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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宛国太子的房间出来以后,陆正立刻又去了三皇子的房间。www.uu234.net
同样是穿过竹林,从房间背阴面的窗户中翻进去。
可是,就在陆正将要靠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从三皇子的房间内穿出。
很明显,三皇子的房间内有人。
于是陆正便猫着腰蹭到了窗户下面,他刚想要抬手轻轻把窗户开一条缝,就见窗户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冷不防的,陆正和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碰了一个面对面。
两人都是反应极快的,黑衣人正要推开陆正跳出去的时候,陆正便就迅速的将人挡了回去。
随即二人双双进入室内。
可当陆正看见蒙面人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蒙。
因为那双眼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分明就是他朝夕相处的。。。
可是陆正还是不不愿意相信。
片刻的安静,两人之间并没有打斗,陆正也没有拔刀,而是一步步的向蒙面人靠近。
他一步步的靠近,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蒙面人遮面的黑布。
可是就在那一瞬,蒙面人忽然动手了。
陆正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他并没有死心,每一招每一式都直逼蒙面人的面门。
两人僵持不下,但是很显然蒙面人的体力不如陆正。
他们两个都知道,如果再打下去的话,蒙面人肯定是要落败的。
所以蒙面人最终还是下了狠手,他攻击了陆正的软肋。
然而就是这一招,给了陆正致命的一击。
之所以说这一招致命,不仅仅是因为**上的疼痛,还因为。。。
蒙面人十分精准的在自己旧伤的位置下了手,而这个位置,只有他爹知道。
陆正捂着伤处,两条腿好似忽然不能动弹了一般。
“爹。”
眼看着蒙面人就要逃脱了,陆正忽然喊了一声。
蒙面人没有说话,却是侧头看了陆正一眼。
陆正眉头紧锁,片刻后,艰难的开口:“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陆正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仿佛只要他闭上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切就都是梦,而不再是那样残酷的事实了。
很快的,陆正耳边便传来了窗户落下的声音。
同时,还有玉器碎裂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陆正立刻低头朝脚下忘了过去。
他竟意外的在自己脚边发现了一支断成了两截的簪子。
他立刻蹲下身去,两东西捡了起来。
如果刚才那个蒙面人真的是爹的话。
那这发簪显然不是他的,而且听刚才的响动这很明显是他从窗户翻出去后后丢进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丢一根不属于他自己的簪子进来。
而且这个房间的地板是木质的,这样粗细的簪子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摔断的。
况且这根簪子的断裂处十分的整齐,更加像是事先就被动过手脚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更加奇怪了。
陆正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具体原因,干脆将东西收好,揣进了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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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宛国三皇子的房间,便是一片竹林。顶 点 X 23 U S
陆正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踱步的时候,他的速度很慢,恨不得这一个圈子永远也绕不完。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忽然徒手劈断了两根竹子。
他的手掌立刻开始出血,他怔怔的盯着自己受了伤的手掌看了片刻,随即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喊:“来人!抓凶手!”
***
景仲回到驿站,几乎是立刻就听说了陆正让凶手逃跑了的事情。
他心里着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匆匆的去找了陆正。
景仲到的时候,陆正一个人正呆呆的坐在桌边。
景仲皱了皱眉头,本来想骂陆正无能的,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又实在不忍心。
便只抬手,轻轻的叩了叩桌面:“嘿!嘿!怎么了这是?”
陆正这才回过神来,搭在腿上的手紧了紧:“你回来了?她怎么样?”
景仲皱眉:“不好!看那小宛国三皇子的意思是恨不得能把李仵作千刀万剐,但我当然不同意。反正、反正我就说你已经找到凶手的线索了,恳请皇上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
说到这,景仲干咳了声:“那个、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保住李仵作的性命。你不会怪我吧?”
“我为什么要怪你?”
“这……万一凶手真的是陆伯伯,难道你不怪我吗?”
陆正皱眉,看的出来他此刻十分痛苦:“景仲,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景仲揉了揉鼻子:“总不能让李仵作背锅,再说陆伯伯如果真的是被小宛国人胁迫的话,那这事就跟小宛国脱不了干系,总比咱们大齐背上杀害使臣的罪名要好。”
陆正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刚才说恳请皇上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那是多长时间?”
“额……”景仲忽然别过了脑袋,看向了别处,“一……一天。但是你可不能小看了这一天,总比没有好!”
“我知道,辛苦你了。”陆正说着,抬手在景仲的肩头拍了拍。
景仲叹了一口气:“说说吧,那你这边是什么情况。你真的看到凶手了?还是说你在拖延时间什么的?”
陆正没有说话,只是在景仲眼前摊开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伤口此刻已经包扎了,但是纱布上仍然可以看见沁出的红色血迹。
景仲一见此情此景,立刻皱眉:“你受伤了?这么说那个凶手很厉害了?”
“一点小伤,没什么要紧的,我是要你看这个。”陆正又托了托掌心里的东西。
景仲将断成两截的发簪从陆正手中接过,看了一看,问道:“这是凶手的发簪?”
“不像。”陆正深深吸了一口气,“景仲。我和凶手交过手了,他蒙着脸,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我认得他的眼睛,还有一刻他明明是可以置我于死地的,但是他却没有。”
景仲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他也跟着陆正一起不好了起来:“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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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苦笑:
“当她说凶手是我爹的时候,我是怀疑过她的。因为我觉得她和我爹并不是很熟,不过相处几个月而已,难道仅凭一点气味就可以分辨出那就是我爹吗?可是景仲,我没有办法怀疑我自己,我们是父子,我是不会看错的。”
“或许是陆伯伯是有苦衷的。”景仲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有句话我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陆正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放他走的对不对?”
景仲皱了皱眉:“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就顺便回答一下吧。”
“是!”陆正说。
景仲叹了一口气:“你糊涂。你这样做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陆伯伯真的和小宛国有关系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生死的问题了,而是关于两个国家边境的老百姓。
就算小宛国的兵力不如我们大齐,可是如果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起我们的边境,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今年夏天南方洪水,北方干旱,粮食短缺,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啊。”
“我知道。”陆正点了点头。
“知道你还……”景仲话只说到一半,实在是不忍心继续苛责。
陆正长出了一口气:“不会再有下一次,而且我觉得,兰赫的死只是个开始。”
“什么意思?”
陆正伸手点了点那支断掉的簪子:“你看这个图案和做工,像是我们齐国的手艺吗?”
景仲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忽然觉得这个图案和你那封信的夹层上画的图案有些相似,你觉得呢?”
“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我带着图案到小宛国太子和三皇子的房间去找了,我发现太子和三皇子的朝服上有类似的图案,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相似度很高。我就是在三皇子的房间里见到我爹的。”
“三皇子?”景仲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宛国的太子和三皇子不和。而且他们两个在对待他们小宛国公主和宰相的死上有很多分歧。这么说来陆伯伯很有可能是在替三皇子做事,说不定太子还不知道。”
景仲啧了一声:“可是给你一支摔断了的发簪是什么意思呢?这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呢?”
陆正有些犯难:“我平时最不爱观察这些细枝末节,现在可算是难倒我了。”
“你别急,容我慢慢想,我对这些很在行。”
景仲拿着发簪围着陆正和桌子转了好几圈,终于在陆正快要失去耐心之前,景仲忽然一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天我应该看见小宛国的太子戴过这支发簪。”
“小宛国的太子?你没有记错吗?”
景仲摇头:“不会,我应该没有记错。”
“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既然选择在留给我的书信里留下了小宛国的图案,我相信他一定是有意在给我传递消息,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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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个簪子。”景仲补了一句,“这应该也是有意而为之的,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会不会,”陆正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有没有可能这个簪子其实代表的就是它的主人?”
“你指的是小宛国的太子?”
陆正无声的点了点头。
“那了不得了了。”景仲一手拿着一截簪子,“这是要人死的意思啊。”
陆正嗯了一声:“如果我爹所做得这一切都是小宛国三皇子的意思,那你不觉得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吗?”
“确实,三皇子和太子的政见不和,他不想臣服于我们大齐。他先让兰赫杀了公主,让这次和亲失败,想要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然后被我们识破可以后,他干脆又杀了兰赫。
这样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主和的太子就算再想求和,如果不谈出个对他们小宛国有利的结果出来,恐怕他的太子之位也做不太稳当了。”
“没错。如果能借我们齐国人的手再杀了太子,那三皇子的目的就算是真正达到了。”
“可恶!”景仲皱眉,“他内斗就内斗,干嘛非要跑到我们大齐来。”
“恐怕是因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完全无法对他们太子下手。”
“那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办了,看样子陆伯伯是有意向你透露消息。你这次放走了陆伯伯,他接下来可能会想办法杀掉小宛国的太子,只要我们守住太子,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水落石出了。”
陆正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去安排。”
“你。。”景仲站起来拦了拦陆正,“要不还是我去安排吧。或许你不在场会比较好。”
“不必了。”陆正闭了闭眼,“最煎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景仲点了点头,忽然又说:“对了,李仵作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她要跟我说什么?”
“恭喜你啊,”景仲哈哈笑了,“她说相信你一定能找出真相,还说以后你不会孤单的。”
“什么意思?”
“话都说成这样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她说往后余生她陪你过!”
陆正并不太相信,狐疑的盯着景仲:“这是她的原话?”
“不是啊,可是她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陆正深吸了一口气:“果然。”
“什么态度嘛!我觉得她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不信得话,我回头再问问她。”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问的。小宛国的太子呢,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是的。这件事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你上头说一下。”
“我知道,我正准备过去。”
“我也去!”
。。。
“明天?”府尹听完陆正说所说,感到十分犯难,“明天小宛国的人要给他们的公主举行火葬,不准我们的人靠近。”
“那怎么行呢?”景仲道,“凶手还没抓到,他们这就要毁尸灭迹了!?”
“我们也觉得不妥,可是公主得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如果连这一点要求也不满足他们的话,传出去还说我们欺负小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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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景仲没好气,“真不想以和为贵了什么借口不能找。www.uu234.net”
府尹叹了一口气:“皇上都没有直接拒绝的要求,我们又能如何呢?”
府尹说完,看向陆正:“对了,你说有人要暗杀小宛国太子的事情,可靠吗?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正皱了皱眉头:
“大人,这个恕属下现在还不能告知。之前我虽然不敢十分肯定,但如今看小宛国那边的态度,似乎是有意不让我们接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给公主举行火葬的这件事情应该是小宛国的三皇子提出的,而非太子吧。”
府尹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当时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小宛国的太子似乎是沉默的,倒是他们的三皇子一直在咄咄逼人。”
“那这就对了!”景仲道,“我看这个三皇子就是没安好心,应该就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直接把太子做了。
反正到时候在场的都是他们小宛国的人,他们如果全部咬定是我们大齐的人杀死了太子,那我们可就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可不行!”府尹原地转了两圈,“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小宛国的公主和宰相了,如果连太子也死了的话,我看我和你爹头上的乌纱帽是都保不住了。你们务必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陆正点头:“确实需要从长计议。那我们就从太子那边下手吧。三皇子毕竟是有备而来,我们想要混进他的人当中恐怕是没那么容易的。”
“没错!”景仲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就靠你了,我的功夫不行,到时候就不能陪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陆正,这件事情你赶紧去办,缺什么你尽管告诉我。”府尹着急,恨不能马上让三皇子现出原形。
陆正听罢,向府尹一抱拳:“那属下这就找卓七他们商量去。”
景仲也道:“那我也过去了。”
府尹摆了摆手:“商量妥了以后记得知会我一声。”
陆正和景仲两个走了出去。
景仲道:“府尹大人真够信任你的,这么大的事情完全交给你,也不说自己也来参与一下商讨。”
陆正闻言,侧头看了景仲一眼:“这不是你的风格,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景仲这便干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他反正还不知道陆伯伯的事情,到时候你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正眉头皱的紧紧的:“李仵作还在刑部的大牢里呆着,如果我们不把真凶拿住,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出来吗?”
景仲摸了摸鼻子:“好吧,是我心急,不过如果让我来做这样的取舍,确实也很难。”
景仲说完那最后一句话,陆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事已至此,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取舍了。如果抓不到真凶,不知道多少人会跟着掉脑袋。”
“也是。”景仲说完,安静了片刻。
随即又问:“对了,你的人手够不够,要不要从我手下调几个过来?”
“不用了,”陆正毅然答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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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景仲以为自己听错,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盯着陆正看,“你这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了吗?”
陆正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此刻压根就没有正眼看景仲:“我是衙门的人,你是大理寺的人。我们本来就隶属于不同的机关。所以今天你不适合在场。”
“哈?”景仲甚至是掏了掏耳朵,“我说陆正。我没有听错吧?这几天我们一直是同进同出,之前得到的线索也是共享的,你现在却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陆正依旧是没正眼看景仲,只是有些淡漠的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景仲有些生气了,“你看案子现在快要结了就想自己一个人独吞功劳是吗?”
景仲说到这里,陆正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心里是这样想的话,那你就继续这么想吧。反正我今晚的部署不想你来参与。”
“我看你是疯了吧。”景仲觉得不可思议,“以前我们两个抢案子的时候你也没这么不通情达理过呀。我都跟你强调多少遍了,现在这个案子不光是你们衙门再办。”
“再说吧,明天早上我会通知你结果的。”
“那如果今天我不离开一定要跟着你呢?”景仲怒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正撇了撇唇角:“还能怎么办?打你一顿呗。”
“你。。你你。。。”景仲气坏了,抖着手指向陆正,“你厉害!”
陆正斜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不走,是想等着挨打吗?”
景仲一甩袖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今天之所以把功劳让给你,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是为了陆伯伯着想。
你一个人在皇上面前领了这个功劳也好,到时候你在向皇上求求情说不定陆伯伯的罪责还会减轻。”
陆正听完景仲的这番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吧。在我没动手之前你赶紧走吧。”
景仲气:“我都说了我要走不是因为怕挨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搞得好像我是怕了你似的。”
陆正深吸了一口气:“你还不走是吧?”说话间,他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了。
景仲不敢多留:“你行,你厉害!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能把你也给制服的!”
景仲吼完,气冲冲的走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那种,回头一次就骂一次。
陆正起初还板着脸,不过等到景仲越走越远的时候,他的脸上逐渐就有了笑容。
他想,如果能像景仲这样没心没肺的也好。
景仲走了以后,陆正并没有直接去找卓七他们。
而是一个人独自等到三更天。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正独自一人出了驿站。
他在驿站外的小树林里挑了一颗不高不矮的桃树,轻而易举的就攀爬了上去。
他站在两根大树杈之间,从袖中掏出了一只短笛。
这跟短笛有些年头了,是他很小的时候,他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不过他爹因为衙门里的事情比较忙,所以那么多年了,就只教会了他一首曲子。
如今,他便是要在把这个曲子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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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陆正的这首曲子被他吹的忽然有了一丝悲凉的味道。
他把这归于自己此刻的心境。
而且他在这一刻忽然发现,这首曲子用悲哀的心情吹出来,居然有一种异域风.情。
是啊,小宛国,可不就是异域么。
一曲终了,陆正收了短笛。
他站在桃树上,视野极佳,居高临下的,他看见一个黑影从树林的尽头里走了出来。
渐渐的,走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
等到黑影靠近,陆正终于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出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刀未出鞘,可是陆正的目光却犹如刀子一般锋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仵作一双历经了沧桑的眼睛里闪着些泪光:“臭小子,你爹我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你不能告诉我?”
陆仵作苦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了你你也办不了?”
“那你呢?”陆正皱眉,“你自己就办的了吗?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我?”
“臭小子你就放心吧,”陆仵作笑了笑,“我是不会连累你的。”
陆正听自己亲爹这么说,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会怕你连累我?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我是怕我以后在这个世上就没爹了!”
“陆正,”陆仵作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你下水,不连累你分毫。我现在时间有限,这些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
陆正闻言,眸光闪了闪,收回了架在陆仵作脖子上的刀。
***
次日清晨。
景仲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一起身,发现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什么时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胡乱的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自言自语着。
又去看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他赶紧换了衣服,草草洗漱了一番,就直奔陆正临时居住的地方去了。
但是他进了房间,才发现陆正床上的被子叠的好好的,床铺里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这床昨晚上压根就没睡人。
景仲一甩袖子,生气的自言自语:“又瞒着我。”
他紧接着又去找了府尹,府尹那边倒是说昨天三更半夜的见过陆正,但不论景仲再怎么问,府尹都说陆正没告知详细细节,只说他会想办法护住小宛国的太子。
景仲一听这话,气这位府尹大人不争气,明明他才是老大,却什么都由着陆正来。
但是他明面上又不能这么和人家说,毕竟人家的官阶比他高,他只好在心里默默的骂着。
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又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着步子。
而陆正那边,昨天晚上就已经从陆仵作那里得知了三皇子想要伏击小宛国太子的地点,所以昨天夜里就带了人去做了准备。
此刻的他和卓七等人,正在耐心的等待着小宛国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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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发生的一切对陆正来说似乎是一场梦。www.uu234.net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着刀架在自己亲爹的脖子上。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有可能会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更加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还流淌着一半小宛国人的血。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头儿,头儿……”陆正飘忽的思绪被卓七轻声的呼唤给叫了回来。
他闻言侧头,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卓七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声。
卓七明白陆正的意思,只努了努嘴,指了一个方向。
陆正这才顺着卓七的目光,朝朝自己的手腕子上看了过去。
原来裸露在外的手腕子上,此刻正爬着一只大蚂蚁,似乎是把他手腕上一道新结的痂当做是食物,一直不停的在咬。
可他自己却丝毫不曾察觉。现在有了卓七的提醒,才觉得被蚂蚁咬的地方又疼又痒。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一下子把蚂蚁弹出老远。
从昨夜到此刻,他们埋伏了将近三个时辰。
如今终于听到了动静,应该是小宛国的人抬着他们公主和宰相的尸体过来了。
陆正把脑袋往林子里缩了缩,随即对卓七使了一个颜色,卓七会意,把信号向后传达了下去。
很快,小宛国的人就把公主和宰相的尸体停放了下来。
然后就是小宛国三皇子和太子用小宛国的母语交谈的细节。
他们的谈话内容陆正和卓七他们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从三皇子的语气来看,他这是打算撕破脸皮,不给太子留活路了。
他们僵持没多久以后,忽然就有人动起手来。
不过显然太子占下风,因为他的人当中,有一部分背叛了他,投靠了三皇子。
饶是如此,太子的护卫中仍是不乏精英,三皇子想要轻松取太子的性命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三皇子很快就吹了一声口哨。
这个信号陆正知道,正是三皇子召唤他爹的信号。
陆正眼睁睁的看着亲爹从一颗大树上一跃而下,他很想去阻止,但他没有。
只不过陆仵作出场后的表现却让三皇子始料不及。
按照三皇子原先的计划,是让一个齐国人杀死小宛国的太子,他好借机彻底和大齐断交开战。
可是他没想到,这枚棋子居然变卦了,他不仅没有要杀太子的意思,居然还保护起了太子。
三皇子气急,冲着陆仵作喊了一句小宛国话。
陆正没有听懂,可是他看见他爹显然一怔,就在那失神的一瞬间,手臂上已经被砍了一刀。
陆正觉得时机已到,便带着卓七他们冲了出去。
而此时的三皇子和太子双方已经是两败俱伤,陆正带人冲出去刚好是捡了一个便宜,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小宛国仅剩的还能动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
皇帝亲临驿站。
李玉娇也被刑部押了过来。
所有涉案人员和尸体全部到场,当堂对质。
在看到被铁链锁了的陆仵作的那一刹那,李玉娇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也猛的往下沉了一沉。
1526
因为府衙的老仵作是涉案人员,所以此刻的府尹显得十分的紧张,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判自己一个御下无方而丢了性命。
而齐湛,也就是当今大齐的皇帝,直接就把球踢给了他。
“王府尹,你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府尹知道的未必比陆正多,只好对齐湛说:“皇上,此案一直由捕头陆正督办,这次人也是他抓回来的,不如让陆正来陈述?”
齐湛要的只是一个交代,对于案发的经过,他并不想深究,于是便点了点头,是应允了的意思。
陆正本是站着的,听闻此言,立刻跪在了陆仵作的身边:“回皇上的话,此案已经水落石出,人证物证皆在现场。”
齐湛嗯了一声:“说说。”
“是!”陆正应了一声,先从小宛国公主一案讲起,“五日前,小宛国公主不知所踪,只在驿站的房间内留下一滩血迹,属下等经过查探,发现公主与小宛国宰相兰赫的关系非同一般。
后来属下等找到了兰赫采.花的地点,与大理寺景寺正一同在采.花处挖出了小宛国公主的尸体。且险遭兰赫的毒手,属下等推断兰赫便是杀人藏尸者,只是没想到等属下将公主尸体运回驿站后没多久,兰赫也遭人杀害。
李仵作不幸成为众矢之的,被误认为是杀人凶手。但是李仵作不具备杀人动机和能力,通过现场留下的线索,属下等很快便推断出了真正的杀人凶手。此人便是陆仵作,现已捉拿归案。”
陆正此时不过是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齐湛听罢,点了点头,随即问陆仵作:“你可知罪?”
陆仵作垂头叩首:“罪民知罪,甘愿受罚。”
“是该罚。”齐湛皱眉,“只是朕有一事好奇,你是如何与小宛国的宰相结仇的,又为什么非杀他不可?”
“罪民……”陆仵作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小宛国的太子打断。
小宛国的太子道:“皇上,我有话说。不知可否换个地方?”
关于小宛国的内斗,齐湛心中有数,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请太子移步。”
他说罢,率先起身。
陆正知道,太子不管和三皇子怎么斗,那都是他们的内乱。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小宛国的太子是不会让他爹把这件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可是陆正还抱有一丝幻想,他觉得他爹是主动配合,虽然有罪,但是也有功。
“皇上!”陆正立刻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请皇上看在我爹主动提供线索配合破案的份上,绕我爹一命。”
齐湛看了一眼陆正:“你们先候着吧,朕自有定夺。”
“皇上!”陆正还想在说什么,但是却被陆仵作轻轻拍了拍胳膊。
府尹也怕引火烧身,立刻上前去对齐湛说:“皇上您这边请。”
等到齐湛和小宛国的太子离去以后,其他人尚且在原地不敢动弹。
可是李玉娇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她洗清了嫌疑,也没人要拘着她。
她立刻就来到了陆正和陆仵作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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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仲见她跑过去,立刻小声的提醒道:“回来!你干什么!谁让你动的!皇上随时会回来的。”
李玉娇皱眉看了景仲一眼,低低说道:“你一边儿去。”
景仲恨铁不成钢,可是又拿李玉娇没有办法。
他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简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玉娇走到陆仵作身边。
陆仵作和陆正还跪在地上。
李玉娇见状也跪坐了下去。
“师父。”李玉娇在刑部的大牢呆了一.夜,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牢里才有的潮霉味儿,似乎连声音也有些闷了,“我多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
陆仵作对李玉娇笑了笑:“当时你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
李玉娇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本来我不想相信,可是当时那个人明明有机会杀我灭口,却不忍心伤害我的时候,我就十分确定了。”
“是啊,”陆仵作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徒弟,我怎么会伤害你呢,你还答应过我,以后要好好照顾臭小子呢。”
李玉娇鼻子发酸:“我知道师父你舍不得伤害我。”
“好孩子,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
李玉娇摇了摇头:“师父不要说这样的话。”
陆仵作长叹一声,以此掩饰发颤的声音:“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爹,”陆正闻言,立刻看向陆仵作,“我们再求求皇上,皇上圣明,他一定会开恩的。如果没有爹你的功劳,说不定现在小宛国的太子已经被他们的三皇子给害了。”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陆正,你不必再替我求情了。”
李玉娇虽然不清楚她被抓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相信,师父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不过李玉娇并不太赞同陆正的观点。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齐湛原本不是储君,他的皇兄因为身体孱弱,一生无后,才在死后将皇位传给他。
在此之前,这个齐湛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韬光养晦的主,他是一个典型的以大局为重的人。李玉娇其实不相信他会放过陆仵作。
而此刻的她也不是原著中那个和齐湛交好的李玉娇。
此时她与齐湛不过是君与民的关系,她的话对齐湛不起任何作用。
可是她也不想让陆仵作死,到底该怎么办,她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
片刻后,李玉娇忽然听到景仲在小声的叫她的名字:“嘘,嘘,过来,快过来!皇上回来了!”
陆仵作也替她着急,小声道:“你怎么如此离经叛道、不守规矩,还不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李玉娇皱眉,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陆仵作忽然觉得好笑,叹着气对陆正说:“你快劝劝他。”
陆正没什么心情,只目光深沉的看了李玉娇一眼,沉着声音说:“回去吧。”
李玉娇知道此刻的陆正心情很沉重,她不想他还为自己担心,便回到了远处。
景仲见状,松了一口气。
齐湛回来,对众人说:“大致情况朕已经了解了。具体事宜朕会与小宛国太子商议。既然李仵作没有杀人,就放了。陆正和景仲办案有功,例行赏赐。至于陆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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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湛顿了顿:“陆仵作将功赎罪,虽则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顶 点 X 23 U S”
听到这里,陆正和李玉娇已然是松了一口气。
活着总比死了好,他们在等齐湛的下文。
齐湛接着说:“流放吧。”
陆正闻言,眉头皱了皱,不过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和陆仵作立刻谢了恩。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了,可是没想到齐湛还有下文:“陆仵作,太子似乎还有话要对你说。”
齐湛口中的太子指的便是小宛国的太子。
陆仵作闻言,立刻急切的看向了小宛国的太子。
是的,他之所以答应帮小宛国的三皇子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再见发妻一面。
他的妻子,陆正的亲娘,还在小宛国三皇子的手中。
陆仵作得到了允准,便向小宛国的太子走了过去。
小宛国的太子是用小宛国的话和陆仵作交流的。
在场的齐国人都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可是陆正和李玉娇却发现陆仵作在听完小宛国太子的一番话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垮了下去,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没一会儿,陆仵作就无力的走了回来。
齐湛见他们说完话,便就起驾离开。
众人恭送圣驾离去。
等到齐湛走出大门,陆仵作忽然浑身脱了力一般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陆正和李玉娇赶紧伸手去扶。
“爹!你没事吧?”
可陆仵作的眼眶里忽然就滑落了两滴豆大的眼泪:
“陆正啊,爹对不起你,让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亲。我以为你娘还活着,所以替三皇子做了杀人的勾当,可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娘早就不在了。”
陆仵作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心痛的难以呼吸。
嘴里喃喃的念着:“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啊。”
“爹,爹你别这样!”陆正从来没有他爹像今天这样哭过,他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陆仵作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是我对不起他!孩子,你要答应爹,好好的活下去!”
陆正一听陆仵作这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了心头。
可是等他想要阻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陆仵作自尽了,用了他平日里解剖尸体的锋利小刀。
“爹?爹!爹!”陆正叫喊着陆仵作,可是渐渐的,陆仵作什么都听不到了。
***
陆仵作不用被流放了,因为人已经没了。
下葬的那天是阴天,等到陆仵作入土以后,天就下起了毛毛雨,陆正跪在陆仵作的坟前,任景仲怎么劝他都不肯起来。
李玉娇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坟包,对景仲说:“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那我们陪着他吧。”景仲说。
陆正跪着不肯离开,李玉娇和景仲就在他身后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正忽然开口对身后的两人说:“你们走吧。”
“不要!”景仲说,“我们怕你做傻事。”
“我不会。”陆正看着墓碑,“我答应了我爹要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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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仲于是扯了扯李玉娇的衣袖,低声说:“走吧,你刚从刑部的牢里放出来,别又给雨淋坏了。m.www.uu234.net”
李玉娇皱眉看他:“你难道就不能盼着点儿我的好吗?”
“我说的是实话呀。”
“这么点毛毛雨没事的。”李玉娇担心的看向陆正,“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景仲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你不能也陪着一起想不开。如果你真有心的话,咱们回去给他做点热饭热菜,让他到时候一经家门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岂不更好?”
李玉娇最终还是被景仲给说服了,两人便一同往陆家去。
路上李玉娇问景仲:“这两天一直在忙师父的身后事,有些事情我不是太明白。虽然我认为是兰赫杀的小宛国公主没跑了,可是他人毕竟已经死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小宛国的太子就那么接受这个说法了吗?”
“你这担心的就有点多了!”景仲说,“其实这件事情小宛国的太子一直都是知情的,如果不是三皇子想要他的命,为了小宛国公主的名誉他可能会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但是后面实在兜不住,他就告诉我们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仲道:“其实跟我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小宛国的公主怀孕了,她知道事情藏不住了,但是又不敢找小宛国的太子和三皇子商量,所以只好找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宰相兰赫帮忙。”
李玉娇闻言皱眉:“听你这么说,公主的孩子不是兰赫的?”
景仲摇了摇头:“另有其人,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兰赫的弟弟!”
“三.角恋?”李玉娇脱口而出。
然而景仲有些懵:“什么东西?”
李玉娇草草解释了一番:“意思就是公主喜欢兰赫的弟弟,而兰赫又喜欢公主、这样的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兰赫的弟弟和公主属于两情相悦,但是兰赫就惨了,他是单相思。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弟弟的孩子,却要他帮忙落胎。”
“所以他就杀了公主?”
“是,也不是吧。”
“为什么这么说?”
“心爱的女人苦苦哀求,他不能无动于衷,可是他们又不能正儿八经的去药铺里买落胎药。所以落胎的手段十分折磨人,不巧这一幕被三皇子撞见,他要借题发挥。公主为了小宛国和太子的名誉选择了自尽。
可是没想到三皇子却拿这件事情做起了文章。后来在林子里的时候我们不是让兰赫跑了么,他回去以后,三皇子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就让陆伯伯去杀人灭口了。”
李玉娇听完,不禁嘲讽的笑了笑。
景仲见她这样的反应,不禁好奇:“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个意思?”
“政治联姻啊……往大了说,我明白其中的意义,可是往小了说,却是牺牲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如果小宛国的公主不用来和亲,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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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吧,有一定道理。www.uu234.net”
景仲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可是你知道吗?小宛国不是只有这一位公主,就算这次和亲来的不是这一位,那也很有可能是其他的公主。你若非要说是牺牲的话,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个牺牲的。况且嫁到我们大齐做妃子有什么不好的?”
李玉娇一听景仲这么问,立刻就说:“好了换一个话题吧,我觉得在这个观点上我们两个似乎是无法达成共识了。好与不好,你我都不是当事人,我们说了不算的。”
在这一点上,景仲倒是没有与李玉娇抬杠:“那就换个话题吧。你好奇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惑了,但是我有一点还不太明白,我觉得你应该是知情的,但是我还不知道啊。”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李玉娇觉得景仲从来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她轻易的就看穿了他。
“你是想问陆伯伯的事情,对吗?”
“对!”景仲点了下头,“你还是挺了解我的。”
李玉娇微微笑了笑:“陆捕头早就料到你会缠着问这个,所以虽然这件事情他不想大肆宣扬,但还是默认了准许我告诉你。”
“你放心!”景仲一听这话,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景仲对天发誓,一定会替陆正保守这个秘密的。”
李玉娇嗯了一声:“其实陆伯伯并不是血统纯正的齐国人。他身上流淌着一半小宛国人的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小宛国的人。”
“其实要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情,我真的看不出来陆伯伯和小宛国的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景仲回想着陆仵作的样子,如是的说着。
李玉娇.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小宛国那边会选师父当细作的原因了。三十多年前,齐国和小宛国关系紧张,小宛国就派了一批细作混入齐国,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没想到师父在京城遇到了师娘,和师娘成了亲,还有了陆正。那个时候,师父一心就只有自己的小家,再也不想当什么细作了,加上小宛国那边也没有指派什么任务,师父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安然度过。
可是没想到在陆正四五岁的时候,小宛国忽然来人了,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师父的行踪被师娘发现,师娘当时很震惊,和师父大吵了一架,就离开了家。
师父只跟陆正说师娘是病逝了,其实是师娘自己离开了。可是前不久,师父又接到了三皇子的消息。三皇子透露,说师娘当年并不是主动要离开师父,而是被小宛国威胁控制了。
小宛国的三皇子还向师父保证,只要师父能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他就会放了师娘,让师父和师娘他们团聚。师父信了,为了和师娘团聚,就答应了三皇子的要求。可是后来我被当做杀人凶手,就连陆正也差点为了师父徇私枉法,所以师父决定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陆正。
后来你也看到了,小宛国的太子说其实师娘早就死了,师父只是被三皇子利用了而已。师父最后选择了去另外一个世界和师娘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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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仲听完,眼里满是震惊:“没想到陆伯伯的一生居然这么坎坷。www.uu234.net陆正也很少和我提及他娘的事情,小的时候我还拿这事儿笑话过他呢,如今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可恨极了。”
“是吧,”李玉娇好笑的看了看景仲,“现在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做什么?”
“做饭。”李玉娇挑眉,“这可是你自己的原话啊,刚才你在师父的坟前就是这么说的。”
景仲张大了嘴.巴:“可是我不会做啊。”
“那你生下来也不会吃饭,也是后面学会的呀。”
景仲和李玉娇谈条件:“要不还是你来吧,我倒是可以帮你打下手。其实我内心深处倒是想做一顿饭给你和陆正吃的,但是也要你们敢吃啊。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自由发挥的话,那做出来的饭菜你敢吃吗?”
李玉娇被景仲逗笑:“我来到这里谁都不服,就服了你了。”
景仲嘿嘿一笑:“我还是很有本事的是不是,你看你都笑了。”
李玉娇白了景仲一眼:“先说好,我可是没钱的啊。”
“知道。”景仲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跟我出来还让你花钱了。”
李玉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怪我太穷,不过我会用其他方式还给你的。”
“比如呢?”
李玉娇笑笑:“比如今天做的这顿饭你也有份,保证做几个你以前从来没吃过的菜出来。”
陆家小院的厨房飘香的时候,陆正回来了。
虽然天只下着毛毛雨,可是他呆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衣服都潮了。
正在手忙脚乱添柴的景仲看见他回来了,立刻跑过去把他扯到了灶膛后面:“来,你坐在这小马扎上,好好的烤烤。”
陆正被按着坐了下来,随即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景仲一眼:“你是想让我烧火吧?”
景仲瞪了陆正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得了风寒好不好。”
陆正默默的塞了一根柴禾到灶膛里:“你总是能找到五花八门的借口。”
景仲看了眼陆正,又看了眼李玉娇,跑过去低声的对李玉娇说:“你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好多了?”
李玉娇.点了下头:“是你的功劳,晚上你可以多吃一碗饭。”
景仲撇撇嘴,心想不就是一碗饭么,谁还稀罕不成。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正还是很消沉,但是比下葬的时候要好多了,起码会开口说话,偶尔还能和景仲拌两句嘴。
照理说景仲吃完了饭是要回去的,但是今晚他破例留了下来,要在陆正的房间睡。
陆正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了:“我不要。”
“为什么?”景仲指了指外面,“你不知道外面在下雨么,这样的天气你让我怎么回去?除非你送我。”
李玉娇正在喝茶,听到那最后一句差点喷了出来。
陆正长出了一口气:“景仲,我明白你对的好,但是我没事,所以你回去吧。我这里这么简陋,你又怎么能住的惯。”
“真的?”景仲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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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被景仲逗笑了:“你陪我?确定不是想把我气死吗?”
景仲听了陆正这话,差点没炸毛:“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个样子吗?”
“好了好了,”李玉娇看不下去了,“看你们两个互动简直就跟小情侣吵架一样,我不想吃这碗狗粮。”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正看向李玉娇,“但是你还是帮我劝劝景仲,让他赶紧滚回去吧。”
“得了!”景仲撇撇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两个呗。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李玉娇哭笑不得。
陆正倒是没说话,像是默认了的样子。
景仲又看了陆正一眼,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刚才看你笑了,我就放心了。”
陆正又扯了扯唇角:“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景仲笑呵呵的说,“从你家到我家的路我没走过一百也走过八十遍了,熟的很。不过如果李仵作非要送我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李玉娇想说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送你好吧。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单独想对自己说,于是便配合的站了起来。
两人一同往外走,李玉娇给景仲拿了一把伞。
景仲撑开,把伞斜向李玉娇那边:“虽然衙门那边没要求陆正一定过去,但是明天你最好还是把他带过去,如果不给他找点事情做的话我也不放心。”
李玉娇.点头:“好的,我会尽量的。”
景仲嗯了一声,忽然顿住,正儿八经的盯着李玉娇。
李玉娇被他这样严肃的看着,心里忽然有些发毛:“干什么?你有话就快点说,你这样我心里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景仲难得见李玉娇这么紧张,忽然就被自己逗笑了:“别这么害怕,我就是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我的天!”李玉娇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有事情要求我,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还需要求我,看来是天大的事情了,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景仲有些不乐意:“你还没听我说呢,自己就在这里瞎嘀咕什么呀。”
“那你说吧。”
景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这还没当爹呢,为了陆正也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啊。”
“行了,你有话就直说吧。”李玉娇缩了缩肩膀,“这外头冷。”
景仲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也看到了,陆正现在很消沉,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虽然我很关心他,也努力的表现出来了,但是很显然他不需要我。
我觉得如果换成是你那可就不一样了。我记得你被关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我去看过你,你那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不管怎么样,陆正以后都不会是一个人。你那个时候其实就知道人是陆伯伯的杀的对不对?”
李玉娇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景仲喃喃的说,又问,“那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就不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好不好,我有心思陪你玩,可是陆正没有。陆正现在需要你,如果一会儿他向你寻求温暖,你也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