏了藏,“没.....没什么的。”
安逸当然不会被她这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说谎技术骗过,两步走上前去,从妹妹的身后把这黑色包裹拿了过来,然后反手就丢给了身后的柳思意,
柳思意这猫儿一样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她把娇躯正着这么躺过来,然后把安逸丢过来的这黑色包裹放在自己的怀里打开一看,
里面居然都是各式各样的小糕点,米糕子、红枣儿和一些认不出来的类似年糕的东西,
柳思意笑着看看她,挑着媚眼故作娇声埋怨道:“欣儿妹妹啊,你不是不会做饭的吗?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在酒馆儿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做给姐姐吃啊?”
说着她还拿起一个,轻张着檀口,假装要塞进去吃掉的样子,
“哎~别吃啊~”
安欣看着被来就没几块的东西就要又要被她吃一个,忙想要抬手制止,却又被哥哥的眼神给瞪了缩了回去,
安逸看着柳思意拈在手里的小玩意儿,朝着妹妹故作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
“别说是你了,我做了她快二十年的哥哥,都还没尝过呢。”
安欣看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说着,便嘟囔着小嘴解释道:“这是阿懿教我的,我之前也不会啊。”
安逸朝着屋里一指,刚想说让妹妹回屋里去,不准擅自往战场上跑,
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门口金铭尹的喊声打断了,
“逸哥,胡玉华兄妹来了!”
说着他一闪身,就看到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院子,朝着安逸就跪倒在地,
“小民叩见指挥使大人。”
“好好,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我正等着二位呢。”
柳思意看到安逸转身去迎那两人,忙朝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安欣招了招手,
“欣儿,快来!”
安欣被哥哥这一通唬,正郁闷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就听到了柳思意的召唤,
她又转头看着哥哥这会儿没工夫管她,哪还能不解其意,赶紧喜笑颜开的朝着柳思意跑了过去。
柳思意把这怀里的黑色包裹给她麻利的一系,然后塞到欣儿的怀来,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拉着她就来到了院墙边,往外面指了指,伸出纤手对安欣道:“快,你踩在我手上,我把往上一送,你扒住墙边就出去啦。”
安欣俏脸上都快乐开了花,朝着她思意姐的脸颊轻轻的呷了一口,
“好姐姐!”
柳思意笑了笑,亲昵的用手勾了一下安欣的鼻头,“自己注意,你哥事多没工夫管你,有事就来找我。”
“嗯!”
安欣重重的一点头。
柳思意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把安欣这小身板一下就送上了墙头,把她推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这另外一只手里还攥着那黑包里的年糕,忙朝着安欣挥了挥,
“欣儿,这儿还有一块儿。”
“算啦,那个送给姐姐吃了。”
说完,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墙头上。
“这孩子。”
柳思意笑着自语了一句,然后顺手就把那块年糕丢在了嘴里,
哪知道刚刚放进去还没来得及嚼,丁香小舌轻轻的这么一碰就险些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呃呃呃呃~~~这什么味儿啊?好难吃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计赚大都督
第一百七十八章·计赚大都督
孙德璋何尝不知道这个善战的耶律休可,不过一天的攻坚下来感觉这个赫赫威名的小王子好像对于坚固的兰州城墙并没有什么办法,依旧是中规中矩的利用云梯、冲车甚至是火炮等一些攻城器进行攻坚,到了夜色降临的时候,便也和之前一样默契,鼓号一吹鸣金收兵,
甚至于让孙德璋感觉到辽人可能真的是善野战不善攻坚,似乎他们已经对于兰州城无计可施,再加上上次夏军的大胜,辽人颇为有种士气低落的感觉,竟在他的脑海中开始萦绕起了一些出城破袭的大胆念头,
不过,身经百战的孙德璋并不是崇正,老持承重才是他这个老将的本色,所以他很快的摒弃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固守为上。
辽人大营那边儿当然也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按照耶律休可这种打法,打到明年开春都没法给兰州城内的守军造成什么重大损失,到时候夏军没收缩兵力,倒是该他们收缩兵力了,
饶是这韩光德也有些坐不住了,就准备提笔寄一封催攻的命令给耶律休可。
但是
他的命令开头还没写好,耶律休可的信函倒是先来了,这韩光德把耶律休可的信拆开来一看,第一时间就去中军大帐里找萧后了。
“撤军?”
萧燕儿拿到这封信看完之后,美眸之中也是掠过了一丝不解,
韩光德点点,“没错,耶律休可要我们从兰州前线撤下来四万人,只留五万人,然后还要我们大营后撤五十里。”
萧燕儿想了想,她并不认为如果这场仗失败对于耶律休可会有什么好处,无论他们俩之间的明争暗斗如何激烈,胜利都是这两人的最终目的,只不过出于各自的利益考虑,耶律休可希望的是战必胜攻必取,一路通关过去,而萧燕儿考虑的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而已。
所以她认为耶律休可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既然这位能征善战的小王子能有破敌之策,倒也是她乐于见到的,便授意韩光德同意耶律休可的要求,
“太后,那耶律休可真要是攻破了兰州城,那我们之前计划的..........”
萧燕儿没等他说完就把手一抬,嘴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迷人却又危险,
“放心,我不会让他大功独揽的。”
...............
第二天,兰州城里的孙德璋就收到了辽人大军撤兵和辽军大营后移五十里的消息,
也就是说目前青城肃水川前的拓跋部两万余人,兰州城下的耶律休可手里一万余骑兵,肃城那边韩将军一万多人马,一共也就还剩下五万人,相当于是减少了一半儿。
孙德璋对这样的布局很是不解,他有些不明白耶律休可的意思,两边的大军压住青、肃两城,那么接下来他是要凭借手里的一万多骑兵跟自己在这儿硬磕么?
骑兵攻城,孙德璋心道别说是一万多了,你就来个五万八万他都不见得皱皱眉头,你还能把马骑到城墙上去?
但是这位老都督是久经战阵,并没有因为耶律休可手里只剩下了一万多骑兵而放松警惕,相反他开始大量的洒出哨骑探马,对兰州周的辽军的情况进行进一步的渗透,想要弄清楚耶律休可如此布局的底气,或者说迫使他这样布局的原因。
当然,耶律休可倒是也没让这位老都督失望,手底下的人来报,说着抓到了一个趁着夜色从耶律休可军营出发往辽军后方大营送信的信使,
不过,孙德璋看着手底下几个哨骑把这信使抬到大帐上来时,已经是伤痕累累没了气息,他有些愠怒的问道:“这么重要的一个舌头,谁让你们下杀手的?”
那哨骑校尉赶紧俯身跪倒在地,解释道:“大人,我们当时确实也是想抓活的,但是这厮好像是保护什么机密的消息一样,简直就是拼死了抵抗,我们伤了三个弟兄才最后把他拿下,不过他身上所中刀伤太多,一路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了。”
孙德璋听着校尉这么说,忙就问他:“那他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那校尉应声就从层层保护下的内甲里掏出来了一封还站着血污的信,递给了孙德璋,
孙德璋接过信拆开了慢慢看来,越看这脸上的笑意越浓。
帐下的这几位将军这几日光看着老都督愁眉苦脸,今天这样的笑容确实是难得一见,赶忙连声相问,
老都督朝着他们抖了抖手里的这信,欣然道:“此真乃天佑大夏!你们猜怎么着?是耶律休可写给萧太后的信函,里面极尽嘲讽之意,甚至于近乎辱骂。我就说没来由的辽人为何撤兵,原来都是那个萧太后故意给他耶律休可使绊子呢。最重要的就是,耶律休可信上说萧后不守信用,限时他破城却连足够的粮草都没有拨给,他现在军中粮草短缺,急着朝萧后要粮呢!”
左边下首的一位将领有些担忧的朝着孙德璋拱手道:“兰州作为西北冲要,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辽人如果想要扩大战果应该选择速攻才是上策,在这里被我们长久的耗下去最后一定是前功尽弃。那个萧太后又是个少有的巾帼雄主,怎么会做出这种大敌当前却内部自损的事情来?老都督要慎防有诈啊!”
孙德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王老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老夫对于辽国朝堂上这帝后之争也是早有耳闻,据我估计恐怕是这位萧太后不知道迫于什么压力,才不得已把耶律休可调到前线来,但是又不想让他独揽大功,所以才心出此计,意欲让耶律休可知难而退。”
不过,王老将军的担忧也是很有必要的,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诸位还是以固守兰州为任务,等待我的进一步命令。”
“是!”
........................
兰州城西北
耶律休可大营
看到拓跋寅进到中军大帐里来,耶律休可才慵懒的抬起他那冰蓝色的眸子,问他道:“怎么样?兰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拓跋寅回禀道:“殿下,根据我们的哨探来报,兰州城里一切如旧,只是往外撒出的斥候又增加了。”
耶律休可冷冷的一笑,“看来大夏的这位老都督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耶律休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吩咐他道:“这样,你传令下去,把我们的大营也后撤三十里,然后派出小股的骑兵去洗劫兰州附近的村落。”
拓跋寅听到“洗劫”这个词儿还以为是耶律休可说错了,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去骚扰附近的村落?”
“不,不是骚扰,是劫掠!抢粮食!把这附近所有汉人百姓的粮食都给我抢过来,别管多的还是少的,就是一粒米也得给我装进袋子里拿回来。”
耶律休可看着拓跋寅不知所云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缺粮嘛,还不得有个缺粮的样子?”
虽然拓跋寅还不明白耶律休可的用意,但是战场上的事儿,耶律休可倒从不让他失望,不过他心底却担忧着另外一件事,
“殿下,这萧后不仅没有追究我们上次擅自调兵的事儿,还把我们摆到这前沿来,到底是和用意?”
耶律休可一听到萧后的这俩字儿,马上脸就沉了下来,
“我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齐叔在朝中给他们施压了,另外她可能也是怕我在后方待久了有所动作,所以就把我们调到这前线来给她当炮灰了。哼,这个女人的政治手腕儿一向心狠手辣,没有点儿原由,好不容易抓到的小辫子,她能轻易放过?”
拓跋寅有些忧虑的说道:“殿下,这兰州是夏军在西北的重要一点,几乎关乎夏国西北的命脉,他们必定会拼死守卫,如果我们一直久攻不下,萧后又不下大调换的命令,那我们不是要全部撂在这兰州城下了?”
耶律休可紧着眉头围着他高大的帅案踱步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朝着拓跋寅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倒是对她放心,萧后虽然跟我们不对付,说白了我们之间的争斗都是内部的帝后权力之争,在对于大夏的方面,我相信她和我们一样,都绝对不不会做出有损大辽利益的事情来,所以倘若我们久攻不利,她也不会放任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的。更可况.............”
说话间,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看在拓跋寅的眼中,这带着杀气的眼神就好像是盘旋在草原上的雄鹰发现了自己的猎物,意欲蓄势待发,亮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孙德璋虽然老持承重,但是却已经年迈,胆小少谋,就凭他就想挡住我耶律休可么?等我把虎头大旗插到兰州城楼上的那一刻,我要让所有的辽人都知道,只有我耶律休可才是大辽第一勇士,才配做他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