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三章 左军检点(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此人当真胆大包天!以千万人血祭,布‘大虚天无生禁绝’大阵。不知以国师看来,此策是否可行?”
大虚天无生禁绝阵?
重玄挑了挑眉,似是惊异不已,而后哑然失笑。
“必定是那孔玄所献!想不到那孔家,还有这等秘术传承!”
只看上方殷御的神情,重玄就知自己是猜对了,而后又微摇了摇头:“这二人,魏海功利心重,一心想光耀门楣,封妻荫子。那孔玄空学了一声韬略,却一直受制于孔瑶,不得施展。此时同样想建功立业,压她那堂妹一筹。两个凑在一起,也难怪会是如此,不过此时,已经不是一万七千载之前!”
殷御听得是眼皮微阖,重玄此言应是不赞同之意。
他想来也是如此,既有前车之鉴,这夜魔一族,怎能不加以防备?
取千万人之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可能不将那夜魔族惊动?
接着却听重玄的语锋一转,带着轻笑。
“不过试试也是无妨!魏海面具福相,是有大功业之人。所用之法,也毕竟是大古血祭大阵,即便不能成,也可令那些夜魔,受创不小。成则我大商扩地千里,若是败,也总能安然撤出。”
说到此处,重玄又微微俯身道:“这都要看陛下您的意思——”
“朕之意?”
殷御闻言一阵迟疑,半晌之后,就一声冷笑:“那就让他试试罢了,只是事后无论成败,都少不得要敲打一番。真胆大妄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句话虽是兵法正道,可在人君而言,听闻之后却多半是欢喜不起来。
若人人如此,则国将不国,君权旁落。虽知这魏海,并无别样心思,却也不能加以惩戒,以儆效尤。
至于那辉洲千万生民,却是全不在意。别说这些人,仍是他国百姓。即便是大商,若能以这些牺牲,尽败那域外异族,他同样舍得。
有臣子承担恶名,只需事后重重惩戒一番,他仍是子民眼中的圣君——
重玄闻言也一笑起身,可当再望殷御之时,却忽然楞住。
只见一股微不可查的灰色气息,忽然就郁结在殷御眉宇之间。
不仅一怔,这是何故?
这应与殷御本身无关,虽非是什么不详凶兆,却也必将影响大商国祚——
可究竟是因何音?难道说,是因他方才那番言辞?
‘哗啦’一声轻响,一双象牙筷,骤然跌在了瓷砖之上。
同样是在皇京城,距离皇宫不远。孔厉微微失神的,看着下方的地面。
这番变故,也将这屋中正在用餐的孔氏族人惊动,纷纷错愕的看了过来。
孔厉却没心思去理会,只觉胸中忽然间是心惊肉跳,惶恐之极。
“父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孔须以嫡子的身份,就坐在一旁,此时正满眼奇怪的问着。
他是深知自己这位老父修为,其实早已经突破到了九阶巅峰。距离灵境,不过一步之遥。
如此境界,该当百病不生才是。
此时的他已经将断臂重新续上,还不能与人动武,只可勉强活动。
在他看来,这掉落筷子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而不是自己这位修为高深的老父——
孔厉的面色却是苍白无比,一时又不知怎么与屋内这些人说。
这是血脉示警,危兆,而且是凶极!
“可是担忧三弟?”
孔须一笑:“父亲你不是说过,孔须若无那贱人拖累。必可一飞冲天,直步青云。哪怕为一方帅臣,也不是不可?必可护住我全族安泰。几位族叔,可也是这般说——”
孔厉怔了怔,他以前确实这么说过。只是如今,却只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对。自己多半是漏掉了什么——
猛地如疯癫一般,冲出了屋门。孔厉仰头望天,看着那漫天星辰。
然后那眸中,全是惑然之色。这天空中,并无什么异象。
再注目北方的那颗摇光,只见此星依然是平静如故。此刻看,反而是黯淡了一些。
也不知为何,孔厉顿时就放下了心。心中不禁生起嘲意,那个贱人,怎么可能还有翻身之机?料定了此女,命带衰劫,多半早夭,是必定不会有错!
只可惜了自己的那嫡亲弟弟,以其术数上的造诣天赋,若能留在孔家,必有一日可与重玄抗衡。
自己也是失了方寸,居然如此慌张?
可这危兆,又到底来自何处?难道是辽王?是杨家?
说来最近,因乾天山遣使问责。朝中诸多势力,都联手发难,两家最近的日子,都不甚好过。
此刻正是凌晨,星空渐黯,天边处初日腾起,一束束阳光照下。
孔厉却就这样站在庭院中,定定发呆,陷入了沉思。
※※※※
“可还记得,十日之前卿之所言?”
这九牙巨舟之上,其余人都没怎么在意。却惟独接过那木盒的孔瑶,是微微楞住。
宗守所用的称呼,不是瑶妃,而是卿。
不是夫君称呼自己嫔妾,而是君王对臣子。
这又是何意?
也不知是否错觉,此时只觉这手中的木盒,是沉重无比。刚接到手中时,几乎就托不住。也不知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
至于十日前,在飞梭上那些言语——
“妾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
宗守一笑,而后神情一凛:“今日起,罢左右庭柱大将之职,设枢密院与殿前五军检点司。枢密院有调度大军,定策,军律,统管三品以下官职升降之责。殿前五军都检点,则有训兵,管军,战时统兵之责。邱为大将功业彪炳,可为镇国公,拜枢密院第一任正使。宗岚封定西候,为我乾天右军都检点。”
此处众人,闻言都是神情一凛,俯身恭然听令。此时听得宗守这些言语,倒也不觉什么意外。
左右庭柱大将乃是在时宗未然草设,用以统管诸军。
以前乾天国小民寡之时还可,此时已然一统东临。
这两个职位,却未免是权重一时,也事务繁重。
宗守在时还好,可若是换了一位君王,也不再是宗岚邱为这样的人任庭柱大将。一旦有什么异心,必定可动摇国基。
与文官如今的六部一般,罢黜这二职,重设武官之职,众人早已是期盼已久。
就连宗岚自己,也早有准备,知这右庭柱大将的位置,长久不了。
此时闻言,非但不觉心惊,反而高兴居住。这些日子,早就被那些繁琐军务,弄的不胜其烦。
接着众人闻言,就是微微一怔。邱为人枢密正使,这是众望所归。乾天山也唯有这一位才有资格,镇国镇国,这为邱庭柱,真有镇国之能!
可宗岚的任命,却让人意外。既然有右,那必定就有左。这殿前五军检点司,必定是中左右前后的编制,应当是以中军为贵,为无检点之首。
宗岚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任右军都检点。是因其资历军功,还有其忠心耿耿。
可这中军都检点,又到底是谁?虎千秋还是柴元?宗原倒是也有资格,在乾天山声望极隆,可到底资历差了些。
宗岚本身倒不怎么计较,这位职高低,只要能统军就成。可也好奇,这能够压他一头的人,到底是谁?
或者这左,中二军都检点,是空置不设?
可随后诸人,绝觉宗守目光,有些不对。正微微笑着,看着孔瑶的那双玉手。
这位国君,果然是好色!一双手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都是心中一阵鄙夷,可随即就心中一动。也把视线,顺着宗守目光,望了过去。
孔瑶本人,亦是神情变了变,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中。
蹙了蹙眉,孔瑶打开了这名贵的红木小盒。
却见内中只有两样事物,一样是卷起来的诏书,另一样则是一块紫金大印。
此时众人的神情,都是微微异样。孔瑶手微颤着,将那面金印拿起。
翻开一看,只见下方处,赫然刻着‘殿前左军都检点’七个镶金大字。
再运动真力一引一招,仔细看,却是一份正式的诏书。
洋洋洒洒,对她是诸多称赞。这些孔瑶都不曾在意,这公式化的语句,毫无营养,也当不得真。
真正令她注目失神的,只有最后两句。
今拜孔瑶为掌殿前左军都检点——
那落款处的日期,却是十几日之前。应该是宗守,早在第一次来这连云岛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这么说来,那时的宗守,就已经让她准备殿前左军?
乾天山如今有四百个军镇,若是分成五部,也是掌八十万之军,更全是精锐!
心神恍惚了片刻,而后孔瑶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宗守。
今日种种,就恍如做梦。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出掌一支大军的机会!
有忽的想起了不久前,在乾天山巅。轩辕依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夫君曾对我说起过,孔妹妹领军之能,或者不如宗原于邱庭柱,却是统帅之才,能独当一面。宗原能将兵,孔妹妹却能将将。她孔瑶的本事,必要统帅千军万马,才可显出来!
原本以为是玩笑,此时才知,这宗守只怕真是这么看。
第六五四章 可斩众将(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这一刻,孔瑶是心情激荡,一股莫名的心绪腾起。当最后沉淀下,脑海之内,只有一个意念——士为知己者死!
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以报之!
可瞬即之后,孔瑶的心中,又冷了下来。想起了先前,宗守对自己施展的那种种手段——
原来如此,不是看上自己的美色。从头至尾,都是为将她挖到乾天山来。
按说有人如此重视自己的才华,该当荣幸才是。可为何她却感觉这家伙,是如此的可恨,令人咬牙切齿?
那灵玄等人,见那金印上所刻,非是中军检点,而是‘左军’字样,顿时是心神微松。可随机又心脏一紧,左为尊位,此职还是在宗岚这个右军都检点之上。
不由是纷纷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孔瑶。
孔瑶却全不在意,淡然处之。将手中的金印诏书,全数收入木盒。冷冷的朝着宗守问:“听君上之意,可是欲命臣来指挥此战?”
宗守一乐,这下总算不说‘妾’和‘夫君’这两个词了。偏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孔瑶,与那冰冷的视线,却只觉胸中莫名的有些生忌。
“正是!今日以你为帅——”
正说到此,宗守就听旁边处,一声大喝:“臣不服!”
闻声转过头,果然是虎中原,此时正直着脖颈,涨红着脸道:“此女无寸功于我乾天,怎能任左军都检点。此事太过荒唐儿戏,虎中原替我乾天众将不平!”
宗守扫了众人一眼,虽不说话,却也都是眉头紧皱。这情形,早已料到了——
“孔瑶是孤的嫔妃!”
虎中原闻言一愕,正不知此言何意,就听宗守一笑;“代孤统军,有何不妥?你说荒唐,那便荒唐一回好了。孤就偏要如此,你能奈何——”
虎中原气息一窒,暗忖道居然还能这样?却知趣的闭口,知晓这宗守一旦蛮横起来,十头马都拉不回来。
孔瑶也没去在意虎中原之言,一直是定定的注目宗守。
“若由臣来统军,那么君上就不得再插手多言,旁观便可——”
“无妨!”宗守答的毫不犹豫,他是乐得如此。
周围诸人的目光都是一缩,都知国君领兵的本事,更是宗原之上,
“臣恐威信不立,还请君上再赐下斩将之权!”
宗守这次却微微迟疑,这女人不会为了报复,找借口把他手下诸将全数斩光吧?
最后还是解下了一口配剑丢了过去,无名剑他舍不得。这是另一口备用的剑器,却也锋锐,充当尚方宝剑,勉强够资格了。
“此剑可斩三品以下诸将!”
又特意指了指虎中原:“这家伙若不听话,生死你可定夺!”
虎中原顿时苦了脸,他现在可是从三品!不禁是摸了摸脖颈,浑身一个寒战,难道真要拿自己开刀?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又或者君上要剪铁虎一族的羽翼?顿时决定老实些为妙。
只心中暗暗腹诽,这个妖媚女人,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把君上迷到这程度。整个人都糊涂了。
众人也都是一寂,这口剑,虽只能斩三品以下。可宗守的姿态,却已经表露无遗,言语间更含着对诸人的警告之意。
孔瑶的眸光闪了闪,而后是深深躬身:“臣奉诏!”
又声音一凝:“君上之意,可是要对这大商之意下手?”
言落之时,这甲板之上顿时一寂。
宗守的目光,骤然转冷,看向了对面。忽然飞身而起,几个踏步向对面的主岛方向,行了过去。
初时众人还没在意,可当宗守第二步时,却一股剑意升腾,冲凌于此方天地。
之后每踏前一步,那剑意就更增数分。十步踏出,那强横绝锐的精神意念,已经是凌压万里!
※※※※
“也不知这位乾天妖王,最后到底会选择是走是留?”
主岛之上,魏海正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那庞大舰师。
胸中也有心惊之意,早听说乾天军力强盛,可席卷一陆,可灭灵府宗门。
可心中却总不以为然,认为这乾天山是侥天之幸,得了武烈国传承,才有了这般的国势。
除了血云骑,那蛮夷之地,又能有什么样的强军?
可今日才知,此国的舰师,原来也如此强盛。
那三艘九牙巨舰之上,强弩林立,令人是望而生畏。
倒是有些小视了那位乾天妖王!
“他敢!”
孔玄的言语间,仍是满含不屑:“此战于我大商,虽也是要紧,可暂时并不伤根本。在他们乾天山而言,却攸关生死!那人若是聪明,就该是忍气吞声!”
接着却是奇怪,那边在做什么?远远只见宗守,将一个红木盒,递到了他那堂妹的手里。
而那边船上的气氛,就忽然有了变化。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也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唇语,依稀辨出几句。
什么殿前检点司,左军都检点之类的,这是什么职位?
看那些人如此恭谨,应该是什么要职。
孔瑶不是已经做了那位妖王嫔妃,为何能掌官印?
“装神弄鬼!”
最后是冷哼了一声,孔玄又朝着魏海抱了抱拳:“这些人无需去理会,倒是这大虚天无生禁绝阵,如今才不过凑齐两百万之数。属下以为,该当尽快才好!”
魏海也是微微颔首,他也是如此看。他大商为后盾,量这位妖王再怎么不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即便是一国之君,号称雄主,在他面前,也得是任由他拿捏!
什么六绝剑之首,云界无敌。若无足够的理由,也不能绕开大商国君,加一指于他之身!
大商乃中原正溯,明君在位,国力鼎盛,谁敢轻犯?
且大商似他这样的一方总兵,人人皆有与灵境相抗的实力。
若不是心存顾忌,他也早就想试一试,这位云界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妖剑宗守,到底是否有无敌云界的本领——
说起来,反倒是眼下这大虚天无生禁绝阵,真是需得尽快!
便转过了视线,逼视着旁边的几人。这几位身份不凡,武力绝俗的一城之主,都是人人冷汗淋漓。所有人,都是一俯身:“请魏帅放心,人已差不多凑齐,都是三十岁以下的精壮。这几日,就可解运过来!此事也关乎我等存亡,怎敢轻忽?”
魏海这才容颜稍霁,接着是一阵长声大笑。一拂袖,正欲返回他那帅帐。
可也就在一刹那,一声清脆剑鸣,忽然响彻此空!
随之而起的,就是一股霸道无比剑意,突然冲起,直贯此间。
魏海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就只见宗守,正从远处踏步而至。剑压渐盛,竟是将整个连云群岛千百里地,都笼罩入内!
魏海神情微凛,他虽能勉力对抗这股强绝剑意。
可这附近之人,都无不脸色煞白一片。便连对宗守颇多不屑的孔玄,脸色也是毫无血色。
这时才知的,宗守的云界武道无敌之名,绝非虚至!
魏海的眼,微微一眯,接着就神情淡然的负手而立。只心中猜测,这人到底所来何意?此举又是为何?只是向他示威?
而宗守的身形,也终是主岛之外的百里处站定,遥遥目视过来。
剑意勃发如故,隐含杀机,面上却似笑非笑:“闻说贵军最近砍了不少人头,还抓了不少精壮。这人力难得,我东临这些年战乱频生,似这等样的精壮也没多少。尔等不稀罕,不如都让给孤如何?”
千万子民,可养二十万精锐。灵潮最盛之时,少说也能出十到二十万的四阶强者。他心里,还真是心疼。要一统云陆,要征伐异界,每一点人力,都是可贵!
接着不等反应,宗守又接着道:“应战夜魔,总需分个主次。你不过大商一个总兵,地位卑微,不如把这军权,尽数交托给孤如何?”
是目注着魏海,只要此人答应下来。哪怕是阳奉阴违,两方之间,也都有了些转圜余地——
重要的是后一句,那些被抓来的辉洲之民,只是顺带。此处的军权,他势在必得!
此时他的声音,远远扬开。那些已经被押解着,跪伏在浮岛边缘的那些民壮,也都听闻。顿时都眼神一亮,透着几分期冀之色。
魏海先是一怔,暗暗奇怪,一个能一统东临的雄主,还会在乎这些贱民的性命,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后面,就瞳孔一缩。也下意识的明白,重要的是后者。
“君上难道是在说笑?尔乾天不过一个蛮夷小国,即便是国君,也只能跪着跟吾皇说话。居然也敢开口,要指挥我大商兵马?”
一声冷哂,魏海双拳一握。不用他示意,各处箭台的九臂灵弩,就都纷纷转向,遥指了过来。而后毫不惧宗守那滔天之势,往前猛地一踏。
整个地面,顿时都颤了一颤。而魏海也抬起头,直视宗守:“这句话,魏海就当是没听君上说起。至于那些精壮,却是辉洲诸城之民,与本将却是无关!君上若想要,尽管去问他们便是——”
第六五五章 可能禁我(求推荐求月票)
上国?蛮夷?
宗守闻言是‘呵’的一笑,看来这是谈不通了。
却仍是抱着几分期冀的,看着魏海身旁的几人。
“不知尔等之意如何?孤脾气不佳,不喜人拒绝。乾天虽小,却也能伐城灭国。宗守灵法不过九阶,却也能决人生死!可交出军权,由孤掌之,尔等可安心等候,自可无恙!”
那几位辉洲城主的面色,顿时是一变。听出宗守这言语里,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之意。
伐城灭国,决人生死!这是毫不遮掩,赤裸裸的威胁之意。
有心拒绝,却都嗫嚅着不感言。
这股迫人之势,不是说笑。先前还可跟着魏海,一起讥讽宗守。可等到这位到了眼前时,才发觉说一句推拒之言,也是如此艰难。
只绝面前这位妖王的眼,是冰冷如刀,仿佛他们说一个‘不’字,就可将他们当场斩杀!
明知自己是隔绝在灵阵之内,这周围有数十万大军,心神却依然是颤栗不止。
蓦地却听魏海一声冷哼,才想起身旁,还有这么位蛮横不讲道理的大商总兵在。
旁边一位道人,更是笑着一个稽首:“本道玄同宗寒都,这里有礼了!我等虽是方外之人,今日却也觉君上今日之言,未免有些过份!到底如何行事,以本道之见,还是该由这几位自决才好——”
那几人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松。魏海难保他们平安,这位寒都道人却可。
玄同与灵冥,罗天三宗,都是当世大派。虽未能占据灵府,实力却也不在灵府之下。
即便还不足以与乾天山为敌,可其身后,却还站着一个道灵穹境。
这这位寒都真人发话,应可护得他们平安,当下是纷纷推拒。
“其实由君上来掌军权,本无不可。不过如今,既然是有上国大臣在此,此处战局,还是由大商主持,我等才放心!”
“这些精壮,是另有他用。即便我等不要了,也断没有让给乾天山的道理!”
“正是!君上此言,不嫌太过分?我等虽国小民寡,在君上面前如蝼蚁一般,也不是任人搓捏之辈!”
宗守眯起了眼,看了那三位道人一眼,又遥遥望向了天际。
看来这道灵穹境的意思,大约也是想与魏海一起,搏上一搏了。经营万年的基业,果然是无法轻弃!
“你们所峙,可是大虚天无生禁绝阵?”
此言说出,对面那魏海几人,都是微惊,诧异无比的看着宗守。
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宗守也能知此阵。
孔玄却唇角讥讽的一挑,目视那边的九牙巨舰。
有那个贱人在,怎可能不识?
宗守则依然是言语淡淡:“孤若说此阵无用,不知尔等可信?”
那边几人又是一怔,可却只过了瞬即,魏海就是微哂:“没用过,又怎知无用?君上你该不会去夜魔那边通风报信?”
其余之人,那几位城主是面色忽青忽白,也不知宗守之言是真是假。不过见得魏海这般,也随即镇定了下来。
三位道人,则是神情淡然自若,毫不以为意。
宗守目光一凝,已知其意。是即便无用,也要试上一试!
“俗语有言,君视民为草芥,则民视君为仇寇。你等既为一城之主,不思护佑麾下子民,反而是残民以逞。以万民之血,来护尔等手中威权,岂不觉羞?”
这句话说出,却见对面几位,都满眼奇怪的看了过来。宗守心中微叹,知晓这些人,是根本听不进去。
自己的所思所想,与这个时代,果然是格格不入。
即便是神皇出世之后,也是过了万年,这天下草民才渐渐有了些地位。
即便他自己,其实也没怎么将这些蝼蚁放在眼中。
今日此举,实在是魏海这些人太不成器。他的打算,是与其让这些人,把战局引导至最糟糕的方向。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
话说回来,事已至此,自己还跟这些人废话做什么?
此时那些被捆绑着,跪在浮岛边缘的那些精壮,眼里的期冀之色,都已经渐渐淡去,重现出绝望之意。
可下一刻,却听宗守一声轻笑:“也罢!尔等既然定要倒行逆施,滥杀无辜。那么孤今日,便代这苍天,讨伐无道!这辉洲你等护不住,便由孤来护之。此岛生民,尔等不惜,则孤来怜惜——”
这句话说出,语音淡淡,却满含着蛮横决绝之意。
一股杀意冲霄,宗守的腰间,也是立时响应。无名间‘嘤’的一声,竟是不待主人之命,就已是脱壳而去。
宗守心中微微一惊,接着就又一笑。此剑之内,居然真已有灵!
这是按捺不住了么?也欲与人一战?好的很!
握住了剑柄,宗守的身形,蓦地拔空而起。飞起千丈,仿佛是飞入到了连云之东,那面初升的大日之内。
而后是猛地一剑,横空斩落!
“便让孤来试试看,你等所依之阵,是否真是牢不可破!”
声音未落,就听一声轰然震响。整个连云岛的上空,连续现出十数层灵光屏障。
可那锋锐剑芒,此时却是势如破竹,竟是连破三层。依旧是余势未止,继续横贯而下!
魏海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后就一声冷笑。
还真的动手了?这位乾天之君,当真是不知死活!既然定要寻死,那他便成全!
今日是这宗守先起衅,那么他将此人诛之此处,想来朝中,也无人有话要说。
一拂大袖,淡淡道了声:“敢犯我大商军威者,必诛无赦!”
赦字声落,这主岛周围箭台,数千弓弩都是齐齐‘嗡’的一声震响。
无数的弩箭,奔腾而至!将宗守在半空中的身影,几乎彻底淹没。
周围万丈之地,都被这弩箭中所含的诸种道法,横扫碾灭了无数余遍。
可当那灵光散去,魏海正冷哂不止时,却见宗守仍旧是好端端的,立在云空之上。
剑影千万,如雨点一般的落下。几乎是每一击,都落在此处护岛灵阵最薄弱处!
一点点的,使这些灵光壁障,冰消瓦解。一刹那间,又是连破四曾!
“尔等当听闻过上霄宗一战?那么也该知,孤如今真身,是在何处!可以试试,你等布置的那座大虚天无生禁绝阵,能否阻拦住孤?”
黑白二洞,可扭曲空间时间。可若说之前在上霄山时,宗守只是做到粗浅的掌控。那么此时,有宙极命世书在手,又得了部分宇书精义。此时再施展出来,却是有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象!
每一剑出,都带着些许时间与空间法则。
李无回的刀,有媲美光阴之速,号称能斩断光阴。可如今他的剑,或者更在其上,
只是这些变化,掩藏在九九龙影剑的瞬空龙剑中,给人的感觉,就只是异乎寻常的快!
而此时宗守的真身,就存在于这云界之外的间层,与云界之中的幻影,不断的虚实变幻!
若说此时,还有什么事物,能将他这门神通克制。除了实力比他宗守,更强的人之外,也就只有那座大虚天无生禁绝阵!
魏海的面色,却是不自禁的,一阵苍白起来。
剑影飞落,有如坠落的苍龙。随着宗守身后,那头龙影轻啸,又是一层壁障,被轻松突破!
这根本非是天境巅峰的手段,即便灵境修者,也不过如此——
双拳紧握着,发出阵阵‘哔剥’声响。他先前能直面宗守不畏,此时见这滔天剑影,气势却是一窒。
即便再怎么知晓,也不觉自己,能够战而胜之,能够抵挡这一道道如龙剑光。
也就在这时,一声‘轰’的炸响,猛地传至。
魏海讶然回头,就只见那东侧。那支庞大的舰队,已经展开。千万巨弩齐射,开始轰击着主岛的灵阵。
与上空处的宗守呼应,连续几层灵光壁障,被强行炸开。
又有数千血色骑士,在数十里之外列阵。状似锋矢,竟有接近五千人之数,各自手持大戟。在那个方向,虎视眈眈。
“血云骑!”
魏海皱了皱眉,这只名震天下的血骑数目,比他所知的,还要多上不少。
仍旧是毫不犹豫的一拂袖:“传命诸箭台,先击其舰师!西面诸部,需警惕那支血骑!”
这主岛上的灵阵,即便是百万人攻打,也需费些时日。
唯一可虑者,就是那群云舰之上的巨弩,破坏力可谓惊人。
再还有,便是这号称有斩杀仙境修者实力的雪云骑。
只是当命令传出不久,魏海才觉情形有些不对。
那些云舰选择的攻打方向,是绝大多数箭台的死角。
少数能够将之纳入射程的部分,却多是被那支血云骑牵制着,不能发箭。
偏偏那支血骑,仍是在数十里之外,弓弩不及之地。
魏海先是一怔,接着是蓦地牙关紧咬,几乎将口中钢牙,尽数磨碎!
本来他布置中,并无这缺陷,却只因不久前,把那边的几处浮岛让出,这箭台布局才有这天大破绽!
不意今日,竟是作茧自缚!
目光赤红的,看了上方的宗守一眼。魏海猛地回头:“那座大虚天无生禁绝阵可能用?”
第六五六章 都给我滚(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那座大虚天无生禁绝阵如今可能用?”
旁边的孔玄,是微微吃了一惊。只觉此时的魏海,神情狰狞,简直是欲择人而噬!
知晓此时,是犹豫不得,孔玄便也未怎么细思道:“能用!二百万人,应付那夜魔百万大军不够,只用来封禁这宗守一人,绰绰有余!不过事后,却需重新准备,也恐那些夜魔会惊觉——”
心中是隐隐有了几分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做的那般过分。把这位乾天妖王,彻底激怒。
那魏海闻言目光一闪,面上才有了一些暖意,一声寒笑:“既然那位妖王让我们试一试这大虚天无生禁绝阵,能否困他,那么我等试一试又有何妨?本将也想看看,这上古禁界大阵的威能,到底如何。至于夜魔,这一关若是过不去,老子哪还管得了什么夜魔!”
孔玄闻言也不意外,微一躬身,便转身而去。飞身回至这主岛中央的那座军营之内,挥手就将一处巨大的帐篷撕开,内中竟然是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巨大的玉石法坛。
孔玄深呼了口气,看了眼上方处,那哪怕被万千弓弩攒射,也仍是毫发无伤的身影一影。
其实此时,最佳的应敌之策,就是一位实力不在其下之人上前应战,迫其退却。
只是他孔玄不敌,也不敢!而魏海,似乎也同样如是——
接着他视角余光,忽然将数十里之外一处情形,收在目中。
只见一个女子身影,此时正在那座九牙巨舰的帅位之上。竟仿佛是发号施令,指挥诸舰。
仔细辨认,竟仿佛是孔瑶。那身影,那气机,必定是他那堂妹没错。
这宗守,居然是以此女为帅,指挥此战!
孔玄一怔,先是骨干置信。而后是冷声一哼,解开发冠,披头散发的踏入到的法坛之上。
将一柄千年桃木剑,猛地插入至法坛中央。当孔玄念念有词,整个连云主岛的上空,立时浮现出了一层血光!
此时在这法坛周围,还有近三百的灵师。围绕着着法坛,每隔三尺之距,坐着一人。
同样口念灵言,助孔玄引动下方这座大虚天无生禁绝阵。
空中的血光,瞬时扩散。无数的阴魂,也随之纷纷涌起,浮动在天际之间。
宗守的身影,与那凌厉剑势,也是为之一窒。
只觉这里薄弱的空间屏障,骤然坚实了起来。虚实转换,愈发的不易。
每次穿到云界之外,回到云界之内,都需消耗无数的真力。
首先受影响的,便是他手中之剑。剑势大衰,本来已经被他突破的两层灵障,也在他气机略窒之时,恢复了过来。
而且那阻隔之力,也越来越强。攒射过来的弩箭灵法,几乎就要险险他伤到。
这就是大虚天无生禁绝?
宗守的眼微微一眯,而后就轻笑了起来。
他不是人云亦云之人,绝不会听那位珈明罗王那么说一句,就会信而不疑。
之所以信,只是因万载之后的后世。破除这禁界之阵的术法,实在是多不胜数。
只因那时的云界,已有无数英雄,在外域攻伐。
这等样的手段,云界的大军,也同样经历的太多太多!
万载之后,已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谈不上是什么秘法,人人都可得知。
脑海里回忆着一段信息,就在整个云界壁障,几乎要被彻底封锁时。宗守身周,忽然一团火焰燃起。一双紫色雷翼展开,蓝色烈焰于紫电混杂,立时转为纯黑。
是雷烈千华!
若说破开空间壁障,自然是以最陆家的焚空之炎,最为省事。
而再加入雷鸾紫电,就更是不惧这禁空大阵。
当黑焰过处,此处方圆百里,所有一切的空间之灵,都在疯狂的燃烧。
大虚天无生禁绝阵中的二百万人精血,此时非但无用,反而更是助燃剂一般,使此处的界域,是更加的薄弱不堪。
禁不了空,也封不住界!宗守身影也再一次,在这壁障内外,穿行自如,将身周的时空全数扭曲。
哪怕是被万年弩箭攒射,也是毫发无伤!
只是这封界之力,可轻松应对。反倒是这座大阵,强拘的那二百万生魂,却让人感觉颇是棘手。
宗守目视青空,只见此地是死气潮涌,无数的阴魂怨魂,不断凄厉惨嘶着,往他的躯体之内,扑击而至。忽的是心中一动,这里的死气,好浓——
可这些人,就在几日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儿,是生灵!
而后那身影,就是彻底怔在了空中,仿佛是死了一般,只两眼中闪烁着微光。
便在魏海精芒大炽,乾天山诸人,则是心中焦急无比之时。宗守忽然又长声而笑,震啸此域。
此时他魂海之中,那乾坤二字,早已合入到一个‘宇’字之中。金、木、水、火、土,则已渐有与阴阳二字,何而为一的迹象。糅合在了一处,难分彼此。
黑白二洞法相之间,以宇宙阴阳四字为核心,外面则是霆、雷、巽、运、叠、吞、净、幻、八个灵禁。
此时此刻,却忽然又多了个灵禁,忽然聚结!正是‘生’,‘死’二字!
那生字还好,‘死’字一出现,就是天符层次。
宗守嘿然一笑,自己倒真要多谢这魏海孔玄。
聚结生死二符,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要将这符箓灵禁,提升到天符层次,却是极费功夫。
下一须臾,宗守的意念,再次恢复到了现实。
只见已经有近三十万怨魂,已经汇集在他身边,不断缠绕冲击着。
只是被他剑意所拒,才无法靠近他的身躯。
被这许多阴魂压身,哪怕都是来自武力平平的普通人,也觉是压力不下,身躯异常的沉重。
宗守本欲将之破开,可当临出剑时,却又忽的心神一动,
说来那一套剑术,自己真个是久已未用了。
此情此景,岂不正好合适?也可省了无数功法,
那右手处,忽然现出枯败之色,血肉枯萎。一头长发,也挣开了发冠,由上而下,转为苍白。
宗守的脸,此时已是呈一种病态的玉白色,妖魅异常。
九幽门开,告尔之死!
这是冥河告死之剑!
那万千的死气涌来,却再无法伤宗守之身。反而是被一股更是纯粹的死力,拘束引导。
数百万阴魂,也不再去攻宗守,反而似是将其当成了同伴,当成怨魂之王,俯首听命。
宗守的身后,也仿佛是有一扇门,突然打开。
阴风吹拂,更多的死气,透穿而出。
而此时的宗守剑,也再一次从空坠落!剑影击出,却是苍白剑芒!
下方的灵能壁障,几乎是应声而破!
第一层!第二层!第四层!第四层!
无数的阴魂,争先恐后的,汇聚向守的剑尖一点。
推助其势,将它们所有的力量,都灌输在此剑之内。
使这无名剑上所蕴的死气,更浓郁,也更强!
宗守人还在五层灵光壁障之外,可弥漫开来的死意,却已使浮岛之上的草木枯萎。所有人,俱皆是浑身寒凉,满身的鸡皮疙瘩。只觉体内的升气,在渐渐逝去!
魏海眼中,已经是浮出了几分惊慌之色。
这是什么剑术?为何会是剑还未知,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死了一般
这时又是‘轰’的一声震鸣,魏海转过头回望。
却见是那血云骑,此时终是动了。总数近五千的血色短戟,飞掷而出。先前只在外威慑,此时一动手,就已经是连破数层灵光壁障。
与宗守以及那只庞大舰师夹击,使岛上之阵,立时是岌岌可危。
魏海现是一惊,接着又目现戾意。视线凶横的,再望向上方。
“我看你们,这是找死!”
到底没敢在此时飞临上空,与宗守厮杀。却取出了三张黑色的灵符,慎而重之的将自己鲜血一一抹上。
一一引动,打向了上空。只见那黑色符中。无数形态各异的阴鬼邪祟,从内飞扑而出。
他旁边一直只是静观的寒都道人,眼顿时一眯。
封邪戾绝符?原来这位,是万鬼山的门人。
这些阴邪,却再不似那二百万阴魂那般意念简单,可轻易控制。都朝着宗守飞扑过去,一些较弱邪魂,也被那苍白剑芒所御,化入那冥河告死剑势之中。
可更多的,却是顶着那浩瀚剑光,欲钻入宗守躯体,
仿佛是饿了千万年,含着惊人戾气,要吞噬宗守血肉。
更有无数凶厉的意念,朝着宗守心念攻来。更是千万幻想,不断的滋生,欲勾动着宗守的畏念贪欲,剥夺他的生机。
即便以宗守那强横意念,此时身形,也不由自主的向下一坠。
魏海在下,则一声轻哂。这竖子不用这能御使万魂,操控死气的剑术还好,用了之后,却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
要操控这死剑阴魂,必要与死气阴魂同行,与邪同体!
踏前一步,正欲出手。却见半空中宗守,忽然张目,一声嗔喝!
“魑魅魍魉,都给我滚!”
一股浩瀚如柱的苍白气芒,忽然冲霄而起。所有阴邪戾物,立时溃散。
第六五七章 亲自来拿(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唔,好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有山峦,有平原,有河流,也有大河。
可却唯独没有草木,没有生灵。
天空是阴暗的,无数魂火飘荡。俯视大地,可见无数身躯呆板的死物,在地上行走。
此时在一处高耸绝拔的高山之巅,一处灰白色的宫殿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呢喃。
声音轻不可闻,可在这宫殿附近,却引发了一场灾难。
无数的阴火,因这声音涌过,而纷纷寂灭,
此时在深宫之中,一位端坐在金黄宝座之上,骷髅般模样的身影,正有些呆滞的睁开了眼。
说是‘睁开’,其实是两个空洞中,突然各自一团魂火燃烧。
可能是沉睡了许多年,脑子里是一片模糊,迷茫。
“这是王道,不对,居然是圣皇气息——”
最后两字,从口中吐出。那骷髅是猛地直起身,眼中竟是透出惊讶,缅怀的情绪。
——圣皇之气,好多年都没能感觉到了。是一万年,还是两万年,已经是久远到让他记不得。
不过这气机,为何感觉是有些不同。
圣者之气,与冥气交感。邪灵退散——
不意那生界之中,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也不知这人是否,也是在那人的意料之中?
压抑的眨巴了一下嘴,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是在笑。
可随即这骷髅,就忽然定住。
邪灵退散?冥气交感?这是怎么回事?圣王人物,怎可能御使死气?又怎可能与冥气交感?
在其死前,该当是千万邪灵恶气,不能近身才对!
这圣者气息,又怎可能传到冥域之中?
一股似危机之感,忽然冲上了心头,却又莫名的,有一丝惊喜。
蓦地站起了神,浩瀚的意念,四下搜寻扫荡。到处搜索着,那丝气机所在的方位。
可此时此刻,却已为时已晚,寻不到半分踪迹
骷髅再无心笑,陷入了深思。
也就在一瞬之后,它身周的阴白火焰,突然跳动了刹那。
一个声音,也不知从何处,隔空传递了过来。
“刚才的事,你可有感应?”
骷髅默然不答,这不是废话?若不是有所感应,它又何必以灵念,遍搜此地十万里地域?
“那么可有查知是何处?不知是实界何人所为?”
骷髅依旧是默然,哪怕知道了它也不会跟这人说。
“这么说是没寻到?你的脑袋,看来是该洗一洗了,这一万多年真是睡糊涂了!”
按说被如此讥嘲,该怒才是。不过骷髅此时,却并无怒这种情绪。
说来可笑,亡灵死后,七情淡漠,却唯独对‘生’这个字,是执着无比。
只要不是能影响到它的生存,绝不会生怒。
何况这家伙,说的也对。自己的脑袋,是有些迟钝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寻得其踪迹。
不过此时的它,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那家伙。
是一口吞了?看一看人间圣者之魂,是什么样的滋味?还是带来这冥死之界,奉其为王?
或者没有寻到,反而是好事!
“我要这个人,有些用处!”
所以呢?
“生者之界,不能轻入。不过我听说,你的那个玩具,快要从坟墓里面醒来了?”
骷髅一撇嘴,表示很是不悦,虽然它其实没有嘴唇。
那可是它女儿,不是玩具——
“好!就算是你的孩子。我要她,暂时听吾之命,为本尊在实界办些事情。本尊亦可出力,助她醒来!”
骷髅又是‘咔咔咔’的笑,把手往前伸了出来。
“要好处?你这人,还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一点黑光,突兀之间跃空而至,到了骷髅的手中。
是一颗黑色圆柱,仿佛是舍利,却满蕴着死气。
那骷髅也手一握,满意一笑。
“可!”
却是威严庄重,宛如洪钟震荡!
而后目注之处,正是东面,那个生冥之交,九阴毕集之地!
※※※※
九牙云舰的甲板之上,孔瑶是定定的看着那几十里外,冲起的苍白气芒。
宗守之身,本就是万邪难加。哪怕是邪灵实力强横,意念难敌,在此界中,也仍有天地意念代其拒阻。
这一幕,本该是没什么令人奇怪之处。
可她天赋异禀,却能隐隐见,那冥死之气中,所含的那道纯白气芒,
这圣王白气,居然可浓郁到显化于世的程度了?
可又为何能与那死气交织?上空中的二百万怨魂,居然未曾被这白气冲散?这又是怎么回事?
孔瑶顿时是一声呻吟,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一切,真是让她看不懂了。不由又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眉心,就在一个月前,她亲手将这血脉神通放弃。
不愿再因此故,影响她心中的判断。也不愿为那家伙,再折损自己的寿元。
这时却好想用天眼看一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废弃天眼之时,那种深入骨髓,宛如万刃刮身的痛楚,她至今是难以忘却。
不过可能也是因祸得福,再次重临战场。她发觉自己,对战机的把握,更是敏锐。未观全局,却能将整个战局,都了然于胸!
“御使冥死之气,他这是什么剑术?”
“九幽之开,告尔之死么?”
那边说活的,正是赵嫣然几人。身边立着的虎中原,这时却正讥讽道:“这时候知晓头疼了?没这本事,就别接那帅印——”
孔瑶淡淡看了这家伙一眼,手抚了抚宗守给的那口‘尚方宝剑’。作势欲动,就见虎中原脖子猛地一缩,稍稍后退一步。孔瑶不禁莞尔,而后神情又转成了肃然。
“灵将军,请阁下率本部五镇,准备登陆。其余诸部,可随后而行!登陆之后,由灵将军统一指挥。虎将军可率部留守舰上!”
宗岚听得是皱了皱眉:“此时那岛上的灵阵,还未攻破!是不是太早了些?”
“待诸位准备妥当时,大约就可破去。”
声音平静,是云淡风轻——
宗岚想了想,再看了看。并无可驳之处,便又凝声道:“为何不是本帅,而是灵玄?”
虎中原也是愤愤,就是他的资历,都要老过灵玄这家伙。为何却要留守云舰,看着别人立功?
“孔瑶乾天数月,无聊时曾遍查乾天诸将战迹。”
孔瑶的目光微闪:“右都检点这十载以上,大小一百七十三战。每一战,敌军都死伤半数以上。又有四次杀俘可对?”
宗岚一怔,这与灵玄统军,又有什么关系?
“本帅所忧,正是宗检点杀性太重!”
说到此,孔瑶是目光悠悠:“我猜君上之意,大约是要尽诛首脑。这里的百余万精兵,他还有用处——”
九牙云舰之上,正在议论大兵登陆之事时。宗守已经再次携着那浩荡死气,冲临而下。
可在他眸中深处,此刻却是满含着讶然之色。
这‘无名’剑,当真是有些诡异。方才怯退那万千邪魔时,大多邪物都被他的剑意,冲凌斩杀。
可那些阴魂元神,却并未就此碎散消逝,而是全数被吸取吸融到了这元魂剑身之内,不见踪迹。
而更为诡异的是,仅仅半息。又是一丝异力,从这无名剑中透入。一滴深绿色的液体,滴在了魂海之间。
然后那神魂之中,立时是沸腾,无数苍青色的火焰燃烧,向他元魂中的所有角落席卷而去。
宗守是吓了一跳,随后发觉并无大恙,方才暂时放下了心
此时此刻,他也无多少时间,细观这滴绿液,到底从何而来。神魂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稍稍分心,所有心念就又回归到了剑尖一点。似他这样的剑者,运剑之时,本就该全力而为。半点分神,也是不该!
而这一次,更是如破朽竹!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这里灵光护障,全数都在这剑下,一鼓而破!
最后一层,那魏海可能终是淡定不住,也似乎知晓,这层灵障一旦碎灭,最后会是何结局。猛地一拳,强轰而来!
宗守眼眸一闪,接着是长声大笑。手中的苍白剑芒,忽然一变,介与虚实之间。仿佛是从幽冥之中刺出,而是‘峥’的一声,击在那拳上!
无声无息,毫无气力,仿佛是不堪一击。魏海却如兔子一般,向后爆退。
是猛地一咬牙,将自己的右臂齐肩斩下。就在切断掉的刹那,那只臂膀就开始腐朽,须臾之间,就剩下了些灰白粉尘与骨骼。
此时那寒都,也已是面色苍白如纸。
大虚天无生禁绝阵无可奈何,封邪戾绝符同样是无法近身,预计可使百万人攻打都无法奈何的灵阵,却也轻松击破。
这宗守,竟然是强至如斯?
忽然之间,他忆起来自道灵穹境的警告,还真是半句无差。
这位绝剑之首,在灵潮之前,当真是无敌于世!
宗守此时身周,却是阵阵银白火焰燃起。手中剑,往前轻轻一划,把那最后一层灵障撕开。
而后是轻声笑着,踏着百万阴魂,步入了进来。
“不是不给么?既然好言说不通,那么孤就亲自进来拿!”
第六六六章 七日之战(求推荐求月票)
“外面的这些,该怎么处置?”
语气平静,却夹含着一股淡漠的冰冷。
虎千秋一步跃到了这石堡的女墙之上,然后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还能怎样,老规矩!君上不是说了,最好是让那些家伙没退路可走,大意不得——”
柴周早知如此,微微一笑,向身后的几位将领颔首示意。
仅仅片刻之后,一大队人马,就被驱出了城外。
那衣甲样式,却非是乾天山的红色,而是大商军的纯黑。千余人被驱赶着,在战场上搜索那些仍旧还留有生机的夜魔,一一补刀。
都是五六十人一起下手,将之砍成了肉泥。
也就在此时,对面那团巨大黑雾之中,传出了阵阵咆哮怒声,一股股凌厉杀意,横空而至。
虎中原冷笑,是毫不在乎。静静等了片刻,见对面仍旧没什么动静,才失望的微摇了摇头:“今日看来该是完事了,嘿!这些没卵蛋的东西!”
以往每当驱使降军,屠戮这些伤残夜魔之时,对面总是时不时的,会顶着白日再次出击。
那是他最喜欢的情形,每当这时,总会使夜魔伤亡惨重。
不过近两个月以来,这样的好事,就甚少发生了。
轻叹了一口气,虎中原又看了看身下这残破的堡垒。
防护的灵阵,已经溃跨的差不多。这石堡,也被夜魔族的攻城机催平大半。
若是坚守,还能维持半日。可若是在夜间,继续呆在这石堡,那就是自寻死路。
“准备弃堡!让灵师辛苦些,把这里夷平了。”
虽是残缺的工事,可若落在那些夜魔的手中,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
柴周的瞳孔一缩,回望身后。此时那巨山之下的石堡,虽还剩下三百有余,可却分布在一条长达百里的战线之上。隐隐连成了三条线,封锁阻拦在七绝山下。
这些时日,夜魔都是每隔两日,就突破他们一层防线。
两日破一阵,若再从这里退却。最多只需六天,这些夜魔,就会攻至七绝山下!
“是那孔瑶的意思!说是我们人比地值钱——”
虎中原‘哼哼’了一声,他还是不习惯,称那女人左都检点。
只是数月鏖战不休,心中深处,却已认可了孔瑶的能力。
以如今劣势之军,却能维持住这样的局面,只怕邱为在此,也未必能办到。
换成是他,只怕是早就打溃了!
原以为君上是此女姿色所迷,却不意这孔瑶。居然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再观对面,那三月激战,伤亡也不过二十万左右,却使他们,折损近百万人的夜魔大军。
虎中原的眸中,一时全是茫然之色。
这一战,不知胜机何在?
想到就问,虎中原是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柴周,你说我们可还有多少赢面?”
其实心中,并不指望能赢。只求能将这夜魔军击退,就心满意足。
柴周听得一怔,虎中原是左翼主将,这些话说出来,说不定就会使军心动摇。
可旋即之后,就是哑然失笑,语声慨然:“六日之后,拼了这条命便是!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几头夜魔一起。只需君上能脱身,我乾天山依然稳如泰山——”
旁边几名偏将,闻言目光都不曾有半分闪烁,如标枪一般立在了原地。
倒是虎中原,听得一楞,接着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正是如此!这次就你我拼了这条命,多拉些夜魔下去!只需君上在,又何需忧愁?柴周,这次老子若能活着回去,那玄星竹箭的事,我就不跟你们柴家在参议殿争啦!”
柴周闻言,却没什么感激之色,反而是破口大骂:“谁要你让了?那玄星竹箭的产业,我柴家就让出了——”
那玄星竹箭,本是乾天山的制式灵箭。可如今乾天日新月异,军中早已不用。就是民间,卖的也是极早。
故此他柴家,早不在意了。
虎中原‘嘿嘿’的一笑,并不言语,仍旧是眯着眼,看向对面的黑雾。
他虎中原,还有六七日好活——
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想要酩酊大醉一场的冲动。
反正是是要死,放纵一次也是无妨。能跟随宗守,一统东临,经历这许多精彩之事。这一生,已是无憾了——
※※※※
“最多是七日到九日时间!”
此时距离七霞山不远的云空之中,一位青袍道人,也正是如此冷冷言道。
若是宗守在,必可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连云岛,曾与他对过几剑的那位道人。
说此言之时,旁边除了无极之外,还有两位三旬左右的道人。都是一身紫授仙衣,气度不凡。
而这四人之后,还有七位同样一袭青色长衫,腰佩长剑的男子。
“我之前趁两军鏖战之时潜入,观夜魔之粮,最后只能再支撑四五天,便是山穷水尽。而这乾天之军,也最多只能再坚守六日左右。六日之后,必定尽灭在这七霞山下。可若是加上如今正陆续赶来的援军,或者能支持更久一些——”
“明惠师叔,如此说来,这乾天山,岂非是还有不少胜算?”
接话的是一位中年道人,此时眸子里,满是异色。
这宗守,这乾天军,能够撑到现在,就已经是让他极其惊异。
听得那青衫道人此言,是更觉不可思议。
他不怎么通兵法,却知若是这乾天之君,能守到夜魔彻底粮尽,无力再战之时。那么这一战,多半是能够大胜。
“三月鏖战,一攻一守,夜魔不过损兵三十万人。可那宗守麾下,却已折损百二十万有奇!”
明惠说到此,是一声冷笑:“而此时那珈明罗王部下,仍有百六十万之众人!”
堪称悬殊的比例,让人是心惊肉跳。
在场的几人,也都蹙眉不语。不愧是上古时横扫云界,更控制数百世界的大族。这些夜魔的战力,确令人惊心。
“我看他们,是半分机会都没有!”
而明惠摇着头,下了定论,眸中却又微光一闪:“不过那孔瑶,倒真个是令人惊异。原本以为,那位妖王撑不过十日。可这转眼之间,就已经过了三月。此女统兵之材,真是世间少有其匹!”
此言说出,便连无极也是一阵默然无语。
当初宗守拜孔瑶为帅,统领这乾天山的一应战事,谁都以为这位国君,估计是被美色所迷,做了件奇蠢不过的事情。又或者此女,只是一个摆设而已,是宗守压制乾天诸将军权的棋子。
可此时再看,那一位的识人用人的眼光,是再一次让人叹服。
这与夜魔的连场鏖战,虽是身处劣势。可众人却都是心知,这是巧妇强为无米之炊。
局面虽是接近糜烂,却非是孔瑶之过,而是手中的军马,实在太少!
是虽败犹荣!
“是不曾料到此女才华,尽至如斯!此非是亲临战阵的将才,而是将将之人。以前才华未显,可如今统帅千军万马,却令人是眼前一亮!”
无极一声唏嘘,而后语意中,是微寒讥哂:“据说大商那位陛下,已经是为此,连续拍碎了三个桌案,摔了四个茶杯。又连续下诏,责备孔家。国师重玄,也为此事闭关了一阵,重新为这孔瑶,推算命数——”
“再怎么后悔也是晚了!即便还能把人要回去,也再难使其此女忠心效力!”
明惠眯着眼,同样是满含嘲意:“那宗守慧眼如炬,确令人敬佩。此子能在短短几年间,一统东临,非是无因。不过我观此番,他施展的那诸般手段,未必就能使孔瑶心服。此战之后,我道宗或有机会。若能有此女在,一旦灵潮期至,我道家必定可增不少胜算。”
无极闻言,是笑而不答。如此帅才,若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接着却听旁边,另一道袍中年,冷冷言道:“我观这双方胜负,也只是几线之隔。若道灵穹境,能全力相助,那位妖王未必就不能胜——”
此言说出,场中的气氛,顿时是一窒。无极蹙了蹙眉,这出言之人,正是辉洲三宗之一的罗天宗之主龙霜。
而再观另一人,那位玄同宗主法言,虽未应声,可神情间却也戚戚。
无极是心知这二人,在不满些什么。这辉洲毕竟是其传承万年的道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轻弃,寄人篱下。
之前是不觉有胜算,此时那宗守,却能与夜魔拼到这程度,却令人心惊。
“灵潮在即,魔道虎视眈眈,苍生道最近亦有崛起之势,我道灵穹境的实力,万不能折损在这无关紧要的边角之处。与夜魔两败俱伤——”
见二人都阴冷着脸,并不出言。无极又淡淡道:“更何况,你等的道场,都有现成。此战之后,珈明罗即便能胜,也要元气大伤,暂时无力东图。东临云陆,可任你等撷取。”
此言说出,那法言龙霜而人,都是错愕的把视线注目过来。
乾天山即便是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跨掉,怎会容他二宗进驻?
无极却是默默的看向身后七人,正因知不能轻易取下东临,才需要在这里,宗守败后,先截下那位妖王性命!
心中却是叹息,他心中实不愿如此,也总觉有些不妥。
然而此时,却是道灵宫主法旨,即便是他,也违不得。
第六六七章 决战初始(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还算是宽敞的石窟之内,两条五色光影,在不断的盘旋挣扎。
身躯扭动,放如一条巨莽。不过任其如何挣扎,都脱不开宗守的双手之间的束缚。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被驯服炼化,盘旋在他身上。
而后是从掌心处直接吸入,融进他的轮脉之内。
照例是肌肤绽裂,而后半刻钟后,就复又愈合。
此时在宗守的体内,已经是整整十二条天脉,在循环流动。
强横的武道意念,使其真力,直接踏过了阶位的门槛,进入了九阶。
也就是云界所谓的灵武尊,外域修者口中的天境巅峰!
把灵识遥感天地,可以感觉,他心念与天地星辰,四分之灵的感应,是愈发的清晰明显了。
宗守眸中光泽微闪,接着手中便又取出了一物。
立时是光华四射,将这黯淡的石窟之内,映衬的是亮若明昼。
这是几个月前,他用那‘宇书’拓本,从那为魔道修士手中换来的一枚含光砂。
那日接下此物的时候,可没想到此物,他会这么早就能用到。
与那珈明罗王没日没夜的激战,比这世间最好的炼体之法,还要强上不少,也更全面。
使他足足提前了两个年,就已经进入了九阶境界。
一团赤红火焰,‘忽’的一声燃起,开始烧灼着此物。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才将这只有人指头大小的砂石,彻底炼化成一团赤红溶液。
宗守却连续取出数件灵物,添入其内。然后将这溶液,凝聚成一颗圆珠的样式。在此物彻底冷却在前,用灵念一点点的在其中,勾画着灵阵。
过了片刻,这颗已经膨胀成龙眼大小的圆珠,就已经凝固了下来。
此时正是闪动着五色灵光,珠呈玉色,呈现出五色灵光。
然后宗守是猛地一口,将这五色珠吞入到了腹内。
一直往下,沉入到了气海。
而后一声炸响,轰然震荡。那对天空星辰的感应,顿时是更见清晰。
融入到体中的是几十条灵脉,也似乎有了核心,往丹田汇聚而至。如诸龙盘珠一般,聚在了气海。
宗守眉头微挑,现出几分异色,然后是更仔细的内视计算。最后是星眸中讶色更浓。
这体内真力,并未增加多少。可内息循环,却更是流畅。九条轮脉有了核心,真力调动起来更是自如。
同样的修为,他可以动用更多的力量。
而此刻这颗玉丹之中,也在源源不断的,在提聚着那天地灵能于他体内的元气,转化为内息。
这就是含光砂之能,灵华玉髓可以强化人的灵识,而这含光砂,却可起到部分武者金丹的作用。
——传说所有武修,到了仙境之后,就可在气海中,凝成一颗丹丸。
乃是气之所聚,丹色九转,就可踏入到神境!
而此时他的丹田内,这以含光砂炼成的含光珠,可以称呼为假丹。
虽是不及真正金丹的万一,仙境之下的武者得之,却往往可战力激增一到两成。
那天魔穹境,也不知是知晓他,不会轻易放过武轩,还是真有意接好于他,倒是下足了本钱!
‘嘿’的一声,宗守转而又观照自己的魂海之内。
除了原本的‘宇,宙,阴,阳,霆、雷、巽、运、叠、吞、净、幻’十二个符问灵禁之外。又多出了生,死二个字符。
总数十四,悬在黑白法相之间。不过此刻在魂海之外,还有不少箓纹,正在凝聚。
大约再有数月时间,全新的真符,就可聚结。
那是‘吐’与‘灵’,两种法则。
吐吞对应,宗守这些时日,日夜参悟,是愈发的感觉。
只有将这看似无甚大用的天地之规,也融入自己道基之内,这黑白二洞法相,才可真正得以完善。
至于灵,万物皆有灵,也代表着天地灵能。而所有专一修炼元神,以求宇宙大道之人,更自称灵修。
对灵修而言,这道变化万千,也捉摸不透的法则,不是不可或缺。可若能聚成,必定可有所裨益!
此时的宗守,正是在补全着十八灵符之数。
有龙影为师,更有苍生道那诸多典籍。宗守可以比普通灵师,少走许多弯路。
修者在仙境之前,能够聚成的符文灵禁,是越多越好。
这符文越多,那么这道基就更是稳固。
可在仙境之后走的道路,却是需想尽办法。将这些字符融合在一起,一些用不上的,更需将之排斥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因道基固结。无论是选择放弃,还是重新融入全新的法则,都需消耗大量的时间。
故此在灵境之前,就需慎而又慎,为千百年后,预做些准备。
似龙影,便自承自己,就因一步走错,在圣境巅峰,停滞了近六千年之久。
好在‘合’与‘一’这二种法则,轻易就可转换,并不耽误时间。也因而使龙影保留下了一线,踏入至境之机。
宗守也不知自己未来,到底会走出的什么样的一条大道。黑白法相,又能否走到最后。
不过多融些法则进来,总不会有错。到了那时候,放弃总比重来要容易一些。
既是天赋异禀,可聚十八道符字,那就该善加利用才是。
片刻之后,这日的功课,就已是完成。
体察全身,无论是内息魂力,都是处在巅峰状态。
哪怕是与珈明罗王,大战个十天十夜,也可不惧!
宗守心中,更是跃跃欲试。一丝灵识,开始探入到头顶的天门之中。
隐隐感觉这壁障,有了些许的松动。
或者自己,能够先将这层天障,强行打破?
再次加力,却随即就觉那阻滞之力,复又坚实了起来。
宗守眉头一挑,就知此时的他,应该是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而且这时节,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大战在即,此刻冒险尝试,实在不智。
要突破此障,至于也需待他灵法修为,到达九阶极限之时再说。
结束了修行,宗守起身离开了这间窟室。沿着甬道走出,到了一片光秃秃的石崖之上。
只见那天色已然暗寂,天边的晚霞,也在渐渐消散。
目视下方,只见一队队身着重甲的夜魔,正从那浓浓黑雾内走出,在山下二十里之外列阵。多是双眼赤红,战意炽烈。
而再看山脚之下,几日前的那几百座石堡,只残存九十之数。
即便经一日抢修,也仍是残破不堪。
宗守面色微凝,而后又放松了下来。
距离那天,这已经是第六日的夜间。说是七日,可是今晚,就已是决战之期。
身影一闪,就飞起千丈,到了山巅。
只见此处,都已经是准备妥当。从东临紧急运过来一百九阶元灭弩,分布在周围几个山头。
那帅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个高台。
上方竖立着一只黄金王座,仿阿鼻皇座的字样。
孔瑶也是同样一身金色的重甲,腰配着剑,就站在皇座之旁,英姿飒爽,一股英气逼人。
那甲胄似乎真是金子打造的,金光闪闪。隔着老远,就可望见。
而金椅之后,则是一杆高达三十丈的乾天王旗。
旁边同样还有一杆旗帜,那随风飞卷的大旗之上,却是端端正正的,绣了一个‘孔’字。
宗守毫不客气,在那王座之上坐了下来,然后是一阵无语道:“有必要这么夸张?”
连身下这高台,也同样是金色。自然没那位项王那么豪奢,可也是高达十丈之巨。
不过这样一来,望之亿是极其显眼,即便在夜间。在那些照明晶石的映衬之下,赫然金光闪闪,辉煌刺目,几十里可见。
要知他最近在东临,可一向是提倡节俭来着。
“臣不敢滥用军资,只是镀了一层金而已!”
孔瑶斜睨了宗守一眼,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还觉这位妖王,实在是奢侈。
可最近不知怎的,突然就穷了起来。
“既是最后决战,岂能无有决死之意?臣既然亲手毁去此间百余万大军退路,自然也要有与敌携亡之心!否则何以使人心服?立此金台,穿此金甲,便是告知诸军,你我俱在此间!孔瑶在此,哪怕死,也绝不后退半步!”
剑驻于地,气势凛然。
宗守没注意去听,脚下踩了踩,果然是以普通的粗铁铸成,不值几个钱。
再看孔瑶,那层重甲,也只是好看而已。
顿时就笑了起来,而后又皱着眉,仰望天空。
群星显现,万里无云。
却不知明日白天,情形会是如何?
“臣仔细算过,十日之内。此地都当是烈日当空。十几日前,又请教了父亲,也是这么说起。我父执掌司天监多年,这天象变幻,极少料错。”
只一眼,就看穿了宗守的心意。孔瑶神情淡淡的解释:“只是为防万一,臣另请明都烈河两位,临时从国库调取三千八阶灵石布阵。无论是夜魔族做法,欲呼云唤雨,还是这天气突然变化,都可应付!”
宗守的唇角抽了抽,三千八阶灵石?那就是三百九阶,是今年乾天国税的半数——
却见孔瑶,接着又嫣然一笑,眸中满含着报复式的快意:“臣用兵,一向只求万全。想来君上,不会反对?”
宗守怔然,一阵无语。转而想起了珈明罗王腰部,毕竟是夜魔八位王子之一,身家当不会小罢?
隐隐然,竟有了几分期待。
第六六八章 决战之二(求推荐求月票)
当那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天际。虎中原也是本能的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就是大踏步的走到了这个石堡的城楼之上。
几个月下来,已经是形成了本能。白日哪怕是耳旁擂鼓阵阵,也能酣睡。可一到日落时分,便能苏醒。
一路之上,只见是无数甲士,正是在各自的什长旅帅的指挥之下,纷纷列队,整齐有序往城墙之上行去。
许多都是最近两日,才赶来的新兵。不过自经历了昨夜之战,此时眼中,已没有了初来之时的茫然。
只是眼中,仍是带着几分惶恐惊畏之意。
虎中原微摇了摇头,大马金刀的在城楼之上站定。
从此处观察战场,可见这一线,残存的那九十余个石堡,都已经是严阵以待。
此时应该是他这三月以来,最兵强马状之时!宗岚与任天行二人,尽搜辉洲之西的精兵回援。以骑兽代步日夜奔行,总算是赶上,六日之内,将整整一百余万大军,带到了这七霞山下。
使此间所聚之兵,一举达到二百四十万之数。
光是他这左翼,麾下就指挥着整整五十个军镇!
尽管都是些降兵,有心存二意者,也有对乾天山极其愤恨的。
不过他虎中原,却自信可以统合其力。以之前的百战老兵为骨,足可让这些人,维持足够的战力。
三月鏖战,不止是他武道,在苦战中得以升华。
指挥大军,也渐渐是得心应手!
正望着对面,那正在逼近的夜魔军阵。虎中原忽的只听一声轰然震鸣,而仅仅过了须臾,这脚下就是山摇地晃,令人步履几乎不稳。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深疼,传彻百余里犹自不绝。
此时不止是他部下的那些士卒,愕然往那声音回响处望去。便连那对面的夜魔,也是神情发怔。
虎中原眯着眼,回望了望。不用猜,就知晓这是孔瑶,已经将那数十余里外,唯一通往辉洲腹地的峡道,彻底炸塌。
自此之后,这七霞山下便是死地。此间二百余万人,是再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心中是毫不在意,他本就决意一死,自然也就不在乎有没有退路。
需要忧心的,只是自己的这些部下。
只是当他四下眺望了一眼之后,却是心中一定。
来自于乾天山的本部精锐,自然是不用担忧。
其余降军,状况也是比他意料的还要好些。
说来那女人早在一日之前,就已将此事,通告全军上下。
那时虽是不满埋怨之声四起,可既然这心中早有了准备。当事到临头,也就没有了初闻退路断绝的慌张。
许多士卒的脸上,此刻都是一片僵冷,充斥着死寂绝望,近乎麻木的握着手中的兵器。
这是明知必死无疑,反而定下了心。
许多人更都下意识的,往那七霞山巅看了一眼。
当那个方向,一团闪耀的金光入眼。这些人的眸中,这才有了些许生气。
那位‘左军都检点’,虽是断绝了所有人退路。却也曾有言,今日哪怕她战死于此,也不退后半步!
虎中原是‘嘿’的一笑,心中略有些佩服。
此女的人心的把握,简直是到了毫巅!
他此时麾下诸部,虽是大多都已绝了生望,却同时也都有了决死之意。
即便是那新来降兵,也不愁其不战。
这辉洲,终究是这些人生养之地。
反倒与他们乾天,本该是无关——
眯着眼,虎中原是好整以暇的等候。直到柴周,站到了他的身旁。
“今日情形有些不对,那边似乎是要拼命了——”
一目所望,只见是百余个万人左右的夜魔方阵,整齐的在前方二十里排列着。
今日那气势,也的确是有些不同。那双目之中,早早就泛着红意。阵型森然严整,偏又战意暴炽。
最令人诧异的是,以往那珈明罗,一直珍惜无比的十几万四阶精锐,此时已经全摆放在第一线。
虎中原却不在乎的笑:“不同又怎样?三月之前,这夜魔二百万军,都没能将我等击跨。到这时候拼命又能怎样?”
却略带些担忧的,看向了右侧的方向。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此战中,承担最多压力的中军。
孔瑶出乎意料的,将本来由宗原兼管的中军主将,给了任天行。
不但使得血云骑,彻底解放了出来。也使得宗原,可以专心一意,统帅那三十万精骑。
可是那个小子,真的能行?
心中更有些吃味,他虎中原,可是经历了许多年,才在军中有了如今这样的地位。
可那任天行,却不过短短一年,就已是方面之将,深得宗守信重。
“任天行用兵之能,便连右都检点都佩服不已。说你不如他,必定是有其道理!那位何需你来忧心?只管好自己便是——”
柴周一声嗤笑,带着讥嘲的语气。紧随其后,声线又微微一凝。
“开始了!”
虎中原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接着是眉头一挑。
目中所见,是成百上千的大型弩车,被从那夜魔军中推了出来。只须臾之间,就是千百弩箭,飞起天际。
还有近三百余辆,满绘着符文的巨型砲车在后方处,将数百枚黑色的球体,投射了过来。
每当落下之后,就是浩瀚的紫黑雷光,爆裂开来,笼罩百丈之地。
这个范围之内,四阶之下,几乎所有被触及到的将士,都会被撕成粉碎,
石堡内的灵阵,在不断的晃动,似乎是不堪重负。
虎中原却毫不在乎,定定的矗立。
果然仅仅须臾,那山巅之上的巨弩,就已经开始反击。
从魏海手中抢来九臂灵弩,损毁了不少,可仍旧有七十之巨,加上从乾天上的九阶元灭弩,总数达二百有余。
虽是数目稍逊,可因在山巅之上,射程更远。不过片刻,就已经将对面那弩车砲车的气焰,压制了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这些高达九阶的杀器都被牵制。接下来的战局,也不用再指望。
虎中原神情木然,似这样的情形,这三个月中,不知已重复过多次。
对面那位夜魔主将,似乎也知不可能只借这器械之力,就将对面的防线摧垮。大约半刻钟之后,一列列方阵,就已经开始向前。
虎中原也是冷冷地一哂,手执起了那口虎霸刀。
第一眼就知晓,其余诸处,都是佯攻,以分散他麾下的军力。
真正选择的突破点,还是他此刻站立的这座石堡。
这是左翼二十余个石堡中,最残破最脆弱的一处——
却是战意盎然,正是因知此堡最为凶险,他才会立于此地,指挥战事。
今日就看这些夜魔,有没有足够的本事,从他的尸骸之上踏过!
此时躲在石堡内深处的灵师,已经依托法坛,在施展灵法。只见那星空之中,无数的光点,坠落了下来。那是一块块磨盘大小的陨石,笼罩着前方的夜魔战阵。
只是对方阵中,也立时飞腾起近四十位的七阶强者,将这些陨石,一一斩破。
只是在最后,一部分漏网之鱼,才造成了夜魔战阵内的些许混乱与死伤。
而对面的反击,也随后而至。成百上千的赤色火球,沸腾之过来。在城墙之下爆裂,使这城墙,一阵摇晃。
虎中原的唇角一挑,忽的同样飞身而起,至百丈高空。
一刀挥斩,整个人仿佛化身猛虎。刀身与手臂,更隐隐现出一头白虎之形。
这一刀,是虎霸千秋!
铁虎一族,乃是白虎嫡血的传承之一,刀意所至,是极锐之意!
并非是虎千秋的传承,而是他研习宗守留在乾天藏书阁的白金龙剑,自创而成。
至今而止,只有三式,却也无物不斩,无物不破!
那刀光过处,立时是一声厉啸。接连两位七阶夜魔,几乎是当场从空中坠落,鲜血四洒,已然是没有了声息。
不过更多的反击,也同样往他冲临而至。虎中原毫不在意,一边闪避着,一边身形疾退。
只到避无可避之时,手中的虎霸刀才会挥动,将那些刀光剑影,一一斩溃。
果然就在他将要力尽之时,一只巨斧,还有数道劲芒,都是横空而至。接引着他,安然回归到石堡灵阵了。
“狗日的,你这虎皮猫儿即便想死,也别选在这时候!”
柴周第一时间,是破口大骂。心中是在后怕,若是方才,有一位九阶的夜魔对其出手,这家伙就未必能回的来。
虎中原却‘嘿’的一笑,看着手中的刀。
战场之上,当真是最磨砺人的地方。
几年之前,自己沉迷酒色,耽恋乾天山的浮华。那时雄心渐消,绝未曾想过自己,有踏入七阶之时!
而只乾天本部精锐,这些日子,也有无数人突破本来的境界。
说来那人,此时也该是踏入到八阶巅峰了!
“怕什么?有血云骑,有宗原那支铁骑在。就不信那个珈什么罗,敢把真正的强手,都放在我这里。”
柴周闻声,也注目往一旁望去。只见大约几十里外,正一支庞大的骑军,正静静矗立在一处平地之上。
无有石堡遮掩,无有灵阵护持。可却使对面的几十个夜魔军阵,都是神情警惕,严阵以待!
第六六九章 配合默契(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坐在那金色皇座之上,宗守也在仔细看着下方的战局。整整两个时辰,都不曾移开视线。
可以明显感觉,此时夜魔族的进攻强度。比之以往之时,激增了数成。
一些强攻伤亡巨大的地段,也不再回避迂回,而是用一条条性命,强推了过来。
一些原本预计可支撑至少一夜的石堡石墙,仅仅数刻钟,就不得不全数放弃。
整个战阵,仿佛是被一个铁锤敲打,被迫不断的往山脚之下退却,直至再无路可逃。
唯一还算平静的,就是靠左侧的那片平原。
那以血云骑为首的三十万铁骑,始终未曾投入战事之中。
却牵制了珈明罗麾下整整六十万的大军,其中的五阶的精锐,就有两镇之巨。四阶之军,亦是多达十四个镇,分布于左右,封锁住了宗原麾下铁骑的突击方向。
更有珈明罗的近卫,整整高达两千的六阶夜魔武士,隐藏其内。
这是夜魔军,唯一能与血云骑抗衡的精锐。只是数量稍逊了一些,不能单独抵挡血云骑。数次交锋,也折损了不少。
自然他麾下的这只血骑,也不是没有损失。
只是几月以来,陆续又有多达四百位的五六阶强者,加入其中。一些是来自东临,一些却是出自于辉洲。
三月鏖战,这支血骑依然保持着五千的数目,也更是精锐彪悍。
战场上的锤炼,轩辕依人新炼的龙螈血精丹丹,最近修为都是狂飙猛进。最早的四千血骑,就足有近半之人,陆续有了进境。
血骑内的六阶骑士,也首次达到了千人之数!
这是他如今手中,当之无愧的最强战力。也是这几月战局虽险,却始终能维持不败的支柱之一。
此时那六十个夜魔军镇,始终不曾动弹,投入强攻。
并非是因谨慎,而是宗原带着这只铁骑,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威势。
使那夜魔诸将,不能不忌惮,不能不重病防范。
只是再统观战局,宗守的眉,却依然是微微一凝。
除了宗原统帅的那只骑军,四处都是吃紧。
宗岚带回来的那些辉洲本土降军,确然是精兵,无一在二阶之下。退路断绝,又是守土之战,士气也还算不错。
可那战力,到底还是逊色那夜魔一筹。
依托石堡石墙,还可与之一战。可一旦灵阵毁去,那些工事也被摧毁,就有些不支,需得更多的军力堵截。
一眼所望,几乎每一刻,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战死在那夜魔的刀剑之下。
微摇着头,宗守看了看天,那皓月当空,如水月光纷洒而下。
此时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也头一次感觉这夜晚,是如此的漫长。是恨不得这璀璨星空,立时消散的好。
“君上可是在后悔?”
旁边的孔瑶,诧异的看了宗守一眼,敏感的察觉出这家伙眼里,居然是破天荒的现出一丝伤感。顿时是不解的,微摇了摇头。
对于东临而言,这一战其实是不能不战。
此时的乾天军,已然是做到了示敌以强。夜魔族损伤不小,即便一时忌惮乾天军力,不敢轻犯。
可夜魔族一旦在云界,有了根基,援军可源源不断。
迟早还是要打东临的主意,也终究是难免一战。
这些夜魔伸出来的爪子,需得第一时间敲回去!
宗守哑然失笑,方才只是感觉,这与他以‘谈秋’之身,在后世的那个虚拟环境里经历的战事,有些不同而已。
这山脚之下,此刻正陆续消逝的,是一条条真实的人命。
而《神皇》游戏中,死了可以复活,游戏人物也可刷新。
以往他率大军征战,死伤最多不过数千,还没这么深的感触。
然而此时,数百万人生死搏杀,却终是令他心境,有了些许动摇。
若不伤感,那就是灭绝了人性。可若太在乎,他宗守也不配为这乾天之王,不配去追寻那武道巅峰!
只是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可不慎!
心中掠过了这一句,宗守的感触,却是前所未有之深。
兵危战险,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嘴皮动一动,一些简单的数字,又损失多少的财力而已。而东临一国,却有百万将士,命系于此!
日后治国用兵,都当慎而又慎!
“臣观诸将用命,任将军更始终保存实力,必有后手,今日战局似危实安。反倒是那夜魔,看来是真已粮尽——”
孔瑶正淡淡说着,她心知宗守本身,也是一位无双将才。在局域之中,用兵的本事,甚至还在她之上。这战局如何,不至于看不出来,所以才更是不解。
却忽的心中微动,看向了宗守的胸前,那胸襟之下,赫然是一团隐约红芒闪耀。
是她送给宗守的那个项坠?
孔瑶眸光微闪,接着是唇角微挑,心中陡然见轻松了几分。
这是王气炽烈,连这件异宝,也需全力以赴,才可将之压制。
虽已不能望气,却知此时宗守的气运命格,定然是在剧烈变化着。
若是转衰,则这异宝,必然是无有半分动静。
这般情形,恰是王气凝聚升腾之兆。
可这反应,怎就强到了这种程度?
旋即便不去在意,孔瑶继续驻着剑,眺望着下方。
若就此认定这一战之中,他们可以必胜无疑,那就错了。
战局至此,仍旧不能有分毫大意。
这一战,更将是她孔瑶,真正名扬云界之战。
只能胜,不能败!
只听那几十里外,传来一声‘通通’的轰响,却是一处石堡,正在塌陷。
恰是最前方,中军顶在最前方的一个石堡。
好在半刻之前,内中的守军,就已经是陆续撤出。虽是堡垒坍塌,却并无多少伤亡。
而此堡一破,整个防线,顿时暴露出一个长达千丈的豁口。
孔瑶冷冷的注目,未置一语,也未有传令之意。
下一刻,就见四十余个万人方阵,从旁边石堡中列队而出。竟是不依工事,也不借助灵阵之力,就直接站在了那夜魔军前。
更出乎意料的,非是在那里严阵以待。而是把这钢壁般的阵型展开,毫无半分犹豫迟疑的压了上去。
而明明敌强我弱之局,可当那赤与黑两道洪流撞击在一起时。
对面的夜魔军,几十个方阵,在一刹那间却被逼得是狼狈后撤。
孔瑶望之一笑:“任将军,果然会把握时机——”
宗守微微颔首,两个多时辰的激战,依托石堡,不断消耗着夜魔军的气力。几十万人,则在后方养精蓄锐。
此时石堡虽破,可恰也是这些夜魔军,最为虚弱之时。
故此一接战,那些赤甲战士,就占据了上风。
宗守心内,却不太看好。果然最开始的艰难过后。随着后方那几个夜魔军方阵,一一把前方之军接应顶替了下来。
战局又陷入了胶着,那几十万赤甲战士,气势渐衰。
可就在这时,两个战甲兵刃,都与周围赤甲战士有些不同的万人之阵,骤然越阵而出。突入夜魔阵中。
初始时那对面的夜魔降临,还不曾在意。
可当这两万天罡剑卒,如刃击腐竹般,杀入了进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赤红色大剑,整齐的扬起,又整齐的挥下!
是当者即死,哪怕武力强绝,能挡得住一剑,挡得住两剑,却挡不住三剑四剑!
突破!杀戮!突破!再杀戮!
是连破数阵,几乎将对面的敌阵,彻底穿透。
也就在夜魔军,开始慌乱之时。其余几处,也同时发力。几十万赤甲战士,再次将对面之敌,逼得是步步后撤。
虽是分布在数万丈宽的阵列之上,却配合默契。进退之间,是恰到好处。
也始终令那天罡剑卒面临的压力,保持在最低的程度。
而那两万把赤红大剑所向之处,许多夜魔,都是惊慌无比的,从地面飞起,以避其锋。一些人更尝试着,在空中往下投矛,以阻拦那两万天罡剑卒的步伐。
不过下一刻,却又立时数万的赤红箭只,忽然是覆盖天际。
正是天罡赤弩士!
一瞬之间,天空中的夜魔,几乎为之一空。整整近万的夜魔,从空中坠落。
几十万赤甲大军,赫然是以弱势之军。反守为攻,压得对方是不断的后撤,竟是濒临溃败!
可能是感觉再支撑不住,就在宗原那支铁骑的对面。
整整有六个四阶方阵,被撤了下来,赶往那边近百万步军厮杀交战之处。
而也就在这一瞬,宗原的骑军,也终是动了。几十万骑疾奔,一百二十万只马蹄践踏。汹涌如潮,恰是那些四阶精锐之军撤离之后,露出的破绽。
同样是势如破竹的冲入了进去,血云狂涌,三十万铁骑过处,是一片森森的白骨。
只是半刻时间,就是数个夜魔军阵,就已是陆续崩溃,死伤达三万之巨。
宗守目光闪了闪,此时即便是他,心中也不由暗赞了一声‘好’字!
这任天行与宗原,二人虽彼此之间并无交流,可配合之默契,却令人是拍案叫绝!
第六七八章 非战之罪(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被逼到这绝境死地,居然还被他赢了——”
七霞山一处位置稍稍偏狭的山头之上,赵嫣然正是有些失神的低声呢喃着。
只见那山下,只是顷刻之间,就有成千上万的夜魔,被斩下头颅。
先前可以完全凌虐的对手,此时却令他们是全无抵抗之力。
此时山下,已经是横尸无数,血流成河。
那些四阶实力的夜魔,虽是在飞速向东面方向飞逃着,可在这烈日底下,已经没有往日的敏捷。
此时处境,也是极其不妙。在她眼里,更已经是离死不远。
宗原统辖的的三十万铁骑,此时已分兵三路。往前方穿插,直接将这些夜魔的后路,全数堵截断去。
——即便是能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此处往东,就是云海。往西面唯一的一条道路,也在乾天山控制之下,此时更被彻底炸塌。
只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轩韵兰此时正是抚着琴,是秦王破阵乐。激荡的琴音,遍及山下。
此时见那山下的诸军,已经渐渐脱离她琴曲所能企及的范围之外,方才停下。双手十指,正是鲜血淋漓,
这一夜之间,每隔半刻,她必谈一曲,音传数十里地域。
安宁净神曲,可疗治内伤。秦王破阵乐则可激人斗志,振奋士气。
知晓这琴音的作用,是微乎其微。却哪怕体内气机枯竭,也依然不愿放弃。只愿为宗守,略尽绵薄之力——
此时听得赵嫣然之言,轩韵兰顿时‘咯咯’一声轻笑:“胜了还不开心?记得嫣然你自昨日开始,就担忧了一晚。太师叔祖足智多谋,又有这许多名将贤臣辅佐,怎会真的被逼入死地?”
赵嫣然‘嗤’的一声冷嘲,要说心忧,这轩韵兰也不在她之下。
却也不曾反驳,只是目光略有些迷蒙的,看了看东面。
“以蜃镜破敌,那女人的脑瓜子,居然还真是不错。先前小看她了!那家伙的眼光好毒——”
又轻笑着道:“今日这一战后,我们那位太师叔祖,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云陆之东的霸主?”
轩韵兰一怔,而后也是默然,陷入了沉思。
只片刻时光,就已明赵嫣然之意。
这辉洲岛的位置,可说是极其重要。距离中央云陆不到一万九千里,而南面的南风云陆,是同样只有一万八千里距离。
若是快船,只需三五个日夜,就可抵达。
再有附近三万里内,那十二岛中,就有三处大岛环布四周。
地域换在古时,自少可相当于六洲之地!
面积想加,足可相当于一个东临云陆。而且都是矿藏丰富,物产良多。
此时大多是在战乱之中,诸城并起。仔细想来,若是宗守愿意,整个云陆之东,无人可当其锋。
携覆灭夜魔大军之威,只需几年经营,就可将这几处大岛,纳入治下。
心神不由是一阵恍然,这乾天山,不经意间,已成擎天大树!
赵嫣然接着又笑道:“记得中央云陆之南。还有十几处蛮国,与我苍生道关系匪浅。宗守势强至此,也不知门中诸老,会如何选择——”
中央云陆广阔无边,即便是大商,也不能将所有地域,尽数纳入治下。
此时在其东南,就有整整十余州之地,游离其治外。
那里也是诸强并起,不过与其说是蛮国,倒不如是蛮部。
有诸多部族存在,强者可使诸部臣服,若是势弱,则只能依附于下。被人称为化外南蛮——
有些许上古之时,诸部酋长共治的味道,却又更残酷了许多。
诸部之间,厮杀争斗不绝。权斗之时,也往往都是血腥无比。
苍生道也只有在这些混乱之地,才可以插得进手。
这万年以来,也颇控制了一些部落。
可笑的是,苍生道三宗六门,都欲在此尝试那人人平等之道。可结果却往往是弄成一锅乱粥,只能被迫放弃。使许多门人弟子绝望,转而更专注于修行。
最后得出了结论,是化外蛮夷,民智未开,不适合这平等之法。
祖师羲子的大道,只有在中土人文繁盛之处,才可完成。
于是这两千年来,三宗六门都渐渐消停了下来。
于是更势力大增,许多蛮部,都将苍生道诸宗引为靠山臂助。
不过蛮国,都在苍生道控制之中。
宗守显出这般无敌于世的气象,军势威凌一界。
真难说苍生道内诸宗之主,会作何抉择——
东南之霸?
轩辕兰脑里下意识的,掠过了这念头。而后目光缩了缩,挥手在琴上轻弹,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清冽的琴音,使她的心境,瞬间平复了下来。
“此事非你我二人,所能置喙。再说如今谈这些,也实在太早——”
确是是早了些,宗守要将周围几个大岛纳入治下,至少需几年之功。
南风云陆,此时亦有一强国崛起。此国君王,亦是枭雄之辈。是必定不会轻易,向宗守俯首称臣!
要攻略东南,踏足云陆。中央皇朝必定是要警惕有加,中土那许多世家宗门,也绝不会坐视。
如今的宗守与乾天山,仍无足够的实力去应付。
只是此时,宗守气象已成。文有任博张怀这等良相,武有邱为虎千后这般可独当一面帅臣。等到那一天来临,又需多久?
又注目下方的修罗杀场,绝世名将,无双统帅——
此时云界,国势能力压乾天者,可超出五指之数。
可若是在战阵之上,却只有大商皇朝,能够稳胜一筹!
“说的也是!”
赵嫣然晃了晃头,又想起了当初初见之时。记得宗守当日是吊儿郎当的,坐在翻云车上。
那时的自己,可从没想过这惫懒的家伙,是如此的不可一世。
再对比二人成就,真叫人情何以堪——
旋即就又微觉奇怪,看向了一旁的净音,疑惑道:“你在看什么了?都差不多有一刻钟了。”
这还俗的尼姑,经常都是一言不发,并无什么值得奇怪之处。
可今日自从半刻之前,宗守与珈明罗的身影,忽然消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天空,不曾移开过目光。
哪怕是那炽热的光束照下,山下战局逆转,这净音也不曾去看一眼。
“可是担心宗守?莫非也是喜欢上那家伙了?”
赵嫣然一副了然状,自以为猜中了净音的心思,似笑非笑:“也难怪!那家伙如今是九尾天狐血脉,净音你这么单纯,不被迷住才是怪事。放心,我看那家伙暗牌无数,要胜那些人或者有点难度,保全性命却是十拿九温,可没那么容易被暗算。”
心中是真的不曾忧心过,尤其是此时大胜之后。乾天国势已定,宗守的王道之武,至少可增两成之威。
目光所及,可见那宗原正统着数千血云骑,陆续腾空而起,往空中那片黑幕踏去。而那块被封锁的空间,此时也濒临破碎。
净音面色一红,连忙把头低下。
才不是喜欢!只要能完成把赵嫣然,渡入佛门的重任。她就准备重返师门,此生长伴青灯。
可旋即目中,就又透出了浓浓的疑惑之色。
方才她是分明无比的感觉,那被封锁的空间内,一股令她心悸不已的气机。
也不知是来自何人,只感觉是对她重要之极,甚至超过了她性命——
忽的轩韵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亮的星辰——”
赵嫣然与净音,都是微微分心,再次望去。
只见在那天空北面,一颗星辰正闪耀着星辉,清晰无比,明亮耀眼。此时虽正当午时,烈日当空,也无法遮其光辉。
赵嫣然认得,那是摇光破军——
隐隐可觉,那一丝丝星光,正在与不远处,另一个山峰之巅的那金甲女人,交相辉映。
赵嫣然却不自禁的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上应摇光,不世名帅么?
※※※※
混乱的虚空壁垒之外,珈明罗在那灵河与时空间隙之间,飞速的奔逃着。
身形不断的摇晃,形貌仓惶,而此时这身躯,也不能简单的以‘狼狈’二字来形容。
记得数月之前,他踏入云界时,虽算不上的意气风发,却也是壮志满怀。
可才不到三月,就不得不从这云界逃离,逃的是如此凄惶。
体内的所有气力,所有潜能,都被他强行催动压榨着,以提升遁速。
虽是未曾特意以灵识探看,却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异常危险,令他是惊畏无比的气息,是越追越近。
直至如今,仍是不解。那人如何能斩出那样的一剑——
比之夜魔族的死敌之一大日如来,还要更浩瀚,更强横。近乎无穷无尽的光——
光无量!
珈明罗的目里,却闪动着一丝希望与欣喜。
今日一战,败得虽惨,惨到四肢断去,两翼尽毁。
可只要把今日的消息带回,他珈明罗,未必不可再有崛起之机。
——夜魔死敌,非战之罪!
族中诸圣,他那位父皇,绝不会容此人再存活于世。
绝不容诸界之中,再崛起一位大敌!
只需这消息证实,他珈明罗仍将是可继承皇位的八位皇子之一。
第六七九章 嵊山黛玉(求推荐求月票)
在狭长的灵河中飞速的滑行着,珈明罗的每一次吐息,都吞吐牵动着此处的磅礴灵能。
断去的四肢肌体,隐约已有了几分复原愈合的迹象。身后的那对破碎蝠翼,也再次伸展开来。
这是夜魔族的天生自愈神通,若非是他知晓此刻,还不是疗治伤势的时候。那么只需几十个呼吸,这外伤就可全数复原。
这里距离界河已经不远,只需大约半刻时光,就可抵至。此次降临云界,他虽是孤注一掷。可在那界河之内,却也仍留有一些人手。
整整十万大军,还有十数位九阶强者,只为看守那古木巨舟的残片。
只需到了那里,即便是宗守,亦拿他无可奈何!至少可安然逃逸——
不过也就在珈明罗的眸中,才刚闪现过一丝喜色之时。
一道银光,忽然划空而至,出现在他灵觉感应之中。
“飞刀?”
心念中只一刹那,就已辨识到此为何物。
珈明罗眸中,顿时是惊骇欲绝。犹自记得第一次交手时,那变幻莫测的飞刀。
在实力全盛之时都无法躲避,又何况此刻?
连续几个变向,果然那刀影仍旧如影随形的追觅而至。
虽是身后千万重赤色雷罡,层层叠叠的陆续闪耀,却也无法阻其分毫。
锋锐无匹的刀意,将那重重赤雷强行排开。而后是刀身猛地增速,将他的胸腹,再一次洞穿!
血光飙洒,珈明罗猛地发出一声仿佛恼恨至极,又含着无比惊惧的怒吼。
那痛楚反而不在意,身躯四肢的伤口处,都纷纷爆出了一团血雾。甚至一些完好之处,也都纷纷炸裂。化作一丝丝强横元力,在他体内奔腾流淌。
使珈明罗身躯的遁速,突兀间再增近倍!
只是那危机之感,依然是离他越来越近。隐隐感觉,一股杀机凛然的意念,正将他牢牢锁定着,无法甩开,无法脱离。
那速度亦是不紧不慢,毫不焦躁,却始终牢牢跟在他身后。
忽然之间,珈明罗忆起了之前,宗守对他说起的那番话——
“孤若是你,此时便该逃。最好是离开云界,孤寻不到的所在——”
只是在这附近,又有何处是那宗守,寻不到的地方?
再想起那在七霞山下葬身的近百万同族,珈明罗的胸中,更是在滴着血!
再有二百个呼吸,就已可至界河。可此时在他眼中,却已是遥不可及。
又是一道银光横空而至,从后追索而至。正当珈明罗,意欲躲避之时,前方处忽而也是一股凌厉气机,横阻于前。一道飞爪锁链,猛地破开了数重空间壁障,向他遥遥抓至!
是宗守?
旋即珈明罗就觉不对,这个人虽也气机强绝,可却远没有宗守,那般的霸道蛮横。
只是这念头,才方一闪过。他的身躯,就已经被这飞爪,牢牢的擒拿。
一丝丝令人感觉寒酷之至的真力,侵入他的四肢百络,使他全然动弹不得,也挣扎不出。
直至此时,才看清楚这将他擒住之人的面孔。
珈明罗却微微怔住,眼前这位,竟是个女子——
三千丈雷翼挥动,宗守在那一重重时空间层中踏步。
雷翼每一次扇动,都以绝强无俦的力量,撕开空间。是他与前面的珈明罗,距离更近一分。
保持着不急不躁的节奏,保持足够的真气魂力以备不测,又不使那珈明罗逃脱。
只是当第二枚云焱飞刀射出之后,宗守却是微微一愕。
六神飞刀,从无虚发,不死即伤!
此次也没例外,遥遥感应,这一刀应当是已经伤到了珈明罗。
可为何这人的气息,忽然停下。是已经绝望,放弃了逃遁?
以此人的性格,坚韧当不在他之下,多半不会如此。
百思不得其解,宗守摇了摇头。身后的黑翼再次一扇,出现在了那珈明罗气息所在的那片空间。
而后宗守的神情,是微微一凛,挑眉看向了对面。
只见一个人影,正立在那处虚空。手中执着一条锁链,尽头处的飞爪擒着一人,正是珈明罗。
这是一个只有十八岁年纪的女子,身影极致婀娜,明目皓齿,香肌玉肤,清艳脱俗。一身素裳,气质空灵冷冽,眉目间则全是化不开的寒霜冰意。
此时正微微好奇,朝着他望过来。
是她?
宗守目光微缩,只觉是呼吸稍稍一窒,心中亦是一阵震颤。
那个在嵊山之上舞剑,令他久久无法忘怀,为之朝思暮想的身影,今日却是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这个时代,居然真有其人——
说来也是,此女在嵊山镇压从外域入界的妖邪。似夜魔军降临这等大事,怎可能不至?
或者很早之前,就已经是窥伺在旁,等候着时机。
心脏跳动,可宗守旋即就又想起了轩辕依人。而后那翻腾激荡的心境,就又渐渐寂冷了下来。
自己这一世,既然已有所爱,那就无需再奢望其他——
这是他前世憧憬之人,可即便能再来一次,他也绝不会后悔。
想起了依人,胸膛之内顿时就是一股暖意,那失落黯然之感,也消减了大半。
旋即目光,就又落在此女的脚下。那双赤足之上,赫然可见一条满是倒刺的银色锁链,穿透骨肉,将她的一双玉足,牢牢紧锁着。
更知此女身上,此时还有着无数的禁制,使其每时每刻,都承受着无尽的痛楚,无尽的折磨。
那种疼痛,绝不在他几年前,承受双脉扭曲冲突的折磨之下,足以让人发疯!
眸中掠过一丝怜意,宗守随即便深呼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平常。
即便彼此之间并无缘分,只为前世那点念想,他也终需为她做些什么。绝不愿这女孩,在那嵊山被困束一身。
只是此刻,却还不到时机。
目光淡淡的扫了那已动弹不得的珈明罗一眼,此人虽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却仍是奄奄一息,未曾死去。
宗守的眸光一闪,就又再注目那素衣少女。
“仙子可是来自嵊山?冷黛玉冷仙子?”
那素衣少女明显一怔,似乎是在意外宗守,知晓己名。
先是微微颔首,旋即就又摇头。她是名唤冷黛玉不错,可不是什么冷仙子。
宗守一笑,身后的一双黑色雷翼,继续伸展。
漫空三千二百丈,气焰滔天!
“这珈明罗,乃孤之大敌,不止可否相让?若能如此,孤必定感激不尽!”
那冷黛玉微微蹙眉,用锁链提着珈明罗,往后退开一步,面现出警惕防范之意。
又觉有些不妥,毕竟这一次,是她虎口夺食。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有用!”
言只两字,宗守却知其意。是这珈明罗,多半对那人有些用处——
只是这位夜魔王子,实在知晓的太多。他宗守,也绝不会容其活着离开云界。
知晓此女的性格,更身不由己。即便是与之好生商量交涉,也是无有用处。
那么只有战了,在她的护持之下,强行将这珈明罗击杀!
心中自嘲,与这令他魂牵梦萦,一段日子更失魂落魄之人第一次见面,却是要以兵刃相见。
只是此时,彼此间却绝无寰转的余地。
手按着无名剑,宗守身周,那本来已经淡去了的剑意,再次冲腾而起。
语音也转为平静无波,淡淡道:“此人对仙子有用,可在孤而言,却是必死不可!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剑下见真章——”
那珈明罗早已是绝望,知晓即便落在这女子手中,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
这时闻言,顿时是一声嗤笑:“这是欲杀人灭口?那什么元一之黯,元一之白,真好剑术!好神通!若被你宗守成了气候,必是我夜魔死敌!只是我倒要看你,到底能够瞒得了多久——”
说到此处时,忽又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事。
无量之光,无尽之暗。记得几年之前,那佛家的大日如来,将自己教义经文中的‘无量光’三字,改为‘浩瀚光’。
因此人是夜魔的大敌,故此特别关注。也知佛家之中,此时已多了一位佛尊,无量终始佛。一些世界的佛寺,已经有了这位佛尊塑像,只是面貌仍旧不明。在等其正位之时——
无量终始,终始,是他?
说来那两剑,也的确是有宇宙之终,世界之始的意蕴——
珈明罗的心中微颤,面色也是神情怔忡。
正欲出声,宗守那边就已出剑。身后龙影咆哮,手中的剑,也是化作了白色龙形,朝着少女立身的所在,横贯而去。
白金龙剑,斩!
冷黛玉蹙了蹙眉,身后一口青竹剑也飞腾而起。
却是也剑修之法御控,在身前布下千百剑光,密密麻麻的封锁。同时手中取出了一面银色小盾,
果然就见宗守的剑,才到身前千丈,就由实转虚,化作玄阴龙剑,直击珈明罗。
冷黛玉的小盾,是恰好拦在玄阴龙剑之前。
轰的一声巨响,剑气震荡激散,那漫天气芒之中,却夹含着一点银光。一个转折,就将那银色小盾绕开,洞穿了珈明罗的脑髓。
第六八零章 紫麟焰枪(求推荐求月票)
那刀光冲入,凌厉的气劲立时爆开,将珈明罗的头颅元魂,都尽皆炸成了粉碎。
冷黛玉怔了怔,知晓珈明罗本就重创,此时更已生机断绝。随手一抖,就将这夜魔王子的石骸,从飞爪之上抛落。
神情略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与宗守继续战下去?可珈明罗已死,即便再战下去,此人也无法活转,于事无补。
但若就这么放弃,又觉似乎有些不妥。
宗守却已经是收剑,退回到了数千丈外。深深看了眼前这素衣少女一眼,便微一颌首算是示意:“告辞!”
心中虽还有着几分留恋之意,却是毫不犹豫,便撕破了虚空,往七霞山的方向回返。
半刻之后,再次重回到云界之内,踏在那七霞山巅。
只见此处的战局,赫然已是抵定。
一百八十万夜魔,已经有泰半横尸,数达百万。
自然还有些实力高达六七阶的夜魔强者,远远甩开了乾天铁骑的追击,潜入到了附近的山林之内,继续往东面疾奔。
宗守也未在意,大局已定。有些许余孽逃脱,也是意料中事。
稍后能够将之驱逐出辉洲岛外,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是无妨。
云界地域广大,却无其存活立足之地。些许夜魔,难成大患。
灵潮涌至,几年之内,这辉洲将有成百上千的七阶强者出现。
甚至无需他刻意去清剿,这些夜魔,就会自然消亡。
此时的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道灵穹境!
宗守的双拳,猛地一攥。发出‘喀嚓嚓’的爆裂声响,周身气劲震荡。
那位道灵宫主,既然为他准备了如此厚宴,他宗守岂能不以礼相报?
恰好此时,宗原已经是统领着那五千血云骑,奔腾而至。
刚踏平了百万夜魔,吸聚了无数血气。正是血云漫卷,气势极盛。
旁边孔瑶,似是知他心意,凝声道:“此处大局已定,君上若要做什么,可以不用顾忌,臣这里无妨的。那道灵穹境犯我在先,若不回击,反而叫人小瞧——”
宗守诧异的看了孔瑶一眼,旋即就已是了然。
与珈明罗激战之时被伏击,以孔瑶之智,实不难猜出乃是何方手笔。
仔细推索,自然也能猜,那正埋伏在七霞山之后的那支精骑——
※※※※
距离七霞山二千三百里外,一处山谷之中。无极正骑在一匹踏火紫金麟之上,有些焦躁的等待着。
本来似他这样的境界,这不耐焦急之意,本不该有。
可今日不知为何,从清晨时分起,这心里就有些不安。
此时在他身后,整整七千名骑士,正在这谷内静静蹙立。
都是一身紫极明光甲,胸腹之间有着阴阳图案。手持长枪,胯下则是玄焰金麟兽。
这是道灵穹境传承的六阶道兵,紫麟焰枪骑!
数千人的气机,有如一人。只是那些传承自麒麟血脉的金麟兽,此时也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了无极那不安的心境。都了有些异样,四蹄不断的抬起落下,发出一阵阵响鼻之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极眉头,已经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明惠与那七名真武剑士负责的,是将那宗守诛杀。
他率七千紫麟焰枪骑在此,却是准备伏击那只曾经纵横云界不败的血云骑。
此时日当正空,无论是成功失败,七霞山那边都该早就有消息传回才是。
可直至此刻,也依旧没见有半张信符传回。
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反是令他悬心无比。
还有距此处不远,似乎也有一只规模不在他这边之下的道兵精骑潜伏。
数次试探,都不能知其根基。虽说是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撤走。却也为今日之战,平添了几分变故。
又过了片刻,天空中终于一点金光坠落了下来。让无极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终闪过了一丝喜意。
只是当着符,才落入他手中片刻。无极的面色,就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变幻不定。一股郁气积在胸内,翻腾不已,宣泄不得。
——蜃境克敌,夜魔军大溃。明惠陨,珈明罗逃。玄同灵冥二宗之主,连同七名真武剑士,无疑生还。
良久之后,无极是猛地一口鲜血吐出,语音内是激愤莫名。
“明惠!你罪该万死,误我道门——”
若非是此人心怀愤恨,越过他进言,宫主他又岂会如此行事?
这一句骂出。无极的心情,却不能有半分好转。
意念继续在那符中流转,眸光也渐渐森冷之至。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更何况这宗守,不是蛇而是虎!这一战后实力非但未减,反而是军势大增——
以此人的性情,一旦腾出手来,怎可能不反过来报复?
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无极猛地策马往前,骑着踏火紫金麟,往那谷外奔去。
“走!快走!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
那些紫麟焰枪骑,都是面面相觑。虽是不解,却也纷纷是策动着自己的骑兽。随着无极,奔出了这山谷之外。
沿着荒石大道,往前全力疾奔。一个时辰,就是近一千五百里之地。
无极直接抄那近道,当夜深之时。整支骑队,已是在七千里之外。
宗守命宗岚任天行等天行,将此间之民,都驱逐到了万里之外辉洲之西。
故此这一路所望,都是无有人烟。一路之上,只可见一些空空落落的房屋建筑。
无极这时,才觉心中稍安。一路奔到了这里,应该已经安全。
宗守坚壁清野,使夜魔无粮可寻。却也使他这支紫麟焰枪骑,这一路都不用担心暴露踪迹。
那血云骑虽是五阶铁骑,可据说以血云秘术,来供应骑兽的消耗。却可日行数万里,速度更在诸宗六阶道兵之上。
不过哪怕这血云骑再快,想必此刻也难追及。
却依然是不敢放松,依旧是全速疾奔。骑兽累了,那就直接换一匹。本能的感觉,此时离那七霞山,离那宗守,是越远越好。
此处再过去两千里,就是一马平川,地势宽阔,再无什么必经之处。那时把七千骑全数散开,四面八方的逃散。即便真遇不测,仍有大半的紫麟焰枪骑,可安返道灵穹境。
从一处石质大城的城墙一侧绕过,当整支紫麟焰枪骑,再次踏上那宽阔的荒石驰道,准备加速之时。
无极的面色,却蓦地变了一变。
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身一人拦在前方。手持着剑,一身素白纹金长袍,面相文弱,却含着凛冽英气。浩瀚的剑压,横空而至。
那面貌是熟悉之至,令无极不自禁的瞳孔一缩。
“宗守!”
心中一惊,无极的灵觉,下意识的散开搜觅,却感应不到那支血云精骑的身影。
微微意外,又觉是安心。那支血云骑,即便是插不上了翅膀,此刻也追上来才是。
反倒是眼前这位,以其九阶修为,孤身而来,确然不难追至。
无极更知晓在其手中,还有之只辟魔神梭。
换而言之,如今在前面阻拦的,只有宗守一人!
猛地勒马,无极停在了这荒原古道之上。
后方七千紫麟焰枪骑,两万余匹玄焰金麟兽,都同时止住,齐齐的停下。
所有人都是手持着紫色长枪,严阵以待。七千人合力,抗衡着宗守的剑压。气势不让分毫,更有反制之势。
定定看着眼前之人,无极猛地吐了一口浊气:“君上在此,是欲以一人之力,拦我等西归?”
宗守闻言是‘嘿’的一笑,不为围杀道灵穹境的这支紫麟焰枪骑,他何用千里迢迢的跑来此处?
懒得说话,只持着那口无名剑,如石像般立在那里。
身形瘦削,却有如不可逾越的巨山,堵在石道之上。
啸日这瞬却忽然不安份的,从他袖子里钻出,跳到了他的肩上。
然后是好奇的,看着对面那些玄焰金麟兽。
鼻间嗅了嗅,眸中透出奇怪之色。
有同族的气味,不过好低劣的血统——
于是便猛地晃了晃脑袋,意示不屑。
那两万麟兽,却都是身子微缩,愈发不安的翻动着马蹄。
无极全无所觉,神情微窒,接着又是一声轻叹。
“今日种种,是我道灵穹境不对在先,实在无言可辨。难怪君上,会生无明之怒。可惜依无极本意,是欲于君上结好。我道灵穹境即便不可与君上为友,也不可为敌。不意今日,却是这般结果。”
说到这里,无极的话音一顿,带着诚挚之意:“就真没有半分转寰余地?定要与我们道门成死敌?”
宗守微微摇头,今日之前,他又何尝愿如此后面这句,也同样亲口问过那明惠。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
他此时唯一有些好奇的,是这道灵穹境,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顾道义与云界诸宗指责,也要插手此战?
不过这句话却无需问,事后遣人仔细查一查,自然能知究竟。
冷冷看了眼无极,宗守忽而唇角轻挑。
“今日之后,凡孤治下。所有道家修者,尽数诛绝,杀无赦!”
第六八一章 一骑当千(求推荐求月票)
“今日之后,凡孤治下。所有道家修者,尽数诛绝,杀无赦!”
斩钉截铁,短短一句,就可算是对这无极道人的答复。
与这道门,不死不休!
不止无极的神情是铁青一片,那七千紫麟焰枪骑,也无不都是面透怒容。目眦欲裂,双目赤红的注目着宗守。
无人能怀疑宗守能否做到,一国之君,治下有数百万精锐兵马。除了其麾下高阶强者少了些,其余一切,都无不是如今云界中,最顶尖的势力!
宗守本人武道,在云界之内,灵境之下,更是无有对手!
便连真武七截阵都奈何不得,可见其强。
若定要灭境内道灵穹境诸脉,只怕是无人可以阻止。
无极是心脏猛跳,只觉惊悸不已,更郁愤莫名。只是今日一切,都咎由自取,倒真是怨不得人。
不过,这局面却也非是无有挽回之机——
强制着自己镇定下来,无极眉眼之间,也现出了一丝寒意冷霜。
“君上执意如此,无极也无可奈何。不过吾等,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话至此处,无极的手已是剑诀一引,一口明晃晃的剑,骤然出鞘,飞旋在他身旁。
“吾不知君上,为何孤身来此。只知国君,实在是太过自信。难道君上,真以为自己可以一骑当千,阻我七千铁骑西归?若是国君陨身于此,你那雄图霸业,都尽负空谈——”
只需这宗守死在此间,那么道灵穹境一应之谋,即便最终不能成,也可云界之东全身而退。
宗守闻言却一笑,一骑当千?有何不可?
再懒得于此人说话,而那无名剑此刻亦回应一般,发出一声‘清冽’嗡鸣。
周身冲腾起的剑势,愈发的凌厉,杀念冲霄。
无极只看对面宗守的神情,就已知答复。深呼了一口气之后,眼角之旁,那丝积郁已久的阴戾,便是再压抑不住。
更觉暗暗失笑,这宗守当真是失心疯了!丧心病狂!
以一人之力,抵挡七千紫麟焰枪骑?
他以为自己,是项王再世,冉王重生?可无敌于世?
罢了!既是如此决绝,如此自信。那么今日他,就亲手将这东方霸主毁去!
胯下的踏火紫金麟猛地前跃,马蹄飞踏。无极的手中,也同时取出了一口三丈长的紫色长枪。飞剑护身,长枪前指,几头护驾更如一面面灵盾般,护在了身前。
他的骑兽跃动,后方的七千骑,也纷纷驱动着骑兽,紧随当上。
都是枪影前突,瞬时化作了千万余点,往千丈外的宗守,突刺冲击。
马蹄奔腾,势若铁流,能灭压一切。
当整整七千人的经络气脉,贯通连接。无极的眸中,顿时爆出一团炽烈精芒。
今日即便真是山,他也可踏平碾碎!
宗守却是毫不在意的眯了眯眼,‘嘿’的一笑。
那七千紫麟焰枪骑狂潮般冲至,磅礴如海如涛般的意念碾压而来。
身周冲出的这股子剑压剑意,也仍未有半分退却,更未有被摧折。
直至那无极的枪影气芒,冲至到十丈之内,手中才蓦地动作。
剑影一闪,一道银光匹练般刺出,将那紫色的枪影,强行击回!
元一之阴!
若说剑决精妙,无疑是以龙影老人的九九龙影剑最为高妙精深。
可若说是掌握最深,最能克敌制胜。却无疑还是他着元一剑!
融百家剑术剑意为一炉,他一生大半时间,都在研究完善这套剑术,故此也最是熟悉。
而那九九龙影剑,也同样有部分精华,融在其中。
故此,十丈之内,是我不破剑域!
强行击退那无极的紫色大枪,宗守手中的剑影,就猛地爆开。一刹那间,化作千道万道,覆盖身前十丈。
或是借力打力,或是引力他向,更多的时候,却是半步不退的硬拼对撼!
这二十丈方圆之内,立时全是劲芒爆裂声响,
灵光刺目,整个空间,都仿佛是被割裂了开来。那下方地面,也都在塌陷。
一片片的骑兽惨嘶怒啸之声,在宗守身前十丈之外响起。
一匹匹的玄焰金麟兽,或是承受不住那滂湃的气劲重压倒下。或是畏惧眼前那千万锋刃不愿向前,纷纷人力而起。
无数的血肉飞散,却无一丝半点,能溅入到宗守身周,十丈之内!
那七千铁骑如涛如潮般冲之,却如遇礁石。前锋那百余骑,无法撼动宗守本分。整个骑队,也只能是往两旁散开绕过。
亦不能接近十丈,那看似无可阻挡的铁流,一分为二。
可也就在这时,宗守的唇角,又再次微弯。
想要从他身旁过去?怎么可能!
——元一之阳!
转守为攻,千万道锐利无匹剑影,向两侧散开冲击。
所有从两侧经过的紫麟焰枪骑,都是无一例外,或是胸腹重创,或是头颈断裂。
仅仅片刻,这几十丈方圆之内,就已布满了尸骸。
偏偏也未堆积如山,影响到视野。
那地面塌陷,唯独宗守所立的方圆十丈之地,是安然无恙。
几百具人尸马骸,只恰好将这些凹下的深坑填平而已。
而宗守所立之地,还高出一线,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立于千万尸骸之上。
那七千紫麟焰枪骑进不得,从两侧也绕不开。阵型顿时一阵混乱,最终是分做两个方向,反向回旋,在数千丈外重整阵势。
宗守也不去追击,矗立原地。唇角旁一丝血线溢出,也没打算去理会。
硬撼七千六阶道兵,若还本身无创,那就是咄咄怪事。隐瞒不住。也无需隐瞒。
把那无名剑握在手中,是倾尽全力,调节着体内的气机。
魂力倒是无妨,有无名剑吸收的这数百六阶元魂。这魂海之内的苍青之火,几乎已是到了最盛之时!
提供的滂湃魂力,竟让人有种鼓涨之感。
今日这一战,就看是他宗守先倒下,还是这七千紫麟焰枪骑先溃灭!
无极在千丈之外,却是神情难看无比,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宗守。
真是以一当千!
七千铁骑冲击,却不能撼动分毫!
此刻那宗守,是倒提长剑,仍旧淡然自若的,立在那十丈方圆之中,众多尸骸之上。
气质看似是飘逸出尘,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与自信,视此处数千六阶铁骑,犹如无物!
虽知此时,宗守必也受创,却根本不知,其伤势轻浅。
之前将这乾天妖王,诛杀在此的打算,是彻底的放弃。
那十丈方圆之地,完全是攻不破,碾不碎。
重重剑影,如山如墙。
一时是目光游离,看向了两侧。此处不通,可这原地之中宽广。分散开来,应该足可绕过,
却似乎看透了他的打算,宗守无声一笑,双手印决一引,口念真言,而后手中的剑,猛地在地面一插。
立时三千二百丈雷翼,立时从背后扇开。笼罩六百四百丈之地,引动百里之内的天地之灵、
无数的赤红烈焰,向四方左右,弥漫开来。
一目所望,那三十万丈之内,都尽化赤红火海。
一面青色的灵镜,也升腾起天际,精光罩下,立时就使人生出迷幻之意。
宗守这时,则是再一次咧嘴一笑,朝这边过来。
无极的心中再沉,知晓这多半便是陆家的焚空之炎。
普通的九阶灵法,笼罩覆盖的范围,是断不可能如此之广。
也只有血脉天生的神通,才可做到。
又惊异于宗守的魂力之盛,居然能支撑这三十万丈火海,都分毫不觉吃力。
隐隐知宗守之意,尔等要分散而逃,却只怕不能如愿!
此处地势虽宽,却是唯一通道。再要从旁处绕开,也不是不可,却需四五个时辰,
想起了后方,不止何时会赶至的血云骑,更只觉胸中冰寒一片。
目光再一次,聚焦了宗守身上。想来想去,也只有此路可通。
策动胯下的踏火紫金麟,再次往前冲刺。无极的心神之中,已是无有半分动摇。
那逃遁之念,已全然挥去。
是彻底想明白,这宗守实乃道灵穹境大敌。越是到日后,越是难以应付。
今日若能将这宗守击杀在此,那么哪怕是他无极,哪怕是道灵穹境这七千紫麟焰枪骑,尽数葬身在此,也是值得!
六千四百余道枪劲纵横,人数虽少,可那气势却更是强悍莫匹。
隐隐聚成了一股,冲临而至。
宗守再次握住了那无名剑的剑柄,面上漠然,眼眸之中的凝重,却更浓数分。
这一击,更胜先前,对面那无极,还真是生了必死之心。
这接下来的碰撞,才是关键。能否打折这支紫麟焰枪骑的脊梁,能否打灭其气焰战意,就全看这一剑。
体内是气劲涌动。却全然未注意,肩旁的啸日,那本来可怜兮兮,湿漉漉的眼中,正是满蕴着滔天怒火。
在它的眼中,今日的情形,又是不同。才不管那些人,只定定的看着那些玄焰金麟兽如此低阶的麟血,居然也敢挑衅君王!
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还来第二次——
微仰着头,啸日的神情,是高傲无比。浑身肌体,都浮现出了一块块的鳞片。
第六八二章 麒麟王兽(求推荐求月票)
就在那无极道人的枪影,再次冲凌至十五丈前。整整六千四百紫麟焰枪骑,陆续奔腾而至的刹那。
那啸日也忽然是身形低匐,神情威严的一声低吼。四蹄之上,都燃起了火焰。
宗守一愕,而后就只见眼前,那数千玄焰金麟兽,连同无极道人的那只踏火紫金麟,此刻都是一阵惊慌失措,步伐混乱,发出一声声惊惶的嘶吼。
那本来整齐划一,气势滔天的骑军,瞬间就变得是混乱不堪。
本是连通一体,仿佛一人的意念气劲,此时都崩散了开来。浩荡的势压,全然不存。
宗守挑了挑眉,又片刻之后,就已了然于胸。
知晓这是啸日纯正麒麟之血威压,才导致这等奇景。
不由是长声一笑,震动四野。这紫麟焰枪骑纵横世间,不可一世,可偏偏他这头小土狗儿,是其克星。
在此孤身阻敌,本意是倾尽全力,拼着重伤,也要撑到血云骑到来之时。倒不曾意想,今日居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这头火麒麟的血脉之纯,只怕还在他意料之上!
毫不客气,宗守手中的剑影,就蓦地变幻,弃守转攻。如龙般的剑光斜切,穿入无极的重重枪影之中。
把那口飞剑直接削断,再猛地一挑。把这无极道人的整个身躯,都从踏火紫金麟上猛地挑起,半空中一挥两断!
剑光爆卷,无数的刃影往前覆盖穿刺,笼罩数百丈方圆。
血肉纷飞,又是近百紫麟焰枪骑,咽喉碎断。
此时的啸日,也再一声咆哮,震荡百里。
这荒原大道之上,包括数千紫麟焰枪骑的备用骑兽在内,两万余玄焰金麟兽,都是纷纷身躯颤抖着,匍匐在地。哪怕是主人再怎么催打,也是不动分毫。
整支骑军,气势全无,都是神情茫然的互相对视。
此时的无极,身躯虽断,却仍是未死。见得此景,却是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的,看着宗守肩侧的那只四足燃火的小狗儿。
“麒麟!”
而且是麒麟中,最高贵的王者!
能够使两万玄焰金麟兽俯首称臣,号令同族。哪怕是本身血脉再高再纯,也是不可能之事!
麒麟食气而生,只有常年吸食那人间或者兽中王者的气息,才可真正成长为一族之王!
只是兽类相争,麒麟本就乃万兽王者之一,绝不可能相随相伴。
而人间王者帝皇,麾下亿万子民,聚无数人心。王气也绝难做到精纯无瑕,被这些麒麟食气而生排斥,就更不可能——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无极的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道灵穹境,还养着二十万玄焰金麟兽!各宗各派,与麒麟有关的骑兽灵宠,不下百万。
世间所有精兽,都受先祖上位血脉所制。
故此诸宗道兵,建成之前就已有考量。譬如苍生道苍生玄龙士所用的银鳞踏风兽,就是诸种神兽之血混杂。骑兽的战力稍弱,可当遭遇神兽威压时,却能不受太多影像。
太灵宗的的紫霄剑骑,所用那是紫翼蜥,上古巨蜥伪龙之后。几乎已被龙族屠绝灭族,即便还有些许留存,也不足为患。
而他们道家,就是选用的玄焰金麟兽,则是各种麒麟血裔杂交而成。
是料准了世间,再不可能有麒麟王血出现。
在诸宗诸派的六阶道兵中,也堪称战力最强。
可若是宗守,身拥此兽——
这是灾劫,大灾!
越想越是心惊,无极的双眼,近乎是目眦欲裂!
宗守却懒得理会此人,眺目望向了远处。只见天际间,一抹血色正从天边席卷而来。仔细再望,赫然是一支骑军,数目接近五千。为首两位,都是手提大戟,正是宗原尹阳二人。
好快!
宗守的心中微讶,又觉轻松。以一人之力,独抗七千铁骑,这沉重压力,可非是说笑。
方才一剑失手,就有身陨之危。
这五千血云骑到来,才是真正尘埃落定。
再目视眼前,那数千已经只能步行的紫麟焰枪骑,宗守是心中一动。
人是最不知足,他宗守看来也不例外。
原本是只打算全歼这只紫麟焰枪骑,此时却在想着,如何将这些两万余头玄焰金麟兽全数拿下。
有这群接近五阶的骑兽,自己策划的第二只可以比拟流六阶道兵的骑军,就可以着手组建了。
“弱水!”
随着他一声轻唤,一个少女的身影,凭空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直就站在此处,护卫着宗守的身后,却整整数千骑军,都未能察觉。
“传孤之令,全境之内!凡道灵穹境辖下,所有道观,尽数毁弃!所有修者,二阶之上,全数斩杀!一言神像,可禁绝烧毁。半年之后,有言道家经典者刑三年,修道者立斩无赦!此诏可通传天下,孤与道灵穹境,今日之后,只能存一!”
旁边的无极,胸中有如万箭攒动,心内滴血。也不知宗守这时候口述此诏,是否专为说给他听,却只觉是一颗心,沉至了谷底。
此诏一出,就真是不死不休。若再加上七千紫麟焰枪骑,在此全灭,道灵穹境的处境,将是数千载以来最恶劣之时。
双拳猛地一攥,无极勉强恢复了些气力。
“禁绝我道门,必要破山伐庙,屠戮我道家千万弟子!君上就不觉太狠。此番之事,是我道灵穹境不对,可我道那些门下弟子何辜——”
宗守冷哂,他今日若是身死。那么在乾天山的妻子与族人,又当如何?
这世间,可有人能说他宗守一句不对?
随后一挥,直接将这无极的头颅,猛地斩下。
这天地,这世界,清净了——
※※※※
檀香袅袅,一丝丝可使人安宁心神的透明白烟,弥漫着室内。
只是这熏人烟香,却不能使此处凝重的气氛,有半分的缓解。
殷御是阴沉着脸,双目失神的,看着对面门外。
虽值九月之初,这皇京城内却不知怎的,又是大雪纷飞。他此刻却仍旧是没有半分,欣赏这壮丽雪景的心思。
本是在潜龙山闭关,却半途被打扰中止。然后当回至养心殿,得知一应之事后,就是这般的情形。怔怔入神,看着门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虽是大雪,满天阴霾。日月皆不可见,却独有一颗星辰,光辉穿透了那厚厚云层,显在了夜空之中。
那是北斗之并摇光,三大凶星之一的破军——
望了这室内诸人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也就是说那孔瑶的命格,非是牵累我大商,而是被我大商所牵连,才有命衰格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御才忽然出声。
旁边诸臣,都是神情默默。只有重玄,面色灰败的答了一句:“正是!”
护持大商国运,本就是他的指责。修养半夜,他如今的伤势,也总算是好了些,至少可以见人。
“此女上应摇光,却命格隐晦。只有手持帅印,统百万兵,才可与星辰响应?”
说到此处,殷御一声失笑,却绝无一丝笑意,反而是带着自讽之意,寒意森森。
“此女不世名帅,将才中上,却可统千军万马。本是我大商庭柱之才,却被孤亲手推让于他人之手?”
养心殿内的众人,都是面含苦色。重玄的神情,也更是难看,苦涩道:“是重玄无能,此女身上看走了眼——”
殷御却微微摇头,命格运数本就是难以真正料定之事。
尽信命,何以治国?
他本身就不是怎么相信这命数之说,之所以使这等样的人才放走,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之故。
为君者不能识人用人,只因孔瑶数十战,将才始终只是中上,便心存轻视。
此时再回思其以往战例,此女统辖诸军,对大局的把握,竟都无不精准之至。
更令人惊奇的,却是那宗守,小国妖王,竟有如此眼光。
早早布局谋划,把人骗到了乾天。更干脆果断,把数百万大军,尽皆托付。
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在后悔。只是此时此刻,却是悔已莫及。
不过本来,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孔瑶的成长。也愿给此女,继续统帅大军的机会。
可是又到底因何缘故,错失这未来大商的擎天之柱?
殷御的眸中,忽的是厉芒一闪。
对了,是孔家!
若非孔家全族,对那对父女日日逼迫。乾天遣使言嫁娶之事时,没有那般的迫不及待。
或者他殷御,不会早早就草率决定。
重玄真人是国之重石,即便误判,也有这缘故,自然是无有错处的。他殷御也同样无错,那么错的,就只有孔家。
这阖族之人,意图叵测,结连杨家,本就该死!
“传旨,司天监正孔厉,今日行事散漫,多有妄语,贬为司天少——”
正这般说着,却见内侍少监高若,正是手持着几张信符,神情恍惚的走了进来。
殷御神情一动,抬眉问道:“东面可是有了消息,到底如何?”
高若猛地一醒,接着是神情凝肃的一拜:“据说是那宗守孔瑶以蜃镜反光克敌,大败夜魔诸军,斩首百万!血云骑分毫未损,二百万将士,只死伤四成。”
殷御的手,立时微微一颤,而后声音更沉凝了下来。
“孔厉贬为司天博士,孔玄丧师辱国,可擒拿斩之!”
第六八三章 孔家之变(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同样是皇京城,孔家的正殿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片轻松气氛。
孔厉居于上座,是意态悠然,神情自持。
在他的身旁,还比肩坐着一人。宗守若在,必定认得此人,便是几月之前,被他斩杀过一次的魏海模样。
此刻却是低着头,撕咬着一只半生不熟的兽腿。两旁还坐着几个孔家之人相陪,都是世家子弟的气派,不曾谄媚,也未失礼
孔厉微微笑着,待得魏海一钵酒大口喝下,似乎心满意足,才开口言道:“魏帅海量!日吞三牛,看来这是伤势大好了——”
魏海粗鲁的擦了擦嘴,闻言后是一声冷哂:“好个鸟!先前肉身已毁,这具备身虽是不错,可到如今也只有以往八成战力。要想恢复,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绝不可能!”
说完之后,是眼神阴冷的,看了看那东面,含着无尽的怨毒。
“那宗守,当真是便宜了他!这次不死在夜魔手中,他日我魏海,也必欲取他性命!此人真正该死——”
孔厉一笑,也是摇头:“那位妖王之举,确是令人不解,不过也非莫名其妙。我观他之意,多半是欲借我大商与辉洲诸城军,重创夜魔。观其麾下精锐之军,大半都在乾天,就可知一二。或者也是知晓我大商有退却之意,这才如此。不过此人,确是可恨!魏帅英武,日后必有统大军,横扫东临乾天之日!”
魏海一声轻哼,略略自得,却摇头自矜道:“不可如此说!你们那位同族孔瑶,用兵的本事,确然是不凡。即便这次大败,也仍可保乾天山元气不损。扫荡东临,这句话说的实在太远!”
‘孔瑶’二字说出,这殿内的气氛,就是一凝。
几乎所有孔家之人的视线,都略带怪异的,看向了上首的孔厉父子。
也无人出声说话,未来不世名帅,这可是当朝诸位名将暗中的评价。
孔家与孔瑶的关系,皇京城之内,是人人皆知。
也不知这魏海提及此事,到底何意——
孔厉也是面色一僵,接着是一声失笑:“还请魏帅见谅!此女是我族中叛逆,已被逐出了族谱。孔厉如今只是听见了,就觉心烦!”
心中冷嘲,毫不在乎。孔家虽只是大商的一个中型世家,可万年经营,五大穹境之内,都有伏子。与道家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
此时的乾天山,怕是已离败亡不远!
挥了挥手。就有仆人,送上来一个玉盒,送至魏海面前。
那魏海眼微微一眯,并不去接,而是斜目看了孔厉一眼。知晓宴席已完,今日已至正题。
后者却是淡淡一笑:“此盒之内,是一瓶墨玉固魂膏,三粒元灵天极丹,或可助大帅一臂之力。孔家所求不多,只求大帅,可照拂我这玄儿一二!”
魏海听得是目光一闪,墨玉固魂膏可以使他更早数年,掌握这具身躯。至于元灵天极丹,却是天极丹的变种,价格相当于天极丹的十倍,可助他突破天境。
“不愧是万年世家,果然豪富!”
哈哈大笑,魏海微一拂袖,将这玉盒收起。是颇有深意的,看了那低眉敛目的孔玄一眼:“这次的过节,就算解开了。令郎是人中英杰,魏海有机会,自然会提拔。”
那孔须孔玄的神情,顿时一喜。而此时魏海,却又望了望殿外天空。
“说来那东面,也该有消息过来了,却不知眼下的情形到底如何?”
那视线接着又在上方处,那颗璀璨的星辰之上定格:“这摇光星,好生怪异!大雪之夜,诸星皆暗。唯此星可见,望之居然有些刺目。你们是术数世家,可知是何意!”
孔厉微微一怔,而后是若有所思:“我也曾仔细观过,当是这世间,有名将降生。应该是应在东南一侧,蛮族之地。凶星凌尘,必定杀孽无数,可叹——
话音未落,却听那殿门之末,一人突然出声:“可我听几为族老言,今日这摇光星现,乃是下应孔瑶之身。瑶儿她才是破军凌尘!是为当世无双名帅!”
满殿之人,顿时都是一寂。尤以孔须孔玄二人,神情最是尴尬难看。
都是紧握着酒杯,压制着胸中怒意。
自从孔瑶这数月,统东临大军,对抗夜魔二百万军而不败。又屡次传说那位陛下,将书房中的御案,接连毁去的消息,族内就渐渐有了异声。
之前将孔瑶孔睿父子,移出族谱。族内虽有不满的声音,却可忽略不计。可而今,却是渐渐甚嚣尘上。
这方才出声之人,就是与孔睿交情极好的一位。
“星象之学,你学了多少?也敢如此妄言!族中诸老?哼,一些老眼昏花之人,又何足为信!”
孔厉却是神情淡淡,半阖着眼一声轻哼。
即便真是上应摇光又如何?今日之后,也当是星辰暗淡,跌入泥凡!
“贵客临门,汝竟敢出此妄言。给我叉出去,去闭门思过!”
话音落时,殿外立时几名家将踏入。只是那出声的青年,却已嘿然冷笑,自己起身,独自往殿外行去。
却也就在这时,远处的正门,却忽的传出一阵阵轰然震响。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冲涌入了进来。一人当先而行,一身红袍在大雪中,显得刺目之至。
“是高若公公!”
孔厉一惊,是全然不知所以。不解这位帝王近侍,为何半夜至此。
正要起身,朝着这高若一礼。却见对方在殿门前站定之后,只冷冷朝内看了一眼,便张开了一张明黄圣旨。
“陛下有旨,司天监正孔厉不识天时,行事散漫,排挤同僚,罪证确凿——念其父祖,厉代勤于国事。今赦免其罪,贬为司天监博士!”
孔厉整个人立时一阵摇晃,脑袋里一阵晕沉。
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怎的会如此?难道是这高若,假传圣旨?
司天监正到司天监博士,这是连贬七级,到了司天监的最底层!
高若的言语,却还未完结。
“——另有封号督帅孔玄,蛊惑主将,行残民之事,使我大商失德于外藩!又丧师辱国,损数十万大军。令三法司擒拿,审问其罪!若无可恕,当斩之示众!”
孔厉脑内,更是感觉晕沉。便连魏海,也是煞白一片。这旨意,虽与他无关。可既然是被蛊惑,那也就少不得一个昏聩的罪名。
神情不由更是阴冷,注目着孔玄。
此时也早有十几个甲士,上前锁拿孔玄。后着却是神情呆愣,任由十几人将他拿住。
半晌之后才知挣扎,猛地怒吼。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孔玄不服!为将帅者,自当不择手段。乾天山是趁人不备,偷袭我军,我有什么错?还不放开!”
他还要看那孔瑶,到底是如何败的,看那宗守,又是如何死的。他还有统领大军,振兴孔家家势。怎么可能会死?
那十几名甲士,却毫不动容。直接十几根透骨长钉,强行钉入到孔玄身躯轮脉之内,再用锁链牢牢的固锁。
孔厉身躯微颤,强行克制着,那暴起救人的冲突。
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红袍宦者。
“少监如能告知缘由,孔厉必感知不尽,厚礼奉上!”
高若微微蹙眉,而后是神情不忍的一声轻叹。
罢了,此事孔家迟早会知道,陛下他也不会因此见罪。
“就在今日正午,孔瑶以奇计破敌。一百八十万夜魔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之数。麾下大军鏖战一夜,只折损四成!”
孔厉身形一震,眸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
脑内也下意识的,闪过了一连串的念头。宗守胜,精锐皆存,那么辉洲已是囊中之物。
麾下百二十万浴血精兵,若遇灵潮,必定可有泰半得以进阶。
非只是这些人,武道得以磨砺。而是万年前的定理,排除异域之族,必可得这云界天地气运之所衷——
如此说来,那孔瑶,的确是上应摇光。
只是这些,应当还不足以使陛下,迁怒于沈家。
旋即又心中一动,想起了辽王,想起了杨家、
这才该是主因吧?
陛下聪睿,对诸王子与国内世家,怎会没有防范之心?一直不说,只因还不到时候,这是两罪并罚!
是自己,操之太急——
“高若还听重玄真人今日说起,那东方近日王气炽腾。应是得了名臣良帅辅佐,十年之内,可能为东南之霸。那孔瑶是因你孔家之人牵连,才致衰命缠身。如今解去,其威名必可辉耀四海。孔家主亦是术数大家,当能知此言真假。国师他可不会妄言——”
孔厉一怔,遥遥远望东面。之前不觉,此时却依稀看的明白,仿佛有一片赤红云霞,向东面漫卷而至。
名臣不知是谁,这良帅必定就是指的孔瑶。
再看摇光,果然是灿烂洁白,无一点黑灰之气。
心中抽紧,孔厉却又觉不对。那宗守即便是胜,也该躲不开杀局。怎会是如此局面?
自己有道儒两家为援,陛下难道就毫无顾忌?
却听高若悠悠道:“今日夜间,还有消息。道灵穹境一套真武七截剑阵,七千紫麟焰枪骑,在辉洲全军覆没。只是还未经证实——”
话音未落,殿中就传出一声哈哈大笑。众人以目望之,正是方才说话的孔家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