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有喜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家有喜事
孙德璋得到徐亮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带着廖瑛去找了蜀王高由弘商谈兰州战事,并把崇正要移驾西安的消息带给了他,
蜀王虽是皇族,也知道崇正在这儿守着对兰州是没有什么好处了,听到他要移驾的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并询问了孙德璋和廖瑛关于兰州防务的相关计划,好在崇正要求的时候把折子递上去。www.uu234.net
按照惯例,崇正走后肯定是要蜀王来主持兰州的一切事宜,但是在军事方面还是以孙德璋为主,
因此蜀王的意思是让孙老都督在皇上走之前,一切无论要人还是要兵的要求都提出来,趁着崇正移驾心切基本上不会被驳,不然等他去了西安再朝他伸手,可就得看他心情了。
孙德璋的意思很明白,所有外埠兵马全部由跟着皇上带回西安,兰州城里只留下陕西和四川的绿营、卫所及边军,虽然加起来不如之前的人数多,但是按照他的意思,这小十万人就好比手上的五根指头,指哪动哪,总好过数十万人往这儿一堆,互不统属要来的强,
不过
蜀王比较担心的是辽人凶悍,本来战斗力就比夏军强,人数再占优势,兰州城的压力会很大,而且他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崇正的问题,
“孙大人,本王知道你和廖将军的苦衷,这互不统属的问题一不是一天两天了,把人全部撤走倒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但是你要知道一点就是万一兰州有失,皇上又不在这儿,到时候咱们几个可就是这丢兰州的罪人呐!”
蜀王担心的很有道理,崇正在的时候,顶多是文官继续上折子骂他,这要是崇正不在,兰州丢在他们仨手里,那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孙德璋当然知道蜀王的心里所想,就是担心明面上崇正走了上面轻松了,底下的压力反而更大,应声道:“王爷,这个老夫心里是有数的,留这么多人在这儿,反而不如我这小十万人的作用大,您的意思我知道,不过川陕的兵马就这么多,再多也拿不出来了啊。”
蜀王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踱了两步,想了想说道:“还有一只兵马可用!”
“王爷的意思可是四川绿营?”
蜀王点点头,“没错,成都、龙安两府现在的兵马已经近两万余人,成都右卫还有一万三千人,这加起来就三万多人,就算三千人留守,也还能挤出三万人过来。”
孙德璋听着蜀王的话,却有些担忧道:“王爷,这可是四川的全部兵马,一旦调过来,四川可就空了!如果那个耶律休可再像上次一样奇袭成都,那成都肯定是守不住的。”
蜀王接道:“根据成都方面给我的消息,怀疑耶律休可上次的行动是擅自为之,再加上又吃了个败仗,我估计不会再有第二次。而且,之前我们就说过,四川的安危系于兰州一线,兰州没了,四川放再多人也没用,还不如都拉过来让辽人止步于此,四川自可保无虞。”
既然镇守四川的蜀王都如此说了,孙德璋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问他道:“四川那个新的都指挥使已经死于成都一战,那依王爷看,谁可作为大军的统帅?”
蜀王斟酌了一下,道:
“安逸!到时候我把成都左卫一同交于他,协同廖将军一同听命于孙大人便是。”
拜成都之战所赐,孙德璋对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安逸?就是那个.......白虎神?”
蜀王笑了笑,应道:“是的,就是那个白虎神。”
孙德璋点点头,“短时间内迅速扩编绿营一倍有余不,还跟耶律休可面对面的交锋了一场而保成都不失,是个将才!既然王爷也推荐,那就是他吧!”
“好,那我去找皇上下旨着兵部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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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安逸率军返回的成都的时候,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竹府早已经是人去楼空,据高影疏所说,他们大军前往狐岭的第三天,竹宗臣就接到了升任吏部左侍郎的旨意,并由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吴文忠代理布政使一职,
按照柳思意所说,竹宗臣应该会在去往王京的路上,收到宁儿送给他的吴义的人头,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知道五谷教并没有被安逸剿灭,
不过,他也很快会得知宁儿带着五谷教去了西域的消息,只要五谷教一出大夏朝的边境,就再也威胁不到竹宗臣了,他这就算是彻底把自己这个教主给洗白,安安心心去京城做他的吏部大员了,
他和安逸在成都的这一番交锋虽然没能为住竹取报一箭之仇,但是也算是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利用安逸割掉了自己的“大尾巴”,成功走马上任,没让安逸给拿住。
安逸呢,也是没有困住竹宗臣,却借助着竹宗臣挑起的几场仗,从一个手底下一二百人的小团练,摇身一变变成了麾下万余之众的守备将官,把实力和威望给打了出来,两个人各取所需,只是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只是,竹宗臣是暂时清净了,安逸现在可是有的忙了!
这已是半夜三更,安府里面却还是灯火通明,这内厅里面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在为一件事儿儿策划苦恼着,那就是安逸和柳思意的婚事!
这事还是安逸和高影疏商量之后提出来的,不过在礼数方面府里却有着不同的声音,
“我说逸儿,这样不合规矩啊,哪有妾先进门儿的?”
金老爷子还是觉得妻妾有别,大夏朝的规矩得是现有妻,然后才能纳妾,妻叫娶妾是纳妾,没有先纳后娶的道理。
安致远也是赞同自己老友的说法,“我觉得你金伯父说得对,这高殿下还不是寻常人家,王府的千金,虽然现在蜀王在前线无法抽身,但是后进门儿的话,不是要为人诟病?”
“爹,哪有你们说的那样,我哥跟影疏姐都商量好了的,影疏姐都没说不同意,你们操什么心啊!”
安欣倒是向着他哥哥说话,辩驳道。
坐在一旁的江如月也不说话,只顾一口口的把茶水往肚子里倒,他本来说不来不来但是却非让安逸硬拉来了,这种事儿他哪里插得上话,照他的意思两个女人别管先后都是安逸的人,帮谁说话不帮谁啊?索性闭嘴得了。
金铭尹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心道喊我来了那我还能不插上两嘴?开口道:“我觉得,只要把妻妾的名分摆清,礼数到了,那谁先后都是可以的啊?大夏朝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安逸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屋里这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合自己意的说法,赶紧站起身来接话道:“我觉得铭尹说的没错,这话我跟影疏说过,入得了这门儿,就都是安府的人,人前分妻妾,人后都是一家人,所以谁先进门儿谁后进门儿都不重要,只要在礼节上分开不就可以了?总归都是做个别人看的。”
安致远听着儿子的话,拿起方桌上的写满了字的一张宣纸朝着安逸抖落着问道:“你这叫礼节上分开了?迎亲、拜堂、宴宾、洞房你可一样都没少啊,这都是娶妻的礼节,怎么到你这儿全给用上了。”
安欣朝着安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儿,不忿道:“既然是娶进门儿,当然要有礼节了,总不能随便弄个小轿子就给抬进来了吧?”
安欣从小在府里就是个大小姐,加上安致远又没有纳过妾,所以在她的印象里,这些婚庆礼节方面都是比较陌生的,
“欣儿这句话才是说对了,依照礼法,娶妾进门儿就是出个赎身钱,然后一顶匝花小轿子从府侧门抬进来,然后去给正房夫人奉完茶,这就算完了,没有那么复杂的。”
金铭尹朝着自己老爹瞥了一眼,心说你倒还真是熟门熟路。
安逸一听就不乐意了,随便弄顶轿子就打发了,就算是柳思意愿意,他还不愿意呢,于是把心一横,道:“我看啊,跟你们也商量不出来个什么,那就照我的意思来,一切就按正妻的流程走!”
“爹知道你跟她也是伉俪情深,所以高殿下那边也不会反对,我担心的是你现在也是四品命官,如果开宴那必然也是宾客盈门,你让人家看到你娶妾用妻礼,而且作为正妻的人还没进门儿,难免会让王府那边儿下不来台的。”
安致远和金德举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而且有长期混迹于商场,所以对于每个人的想法都会考虑的比较全面,俗话说的好,叫和气生财嘛,只有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生意才好做,因此这也成为两人的处世经,尽可能的把所有人面子都照顾到,才是稳妥。
江如月本来是打算今晚就好好尝尝安府里的大红袍就得了,但是看到这父子两个僵持不下,总不能让安逸就这样“举步维艰”,所以也有心劝解,便开口道:“安兄,安伯父,我觉得,所有的事儿都没有绝对的,喜事嘛,当然是以喜为先,要是按照安伯父的说法,那新郎官儿可就不喜了,但是如果按照安兄的说法,老伯父也不喜了,不如你们各退一步,图个皆大欢喜,如何?”
安逸听着江如月给他解围,便也顺坡下驴的问两个老爷子:“爹,金伯父,我看如月说的不错,那我们就这样各退一步好了,二老是长辈,你们先提。”
“取消拜堂,改为奉茶礼。”
金德举先开口道,
安逸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不行,进了安府门儿哪有不尊长辈的道理,换一个。”
“这样,我们也不为难你,就一条,进府门就从侧门进,其他的礼数都按你说的来,也算是个王府留个面子,人前还是要妻妾有别的。”
安逸琢磨了会儿,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想到安致远心中搁置了多年的礼数也不是那么好完全颠覆的,而且这样一来,蜀王方面如果有什么其他的态度,也算是给了个说法,
“行!那就这样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有喜事(2)
第一百四十九章·家有喜事(2)
绛云楼
被查封许久的这座绛云楼,在安逸的一再要求之下,按察使司也终于重新启封,让这座成都男人的温柔乡重见天日,
不过,这楼前的张灯结彩,可不是为了迎接成都的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而是为了等候绛云楼柳掌柜的真命天子,
这位人尽皆知的妖娆美人,今天也终于是收敛起了花茎上的利刺,缩成了一团美艳的花骨朵儿,然后披上了属于自己的红盖头,
只是不知道又有多少才子要为此肝肠寸断、醉卧楼前了。顶 点 X 23 U S
绛云阁中
紫韵带着几个侍女正在为柳思意忙着整理各种流程所需,倒不是她们提前没有准备好,只是包括柳思意在内都是觉得安逸按照妾礼娶她进门儿,她们这边没必要预备什么,
谁知道安逸却传话来说要以妻礼迎之,
这柳思意和紫韵惊讶之余,可就只剩下忙乱了,紫韵挑上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连夜就把这绛云阁给装点了起来。
作为待嫁之身的柳思意,倒是比紫韵清闲多了,照着紫韵的话说,她只要负责把自己收拾明白就可以了,
柳思意端坐在床前,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蜀王府送来的的凤凰琉璃六珠长步摇,耳坠上红色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白皙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般又快速的移开,
好一个不可方物的人间绝色!
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
她特地在眼角贴了两片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妖娆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安逸着人做的这件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她主人的脚边,捧得柳思意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
看着这满阁里充满喜气的大红装饰,柳思意眼眸中在已经被满足感填满,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披霞戴凤的一天。
正是如金德举所说的那样,在大夏朝,娶妾其实和买东西没什么两样,尤其是这风尘中的女子,多说烟花柳巷的红倌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红颜老却之前,被官宦人家的一顶四方小轿抬进大宅门,侥幸碰到个宽厚的正室便足以慰藉余生了,似柳思意这般一身大红、堂而皇之的明媒正娶嫁为人妇,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今天走到这一步的柳思意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这一身的凤披霞冠让她永远都不会后悔之前为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真就如宁儿所说的一样,天下的女子哪都有你这般命好!
她越想眼眶之中就越是充盈,却又不想肆意的让湿润侵染了脸颊上粉黛,只能抿着嘴角,扬起脸蛋儿裹挟着就要溢出的泪水,
紫韵走过来看到柳思意这一副似哭非笑的表情,抄过床边的娟秀,在她的眼角轻轻的沾了沾,嘴里还不停的嗔她:“姑奶奶,用不着这么激动吧,一早上光给你擦眼泪擦了两三回了,这脸上的妆可都是费了不少时辰,哭花了可没人儿帮你补。”
柳思意看着紫韵忙了一夜连水都没来及喝上一口,眼睛熬得红肿,不由的伸出纤手十分心疼的捧起她的脸,“辛苦你了韵儿,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紫韵朝她翻了翻眼儿,道:“那我还真谢谢你了,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替我相一门亲事靠谱些。”
柳思意听她说这话笑的花枝乱颤,宽慰道:“放心放心,姐姐一定替你寻一户好人家。”
紫韵也懒得搭理她,朝着窗外的天色看了一眼,催促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接亲的人就要来了,我把你的红盖头给你披上,从现在开始,一句话都不要说了,记得么?”
柳思意听话的点点头,把眼睛一闭,就感觉到一块柔软的帷幕从天而降,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一切已经眼前的漫天红色遮挡的只剩下了模糊的人影。
“好了,大家都出去吧!”
紫韵朝着已经收拾妥当的侍女们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走出了房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安府的大轿来接新娘了。
很快
刚才还一片嘈杂的阁中瞬时便静了下来。
柳思意头上顶着个盖头坐在绣床边,也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的脚步声,她感觉到有个黑影从远处走了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紫韵,便随口问道:“韵儿,外面都准备好了吗?”
可是,那黑影也不答话,只是缓缓的躬下身子,用手拈起了柳思意红盖头的一角,慢慢的往上掀着,
柳思意见那人影也不吭声就开始掀自己的盖头,便知道不是紫韵,她哪还能不心生戒备,
饶是宽大的喜袍也挡不住她凌厉的身手,瞬间探手而出,反向一扣,便准确地抓住了那人影修长却冰凉的手腕,刚要发力,就听到那人影一声娇呼,
“啊!疼!”
柳思意一定是个女声,手里力道不由的松了几分,然后另外一只手把头上的红绸一掀,待看清来人,不由惊讶道:
“高殿下?!怎么是你?”
高影疏这细皮嫩肉的被柳思意怎么一扣,手腕都红了一圈,抿着娇唇,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搓揉着,
“妹妹这身手,差点把我这胳膊拧折了去。”
柳思意忙站起身来走上前,轻握着高影疏的手腕,反向的揉摁了一下,高影疏就顿时感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门口儿的紫韵只顾送侍女出去,也没注意到高影疏从身后进到阁中去,她是听到阁里有动静,方才转身走了进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走上前打趣道:“哎呀我的柳姐姐,这还没进门儿就把正妻给打了,以后啊,可有你的好果子吃咯。”
高影疏握着柳思意的柔夷笑道:“妹妹莫要听她胡说,姐姐只是来看看你这儿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办妥的,帮你置办。”
柳思意朝着紫韵轻嗔了一眼,然后笑着应声道:“姐姐放心,妹妹这儿一切都妥当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倒确实想起了一件事,便忙拉着高影疏坐到了绣床上,
“姐姐且坐,妹妹当真还有一事未办。”
这绣床是新娘才能坐的,所以高影疏也不知道柳思意拉她坐下是要干什么,忙问道:“妹妹这是何意?”
柳思意也不答话,而是转头朝着紫韵使了个眼色,
紫韵从小跟柳思意坐一起,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朝着她点点头,便转入内室,没过一会儿,便捧出来一个青花喜字红茶盏,里面盛着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了柳思意的手上,
柳思意双手接过茶盏,将其捧过头顶,然后缓步走到绣床上高影疏的面前,双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请喝茶。”
高影疏那还能不知道这柳思意奉的这杯是妾室茶,赶忙起身将她扶起,
所为妾室茶,就是刚刚纳进来的妾室进门儿的时候给正妻端的这杯茶水,正妻若是接过这盏妾室茶并饮下,意思就是同意了妾室的进门。
柳思意虽然知道安逸不想把家里妻啊妾啊的搞得这么分明,但是她还是很聪明的给高影疏端了这么一杯,这一来呢是给高影疏端正了身份,二来也是为自己这有些越礼的婚嫁小小的赔个不是。
“妹妹快快请起!妹妹今天是新娘,一身的嫁衣可跪不得。”
高影疏本就是个和善的人,再加上安逸又不喜这一套规矩,哪儿有一见面就让柳思意跪在这儿的道理,忙扶着柳思意坐回到了绣床上,然后双手端起她手中捧着的茶盏,一饮而尽。
柳思意看到高影疏喝下了她的茶,甜甜一笑说道:“那妹妹可就先进门儿等着姐姐了?”
高影疏将空茶盏放回到桌子上,走上前来攥着柳思意的这双手,笑着冲她点头道:“入府之后,有什么难言之处,尽管来王府跟姐姐开口,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身后的紫韵看着这俩人不紧不慢的还聊上了,忙催促道:“两位姐姐可快些,迎亲的人就要到了。”
“是了是了,光顾着说,险些耽搁了正事。”
高影疏一边应声着,一边将柳思意的衣冠又细致的整了整,然后把那顶红绸盖头,再次轻轻的盖在了柳思意的霞冠之上。
“轰!”
她们这里话音刚落,就听到楼外的一声炮响,但是好像没有响彻底一样,感觉到声音有些发闷,
“我说你这到底行不行啊,鼓捣一会儿了就放了这么一响,逸哥队伍马上就到了。”
楼下的孟崎看着金铭尹一大早就摆弄着从中军营里拉来的铁家伙,半天才放了这一声闷响,不由的催促着。
“就好了就好了!你别催啊!”
金铭尹一边手脚并用的摆弄着,一边用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也不知道是那火.药
渣滓还是早上刚刚吃完没有擦干净的豆花,反正嘴边那一股脑的东西全被他填进嘴里去了。
安欣也是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色短袄,指挥着从团练营借来的军士把门前的两挂鞭炮拖的老长,铺在绛云楼门口的地上,然后叮嘱他们在花轿起轿的时候点响,
今天作为喜娘,可是忙活的不清,把一众火盆、红地毯、怀里的这开面的五彩丝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发现放铳迎亲的人还没到,忙拉住身旁的一名军士问道:“你们中军营的人到了吗?”
那军士被她问的一愣,应道:“我.......是团练营的,不知道中军营在哪。”
这可把安欣给急坏了,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铳手一个个不知道哪去了,她正急的四处寻找着中军营的人,碰巧一搭眼,就看到金铭尹蹲在一旁鼓捣这什么,忙提着裙角快步跑了过去,
“铭尹!你们的人呢?”
金铭尹手里这铁家伙还没响呢,被没来由的一问,心里急躁,随手一指身旁的孟崎,
“我不知道,你问他!”
安欣焦急的一双大眼睛皱着眉头就转向了孟崎,
孟崎也是一阵无语,心说你这中军营的铳手在哪我上哪知道去啊,但是眼前这小姑奶奶又人不齐,只得硬着头皮道:“走走走,我带你骑马去找!”
他话音刚落,这边江云骑着马带着一队手持火铳的人就过来了,
安欣见之大喜,立刻将孟崎甩在一旁,朝着江云迎了上去,
孟崎看到这江云胯下的马倒是眼熟,心道这自从成都那一仗打完了之后,江把总对他们先锋营里的马很是惦记啊!
他正想着,就听到耳后,
“咚!”
一声巨响!
震得孟崎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好了!响了!哈哈哈!”
金铭尹兴奋的从那铁家伙下面爬了出来,一脸的黑漆漆不知道是不是被火.药熏的,只顾着手舞足蹈的拉着孟崎看他的杰作,
“迎亲队伍来咯!”
随着司仪官这朗声一喊,就看着远处一支清一色迎亲喜服着身的队伍,为首的安逸高头大马,挂着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的朝着绛云楼走来。
第一百五十章 洞房花烛夜
第一百五十章·洞房花烛夜
迎亲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红妆簪花,
安逸为了柳思意可是准备了十足,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团练营军士,涌动的百姓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见的妾室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再加上金铭尹的那个震天响的铁家伙,真个叫热闹!
按照和安致远老爷子商定的意思,除了进府门时是走的侧门,其他的一概按照妻礼相待,
于是安逸和柳思意两个人便跟着司仪官的流程,一步步的走各种繁琐的礼数,
安欣作为喜娘,则在一旁把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注意节点在柳思意的耳边悄悄的提醒着,以免她紧张出错,两人好不容才一点点走过了拜堂礼,
之后的宾宴柳思意跟着安逸挨个敬得一圈儿酒水之后,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被安欣扶着进了洞房,
只是安逸的事儿还不能算完,作为新郎,还得把这一众来贺的客人陪好了。
安逸这虽说是正儿八经的婚宴,但仍是以纳妾的名头,所以很多像周儒林、吴文忠等非行伍之中的官员,都是象征性的来坐了坐,吃过新人一杯水酒后,便告辞离开了,
宴席上吃的最欢的还是成都绿营的这些人,不过这次,还得算上龙安府的人马。
姜尚、林牧之、江云、裴振风几个人本就都是些个豪爽的汉子,再加上赵双带来的几个人,那可算是凑到了一桌,侃天说地的酒坛子喝空了一地,都还没算完,
金铭尹和孟崎他们跟两个老爷子坐在一桌,酒虽然没喝那么多,话却扯了一箩筐,
嘴上不在意的金老爷子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哪还能收得住话匣子?冷的热的有的没的统统都问了一遍,直问的金铭尹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般,
安逸陪着众多宾客喝了几圈下来,又跟着他们这两桌走了不知道多少碗,被这冷风一吹,头上都有些晕乎乎的,也实在是喝不动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再喝下去,新娘子就要独守空房了,于是便跟几人和自己老爷子道了个别,让他们各自且在此畅饮,自己不胜酒力,先行离去,
**一刻值千金嘛,众人都明白,各自交代祝福几句后,由着他朝着府里内房走去。
洞房是安欣收拾出来的,就设在安府的内室里,
一块红木嵌大理石的圆桌旁,围着紫韵、安欣和高影疏,作为新娘子的柳思意只能顶着个红盖头坐在绣床边儿,哪儿不能去,得等新郎用秤杆挑开了盖头,才能下床,是为“称心如意”之意。
安欣托着小脸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着窗外的墨色的夜空望了望,埋怨道:“我哥怎么回事儿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
一旁的紫韵拈起一撮葡萄干儿塞进嘴里,然后指了指绣床上的柳思意说道:“这出嫁的大姑娘还没着急,你这小姑娘倒先着急了。”
因为是洞房的缘故,所以屋里的装点坠饰较多,以至于烛光昏暗,床上的柳思意基本上除了脸前的红绸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他们俩的小嘴吧唧吧唧一直在吃,直听得柳思意口水在嘴里打转儿,
“你们两个能不能拿点儿东西给我也吃一口啊,我都快饿死了。”
紫韵转脸嗔她道:“我的姐姐,上午出阁前你自己吃了一大碗面,怎么现在又叫起饿来了,新娘子像你这个吃法,两天就得让大奶奶给你赶出去。”
高影疏看她俩斗嘴不由的掩唇一笑,配合道:“茶都喝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谁后悔了啊。”
四个人正打趣着柳思意的时候,安逸接声推门进来了,
安欣一看哥哥来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要睡着了!你要是再晚一些,我看思意姐真的要后悔了!”
安逸走过来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对几人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时候也不早了,也都快回去歇息吧,我已经着人安置好了房间,影疏今天也留在我府里吧。”
“好。”
新郎官儿回来了,新娘自然也就不需要她们的陪伴了,三个姑娘应声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安逸一直把他们送到房门外,看到安欣和紫韵都各自回房了,才一把拉住高影疏的皓腕,
“影疏,谢谢你。”
高影疏莞尔一笑,顺势将双臂搂在安逸的脖颈上,鲜红的唇印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脸颊,细声打趣道:“照你这速度,咱们家以后进门儿的姑娘可不会少啊。”
安逸调笑道:“那到时候就要看你这个主母的本事了。”
“思意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
安逸点点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高影疏轻“嗯”一声,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安逸转身而去。
安逸再转回内房的时候,仿佛这天地之间安静的就只剩下他和眼前这个等待他掀开红盖头的美人儿了。
他缓步走到绣床前,拿起床边翡翠托盘里早已准备好的秤杆,慢慢的探进红绸布盖头下,
虽然他和柳思意不是靠说媒拉纤的那种素未谋面的男女婚嫁,但是安逸仍能感到这一方红绸布下面的妙人儿,连呼吸的声音都有些急促起来,
当他轻轻的将盖头挑落的那一刻,看向面前之人的眼神已经有些微微的发怔,
因为安逸从未见过柳思意这如此绝美的一貌!
流光溢彩的衣裳照出她娇美的脸庞,如水波流转的眼睛旁贴着金色的花钿,华贵与艳丽相互交辉,她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倾城之颜,看得安逸连呼吸都为之一窒,禁不住叹声道:
“你今天真美。”
柳思意刚刚起伏的胸膛随着红盖头的落下,已经恢复的了平和,她抬起臻首,迎上安逸的目光,樱桃般清秀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平时不美吗?”
安逸没有答话,只是将手中的秤杆放回了托盘中,然后转身坐在了绣床上,坐在了柳思意的旁边,
“我第一次在绛云楼见到你的时候,没想到会把你娶回家里来。但是我从南山大雨里把你抱回府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要放过你了。”
柳思意听着一旁安逸的独白,掩唇笑道:“整日的被你这个登徒子念叨着要做我的入幕之宾,今天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安逸将手偏过一旁,把柳思意那有些冰凉的柔夷握在手心儿里,“不知道姑娘对我这个入幕之宾可还满意?”
柳思意媚眼如丝的瞟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公子可不是个信用君子,讲好的对联还没有提,就是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的了?”
安逸知她说的是之前提过的给绛云楼提对子的事儿,便笑着点点头应道:“好,佳人面前怎可失信,让我想想,现在便作给你。”
柳思意歪着脑袋,面带笑意的看着沉思中的安逸,直等着他的对联出口。
“上联嘛,就是.......闻琴解佩,挽公长醉花间。”
“下联如何?”
“巫山洛赋.........愿得君王相顾!”
柳思意听得这一副对子,美眸里都闪着流光,娇唇轻启,喃喃的重复着整联对子:“闻琴解佩,挽公长醉花间;巫山洛赋,愿得君王相顾。”
安逸得意的问她:“姑娘觉得在下这对联如何?”
柳思意笑了笑称赞道:“香艳无比!”
“既如此,在下这儿倒有个问题想问姑娘。”
“公子欲问何事?”
安逸话未出口,手却先动了起来,
他松开柳思意的纤手,顺着她的大红喜袍就准确的探到了肩膀上,探到了她领前最上面的那颗红绸金丝扣,
“在下想知道,我这对联和姑娘本人,哪个更香艳呢?”
说话间,原本紧紧抱在一起的纽扣,已经被安逸灵巧的单手解开,两片艳红色的喜袍领口已经如牡丹花瓣一般绽放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截白皙柔腻的天鹅颈,
柳思意哪还能不知他的意思,将那羞红的脸颊凑到安逸的耳前:“那......可要公子自己去比较了。”
没有比这娇媚蚀骨的声音更好的春.药了,饶是安逸的耳朵根儿都能闻到那一抹檀口鲜唇散发出来的诱人体香,
他转过头用手臂轻轻的搂住柳思意的后颈,稍稍施力,就把那抹朱红色的樱桃含在了带着些酒气的嘴中,
安逸似乎并不满足于在柳思意唇间的留恋,转而又重重地吻上她的眼,她的眉,他用手慢慢抚上她的面颊,又沿着面颊划下,轻轻的抚过她的颈,她的胸。
随着安逸的手在她身上不同的游曳,柳思意呼吸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身上的轻衫罗幔再也不是二人之间的阻碍,随着喜袍一起被他剥落在了绣床上,
凝脂般剔透的肌肤与喜袍的艳红相应成辉,使得这绣床周围的空气都被欲.火燎烤的逐渐升温,
“夫君,妾身欠的那一杯水酒,可算是还了?”
内房之中一时旖旎风情,春色无边..........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谋的起始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阴谋的起始点
因为临洮府在辽人掌控之下的缘故,安逸只得按照蜀王给予的进军路线从东面转入陕西,然后再驰援兰州,这样大部分的地域都还在夏军的控制之下,只有过了临近兰州的肃水川,才会有少量的辽人哨骑而已。www.uu234.net
安逸带着大军走到临近肃水川的时候,已经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了,过了肃水川离兰州也就只剩下一日的行程,考虑到将士们的精力问题,他还是下令修整一夜,
直到今天早晨,才来到了这肃水川边儿上。
肃水川不比青川河,是一条黄河的支流,水流比较湍急,而且两岸都是悬崖,肃水川的河面距离岸边少说也有一二十丈的落差,所以要是有人不慎掉落下去,在没淹死之前可能就先摔死了,
因为肃水川的上游是暗河,所以像是一般的大军都会选择绕远一点,从山麓上渡过这条湍急的河流,但是安逸从蜀王哪儿的得到的消息是辽人的活动范围在肃水川以北,所以只道这还是夏军的地盘儿,因此挑了个近道,
也就是肃水川上的这三条铁索桥。
孟崎带着几名骑兵从上游兜了回来,跟安逸禀道:“大人,山上山下我都已经探查过了,没有辽军的踪迹,放心过桥吧。”
安逸高坐在马上,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朝着姜尚做了过河个手势,
姜尚授意,开始指挥着着这万余人马分三路踏上了这三条铁索桥。
这铁锁桥面较宽,每次可以并排四名军士同时通过,只是这本身索桥就是摇摇晃晃,再加上一身戎装的大军人踩马踏,总感觉有些不稳,还算上下面这条湍急的素水川,走在上面没来由的让人双腿直打哆嗦。
就在安逸的人马踏过这铁索桥中间的时候,
桥对岸的巨石后面,忽然竖起来了一杆大旗!
安逸认得出这杆旗跟耶律休可的那杆虎头大旗很是相像,只是上面没有虎头,但必然是辽军的旗帜!
惊错之下他只想把刚刚前去探路的孟崎拉过来狠狠的骂一顿,不是说没有辽人踪迹吗?
已经走在桥上的姜尚当然也看见了这突兀竖起的旗帜,迅速的扬起握拳的右手,示意身后的人马暂停移动,然后就看他手掌缓缓的往后摆,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已经是走到一半的大军目光虽然都还凝聚在对岸,但是脚下的步伐已经开始慢慢有序的往岸边后撤回来,
安逸这边还没上桥的江云,早已经带着中军营端起了黑洞洞的铳口,准备着对岸一有动静,便先送他们一轮齐射,以便掩护姜尚撤回,
这细细的一杆旗一下子聚集了上万人的目光,
但是
好像并没有像安逸他们预料的那样,鼓号冲天、然后大军杀出,
约莫过了有半晌,才慢慢的从巨石后面绕出来几个身着契丹盘领鹘尾甲的辽兵,手里拿着弯刀,大方的朝着桥上的人马走了过来,
马上的安逸立刻一伸手,制止了就要进一步行动的江云,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几名辽兵举止怪异的辽兵,等待着他们的进一步动作。
这几个辽兵朝着马上的素色衣袍的安逸看了看,恰似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这数万人马的核心,然后身后的人朝着头戴镔铁盔的为首一小校耳边低语了两句,就见到那小校一脸鄙弃的走上前来,对着他们朗声道:
“对面的可是蜀地的兵马?”
安逸朝着回头看向他的姜尚点了点头,姜尚方才放开嗓子向桥对面喊道:“正是,你们可是辽人?”
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穿着契丹服装,姜尚还以为他们是孙都督派来接应他们的,在他的印象里辽军还真是少有的跟夏朝大军如此“亲昵”的喊话。
那辽人小校点点头,应声道:“我们是韩帅麾下,特此前来递信儿,你们为何提前到此?”
安逸听的云里雾里,辽军跟夏军递什么信儿?难不成是把他们当成辽人了?没理由吧?
他低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马,清一色的暗灰色军服,跟辽人的盘领鹘尾完全不同,这几个人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难不成是朝廷在辽人的眼线?不过他只知道蜀王高由弘和五军都督孙德璋在兰州,他们口中的韩帅是哪个?
搞不清楚情况也不好随便应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了个由头,朗声答道:“军中诸事繁琐,早一刻得信儿,早一刻安生,免得夜长梦多。”
那小校回头朝着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转面道:“东西放在原处,要是就是上次给你们的那个,自去取吧。”
说罢,他便转身而去,
但是刚走没两步,又停下了下脚步,
安逸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忘记交代了,哪知道这小校一脸不屑的朝他们轻笑道:“你们汉人真是胆小,我们契丹人言出必行,怎么会埋伏送信儿的人,至于带这么多人来么?”
撂下这句话后,才施施然的走开了。
马上的安逸虽然没来由的被他呛了这么一句,却顿时搞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用多说了,他们几个肯定是辽军的探马,只不过跟他刚才所想的不同,真正的内线在夏军这边,而且如果没有猜错,就在兰州城的蜀地兵马中!
安逸扶了扶额头,这还真是没到兰州城,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他吩咐姜尚带着大军渡过肃水川之后,在对岸稍作休整,然后叫过来一旁的孟崎,
“带着人,把这对岸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刚才辽人嘴里的那个‘东西’!”
“是!”
孟崎对着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辽人恨的咬牙切齿,自己刚刚跟安逸回禀说一切无恙,他们扯着大旗就挑出来了,活脱脱的给了自己一耳光,侥幸安逸没跟他计较,
他带着这将功赎罪的心,很快就在大军全部渡过肃水川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找到了辽人嘴里的那个“东西”,
一个四方的黑铁匣子!
安逸把这匣子摆弄在手里,就看到匣子的外面挂了一把金属的锁,锁孔还是不常见的弧形,摇晃起来还感觉里面好像还有个东西在叮咚作响,心道这辽人还挺够谨慎的,还弄了这么个小机关,
身旁的林牧之看着这个小匣子,提过大刀,粗声道:“兄弟,你且放在地上,我这一刀下去,管他什么机关不机关统统都在话下。”
这要是被他一刀砍下来,倒是能把东西取出来,但是这匣子的真正主人来了,不就知道信息暴露了?到时候肯定会两边儿通气儿令改时间,安逸上哪儿还能碰到这几个“可爱”的辽兵?何况,他还打算顺藤麻瓜,钓一条大鱼呢,哪能就这样完事儿了,
所以安逸还是让金铭尹把随军的刘二给找了过来。
要说这刘二虽然长得形容猥琐,但手上这开锁的手艺还真不是一般的蟊贼,就这安逸都没见过的锁孔,被他从腰上的布袋里拿出一根铁线丝鼓捣两下就给捅开了,
黑铁匣子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一个圆形滚滚的东西骨碌碌掉了出来。
安逸将这颗黑色的小球捡起,放在手里掂了掂,一时间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不是铁制的,而且在他手上滚来滚去的这两下子,就在他的掌心中抹上了几道黑色的印痕。
“你们谁知道这个是什么?”
众人皆摇了摇头,刚刚咋咋呼呼的林牧之也闷不吭声了,
一般人是认不得这东西的,
但是
金铭尹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开口道:“是石墨!”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研究改良火铳的时候,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古籍,就是最早还没有定下来硫硝比例的时候,对于火.药的制作先是用各个成分浸水润湿,而后混合起来作成大饼状,再晒干或风干后打碎,用细筛子筛过,*粉会变成小颗粒状,最后装在大桶里不停翻搅,磨掉颗粒的稜角并抛光,
这个抛光的过程,用的就是石墨,为此他还问老爹金德举要了些银子大量买如果这种石墨。
“石墨?这个很稀有吗?为什么辽人要把这个锁在匣子里?”
安逸听着金铭尹的解释疑惑的问他道,
金铭尹虽知道这东西的材质,但是却也不得其解,摇头道:“这个石墨虽然很多人不是熟悉,但却不是什么稀有的物件,更何况辽人如果想要火.药,按照硫硝比例配比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还有规矩非要遵从古法?”
安逸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这玩意儿能打开吗?”
刘二闻声把那石墨丸放在手里捏了捏,“能,看起来不是什么坚硬的材料,我能打开,但是打开了可就合不回去了。”
安逸问这话实际上就是怀疑,这个石墨丸也是个器皿,真正的信息就在这颗小小的石墨丸里,
但是
辽人可算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他如果强行破开,那么这个消息泄露的事儿就必然会被夏军里面的那个奸细知道,这样一来他拿到手的消息反而没用了,
可是不打开它,自己又怎么知道内容呢?
一时间让安逸有些陷入苦思,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踱步道崖边,盯着下面的滔滔川水,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头,
忽然间计上心头!
安逸转身吩咐道:“我们分头行动,姜将军带着大军继续向着兰州方向开进!铭尹和刘二,带着几个人跟我留下。”
姜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如果带这大军进入兰州,蜀王和孙都督问起来,在下如何回答?”
“嗯~~~”
安逸思??了一下,应道:“就说我带着几个哨骑去查探敌情,最多晚个一日半日就到,这辽人在兰州作妖儿,像看我们的好戏,那我们就一五一十的演给他们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佳导演
第一百五十三章·最佳导演
按照安逸的想法儿,这个夏军里的奸细应该是个还不小的武官,至少在把总或千户以上,才能让辽人看中并且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安逸带着金铭尹和刘二两个人加上几个兵丁把那黑铁匣子放回原处之后,便悄声的隐在周围,静静的等候着,
一直到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逸哥,咱们还要在这儿等多久?要是他们一直不来,我们就在这儿一直傻等着?”
金铭尹露出半个脑袋,探了探外面死寂一般静谧的四周没有半点儿动静,忍不住缩回头来问安逸,
安逸倒是不着急,伏在巨石后面,盯着远处的黑暗,信声应道:“放心吧,今天他们一定会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放心留着过夜?”
然后他转头问向刘二:“你那个什么熏香,这么远的距离能起作用吗?”
刘二忙谄笑着点点头,“大人放心大人放心,小的刚才试过了,这儿是上风口,只要我把香点起来,一定能让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m.www.uu234.net”
“好!那就等鱼儿咬钩吧!”
安逸话音刚落,身旁的金铭尹就忽然警觉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夜色中,猛地拍着他的肩膀低声急促道:“逸哥,快看!有人来了!”
他顺着金铭尹所指的方向望去,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隐隐约约有着两个身着夜行衣的黑影从兰州的方向朝他们摸了过来,
安逸看着这俩人冷笑一声:“哼,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还说心里没鬼。”
那两个人都是瘦瘦高高的蒙着面,露出两对机警的小眼睛谨慎的查探着四周,再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之后,两个人才鬼鬼祟祟的摸向了安逸他们发现黑铁匣子的地方,
安逸一边盯着这俩黑衣人,一边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刘二,低声吩咐道:“就现在,放烟!”
刘二手脚麻利的隐在石头缝里打着了火折子,生怕火光露了出去,然后迅速的点燃手里拈这个三根长香,迎着风向悄悄的把冒着青烟的香火头露了出去,
悠悠飘起的青烟飞舞在夜空中,就好像一个擦着厚厚胭脂的窑姐儿,搔首弄姿的撩拨着两个黑衣人的鼻息,愈来愈浓郁........
“这什么香味儿啊?你闻到没?”
刚刚把黑铁匣子拿在手里的一人使劲儿的朝空中嗅了嗅,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遂问身旁的同伴,
另外一个人被他说得也使劲的朝夜空中吸了两口气,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哎呀,别疑神疑鬼的了,兴许是什么花的味儿吧,快点把东西拿回去给大人,黑灯瞎火赶紧回城去。”
“哎呀你别催,我这不正......正.......”
拿着黑匣子的那黑衣人刚刚要站起身来,就感觉到脑海里一阵的天旋地转,手脚四肢也都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上眼皮好像重达千斤一般,让他再也支撑不了,咣当一下倒在当场!
“六子?你怎么了?你.......”
另外一人这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就马上体验了一把同伴的感同身受,一样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昏昏睡去。
“妥了!”
金铭尹看到两人接连被刘二的熏香放倒,率先从巨石的后面窜了出来,
三个人走到近前,在确认了地上的俩人睡的如死猪一般深沉之后,安逸才再次拿起那黑铁匣子,交给身旁的刘二:“全部打开!”
然后他自己则俯下身子来,用手轻轻的拽开了两个黑衣人的面罩。
这是两张看似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男子的面孔,一老一少,脸上沟沟壑壑坑坑洼洼,留下的都是岁月的划痕,而且安逸注意到他们的脸上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轻伤,说明两个人都是行伍出身,其他的除了左边一人耳垂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凹陷之外,再无什么明显之处,
他一把拉过身边的金铭尹,吩咐道:“铭尹,记着这两个人的面孔,回头切记留心营中,看看他们是谁手底下的人。”
“好,我明白!”
这边刘二手里摆弄的这颗石墨丸,就听着“咔嚓”一声,被他从中间一分两瓣儿,
“大人,开了!”
安逸闻声站起身,结果他手里一分为二的石墨丸,就看到其中的一瓣里面,窝这一小小的纸条,
他将那纸条取出,小心翼翼的展开,见到里面写着几个袖珍的小字:
子时三刻,西门
这寥寥的只言片语,看的安逸是心惊肉跳,脑门儿上的青筋都突突的抖动着,
子时,半夜,西门!这是要干什么?献城?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现在兰州城里的兵马加上他带来的约莫十万余人,再加上蜀王、五军都督孙德璋和陕西都指挥使廖瑛,相当于大夏朝西北的半壁江山全在这里了,一旦被辽人设计,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所有人剿杀在此!
到那个时候,安逸不晓得崇正攥着兵马在西安城里还能不能呆的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这大夏朝病入膏肓的时候,越是有奸佞之人把这毒药一贴贴的往这垂暮之人喉咙里灌,
还好也算是上天开眼,万幸这个消息让他拿到,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还有准备的时间,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纸条上面没有日期。
安逸将这张纸条重新叠好,又塞回到石墨丸里,然后就把这分开成两瓣儿的石墨丸平放在那黑铁匣子中,把这黑铁匣子也敞开着盖儿,放到了其中一人的手里,接着安排带来的那几名军士,轮流守护在这两人身边,叮嘱一旦他们清醒就立刻告知,
而后他们三个则找个地方猫了起来,以睡觉的方式开始度过这寒冷的黑夜。
.....................
翌日早晨
“呃,头好痛!”
六子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还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
刘二自己配的这种熏香有能短暂侵蚀人记忆的能力,说白了就像是酒喝多了喝断片那种感觉,这样他怕把人家熏晕了之后,偷完东西结果很多人就光记得晕乎乎的头痛了,有时候报官的时候具体少了什么都不太记得清。
他从地上坐起身来好一会儿,才逐渐让脑子里的混沌感稍稍减轻,刚想用手背揉一揉这千斤重的眼皮,就感到手上有个沉甸甸的东西,
是那个黑铁匣子!
虽说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但是还不至于失忆到自己来干嘛来的都不知道了。
可是
随即他就看到黑铁匣子的锁已经是大敞着,而且里面的石墨丸也被人一劈两半!
这下六子可慌了神,好像是大冷天用人拿冰水给他浇了个满头,从头发丝冷到脚后跟,
不过好在里面的纸条还完好无损,似乎没有被动过一样,饶是如此,还是让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从地上跳将起来,拼命的揉了揉还满是困意的眼眶,仔细的看着四周。
周围横七竖八的睡躺着三五个人,都是穿着大夏军服的军士,还有跟他一起来的同伴,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一个土酒坛子,有的已经空空如也,有得却还往外溢着酒水,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脚边也有一个,
六子的眉毛被这眼前的一切拧成了个川字,抱起脚旁的这个酒坛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股浓浓的酒味冲上眉头,他想要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已是脑海里一片空白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了?昨晚喝酒了?
他赶忙蹲下身子,使劲儿的推了推还在昏睡中的同伴:“老张!老张!快醒醒!出事儿了!”
躺在地上的老张嘴里吧唧了两下,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闭着眼将六子一把推开:“吵什么吵!让老子在睡会儿。”
六子看着厮还欲要翻身睡个回笼觉,哪里肯答应,一时心急朝着他面门就是一脚!
“哎呦!!”
那老张让他这一脚踹的是睡意全无,捂着半边红肿的脸从地上“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怒骂道:“你他妈的想干什么?你要踩死老子?”
说着还欲要上来以牙还牙的给六子一拳,
六子也不躲闪,朝着那老张身后一指,大声喝道:“你自己回头看看!命都要没了,还他娘的睡!”
老张气冲冲的龇着牙,看着六子一脸的认真样不像是诓他,这才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去,
一转头看不打紧,跟刚刚的六子一样被眼前的一幕完全惊呆了,也不知道是数九寒冬给冻的还是被周围事物给吓的,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他忽然猛地一转头,朝着六子一指:“你昨晚喝酒了??”
六子心里不由的暗骂了他一声,这还真是岁数越大心眼儿越多,明明自己也刚刚清醒,反倒一耙子甩到自己身上先来质问别人是不是喝酒了,
“我这刚刚清醒头还在疼着,我是问问你记不记得昨晚喝酒了?”
老张跟六子一样,拼命的挠着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一会儿过后才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六子道:“东西,东西还在吗?”
六子把手里已经打开了的匣子递到老张面前,“东西倒是在,钥匙也在我手,但是就不记得是不是咱们打开的?”
两个人正犹豫着,忽然从不远处窜出来两个男子,为首的一个素衣锦袍一身公子哥的打扮,身后的一人则挂着轻链甲,看起来是个行伍中人,
前面的那男子信步走上前来,笑着关切道:“二位醒了?”
六子和老张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脸上都没有找到认识这两人的意思,随即“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指着安逸,质问道:“别过来,你是何人!?”
安逸闻言故作一脸惊诧的看着他们俩,身后的金铭尹见状不悦的开口道:“你们这两个人好不识抬举,昨晚喝醉了差点掉进这肃水川里,还是我们家大人救了你们,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
“大人?”
安逸一阵苦笑着说道:“在下便是四川都指挥安逸,怎么?昨晚咱们还在这儿把酒言欢,你们都不记得了?”
老张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坏事儿了,昨晚还真是跟别人喝酒了,这要是回去让大人知道,非砍了他们不可!
六子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拔剑缓缓的插回腰间,然后把手里的黑铁匣子端起来问安逸:“这个可是安大人打开的?”
“你们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跟我们闹呢?这不是昨晚你们自己打开的吗?喝的七荤八素非拉着我家大人看,我家大人是正人君子,怎么会随便看他人的东西,怎么?现在东西坏了咬怪我们了?”
安逸笑了笑接声道:“你们那个匣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了一晚上宝贝宝贝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
六子眼珠子转了转,将黑铁匣子缓缓的盖上,收回了怀里,应承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一些私人的物件儿。”
“小气!枉我还拿好酒给你们喝。”
老张陪笑道:“那昨晚.......谢谢安大人款待了,我们两个还有事,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告辞!”
说着,他悄悄的拽了拽六子的衣袖,两个人朝着安逸拱拱手,便迅速的转身离去了。
金铭尹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凑到安逸的耳边问道:“逸哥,你看这能行吗?”
安逸悦然道:“只要他俩不是个傻子,准行!”
...............................
“老张,这事儿我看我们是不是得跟我叔说一下?”
“别啊,咱们两个喝酒这事儿让大人知道了,非打死我们不可!”
“那我叔要是问起来匣子如何打开了,我怎么说?”
“你到时候什么都别说,直接把纸条递上去就完了,他是你叔能拿你怎么样?六子你听我的,我是过来人,准没错!别因为这些小事儿让你叔觉得咱们不能办事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犄角之势
第一百五十四章·犄角之势
安逸带着金铭尹几人赶到城下的时候,姜尚带着他的大军早已在昨日就入城了。
兰州的城墙要比成都高大巍峨的许多,作为西北重镇,时间把一刀刀刀劈斧砍的沧桑刻在青砖墙壁上,粗粗算来,最近的一道伤痕可能也是数百年前留下的了,这位固若金汤的怒目金刚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花雪月的繁华和多少人走茶凉的悲伤,仍岿然不动的矗立在此,惯看着属于大夏朝的秋月春风。
虽然安逸跟老蜀王更熟悉一些,但还是出于礼节,先去拜会了他的上官五军都督孙德璋,
“四川都指挥使、游击将军安逸奉旨前来,参见都督!”
孙德璋正在房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副挂在墙上的焦黄色地图,听到有声音传来,才笑着转过身,几步上前把跪在门口、一身官袍的安逸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一个白虎神,仪表堂堂,英俊的很呐!”
安逸谦然的笑道:“都督过奖,只不过是军民百姓口中的谬喻罢了,侥幸保得成都不失,何以称之为‘神’。”
孙德璋将安逸引进屋来,笑着说道:“我们这些为官之人,在寻常的百姓眼里就好像是天上的神明,谁愿意一心为他们做事,他们就拜谁,就这么简单。”
安逸听着孙德璋这句话,就感觉到这位五军都督虽然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却没有那种身居高位老臣的迂腐和傲慢之感,反而让人觉得很是平易近人,让他心里也是顿生好感,
“都督说的是,为官之人还是要心系百姓才能做的长久。”
安逸应声附和了句,然后接着问道:“在下刚刚进城,不太了解兰州的情况,老大人可否简单的说明一二?”
“我正要跟你说,你且跟我来看!”
说着,孙德璋转过身去,把安逸带到了他刚才自己斟酌的那副地图前,
“就在你来之前,辽人已经对兰州进行过一次攻坚了。”
“已经打过一场了?”
孙德璋看着安逸的惊讶之色,点了点头:“对,不过只是辽人惯用的试探手法,摸了摸兰州城墙的边儿,就都退回去了。饶是如此,他们这反应和集结的速度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现在距离莲花寨的陷落才过去几天,就已经开始做试探性的进攻了,效率之高,令人始料未及。”
这让安逸忽然想到之前耶律休可攻成都的时候,听后来姜尚说其中是有几次试探骚扰性质的攻坚,后来就弗朗机给拉出来了,要不是安逸来的及时把弗朗机毁掉,他们还不知道要白挨多少炮呢!
于是他问孙德璋道:“这辽人不会是在等什么攻城器械吧?”
孙德璋自是听说了成都的事儿,应道:“根据我们探马的消息,辽人这次攻城器械出乎意料的几乎全数带出,而且数量不在少数,但是像成都城下耶律休可的那种弗朗机,目前还没有消息说在辽人军中广泛装备,想来应该是耶律休可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一架。”
“看来辽人此次野心不小啊,准备了那么多攻城器械,果然不是像往年那样劫掠一番罢了。”
“没错,辽人这次的胃口非常大,之前我们的内线送来消息,你知道辽人萧后的帐中挂了一张哪里的地图吗?”
“哪里?”
孙德璋看着安逸一脸好奇的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潼关!”
山势雄三辅,关门扼九州的潼关即是东入中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是东望王京的“畿内首险”,潼关若失,辽人的铁骑可以在广袤的中原地带一马平川,再无任何遮拦,甚至可以直抵王京的城下,
孙德璋说到这儿也是面色凝重的出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萧后的这幅地图,是打算控制潼关还是打穿潼关了。”
安逸更是听得脖颈后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按照他的理解,前者比后者更加严重,
“如果辽人控制了潼关,那么大夏的西北都将会不复存在,中原腹地他们还不是予取予得?那我们可就要成了偏安一隅的南宋了!”
孙德璋点点头:“没错,所以说丢兰州就是失四川、失西安,丢潼关,就是要失天下了。”
他说完好像感觉到安逸刚来就把气氛起的如此凝重有所不妥,便又用手一指地图上的兰州方向,宽慰道:“不过现在还好,算上你带来的人马,兰州城里陕西卫所、绿营四万人,你们蜀地卫所、绿营五万多人,再加上甘肃镇的边军一共是十余万人马,而且都算是大夏朝经历过战阵的兵马了,战斗力不俗,且兰州城高池深,以目前来看可保无虞。”
安逸心道这老都督看样子是要把宝全押在兰州了,不过按照他的排兵布阵这十万余人全部堆在这儿,依托着兰州的城防抗击确实是个稳妥的方法,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子时三刻,西门”隐藏在阴影里呢,
虽说重点的怀疑对象在蜀地的兵马中,但是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每个人都是嫌疑,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孙德璋,不过却要想个办法把兵马分散开来,避免在不知道具体日期的情况下,这被一锅端的风险。
想到这儿,安逸把注意力放到了地图上兰州这个大方框南北两边的小圆点儿上,
他指了指那两个小圆点儿问孙德璋道:“都督,这两处是何地?”
孙德璋朝他指的地方看了看,“这是兰州周围的小城,北面的这个叫做肃城,南面的这个叫做青城,原本是兰州卫所驻军所用,站端开启之后,便全被收缩到城里来了。”
“都督,在下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是否妥当。”
孙德璋饶有兴致的看向他道:“不妨事,虽然上下有别,但是大家的目的都是共报兰州城,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说不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呢。”
安逸欣然点点头,“既如此,在下便直言不讳了。
兰州的城防虽大,却也不能同时摆开十万人的部队,实际上同时接敌的只有西北面的一两万守军,剩下的兵马与其在城中待命,不如起到一些别的作用。
我建议我们分成三个部分,川蜀兵马、陕西兵马、甘肃边军,成品字形布防在兰州、肃城、青城,这样虽然甘肃城中的守备的兵马少了,辽人攻城的时候却也不敢倾巢而出,要分一份精力出来给肃城和青城的这两支夏军,而且一旦他们有机可乘或者攻势受阻,这两支兵马还能迅速的倾巢而出,避实击虚。不知道都督意下如何?”
孙德璋听的安逸这个建议无疑让他眼前一亮,
之前崇正在的时候,都是想着怎么保守怎么来,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兵马分出去?这时间长了倒是形成了惯性思维,直到安逸这个局外的新鲜血液补充进来,才一语点破,
“好!真不愧王爷对你一番推荐,白虎神名不虚传呐。”
安逸忙摆摆手,自谦道:“都督大人何故打趣在下。”
孙德璋朝着门外的侍卫一摆手,高声吩咐道:“去把廖将军找来!”
哪知道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一个粗犷的嗓门高声应道:
“不用找了!廖某这不是来么!”
安逸第一眼看到这大胡子将军廖瑛,就知道这定是个爽朗豪迈之人,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陕西廖指挥使,安逸久仰大名。”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白虎神安逸啊,我还以为跟我和都督大人一样,是个满脸胡茬的糟老头儿呢。”
孙德璋招呼着廖瑛上近前来,把安逸刚刚说的三城作掎角之势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问他如何想,
廖瑛一拍大腿道:“真真是叫个巧,老大人知道下官此番来是何用意?就是也想到了这三城协防的路数,正要来向大人禀报,没想到是廉颇老矣,已是后浪推前浪了咯。”
孙德璋见他已没有异议,便当即拍板敲定,由安逸率成都左、右卫、四川绿营驻防兰州以南的青城,廖瑛率陕西绿营、卫所驻守肃城,然后自己带着甘肃的边军居中兰州,三城形成掎角之势相互呼应,由兰州居中指挥,
三人一拍即合,便定下了这犄角布防之势。
安逸和廖瑛这边领命而出之后相互告别,便立刻去找到先进驻兰州的姜尚,让他通知成都卫所指挥使,一同前往青城先行布防,
要说这安逸本是四川都指挥使,怎么能节制卫所的兵马呢?原因就在于圣旨里的那个游击将军,有了这个头衔儿,成都的卫所将尽数悉听调遣,
安排好了手下的兵马之后,安逸才又绕到城中的蜀王居所,去拜会他未来的老泰山。
蜀王在兰州城里挑了个曲径通幽的地方暂且住下,好像明知道安逸要来一样,自己一身蟒衣玉带的高坐在厅中的首座上,身旁的榆木方桌上却摆了两杯腾着热气的茶盏,好像早知道安逸会来,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安逸虽然跟高影疏早已是瓜熟蒂落,却也没在蜀王面前怠慢过,把这官袍的下摆一撩,俯身拱手拜在门前,
“四川都指挥使、游击将军安逸奉旨前来,拜见王爷千岁!”
蜀王朝着下首一指,“不必多礼,快进来坐吧。”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这兰州的水土可还习惯?”
安逸笑着应道:“奉旨北上抗敌,哪还有不习惯之说。”
蜀王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找茶盖儿朝着安逸虚点了点,微笑道:“当初在华阳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双眼虽然已是有些昏花,却从没看走眼过,国之器也,可堪大用!现在你可是名扬华夏了,连王京里的人都知道你白虎神的威名了。”
安逸这已经是一天第二次谦逊道:“王爷过奖,食一方米粟,保一境军民,乃安逸分内之事,何来如此谬赞。”
蜀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深深的饮了一口茶水,
“听说你纳了绛云楼原来的那个掌柜柳思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自老泰山的忠告
第一百五十五章·来自老泰山的忠告
安逸一时间有点儿跟不上蜀王的思维跨度,怎么突然就扯上柳思意了,不会也跟家里两个老爷子一样跟他论起先后顺序来了吧?
他怕老蜀王一不高兴把他和高影疏之间的事从中作梗,忙带着些解释意味的说道:“是的,因为我和柳姑娘也都是彼此互相属意,因此虽是以妾身入府却用妻礼待之,个中缘由我已经........已经和影疏互相沟通过了。www.uu234.net”
安逸说到最后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虽然是事实,但是明面儿上高影疏还没过门儿,现在他纳妾跟高影疏商量算是个怎么回事?
不过蜀王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封建,至少比安、金两个老人家开明多了,朝安逸笑着说道:“男儿血气方刚,有些个风流韵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年轻辈儿的是你们自去把握,就别再来叨扰老夫了。我想说的是你和影疏的事儿,你们两个情投意合我也早已知晓,若是寻常人家,早就依礼嫁娶了。但是你也知道,皇室之中多有些异于寻常百姓之处,我提前说给你听,你也好多加考虑。”
“王爷请讲,在下希尔恭听。”
蜀王浅斟了一口茶水,道:“首先就是皇室一些重大婚丧喜庆、特定时间的仪礼祭祀,有的可以在蜀地完成,有的可能要远赴外埠或者王京里去参加,有时候难免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舟车劳顿,徒增辛苦。”
安逸应道:“这个王爷大可不必担心,我大夏朝乃礼仪之邦,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红白喜事、焚香祭祖也是不可避免,更何况皇家。若是条陈允许,安逸代影疏前往,免她舟马劳顿,也未尝不可。”
蜀王点点头,继续说道:“再者就是本王爱妃早逝,自己又无续弦之心,所以只有影疏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而大夏朝自太祖开国以来,敕封了我家先祖和几位世袭罔替的亲王,代代相传直至今日。我希望你们日后膝下能有一子,继承母姓,在影疏之后世袭蜀王的衣礼,不至于就此一脉断绝,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因为大夏朝的主体思想还是男尊女卑的,一般不是入赘的话子女是不会随母姓的,所以蜀王也是很担心安逸会觉得有所折辱的意思而无法答应,
安逸倒没有想这么多,自己家里从父亲安致远选择弃仕经商之后,也就算是跟朝廷打不上什么关系了,饶是自己做了这从三品的大员荫萌儿子辈儿也管不了孙子辈儿,哪里赶得这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代带相传,择一子继承影疏的王位,何乐而不为?
“既然你都同意,那我就说最后一条了。你或从野史书上或从戏文里,也应得知这皇家内的争斗,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真正的皇室争斗,要比你看到的听到的更加惨烈、更加血腥、更加无情,父子相杀骨肉相残简直如同家常便饭。
万幸影疏是个女儿身,不会被他这些个哥哥所惦记,但是你们两个所生的高姓之子,势必会卷入宫廷的争斗中,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安逸也就像蜀王说的那样多是些书里戏文里读来的,对于真正宫廷里面的事儿还真是一无所知,不由心里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王爷您刚才不是说蜀王的王位是世袭罔替的吗?我觉得影疏也不是那种争勇斗狠的女子,我们两个只愿平平淡淡的与世无争罢了,并没有想去染指皇位。”
蜀王摇摇头,“皇位,不是你不去争,事儿就不会找到你的。除非你有证明你是惦记不了皇位的,就好比影疏这女儿身,但是除此之外,都会成为别人的假想敌。”
“无凭无据?就能对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下手?”
蜀王苦笑了两声,沉声道:“真到了夺嫡的时候,你要是没有实力还挡了别人的道儿,就是金帽子也能给你摘下来熔了去!”
安逸听得蜀王得话,也是一时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不就是这样的吗?那老指挥使曾汉儒一心就想在乡下弄得几亩薄田,做个富家翁了却余生,但是结果呢?人头还是不明不白的就被摘了下来,不就是挡了别人的道儿?
寻常官场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皇家了,那天下之主的座椅对每一个有可能触碰到的人,都有着无穷的诱惑力。
蜀王看着安逸不答话,还以为他是退缩了,稍稍有些失望,
不过他却也能够理解,这安逸已经是一方大员了,娶上几方娇妻美妾,置办上数顷良田岂不美哉,何苦把命别在腰间,去为了一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搏命?
“不妨事,我也就是提前跟你说,你若是不愿直言便是,这种事情哪有强求的道理。”
安逸听蜀王说的心中窃笑,心道你要是知道我和影疏在内房温泉池里的颠鸾倒凤,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不过心里这样讲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他朝着蜀王缓缓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请放心,堂堂七尺男儿若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只要一日把影疏娶进门儿,不管他是平头百姓的女儿也好,王爷的千金也罢,首先她都是我的妻子。自古辱妻之人不共戴天,管他是人还是仙。”
“哈哈哈哈!”
蜀王听完安逸前半段说的一本正经,最后却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俏皮话,乐的仰天大笑,
“好好好!也算是影疏没有看错人,既然你都能接受,我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我是这样打算的,等西北的战事一结束,我就表奏皇上,让钦天监阴阳司择个良辰吉日,着宫里派下个司礼官,早日了却,也省的久拖下去,为人诟病。”
安逸一听这话哪还不喜上眉梢,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绕到方桌前朝着蜀王纳头拜下,
“泰山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得此贤婿,蜀王的老脸上早就是灿烂如花,忙起身将安逸扶起。
安逸也就顺势起身坐回到了太师椅上,然后他把刚刚心中所想的一件事儿,问出了口:“岳丈大人,小婿有一事不明,刚才您有提到影疏的这些个哥哥,问句不该问的,他们现在是否也处在所谓皇室的争斗中?”
蜀王踌躇的一阵,方才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说与你听也无妨。当今皇上育有六子,大皇子高慈亮是叶皇后所生,但是六岁早夭,已经不在人世。
二皇子高慈勋是皇贵妃所生,善武艺好勇斗,是个带兵打仗的将才,也曾跟着朝中的将军屡立战功,前些年封了德王,他的舅舅想必你是认识的。”
安逸纳闷儿了,自己这么还认识皇室的人了?
“就是你上午所见的大都督孙德璋。”
“那就是说,孙大人的妹妹就是皇贵妃了?”
蜀王点点头,“正是。然后三皇子是高慈钧,这个人我倒是记得清楚,那年影疏还小,我带着她去王京里参加皇上的贺岁宴,席间就有一名宫女长相很是甜美,让人记忆犹新。不过皇宫里嘛,有几个姿色尚佳的女子也很正常,哪知道当晚,皇上就把这女子临幸了。巧的是,就这一次就怀上了龙种。”
“这个宫女就是三皇子的生母了?”
“没错,后来皇上给她晋了位份,封了淑女,但是皇室的后宫哪里能容得下她这等卑微出身之人?没过多久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后花园的井里了。都说这母凭子归,后宫之中又何尝不是子凭母贵?没有个有位份的生母撑腰,三皇子从小寄养在宫中嬷嬷和奶妈那里,虽是皇子之尊,却连宫中不少得势的太监下人都能肆意轻贱,甚是凄惨。”
蜀王说的一阵唏嘘,拿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又继续说道:“相比较之下,四皇子高慈祥就幸运多了,虽然生母的位份也不高,只不过是个嫔,但是跟着皇后娘娘家里沾着亲戚,他生母死后就被过继给皇后了。
在皇后膝下悉心*,是个颇有韬略,才气斐然的人,深受皇上的喜爱,封了雍王。只是他自己本身好像并没有属意皇位的意思,一直都是流连于勾栏瓦舍之间,常常跟一些个文人墨客搅和在一起。
最后是这最小的五皇子高慈懿,他的生母倒是尊贵,是在惠妃入宫之前,皇帝最宠爱的一位贵妃,据宫里面的人说真是闭月羞花之色,身段轻盈比那作掌上舞的赵飞燕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奈何红颜薄命,在五皇子未及弱冠之年便因病逝去,皇上悲痛之余也是带着缅怀贵妃之意,连带着封了个淮王,相比较他二哥和四哥,显得没有那么的出众,似乎很少有他的消息。”
安逸听着蜀王说的这些,在心中细细的计较了一下,说道:“哪皇上现在还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吗?”
“如果立了太子,不也就不像现在这么扑朔迷离了不是?”
“照岳丈大人所说的看来,这储君的位子不是非二皇子莫属了?”
蜀王笑着摇摇头,“二皇子随是众皇子之中唯一的戴功之身,但是你要知道四皇子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就算是那沉默不言的五皇子和为人轻贱的三皇子,谁又能知道他们暗地里为争大位做了多少准备?”
“是了!”
安逸思??着点了点头,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便随口问道:“那个惠妃,可是没有子嗣?”
蜀王不知可否的“嗯”了一声,朝着安逸低声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比貌如杨玉环,却真如杨玉环一般是个不孕之身,造化弄人啊。不过,她的事情还是少议论,这惠妃可不是什么心慈手善之辈。”
安逸看这蜀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惊叹,这位老皇帝心尖儿上的宠妃居然有这么大能量!使得身为皇亲的王爷都小心翼翼的避讳着。
不过安逸也是对老蜀王很是感激,把这些不能说的宫廷之事统统讲与自己听,看来也真是那没拿自己再当外人了,
他起身朝着蜀王拱手道:“多谢岳丈大人提点了。”
蜀王则向他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你也是在朝为官之人了,把这些说与你听也是让你做到心中有数,一旦逼不得已的时候,心中也能有个选择。”
蜀王说的隐晦,安逸却听的明白,就是怕万一需要的时候,自己别站错了队。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去忙你的吧,这几日我就把折子递上去,你们两个的事等大战结束就可以筹备起来了。”
“多谢岳丈大人,小婿告辞。”
安逸再次向着蜀王躬身作了个揖,然后才转身缓缓的退出厅中。
且说他刚刚走出蜀王的宅院,绕道街上来,老远就听到金铭尹的喊声,
“逸哥!”
安逸闻声转过身,就看到金铭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指着城南的方向气喘吁吁的道:
“逸哥.........那.........那两个黑衣人,查........查到了!”
安逸轻轻了拍了拍金铭尹的后背,宽慰道:“不着急不着急,慢慢讲来,他们人在哪?”
金铭尹一扯安逸的袖袍,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移防
第一百五十六章·移防
按照安逸的吩咐,四川绿营加上成都左右两卫各自集结,朝着青城的方向进发。www.uu234.net
因为姜尚入入城时间比较短,还没有把营帐摆开,就收到了安逸的调令,所以直接后队变前队就出南门而去,来的也快走的也快,
只不过着两卫所得人马还要拔营收拾各种物件,于是走的就慢了些。
金铭尹带着安逸俩人猫在一颗高大枯木得后面,朝着南门前正在集结得人马瞟着,如果不是看这俩人得一身官服,还以为是辽人得奸细作呢。
金铭尹用手指了指城墙边儿上那高高堆起得粮袋,正踩在上面握着胯刀指挥着军士搬抗的人,对安逸道:“看着没,那个人就是昨晚两个黑衣人里面比较瘦的一个。”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安逸饶是把眼睛眯缝成一条缝,也没能看清那人的面貌,
“你看清了吗?这是谁的兵马?”
金铭尹捣蒜似的点着头,“看清了,就是他,我问过了,这是成都右卫的兵马,指挥使叫顾晨夕。”
“顾晨夕?”
安逸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感觉怪怪的,皱着眉头问道:“你没搞错吧?卫指挥使是女的?”
“男的啊,怎么能是女的,没搞错,这种大男人交个女人名字的,长那么大我也就只见过江秀才一个人。”
安逸点点头,“说的也是,江如月都能是男的,顾晨夕凭啥不行。走,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金铭尹就跟着安逸朝城南门的方向走去。
六子站在高处,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麻利的把粮草一袋袋的装上平板车,然后拉出城南门去,
“你们几个动作快点!还有那边儿的,所有都放上去!”
他正扯着嗓子喊着,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饶是没看清出人脸,也看清楚了那一身三品豹样补服,便忙从粮食袋堆上跳了下来,走到安逸的面前一拱手:“参见游击大人。”
安逸心道这些人还真都是看人下菜单儿,绿营里面的人见了都管他叫指挥使,卫所的人就改口叫游击了,合着就是哪顶帽子管着就看哪顶帽子呗?
安逸朝他虚托了托手,道:“不必多礼,你们可是成都右卫的兵马?”。
“回大人的话,我们正是成都右卫顾指挥使麾下,正在..........”
六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看,这一看脸不要紧,吓得一整句话都被咬断成了半截,他瞪大了双眼惊声道:“怎么是你?你......你不是四川都指挥使吗?咱们跑到这儿来了?”
安逸看着他一脸诧异的表情,笑了笑答道:“早上你走的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不仅是四川的都指挥使,还是成都的游击将军。你刚刚说你们正在什么?接着说啊?”
六子听的这话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昨晚本就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一帮子大夏官军喝上了,早上醒来听安逸说的以为他只是四川的都指挥使,哪知道竟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成都游击,
他刚刚才跟他叔扯了一通什么晚上遇到了官军,一时间绕了远路,所以才晚了回来的时间,
这要是让他们两个碰上了说两句话不全都露馅儿了?那叔叔回来还不得打死自己?
“在那个那个..........”
六子这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嘴上根本就协调不过来,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些个什么。
安逸刚一见面就从他右边耳垂上的那个凹陷确认了他的身份,看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就直到他心中犯怵,毕竟干的不是啥好事儿,便也有心遮掩的问道:“对了,本官初到此地,还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所任何职?”
金铭尹站在安逸身后听完这句话眼睛都瞪直了,什么叫“还没有见过你”?就算是你记性差不记得昨晚的事儿,刚才说的话你应该记得吧?怎么叫没见过,没见过他们俩跑这儿干嘛来了?
这边六子一听他这话,心里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原来还是个不记事儿的大人,不由得窃喜了起来,他这心头的石头一卸,连说话都利索了起来:“回大人的话,在下成都右卫百户何六,正在准备粮草以便大军移防青城。”
安逸朝他绽开了一个十分温暖得笑容,然后点了点头刚欲要开口,
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
“前面的可是成都游击将军安大人?”
安逸转过身一看,一个挂着身明光铠甲的、一脸银须白发的老将朝着他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太阳晒得还是本身就是如此,这人脸上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如果是留个长须,倒像是个关二爷在世。
那老将几步走上前来,显得很是干练,朝安逸深深地行了个揖礼。
安逸抬手将他托起,问道:“将军可是成都右卫指挥使顾晨夕?”
那老将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大人刚刚到兰州,所以不认得在下,我是成都左卫指挥使何季,因为兵马也预备再次集结,所以来找顾指挥使从他营盘中借条路。”
安逸这边儿听得也是纳闷儿,便问他怎么这同是成都卫所从营中过还要借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顾指挥使是个很守规制的人,事事都要依着军中成规办事,因此就像这样从他营中穿过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去找他借道了。”
何季说起来脸上倒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满,好像真如他所说的一样,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安逸却觉得这个顾晨夕身为一卫的指挥使,如此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如何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机动灵活的制定战略?怪不得说同是成都卫所,成都左卫的战斗力比右卫高上许多,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位指挥使。
何季也看不出安逸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个什么意思,便试探着问道:“大人,需要我把顾指挥使一同叫到这儿来吗?”
“算了,等到了青城你们两个再一起过来吧。”
安逸朝他摆摆手便准备转身离去,只是他刚欲要转身猛地想起来一人,开口问道:“对了,你们那儿可有个唤作赵凌风的?”
何季应承着点点头,道:“有的,大人说的可是千户赵凌风?”
安逸依稀记得当时在龙安林场,赵凌风带着骑兵围上来的时候好像是说自己是个千户来着,
“对,没错,是他,等到了青城带他一同前来见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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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辽军大营
辽军的主营虽然被其他的将营星罗棋布的拱卫在当中,却还是被老帅韩光德谨慎的依托着高坡和水源地而扎,摆成了个倒三角的形状,呈易守难攻之势。
营前的山丘虽不高,却能在天气明朗的情况下,远眺到兰州高耸坚固的城墙,
一位身段妙曼的女子在矮崖上迎风而立,远远的眺视着东方,稍稍有些带着暗红色的长发青丝和身后披着的金丝鸾鸟朝凤氅,随着呼啸的山风猎猎飞舞,眉宇之间镌刻着女子少有的坚毅之色,美丽绝艳的容貌配上那与生俱来的高贵,让看向这片广袤天地的眸中带着让铮铮男儿都为之汗颜的俾睨之感。
“太后,山风凛冽,千万要注意凤体啊!”
大元帅韩光德带着两名骑兵自坡下面走上来,关切的问道,
萧后半晌才缓缓的转过身,朝着韩光德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近前来。
“你们两个在守在远处吧,机警这点儿。”
他吩咐完手底下的两名亲兵,便朝着坡上走去,站在了萧后的身边,向她一拱手道:“太后为何一人在此,我们现在距离夏军近在咫尺,您可要时刻小心呐。”
韩光德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且又是契丹人,又高又壮,比起姜尚来都要大上那么一圈,却对这身材似汉家女子一般体态娇小的萧后恭敬有加,远远的让人看起来竟有一番别样的趣味。
萧后听着他的话却不以为然的莞尔一笑,反问道:“怎么?韩帅手下的十数万雄兵,连我这一介女流都保护不了吗?”
“在下岂敢。”
萧后的眸子往更远的天空伸出眺了眺,心驰神往的说道:“我喜欢站在这儿,这样就可以不用管汉人的那些漫道雄关,想走到多远就到多远。”
韩光德明白太后的意思,笑着应声道:“现在的大夏已经是个垂暮的老人,多病缠身,请太后放心,用不了多久,您的目光能看到哪里,咱们的兵锋就能打到哪里!”
萧后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朝中的局势自咱们走后有些不太稳定,而且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多大臣是颇有微词的,想必军中也应该有所感触吧?”
“是的,我也是略有耳闻,听说北枢密使对于我们拿下临洮府全境仍不归朝十分不满,只是介于太后的威慑,才没有对老夫下调令。最近我也是再筹备兰州之事,一来是对兰州汉人军防的一次正面接触,二来也算是给朝中表明我们继续东进的意思,算是个交代。”
萧后对于朝中的反应早已经是心有不悦,她心知肚明很多大臣借此发难并不全是因为进退的问题,有部分人是为她把耶律休可那个小皇子丢在后方而心存不满,
“军事方面老帅自己把握即可,不要因为朝中任何人的意见而左右大军的方向,一切以我们的战略目标为优先,枢密院那边儿他们要是想下调令也好金牌也罢,就让他们统统发到我这儿来!”
“是!”
有萧后这么一个铁腕手段、又对他绝对信任的领袖,也让老帅韩光德倍感轻松,不需要再考虑任何政治方面的因素影响,只需一心求稳求胜就可以了。
“老帅,现在夏军那边是什么情况?”
韩光德应声道:“太后,现在崇正已经东遁西安,只留下蜀王高由弘和孙德璋两个人在兰州主持大局,兰州城中布防的人数大约在十万人上下,都是陕、川的兵马。”
“哦?”
萧后听着他的话,眸子里抹过一丝惊奇,“这老皇帝怎么还突然清醒起来了?那看来他把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夏军全都带回兰州了?”
“没错,这样兰州城里虽然人数少了,但是据我估计,战力却不减反增。”
萧后沉吟了一会儿,问他道:“上次联络到的那个汉人怎么样了?”
虽然这高坡之上西风烈烈除了两个亲兵,没有其他的人任何一点儿鬼影子,老帅韩光德还是附到萧后的耳边,低声道:“已经联系妥了,时间也都定下来了。”
“好!”
萧后满意的点点头,丰润的嘴角微微轻挑,
“那个老皇帝那边儿也派人去疏通疏通,十万人可有点不够我吃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反两面
第一百五十七章·正反两面
兰州城以南的青城在地理位置方面和北面的廖瑛所驻守的肃城不太一样,兰州以北基本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基本上连个土丘都很少有,
但是肃城的前面却还有一条宽阔的肃水川。m.www.uu234.net
肃水川就是之前安逸碰到那几个送信儿的辽兵时所过的铁索桥下的川流,这条黄河的支流也就是从这儿蜿蜒出去的,在兰州和青城之间划了弯儿,分别横贯在青城以西和兰州以东的位置,
所以对于青城来说,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但是对于兰州来说,他这个弯儿就拐的有点偏东了一些,
相比较于青城的北面,还是肃水川和兰州的东城门的距离更近一些,所以也修了条坚实的桥梁以便大军通过,倒也没对移防的安逸造成什么阻碍。
青城本来就不大,被安逸这五万多兵马往里面一塞,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于是安逸就让姜尚带着绿营进驻城中,打算让成都左右两卫轮流换防城外,
他这样安排并不是因为绿营是他的嫡系,排挤其他人马的意思,而是他现在对于成都卫所是有些戒备之心的,虽然说是确认了六子是成都右卫的人,但是也并不能就刺说明这个大夏军里的奸细就在成都右卫,
为了安全保险起见,安逸让可信度最高的绿营留在了城里,把两个卫所算是半支出去了。
对于这个安排左卫指挥使何季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很快便请缨由成都左卫先来担任城外值防的任务,待换防时间到时,再有右卫接替,
只是这个右卫的顾晨夕对此命令相当的不满,刚刚在城内安置完人马,就怒气冲冲的跑到青城的县衙,也就是安逸临时征用作为指挥所的地方来讨说法。
安逸此时正在跟姜尚说着目前的敌我态势,就听到府外有人叫喊:
“我要见安大人!让我进去!”
因为这县衙比较小,里面只有一个公堂几间厢房而已,所以安逸一转身,就看到了顾晨夕带着几个亲兵就要往里闯,
他皱了皱眉头,把手里正拿着刚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小竹棍儿往桌案上一丢,朝着门外走去。
“让我进去!我是左卫指挥使,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滚开!”
“哎哟!你们!你们怎么打人!指挥使大人在里面,怎么能硬闯!”
“真是纵了你们的狗胆!给我打!”
“住手!”
安逸从兰州出来之后,就还是换上了他那一身标志性的素衣白袍,他双手背在身后从堂里走了出来,脸色愠怒的看着被顾晨夕亲兵打到在地上的侍卫,不悦的问道:“谁给你们胆子,在都指挥使司门前闹事!全部给我拿了!”
“这不过是个小城县衙,哪里是什么指挥使司!”
说话的这个就是成都右卫指挥使顾晨夕了,安逸没想到他和何季两个人居然是一老一少,而且这个顾晨夕完全没有那种行伍之人的沧桑,不是他这一身的甲胄,别人看到还以为是个白面秀才,
安逸盯着他冒火的双眼,冷声道:“我在哪,哪就是都指挥使司衙门!肆意动手殴打司府侍卫、意图不轨!你们置朝廷法度何在!脸面何在!大战在即,没有把你们当成刺客就地格杀,已经是本官手下留情了,顾指挥使一向以遵规守纪标榜,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全都不是那么回事了?通通给本官拿下!”
顾晨夕自己被安逸这大帽子一扣,都不由的去了几分火气,手底下的亲兵就更加不敢胡来的,只得老老实实的让刚才被他们打到地上的司府侍卫把胳膊往背后一扭,给押到堂后面去了。
“现在距离我通知的集会时间还早吧,你提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顾晨夕虽然刚刚被安逸杀了个威风,心中却仍然很是不忿,说道:“大人做事里外不公,在下不满,特来提麾下近两万将士讨个说法!”
安逸知道他要说换防的事儿,便也没有答话,朝着递了个眼神,示意顾晨夕继续说,
“我知道大人本是绿营出身,所以对于绿营将士尤为偏袒。但是我们两卫兵马惧都是大夏的军队,何况我们背井离乡在这兰州城抗击辽人月余之久,大人一来到就将这城中让给绿营,让我们两卫人马去城外吹西北寒风,在下不解,想问问大人是何道理!”
顾晨夕一通连珠炮一样的话朝着安逸说完后,就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想等着看安逸作何答复,
哪知道等了半晌,也没有见到安逸有开口的意思,
他跟安逸冷冷的眼神四目相对了有那么半盏茶的功夫,顾晨夕才实在忍不住的问道:“大人可是没听明白在下所说?”
“你说完了?”
顾晨夕见他开口,忙点点头道:“说完了,请大人给在下个解释。”
安逸却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本着个脸丢下一句:
“说完了就回去执行命令吧!”
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姜尚走回到了堂中,把那顾晨夕一个人晾在当场。
“你!”
顾晨夕连把安逸打算说什么然后自己怼什么都想好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完全没有和自己辩驳的意思,而是丢下了这么一句噎人的话,把他气得简直是四肢发抖,就欲要抬步赶上前去揪住安逸的衣领狠狠的给他一拳,
“好!你给我等着!”
但是府门前手里握着胯刀、对他怒目而视的几个侍卫很快就帮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了亲兵的护卫,自然也就没有了闹事的勇气,
他狠狠的一咬牙,转身拂袖而去。
跟在安逸身后的姜尚朝着府门前顾晨夕怒气冲冲的背影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安逸:“大人,再怎么说他也是右卫的指挥使,以后还要互相配合,这样子是不是有点.........”
安逸冷哼了一声应他道:“这种人说好听的是何季嘴里的循规蹈矩、墨守成规,说难听了就是自私自利,别人想要占自己一点便宜,朝廷礼法背的比谁都熟,他要是占别人的便宜,那么什么法度都顾不上了,成都右卫和左卫的战力有目共睹,既不能强兵、也不懂为官之道,市侩小人一个。”
姜尚笑道:“照大人这样说,岂不是像原来那成都的曾子仁?”
“要我说,他还不如曾子仁。起码曾子仁自己干些个坏事之后也坦然接受纨绔子弟的骂名,这种人一副贪婪的脸非还得带上一张正直敢言的伪善面具,恶心至极。”
司府门外
顾晨夕被安逸这冷脸子一甩,便气哼哼的要回营去,因为心中郁闷所以也没看路,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哪知道跟这迎面而来的何季撞了个满怀,
“咚!”
这一声闷响,疼的倒不是何季的护心镜,而是顾指挥使的大脑门儿。
“谁他妈的瞎了..........何指挥使?”
顾晨夕捂着脑袋刚要开骂,一抬头才定睛看清来人竟是左卫指挥使何季。
何季赶紧上前来关切道:“怎么样、没装着你吧?顾大人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
顾晨夕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忿忿道:“别提了,我去找那个新来的游击说换防的事儿,凭什么把他绿营留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两个卫所到外面喝西北风?他们就是亲娘养的?我们就是后妈生的?没道理啊!”
“那安大人怎么说?同意了?”
“同意个屁!说让我回去执行命令!蜀王爷带我们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他这份儿官架子!”
何季看顾晨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就知道他被安逸气的不清,心中不由发笑,嘴上安慰道:“算了算了,他是游击将军,说什么咱们听什么就是,那城外无非就是环境差点儿,又不是不能待,何苦置气呢。”
顾晨夕瞥了他一眼,心中不满的讥讽道:“何老大人可是惯会看眼色的,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到,上午还跟我这儿说游击不公平来着,这下午军令一出谁答应的都没你快!”
“顾大人这是怎么说话的?我何某是在帮你说话,你怎么好坏不分呐?”
顾晨夕冷哼一声,朝着何季一拱手:“何大人就好好做你的乖孩子吧,老子可伺候不起你们。”
说罢,便甩手离去。
何季被他这一阵冷嘲热讽讥的不怒反笑,朝着身旁的赵凌风说道:“看着没?想去新来的游击那儿摆个下马威,谁知道人家不吃那一套,自作自受了吧!”
说完,他也甩甩袖袍,带着赵凌风奔县衙的方向而去。
...........................
傍晚时分
青城这座小县衙的县令顶天了也就是个八品官儿,从来可没有林林总总的聚过这么多的将领,
安逸把所有人聚到一起,一是重新分配下人员的同属,因为随着绿营人数的扩大,再下上两个卫所的加入,这五万多人不可能像之前在成都那一万多人一样五个手指头指哪动哪,需要那么几根能独当一面的筋扯着才行。
他把龙安府和成都府的绿营合并在一起,一共是一万多人,以姜尚为主将,赵双为副将,统一作指挥,
紧接着把中军营全部单拉了出来,一共是两千多人,以江云为主将,也算是彻底的把火器从大军的序列中单分了开来,成为了一支独立的兵种。
然后金铭尹被安逸从中军营里调了出来,挑了约有几十个机灵的军士,给他做了亲兵,这金副把总摇身一变,变成了都指挥使的亲兵队长了,
其他的卫所人马仍旧按照原来的编制,不曾改变。
这样一来,安逸指挥着五万人马只需要调动姜尚、何季、顾晨夕三个人就可以,只和他们三个定好大战略,具体的战场实施那就是看他们各自临场发挥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作为主帅过多过细的进行干预,反而容易错过最佳的应变时机。
其次呢,就是敲打了一下两位卫指挥使,实际上他主要是说给顾晨夕听的,主要就是告诉他们这大敌当前,安逸既然担任游击将军那就肩负守土抗敌之责,本无意于阻碍别人前程,只要各位众志成城,那战后加官进爵、嘉奖封赏都不在话下,
但要是谁从中作梗,那就绝不是斥责两句完事儿那么简单的了,对于军令拒不执行或者迁延时日、阳奉阴违的,即刻罢官!拒不姑息!
这话一说,坐在下面的顾晨夕这个气啊,这摆明了就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安逸这一脸严肃的表情绝不是再说笑,
战时期间安逸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他给拿了,时候就算是他把事情捅到御史那里去,那一纸弹劾的文书也会被崇正一个太极推手寄给蜀王,让他来酌情处置,
顾晨夕也不是个傻子,蜀王和安逸的关系瞎子也看得到,这奏章到了蜀王那里还能有他的好儿?
所以饶是他牙要的咯咯响,也不敢反驳只言片语,只能暗暗记在心上,心道等着吧,有你栽的时候。
安逸当然没有心思注意这个顾晨夕了,把他和姜尚讨论的接下来的形式跟各位说了之后,就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不过
赵凌风被他给单独留下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端开启
第一百五十八章·战端开启
“凌风兄,咱们相别可有些时日了。www.uu234.net”
赵凌风顺着安逸的手势坐在了下首位置,笑着应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人这一别,可让在下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上次见大人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初到成都的团练使,现在可已经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了。”
安逸见这赵凌风一口一个“大人”,忙朝着他摆摆手:“凌风兄何必如此客气,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我兄弟相称便是,没有当初你的两次援手,我现在说不能已经跟那竹取去见了阎王了。”
“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恰好是凌风罢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张凌风、李凌风相助大人的。”
然后他朝着安逸神秘的一笑,问道:“安兄留我下来,不会就光是要跟我叙叙旧吧?”
安逸坦言道:“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跟兄弟直说,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这话说的赵凌风有些不解,安逸朝他打听,刚刚为什么不把两个卫指挥使留下来打听?他们两个不是要比自己更清楚这谁是谁?莫非有事儿?
“安兄想打听何人?”
“何六!兄弟可识得此人?”
“何.......六。”
赵凌风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很是熟悉,
“这个何六.........想起来了!”
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取而代之了一副恍然的表情向安逸道:“这个何六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卫指挥使何季的亲侄子!”
安逸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这俩名字,一个何六、一个何季,两个人可不就是同姓的嘛,自己当初怎么反应过来呢,随即又问道:“那这个何六为啥不在自己亲叔叔的手底下?而非得跑到成都右卫顾晨夕的手下呢?”
赵凌风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何指挥使很少和我们提起他这个侄子,甚至在军营之中也很少接触,好像不是这么亲近的样子,就是他们的关系也是我们在一起吃酒聊天,偶然之间才得知的。”
这一下子让事情在安逸的脑海里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虽说早上是确认了何六是顾晨夕的人马,而且这顾晨夕又是个市侩小人,但也不能就说明他有问题,更何况何六和何季还有这么一层叔侄的关系,毕竟是个血浓于水的亲情,谁又能保证何六在他营中不是个幌子?
赵凌风看到安逸收得越来越紧的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一个百户如此感兴趣,
“大人可是之前认识这何六?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安逸看着赵凌风疑惑的眼神,决定暂时还是不把实情告诉他,便遮掩着应道:“哦,没什么,只是早晨出兰州的时候在南门口碰到了他,看起来挺干练的,所以随口一问罢了。”
没想到赵凌风点头应承道:“是的,他的身手确实不错,一般人在他手底下过不了几招,我是亲眼所见,之前在莲花寨的时候,他徒手杀了三个辽兵,连个大气都不喘。”
安逸心道这还真看不出来,契丹人本来就高大健壮,没想到这瘦瘦小小的何六手下还有这番杀气,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赵凌风不知道安逸为何客气了起来,忙道:“安兄何必如此客气,你刚刚接手这成都卫所,有什么不熟悉的情况尽管问我便是,必定知无不言。”
安逸听完这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虽然跟赵凌风只有着两面之缘,但是他感觉到这一双眼眸中有着从他所见其他大夏官吏眼中少有的那种正气,这种正气能让和他说话的人都为之清爽,有种身处佛堂不惧任何鬼魅邪祟之感,仿佛与生俱来,
他忽然开口问赵凌风道:“凌风兄,你想做卫指挥使吗?”
赵凌风没想到安逸突然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兄弟的意思是?”
“如果把成都左卫或者右卫交给你来带,现在的你能指挥的了吗?”
赵凌风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沉默了约有半晌,方才开口道:“能指挥,但是我并不想现在做这个指挥使。”
安逸不解,问他为何现在不愿意,
赵凌风想了想答道:“既然大人拿我当兄弟,我也就有话直说。
凌风自小就失去了双亲去,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后来渐渐长大了,为了口饭吃才投了行伍,因为从小和妹妹骑过马,所以一开始是在甘肃镇做骑兵,后来才转到成都的卫所,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千户。我心里清楚,虽然千户和卫指挥使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对于凌风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人来说,有可能到战死沙场的那一天,都等不到这一步。
我知道之前一些偶然之事帮到过大人,可是凌风并不想大人因此就将我提拔做了卫指挥使,不是我不识抬举,这西北战事皱起,即是危险也是机遇,如果大人真的拿我当兄弟,就权作壁上观给我个公平就行,凌风若有本事,会靠着军功一点点爬上去,若是没有能力,那就算大人赏我个指挥使的顶子,也是枉费大人一片苦心。”
安逸的嘴角随着赵凌风的这番话不断地加深着弧度,以至于到最后抚掌大笑,
“哈哈哈,凌风兄,你的这番话如果拿到朝堂上去说,不知道要让多少以谦谦君子自诩的国之栋梁羞愧而死了。”
赵凌风被安逸说的也是笑了笑,说道:“只可惜,现在的大夏朝,凌风的这番说词除了安兄,也不会有人愿意听的。”
“凌风兄此言谬矣,官术不分黑白,因为那都是手段,人性却分善恶,因为那是本心,若是丢了本心,兄弟官儿做的再大,反而成了天下百姓的祸害了,如凌风兄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平步青云,却真真是大夏朝的福祉。”
赵凌风咧着嘴朝着安逸拱了拱手:“那我可借兄弟吉言了!”
“对了,兄弟刚刚可是说你还有个妹妹?倒是从来没见过,现在何处?还是已经许配人家了?”
赵凌风听安逸提着他妹妹,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眸明显的就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唉,说来惭愧,之前将妹妹安置在成都,经常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回去看看她,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回去的时候,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没有了踪迹。当时我还去报了官,但是本来就是两个外乡人,知县老爷也是无从查起,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再见过妹妹。”
安逸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像赵凌风兄妹俩这种外乡人到成都,本就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再加上朝廷上下这三四十年来对女真也好对辽人也罢,总是没个消停,这种人口丢失的事儿,可能早就司空见惯了,就算是被人害了,估计都找不到个囫囵尸首,
“唉,宁为太平狗,休做乱世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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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兰州城
这两万余甘肃边军可是不分日夜的轮流值守,孙德璋下令这要这边城下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要马上向他汇报,这品字形布防虽然有形成犄角易于反击的机动性优势,却也有要求兰州守军的眼睛和鼻子要更加的灵敏才行。
但是辽人好像是忽然没有了动静一样,在前些时日对兰州进行了毛毛雨似的攻坚后,就销声匿迹了,可是跟辽人斗法了小半辈子的孙德璋知道,一切的安静不过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虽说这些傍晚才刚刚换防上来的守军已经是在城里休息了一整天,但是昼夜颠倒总归会让人有些精神不振,
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西北,呼啸的山风更是让人怀念起了被窝里的温暖。
城墙上的这些大头兵,一个个的把火盆大旗点着插好,就都躲在这女墙墙垛的后面,依靠着着冰冷的青石砖墙来抵挡刺骨的夜风,只需时不时的偏过头,看看城下一片漆黑之中的情况即可。
看兰州这几天的天气,出奇的冷,像是要下雪了,就连将士们的铁盔不小心碰到肉上,那都是如刀子一般的刺痛,所以一般北方的夏军,尤其是边军跟辽人学了一手,就是把些个绒啊棉啊的填充在铁盔里面,虽说没有辽人的裘帽两边挂着的“狐狸尾巴”暖和,但也比冰冷的铁疙瘩要暖和多了,
不过暖和倒是暖和了,这种“新式”帽子倒是有个弊端,那就是这些个军士往城墙垛里面一窝的时候,铁盔下扣,里面的棉绒都填在耳朵旁,对于外界的声响,尤其是夜深的时候,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这尚武之风颇盛的契丹人,总是说汉人如何狡猾无信,但是从这战场上的交锋来看,真是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心眼儿多,
大元帅韩光德在已经入夜的时分,才开始集结兵马,到天边都已经完全暗的只留下一丝丝绸红之时,早已经整装待发的辽军才开始慢慢的出营,朝着兰州城的方向进发。
被韩光德故意憋了许久的辽兵个个都是精神头十足,手里握着弯刀的虎口都有些嗜血的微微发颤抖,
负责进攻兰州的拓跋部这两万多人全部是掐灭火把,用布包裹马蹄,在这黑夜之中就像是一只毫无声响的夜枭,暗中向着那座昏昏欲睡的城池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夜已经是很深了,兰州城上的这名军士刚刚从城下解手回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咒骂着这冰冷的鬼天气,走到城头的时候下意识的朝城下看了看,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怎么这黑天半夜的城墙外面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在城下涌动着,揉了揉熬得有些通红的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连刚提起来的裤子吓掉了回去,
这哪儿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这是分明是一个个攒动的人头!
待他借助城头上的火光,把已经到考到近前来的几杆猎猎招展的大旗看个清楚之后,立马惊慌失措的就往城墙上跑,一边跑还一边死命的朝横七竖八歪在墙垛里的这些军士喊着:
“敌袭!敌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虚实
第一百五十九章·虚实
因为已经是深夜差不多过了寅时的光景了,就算是铁人也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城垛里的这些个兵更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饶是有个听得他喊,一抬头看到周围没人响应,还道是这小子睡魔怔了,便又歪过头不做理会,
直到这辽人已经开始把云梯往城头上搭的时候,一个个才如大梦方醒,敌袭的喊声一时间响遍了这座古老的城墙。www.uu234.net
“呜呜~~~~”
整座城池都被这低沉的号警声音唤醒,当然也包括大都督孙德璋,当他感到北门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辽兵身影,
不过大夏边军的战斗力确实不俗,这城下值守的万余人马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一**的涌上城墙。
孙德璋并没有急于调集白天的守军加入战斗,他对于目前的军力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的,依托兰州的城墙,这一万多人摆在北门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更何况有安逸廖瑛两边的牵制,他估计城下的辽军最多不过两万人而已。
韩光德手底下的辽兵可比仓促的耶律休可准备充分多了,不再是成都城下的那种临时赶制的人抬梯,而是下面带着四轮车底座、无法被城墙上守军掀翻的大型云梯,
这高大的城郭面前,辽军犹如蚂蚁一般搭着云梯远远不断的往上爬着,却又一波一波的被守军砍杀了下去,城门前十几个辽兵推着一台巨大的撞车,借着城门洞死角的掩护,不停地抡起撞车上的尖头大圆木,一下下的撞击着纹丝不动的厚重城门。
孙德璋当然第一时间就把兰州的战报飞马连夜送往肃城、青城,令安逸和廖瑛自行判断形式,寻找机会袭扰辽军,
韩光德当然会重点“照顾”一下这兰州城的两个大保镖,分别让韩将军和拔里部带着人马赶赴肃、青两城之前,与兰州同时对两地进行攻击。
不过辽人确实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够凭借着这些人一口把兰州三城十多万人吃掉,所以肃、青两城的攻击多以牵制为目的,主要是防止他们袭扰辽军后方或者跟兰州一起夹击拓跋部的攻城兵马。
负责肃城的韩将军倒是好说,这一马平川的地方,这要把这城池四周一围,添油战术一点点的跟廖瑛耗着不让他腾出手了帮兰州就是了,
但是负责青城这边的拔里部可是犯了愁,虽然手里面两万多兵马,可这一条奔腾不息的肃水川成为了拔里部最大的头疼点。
要说渡过肃水川最好的地方,就是兰州城前的宽石墩桥,
但是绕了远路不说,一旦兰州城前的拓跋部开始撤退,还在围攻青城的拔里部可就危险了,只要夏军把兰州东城门一开,不消多,摆上个三五千人在桥对岸,他这两万多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被堵死在这儿。
好在这肃水川上可不止这一个渡河点,能够让大军通过的还有两个相距数百里之远的渡口,一个叫龙门渡,一个叫飞凌渡,一大一小,贯在川上,
于是这拔里将军一拍脑门计上心头,干脆我也不冒险渡河了,就守着这俩渡口,你青城里的夏军如果想从渡口出来,我大军在这儿一横兵击半渡,准叫你有来无回,
如果你打算从宽石墩桥那边驰援兰州,那我就带着拔里部的大军过龙门渡取了你的青城,
两头儿堵,反正叫你夏军安安静静的青城里呆着就行了,别的歪心思不要多动!
只不过这拔里将军不知道,安逸可不是能你让他老老实实呆着他就老老实实呆着的人,这头白虎,总归还是要有点动作的。
青城
安逸收到了兰州遭受攻击的战报后,马上就派人前去肃水川附近打探,
果不其然,拔里果然把他的两万人马一分为二,一支摆在了龙门渡,一支摆在了飞凌渡。
照安逸看来,这个拔里还是个比较谨慎的人,因为龙门渡是个大渡口,而飞凌渡是个小渡口,一般来说的话都是会在大渡口屯兵,小渡口留少量人马布防即可,但是拔里却来了个撒胡椒面儿,均摊!
他很快就把姜尚、何季、顾晨夕三个人聚到了他这县衙里,告诉了他们要渡河驰援兰州的意思,
让安逸没想到的是,之前一直言听计从的何季居然先跳出来反对,
“大人,我们人数虽然稍占优势,但是辽人人高马大的本来就比较凶悍,再加上他们刚刚休整完更是战意十足,咱们这五万多人就算是拿命从龙门渡强渡,到时候过去了也是损失惨重,肃水川对面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拔里又是骑兵居多,真要是对抗起来,我们会很被动的。”
顾晨夕当然更是一万个不情愿,跟着说道:“我说大人,这肃水川横在咱们面前是条护城河,要是横在咱们背后,那可就是个送命沟了!正如何指挥使所说,就算我们渡过去了,两军开战我们占优还好,一旦辽军其他人马来增员,那我们可就要全部被赶下河里喂王八了。”
姜尚朝着安逸拱手道:“大人,我们在青城与辽军拔里部对峙,也是间接的牵制了一部分的兵力,为兰州分担了压力,并不一定非要短兵相接吧。”
虽然安逸只要一声令下,姜尚一定会去坚决的执行,但是现在包括他也觉得安逸这个渡河的决定并不是最优选择。
但是安逸不这么想,
把青城、肃城分兵出来就是作掎角之势抵御辽兵的,好就好在一个机动性上,虽然廖瑛那边也是被辽人围住,但好歹也是你来我往的攻坚战,
可是青城这边如果被拔里两万人马就给看住了,那换句话说就相当于辽军两万人毫发无损的就抵消了夏军五万兵力,那他手里的这五万多人倒还不如全部塞到兰州城里来的有用,
所以按照安逸的意思,一定要给辽人制造点儿麻烦,最差最差也让他们知道拔里这两万多人搁这儿是不保险的,哪怕他们下次再多派五千人来,那也是为兰州和肃城减轻了五千人,眼前这条足可抵数万大军的素水川不能光让敌人利用了。
“辽人虽攻势凶猛,但是他和我们不一样,大夏国土上就这十几万,杀一个就少一个,能多消耗他们一点,他们东进的阻力就会大一点,要不了多久辽人就会坚持不住的。所以,我决定还是要有些动作,渡河!”
提意见归提意见,采不采纳还是安逸拍板儿,他看着三个人神态各异的眼神,转身指着地图接着道:“但是,我们也不傻,不能用这五万多人往拔里的马蹄子上硬撞,我们分两路,姜将军和何指挥使从这儿,飞凌渡过川,主攻!顾指挥使带着人马摆在龙门渡,佯攻!所有人到达渡口后把人马全部摆开,尤其是姜将军和何指挥使,一定要大张旗鼓,要多大声势有多大声势,要让拔里知道你们从这儿过河!”
这三个人听的是云里雾里,这到底是哪儿主攻啊?如果大张旗鼓的让人都知道了他们要从飞凌渡主攻,龙门渡前的顾晨夕还佯攻个啥?佯给谁看?
接着安逸又对顾晨夕道:“顾指挥使,你不仅要佯攻,我还给你个任务,就是把渡口周围村县所有能找来的船只,全部给我集中在龙门渡,越多越好。”
顾晨夕听完他的话也终于是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我说大人,您这到底想从哪里主攻?何指挥使那边主攻,我把渡船都弄到龙门渡来了,您不是打算让他们几万人游过去吧?”
安逸轻笑了一声,看向姜尚和何季问道:“我打算学一把那韩信木罂渡黄河之事,现在木罂是没地方找,但是这锅碗瓢盆葫芦酒坛子到处都是,到时候我会帮你们把拔里的大军引到龙门渡来,你们就想办法从飞凌渡把这几万人给我送过去!”
说完,他用扫视的目光看了看这三人,问道:“诸位知道自己都要做什么了吗?”
安逸这话问的有意思,他没问三人都明白了吗?因为他知道估计这仨也没明白,所以问了句他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嘛。
“知道了!遵命!”
三个人按照安逸所说,分头行动,把这五万多万连夜带出青城之后,姜尚和何季就开始在飞凌渡这边让手下将士轮流挥动旌旗、擂动战鼓,然后私底下带人开始筹备渡河的东西,
而顾晨夕这边一到渡口就像是官家派来收税的税吏一样,在安逸三令五申不得巧取豪夺的命令下,只能挨家挨户的去拿着银子征用大大小小的船只。
肃水川对岸
拔里部
拔里可没有耶律休可那么俊逸的面孔,他可是个土生土长的契丹人,粗犷的面庞和黝黑健壮的臂膀,外加上手里攥着的这半条烤成金黄色的羊腿,把草原民族的豪放之感展露无遗,
他一边撕扯着羊腿上滋滋冒油的鲜肉,一边端着桌案上的马奶酒咕咕的往肚子里倒,
原本以为自己好歹也会像肃城那样跟汉人好歹拼上几场,哪知道这一条肃水川直接把他手底下如虎如狼的雄狮变成了条看门狗。
不过他倒也是乐在其中,想着每天只需要啃着羊腿盯着龟缩在城里的夏军就可以,心中自在之意油然而生,
就在拔里还在幻想着自己接下来赛神仙一般的生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的美梦撞碎了。
“将军,前线送来紧急军情!”
拔里看着急匆匆转进来令兵,刚要接过他手里的函文,就看到了自己刚才抓着羊腿的油乎乎的手,于是索性将这羊腿往桌案上的盘子里一丢,朝着那令兵一抬手:
“你念吧!”
“夏军兵分两路分别于龙门渡和飞凌渡渡口前,意欲强度肃水川!”
军情虽短,却出乎拔里的意料,没想到这夏军还真有胆子出来,不过他倒要去看看这夏军怎么过这渡口!
他意犹未尽的抓起桌上的羊腿又狠狠的啃了一口,
“走!去渡口!”
第一百六十章 打仗是个脑力活
第一百六十章·打仗是个脑力活
飞凌渡的夏军叫的是最凶的,声势浩荡足足四万多人摆在渡口对面,十足一副欲要渡过川水跟辽军决一死战的模样,
相形之下大渡口龙门渡这边的夏军,反而看起来没有那么高昂的战役,除了按照一字摆开在渡口之前外,并没有感觉有要渡河的意思。www.uu234.net
拔里见到这情形,也是没有之前的那种松懈劲儿了,心道这对面儿的人马看来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是出于对辽兵战斗力的自信和对一直以来节节败退夏军的不屑一顾,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调动,而是自己盯在了这飞凌渡之前。
就这样持续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对岸的情况才有了些变化,姜尚跟江云调集长短弓弩手数千,开始不停地对对岸的辽人进行箭雨的袭扰,
拔里倒没有很在意,只是下令岸边的守军就地还击。
直到正午时分...........
北岸的守军猛安派人急匆匆的向中军大帐里的拔里报告,说对岸的夏军开始有架设浮桥的迹象,
拔里闻言赶紧冲出营帐赶到川水边,
就看到对岸的夏军开始用木制的小型抛绳机,把一根根带着镔铁粗爪钩的粗麻绳往对岸抛过来,这些镔铁粗爪钩只要能够牢牢的抓住河岸的石头缝,马上就会被对岸的夏军士兵把麻绳绷直,然后继续抛射下一条,
辽兵这边一开始还能提着弯刀上去砍断麻绳或者把石头搬开让镔铁粗爪钩掉到水里去,但是很快对面的夏军就相应的开始组织弓弩手往岸边推进了数十步,几乎就是踩着川水边再对辽人进行箭矢打击,
这种情况下的辽兵就很难再靠上前去弄断这些麻绳,往往一个不小心就要被锋利的箭矢贯穿当场。
守军猛安看到拔里前来,急匆匆的转身跑了过来,
“将军,对岸的夏军正在打算架设浮桥,我们正在全力阻止,不过他们弓弩手太过密集,我们一时间有些靠不上去。”
拔里看着岸边不停的有辽兵被冷不丁的一枝枝箭矢放倒,有的射中腿上还好,有的直接射穿胸膛倒毙当场,让他皱了皱眉眉头很是肉痛,吩咐道:“你把我们的人往后撤,不要和他们对射,把河岸让出来。”
那猛安有些不解问道:“如果不管河岸,那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搭桥吧?”
“有本事搭桥,他们也得有本事过才行,你到军中挑一些有准头的射手,拿长弓在他们箭雨的射程之外,就盯准了那些架桥的夏军射,其他人不用管!”
拔里倒是不怵夏军搭的什么浮桥,就算是你搭好了,我把弓弩手的位置往后拉,你的弓弩手射程再远,也不过就是堪堪能顾及到北岸岸边,那桥上的人还不是要顶着我的弓弩手上岸?本来浮桥这种东西就不宽,而且稳定度也不高,硬扛着箭雨就是不死也能让你扒层皮,何苦我现在跟你对射个什么劲儿,
不过看着这夏军气势汹汹、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份儿自信,保险起见的他朝着身旁的传令兵吩咐道:“去龙门渡传我的军令,调两千骑兵令五百步军和五百善射手过来。”
“是!”
青城县衙里
安逸在案前来回的负手踱步着,听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哨骑跟他报这肃水川边儿的战况,
“逸哥!”
很快门外喊声传来,安逸听这称呼就知道他最期待见到的人来了,忙迎上前去急声问道:“如何了?”
金铭尹气喘吁吁的端起安逸桌案上的这碗凉茶咕咕咕的就灌下了肚子,也就是在安逸跟前,除此之外从没见过谁家的亲兵那么放肆的,
“辽人今天上午在飞凌渡跟我们对射了一阵儿,就主动撤出了岸边,然后下令从龙门渡调了三千人过去!”
安逸一听,一抹喜色陇上眉梢,抚掌道:“好!干得漂亮!”
不过他觉得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得想个办法给那个拔里再加一把火,他又挤着眉头在案前转悠了两圈,然后开口问金铭尹:“现在江云的人马全都调到飞凌渡去了吗?”
金铭尹摇了摇头:“没有,只有大概一千多人支援过去了,剩下的两千多还在城里。”
“啪!”
安逸这么一锤手,吩咐道:“告诉江云,所有的人都调过去,把火器都拿出来给我往对岸招呼,打到辽人靠都不敢往岸边靠为止!”
“好,我这就去。”
金铭尹应声就准备转身而出,
刚刚转过身去的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来问安逸:“逸哥,你不会指望让顾晨夕的人马做主攻吧?”
安逸不知道金铭尹为何有此一问,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顾晨夕做主攻了?我一直都是说的姜尚和何六是主攻吧?”
金铭尹这下更糊涂了,“那你还把龙门渡的辽兵都引过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吗?还是你嫌对面一万多辽兵不够刺激?”
安逸笑骂道:“你怎么这么多俏皮话,照我说的去做,回头再解释!”
“是!照做!”
..................
“准备!”
“放!”
“砰砰砰!”
江云在城里剩下的这两千多人马和支援飞凌渡的可不一样,全都是清一色火器部队,再加上几架转轮炮往这肃水川边上一架,第一轮齐射就让拔里知道了厉害,
原本安排撤出岸边对着搭桥夏军施冷箭的这些弓弩手,完全是猝不及防,一个个全全都被呼啸来的弹丸炸的血肉模糊,
剩下的辽兵哪里还敢在在这里长待,全都掉头往后撤去,往后撤了有一二百步才堪堪躲开火铳的射程,
他们这一撤虽说是总算喘了口气不再受火铳的威胁,但是自己这边的长弓也是彻底的够不着对岸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岸的夏军热火朝天的造着浮桥。
辽人守军的那猛安脸上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让火.药熏的还是暗红色的血晾干了印的,都快看不清五官了,只剩下张喘着粗气的嘴加上一排相形之下显得很是惨白的牙齿,
“将军,看来夏军是铁了心要过来了,连火器搬上战场了,岸边现在完全靠不过去了,我看我们还是在这岸上早做准备吧”
拔里看着对岸越来越多的人马,心里却泛着嘀咕,这夏军既然大张旗鼓的进攻,那在龙门渡那儿摆一支人马是什么意思?拳头肯定是攥在一起打才有劲儿啊!你要说那是支疑兵吧,那应该是龙门渡那边大张旗鼓,而飞凌渡悄没声的摸过来才对啊,怎么反倒是佯攻的人马默不吭声,主攻部队声势浩大了?
他这样想着,然后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对那猛安道:“这样,我再从龙门渡那边调两千人过来,我估摸着对岸也就是四万人上下的样子,你这里一万六千余兵马应该足够挡住他们了,你在岸上提前准备,只要他们过桥就往后面拉到阔野跟他们交锋,汉人软弱,三五个冲锋下来他们就溃不成军了。”
接近三倍于己的夏军在这辽人眼里是一个完全可以接受的对抗,甚至还感觉占这些优势,
这猛安朝着拔里一拱手:“遵命!”
拔里觉得飞凌渡这边没问题了,便带着亲兵往龙门渡那边飞马赶去,他必须得亲自看看情况,不然这支像孤魂野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夏军,实在是让他不放心。
龙门渡
直到西北空旷的天空再次黯淡了下来,顾晨夕才按照安逸的要求,把这附近村县所有能弄来的大小船只全部都搞到了渡口前。
顾晨夕这两天也是累的够呛,照以前的性子丢上几个铜板进到你家里就把船抬走了,哪还管你愿意不愿意的,
这可倒好,一句不准巧取豪夺,少不得有些人家给了钱还得陪着笑脸。
“真他娘的晦气!”
顾晨夕挑了一艘像模样的二桅帆船,半躺在甲板上,手里拎着一酒葫芦烧刀子,二郎腿往船沿儿一翘,一边砸着嘴儿喝着酒,一边朝着大黑绸布一样挂着满天星辰的夜空骂闲街,
“这他妈仗也不知道怎么打的,守着一堆空船的人不过河,过河的人那边一艘没有反而玩儿命架桥,真是搞不懂!”
正在他埋怨着,就听到有道嬉笑声从身后响起,
“怎么了二叔,谁又惹你生气了?”
顾晨夕仍然直勾勾的盯着夜空,头也没回的皱眉道:“都他妈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叫指挥使,谁是你叔!”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人灵敏的从码头上扶着船沿儿翻了进来,脸上还堆着笑意,
虽说这人也是有些清瘦,但是好歹也是个男人,这船沿儿这么高他一下跃过来不说,落在甲板上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丁点儿声响,若是柳思意在这儿定然要夸他一句,十足的内家功高手。
这刚刚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何六!
“又没有外人,怕个什么劲儿。”
顾晨夕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好好的巡夜,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何六笑了笑,然后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袋,“这不是陪指挥使大人借酒浇愁来了嘛!”
顾晨夕拿起酒葫芦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老子天天在成都这小肉吃着,小酒喝着,小娘们搂着,日子赛过活神仙,谁知道没来由的被拉到西北来打什么辽人,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何六的个子比较矮,所以从甲板上找个快软木头垫在屁股下面,这才能和顾晨夕一样把腿翘在船沿儿上面,劝道:“哎呀,看开点儿,来都来了,这不也算是保家卫国了?”
“屁!”
顾晨夕朝着甲板上啐了一口,不屑道:“管他谁坐天下反正也轮不到我,见了汉人皇帝磕头,见了辽人皇帝也一样磕头,挣银子才是真的其他都是扯淡!”
何六听他说到这儿了,不由的微微抬起头,朝着甲板外面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了之后,才凑到顾晨夕的耳边,
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一阵喊声打断了,
“大人!游击将军有军令到!”
顾晨夕一脸不耐烦的从甲板上爬起来,
“刚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能看别人闲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万两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万两
安逸下令顾晨夕在卯时初刻全军上船,全部扬帆但不起锚,原地待命。www.uu234.net
这道不知所云的命令又让顾晨夕一阵的骂街,但是却又不敢不执行,所以他这种人就是照安逸说的,你一开始就给他个下马威,以后虽说不会服服帖帖,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你,
如果刚开始安逸一开始觉得顾晨夕是成都右卫的老人儿,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客客气气的话,现在他所有的命令一定会被大打折扣。
龙门渡口顾晨夕这一有动作,虽然他自己不知道安逸的意思,却让对岸连夜赶过来的拔里惊了一身冷汗,
他跟着龙门渡北岸驻守的猛安飞马就赶到了渡口,借着还不是怎么明朗的晨曦之光,就看到原本沉寂的对岸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个个士兵都好像摩拳擦掌提着兵器往早已准备好的船上走着,那一艘艘的大船甭管是三桅的两桅的都在缓缓的把那白的灰的帆布慢慢的升起来,
“这........这这这!夏军哪来的那么多船!”
顾晨夕按照安逸的指令去找船只是租借不是买,而且安逸那三令五申不准巧取豪夺的指令就像是一个大铁链子拴在他的手脚上,让他不仅得挨家挨户的做这收税官儿,还得让手底下的人“记账”,
何为“记账”?
就是每个村儿每个庄子的船都先聚到一起,然后点好了再统一的送到龙门渡来,生怕搞乱了不知道谁家是谁家的,回头还的时候不好还。
再加上这租借船只当然比“抢”船只慢得多了,
因此昨夜对岸的辽军看夏军的龙门渡口这儿还没有这么多的船只,到了后半夜顾晨夕才一股脑的把这些租用征调来的船只全部运了过来,按照安逸盘算好的时间点到达了龙门渡口,
那这一下子可就像是神兵天降一般的显出数量来了!
身旁的这北岸守军猛安也是吓得不轻,这昨晚拔里将军来问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下对岸的几条破船,拍着胸脯让他放心,一切无恙,早上就来了这么一出。
“我就知道汉人狡诈!在这龙门渡口一声不响的摆上这些个人马就没安什么好心!怕不是飞凌渡那里才是佯攻,这里才是主攻!”
“将军,我们这边还有五千兵马,粗粗估计对岸夏军也不过一万多人,何惧之有?”
拔里看这猛安还一副不明白状况的模样,不由急道:“你看看他们的船只,这像是给一万多人准备的吗?连一半儿都没坐满,扬帆却不拔锚,这不就是在等援兵吗?”
正在他说话间,按照他的指令前来报告军情的飞凌渡传令兵正好到此,翻身下马跪拜在拔里的身前,
拔里看他到来,忙问道:“那边怎么样?什么情况?”
“报告将军,夏军还在搭浮桥!但是只见他们抛钩,却没有铺浮板的意思,看起来进度比较缓慢。”
拔里听完这话头皮一阵的发麻,这汉人就是再软弱,哪有在火器保护之下、毫无骚扰的情况中一夜都搭不成个浮桥的说法?分明就是引自己把部队调过去罢了!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面就浮现出了三个字:被骗了!
“被骗了!被骗了!龙门渡才是主攻,飞凌渡所有的人都在演戏,都是假的!”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又先见之明,昨晚连夜跑到这边来,不然真是被这夏军包了饺子丢到肃水川里喂了王八还不自知,
他赶紧朝着那传令兵吩咐道:“告诉飞凌渡的人,只留下一千人继续监视夏军动静即可,其他的所有人全部赶过来!”
那传令兵还有些迟疑道:“现在吗?”
拔里那黝黑的脸庞憋的通红,硕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对!现在!立刻!全速赶过来!”
飞凌渡
姜尚和何季站在岸边,手里拎着他的那杆亮银枪,看着川水对岸严阵以待的辽兵,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日上三竿的光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姜将军!”
姜尚闻声知道是孟崎从营后赶来,转身应道:“怎么样?筏子都准备好了吗?”
孟崎使劲儿的点点头:“放心!所有的筏子都做好了,每只筏子足足有丈八来宽,咱们往多铺一些在川水上,用抛过去的那些麻绳拦住,这么多根绳子就算是水流再急也都能稳住,到时候踩着这些筏子就能过河!”
“好!”
姜尚紧皱的眉头好歹稍微的松了松,却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这些筏子能经得住吗?”
“逸哥那个方法还真好!我们就把空酒坛子封好栓在下面,已经找了条小河沟试过了,浮劲儿很大,过人没问题!”
姜尚在此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又放回到了对面,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身旁的何季却有些站不住了,开口道:“姜将军,这安大人给我们定的过河时间是日头高照的时候,这眼看着太阳头子就要爬上去了,可是对面一点儿也没有他说的撤退的迹象啊?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硬攻过去吧?”
姜尚虽然眉宇间的那个川字还没松开,嘴里却还是充满着信心:“放心等等,一定会有变化的。”
毕竟安逸还从没让他们失望过!
大约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姜尚和何季就清楚的看到远远的有一匹快马飞奔这就朝对面辽人规整的军阵中冲了进去,然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原本结阵严整的辽军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那是.......他们........”
何季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不出所料,在猛安的指挥下,一个个原本严阵以待的辽人纷纷的开始跨上骏马朝着东面龙门渡的方向飞奔而去,只留下约有一千来人的步军守在原地,似乎只是为了监视他们的动静,
虽然姜尚不知道龙门渡那边发生了什么让辽人如此心急火燎的往那边赶,但是他紧紧皱着的眉毛倒是可以松开了,
看着辽人的大军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视野中,姜尚兴奋的心情自不必提,转身朝着身后的大军就说了俩字:
“过河!”
因为拔里的命令中说的也很明确,确认了飞凌渡只是佯攻,让这边的猛安全力驰援龙门渡,所以这猛安留下的一千多人马说白了也都是老弱兵丁,带走的都是轻壮精锐。
这一千多人也是很有弱旅的觉悟,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看着对面的夏军,所以阵型结的也是歪扭七八,
但是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对面一晚上多没有搭起来一座浮桥的夏军,忽然从后营抬出来的了很多筏子一样的东西,筏子下面捆着一个个圆鼓鼓的像是酒坛子的东西,正成排成排的往这肃水川里丢,
肃水川的河流还是相当湍急的,这种筏子虽大,但是丢进水里就会被河水带的原地打转儿,直到碰上之前架好绷直的麻绳,才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稳固在了原地。
这对岸剩下的虽是残兵却也还是有着马背上民族与生俱来的那种机警,看着夏军的动静,马上就有这不少人抄起了长弓准备靠上前去,
不过河对岸江云的铳兵,很快就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砰砰砰!”
只一轮齐射,就让他们很快放弃了企图用长弓阻止夏军过河的愚蠢念头,其中几个身板儿灵活的早已经跨上骏马朝着龙门渡的方向追去,看样子是报信儿去了。
由于事先准备的比较充分,很快一座简易的筏子浮桥就搭建完成了,
南岸这四万多夏军在姜尚和何季的带领下,一股脑的就全部冲将了过来,将拔里留下来的这一千多“哨兵”悉数围在了中间...........
......................
青城县衙
安逸问当地的县丞要了几沓宣纸和一杆大楷笔,正一笔一划的不知道在宣纸上写这什么,
写一个,不满意,摇摇头,
又写一个,还不满意,又摇摇头,
接连写了十多个,全都是他名字里的那个逸字。
之前在高影疏的书房里看她写过一次,那种笔力含蓄,但是整个字体看起来却矫若惊龙的感觉他就是模仿不来,自己写的这字儿吧也不能说难看,就是江如月嘴里说的那句:没有灵气。
算了,八成是家里没这个遗传吧。
安逸索性把这大楷笔往砚台上随意的一丢,溅起了三五个大大小小的墨点落在宣纸上,然后他朝后一仰,大喇喇的坐在这原本县太爷做的太师椅上,端起刚刚泡好的大红袍斟了起来,
喝了一口,咂咂嘴,看了看县衙外面的天色,想来现在姜尚他们已经全部过河了。
他正想着,金铭尹从外面一边喊着一边就跑进来了,
“逸哥,逸哥。”
安逸没有起身,只是抬起眼睛看着金铭尹从衙门口一溜烟儿的就跑进了大堂,瞧见他一脸兴奋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好消息了,
他弯起嘴角抬起左臂,很客气的朝着金铭尹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逸哥,前方哨报,姜将军和何指挥使的四万人马全部渡过肃水川,安全驻守的千余辽军悉数别歼灭,他们现在正朝着龙门渡北岸的辽军围过去,然后龙门渡战报消息说对岸的辽人已经有了开始撤退的迹象。”
“追!”
安逸此时的脸上已经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了,
“让顾晨夕渡河!追!告诉他们所有人,不管是士卒还是将军,谁要是能把拔里的头给我拿回来,本官重重有赏!”
“赏多少?”
安逸“啪”的一拍前面这几案桌子,
“一万两!”
第一百六十二章 香饽饽
第一百六十二章·香饽饽
飞凌渡渡过来的这四万多人出现在拔里面前的时候,拔里的大军还没有完全从面向龙门渡的列阵中撤出来,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气势汹汹的夏军没有船、没有浮桥他们是怎么渡过水流湍急的肃水川的。www.uu234.net
当然夏军根本就没有打算给拔里留时间思考这些他想不通的问题,迅速的就跟辽兵厮杀在了一起,
辽人最大的优势力量就是他们的骑兵,辽兵的凶悍之名也都是建立在契丹人健硕的体格和来去如风的铁骑之上的,真要像这样和夏军阵地步卒厮杀起来,也不见得能有那种让汉兵一触即溃的战力。
姜尚和何季带着绿营和卫所就像一把强有力的钳子一样,把拔里的两万多人死死的压在肃水川岸边,
两个人想的是一样的,借助这一鼓作气的冲劲儿,就狠狠的把辽人控制在这北岸狭小的空间之内,让他们的骑兵无法发挥,却将自己这边两倍于敌的人数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辽军在龙门渡北岸的营帐距离渡口并不远,所以在夏军这把大钳子的夹击下,只能不断的往肃水川岸边撤退,
且说江云的中军营却没有跟着他们过河,而是调回头来到这龙门渡的北岸岸边列阵,一字排开,
当辽人往岸边太过靠近,已经进入到火铳的射程时,
江云的一声令下,就帮他们再次回忆起了飞凌渡前那种来自火器的恐惧!
“砰砰砰!”
前后夹击之下的辽军纵然再是顽强,也已经是有些支撑不住的痕迹,
拔里心里是清楚的,在这种绝对人数优势的重围之下,只能攥起一股劲儿,寻找着薄弱点一口气突围出去,不然大军一旦溃败,就会兵败如山倒一般,全被夏军撵到这肃水川里喂鱼,
但是
并不是但凡这种背水的绝境,每个将领都能像韩信那样高喊一声退无可退,诸君何不以命相搏,就能犹如天神附体一般,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种突围战永远考验的都是被围者的士气和意志,饶是拔里再是握紧了战刀,一遍遍的嘶喊着组织辽兵轮番冲击着姜尚和何季合力送给他的这柄钢钳,也并不能抵消前面凶神恶煞的夏军和背后轰鸣的火器给辽军带来的打击和恐惧。
相对于夏军来说,辽人可能对于江云的火器更为忌惮一些,在丢弃了不少尸体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往岸边靠,
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反而让辽人一时间堪堪顶住了夏军的攻势,就好像是一个遭受重创的老道,憋着胸中最后的一口仙气,跟姜尚和何季两个人推上了一掌!
但是,安逸要求渡河的军令很快就送到了成都右卫军中,
顾晨夕的渡河就比姜尚他们轻松多了,一是这拔里几乎把所有注意里都放在这外面这四万多人的巨大包围圈中,二是加上辽兵对于北岸边林列的这一排排黑洞洞的火铳口的前车之鉴,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挠就渡过了肃水川。
成都右卫的战斗力虽然没有多强,但是顾晨夕就像是一套打的生龙活虎的王八拳,彻底的把拔里这个老道刚刚憋着的最后一口仙气给打散了,
这下这老道算是口吐鲜血数升、晕倒在地了。
几乎就是成都右卫登上北岸、杀入辽军阵中的瞬间,
两万多辽人势同山崩一般阵脚大乱,无数的辽兵作鱼溃鸟散一般丢盔弃甲,简直溃不成军,有的辽兵直接就跳到了湍急的肃水川里,有的慌不择路的往夏军军阵里冲去,免不了又被扎了个透心凉。
自打辽人犯境以来,从来都是夏军在辽军面前四散而逃,被辽军骑兵屠猪宰狗一样的四处追杀,哪里有过这种围杀辽人的场面,
一个个夏军士卒也都是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哪个不是红着双眼、手里紧握着缨枪钢刀,准备冲上去把眼前的异族赶尽杀绝!
不过
绿营和成都左卫这两支代表了目前四川最高战斗力的军队,确实表现不俗,不仅一鼓作气击溃了不可一世的辽军,而且还没有在辽军大乱的时候追逐残兵自乱阵脚,
当然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姜尚和何季这两个将领。
姜尚自不必说,边军出身跟女真人血里火里滚了三滚的人,一向是用兵沉稳、治军有方。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何季,居然能协调指挥着成都左卫两万多人从渡河到围堵,一直协调配合着姜尚,展现出了对军队超凡的控制力。
反观顾晨夕手底下刚刚渡过肃水川的成都右卫,就有些云泥之别了,
卫指挥使根本就收拢不住手底下的将兵,猫抓老鼠似的一窝蜂全撒了出去,追逐赶杀四散而逃的辽人。
龙门渡口前的肃水川上飘满了尸体,原本湍急的河流都被阻塞的有些势缓了起来,
汩汩的血液在岸边汇聚成了一条条细小的涓流淌入川水之中,在天边那片火烧云的映衬之下,整条肃水川都显出摄人心魄的猩红,在加上上面飘满着穿着白色军服的尸体,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诡异和恐怖。
已经被逼到岸边无路可退的拔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知大势已去,原本信心满满的率军前来,以为领了个好差事,谁知道最终把这手下的两万精兵都给葬送了!
败军之将有何颜面再回去面见元帅太后?
想到这儿,他拔出腰间的弯刀,看着远处的夕阳,缓缓的横道自己的脖颈之前,就欲要自刎而死,
谁知道刚一绝望的闭上眼
“锵!”
手里的弯刀就被人打落了。
拔里猛的睁开眼,就看到前面四个夏军的军士手里正端着缨枪朝他一步步的走过来,刚才打落他手里弯刀的就是为首的这一个。
这位草原来的刚猛汉子很是愤怒,他想像一名勇士一样魂归天堂的愿望都不能被人所容忍,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当然前面这四名军士想的就很简单了,哪怕是四个人分了,也不能让这张一万两的银票自己给自己了断了吧?
几番津贴交错之下,四名夏军明显占据着了上峰,
“噗!”
虽然拔里在契丹人里面都算的上块儿头大的,但是激战了这么久,身上早就累的脱了力,即使再心有不甘,也不能阻止面前这四杆缨枪齐齐的扎进自己的胸膛了,
看到拔里虽是怒目圆瞪,但是已然没了生气,为首的那个才从腰里掏出匕首,走上前去将这足足八尺有余的壮汉头颅割了下来,装在了早已准备好的布袋里,
“说好了到安大人面前要互相证明哈,一人两千五百两,谁也不许多拿!”
.....................
拔里所带来的辽军除了少量的人马趁着混乱逃了出去之外,两万多人大部分全部被安逸付出极低的代价之后,悉数困死在了肃水川边,
随着辽人的残兵败将把肃水川惨败的消息传出之后,不仅仅是辽人,就连兰州城里的大都督孙德璋一开始都不信,还以为传错了消息,后来在城下看到安逸的大军来援之后,才真真切切的确认了这一场自打辽人进犯以来最大的胜利,
当然兰州城下的拓跋部和围困肃城的辽人不会还在等着跟这挟胜利之威的夏军在城下干一场,得到消息之后早早的望北撤回了大营。
何季和顾晨夕按照安逸的吩咐清理残兵之后便从龙门渡返回了青城,只有姜尚带着人马去兰州给孙德璋打了个照面儿,
其实战胜的消息一传出,兰州和肃城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压力了,辽军的撤退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安逸让姜尚跑一趟兰州主要的目的是给孙德璋送一件东西:
拔里的人头!
孙德璋当然知道安逸的用意,喜笑颜开的把这颗脑袋稍加处理,然后像当时辽人对待甘肃镇总兵王承光一样,高高的挂在了兰州的城楼上,
然后他在上表崇正的奏章上把安逸和这场战役大书特书了一番。
其实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安逸这员能把防御战打成歼灭战的有多么偏爱,而是经过了这么久,一直从甘肃镇打到兰州城,夏军一直都是在节节败退,虽说人数兵力和战略纵深方面拥有着辽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但是
久而久之的屡战屡败就会让夏军一点点丧失自信和斗志,以至于辽军在每一名士卒心中的恐惧感都会被无限放大,
而且这种情绪是此消彼长的,所以才会有肃水川河岸边拔里信誓旦旦的打算用一万五千人阻击夏军四万大军,最可怕的是夏军还并不觉得自己占有多大的优势,
如果任由这种恐惧感的蔓延,恐怕到时候辽人调集一万人的部队,夏军都需要用十万人来应对,如此一来所有的人数优势将会被消磨殆尽,能够战胜辽军的信心也会在每一名夏军将领的心中越来越小。
同时相应的朝中的群臣也会对战争的走向抱有一种悲观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将会从一封封的奏折里影响到崇正的判断,
这位老皇帝显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英主,他带有的这种悲观情绪和恐惧心理将极大程度的影响他所做的任何一个决策,很有可能使得到时候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夏军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此
老都督的心里明白,大夏朝,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并且孙德璋也知道崇正对于这场胜利的渴望,不仅让他距离在宗庙里“耀武扬威”的那一天更近了一些,而且给了他一个堵住文官们嘴的绝佳理由,
按照他的估计,崇正对于这场胜仗的主角安逸一定会大家褒奖,所以他在上报奏折的时候也着人抄送了安逸一份。
这里呢,也有这位老都督的一点儿私心,
崇正做了整整四十年的皇帝了,已经和大夏朝一样是个垂暮的老人了,立储之事早晚会提上朝堂,他膝下的这几个儿子可能出来老三出身差了点,但也是正经儿的皇室血脉,所以总的来说所有人对于皇位都是够位份的,那这储君的位置落在谁的头上可就要看谁的本事大了!
身无尺寸之功有没有强硬的势力支持,恐怕就是坐上了龙椅也得被人扒拉下来。
孙德璋自不必说,二皇子高慈勋的亲舅舅,所以帮着自己外甥壮大实力增加上位的筹码也是他时刻惦念的事,
安逸,这个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朝廷的封疆大吏,并且继上一次成都之战之后的这场胜仗,他的名字很快就会天下共知,前途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他和高影疏的关系决定了他的背后还有蜀王这样的皇族势力,而且由于高影疏不是皇子,所以他们是没有竞争资本的,只能选择站队。
这样一个身上能量巨大还暂时没有政治立场的人,恰好又在自己的麾下,这不就是天意吗?他不拉拢过来难道等着其他皇子向他抛橄榄枝?天理不容啊!
所以孙德璋才会选择把奏折抄送过去,让安逸起码知道自己帮了他,也算是一种示好。
果然正如蜀王所说的一样,只要你跟皇室沾边,这皇家的争斗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宠妃
第一百六十三章·宠妃
西安
大雁塔
这座当年唐代玄奘大师为保存由天竺经丝绸之路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主持修建的四方高塔,耸立西安城中俯瞰着这个沧桑而古老的城市已经数百年之久,塔下的大恩慈寺作为大夏朝的皇家寺庙,一直享受着来自最为尊贵皇室的香火供奉。顶 点 X 23 U S
崇正皇帝高由校如往常一样在大慈恩寺的住持法师接引下颇为敬意的访遍了各个大殿的金佛,然后站在殿门前,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周围林林列列的无数手持金瓜斧钺的皇家侍卫,犹如雕塑一般笔直的守护在大慈恩寺的前前后后,院里院外。
不一会儿
一位拖着长尾鸾袍,在三五个宫女服侍引领下的妃嫔从寺外走了进来,
等候的约有半盏茶功夫的崇正看见来人,脸上立刻就挂满了笑意,喜悦的神色让老脸上的一道道沟壑皱纹都舒展开来,竟主动地迎上前去,
不消说,能让老皇帝如此等候、却毫无愠怒之意的妃嫔,恐怕只有那位宠冠后宫的惠妃了。
当然这要是放在那些大臣的嘴里,让万金之躯的天子等候一个女人,哪怕就是皇后也是十分失仪的,
但是惠妃心里清楚,在所有人都不敢失仪的时候,反而最失仪的那个能让这位老皇帝耳目一新。
“爱妃可让朕久等了。”
崇正笑着走上前,从侍女的手里接过惠妃的柔夷,紧紧的握在手里,
惠妃也不顾崇正身后是从的近臣和宦官,顺势就窝到了他的怀里,眸中眼波流转的朝着崇正忽闪了两下,娇声道:“怎么?夫君连自己的娘子都不愿意久等吗?”
这种并非皇室专属、甚至寻常百姓家都常为使用的称呼,总是让崇正感到新鲜劲儿十足,玩味之意顿生,他故作不悦道:“显儿放肆,朕乃堂堂天下共主、一国君子,怎可以庶民之礼称朕。”
惠妃柳氏的闺名柳显,所以崇正常常以惠显儿唤她,对于别的妃嫔则都是喊称号。
惠妃知崇正是有心调笑,便摆起一副楚楚可怜啊的小脸儿委屈地诡辩道:“古人云:‘所为君子,倾城者不奉之。’皇上若说自己乃一国之君子,那就说臣妾没有倾城者之貌,是嫌弃显儿丑了。”
说着说着竟然就要挤出眼泪来。
崇正哪里受得了她这说来就来的梨花带雨,赶忙好言相劝道:“爱妃莫哭,爱妃莫哭呀,朕这不是打趣你来着嘛,何曾说你长得丑了?爱妃倾城之容貌人人皆知啊,谁敢说你丑?朕砍了他的脑袋!”
崇正一边说着,一边还特意瞪圆着眼,用手掌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引得刚刚还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惠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埋怨道:“皇上惯会调笑于我,我可不敢做那倾城,我若做了倾城,皇上不就做不成君子了?”
看着小鹌鹑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惠妃,崇正的怜爱之心已是无以复加,俯下额头贴着惠妃的耳边轻声道:“有卿足以,做甚么君子!”
“皇上~~”
惠妃这一声娇呼叫的悠长,弯弯绕绕的直拐进崇正的心尖上。
周围的这些个近臣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个个低头颔首的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之状,仍有崇正和惠妃两个人在这大庭广众的佛堂之外任意厮磨耳语。
两个相差了足足有近四十岁的人你侬我侬了一会儿之后,崇正就带着惠妃往大雁塔的方向而去。
撤到西安来的崇正每日要么就是跟惠妃纵情鱼水,要么就是以各种由头让本地的官员各式宴请,人比在西北的时候足足胖了一圈儿不说,这脚下爬起大雁塔来也是蹒跚了起来,
两个人爬到三四层高的时候,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崇正忙朝着惠妃摆摆手,示意需要休息一会儿再爬,
惠妃也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用手叉着纤腰,气喘吁吁地点点头停了下来。
崇正抬眼透过塔窗,瞥见到外面的一方天色竟别样的晴朗,刚刚在塔下却没有发现,于是他便挪动已经有些沉重的脚步负手站在大雁塔的塔窗前,远眺的整个西安城,
因为塔窗正朝着西北的方向,他一边看着一边不由的感叹道:“多好的地方啊,原来朕还是太子的时候,随着父皇巡边之时就来过这里,也去过兰州。那时候的兰州和西安都一样的繁华,但是现在呢,兰州恐怕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惠妃看到崇正站在塔窗边感慨,知道他是愁西北战事,便美眸转了转,走到他的身后,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
崇正听到身后爱妃叹气,忙收回了目光和思绪,转身关切的问道:“朕叹气是想到了兰州的战事,爱妃却因何事发愁啊?”
惠妃没有答话,只顾低着头,不一会儿竟轻声的啜泣了起来,
崇正看到她这样子,更加心急了,
“爱妃你说话呀,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惠妃故意偏过身子去,好一会儿才哽咽着摇头答道:“算了,这些事儿臣妾不想惊扰了皇上,都是臣妾自家的事儿,皇上是一国之君当以天下为大,岂能被臣妾的小事烦恼。”
崇正哪里肯听,堂堂天子还能让自己的爱妃受委屈?
“爱妃这是说的什么的话,你的家事那不就是朕的家事?齐家治国方才能平天下,若是连朕自己的家人都要受委屈,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不妨事,你尽管说!”
惠妃听他说了这番话,才看起来犹犹豫豫的点点头,娓娓说道:“皇上知道臣妾原本是西安人士,后来父亲蒙受圣恩在朝中做了官才一家迁到王京的,所以在西安还是留下了不少族亲。
前些日子跟族中长辈攀谈才得知,臣妾的一个族弟前往西北边塞游历,哪知道刚好碰上辽人犯境,他一个书生又脱不得身,只能被困在兰州府里,想着辽人不久便会退去,等那个时候再回来,也刚好可以赶上朝廷的恩科。
哪知道,这场仗一打就是数月之久,以至于从小与臣妾手足情深的可怜族弟,寒窗苦读十年,胸怀报国之志却被这天杀的辽人困的连科考都没法参加,现在整日里在家捶胸顿足,整个人都是蜡黄饥瘦的,看的臣妾甚是心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腰间把那一方绢帕拿了出来,轻轻的在湿润的眼角沾了沾,显得很是伤心。
崇正从来也没听说过惠妃提起她有个什么族弟,心里也是疑惑,不过看着这眼前的妙人活活哭成了泪人,心疼之下那还考虑那么多,劝慰道:“哎呀,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问题,朕帮你做主便是?爱妃莫要再哭,哭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惠妃听着他的话,稍稍的止住了哽咽,问道:“皇上当真?可不是糊弄臣妾的?”
崇正一脸的正色道:“君无戏言!到时候咱们回京,把你这族弟一道儿带上,朕委他的官职便是,也不枉他这十年的寒窗之苦了。”
然后他将惠妃揽在怀里,笑着问道:“这下娘子该满意了吧?”
惠妃眼眸之中已是掠过了几分喜悦,脸上却还哭丧着说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那些御史又要给皇上上折子,骂臣妾是祸水,说皇上偏宠了。”
崇正刚要搬出一副爱妃莫怕一切有我的说辞,就被塔下蹬蹬瞪跑上来的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
“皇上,皇上,西北战事有折呈上!”
老皇帝正想法儿逗自己怀里的爱妃开心呢,别说是西北有战事,就是王京里有战事,也得等他把惠妃哄开心了再说,
他皱着眉头不耐烦的一挥手,
“去去去!等朕回去再看!”
那小太监看到皇上一脸的不悦,吓得赶紧缩了缩脑袋,又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
塔下守在入口处的徐亮一身的绯色袍服,看着刚刚跑上去的小太监没多会儿就下来了,手里还原封不动的拿着那份奏折,就知道没递到崇正的眼跟前儿,
他转过身笑着对一旁等候着小校道:“杂家说了不是时候你还不信,看,这不是叫皇上给撵下来了?”
这小校头上卡着的镔铁盔下面急的细细密密的一层白毛汗,他是孙德璋派来传信儿的边军,哪里知道这皇帝跟前什么时候才算是好时候?要是这一天都不是时候,那他还得在西安等上一两天?
正待这小校着急着,就看到从远处走过来了一队手持金瓜的御前侍卫,为首的一人挂着一身纹金龙鳞甲,在阳光下显得金光四射煞是耀眼,手里提着的一根丈八来长暗紫色的紫金盘龙枪把这八尺有余的身高趁的更加高大威猛,
他知道崇正在大雁塔上,远远的看着这小校有些面熟又是一身边军打扮,像是被拦在塔下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还以为是徐亮在故意刁难,便有心走过看看,
徐亮看到他走过来,忙转过身笑着朝着他一拱手叫了一声:“孙将军。”
“不知道将军前来可是有事要找皇上?”
那位孙将军也是面带笑意的朝徐亮拱手回礼道:“我恰巧路过此地,看到这小校好像急着要见皇上,孙某身为龙镶卫将军,身系圣上安危,所以特地过来询问一二。”
还没待徐亮答话,那闻声抬起头的小校好像是认出了这位龙骧卫孙大将军,忙脱口而出道:“您是少将军!”
孙将军对这个少将军的称呼好像倒是认可了,但是还是没认出眼前的来人,
“你是.........”
那小校看到救星一般的兴奋道:“我是孙大人的亲兵,是大都督派我来给皇上送西北战报的。”
孙将军恍然道:“是了!我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原来是家父帐下的亲兵。”
然后他又看了看塔门前的徐亮和,不解的问道:“皇上不就在上面,送上去便是,我看你一脸着急的,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徐亮笑着开口道:“孙将军有所不知,皇上跟惠妃娘娘在赏景儿呢,这不?杂家刚刚叫人把这位小将军拿来的战报送上去,皇上都没看就给骂了回来。”
孙将军看了看急的一头白毛汗的亲兵,然后又瞧了瞧徐亮身后刚刚被骂下来,手里还拿着那封战报的小太监,心中才算是明白过来,自然有了计较,于是他便走上近前扯了扯徐亮的衣袖道:“徐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亮笑着看看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往旁边走了走,
孙将军转过头看到没有旁人后,方才开口道:“公公,这小校是家父亲兵,行伍之人哪里懂得咱们这里的规矩,要说跟皇上的事儿,还得您亲自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用侧身挡住周围人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把一张薄薄的银票塞到了徐亮的袖口里,
徐亮脸上原本标志性的笑意现在更加灿烂了,把袖口里的这张银票又往深处塞了塞,
“孙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老都督的事儿在下是定当效劳的。”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那小校故作埋怨道:“你这孩子,见了杂家不知道早说是大都督的亲兵,要不是孙将军刚好路过,这不就把大都督的战报给耽搁了?”
孙将军忙顺着说道:“公公勿怪,军中之人不懂规矩,又要劳烦公公了。”
徐亮朝着他俩摆摆手:“算啦,这种事儿啊还得杂家亲自去见皇上。”然后转过身就朝着塔楼上走去,路过那小太监跟前的时候还不忘尖着眼睛责他句:“跟我上来,好好学着点!”
“是是是。”
小太监跟屁虫一样,尾随着徐亮上楼去了。
门前的那小校也是一头雾水,这徐亮的态度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禁问身旁的孙将军:“少将军,这刚刚不是被骂下来了吗?这怎么没过一会就又上去了?他能让给递到皇上面前去?”
孙将军看着这俩太监的背影,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色一下就沉留下来,冷哼了一声低声道:“瞧着吧,他本事大着呢,这位如果都递不上去,那咱们这整个西安城里恐怕也没人能递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