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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三四章 不惧变乱(求推荐求月票)

    刺痛?

    感觉到眼仁中那灼热之感,孔睿是微微愕然,只觉这气芒真是耀眼夺目之极。

    仔细再望,却都是白色光华,纯净无瑕,没有哪怕半分的杂色。

    白气?

    这如何可能?寻常的一国之君。国土与乾天相差不多的,一般都是浅黄颜色。

    若是国力衰弱,又或国君无能昏聩,更会呈现出灰黑之色。为何这里,却是纯白?

    脑子里下意识的,掠过了上古之时,传下来的那些术数经典。

    这一刻,孔睿是只觉自己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宗守,并非是儒家所言的昏君,也非是荒唐之主,而是圣王?

    一定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者是那些术数经典,本身就是不对——

    正一阵楞然发怔之时,孔睿却忽的只觉那光,愈发的灼热耀眼。

    最后随着那远处的龙影,再一声怒吼。孔睿立时是一声痛嘶,右眼猛地一闭。一丝鲜血,从眼皮内流淌了下了。

    而那文王卦钱,也是再一次挣脱了他的控制。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往那边飞走,而是仿佛力气耗尽了一般,摔跌在了地面。

    旁边几个孔氏仆人与乾天山的武师,见状则都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前者是心焦于自己主人的受伤,后者却是担心,孔睿在赶来乾天的途中受创,上面会不会降罪。

    而孔睿本人,则如泥雕木塑一般。身躯挺立,茫然失神的站在了原地。

    口里是喃喃自语着,声音细不可闻。若仔细去听,就只有一句——真王之气,不可轻窥!

    也就同一时间,正在含烟宫中急速奔跑的啸日,忽然浑身毛发炸刺,眸子里凶芒闪现的,看向了西北方向。

    浑身上下,一层赤红色的火焰缭绕。似乎感觉到了威胁,身躯低低匍匐着,随时便欲扑击而去。

    旋即又是奇怪的晃了晃头,这丝气机怎么有些熟悉?而且正在消失?

    心中不解,啸日猛地嗅了嗅。正欲追觅其踪迹何在,目中却忽的望见前方,一道金芒掠过。

    立时忘记了其他,威胁消失,也懒得再去寻根探底,再次追觅着小金的身影而去。

    ※※※※

    从那座小山丘下来的瞬间,孔睿依旧是只觉自己心神,是恍恍惚惚的。

    当车队再次前行,往乾天城门的方向驰去时。孔睿在车厢中,是发疯了一般,把自己乾坤袋里的术数之书,都全数取出。

    一本本的翻看,寻到他要找的内容之后,就随手丢开。

    半刻钟后,孔睿才无力的坐倒在软榻之旁。未受伤的左眼内,是满布着血丝。

    ——龙凤之鸣,是圣王出!三代之后,绝迹与于世!

    几乎所有的相书中,都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只是一家之言,那也还罢了。

    可偏偏这些经典,无一例外,都是如此记叙。而且这些著书之人,也莫不都是在命数之学上,有着高深造诣,名留史册之人。

    他孔睿何德何能,敢质疑这些先辈们的经典?只是今日所见,又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那么难道是大商的那些大儒们错了?可儒家治政万年,已经缔造了历代盛世,怎么会有错?

    孔睿的双拳,一时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旋即又想起,此事与他又有何关?他此来乾天,只是为来看瑶儿,是否过的好。又能否安然渡过,那二十载后死劫而已。

    这乾天山白气浩烈,倒是还未见衰亡之兆,按说是可以暂时安心。

    不过此时此刻,却仍是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乾天山参议,国事顾问张怀。奉我王之命,在此迎候国丈!”

    外面传进来了一个声音,将孔睿惊醒。抬目往那窗外望去,发现不知不觉间,这翻云车竟已经行到了乾天山城的北城门。

    微微一凛,孔睿连忙整了整衣冠,从这翻云车上踏步下来。

    然后就见一个气质儒雅的青年,正率着一行人,在车下等候着。

    见他下来,又是笑着一礼:“国丈车马劳顿,必定疲惫已极。不知是欲去国宾馆沐浴休息,还是前往含烟宫?瑶妃已经在宫内,等候国丈多时,随时可见”

    微微躬身,当张怀抬起眼时,却是一怔。为何这位名为孔睿的国丈,显得是如此的狼狈?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右眼紧闭,有些青肿,面色也是苍白无比。

    不禁是狠狠瞪了那几位护送之人,却只收到些无辜的回视。看来真是与这几人无关——

    孔睿对这青年本来不甚在意,只心中暗忖,此时自然越早见到瑶儿越好,还休息个什么?

    又微微奇怪,这人国事顾问的头衔,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官名。

    仔细注目,孔睿才再次吃了一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心之间,隐含着几分朱紫之气。

    这样的面相,当真是少见。必定是富贵无比,而且注定了是将手握大权。

    只是此时,却不太方便推算。

    而孔睿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慎然了起来。这等人物,他即便不需刻意讨好结交,也不可轻忽以待。

    二人寒暄了几句,就一起上了翻云车。才入城门,便只听一声声轰鸣之声响起。

    一支骑队,从车身旁奔腾而过。都是高头大马的骑兽,甲坚矛锐。所有骑士,也尽皆是三阶以上。几乎每十人中,有一名先天。

    为首的那位,更是背着一口长达丈余的大刀。一身实力,也已是进入了七阶。

    气息凛冽,明显都是经历过沙场征战的精锐。即便只是从旁经过,那杀气也是刺的人寒意顿生。

    孔睿微微皱眉,似这样的精骑,在大商也没多少。甲胄齐全,一人三马。驮马之上,带了不少东西。难到是这东临,哪里出了战事?

    “这是我乾天山的近卫精骑!领兵之人,乃是君上的爱将虎中原。”

    张怀似知身旁的这位在想什么,随口释疑道:“据说那辉洲之南三千七百里,有夜魔族活动,已经数次侵入到云界之内。大商虽有军镇在那处驻扎,却究竟距离太远,鞭长莫及,故此向我王求援——”

    只是不止如何,说到‘爱将虎中原’这五字时,张怀却扯了扯唇角。

    孔睿则是恍然,这件事他在皇京城时也听说过,只是不知具体情形。抗拒外域异族侵入,云界诸国诸宗,都有责担待。

    以往东临云陆诸城混战,自然抽不出力量。此时东临一统,这种事乾天山是无法推拒。

    翻云车继续前行,到了城内之后,却只见车流如梭,街道上人山人海,车速也缓慢了下来,等同龟速般前行。

    那街上行人,即便望见这奢华车队,也未有让开之意。

    张怀似也为之头疼,强笑道:“过些日子便好,我朝那些参议,已经在想办法。准备制定规文,道分左右逆行。那时必定不会再如此堵塞——”

    孔睿倒是不觉什么,在皇京城内也是一般。不过每当权贵出游,必定是见者避让,不敢阻拦。

    这乾天山,却似乎没这般的规矩。这里的人,对于富人权要,似乎并无太多的忌惮之心。

    而且这一路所见,短短的一里,六阶的武修,就见了三十之数。七阶的强者,亦有一两位。

    都是手持着兵刃,不乏面相凶横的,仿佛一言不合,看不顺眼就要拔刀杀人。

    街上巡守的甲士,也是极多,也同样全身坚甲。手按着剑,眼圆瞪着,杀气腾腾。

    “这里武风,确是极盛!”

    这句话说出时,孔睿又在心内偷偷加了一句,是民风彪悍,近乎野蛮。

    不过先前他是先入为主,对这乾天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时经历先前望气之事,心中却更多了几分谨慎,不愿妄下决断。

    事分两面,武风极盛,难以管制。可若是站起之时,乾天山一纸令下,就立时可得百万精兵。

    张怀一笑,不以为意。他当初来乾天山时,也觉此处的民风,确实是太剽悍了一些。

    那日雪氏之变,这满街上,当时可是已经有小半拿起了兵器,准备与雪氏族人厮杀。

    接着就只听孔睿再问:“我观乾天山不禁兵刃,武馆数以百计。难道乾天,就不惧变乱?”

    “这个啊,君上以前是不想禁。说是说百姓造反,那是因活不起去,即便禁了兵器又能如何?若国政清明,万民安泰,那么哪怕有人心怀叵测,也不会有人跟随。孤问心无愧,又何惧万民?不过半年前,君上感概国内每日斗殴不下百起,死伤不上。于是又改了主意,打算把所有兵器收缴。可惜最后,是不了了之。”

    孔睿却是不解,他知宗守在乾天山的威望。从接触之人的言谈,就可以听出来。

    这位想在东临做什么,难道还有做不到的?收缴兵甲,这可是仁政。

    不果那句——‘百姓造反,那是因活不起去,即便禁了兵器又能如何?若国政清明,万民安泰,那么哪怕有人心怀叵测,也不会有人跟随’,让他是心中微惊。

    能说出这番话的,又岂会真是无道昏聩?

第六三五章 命格变化(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张怀摇着头,似乎在失笑:“那些经营兵甲的商家,都是炸了窝。参议院内的参议,可有小半是他们支助。重要的是我乾天山子民本身,也是不怎么情愿。几次推行不果,君上也就只好放弃了。”

    想了想,又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如今乾天城中,最大的兵甲铺,就是在君上他名下——”

    孔睿胸中,本来刚升腾起的几分感慨之意。顿时是被泼了一桶凉水,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这门兵器生意,得好处最多的,就是那位君上——

    即便再怎么不愿多想,仍是不自禁的猜测,这位乾天妖王,该不会是顺水推舟?

    提出禁绝兵器,莫非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深呼了一口气,孔睿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我几日前至虹城之时,曾机缘巧合,看见有城中车夫,在罢工静坐——”

    “有这事?”张怀微微愕然,而后是苦笑:

    “让国丈见笑了!此事在我乾天山,乃是常态了!”

    孔睿微微皱眉,这位还真是习以为常了?

    “这些市井小民,愚昧不知事理,凡事只看眼前,即便给他们金山银海,只怕也是不知足,不知收敛。有道是人无礼义则乱,不知礼义则悖。乾天山就这么纵容他们胡来?难道就不知,他们若是索要太多,那些雇主还有何钱可赚?长此下去,还有谁会去经商——”

    “这个——”

    张怀眉头一挑,怎么感觉这孔睿的言语里,颇有些怨气?仿似深深不平,这到底是闹到哪一出?

    犹豫了片刻,还是耐着性子道:“张怀来乾天,也不过才近月时间而已。此事任相也层跟君上提过,据说当时君上是说,那孤要你内阁何用?身为宰执,本就当有调理阴阳,平衡经济之责。”

    孔睿却是一声冷哼,并未释怀,这分明就是推过于人!

    接着却又听张怀言道:“君上之后又曾言,天下之事,自有其循环之道。有些事情,本就需磨合。无人经商,无工可做,几次三番,这些子民知晓道理,自然不会再过份。而若是觉得工钱合适,有利可图,自然也有人继续经营。无需太在意,他不会去干涉。一应祸福,为人自招——”

    孔睿顿时‘啊’的一声,还有这样的说法?哪怕乾天国力衰败,也不在乎?

    张怀接着又一笑:“对于此事,其实我倒也有不同看法。这些人工钱高了,每日所用自然也多,商家反而可多赚钱。故此我乾天商业之繁,远胜他国。自然凡事,都需恰到好处才可!”

    孔睿每头更是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怎么连这人,也是这般说?

    圣人有言,天下财货皆有定数。这张怀说到,到底是什么偏狭道理?

    张怀之后是不再多言,眉目中是略含忧色。孔睿所观,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

    以为乾天山境内,都是如此。其实这种情形,也仅只是限于乾天最早直辖的几个城池。这几处都是民风悍勇,且多有亲属在军中。故此那些人,是不敢强行逼迫。

    其他地方,却是风平浪静。即便有,也被立时打压了下去,据说死伤不少,却瞒得是严实无比。甚至一些参议,也参与其中。

    哪怕圣皇治世,也同样有这等令人不忍闻之事——

    车行至乾天山下,孔睿却听的一阵阵如伦佛音,传入耳中。

    想起自己在城外,也是隐约听见。孔睿不禁之再次朝张怀注目,后者一笑:“也不是什么秘辛之事,君上不久前得了一尊阿鼻皇座。因觉那被强拘在内六国皇裔之魂,颇为可怜,便请万佛穹境出面,邀来诸位高僧做法事超渡。据说需得做法整整四十九日才可!”

    孔睿恍然,旋即是眸光一亮。是了,一定是如此!

    必定是因有佛家法事,才会有如此异象!自己真是大惊小怪。

    看来伤好之后,还需再以文王卦钱,仔细看一看。

    又想起只需片刻,就见到孔瑶。眸中就又再次失神,胸中除那浓浓亲情之外,竟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而后下一瞬,就见远处一个亭亭玉立,又熟悉之至的身影,在山下的石道旁站着。

    正在向这边眺望,黑白分明的眸里,是满含着喜悦。

    是瑶儿!

    孔睿猛地从车身起身,这一刻胸中是欣慰无比。

    可瞬即之后,他的双手,就是一阵轻颤。

    仿佛是不认识了一般,定定的看着远处孔瑶的脸。

    眉目间,那丝只有顶级术师才可望见的断痕,竟是已经不在。

    不对!应该是更提前了些,仍旧隐蕴着翻腾的灰色气息。

    却再非是以前那般,将她的命数彻底割断阻绝。断痕之间,已经有了丝丝细痕。

    怎么这命数,就突然变了?似乎只需度过这迫在眉睫的难关,破开这杀劫,就可解开。这一生,当是畅达无阻——

    还有这气机,隐含的白光锐煞,是愈发的浓厚。上应摇光,似乎虎生双翼,失去了所有的束缚。面上隐泛玉泽,似有贵人之气提携,就只等一飞冲天,破开命格之时。

    那一刻,必将是世人瞩目!

    孔睿不禁是疑惑万份,这分明便是有人,分担了孔瑶的杀劫衰气——

    这到底是谁,居然还留了这么一线生机。

    ※※※※

    静室之中,宗守此时,却呆在一个大坑之中。是浑然不知孔睿的到来,也没心思去理会,那些正在做法事的和尚。

    坑深八十一丈,四壁与下方。都是一层厚达四十丈的黑玄精钢,从黑玄铁中提炼而来。十斤玄铁,才出一斤黑玄精钢。再混合海纹辰砂,材质已是高达七阶。

    这些本来要用在空舰上的东西,却都被他先挪用了。

    而在这深坑之中,则是无数以黑玄钢沙。细弱米粒,若是仔细看,可发觉这些所谓的‘钢沙’都是菱角分明。至少有五六处,尖锐无比的突起。

    而宗守就在这深坑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施展着乱披风拳。

    先天之前,他在水下炼体。才能铸就雄厚根基,一举冲破天人之障中的人障。

    而前世之中,为了突破最后的这一层天障。宗守也曾考虑过各种炼体之术,最后选择的直接照搬,是这种近乎蠢笨的办法。

    只是那时,他可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条件。只打算是在沙漠之中,以普通的沙石,来淬炼自己的身躯。

    此时换成这黑玄钢砂,固然炼体更艰难些,效果却也更显著。

    拳风乱打,宗守这沙坑之内,那沙石的重压还没什么。却只觉身形舞动时,那股厚重滞力缠于周身,最是令人无奈,令人几乎无法活动。

    好在每一拳打出之后,周围都会更松散一些,挥拳也更是轻松。

    不过却也引得是罡风舞动,那些菱角峥嵘的铁砂,不断的在围绕他旋飞。将散出体外的护身罡气强行破开,而后在他身躯之上,划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这身筋骨肌肤,此时哪怕是硬抗七阶的灵兵,也不在话下。

    可在这些砂石剧烈的卷动摩擦之下,只须臾之间,就是鲜血淋漓。

    宗守皱了皱眉,仍旧坚持。使这深坑内的铁砂,如龙卷风一般的旋动。

    足足一刻钟后,才从坑中飞身而出,近乎无力的跌在一旁。

    此时他身形,是狼狈无比,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却兀自是笑着,好久没这般了,感觉是力不能支。

    倒是体内的气脉冲突,而后似这般炼体,消耗真是极大。

    在这‘沙’坑中炼体,还真不是普通的辛苦。

    ——不过,一拳猛地挥出!只见这空气之中,竟是产生阵阵气浪波纹。

    散至那屋顶于地下石板,激起了无数碎石。

    这一拳,他没用多少力量,也没用真气。一拳打出。只凭这拳速破风,就激起了这样的动静。

    利用宙书,以及敲诈来的灵石,获得的这二百余日时间,宗守几乎是日日如此。

    这肉身是以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的增强,不过好处最明显的,还是这速度。

    一拳击出,比以前快了足足三成!

    感觉体内,那早先融入体内的十条天脉,已经彻底驯服。

    再过些时日,就可完成第六脉的融合,再冲击武道九阶境界,成为灵武尊!

    先宗守是把那些‘嵌’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铁砂,都全数以罡力排开。而后探手一引,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丹丸,吞入了口中。

    接着又招出了些许灵液,涂抹在身上那些伤痕处。

    这些伤口,看似是血肉翻开,其实却只是皮肉之创而已,并未伤到筋骨。

    把药服下,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光,那些伤口,就在飞速愈合。

    再数个呼吸,又是血痂脱落。宗守浑身肌肤,依旧是光洁粉嫩,毫无哪怕半点疤痕。

    宗守是暗叹,狐族男子就是这点不好,皮肤太好,没有男子气。

    却也不对,似他那位父亲,就是霸气的很。

    旋即就又是一阵发愁,他乾坤袋里的伤药,已经是不多了。

    不是没处去寻,丹泉宗他想要多少,就可供应多少。只是囊中羞涩,没钱去买。

第六三六章 宗守破产(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悠悠一叹,宗守心想难道是去轩辕依人那里去拿?这可就真是吃软饭了耶——

    不过真到无奈之时,那也只好如此了,此时多半是要被赵嫣然笑话。

    此时他敲诈来的灵石,已经用的差不多。身上虽还剩下近三百的数目,可终究需留下一些,以备他用。

    便干脆是把宙书收起,待得真力恢复完全,便再次跳入那‘沙坑’之中,沉入最底处,

    此时察觉自己突破在即,那孔睿之事,早已经被他忘记到了瓜哇国外。

    一练就是连续十数余日,不见停歇。除了偶尔停下调息休息之外,每日几乎有十个时辰,呆在这砂坑之内。

    也就在第十七日,早便准备好的两条天脉,终是他强行融至轮脉之中。

    而到第四十六日时,锦囊中最后一枚疗伤之丹,也是被宗守吞入到腹内。这次的炼体,也只能就此而止。

    此时他全身的肌肤,依然是如玉般的光泽。但若是仔细看,却看肌肤之外,有一层隐约的玄光。

    宗守先是试着用一口七阶灵兵,刺在自己手心之上。却还未触及肌肤,就被一股强悍至极的罡力拦住。只觉是完全无法着力,剑刃无法自控的向旁滑开。

    不禁是怔了怔,他要练的是肉身,怎么这护身罡气,也变得如此之强?

    略一思忖,便又明白了过来。多半是日日被那些黑玄钢砂摩擦挤压的因故,不知不觉间,就已强到了这种程度。

    想明白之后,宗守是‘嘿’一笑。换了一个八阶灵兵,再猛地往自己手臂一刺!。

    感觉手中被一股强横力量阻了一阻,最后将之破开时,力量却已不足。只刺入到肌肤之内,大约两寸左右,就被他的臂肌牢牢夹住,不得寸进。

    这一击,他用了近四成的力道。结果却比预料中的,还要好些。

    若是如此继续锤炼,估计只需四五年左右的时间,就可至九阶兵刃而不伤。那时便可着手,突破那层天障!

    再若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辅助,赶在灵潮之前,踏入灵境也不是不可能。

    身为谈秋之时,没能完成的遗憾,这一世应可达成!

    宗守胸中,一时是豪强万丈。猛地右拳一挥,立时罡风劲涌,四下里迫开。

    而后这间静室中的灵阵,就发出阵阵爆响,四面房柱,也是‘轰’的一声垮塌了下来。

    宗守愕然,自然是明白。这室内的灵阵,日日被他在坑底炼拳时激起的浩荡灵能催迫,已经是不堪重负。

    而自己方才那拳头一挥,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这静室,若是修一修的话,还能够使用。此处却是全数毁弃,只能是重建了。

    若是换在以往,重建个十次八次,宗守也不在乎,可重要的是,他如今没钱。

    楞了一楞,宗守而后是头疼万分的揉了揉自己眉心。难道以后,自己还是要到荒郊野外去修炼不成?

    正这般想着,就见这废墟之外,几道灵光冲入。应该是早已经飞至此间,只因被灵阵阻绝,才悬停在外。

    此时这静室塌陷,这些符箓,自然也就自然朝他飞了过来。

    宗守抄在手中,眼睛微阖。片刻之后,就蓦地睁目,眼中全是锐烈精芒。

    真不出意料,这辉洲岛之事,果然是有问题,而且祸患非小!

    旋即又想起了孔瑶,此事是因她而生,或者这女孩能知道些什么——

    希望不大,却终需问上一问。

    ※※※※

    乾天山巅,一处雅致的楼宇之内。

    孔睿正坐在自家女儿面前,是安逸的品着茶。在他对面,除了孔瑶之外,还有一个容貌绝美,全不在他的瑶儿之下的女子相陪。

    不过大多时候,此女都是睡眼惺忪。前几日还勉力支持着作陪,后来多数时间,都枕在孔瑶的腿上,做海棠春睡状。

    来到乾天山,已经足有四十余天。度过最初时的不适,孔睿只用了三日时间。

    这乾天山,虽比皇京城,小了足有十倍的规模。可却也是一座当之无愧的大城,大商朝有的,这里都有。大商没有的,这里却也是一应俱全。

    城中明显更整洁,在街道上行走,也没有那熏人的臭气。民风虽是悍勇,却也极其朴实。

    他几乎是彻底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不用去与他人钩心斗角,也无需费心思防范他那些族人兄弟。

    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能够亲眼看见那位乾天妖王。

    说是闭关七日,可是直到今日,还不见出来。不过对于醉心修行之人而言,这也是常有之事,不值得奇怪。

    他现在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乾天山,是这样的体制。

    宗守每日里是任事不管,一天到晚呆在含烟宫内,全不去处理朝政。

    可这国事,仍旧是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见丝毫乱象。

    然而如此放权之后,这乾天山内,却也未见有什么可只手遮天的权臣出现。

    内阁固然权重,可政事却分于几人执掌,也有人加以限制。

    这参议之制,是制衡?

    孔睿心里是默默的思忖,这看似荒唐之策,却是颇有深意——

    那位妖王,也应是位绝顶聪明之人。自己以前看法,果然是有失偏颇。

    他到乾天,本来是第一时间,就想见一见宗守。之后知自家女儿,杀厄已有破解之兆,便不再焦急。

    只是在这乾天山呆这许久,这心中的迫切之感,却又渐渐复炽。

    他想看看这一位,到底是否真是当世圣王。也是否破开瑶儿,那命格死局之人——

    仔细看着孔瑶,那股气机是越发的锐利起来。本人似乎是已经适应了这含烟宫的闲淡日子,一脸的恬淡悠然。可在他眼中,此时的孔瑶,却仿佛是已经出了鞘的宝剑,似随时准备冲起天际的星辰。

    额心之中,紫气与黑气郁结,令人无法不在意。眉眼间那条断痕,则如血一般嫣红。

    孔瑶却微微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女儿面上,可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孔睿心神一醒,而后是失笑摇头:“不知君上,何时可以出关?”

第六三七章 上应摇光(求推荐求月票)

    “这个女儿怎么能知道?”

    隐隐听出,孔睿眼里的焦切不耐。孔瑶不解之余,又觉无奈。

    她与宗守接触其实不多,名为王妃,可其实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将他晾着。

    再说闭关修武这种事,旁人打扰不得,也就只能依其本人之意。

    “弱水姐姐说是三日时间,估计这次闭关,不是太久。再过些时日,就可出来——

    听着孔瑶的解释,孔睿却略略凝眉。仔细望了孔瑶一眼,姹门闭锁,阴元仍固。他这女儿,仍是处子之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都说这位乾天之主,最是好色么?

    可为何眼前,不止是孔瑶而已。便连这弱水,那位妖王也未动过?

    猫不吃腥,真是奇哉怪也。按说那宗守施展出这种种手段,对孔瑶的美色,应该是极其垂涎才是。可为何却至如今,还能忍住未行房事?

    正这般思忖,忽的只见一团金光,蓦地穿入到阁楼之内。

    然后是一只毛发浅黄的土狗儿,追在其后跳入这阁楼中。

    四处乱撞,把这阁楼之内,弄的是一片狼藉。最后更踏在桌案之上,把所以的茶杯点心,都撞的是一塌糊涂。

    “这个畜生!”

    孔睿是气极,猝不及防之下,他身前的案几也被掀翻。

    虽说有罡气护身,身上没被茶水溅到,可却也是狼狈无比。

    最令人着恼的,还是这喝茶时悠闲淡雅的意境,荡然无存。

    随手一道灵法,就将这只土狗儿,定在了原地。

    孔睿心中却在奇怪,据说这两个小东西,都是宗守的随身护驾。

    那仿佛人形般的金色灵宠,也还罢了。可为何这貌不起眼的小狗儿,也能收下?

    啸日似乎也知不好,不过却并不担忧。最近它于小金在含烟宫内,没少横冲乱撞,也惹过不少祸患出来。不过这里的女主人,从来都是轻轻训斥一番就了事。

    呜鸣了一声,啸日是无辜的看了一眼这楼阁内的众人。当目视孔睿时,竟仿佛是眼含深意。

    正欲发力挣脱,孔瑶却是一声轻叹,把它抱起放在怀中抚慰。

    取出了一小瓶蓝色的晶液,放在这土狗儿的嘴旁喂食。

    麒麟食气而生,不食凡间烟火与血食。不过她这瓶中,却是每日清晨收集,再纯净不过的露水,又混合了一些灵药,甘甜可口。乃是轩辕依人所配之物,最是让啸日欢喜。

    孔睿看的是一阵摇头:“一只灵宠而已,何用如此?”

    只觉这宫中的几个女人对这只名叫啸日的土狗,都是娇宠的过分。

    若说可爱,这小家伙其实挺丑陋的,也没觉有什么能招人欢喜之处。

    而且最是调皮大胆——

    孔瑶闻言,却一阵失笑。她这父亲,居然还有走眼的时候。

    这可是纯血麒麟,上位神兽,怎能不养着供着,爱宠有加?

    别看这小家伙这模样,其实实力早已到了灵境。只是宗守似是不愿其太早动用自身的力量,一直强行压制着。

    方才这小家伙,只是不愿,与孔睿计较而已。

    抱在怀间,孔瑶轻挠着啸日的下颌,使这小家伙舒服的呻吟。老老实实的呆在她的怀里,便连小金飞在空中,不断的挑衅,也不去管了。

    这阁楼之内,又恢复了安宁。

    可就在片刻之后,阁楼之内,就传出一声清朗的笑声:“瑶妃,为夫来了,还不快来侍寝?”

    孔瑶神情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宗守。而后那雪面之上,是瞬时红霞一片。

    只觉脑袋里一阵微微发晕,怎么就偏偏是在这时候?

    孔睿是眉头一挑,大约猜出了来人是谁。眉目一凛,神情透出几分肃然之意,手也下意识的,把小乾坤袋里的几枚文王卦钱,拿在了手中。

    旋即也觉尴尬,自己再呆在这里,怕是不合适?

    可当望见这位期待已久的乾天妖王,闯入这阁楼之内时,孔睿确是再次意外不已。

    极其年轻,传说这宗守,十六岁就已经突破了七阶,驻形不老,而今也还未到十八。容貌清秀,不过身上穿的,却非是便衣,而是全身甲胄。

    血红色衣甲,显得极其朴实,却含着一股常人难极的锐烈之气,以及几分狰狞凶悍。

    宗守此时,也发觉情形有些不对。目光看了看那中年男子,只一眼就知晓,这必定是孔瑶的父亲。

    眉眼间,至少有三分相似。

    不禁是心中一声哀鸣,无人时与孔瑶开开这种玩笑还可。却偏不去碰到孔睿再次,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却是真正毁人名节了。

    神情却仍然淡定,反正孔瑶的名节,也已被他毁的差不多,也就不差这一次。

    心中也为这女孩可怜,真是被他祸害到以后没法嫁人了——

    “原来瑶妃之父也在此,孔国丈,宗守这里有礼了!”

    这句话说完,见这楼阁之内,是一阵死一般寂静。宗守也不觉尴尬,厚着脸皮挥了挥手,示意那准备拜下告退的孔睿毋庸在意。

    而后是顶着孔瑶,那杀人般的视线,笑嘻嘻的道:“玩笑之言而已,不用当真。宗守还没到白日宣淫的地步,此来只是想问一声瑶妃,那辉洲岛,究竟怎么回事?”

    孔瑶深呼了一口气,才使胸内的闷气不爽,平复了下来。

    也听出了宗守言语里的凝重,孔瑶蹙着眉稍稍凝思,而后摇头:“具体情形,孔瑶也是不知。不过这几年,我大商陆续增兵,已近二十万。就在大约一年之前,枢密院又有增兵之意,几位枢相与太尉争论,结果是不了了之。而后才有寻人接手之意。恰好那时,乾天山已经崛起——”

    此时她与大商,已无关联。便连老父也在乾天,故此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寥寥几句,把情势点出。孔瑶接着,又犹豫了片刻:“陛下他命我出使乾天,或是心怀叵测,推祸于人。”

    宗守眉头一挑,而后一声轻笑,情形果然是如此。

    怪不得,大商会如此大方。年前孔瑶与他初见面,就答应供给那么多兵甲资源。

    也怪不得,道灵穹境会那般大方。将几条灵石矿脉让出——

    他也曾见史册中说起,这孔瑶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灾星。果然这灾祸就来了,而且是避让不得。

    辉洲是首当其中,之后那夜魔族,九成九的可能,会把目标盯向只有五十省之地的东临云陆。

    明显那里凶险,却不能不去。这个盘子,也不能不接。

    若是大商那位皇帝歹毒一些,把那处的驻军,全数撤走,后果就真不堪设想。

    站在原地,宗守是陷入了凝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那边孔睿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手中的六枚文王卦钱,都是在不停的颤动。正是倾尽全力,欲挣脱他的控制。

    不过此时,孔睿的心神,却并不在此。脑海之内,是一片茫然空白。

    眼前这少年,真是分担了他这女儿死劫之人——

    不用文王卦钱去看都能知道,宗守眉眼间,那到有些模糊的断痕,以及笼罩在印堂处的黑灰色。

    是大劫将至!

    只是宗守这身气机,却是煌煌荡荡,其势沛然。又纯净无比,使人全升不起什么杂念。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此处地气。

    聚千万人心意念,可这气息却依然是纯净无暇。

    儒家标榜云荒三皇,每每人君施政,有什么令他们不满意处,都会说上古圣皇如何如何,来加以劝谏。

    可是真正能与那几位圣皇比肩的人物,却是立在了此间,被中土自视正统的大儒,视为蛮夷,荒唐无德——

    失神之际,孔睿一时也忘了去控制手中的卦钱。

    不过这六枚刀币,似乎也已是力尽。挣脱之后,就只听是‘呛啷’一声轻响,全数跌落在楼板之上。

    宗守也被这声音惊醒,踱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就眉头挑起:“这是文王卦钱?”

    孔睿心中微沉,这宗守居然能认得此宝?

    下一刻,就又听宗守又是一笑:“这一卦,可是大凶?”

    易数之学,他前世也好奇过,看过不少书典。没能深研,这卦象却可看出一二、

    孔睿默默的看向下方楼板,判定了一番这六枚刀币的方位,确实是大凶!

    只是术书有云: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又云:泰,小往大来,吉亨。

    物极则必反,否极则泰来。

    这一卦,虽是杀机暗含,却也隐含着几分吉兆。端看宗守,要如何应对。

    与自己这女儿之劫,连在一处。

    却只觉这眼前之人,似乎并不在意,眉宇之间,毫不见畏色。反而那锐烈气势,是更为凛冽了。

    仿佛真是必死之劫,也要闯上一闯,要将之斩开破碎。

    孔睿接着,又注目疑惑的看了孔瑶一眼,紫气更浓,黑气也在继续汇聚。再望了一眼那窗外,只见天空中,那颗‘摇光’竟是闪耀着明亮光辉。

    即便烈日当空,也遮掩不住其光亮,显于天际之见。与孔瑶,隐隐呼应。

    这一刹那,孔睿之觉自己心脏,是一阵揪紧。

第六三八章 一场法事(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那铜钱仍是在轻轻震动,似乎要再跃身飞起,到宗守的手中。

    宗守看的奇怪,怎么这东西,似乎是欲认他为主的模样?是何缘故?

    这些文王卦钱,虽是神器不错,可此物的用途——

    摇了摇头,宗守一声笑:“可惜孤不通术算,你们到我手中,那可就真是明珠暗投。只能放在库房里蒙尘了——”

    这句话说出,那几枚卦钱。果然是平静了下来,安静的躺在了楼板之上。

    宗守接着,又略含讶然的,看了这孔睿一眼。

    能够御使这些文王卦钱,哪怕只是粗浅的使用。这人的本事,也可算是很不错了。

    说是此人的术算之学,仅在那重玄真人之下,只怕还真是确有其事。

    “据说孔国丈,在大商朝时,曾是司天少监?”

    孔睿一愕,没能反应过来。宗守的神情,却是渐渐凝然。

    “国丈这样的人才,若是就此闲置,却是有些可惜。不知可愿,在我朝任司天监正之职?”

    司天监正?

    孔睿想起了几个月前,司天少监之位被免,本已心死。已是决定给了这一生,都将是闲云野鹤,再不会出仕。

    可是此时,心境却已是大为不同。

    仔细看了眼孔瑶,又望了望宗守,孔睿是俯身一拜:“孔睿敢不承命?只是君上此行凶险,还请万分小心!”

    宗守‘嘿’的一笑,转手便将一套银色的甲胄,一口灵剑,抛给了孔瑶。

    甲是炼银雪纹甲,剑则是宗守半年前,向崆器宗特意定制的二阶法剑。

    懒得起名,就直接唤之为摇光。

    孔瑶都接在手中,却全是茫然。

    炼银雪纹甲倒是她的,这是物归原主。这口剑不知怎地,也令她欢喜。看的出来,此剑的价值极是不凡。

    只是宗守给她这些东西,又到底是何意?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兵甲。

    “这次辉洲岛,怕是有些麻烦,需孤亲至!”

    说到此处,宗守的唇角,就不禁冷冷的一挑。这次的事,可真令人不爽。

    不过旋即,就又回过神。

    “你可随我出征!”

    孔瑶‘啊’一声,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宗守,神情却还有些犹豫。

    只是宗守随即,就又笑着加了一句:“这件祸事,说来也是瑶妃你替孤惹来,难道想置身事外?若是有什么不测,孤就拿你来挡箭。”

    花费这许多心思,用了这么多手段,把这孔瑶从大商要来。可不是为将这未来顶尖的名帅,养在自己的深宫。

    孔瑶柳眉一颦,似乎也是气结:“去就去!”

    干脆利落的把那银甲,披在身上,把剑收起。近一年时间,养成的闲淡气质,是荡然无存。英姿飒爽,手按着间,衣甲利落。又恢复成半年前,那锐意凌人的女将。

    孔睿在旁,却是看的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得明君看重,怪不得是明珠却尘,一飞冲天,不可抑制之局!

    自己被这位妖王,要到乾天,却是因此故!

    心中却不觉怎么愤恨,得这等人物,如此看重,该与有荣焉才是。

    又看了看,那楼板之上的几枚铜钱。

    之前只能察觉出那大凶中藏吉,此时却又望出了几分端倪。

    原来自己,真没有算错!破军临世,上应星辰。瑶儿她或者不是什么绝顶将才,却必定将名扬军中,秉杀伐之事!

    这一刻,若非是顾忌君前失仪,贻笑大方。孔睿真恨不得,是大笑出声

    自己没错,错的是重玄!是兄长!是陛下!

    自己居然,赢了那据说术数无双的重玄真人一局——

    ※※※※

    说是要赶去辉洲岛坐镇,却也不可能说去就去。

    需得调集兵马,准备粮秣,以及一应器具于云舰。也不知怎的,任博对张怀,却是越来越看重。

    这一应杂事,都大半都托付给了张怀办理。后者也不客气,一应之事,都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几个日夜的功夫,为几十万大军出征准备的物资,就已经堆在了虹城附近的几个港口。

    至于兵马的调动,有新建的兵部与邱为负责,也同样无需怎么费心。

    宗守这几天无聊,就跑到自己的那间崇政殿里,看那些云界高僧,净化那阿鼻皇座。

    本来若是在阿鼻皇座全盛之时,这些境界最高,也才到九阶的和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渡这六国皇族的怨魂。

    不过此时正是其元气大损,未曾恢复之时,就容易了许多。

    只是这些僧人,也动用两件很不得了的佛器。一件是镶嵌了整整四十九颗舍利子,绘满了往生经的转生盘。一件是高达九层的佛幢,最上方处,居然是一个玉制的骷髅,让宗守是惊奇不已,

    他身为一国之君,其实再怎么空闲,也没功夫看和尚做法。

    坐在这里,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要防着这些佛家高僧,才他的这张椅子里面做什么手脚而已。

    四十九日的法事,已经到了最后几日。绝大多数的怨魂,已经被净化,打入到了冥府世界。

    这剩下的部分,就是最顽固,也最超渡的亡魂。实力都颇为强悍,只见这殿内数位和尚,头上已经是冷汗淋漓。似乎已经力尽,却仍旧在坚持。

    梵音阵阵,愈来愈是响亮,震撼人心。

    两件佛宝,又静音俱出。这佛家对于赵嫣然,看来真的是很看重。

    不过这时赵嫣然,却是铁青着脸,坐在了另一侧。彼此之间,隔着十丈。

    “你宗守不错,这次可算是把握赵嫣然,卖了个好价钱!”

    宗守并不在意,是没心没肺的笑:“难道那位大和尚与净音小妮子,已经将你说服,要当尼姑了。成佛在即,恭喜恭喜——”

    赵嫣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打算用鼎胎之术,来搪塞净音,免得这小妞日日来烦她。结果却被宗守一脚把球给踢回。挡箭牌非但没起作用,还被这家伙,平白得了好处去。

    “你才当尼姑!要去成佛,你怎不自己去?”

    那边净音听了,顿时是摇头道:“嫣然姐,当尼姑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嫣然气结,宗守却是忍俊不已,大笑出声。接着就只见满殿高僧,都皱着眉,不爽的看了过来。这才惊觉,这里还是超度道场。

    连忙止住,情真意切道:“机缘难得,嫣然你最好是仔细考虑一二。若担心宗门怪罪,孤可代为转圜。日后若是真能登上佛位,我们这些故交也能沾光。有什么事,就指望你这靠山了。”

    赵嫣然冷哂:“我若有一日,真有了如此成就。第一件事,必定是将你宗守捉来,剪了你的那根小和尚!”

    净音却是不解,茫然道:“小和尚是什么?为何要剪?”

    此言说出,旁边坐观的轩韵兰顿时就是忍俊不已,噗嗤一笑。轩辕依人则是面红耳赤,想起了那天晚上,只觉是身子发虚。这小和尚是好,可也太凶猛了些。

    宗守扯了扯唇角,到底还是不敢过份调侃。继续下去,若是将这赵嫣然激的恼羞成怒,入了佛门。真要剪掉自己的小和尚,那可就不美了。他此时还指望这东西双修——

    到了这时,那梵音却又突然一变,若说最开始时,是婉转劝诫。那么此刻,却是正大刚严。

    每一字每一句吐出,都是有若重锤,全无之前的婉转。

    而随着这数十佛僧的吟诵,那阿鼻皇座之上血光,也是渐渐淡薄,一点点的溃散。

    待得大约两刻钟时光过去,这皇座之上的血光阴力,都浓缩成了一点,位于皇椅正中,这佛音也再震之不散。

    不过这殿宇之内,却是一个影像,渐渐凝聚。需要仰起头,才可望见。那赫然是一个的十丈高的巨人,三头六臂。虽是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祥和金光,却也掩不住其狰狞凶厉。

    “法相投影?”

    宗守看了一眼,知晓这是一位护法金刚投影,乃是这些的僧人,以阵法聚结。

    “面貌似鬼,好生可怕!”

    才淡淡的评价了一句,那净音就道:“我佛家能普度世人,亦有怒目金刚,护法罗刹!”

    宗守笑而不语,就见那金刚投影的一只手臂,正一束金光凝聚。

    隐然仿佛长矛状,随着众僧梵音,那金芒是愈来愈盛。

    凌厉之意,是令宗守,也觉心惊。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这金刚法相,却渐渐溃散了起来。不过就在彻底幻灭之前,那金矛也突兀的刺出,直指那血光阴力最浓缩之点。

    下一刻,这殿内就是轰的一声炸响。无量的阴力排开,整个屋顶,都被掀翻。

    宗守暂时没心思去计较,这是几天之内含烟宫第二件被摧毁的建筑。

    整个人身形一闪,到了那阿鼻皇座之旁。还好没事,方才他以为那一矛,已经将这皇座彻底摧毁。不料此物,却是结实的很,是毫发无损。

    心中一松,宗守的眸子,接着又腾出了喜意。这阿鼻皇座之内的怨力,应该会是已经被全数驱除。至少他此时,是已彻底寻觅不到。

第六三九章 不请而来(求推荐求月票)

    那些阴魂煞力,以往是隐藏在这阿鼻皇座的最深处。不过在梵音之下,都是无所遁形。

    此时宗守以灵识反复探测,又连续施展了几种秘法,都不见其踪影,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只是此时的阿鼻皇座,却给人一种无比空虚之感,更有着一股强横摄力,自发的向四周逸散。

    宗守微微皱眉,灵念放开,向四周感测。只觉这乾天城外,是无数的阴魂,被吸引过来。

    只是大多数才刚刚靠近乾天山城,就被一股子浩荡刚阳之力,冲的魂魄碎散。

    一些稍有些理智的阴魂,是知机的未曾靠近,不过却也在乾天山的城墙之外,徘徊不去。

    此物果然是邪器!

    这阿鼻皇座,需得拘役阴奴,才能战其之威。

    而此物对阴魂怨煞,也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阴奴在内,虽不得自由,却可借阿鼻皇座蕴养己身,更不惧有陨灭之险。

    宗守摇了摇头,而后目光眺向了远处邪灵沟的方向。

    正好!他过些日子,本就准备清扫一番这上古留下的邪地,今日正是一并处置了!

    一丝意念探入,操控着这阿鼻皇座,把那股摄力都聚在一处。而后往那几十里外的方向,猛地一招。

    瞬时间,就只听几声鸣吼。一条条身躯足有百丈长的阴蛟,被纷纷从那邪灵沟中摄出。

    开始是不知缘由,不断的在挣扎。片刻之后,才依稀感觉到了阿鼻皇座的存在。

    在空中稍停了片刻,仔细辨认了一番气机。就都一声声震动长空的震鸣,身躯在烈日之中,冲起了三千余丈,再往下猛地一栽!往这乾天山巅处,冲坠而至。

    数目竟是足有五六十条,声势骇人。好在并未有伤人,只冲着阿鼻皇座而去。

    一条条汇入其中,就不见了踪影。而这阿鼻皇座,也是再次光彩焕发。

    宗守仔细分辨了一番,这皇座之下大约是镇压了六十二条阴蛟,都是九阶之上。

    此时那邪灵沟内,还有着不少的阴蛟邪灵,陆续飞腾而起,也欲往这边投过来。

    宗守却已是不屑,只有望见一些品相较好,有望进阶阴龙的放了过来。

    其余便直接是借用那护城灵阵阻挡,再运起帝风决,引动那王道之气将之冲开。

    还有些没眼色,不识好歹的,就直接是一剑挥出,凌斩天际。将那些阴蛟,彻底斩灭!

    那些和尚,也同样是目透精芒。依旧在这碎石遍地的崇政殿废墟中盘坐,继续吟诵经文。

    那梵音散开,仿佛是一层金色的波纹,在向四周扩散。

    乾天山周围,几乎所有与之接触的阴魅邪物,都是纷纷后退闪避。避之不开,则直接是当场寂灭。

    足足半个时辰,这场变故,才渐渐的休止。乾天山附近的天空,也再次回复了寂净。

    宗守一笑,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六十二头九阶阴蛟,或者比不得那些被血祭的六国皇族,却足可相当于十万二十万的精锐大军。镇压再此,借助乾天山的灵阵,即便超过这个数目三五倍的兵力,也可拦下。

    真正可镇锁一国气运,也不会再复蹈一个雪氏,就可轻易控制乾天山的覆辙。

    皇座之事已然妥当,宗守便向那慈方致谢道:“今日真要多谢大师与诸位高僧大德鼎立相助!你我之间,虽有前约,却难表孤谢意。这样,三年之内,万佛穹境可以让佛教诸宗在我东临云陆,修建十座佛寺,我乾天山另发放一万三千度牒。”

    那慈方是听得唇角微抽,忖道这位妖王,还真不是普通的‘大方’。赏赐佛寺,居然还需得自己出钱去建,真是惠而不费——

    不过心中却也是欢喜,大约六千年前,佛宗在云界本是鼎盛。

    号称天下十成人口,有三成是佛徒。这三成之中,又有至少十分之一,是受戒之僧。

    这等盛况,却将一位帝皇惹恼,开始在云界灭佛。而那佛儒魔几家,也是落井下石。

    最后虽是未曾到覆亡的地步,却也是元气伤损。

    自此之后,天下佛寺也都有了定数,不能再随意增加。

    此前东临云陆是凌云宗的地盘,对佛宗更是防范深严。整个东临,总共也才十几座而已。

    宗守此举,真是善莫大焉。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分配的权利,是在万佛穹境手中。

    “老衲多谢君上恩德!其实今日托君上善念,我等这些人,也得了不少的功德。乃是两益之事——”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天空中却忽的又传出了一声巨鸣。在天际间,引起了一阵阵的空爆,使无数云雾,汇聚在这伤口。

    宗守与慈方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愕然。

    这是,龙鸣?

    非是那些阴蛟,而是真正的龙!

    再无心说话,宗守仰头上望。不过须臾,就见一个阴蓝色的硕大龙头,从云雾中叹息。四下里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阿鼻皇座之上。

    先是摇晃了一下脑袋,有些不解。而后猛地从云中穿下,显出了庞大的身躯。

    这乾天山的护城灵阵,只阻拦了片刻,就被其强行击穿。

    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了山顶,引起了狂风阵阵。身躯一盘一卷,竟也是冲入到这阿鼻皇座之中。

    宗守心神是彻底的凌乱,怔怔的看着眼前阿鼻皇座。

    这是阴龙,是阴龙谷之内的那条阴龙!

    看其实力,已明显超出了灵境范畴!可为这条孽障,何会跑到这里来?自愿为这阿鼻皇座所奴役。

    难道那阴龙谷,已经养它不下?

    宗守挑了挑眉,试探着驱动了一下这阿鼻皇座,然后神情就更是铁青一片。

    御使不动,根本就无法影响这头阴龙分毫!

    就像土霸王一般,独自盘踞在这皇座中一角,口里在吞吐着一丝丝的白色气息。其余的阴蛟,则都是远远的呆着,都不敢靠近。

    似乎是不满宗守的举动,一双龙目,冷冷的瞪来,眸含不测之意。

    不过宗守肩侧的啸日,却也立时有了反应。浑身寒毛炸竖,龇牙咧嘴的朝着皇座一声低吼。

    这阴龙明显怔了怔,接着是鼻间‘嗤’的一声,喷了口粗气。就把头缩回去,不再理会宗守。

    宗守的脸色,是变了又变,难看无比。他让慈方请来这许多高僧做这场法事,一是怜悯这些六国皇族,二来是不愿自己座椅底下,养了一堆的阴魂怨煞。

    却没意想,这六国皇族被超度之后,却是引狼入室,反而是适得其反。

    反正这皇椅,他一时是不敢再坐上去了。

    谁知这阴龙,会不会突然兴起,从这椅中钻出,把他宗守一口吞下去?

    又想起这阴龙性好血食,这满城之人,都有沦为此龙猎物的危险,更只觉是无比头疼。

    赵嫣然看了看黄金座椅,又看了看发呆的宗守,顿时噗嗤一笑,幸灾乐祸:“啊呀,这下可好了。有阴龙镇压,乾天山必定可国泰民安。”

    慈方也是万分怜悯的看着宗守,忖道这位乾天妖王,真个是够倒霉的。

    却只能是口头宽慰:“这条孽畜,已有仙境实力,远非是我等所能应付。不过君上也尽可放心,这阿鼻皇座,其实足可供应阴龙所需而有余。料来不至于轻易跑出来为患——”

    似乎是觉得此言有些不妥,若是自己之言不准,那头阴龙真跑出来怎办?自己的言语,可要负责。慈方便又好心加了一句:“我看这阿鼻皇座,已与此处地脉连接,轻动不得。君上最好还是多延请几位九阶修士在此坐镇,再以灵阵封印。能有灵境修士,那是最好不过。只需拖延到灵潮开时,或有办法处置——”

    宗守心里想,这大和尚真是,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却也知晓,除非是万佛穹境全力以赴,否则真是拿这条阴龙没办法。

    挥了挥手,示意无妨。心中却是在发狠,看来还是需把敖坤请回来。

    这龙子龙孙,由他来处置,那是最合适不过。

    只是最近,也不知怎的。即便以他手臂上潜伏的龙血,也完全感测不出那敖坤的踪迹。

    也不知这家伙,去了何处——

    ※※※※

    宗守在在想念着敖坤的时候,敖坤本人,却正在虚空中踏步。

    行走在无数世界的间隙之间,一层层的破开。

    只是有时候,那些壁障,即便是身为圣境强者的他,也感觉是颇为吃力

    再数层之后,敖坤紧皱着的眉,却终于舒展开来。

    须臾之后,敖坤整个人,就仿如是水滴一般,融入到一个‘气泡’般的世界之内。

    只见此处,是一个小千世界。天圆地方,只是此处,已经无有了生灵。下方处,是熔浆起伏,而上空的那轮大日,也已经显出昏黄之色。

    敖坤并不在意,思念仔细寻觅。不过片刻,就身影又是一闪。再出现时,却赫然是地心处。

    此地正是可将地阶之下所有灵材,全数融灭的高温。敖坤却全不在意,目光径自望向了十丈之外。

    只见那处,正有一位老人端坐着,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交龙影。

第六四零章 再建玄狐(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敖坤也不急着说话,淡淡的看了一眼四周。

    这是一个行将溃灭的世界,不过距离崩溃,只怕还有数万年的时光。

    若非是踏入到了圣境,他可能终此生,都不可能看到这世界的灭亡。

    而如今,只需能达至圣境巅峰。以龙族之躯,可获三万载时光,那时或可有机会,观此盛景。

    而眼前龙影,此时正是正襟危坐着,看着那地心处怔怔出神。

    “可有所得?”

    敖坤知晓龙影在此,多半是为印证宗守所演化出的创世之景。

    一个世界开辟时,时空膨胀,即便是至境修士,也不敢轻入其内。

    不过一些法则,一些道理,在末世之时,也可观瞩,加以参照。

    当他话音落下,龙影也从入定中醒来,笑着转过头。

    “算是颇有裨益!如此看来,宗守那日确实领悟甚多——”

    不过参玄悟道,到了他这个层次,哪怕前进一步,也是无比艰难。哪里是三五月的时间,能够有成就?

    也是因宗守消耗千年岁寿,在观界台领悟的大道,大多都接近本质真实,并无错谬。这印证起来,速度才是极快。

    “不过吾道根本,不在于此,而是一个‘一’字!最近每每思之,愈想愈有道理。每每是灵感频生,思绪通达。自从三千载前,被至境之障阻碍。这种感觉,许多年都不曾有了——”

    说到此处。龙影又问:“你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何事?可是云界,有什么变故?”

    敖坤点了点头,神情凝然:“我观宗守。身有大劫,劫锁连环。一不小心,恐有灭顶之灾!”

    “大劫?”

    龙影眉头皱起,他有徒无数,万载之中,指点过无数记名弟子。可最令他欢喜,真正得他龙影剑真传,视之为子嗣的,就只有宗守一人。

    若说龙有逆鳞,那么他龙影的逆鳞,就是宗守。

    “可是天人之障的天障?”

    以宗守之能,那等样的天赋,那等样的毅力,这天障没道理破不开!

    值得忧虑的只是外邪,是人祸——

    云界之中,怕是不止一人,要趁此机会,取其性命。

    还有那陆家之人,此时可曾知晓?又可会坐视?

    敖坤却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这小小灾劫,宗守不会破不开——”

    “那就是云界那诸宗诸派了,那苍生道又不能轻易为其张目撑腰。”

    龙影一声冷笑,神情更是阴冷:“这是料定了我龙影老儿,陨落在即,等我寿尽时,天人五衰之日!”

    敖坤神情平淡,语气间却是含着几分凝重之意。

    “虽是还有几十载,老友却仍需小心。我知这个世上,就有数种秘法,可以减人寿元。”

    龙影的双眼一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敖坤:“你这家伙,被封印了这些年。好像非但没有呆笨,反而变的聪明了。”

    敖坤闻言哑然,接着是自嘲一笑:“在那面石壁里面,我动弹不得。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自己败在何处,以前的行事,哪里疏漏。若是脱困而出,又该如何行事。人想的多了,自然会变聪明一些,龙也是一样——”

    眉眼之间,是含着化不开的阴郁。

    龙影神情,也变得歉然:“那时帮不上你,一直愧疚于心!只是此时,也无需担忧!”

    敖坤挑了挑眉,讶然的看了看龙影。只觉这老友的语气里,含着炽烈至极的自信,一如万载前,以一口剑纵横天下之时!

    而此时龙影的腰背,也挺的笔直:“最多三载,我龙影必可真正长生于世!”

    敖坤的眸光,立时微闪,与世同存,那就是至境了。

    也就是说最多三年,龙影就有望渡至境之劫!

    他心知这位老友的性情。既然是如此这般说,必定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件事,也确实无需担忧了。

    笑了一笑,敖坤便直接转身,准备离开这片世界。

    却听龙影,忽然开口:“敖坤,吾知你心有不甘,欲借宗守之手,向那人报复。只是宗守,毕竟是我徒儿。”

    敖坤的身形,定在了原地,而后是不在意的一笑:“可知宗守,最近又得了一只麒麟护甲?是火麒麟,再纯正不过的麒麟血脉——”

    话语回答的莫名其妙,龙影却‘诶’的一声,猛地张目。

    圣王出,则麒麟现。

    国之五德,以水火二德,最是可惧。

    火可燃烧一切,水则淹没天下——

    已是依稀知晓,自己这老友之意。即便宗守此时退,不去争,也是晚了。

    拥有宙极命世书的宗守,只怕也是唯一破开那命运丝线,破开那人棋局之人。

    “吾心本死,天幸得一线脱身之机。故此想要与那人,再斗上一斗!”

    又淡淡道:“放心!我敖坤,也是欠你那徒儿一条性命,开释成道之恩,更莫大于此。吾能屠灭此世,却绝不愿有一丝恶念,加于其身——”

    话罢之后,却是再不停留,径自离开了这一世界。

    留下龙影,是一声轻叹。知晓这敖坤,虽说不会有一丝恶念加之宗守之手。可在特殊的时候,未必不会乐见其成,甚至加以引导。

    人皆有私心,自己托付敖坤照顾宗守,这便是必须承受的代价。其实也怪不得敖坤——

    思及此,龙影的眉头紧紧皱起,看来这突破至境之时,真是要尽量快些,时日尽量提前才好。

    ※※※※

    宗守心痛无比的,又花了百枚九阶灵石,在阿鼻皇座周围布了一个针对阴龙的灵阵,才开始真正着手辉洲岛之行。

    此时乾天山的准备,已经完成的差不多。

    因知此行怕是凶险,宗守一开始,便是全力以赴。

    从东临各处,整整抽调了四十万,最精锐的兵卒。

    四十个军镇,都是乾天山在编三年以上,也经历过横扫东临的战事。

    光是内中先天强者,就有近七千。

    血云骑自然是要跟随,几月时间。血骑的数目,又增加了数百人,到了四千七百人之巨!

    东临云陆的强者,宗守需考虑忠诚。可唯独血云骑无需担忧,血骑杀心决的灵种,可控人心。

    哪怕最初时,是意怀叵测。可待得两个月时间,把这么辅修心法,修炼到了深处,也自然是对宗守忠心耿耿了。

    东临云陆的五阶强者虽少,却也足有数千。若是宗守愿意,随时随刻都可将血云骑的数目补满到七千人。

    只是此时,乾天山已经有资格精挑细选。宗守又有将这五阶血骑,提升到六阶的野心,故此才始终控制在接近五千的规模。

    最令人欣喜的,是轩辕依人初步炼制出来的,解除灵螈血毒的药物,果然是有些效用。

    最近这段时日,一些本来毒性已深,无望六阶的血骑,修为竟又开始有了进益。

    而原本就在五阶巅峰,或者接近巅峰的血骑,服用新版‘龙螈血精丹’的效果,更是可喜。

    如今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血骑甲的甲胄,如今匹配六阶血起,却是显得稍稍差了一些。

    再就是随雪氏族人回归云界的那些附庸。

    都无不是狐部之中,最擅争战的强力战族。

    宗守从中,也抽调出了大约三千人的数目,重建了玄狐铁骑。

    外域凶险,战事频繁,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一个只有五万人规模的七杀狐族,四阶之上的强者,就有近七千之数。

    十人中,就有一两人,到了先天层次,又或是出窍魂师。

    这也是那日,雪氏能以二十万人,却力压全城之因。

    而这只新建的玄狐铁骑,也都是以五阶强者为主。

    亦是如今东临云陆,他手中战力仅次于血云骑的近卫精骑。

    忠心或有些问题,以前雪氏的影响实在太深,不易驱除。几个月前,宗守更屠戮了其不少族人。

    只是有幻心镜在手,身具九尾天狐血脉,足可将其威压到毫无异心,不惧其反叛,更不怕这些人不出力。

    只是使人忧心的,仍旧是这支骑军的甲胄兵器。

    崆器宗倒是为他提供了一套,专为狐族设计的灵器甲胄。

    不但是高达四阶,还可以暂时借贷欠款的方式购买。只是宗守,却并不怎么满意,只能先将就的用着。

    站在那校场中,看着这支正奔腾穿插,或分或合的银色甲骑,宗守的眉头,是微微蹙起。想起了当日于项王残魂殊死一搏后,在阿鼻皇座之内,取得的那些信息。

    那位始皇,可能从未想过,自己的皇朝,会在他死后数年就崩溃。也不曾意料,自己集九州精铁打造的皇座,会沦落入他人之手。

    竟将几乎所有大秦精兵的甲胄图纸,以及一应心法,都嵌入到了阿鼻皇座之中。

    而那位项王,也是同样的自信。内中也同样包含着,项家铁骑的各种秘术图纸。

    果然最早之时的项家铁骑,较之大秦还有些不如,可能是得阿鼻皇座之后,再加以改进。才有那般绝凌人间的霸道——

    其中许多秘术,并不适合于此时,与狐族的体质,也有冲突。

    不过却也不是无法借鉴,那时这只玄狐铁骑的战斗,也必可提升近倍——

第六四一章 七霞蜃景(求推荐求月票)

    只是这臆想虽好,却可惜他此刻袋子里,实在掏不出钱来。

    同是使用四阶的灵兵灵甲,最多是准五阶而已。可宗守初步算了算,价格却要比崆器宗提供的那套,贵上整整十倍!

    以乾天山此时的收入,维持一只血云骑,就已经及其困难。再多的话,那就无法承受了。

    此时也只能将就着用,让这些玄狐铁骑,提前修习那些辅助心诀。

    倒是在玄狐铁骑之外,阿鼻皇座之内,有种名为天罡赤弩士的弩兵训法,很受宗守看重。

    那位始皇麾下的铁骑,固然是强横。可大秦真正闻名于世的,还是其如山如海,碾压一切的步卒与弓兵弩手。

    这天罡赤弩士,其实不是很强。与血云骑的战力比,达到了十比一的程度。可却胜在便宜,较之乾天山如今的制式甲胄,也强不了多少。重要是那具弓弩,若是千万只弓弩启发,那么血云骑再怎么强悍,也要饮恨。

    以如今每年的国税,顷尽现在库藏的话,轻易就可在三五月内,完成两个以上军镇。

    邱为宗岚二人,已经在着手准备,只是这同样也需不少时间,

    至少这一次,辉洲岛之行,是赶不上了。

    将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宗守就架起了那艘辟魔神梭,只带着孔瑶与弱水二人,往那辉洲岛的方向,先行赶去。

    不过临走之时,赵嫣然可能是厌烦了那些和尚们的聒噪,也非要跟宗守一起过去。自然此女上来了,净音就绝不会落下。

    后来考虑无聊的时候,让人弹琴解闷也不错。重要的是那静神安灵曲,对修行极有益处,宗守于是又把轩韵兰给带上。

    而待得起程之时,宗守只觉是无语。这是一凤五凰啊,小小的舱室之内,全是莺莺燕燕,绝美佳人。

    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那可是夜魔族出入之地,最是凶险不过。这是去厮杀争战,可不是去游玩!

    可想想赶人的话,也不太好,赵嫣然这等样人,也是不能简单的,将之视为女人。宗守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他手中的这件辟魔神梭,号称是云界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件飞梭,虽缺了不少零件,只是二阶的法宝。可穿空之速,依旧非是普通的同阶法宝能够比拟。

    宗守此时,以九阶灵师的境界,驾御此物,更是另一番气象。在长空中,直接化作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霞。一万六千里路程,只用了大约半日左右的时间。

    而后却并不曾直接去那处,据说已经十分凶险的所在。而是稍稍落下,在这辉洲岛内,到处乱穿。或是环绕着转圈,或是直接穿入这岛内,飞速疾掠。有时候,也会停上一停。

    赵嫣然挑了挑眉,是疑惑万分。她知晓那几位大商使者,最近已是日日在催,似乎此处的情形,已经极其不妙了。

    宗守此时,居然还有闲心,在这辉洲岛上乱转。

    “传说上古时的辉洲,山峦起伏,名山胜景极多,兼且零脉充沛。天下十成宗派,有一成在此。此言果然不虚,要非是地脉断裂,此处只怕可有三个以上的灵府圣地——”

    宗守摇着头感慨,大约也正因此故。后世中,辉洲岛的灵石矿脉,乃是最多的。

    此地虽是山多,只有四成地域可做耕地,可却是一块真正的宝地。各种灵材,各种灵金矿脉,数不胜数。

    五陆十岛,以此处最为豪富。即便是地大物博的中央云陆,也远远不及。

    只是此时,应当是这辉洲岛上,最为混乱之时。

    宗守仔细回思着那些历史典籍,在这个时段,这辉洲岛似乎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平平安安,一直到十年之后,沦为诸宗诸派争夺资源的战场。

    待得灵潮过后,此处的住民,是十不存一。

    只是经历了阴龙谷一事,宗守此刻,对于那些‘前世’看过的那些典籍,已经是有了些保留。

    即便在前世那个时段,乾天山应该已经衰落,上霄宗亦没有灭亡,凌云更是在鼎盛之时。原无伤也不会初回云界,就被他打至重伤,阴龙谷则当是在两个月后,才真正开启。

    这种种变化,都与之不同。故此也说不定,这里的事态,也同样生出了些变数。

    “奇怪!能令那为大商元辰帝也为之着急上火,应当不是小事才对,却为何史书无载?”

    宗守一阵沉吟,想了许久,只能认定是这辉洲地处偏僻。那处战场,更在距离辉洲二百里之遥的云海之上,发生的事情,大多都不为人知的因故。

    再或者是有些人,故意将这段历史抹去,试图掩饰什么。

    接着又想起了孔瑶,这位未来的不败军神,就是一个月后,被调至此间。

    两年之后,返回到中央云陆,直接就被提升两级,越过提督之职,被授命为正二品总兵。也真正开始了她在中央云陆,所向无敌的一段传奇。

    宗守正若有所思的时候,那边赵嫣然却已是不耐的开口问:“怎么在这里到处乱转,不去那连云岛么?”

    连云岛,就在辉洲岛之西,正是如今那夜魔族出没,试图攻打之地。

    宗守被惊醒过去,而后讥诮挑了挑唇:“为将者,需得知天文地理。这天时地利人和,即便不能用,也要了然于胸才是。孤要与那夜魔族战,总不能对此处的地理形胜,诸城分布,以及那气候变幻,都一无所知。”

    赵嫣然的气息,顿时一窒,想想宗守此言,是颇有道理,老成持重。

    只是宗守,难道对这辉洲岛之行,就这么不看好?认定了在那连云岛阻挡不住,战火需得蔓延至辉洲岛内?

    弱水正模模糊糊的睡醒,此时闻言也未怎么细想。眨了眨眼,就‘咦’了一声,很是意外的模样:“君上难道不是在寻觅道灵穹境交付的那几条矿脉?”

    宗守老脸微红,哼哼瞪了弱水一眼。这女娃,怎么拆自己的台?

    那赵轩二女看过来的眼神,此刻也都有了变化。一脸的果然如此,就知你宗守,会是这般的模样。

    宗守的面皮,却是厚如城墙,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就已恢复如常。

    “知道什么?孤这是公私不误!”

    这几条矿脉,是以潇湘子的头换来,自然是属于他,没任博的份,故此是私。

    御使着辟魔神梭,在一处山峦之中转了一圈。灵识探下,确证了此处,有一条接近高品的灵石矿脉,而且并未有开采的迹象。宗守这才心满意足,一个拔升,就使飞梭再次回到了三千丈高空处,

    孔瑶这时,却突然指着窗棂之外的一处问:“那处是何地?”

    宗守暗暗奇怪,这几日孔瑶都是沉默不语。几人言语,都不曾参与。

    这时开口,颇是令人意外。

    走到她身旁,宗守同样往窗外眺目,而后一笑。

    只见那是一个颇为灵秀的大山,只是光影朦胧,格外梦幻一些。

    此处乃是后世一处胜景,他恰好认得,名为七霞山。

    只因此处临海,只有三百二十里。附近处的云海,几乎每月初旬都有海市蜃楼发生。光影反射,使此山上下,都分布着七彩灵光,故此得名。

    “此山名唤七霞,景色的确是极美!以后若有暇,可去游玩一番。”

    他以为孔瑶,是欣赏此处的风景。却不料孔瑶摇了摇头:“妾观此处山势险要,地扼要冲。我若是你,当在此处修建营垒,储备物资,可有备无患。”

    说完之后,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远处的蜃楼。

    应该是将一片镜一般的湖泊,折射映照了出来。

    这处地方,当真是好刺眼的光,几乎无法直视——

    宗守是哑然,原来这一位,才真正是从始至终,都是在关注着这辉洲岛的地理。

    仔细再望,果然是一如孔瑶所言,确实险要。有如屏风一般,拦在了此间。除了山腰脚下的一些地方,其余根本就无法立足。而附近处,就是通往辉洲岛东部平原的大道。

    宗守眯了眯眼,而后又神情凝然的问:“那么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险要,可以用上?”

    孔瑶却陷入了沉吟,半晌之后,就又摇头:“夜魔族的情形,妾略略知晓。能够拦其兵锋的,只有这山。这里若被其占据,则这辉洲岛无险可守。”

    夜魔一族都有双翼,无法飞行太久。可那些对于人族而言,无法穿行的险要,在其面前,是一片坦途。

    辉洲群山,都可如履平地。反倒是他们这些云界土著,不能得地利之变。

    唯一能守的,还真有这七霞山,以及周围如屏山峦。

    只需在此处,安置足够多的强弓大弩。即便夜魔族能插翅而飞,那些粮秣物资,宗不可能也飞过去。

    “只是要守此处,却还需足够的云舰,封锁住云海才可。”

    听到孔瑶这一句,宗守只觉是头疼无比。是了,若是夜魔族以舰船绕岛而行。此处虽险,也毫无意义。

    如今只能指望,那连云岛,局势还没恶化到他想象的那般不堪。

第六四二章 东道不喜(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只是为以备万一,他还真需准备才是。

    乾天山近年,倒是建立一支不弱的舰师。加上攻略乾天诸城,也缴获了不少。如今的五牙舰,就有三百艘。更高七牙舰,也达十艘之巨。

    可是否那夜魔族空舰的对手,却真让人无底。

    宗守想起了师若兰,此时应该是十四岁了,距离第一次其成名之战,还有两年。

    记得那时的师若兰,从未接触过云舰。可第一战,却带着几艘破破烂烂的舰船,就抢掠击沉了一支规模不弱的商船队。

    短短数年,就使旗下的舰船,壮大了数倍。之后又代兄出战,一举成名。

    只是此时,师若兰所处的环境,却是与那个时代不同。

    在他呵护之下长大,有如温室。虽说也拜托过韩方,请人教她兵法,特别是舰战之术。

    可这纸上谈兵,能起到多少作用,也是让人没底。真让人忐忑——

    不过还需将若兰接回来,许久不见,怪想念的。

    以前的若兰,可是一刻都离他不得。

    如今分别数月,也不知怎样了。

    记得那位‘谈秋’也说过,韩方要他有暇之时,回一趟苍生穹境。

    仔细想想,事情真是千头万绪,令人无语。

    宗守一叹,继续驾驭着辟魔飞梭,继续前行。

    此处距离那连云岛,不过才六七百里的距离,是眨眼即至。

    远远望去,是一片连绵岛屿。总数大约四百,却都面积不大,最宽的也不过一两百里方圆而已。

    此时这些岛屿之上,却都是满布着兵营。一座座高大的石台,耸立在岛上。无数的五臂,甚至七臂巨弩,遥指着天际。

    其中分布在中央处的十座,最是引人注目。不但高达三百二十丈之巨,每一座台上,更有着整整十架九臂巨弩!

    宗守粗眼一望,只见这些巨弩之上,莫不都是绘有着大量灵纹。明显都是灵器级,如论穿透力,已不逊色与元灭弩的威能。

    说中土云陆地大物博,大商财大气粗,还真没有错。

    此处是戒备森严,当宗守辟魔神梭甫一赶至,就见无数闪着锋锐寒芒的弩箭,遥遥往这边指来。直到宗守一张信符发下,这才偏开了一些。

    待得宗守,驾着飞梭在最大那个岛屿降下时。只见此处附近,是近七万人身披坚甲,手持兵刃列队在此,气势凌厉,剑拔弩张。

    不禁是蹙了蹙眉,感觉有些失策。早知如此,就该带着血云骑一起过来。

    此时这些人,若是有什么叵测之意,虽奈何不得自己。却也足可令他与梭中诸女,受创不轻。

    立在这数万大军之中,等了足足一刻时光,都不见此处主帅的身影。

    这七万甲士,气势却反倒是渐渐攀升。无数刀锋般的视线,注目过来。仿佛只需人一声令下,就可将他宗守,砍成肉泥。

    宗守却暗暗一声寒笑,也不知这可否算是下马威?

    忖道此地的大商主将,多半是存心怠慢,意欲在见面之前,先消磨打压他的气焰。

    此情此景,让人不这么想都不成。

    又若有所思,说起来那些在乾天山的大商使者,最近的态度,可是催促中带着几分焦急恳求。

    只是此间的大商主将,似乎又有不同看法。

    这般做派,难道就不惧将他激怒,袖手不管?

    不动声色,宗守神情淡然的等候。又是半个时辰,才有一群人,从远处营房中走出。

    当先一人,一身赤红色衣甲。身形不算太高,只有七尺。腰背却极其宽阔,虎步生风,朱红色的脸膛上,满布着温和笑意。

    不过走到宗守面前时,却只是抱了抱拳。

    “大商连云总兵魏海,见过乾天国君。军务繁忙,不能及时来迎,还请国君莫要见怪!”

    “岂敢岂敢!”

    宗守同样是虚情假意的一笑,示意无妨。而后笑望了一眼这四周,一声赞叹:“贵国这些将士,当真是百战精锐。站在这里,真令人心中发寒呢——”

    魏海却装作是没听清,宗守言里的讥讽,手大方往后一引道:“诸位可随我来,国君的寝宫住处,我手下儿郎,已经准备妥当!”

    宗守笑了笑,却立在原地,不打算跟随。这次过来,本就只是准备先看看情形。

    却忽觉有异,回头一望,只见孔瑶已经从辟魔神缩中走出。却怔在原地,视线定定的看着一人。

    宗守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见一个二旬左右,全身甲胄的男子,正立在这魏海的身后。那样貌,居然依稀与孔睿孔瑶相似。

    魏海同样只觉这气氛不对,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而后是恍然一笑:“原来是兄妹见面,却是我魏海疏忽了。早听说过王妃之名,近年可谓是名声赫赫。说来也是无缘,若非王妃出嫁乾天。此时在本将麾下效力的,应该是王妃才是。你与我这部下既是兄妹,稍后该当好生亲近亲近——”

    宗守皱了皱眉,魏海这些话,听起来真是让人不喜。

    那年轻武将这时,却一声冷哂道:“大帅却是不知,早在半个月前。我孔家已经公议,将此女连同其父,移出族谱。妖言祸君,挟持我那兄长为质,更伤断其臂。这等狠毒女子,不配我孔氏族人!”

    宗守一怔,转过了身,只见孔瑶身躯一阵轻颤,面如白纸。

    心中是奇怪不已,逐出族外?怎么会有这等事?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细细再思孔瑶战死之后,那孔家一应所为,却又明白了几分。

    “竟有此事?”

    魏海也是讶然,抱歉一笑:“我却是不知!”

    似是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抽搐了半晌,正欲开口。却听那年轻武将又一声冷笑,预含讽意:“国君携美而来,是当此处何地?来游山玩水么?不知国君在东临争战云陆时,也是否这般?若真如此,就真不知国君如何能一统东临,也窃以为,东临国祚不久——”

    随着话音,一股逼人锐气,也扑面而来。

    这句话说出,就连魏海也觉过份,皱眉道:“住口!国君何等身份,你敢这般说话!好大的胆子!”

    又朝着宗守一揖:“本将这部下桀骜无礼,稍后本将必有重惩,向国君交代。”

    宗守却是心中暗叹,回过头,只见赵嫣然净音几个女子,这时也随在孔瑶身后,飞身下了辟魔神梭。

    他自己也觉不妥,也就难怪这人,会说出这般话来。

    沉迷美色,行事轻佻无端,的确是亡国之兆。这人的指责,也不算有错。

    唯独不喜的,却是这人口中,说孔瑶性情歹毒这句。

    心中更隐隐生愧,这孔家父女落到如此处境,说来都是因自己之故。

    那些手段,的确是有些过份。这女孩,如今只怕是真把自己,恨入骨髓。

    “无妨!”宗守摇了摇头,借着便直接问:“孤此来连云,不能多留。只是想问,此地情形到底如何?我乾天之君抵临之后,该当驻守何处?又该由何处供给?”

    乾天山自己也准备了不少物资,可毕竟是客军。是来提供援助的,这辉洲诸城,总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全由乾天,单方面的付出。

    这句话问出,魏海的神情,却是略有些古怪:“还请国君见谅,据我所知,辉洲诸城近年大战连绵,早已是不堪重负。只怕是没什么余力,再供养贵国大局。自然若是乾天遣军来援,那是再好不过。此处西南,有四五小岛。国君可以遣军驻扎与此!”

    宗守神情怔了怔,而后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此人身后。

    衣饰各异,却莫不华贵,穿戴非是普通人所能想象。

    不似是大商军中之人,可那气机,都是不弱。

    即便最低,也是武宗境的强者。

    还有几个道人,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一侧。

    魏海见他目光,顿时是笑着道:“此是辉洲几位大城之主,以及玄同,灵冥,罗天三宗使者。国君可要本将,介绍一二?”

    宗守一阵恍然,隐隐可觉,这些人眼里的讥嘲轻视。

    知晓这魏海演出今日这场戏码,多半是做给这些人看的。

    此地东道,既然是对他如此不喜。那么自己再留在此间,是自找难受,也于事无补。

    当下就一阵摇头:“这倒无需!既然此处情形,还算安泰。那么孤这便离去,据说这辉洲,有诸多名胜。景色秀丽多姿,孤当一一赏玩一番,才不枉此行——”

    那边魏海却也无留他之意,虚情假意的说了几句,就笑而不言。任由宗守驾着那辟魔神梭,再次飞空而起。

    远远望见那光影,消失在远处云层之中。魏海才轻轻摇头:“那孔瑶,真是有些可惜了——”

    “一介庸将而已,大帅何至如此?”

    此时出声的,仍是那青年武将,满寒讥意:“每次征战,虽是大胜,却也每每劳师费饷。消耗之巨,为诸军之冠!兵部户部诸位大人,哪个不是恼透了她?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就该呆在深闺之中,嫁人后相夫教子。明明无甚本事,却偏还逞能——”

第六四三章 夜魔异族(求推荐求月票)

    魏海无声一笑,并不言语。这孔瑶,哪有这年轻将领说的那么不堪?

    此女不是那种稀世将才,却也绝不算什么庸将。每战必胜,最多行事稳健些。每每与大商北面蛮族战时,都是要调集麾下诸军,以多凌寡。

    消耗的财物虽多,可若有这等样的部属,却可用的放心,用之独当一面。

    而这个世间,也最缺的就是这等样的人才。

    他此时却并未有代孔瑶辩驳之意,也同样是感觉那位乾天之君,行事太过轻佻荒唐。

    传闻此人,是好色荒淫,还真没有说错。

    这些少年成名者,或者真有些本事。可大多也都是如此,有了点成就,就沾沾自喜,自负放任。往往是崛起的快,坠落下去的,却也同样不知凡几。

    思及此处,魏海又转过身,神情转为凝重,冷冷的转过头注目:“今日这宗守负气而走,乾天山能否如约遣兵来援,还是两说。孔玄你当知,这一战,对我等而言,是只能胜不能败——”

    孔玄眉目间亦是一凛,面色恭谨的一躬身:“孔玄有十成把握!必定可在半月之内,尽退夜魔异族。”

    言谈之间,是全无之前的不驯狂态。也不曾顾忌一旁,那几位辉洲岛的大城之主。

    后几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到般,并不言语。其中一两位,目里更是暗含喜色

    只有那三位道人,是泥雕木塑般,毫无反应。

    魏海‘嘿’的一笑不置可否,只是遥遥看着东面几百里外,那片隐隐约约的陆地。

    “余此生之愿,便是要为我大商开疆拓土。大丈夫,当马上取功名。不能封侯拜爵,便要马革裹尸。若能为我大商,开得这十省之地,死后当可含笑九泉——”

    孔玄也是再一俯身,恭维道:“陛下英明,赏罚无有不公。此战若能胜,朝中必定不吝公侯之赏!”

    魏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并未有什么反应,不过那眼神略略温和。

    “我知你深通兵法异术,也自峙己才,故此行事桀骜,狂狷不羁。年轻人有些脾气,也无不可,本将自可包容。更知你对那孔瑶,颇有些怨气。只是这乾天之军,却是陛下亲自定策请来。若是能胜,则可为臂助。若是此间再守不住,也可祸水东引。此时最好还是莫要太过得罪为好,尔该当慎言!不能因你一人之故,坏了陛下大计!”

    话音阴冷,使孔玄冷汗淋漓,连忙道了一声:“不敢!”

    魏海点了点头,这敲打之后,就是安抚了:“此战需借你之力良多,若然事成。我魏海封侯,则定然助你登上总兵之位!”

    孔玄毕竟有些城府,心中虽现,却不形与颜色。

    那魏海接着,又若有所思道:“乾天山若遣军来临,也不好真太过薄待。若有乾天山的血云骑,也是不错的助力。尔等可先准备十万人的粮秣用度,到时候送过去便是——”

    这句话,却是说给他身后几人听。那几位辉洲诸城之主,也纷纷躬身应是。神色间,倒也未有多少为难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感激。

    别说十万,即便来百万精兵,以辉洲之地的财力,也足可支持。

    客军来此,他们也本就该出力供养。

    魏海却索要不多,明显是有着回护诸人之意。本来听说东临即将发兵过来,还是有些担忧,才时却终是可以放心。

    魏帅如此盛德,委实是叫人心折。

    ※※※※

    就在下方魏海孔玄几人,正在议论之时。宗守在那辟魔神梭中,也同样奇怪的,问身旁几个女孩。

    “怎么好端端的,要下来作甚?”

    还是弱水听话些,知道他只需呆一阵就走,是老老实实的在船上不下来。

    孔瑶的眸子里,正是光泽变幻,思绪似是正复杂之至:“我方才观那连云岛,似乎布阵有些不妥,那塔台之间,颇多破绽。而且这些岛上,也仿佛是在布阵——”

    这个不用孔瑶说。宗守也大致能察觉。

    有些地方,确实力量薄弱看了些。

    想要无非是财力匮乏之因,一百架九臂灵弩,就是九阶灵器。而配备的弩箭,较之那些九阶兽晶,价格即便是有需所不如,却也同样不菲。

    明显是为省钱,才那般布置。

    赵嫣然则目视静音,虽不言语。可那神情,明显是在说我是跟着这小尼姑下船的。

    那静音皱了皱瑶鼻道,奇怪道:“那岛上,好浓的血腥气!”

    宗守一怔,定定看了眼静音。

    血腥气?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凡是争战杀伐之地,那里不是如此?

    只是此刻想来,当时的血腥味,真是特别浓郁了一些。

    “说起来,此事也当真古怪。那大商的使者,催的那般紧迫,可这魏海,却仿佛是没事人似的——”

    赵嫣然说到此,又沉吟了片刻,才迟疑着加了一句:“自信十足!”

    语音是斩钉截铁,带着确定之意。

    那个魏海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似乎并未将眼前的危局,放在眼中。

    那夜魔异族,也弹指可灭。对他们的到来,说不上是排斥,却也是无可无不可。

    宗守一笑,他也是如此感觉。

    这魏海今日那番做派,大约是想让他宗守知晓,莫要自视太高。自然这次来辉洲,乾天山也别妄想得太多的好处。

    似已将这辉洲岛,视为囊中之物。

    其实若能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乾天山,也无需再劳师糜饷,插手此事。

    只是这胸中,不知怎的,总是有些悬心。

    不过相较于此事,他更担忧的,却是孔瑶。注目望去,只见此女的脸上,仍是一点血色也无。

    心中顿时更生愧疚,当时听那人之言,真有股想要将这人的人头,当场摘下来的冲动。

    只是顾忌孔瑶的想法,这才不曾动手,

    他虽知几十年后,这孔家必会将孔瑶出卖。可孔瑶本人,却不可能知晓——

    总不可能直接就对这孔瑶说,你那些族人,都多半靠不住?

    一时也是心乱如麻,或者自己,本就不该对此女,使出那些卑鄙手段?

    又奇怪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心软如斯?

    这可不像是自己的性格——

    即便论狠辣远不及那些枭雄英主,可宗守也自问自己,绝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下一瞬,却见孔瑶,忽然朝着他一拜:“不知夫君,能否让妾重回军伍?妾身自知统军作战的本事,可能远不如邱庭柱与宗原将军,入不得夫君之眼。可自问东临云论,兵法能胜孔瑶者,不出十人。哪怕只在乾天山领一镇之军也好——”

    宗守顿时讶然的挑了挑眉,仔细注目过去。却见孔瑶的脸上,全是认真之色。

    怎会如此?

    这情形,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语音中,竟带着恳求。还是头一次,唤他为夫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仔细再望孔瑶,却见其眉宇之间,竟是夹含着几分戾气。

    若有所悟,宗守稍一沉吟,便又摇头:“你若是只因那人之言,要与之斗气。我宗守却不能放心。哪怕是一兵一卒,也不会给你——”

    孔瑶怔了怔,诧异的看了宗守一眼后,神情就恢复了平静。这一次,却是思索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孔瑶此举,非只是因孔玄那番话。只是生来如此,喜好征伐厮杀。尚在幼儿之时,便向往提三尺剑,纵横沙场。族人都说孔瑶乃是灾星祸胎,或者真未曾说错。不知夫君,能否给妾一个机会——”

    那语音是平静无波,却又偏含着无法动摇的决意。

    宗守眉心紧皱,知晓孔瑶并未说实话。今日突然如此,必有其因。

    不过既然此女不想说,他也没必要去寻根究底。

    “此事以后再说!”

    挥了挥手,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宗守偏开了视线,装作是全神灌注,驾着这辟魔飞梭。直接从此处撕开了虚空,钻入到那云界之外的时空间层。

    此处有无数是黑色裂隙,到处肆虐。不过有辟魔飞梭在,却是无需顾忌。

    此物虽降至二阶法器,可本身的材质,却是仙器等级。硬扛了数击,便寻觅到一条狭小的灵河遁入。

    孔瑶身躯匍匐在地,见宗守久久不答,便又直起了身。

    面色依然平静,可眸子里,却多少透着些失望哀伤,一身气息也凄凉无比。

    轩韵兰在旁看的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劝起。赵嫣然则是冷笑,知晓宗守越是如此,就越是对这孔瑶看重。

    真不知此女,到底有哪点长处,值得宗守为其费尽心思?

    仅仅片刻之后,她就已无瑕去理会,转而目视飞梭之外。

    “这就是夜魔?”

    只见那灵河之中,偶有一两个身影,在此经过。

    形貌身躯,都与人族相仿,却肤色发黑。若是隐在夜中,只怕非有一定修为,绝难察觉。后背出更生有一双蝠翼,不似传闻中的青面獠牙。可那相貌,也的确是极其丑恶。

    此时便连孔瑶,视线也同样是被吸引了过去。

第六四七章 无生禁绝(第三更求月票求推荐)

    从那片混乱无比界河中逃离,直到回归云界,宗守也依然是为之惋惜无比,

    若能有这么一块巨木,改造成巨舰的话,足可装载乾天四十万精锐。

    即便其边角料,用来炼制灵器的话,也可大赚一笔。

    这改造空舰之事,也再不用发愁。

    哀声叹气,宗守驾驭着这辟魔神梭停下。

    方才与那追来的珈明罗王,又是一番交手。虽仍是平分秋色,接着幻心镜之助,轻松逃离。可宗守本身,消耗也是不小,五脏移位。

    只是这些,都远远及不上那面幻心镜。

    手遥遥一指,就使那面青镜,化成一团幽光,钻入到了他的袖中。

    宗守是微微苦笑,运用此物,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所施展的,也只是最粗浅的幻法。

    可就只是这短短时间,就消耗了他整整三年的寿元。

    再用上几次,他只怕就要寿终正寝了。

    轩韵兰也在为他担心:“这幻心镜,君上突破灵境之前,还是少用为佳。”

    说完这句,就取出一架琴,手指轻弹。清脆的‘叮咚’声响,立时在这飞梭中回荡流淌。

    是一首‘安宁净神曲’,随着那清澈琴音,宗守体内那汹涌震荡的气血,也平复了下来。

    正静静倾听欣赏,宗守又忽觉眉心处一热,只觉一股纯净的精元灌入。体内的伤势,顷刻间便好了大半。

    宗守讶然回望,只见赵嫣然正撇过了头:“别误会,只是看你可怜,收取这些木头的报酬而已!”

    宗守心道是果然如此,这女人哪可能有这么好心。精气反馈,来助他疗伤?

    弱水此时却在看着手中一块碎木发呆,最后直接是垫在了脑后,而后发出一身满足的呻吟。感觉比枕着宗守狐尾睡,还要舒服。

    赵嫣然也对这木头有些好奇:“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树,能长得这般巨大?”

    若是在云界,此木只怕是可以直抵星空。

    “传说云荒古时,有一树为通天!有二十万丈高,需得十万人才可合抱,倒是可与之比拟。可惜云荒之初,就被人砍伐了。”

    宗守也陷入了凝思,他眼前这些巨木碎片,自然不可能是那颗那颗通天巨树。那是神物,品阶远胜这巨木良多。

    圣境强者,最多也只能做大击伤,绝无法将其碎灭。

    “不过我听说,就在距离云界不远,有一异界。那里的陆上,几乎全是一颗颗擎天巨木。只需生长三千载,都能有灵识,能开口说话,更有浩瀚神通。都各自控制着一些生灵,很是凶悍!其实这块木头,还算小的。”

    这些知识,是他身为‘谈秋’时得知。

    忖道此物,大约是夜魔族,从那个世界中夺来。

    这些巨木,灵识开时,就可相当与神境的强者。

    夜魔族能攻伐入内,更颇有所得,可见其强。

    赵嫣然却是不信,嗤之以鼻:“你都从未没出过云界,又怎能知晓?骗人的罢?”

    宗守‘呵’的一声笑,并不言语。这女人,怎么也是叶非霜叶非寒一样的反应?

    想起这两姐妹,又有些想念。也不知这两个女娃怎么样了,说了若是遇险,可以逃到乾天山来躲避。量那绝龙城再强,也绝不敢寻他的麻烦。

    既然未至,想必还是未遇险情,勿用心忧。

    几个女人,说了一阵,就开始议论着,这些木头该炼制成什么法器才好。最好是雕琢成首饰,可又为到底什么样式,而在争论发愁。

    宗守是大开眼界,原来这疯子一般的赵嫣然,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净音居然也插口了几句,就更令他意外。这小尼姑,看来也非全是清心寡欲。

    可能是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净音发觉自己言语不妥。俏脸通红,把头垂在身前,不再开口。

    这娇羞之景,却引得宗守眼睛发直,这净音的胸怀之伟,居然不逊于雪儿。

    先前此女一身宽大袍服,显不出来。此时低头,把衣襟一压,就鼓涨涨的胸部,就显露无疑。

    正心中荡漾之时,旁边孔瑶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夫君,夜魔势强!乾天若要胜之,必定需用奇策才可!”

    宗守心神一凛,正才记起了正事。想着方才界河中,那密密麻麻,壮观无比的夜魔大军,也觉是心脏阵阵抽紧。

    “即便要战,也不可在辉洲!需得先避其锋锐,分其军势,才是最佳。如今正可顺水推舟——”

    宗守知其言下之意,只有但这群夜魔,占据了辉洲。

    要分兵驻守,要防范大商,应对诸宗。乾天山据本土地利,应付起来,可轻松的多。

    只是当一阵凝思之后,宗守还是摇头。

    “孤当御敌于国门之外!东临战乱三千载,安宁才不过数月。孤怎忍心子民,再受那战乱之苦?”

    心中却在想着,自己投资建的那些个驰道,那些个码头。如今已有许多,已经完工。还有那些个挂在自己名下的商铺,现在已经扩张到云陆之东。

    这要是战乱又起,自己又该怎么赚钱?那些投出来兽晶灵石,不都打了水漂?再说人死多了,他又该向谁收税?

    怎能容忍?

    故此这一战,不但要在境外解决,还得越快越好。

    孔瑶默然,定定出神的看着宗守,而后偏开了头,

    忖道若是大商,她原本效忠的那位陛下,若遇此等情形,不知又会是如何抉择?

    明知在东临本土于夜魔族战,才是最佳的办法,也偏偏傻乎乎的,甘冒绝大风险,选在辉洲定胜负。

    这个人,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不忍子民,再受那战乱之苦么?

    净音是再次抬头,眸中是熠熠生辉,居然透出了几分佩服之色:“君上仁德,怨不得乾天万民,那般爱戴——”

    以前称赞宗守,多是应付。今日这一句,却是真心实意。

    只有赵嫣然,窥知了一丝宗守的阴暗心思,是暗暗冷笑不已。

    这家伙,多半是舍不得钱!

    宗守则是矜持的笑了笑,感觉体内真力稍复。

    就驾御着这辟魔神梭,继续飞行。

    辟魔神梭,既然是以辟魔二字为名。其真正擅长处,就非是遁速。而是此宝,坚固耐用,抗打能扛,故此神魔辟易。

    方才于那珈明罗王一战,是半点损伤都没有。

    不过此时,里面载着也不知多少万斤的巨木碎片,遁速就骤降数倍之多。

    慢悠悠的,在这云空中飞行。

    先前在时空间层,那里没有重力的概念,故此是毫不受影响。可此时到了云界,却是慢到了比龟爬,也快不了多少。

    宗守却也不急,慢悠悠的,在空中遁飞。

    赵嫣然却是只觉无法忍受,沿途之上,已经看见了几只七阶的雷鹏鸟‘超车’,从飞梭之旁掠过。

    这些雷鹏鸟遁速,只高过九阶修者一线。不久之前,这辟魔神梭,可在一息间,轻松将之甩开千百里,此时却是倒了过来。

    不过要将这些木头丢掉,也不可能。即便宗守舍得,她也是不肯。正欲嘲笑宗守几句,赵嫣然忽的心中一动:“这是去连云岛的方向,你是想再回去看看?”

    飞梭之内,顿时又是一阵沉寂。

    之前那珈明罗王之言,听见的不止是宗守。

    以千万人之血魂,封禁界域?

    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宗守却以问询的目光,看向了孔瑶。

    “确有此秘术!”

    孔瑶陷入回思:“我孔家传承久远。一些上古时的秘术禁法,都有珍藏。此术我曾看过,名唤‘大虚天无生禁绝阵’。云荒之时,文山之战前,有上万九阶灵修,为拖延住一只异族大军。依托此阵,,将自身血祭,封禁一处虚空长达三载——”

    宗守听得是眉目一凛,暗暗恍然。这等云荒禁法,只怕也确实只有孔家这样万载历史的世家,才能传承。

    自己在后世那座图书馆中,绝不可能寻得。

    他知晓文山之战,乃是三圣皇时代,最为重要的大战之一。

    人族之兴,由此而始。

    知晓那一战,横尸遍野,死伤的强者,以千万计。

    可听得孔瑶此言,也仍是暗暗心惊于这一战的惨烈!

    九阶修士,即便不是一个宗门的中坚,也是不远了。

    “云界如今,可拿不出万余九阶。这么说来,那魏海是以这千万人之精血神魂代替?”

    说到此,宗守是不自禁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心神恍惚,一时也不知自己这时候,驾驶飞梭赶去,到底是何心态?

    真是如珈明罗王所言,他又该如何?

    救人?他宗守还没那么好心——

    这些人可怜,可毕竟非是他治下的子民,与他何干?

    要想救人,必定是要与魏海,与那辉洲三大道门,以及诸城之主冲突,

    只怕还未等夜魔族降临,双方就要火并。

    只会使更多的辉洲之民,身处险境。也会让他们乾天诸军,有覆亡之险。

    自己去了,又能怎样?

    那么是确认这什么‘大虚天无生禁绝阵’的效果?

    既然那位珈明罗王,是那般说,自然是真不觉此阵是什么麻烦。

    这般想着,宗守心神却是渐渐茫然。

第六四九章 霸天宗守(求推荐求月票)

    距离连云岛,本就极近。辟魔神梭此时的速度虽慢,却也仅仅只用了两刻钟,就已抵临。

    浮在两万丈高空,再以幻法掩住,不惧下面之人发觉。

    可当宗守下望,却是神情一凝,忽青忽白,最后一声失笑:“还真是没错——”

    只见那些浮岛之上的边缘处,一颗颗头颅被身穿黑甲的士卒斩下。

    血液浇灌在地面,而后瞬间就被那灵阵汲取。

    当头颈内的血液洒干,就连同头颅,一起丢到了云海之下。

    远处还有更多的云舰,把更多的人,从远处运来。

    却出乎宗守意料,不是老弱,而多是一些精壮的男子。衣衫偻褴褛,神情都是麻木而绝望。也有些人狠下心意欲反抗的,却被周围甲士,立时当场斩杀。

    眯着眼,宗守几乎不用想都能知晓,这些壮年的血气,确实要强横许多。

    也亏得这辉洲的城主们,舍得送出这许多劳力。

    梭内的几人,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稍稍怔然,就恢复如常。

    净音则是气的身躯一阵阵颤抖,嘴唇发白,死死的咬着牙关。以哀求的目光,看着宗守。

    知晓此间,唯一可能救下这些人的,就只有这人而已。

    虽说对这家伙,她始终有些看不惯,却到底与下面那些禽兽,有些不同。

    却不料宗守一开口,就是赞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将者当不择手段。这位魏帅,当真是深得其中三昧。”

    赵嫣然也点了点头:“夜魔势强,那魏海如此,也无可厚非。”

    净音心中冰冷一片,正欲起身,离开这飞梭。就听宗守忽而又是自嘲一哂:“可不知怎的,还是有些看不惯——”

    千万劳力,如果是在他手中,每年不知能为他赚多少钱。

    可这魏海,就这么白白浪费掉。若是能真正封禁此处的界域也就罢了,偏无法办到。真令人心疼——

    只是,这千万人的性命,固然可怜。他麾下那些将卒,东临云陆的亿万子民,却是更紧要。

    孔瑶倒不觉意外,深深看了一眼身旁,自己这位‘夫君’。

    这个人,虽然阴险可恶,却是位仁君呢——

    却螓首微摇道:“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夫君实在看不惯,可以遣使者前去劝阻——”

    这句话说出,便连她自己也是不信。此举多半是无用功,那魏海必定听不进去。更会怀疑乾天,意图叵测。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早早把这千万之人的头颅砍完,免得夜长梦多。

    “此时正是该同心协力,联手抗敌之时,夫君还是莫要与他,闹得太僵。”

    有句话,却没能说出来。若是明智聪睿之主,必定会装作视而不见。大局为重——

    “遣使去劝?难道一次不够,还要再被那魏海羞辱一次?”

    冷声一笑,宗守接着却陷入了沉思,神情发愣的看着上空。

    片刻之后,竟忽然笑了起来。开始是声音低哑,细不可闻。而后又音震云空,仿佛癫狂。

    正当周围略女,都有些担心时。半晌之后,却见宗守忽然停下,神情凝然朝着孔瑶问:“若是由孔瑶你来指挥,以我乾天四十万精锐。需用多少时间,攻下这连云诸岛?又会有多少死伤?”

    这句话,是突兀之极,也令人是莫名其妙。

    孔瑶挑了挑眉,心中虽是不解,却还是沉吟着道:“若是猝不及防,攻其不备,最多三个时辰。伤亡当不及半镇——”

    宗守微微颔首,他这里的推算,也是两个半时辰,死伤可在两千的之内。

    接着又问:“若有百万军,由你来指挥。可否守住此岛?”

    孔瑶再惊,宗守此言,又是何意?

    百万人的大战,自己从未经历。她被提拔成封号督帅,也未有多久。

    以往也有十数场征战,都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

    更不用说,指挥百万之军。

    旋即又想起了邱为,乾天山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便是这位左庭柱大将。

    宗守问她,应该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并无他意。

    “换成邱帅,妾实不知。可若是孔瑶,必定弃守此间。”

    宗守‘诶’了一声,就又听孔瑶接着又言道:“此岛孤悬于云海,无险可守,也无地可退。换成妾是那珈明罗王,只需十万夜魔,就可将我百万大军,困于此岛。便连舰师,也无转圜余地。唯一之法,便是退往陆上,节节抗击。君上难道是欲从乾天,再抽调兵力?此举不可——”

    话音未落,就被宗守轻笑之声打断。

    真不愧是几十年后,那位所向无敌的名帅。这笔生意,当真是赚了。

    赵嫣然则听得是一头雾水,皱起了柳眉:“宗守你是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

    便连轩韵兰,此时也觉这位太太太太师叔祖,有些奇怪。

    却见宗守忽然伸了伸懒腰:“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道理好了!孤不忍这辉洲子民惨死余屠刀之下,就只好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

    又是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赵嫣然又是一阵惊异,这家伙,难道是来真的?

    听到最后,这才恍然。这岂非是占据辉洲岛的绝佳借口?

    只是这家伙,难道就不看看时候?即便能占下这辉洲,也如何能挡得住那些夜魔?

    “什么大局,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都是狗屁!魏海挡不住那些夜魔,那便由孤来接手——”

    这句话说出,孔瑶的脸顿时通红,又觉生气。她可是一心一意,为宗守着想。

    中央云陆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父亲赶至乾天山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命。

    一路随行,出言献策,都是在尽力为宗守考量。

    可这个人,偏不识好——

    罢了,实在懒得管他!

    宗守是浑然不觉,依然豪气干云,一声自哂:“这次多半要被人说成是趁人之危,不顾大局,被人诸多猜忌。不过也是无妨,我宗守又何需与人讲道理?本就无敌于世,何惧千夫所指?乱世将临,这仁道本就行不通。既然如此,那便走霸道好了。嘿!这道理,本就该早些想清楚才是。小小风浪,也举手可平。记住了,你等以后,可唤孤宗霸天——”

    后世云界,有位号称南霸天的土豪。行事霸道,从不与人讲道理,欺男霸女,无恶不做。宗守看过此人传记,一直很是艳羡。

    大丈夫,便该如斯——

    话音落时,飞梭之内,却是静寂到落针可闻。

    宗守霸气四溢,见诸女神情发愣,久久无语。顿时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正发愣中的赵嫣然,蛮横无理道:“这船木头,记得帮孤送回乾天。少了分毫,孤就唯汝是问!”

    话罢之后,就独自一人,穿行出飞梭之外。

    赵嫣然过了半晌,这才醒了过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臀,而后忽的一惊。

    顿时是咬牙切齿,气恨不已。这宗守居然敢占她的便宜,真不要命了!

    ※※※※

    离开飞梭,宗守便取出了那枚传送玉简。灵法引动,周围环境就渐渐虚幻了起来。

    无数的空间,无数迥异的景致,不断的在附近交错护闪。

    可能是修为高深了不少的缘故,这一次却无恶心欲吐之感。

    当眼前的情景,终于定住,就已经是到了苍生穹境,那座藏书阁内。

    一如往日,寂寥清冷。宗守神情间,也含着几分阴霾。

    在赵嫣然几人面前,虽是谈笑风生,笑骂自若。心中却已被那仍在外域中夜魔之军,压得是无法呼吸。

    闭着眼,宗守调整了一番心情,这才往楼下行去。

    当踏下最后几级阶梯时,脸上已经换了谈秋的样貌。

    出乎意料,韩方与若兰二人,居然都不在此。

    宗守挑了挑眉,步出了这个藏书楼。往四处往,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苍生道的弟子,大多都在廊外游走。

    望见宗守道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而后纷纷行礼。

    此时的‘谈秋’,在苍生穹境中,已经是无人不识,更无人不敬。

    不止是因那高到吓人辈分,更因那绝强剑术。

    只是当宗守的灵念,四下里探开之后,却仍是感测不出,韩方与师若兰的踪迹。

    难道是在学宫之外?又仰或,是哪条令河之中?

    宗守也未怎么犹豫,就驾驭着一口剑,向宫城之外行去。

    也就在他堪堪走出那城门之时。那空际中,却忽的传出了一声‘嗡’响。

    宗守愕然抬头,而后就见一道光影袭至。最后盘旋着,落在他身前,生生钉入了脚下石中。

    这是一口剑,剑长大约五尺多些,样式普通,平平无穷。

    剑身之上,却散着一层幽幽的青光。

    宗守惊讶的四下里看了一眼,又往上眺望,却全无所见。

    这剑的落点,离他虽是近在咫尺,却不像是暗算。

    伸出手,宗守一头雾水的把这口剑拔起,而后是又是一惊。

    ——这竟是四阶的法宝!

    随手一挥,未怎么用劲,就是一道剑气勃发。立时在地面,划出了一条细长深痕。

    这口剑,当真是好生锋锐——

第六五零章 无名之剑(第二更求推荐求月票)

    “好剑!”

    宗守眼眸一亮,他虽还不知这把剑内的灵阵如何,又有着何等神通。

    可只这锋锐,就已经是令人欣喜。

    最令人惊异是,此物虽是中阶的法宝。以他的修为,却可自如使用,全无阻碍。

    他身边配兵,从来都是未超过一年。如今虽有几口备用,却不怎么趁手。

    那位‘谈秋’所赠的青龙簪剑虽也不错,可用来总觉有些小家子气。

    倒是这口青剑,颇得他的欢心。

    只是此剑,从何处而来?

    那时他灵念,本就是四下散开,感应那二人踪影。

    可这剑,却突兀出现,全然不知来自何方?

    难道说,是哪位苍生道长辈之赠?总之不可能,是他人掉落在此。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片天空。宗守就又注目剑身,四处梭巡,却寻不到什么篆字之类的印记。

    ——此剑,无名?

    那便唤做无名好了!

    宗守才刚心安理得的,将这口剑系在腰间。就只觉手中这剑,一声轻颤。

    接着又是一阵惊异,这无名剑似乎有灵?仿佛是在为宗守取的这名字而不满。

    可瞬即之后,就又平寂了下来。

    宗守则眸光一亮,真是器灵?这可是捡到宝了。

    凡器灵之宝,若舍得下本钱,都可成长。根基好的,仙器神器都可。

    据他所知,所有仙器之属。第一个条件,就是本身能有灵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由法宝进阶而成。

    世间传下的仙器极多,可再好的仙剑,也及不上这种自己培育出来的兵刃。

    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前辈,如此大方?

    此时的宗守却不知,就在同一时间,隐在穹境虚空中的祖师灵祠之内,一口式样奇异的金色长剑,忽然间金芒大放,把满室都照耀成了紫金色。

    片刻之后,就又全数收敛,恢复成了先前,灵光全无的模样。

    可随即变化的,却是那最上方的紫金书册。那书页展开,不断哗啦啦的翻动。

    其中一页,忽的前移。由第十六页,到了第十五页的位置。

    而后又猛地一收,全数闭合。

    距离云界数百个世界之外,两个正悠闲漫步虚空的女子,也是眉头一挑,回首向那方世界望去。

    是玄命金册?

    ——金页前移,这个人,到底是谁?

    ※※※※

    最终当宗守,终于寻到韩方师徒二人时,却是在域外界河之中。

    当宗守赶至,就见师若兰,正持着一口短刀,在与一头身躯庞大的焰金狼搏杀。

    烈焰缠身,浑身上下,满是金色的倒刺。这焰金狼每一击,都是迅猛矫健,也危险之极。

    不过只是一头七阶的灵兽而已,在宗守的眼里,弹指可灭。

    可对师若兰而言,却真正是危险之至。娇小的身躯,不曾停歇的躲避腾挪。却每一次,都是险而又险的躲避开殒身之威。稍不注意,就可能是脑浆迸裂,又或者被开膛破肚。

    居然还能反击,手中的短刀,不断在这焰金狼身上,划出一条条细小伤痕。

    不过以焰金狼的庞大体型,这最多有也只给其挠痒痒的程度而已。

    韩方则在旁看着,身周一层如云如雾的气息笼罩。

    本来他是绝难看到,只是身具九尾天狐之血,又有幻心镜在手。

    这等级的幻术,还瞒不住他。

    宗守看的是心惊肉跳,走过去站到了韩方的身旁,而后是状似不忍的一声唏嘘。

    “这也太残忍了!师兄,你这算不算是虐待弟子?”

    韩方听得是大皱其眉,随后一声冷笑:“雪狮族在云海之下,十二岁就需与那些凶兽搏杀。若兰她如今,已经十四!即便你宗守,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正是被凌云总逐出门外,生死未卜之时?我这徒弟,做不到如你那般成就,却也不能逊色于他人——”

    宗守心想,自己怎能相同?有前世几十年经验呢!

    不过方才那句话,也只不过是戏言。

    只看此时韩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立在这里看,就知这老师兄,对师若兰是何等的看重。

    “开玩笑而已!师兄别生气。未经历这等生死搏杀,武道难有大成。”

    说这句话时,宗守是心神恍惚,想起了自己以前。前世他剑道小成之前的那段时日,日日都是在搏杀中渡过。随即就是心神一醒:“不知师兄唤宗守回来,是为何事?难道是有什么好处,要给宗守?”

    “你倒真是想的美,让你回来,自然只可能是为若兰!”

    这句话说出时,韩方却是神情一愕:“你有心事,可是为那辉洲?”

    夜魔降临这等样的大事,在云界自然是人人皆知。

    宗守笑而不言,这韩方的心思,倒真够敏锐的,这样都能够查知。

    “大商那位皇帝,已经定策先安内后攘外。准备先扫平国内隐患,再应对这些域外异族。那道灵穹境,亦要保全实力,不愿一力当之,准备撤离辉洲。师弟你要小心!莫要深陷于此,最后不能脱身。若有不支,可随时向宗门求援。”

    宗守却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那些鬼祟心思,宗守如何不知?此时还不到要向宗门求援的地步。不就是些许夜魔?宗守自信。一剑可平!”

    “好一个一剑可平,好生霸气!不愧是我苍生道首席!云界六绝剑之首——”

    韩方一声大笑,知晓宗守另有打断,也不再劝。接着是神情怅然:“三个月后,韩方就有离开云界,此行前途难测。若兰这孩子,你带走罢!”

    宗守楞了楞,这才反应了过来,躬身一礼:“师弟这里,就先预祝师兄,荣登圣境!”

    韩方闻言,却摇了摇头:“是成是败,实在难说的很!”

    言语之间,满含着萧瑟之意。

    宗守不语,几个月前的龙影,也是这般。

    灵境,仙境,神境,圣境——每一个境界,对于濒临生死界限的修者而言,都是一个大槛。

    这种感觉,他从没体会过,无法评价,也不知该怎么劝起。

    正欲说话,宗守忽的眉目一凛,仔细注目眼前。

    只见师若兰此时,已经被那焰金狼,渐渐逼到了绝处,再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绝境之时,师若兰的身躯,却如弓一般的弹起,直扑这焰金狼的咽喉。眉心之间,也现出了几道灵纹,

    动作迅捷,与先前相较,并未提速太多。可那每一个动作,却精确到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没半分多余。

    更仿佛是洞察了焰金狼的弱点,轻而易举的,就劈开了那巨爪的拦击。而后从最薄弱处,一举将那焰金狼的罡气破开。在其脖颈处,划出了一条惊人血痕。

    血液飙洒时,师若兰身形已经疾退十丈。仿佛那一刀,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躯虚弱,只能半跪着,不断的喘息。

    而那焰金狼,此时虽受致命之伤,却仍旧存活。更是暴怒不已的,朝着师若兰一掌拍来。

    宗守是再忍不住,微一弹指。一道剑形气劲,立时将这焰金狼的头颅以及前半身,都爆成了血粉!

    师若兰本是眼神无奈平静,当经历眼前这番变故之后,也未有什么惊喜。直到转过头,看见了宗守,才眸光一亮。立时疾扑了过来,一把将宗守的腰抱住。

    宗守大笑,拍着师若兰的头。心想这小丫头,身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离去几月,也没见长高多少。

    此时已经十四,才刚到他的胸部处。不过这身材,倒是已经有了些规模——

    接着却间师若兰抬起头,眼神惊喜中又带着几分惶恐:“守哥哥,你是不是不要若兰了?”

    眼里湿漉漉的,带着企盼之意,泪光打着转。宗守只觉自己,瞬间就被这眼神秒杀。一阵自责,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可原谅。

    这若兰,实在是让人爱极。

    “怎么可能?以后都跟哥哥在一起可好?”

    一把将之抱起,放在自己的一边肩侧。宗守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块。

    却不料师若兰,很是委屈的撇开了头。宗守这才想起,这丫头已经不是当初从云海之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微微尴尬,宗守又厚着脸皮,取出那枚青龙剑簪,插在师若兰的发间。这才使师若兰,眉开眼笑。

    宗守这才转望韩方,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刚才若兰击杀焰金狼的致命一击,实在堪称是诡异!

    “这是他们雪狮族的一种天生神通,只有帝族才有。”

    韩方看出其意,淡淡的解释着:“若兰他若全力而为,能够在一刻之内。把思考与身体反应的速度,加增百倍!不过这只是她血脉神通中,最简单的一种——”

    宗守吃了一惊,再次看了看自己肩上,正把玩那枚青龙剑簪的师若兰。

    思考速度于身体反应,激增百倍?那会发生什么?

    意味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在其眼中,将会放慢百倍!

    掌上雪狮么?

    那狂狮雪印,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东西?

    这若兰,居然与他一般,也是妖族帝血——

    接着韩方却又皱了皱眉:“你要我教她兵法,难道是想要若兰统军。我看这丫头,似非此才!”

第六五一章 不讲规矩(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你要我教她兵法,难道是想要若兰统军。我看这丫头,似非此才!”

    宗守也是心中一突,此时的若兰,确实是没有显出半分无双名将的潜质。

    一个人的才能,除了本身天资之外,更有环境与经历的因素。

    很难说师若兰在他与韩方的抚养之下,能比前世那种有如地狱,强肉弱食的环境更佳。

    一个人得到了什么,也必定会失去什么——

    旋即又哑然一笑,若说几年之前,他把师若兰寻来的时候,还存着几分功利之心。

    那么此时,已经是将这女娃,当成自己亲妹妹看待。

    不成那就算了——

    “师叔为何这般说?这丫头再怎么不成器,总是应该比普通人强些!”

    无双将种的天赋,何止是强一些而已?

    韩方眉头紧皱,似乎不知怎么说才好。半晌之后,才憋出了一句:“她不讲规矩!”

    宗守听到是一阵茫然,不讲规矩?这算是什么理由?又到底是哪里不守规矩?是不听或了?

    “我跟她讲兵法,说起‘二百里而趣利者必蹶上将军,百里而趣利者军半至’这句。她却问我,‘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句,又该是何解?二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可是一定之事?”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韩方有些愤愤道:“我教她下兵棋。规定一支步军,可日行一百四十里。她却偏偏要行一百六十里。问其故,说我尽弃辎重盔甲,故而能行一百六十里有奇。总而言之,总而言之——”

    说到这句,韩方的言语踌躇,似乎是在思量着,到底该如何措辞才好,最后开口:“总而言之,是你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跟你耍流氓。你跟她耍流氓的时候,她就跟你讲规矩。这丫头,根本就是把这兵法,当成了儿戏。”

    宗守楞了楞,再把目光依向了师若兰,只见这丫头。正是神情无辜的,回望着他与韩方二人。似乎在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

    下一刻,宗守却竟是一阵哈哈大笑,是无比的欢欣。摸了摸若兰的头,这丫头真没令人失望!

    韩方则被宗守突兀的笑,弄的全不知所以。也知这家伙,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

    说是要让宗守直接带师若兰离去,可到临分别时,韩方却又是万分不舍。

    没奈何,宗守只好在苍生穹境中,再呆了十日。让这师徒二人,能够在一起,再温情一些时间。顺便将一些属于‘谈秋’的杂事,处理妥当。让那些师兄妹们,有机会奉承敬仰,与他联络感情。

    待得真正离开,韩方神情是复杂无比。把一大堆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师若兰。

    ——丹药,法器,灵石,符箓。其中一些东西,就连宗守,也很是眼热。

    至少那乾坤袋,就比他用的,大了足足七倍!

    告别之后,同样是用那传送玉简,回归到了乾天山。

    此时赵嫣然,已经在两日前,将他的那船木头,连带那辟魔神梭,送回了乾天山。

    可能是这魔女,已经名声在外的缘故。辟魔神梭虽是载着重宝,可这一路上,却是平平安安,并无什么变故。

    据说任博知晓之后,当时是高兴了足足半天。

    只这些古木碎片,就足使改造空舰所需的钱财,降下五成。

    宗守此时却没心思去理会此事,得知宗岚已经在十几日前,统领四十万精挑细选出来步骑,由舰师护送着从虹城离港,前往辉洲。宗守就只匆匆召来张怀,问对了几句,就又马不停蹄的,再次驾御起飞梭,向连云岛的方向再次疾飞而去。

    没了巨木压舱,飞梭的遁速再次激增。用了大约的一日时光,宗守就已再此驾临,这片群岛的上空。

    与十几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此地的腥气,更浓郁了一些。

    也不知这十几天时间,这魏海又砍了多少颗人头?

    把飞梭按下,往魏海那日指定的几座浮岛飞去。

    果然只见有整整上千艘云舰,在此停泊。

    除了运输各种物资的大船,装载兵员的军舰。还有整整五百艘三牙战舰,近百艘五牙大舰。

    更在其上的七牙与九牙舰,亦有十余艘。

    一路整齐的排开,无数的六臂,甚至七臂巨弩指向外侧,兵甲坚利,气势慑人。

    此时已经有些甲士上岸,正在整顿着这岛上的营房。

    不过当宗守驾着这辟魔神梭,在一艘九牙巨舰的甲板上落下时。

    却见在此处迎驾的宗岚几人,神情正是难看无比。阴沉似水,眼里满韵怒意。

    宗守见状是眉头一挑,四望了一眼,而后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那些安置箭台之上的巨弩,都已经被全数撤走。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偏此处布设的灵阵,也被取出了所有的灵石。

    需得不少时间,重新刻画布设。

    宗守眯着眼,看向几十里外,那主岛的方向。

    只见那边正有十几人,朝着这个方向眺望。其中几位辉洲的诸城之主,看着这边成群的战舰,神情都是忽青忽白。

    似乎是为乾天山的军力所惊,隐隐有着几分后悔之意。

    魏海有大商为后盾,自可不用在乎乾天山。可这几人,宗守若想取其性命,却不过是弹指之间!

    那魏海却是脸上微笑着,朝这边抱了抱拳,似是在致歉。

    而那孔玄,则是一脸的冷哂。

    宗守一乐,回了一礼,就不去理会。再转过头,就听那宗岚冷冷言道。

    “把弓弩撤走,也还罢了,这毕竟是他们大商之物。这些灵弩贵重,不愿相让,自也无可厚非。粮草物资,只给十万人之数,我乾天也能不在乎。可将此间的灵阵毁去,又到底是何意?”

    旁边的灵玄,也插口加了一句:“这魏海实乃小人,那些叵测居心,真当人不知?”

    宗原与任天行二人,都是默默不语,神情却凝然之至。

    虎中原则直接一俯身,翁声道:“请君上降旨,从此处撤军!这辉洲岛的死活,与我乾天何干?”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却都是一阵默然,无人应和。

    都是眉头紧皱,有些发愁,

    宗守眸光闪了闪,而后是一声轻笑。

    此举若是换在几日之前,其实也无什么不妥。

    只是选在这夜魔随时随刻,便要从此处攻入之时,就未免令人联想万千——

    那些箭台上的其他灵弩,还可从军舰上抽调。

    这杀伤力最高的九臂灵弩,就真难调配。

    再有这灵阵,能否在夜魔抵达之时恢复,还是未知。

    即便完成,也难以做到毫无破绽。他若是那珈明罗王,必定是选择此处突破,而非是守备更严整的他处——

    说那魏海是居心叵测,还是轻了,

    换在十几天前,知道此事。哪怕他城府再深,也要生恼。不过换在此时听闻,却全不在意,付之一笑。

    “撤不得!”

    任天行位居众人之后,此时却顶着虎中原那杀人般的目光,出列道:“臣半日前,曾与宗原将军联手,去探看过虚实。此时界外,已有百万夜魔,无不是可以与雪氏族兵比肩的精锐。若不能与大商之军合力相抗,我乾天山即便非是独木难支,也定然要伤亡惨重。即便要撤,也需有个万全妥当之法。”

    周围几人,多是老成持重之人。闻言都微微颔首,显是持着赞同之意。

    只有虎中原,气的是脸上涨红一片。

    宗守一笑,听出了任天行言下之意。他们撤走,若那魏海袖手不管,同样撤离,那又该如何?

    乾天山只怕是不但要对力应战夜魔,还要被云界诸宗诸国责难。

    至于万全妥当之策,自然是想办法,让这大商的这几十精锐留在此间。一旦战起,那时这些人想走都走不掉。

    在不知那‘大虚天无生禁绝阵’前,他必定是摇头不语。以那魏海的精明,怎会为他人顶缸?知晓这血祭之阵,宗守却已有了几分把握。

    此人不择手段,以千万人血祭,所谋定然非小,绝不会轻易撤离。

    只是此时,他已心有定策,倒也无需如此行事。

    “既然不能撤,那就留下好了!”

    虎中原闻言怒目一睁,而后是强忍了下来。

    宗岚也是咬了咬牙,似欲言语,也终是闭口。

    他的性情,其实比虎中原,还要火爆几分。

    可自从升任右庭柱大将,开始总览乾天全局,这才收敛了些许。

    若换成几年前的性子,也是恨不得先与这大商兵马,火拼一场!

    深吸了一口气,宗岚躬身一礼:“那么臣这就去安排灵师布阵!这次过来,我等也带来了六十架九阶元灭神弩,正可用在此间——”

    宗守却摇了摇头,神情是意味深长:“用不着如此费事,灵阵既然有现成的,拿来用就是,又何必去重布?”

    周围几人,闻言都是一怔,正不解其意。接着便见宗守,又取出了一个木盒,递到了身旁孔瑶的手中,

    “可还记得,十日之前卿之所言?”

第六五二章 气运之争(求推荐求月票)

    庭院之中,一个简陋的法坛正蹙立于此。

    ——朱砂,兽血,桃木剑,惊堂木,可能用到的法器,无一不全。

    而在那桌案之上,还摆放着整整六枚刀币。

    孔睿此时,正负手立在了法坛的中央处,口中念念有词。

    在法坛之外,属于他的十位灵师阳神护驾,也同样在低声念着祷言。

    而那六枚文王卦钱,亦是闪烁着阵阵微光。

    一丝丝精血,滴在其左右两旁。是仿佛有生命般,自然而然的,就在卦钱附近,绘就成了一个灵阵。

    诡异而玄奇,牵动着四方之灵,起伏晃动,发出一声声空鸣震响。

    突然之间,一股暴虐的灵能,忽然从法坛之上炸开。

    孔睿的四肢身躯,此时亦是一团团血雾爆散。几处肌体,都是毫无预兆的爆裂,血粉飞扬后,留下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空洞创口。

    法坛之外,则是阴风阵阵,无数的邪灵祟物,正是飞扑汇聚过来,疯狂的撞击着这法坛外的灵阵。

    好在前些日子,宗守为引阴蛟汇聚,把乾天山附近的阴邪,都一扫而空。就连那邪灵沟内,也是元气大伤。

    此时赶来的,都是一些不成器的东西。当那十位灵师护驾,齐齐真言引动,使一团团烈焰燃开席卷,就都纷纷慌乱的退却逃离。

    不过孔睿本身,却是肌肉痉挛不止。佝偻着腰,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只觉自己胸腹之内,有什么异物卡在里面,是不吐不快。

    当咳嗽渐渐止住,一团团的血块吐出,孔睿却是看的微微失神。这不是什么异物,而是自己的内脏碎片,是他的心肝——

    旋即就不在意,或者说这情形,其实早在他意料之内。

    术数之学,有两个大忌——命不可改,运不可逆!

    今日他欲逆天改命,怎能不受这天道反噬?

    这点伤势,其实不算什么。真正损失的,是他孔睿的近二百年寿元。

    “小瑶儿,为父如今,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能否破开那杀劫,便只能靠你自己。此劫若破,尔日后一身,自当一片坦途。摇光破军,当辉耀一世——”

    他孔睿学这逆命之术,就是为的今日这一天。

    只是以往,一直看不到机会,只能在绝望中等候。看着孔瑶的命格,渐渐锁死。

    即便身有异术,却连施展的机会都无。

    好在天可见怜,终是给他这女儿,留下了一丝破局之机——

    当日亲见,真是使他无法自已。

    说来这逆命之术,其实效果应该是微乎其微。

    若是普通的贩夫走卒,贫贱小民也就罢了。可他那女儿,偏乃是摇光临世,必定将统帅万军,战无不胜!

    而那宗守,更是一万七千载以来,唯一能与上古那三位圣皇比拟的国君——

    是圣王临世!

    二人一举一动,哪怕最微小的命格变化,也必定将牵动天下大势。

    他孔睿想为这二人改命,真有如是蚂蚁,想挪动大象之躯。

    今日开坛做法,只是为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只求一个心安,自己也不指望,能有多少效果——

    叹息了一声,孔睿就欲把那六枚文王卦钱收起。却忽的一惊,意念间升出了一丝警兆,莫名其妙的,就是心潮起伏,难以压抑。

    “嗯?这是?”

    抬首望天,孔睿就被北方天际,那七颗连接在一起,宛如木斗般的星辰。

    而目注之处,正是那斗柄的最末端——摇光破军!

    此时赫然是光华大放,辉耀夜空。将周围群星,都映衬的暗无颜色。

    “这么快,就已经开始了么——”

    孔睿一声呢喃,接着是唇角微挑,再到后来则是不可抑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状似疯癫,震动数里!

    张怀为他选择的宅邸,正是乾天山腰之下。

    此处无数权贵,无数豪商大贾,居住此处。许多人都知晓他身份,也知晓孔瑶。

    不过这里之人,却多数不怎么畏他,立时附近喝骂之声一片,

    “这个孔国丈,难道是疯了!”

    “笑什么笑?才刚过了五更而已,天还没全亮,就被这家伙吵醒。”

    “笑个鸟!真吵死人了!回头我定要到参议殿告上一状,递个议案。临晨之时,绝不得发笑,扰人清梦!”

    孔睿依旧在笑,越来越开心。

    这些人,又怎能知他心中的欢畅?

    摇光临世,上应破军,他那瑶儿之名,今日起必当震撼此界——

    胸中是血气激荡,无法平抑。

    孔睿却知大喜大悲,最是伤身,尤其是此刻元气大伤之时。

    宣泄了一阵,孔睿便止住了这狂笑。负手身后,就欲往那屋内行去。此时只需静候,等待那辉洲的消息便可!

    直到他将要走出法坛之时,心中才又忽的一醒。

    ——当真是失了方寸!如此重要之事,居然差点就给忘了!

    当下又踱步回到了木案之前,取出了一块晶莹剔透,宛如鸽血般的玉石。

    此石乃是中央云陆,一个偏远之地所独有。不但好看,名字也极美,唤做姻缘石。

    传说那处所在,每当嫁娶之时,都会以姻缘石压在嫁妆底下,这姻缘才能长长久久。

    自然这些传说,多是虚妄不实之言。不过此石,在他这样的术师手里,却有着别样意义。

    正因寄托了太多人的念想,此石才有着旁物难有的异力!

    一行小篆,刻下了孔瑶的生辰八字。在另一侧,也同样一行字刻录了下来。

    此时若是虎中原灵法空这些乾天老臣任一人在,都必定会吃上一惊。

    这姻缘石上所录,正是宗守的生辰1

    将这枚鸽血般的玉石放在坛中,孔睿却是自嘲一笑。

    想起了与宗守那次见面,自家女儿虽嫁这位国君,却似乎并不受宠。甚至可说是冷落——

    记得以前,他潜心学这术数之道,乃是为从众人族人中脱颖而出,出人头地。后来是欲以此术,保全自己妻女性命。

    可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一日,要用到这术数之法,为自己女儿‘固宠’。

    当真是节操无存!

    只是一当想起那日情形,孔睿就又是愁容满面。

    是再不犹豫,将自己的腕脉割裂了开来——

    瑶儿一声孤苦,自己这当父亲的,也是日日埋首书卷,根本无有空暇去陪她。

    怎能忍心她的后半辈子,也是被她夫君冷落?

    那位妖王什么都好,开明仁德,是性情外冷内热的圣明之君。

    可唯独此点,令他是不满之至!

    哪怕这血缘之术,近乎于邪道,他也是顾不得了!

    ※※※※

    当那摇光破军,光辉渐渐绽放之时。黄京城中,同样有一人,正从一座九层高塔中走出,遥看着这天际星辰。

    “摇光?破军星亮,这是有将星出世——”

    地域不同,看到的天象自然也有些不一样。

    在乾天山的孔睿,看到的是那耀眼星光,把夜空几乎遮蔽。

    可此时在重玄目中,这颗破军星,只是稍稍发出那么些光亮,超越过周围群星而已。

    更捉摸不到,这天兆所应的具体方位。

    只是心中有一丝意念牵动,这个人,他必定是认识的——

    说起来,与这破军星有些联系的,确实有一位。正是以前孔家的那位女将军。

    命格居然与摇光隐隐呼应,令人惊奇。

    只可惜此女命中带衰,含着死兆。本以为有那位陛下提携重用,或可能改易其命。可不料最后,却反倒是拖累了大商国运。

    用之于沙场,也没见此女,有什么太出众的本事。

    将之远嫁乾天山,正是再合适不过的处置。

    再仔细观望着这天象,重玄依稀只觉,似乎是正有一口锋锐绝世的剑,正在把那重重荆棘一一斩开,欲破困而出。一股凌厉之意,直冲他的心神。

    ——好重的煞气!好浓的杀意1

    重玄吃了一惊,而后就不解的摇了摇头。

    最近大商四方安靖,都无战事。应该并无有名将之流,脱颖而出之机。

    可若是他认识之人,也只有大商国内,这些将领而已。

    可方才看这天兆,对大商国运,却是不利的居多,隐隐有为敌之势。

    难道说,是国内的那些门阀世家?

    眼睛微微一眯,他身为国师,气运与这大商牵缠,故此感应最是明显。

    若真如此,那就是大逆不道,也是凶兆——

    百思不得其解,重玄就暂时将此事抛下,不去理会。

    今日停下静修出塔,并非为这天象,而是另有要事。

    走出了这座恢弘道观,重玄登上了一两早就准备好的翻云车。

    不多时,这亲王规制的马车,就已经一路无阻的进入到了深宫之内。

    而当重玄,踏入那间他熟悉无比的暖阁之时。

    就见正端坐上方的大商元辰皇帝殷御,正是抬起头,目光阴翳的看了过来。见重玄进来,劈头就问:“那魏海上折给我,说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连云岛,他有七成胜算,不愿轻易撤离。”

    说到这句,殷御又微微冷笑:“此人当真胆大包天!以千万人血祭,布‘大虚天无生禁绝’大阵。不知以国师看来,此策是否可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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