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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全文阅读

作者:墨绮月     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txt下载     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以血为引

    原本阴沉的天空,闪电撕扯着乌云,乌云又重新聚拢,乌云变成黑傲傲的颜色时,银丝一般都细雨从天空滑落,在乌云的火光中闪烁着;它单调地哭泣着,好像在为什么人伤心落泪.......

    姬怜美躺在一张担架床上,由四个人抬着,白玉承则由司徒澈搀扶着进了门。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一行人来不及撑伞便匆匆走过长长的游廊。白玉承伸出一只手去,用宽阔的衣袖挡住落在姬怜美伤口上的雨水,腿上的伤口渐渐渗出了红色的血液,沾染在白靴上,又被雨水晕开,染成一片动人心魄的血色。

    可他像是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目光一直停留在姬怜美微微伏动的胸腔上.......

    前来迎接的眠付见二人皆伤痕累累,甚至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时候,大吃一惊:“殿下,你和怜美小姐不是出去玩儿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难倒是遇上了吴越的追兵?”

    “别问这些了,眠付,你有没有办法医治她?我拜托你,一定要治好她。”白玉承捉住眠付瘦削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

    眠付见白玉承满脸着急,便蹲下来仔细查看姬怜美的情况,眉头紧锁。

    “殿下,她伤的太重了,并且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刀子和伤口处的肉已经长在了一起,此时贸然拔刀,只会流失更多的血,恐怕是回天乏术......”

    “我不管,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好她。”话音未落,白玉承忽而难过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角。

    “好吧,还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眠付扶起白玉承,只得妥协道,“我曾经从隐的医书上看到过一个输血之法,只要是血的类型相一致的人,便可以将自己的血输入到对方体内,只是这样,对输血方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况且,书上所记载的仪器见所未见,我也没有用这种方法治疗的经验,只能姑且一试了........”

    现代人想要还原古代人的秘术尚且困难重重,古人想要用有限的材料来试探未来科技更是难如登天。

    可是为了姬怜美,白玉承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眠付备好水盆,白布和止血散,将姬怜美和自己的手指划破,将鲜血滴入准备好的清水中。

    两滴血液在澄澈的水中融合,又很快地散开了。

    这种滴血认亲的方法在现代也可以用来简单判断两人是否为同一血型,若是两滴血相融合,那就可以为伤者输血。

    “不行,我的血液不能和她融合,我不能替她输血了。司徒澈,你过来试试。”眠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了一下姬怜美的神色。

    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泛青,若再不及时输血,神仙难救。

    司徒澈将手递给眠付,照着刚才的方法又做了一遍。

    “还是不行.....”眠付的眉头微微皱起,探了探姬怜美的鼻息。

    越来越微弱了......

    “我来吧....

    ..”白玉承支撑起虚弱的身子,将手腕递到眠付面前。

    眠付微微观察了一下白玉承的脸色。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嘴唇苍白,头发凌乱不堪,看上去甚是憔悴。

    他默默摇摇头:“不行,你现在气血两虚,能够支撑着自己保持清醒状态已是不易,若是再给姬怜美输血,不仅不能救回她的命,就连你也会跟着她一起丧命。想想你的宏图伟业,你的锦绣前程,想想大宋那么多困苦的百姓,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值得吗?”

    白玉承惨淡地笑着:“我的前途?也不过三五载的光阴,而她,还有很长的时间.......为了她,滴血成圈又何妨,舍命相救又何妨?纵然玫瑰零落成泥碾作尘,我也甘愿守候着这一世的心疼。”

    “你当真想好了?”

    “无需多想,快点吧。”

    白玉承的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真诚。眠付点点头,对司徒澈说:“这输血之法,需要会些武功,或者体格强壮的人才能完成,一会儿你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殿下和姬怜美,不必过多,免得伤了他们的筋脉。”

    司徒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切准备就绪,眠付用刀子划破白玉承的手指,深红色的血液同碗中的那一滴相互聚散,分离,最终,融于一体。

    “殿下,血液融合了,现在可以给她输血了。”

    眠付点了姬怜美的穴位,将她的衣裳褪下,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覆在古铜色的刀柄上,咬咬牙,把刀从姬怜美的身体中迅速地拔了出来。

    虽然按住了穴位,鲜血依旧湍急地从身体里迸裂一般地喷涌出来,洒在洁白的被子上宛如点点的梅花。

    眠付连忙用浸了清酒的毛巾堵住伤口,又腾出一只手来,将两人的手腕划破,将两道伤口重叠在一起,对司徒澈点点头。

    司徒澈运足内功,将那股气韵打入了白玉承的后背。

    白玉承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像凝聚了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去,而姬怜美的创口却像一只饥渴难耐的嘴,不断地索取着温热的血液。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白玉承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咬了咬牙,硬是支撑着。

    三分钟过后......白玉承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头疼的厉害,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仿佛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

    五分钟过去.....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连痛感都有些减弱了。最后,他实在是耗尽了气力,身子向左一歪,倒在司徒澈怀中昏死过去。

    司徒澈见白玉承已是眼窝深陷,柔软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立刻停止了向白玉承体内输送真气,不禁对眠付吼道:“快停下!殿下快死了!”

    而眠付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不能停!若是现在停下,他们两个谁都活不成!既然殿下要我们救活姬怜美,我们就得全力以赴。别愣着,接着输送真气啊。

    ”眠付一指按住白玉承的动脉管,试图让血液流的慢些。

    司徒澈没有办法,只能用更加浓厚的真气支持白玉承孱弱的经脉。

    七分钟后,姬怜美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难看,渐渐有了血色,双唇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色泽。

    白玉承的情况则截然相反,原本尚且还有一丝血气的面庞已如泥土那般灰黄,活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的干尸。

    眠付将白玉承的手腕包扎好,给姬怜美上了药,又吩咐厨房多备些红枣汤和枸杞,才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整个过程的实施,不足半个时辰,却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眠付从随身的药箱中掏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喂到白玉承口中。

    这个俊美飘逸的少年,唇上最后的血色已经褪尽,眼前漆黑得什么都不再能够看得见,湿透的白色衣衫如脆弱的白色花瓣轻轻飘荡,生命一丝一丝地流淌,只有那只尚且滴着血的手,牢牢的捉着少女的手腕,始终不曾松开。

    “终于好了,现在,他们需要休息。殿下受伤的事情万不可让任何人传扬出去,所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负责殿下的用药。司徒澈,你多关注一下公子玉心的动向,我怀疑这件事同他脱不了干系。”眠付一边这样说着,替一边姬怜美盖上被子,开始整理那药箱和滴满血的水盆。

    “嗯......”司徒澈眼神躲闪,煞有心事的模样。

    “眠付,”司徒澈忽而叫住眠付,幽幽地开口,“你究竟是在帮殿下,还是在害殿下。”

    “你说我帮了他,那便是帮了,你说我害了他,那便是害了。”眠付微微一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走出门去了。

    他和司徒澈不一样,司徒澈,是百分百听从白玉承的命令,一旦他身处险境,必然会以命相救的人。

    司徒澈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对于白玉承舍身救姬怜美这件事,他毫不理解。可眠付不同,他经历过的感情创伤远比司徒澈要多得多,虽然无关男女之情,他却足矣能体验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是什么滋味。

    他眠付,是白玉承的至交,白玉承的果敢睿智,他都看在了眼中。除了在与他初识的时候,他为了溪婉而伤心难过,让眠付以为,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可到了后来,他觉得白玉承样样精通,做事不掺杂任何一丝感情,强大地完全不像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现在,他见到了一个冲动,固执,有情有义,甚至失去理智的白玉承。若是为了白玉承的安全而放弃对姬怜美的救治,对白玉承而言,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所以,他选择了成全。

    傻过,爱过,才算活过吧......

    眠付微笑着摇摇头。

第六十二章 常伴常相随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比一醒来,就有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更为惊悚的了,然而,姬怜美大病以来的第一次睁眼,就偏偏碰上了这样惊悚的事儿.....

    姬怜美眨了眨被阳光扎地有些疼的双眼,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却被一个低沉的男音喝令道:“别动。m.www.uu234.netwww.uu234.net”

    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和一张俊美而阴郁的面庞。

    “司徒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姬怜美心有余悸地用两根手指捏住锋利的剑身,颤颤巍巍地向后退了一步。

    “呵,姬怜美,你应该庆幸殿下要留你一命,不然,你早就被我剁成肉块去喂野狗了。”司徒澈的眼光中是止不住的杀意。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在这.....”姬怜美有些疑惑。

    “跟我过来。”司徒澈一把将姬怜美从床上提起来,拖着她向沁雪园走去。

    司徒澈一把将她扔在地上,指着里屋的床榻说道:“你自己去看。”

    床榻四周围着洁白的纱幔,那古墓雕琢的木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副冰棺。

    冰棺里的少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瘦削、孱弱,颧骨和眼窝深陷,唇惨白如纸,那身白衣罩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松,好像轻轻碰一下,他就会碎掉一般。

    姬怜美扑通一声跪倒在床榻边,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少年惨白的脸颊。

    冰冷,没有温度......

    姬怜美像碰了烙铁似的一下子将手缩回来。

    “他.....他.......”

    “他还没有死,不过,也不一定能醒过来.....”司徒澈镇定地回答。

    “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跳崖的。我恨他,可是我不希望他死。”

    “姬怜美,你只说对了一半。你的确害了他,只不过,他不是坠崖而亡,而是失血过多.......”

    姬怜美的手腕无意间碰到了坚硬的棺椁,一股强烈的刺痛感如电击一般袭遍全身。

    “嘶.....好疼啊。”姬怜美看向自己的手腕,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

    这里怎么会有一道伤口?司徒澈刚才说,白玉承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昏迷的.....难倒......

    姬怜美一阵机灵,捉起白玉承的右手。

    莹白的手腕上,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由厚厚的绷带包着。

    一连串泪水从少女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

    她觉得,一秒钟,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般漫长。

    “他.......”

    “他还没死,只是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眠付手摇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姬怜美,你可知道殿下为你放弃了多少?为了你,他两次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为了你,他废掉自己的武功

    ,折损自己的寿命来救你。曾经的他,无所顾忌,所向披靡。为了你,他也成了凡人。他连生命都能献祭给你,又有什么,是他不愿意为你而做都呢?可你,事到如今,依旧选择逃避吗?”

    姬怜美眼神闪躲着,小声回应:“我知道,现在是我亏欠他,我会弥补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姬怜美的脸上,她被余力带得侧过半边身去。

    “呵,好一个亏欠弥补,好兄弟,你真是爱错人了。”眠付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冰棺,惋惜地一笑,便甩袖离去了。

    一个人,愿意抛下一切来救你,可你却连承认一段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你把过去的仇恨当做蒙蔽内心的借口,姬怜美,你配不上他.....

    司徒澈沉声说道:“姒镜尘,被吴帝了西域奇毒,药石罔医。是他托殿下假扮马夫,也是他让殿下下手的。只是殿下不想欠他人情,所以一直没有同你说.....不过,也罢了,反正,你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殿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放在姬怜美的脚边,便默默离开了。

    好安静啊......所有人都走了,他们都觉得,我做错了......我该怎么办.....

    姬怜美缓缓展开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

    傻丫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终于得到我想要的自由了。

    我第一次在桃花树下看到你的时候,阳光很好,微风不燥,而你正好唇畔带笑,牵动了我的心神。我就想着:这个女孩,一定要做我的新娘子。可惜啊,被一个好命的精明鬼捷足先登了。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大梁,也不能走完余生了,因为我......我没有那个能力了。你的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后还是如雾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无法梦回.....

    我快要走了,临走前,我找了一个人来照顾你。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笨蛋,他是我的仇人,我却又很佩服他......总而言之,我之所以把你交给他,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我更爱你。或许他伤害过你,可我相信,他以后再也不舍得伤害你.....所以,我只能让你跟他走咯。

    你可别因为我的原因记恨他,毕竟,这也是我的心愿。希望,他能给你幸福。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告诉你身边那个笨蛋吧,如果下辈子,我能活得比他更久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你拱手让人。

    我绝对,会更早说爱你......

    落款,空白。

    信纸上,斑斑点点,微微带着一点点白色的颗粒。不敢想象,那个骁勇善战的男子汉,写这封信的时候,却是泪如雨下。

    粗糙的语言,俏皮的话语,写得如此轻松,心头却是那样哀伤吗......

    姬怜美慢慢将那封信捂在胸前,早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

    ,我真的错怪他了......他没有杀姒镜尘,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我伤心.......一直以来,他都在默默承受我的误解,放任我的无理取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白玉承,你醒一醒,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是我错了......”姬怜美将白玉承冰冷的手攥住,放在心口处,“你不要走,你走了,就真的没有哪一个笨蛋会对我这么好了......你要是走了,我那句爱你,你就永远都听不到了啊.......你醒一醒.....我真的知错了......”

    越是哭诉,姬怜美的喉咙就越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人总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身边的人呢......

    三日后,眠付居住的风雅居。

    “先生,三天了......”负责伙房的管家前来跟眠付报告。

    “她还是什么都不吃吗?殿下也没有醒过来?”

    “是的,那些饭菜,她一口都没动,就一直跪在那里,殿下也一直没有醒过来。”管家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眠付抿唇微笑着,向沁雪园走去。

    推开厚重的房门,只见姬怜美跪坐在冰棺前,拉着白玉承的手。原本有些丰盈的脸蛋如今瘦削了不少,顶着两只熊猫眼,头发也有些油光发亮了。

    “喂......”眠付蹲下身去,对姬怜美说,“前几天,是我做的过分了。不过,殿下耗费了这么大精力把你救活,你万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来守着。”

    “眠付先生,谢谢你,我真的不饿,我只想陪着他。要不,你把饭拿进来,我一会儿饿了自己吃好吗?”姬怜美的回答有气无力。她本来是想给眠付一个感激的微笑的,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眠付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答应着:“好吧,你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今夜,就小睡一会吧。”

    “嗯,我知道了。”

    见她执意不走,眠付也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哀叹,默默将放在门口的饭菜端进里屋,又替白玉承诊了脉,便掩门离开了。

    “白玉承,都大半个月了,你怎么还没醒过来呢?如果你太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没事儿,我等得起的。”姬怜美看着白玉承沉睡的面容,勉强牵扯出一个微笑来。

    “可我想见你,很想.......”

    姬怜美趴在冰棺的边缘,不禁迷湿了眼眶,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三天以来,她都不曾合眼,此番已经是累坏了。

    次日清晨的虫鸣,听着格外闹心,姬怜美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习惯性地向冰棺看去。

    只见一个俊美瘦弱的少年,半靠在冰棺上,面对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嘴角牵荡着一抹久违的微笑,逆光而绽。

    感受到两只重叠在一起的手掌细微的摩擦与颤抖,少年慢慢看向姬怜美,微笑着,道一句:

    “你醒了?”

第六十三章 王爷,你别乱来

    “你......”

    姬怜美伸出手去,抚上少年的脸颊,一捏。m.www.uu234.net

    软软的,温热的。

    她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白玉承微微一笑,将姬怜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一下,两下,心跳越来越剧烈。

    “你......”

    “嗯,活的。”

    姬怜美一下子扑倒在白玉承身上,触摸他的面孔,发丝。熟悉的草药味,真的是他。

    “白玉承你终于醒了,我......”

    话音未落,白玉承将手指抵在姬怜美的嘴唇上,柔声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不怪我?”

    白玉承轻笑着,将姬怜美拉入怀中。

    “只要你安好如初,那我所经历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白玉承,谢谢你。”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喧嚣的城市里。我不会了解,在另一个时空里有这样一个你,淡逸如水,不加糖,也可让人体会人生百味。

    这番岁月静好的时刻,门口忽而穿来了杯盏落地碎裂的声音。

    “谁。”白玉承警惕地搂紧了姬怜美。

    那方没有回音,一抹耀眼的金色一

    闪而过。

    “要追出去看看吗?”姬怜美问道。

    “不必,一只猫罢了。”

    白玉承回眸望着姬怜美略带羞涩的脸颊,忽而伸出手指,戳了戳姬怜美脸上的酒窝。

    “这小坑,长在你的脸上,倒是挺好看的。”

    姬怜美捉住他的手,故作恼怒地说道:“这才不是小坑,这叫酒窝好吗。”

    白玉承又点了点她两腮边的酒窝,说道:“日后,这个动作,便算是我的独家记号了。”

    姬怜美将白玉承手腕上的伤口翻转过来,和自己的手腕放在一起,两道伤痕均结了朱红色的痂,重叠在一起,有一种契约般的感觉。

    “一会儿,让眠付过来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女孩子的手,留了疤就不好看了。”白玉承摩挲着姬怜美手上的伤口。

    “不要。”

    “怎的?”

    “你看,我这儿划了一道口子,你也划了一道,这样.......我们就是两口子了呗。”姬怜美牵起白玉承的手,带着俏皮的口吻。

    这波土味情话,很强势。

    “未来的语言,倒是挺油嘴滑舌的。不过.......”白玉承捏住姬怜美的脸颊,“你抢了我的对白。既然这话由你说出来了,那我本想要做的事,便由你来完成吧。”

    “什么.....事?”

    白玉承松了松姬怜美,乖乖地躺倒,一副任人摆布的弱小模样。

    “来吧.....”

    “白玉承,你可别乱来啊......”

    七里香酒楼。

    “小二,再来一壶酒......”阿赛贝娜双眼迷离,满脸通红,粗着嗓子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不满地向店小二喊着。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才从

    自己的婢女口中打听到,白玉承奄奄一息几近半月,而她这个作为妻子的正室,却是这个府中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从随身的小包中取了一粒药丸。这枚药是拓拔寒临走前留给她的,他反复叮嘱自己心爱的女儿:切记,这药名为牵机,仅此一颗,可生死人,肉白骨,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千万不可随随便便拿它去救人。

    阿赛贝娜犹豫了一下,毕竟这里不是鲜卑,危机四伏,她的身上压着鲜卑一族繁荣昌盛的使命,她的安危,不可有半分差池,可是.......为了他,她愿意将这枚药送出去。

    然而,待她来到沁雪园的门前时,房内竟传出了吟吟的笑声。阿赛贝娜趴在门框边,却见自己的夫君怀中,抱着他爱的女孩,说着风月,脸上真切的笑容如刀子一般切割着她的心。

    可她并没有进去,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或将那个女人赶出去,而是选择了离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呵呵,阿赛贝娜,你可真是可笑,连一个男人都抓不住,还怎么有那个能力去保护鲜卑的万千子民,呵呵......”阿赛贝娜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自嘲一般地笑笑。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正准备往嘴边送去,不料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捉住了手腕。

    “公主殿下,您喝多了。”声音低沉,如纸上浓墨一般。

    阿赛贝娜眨了眨迷离的双眼,向那个人看去。

    “原来是你啊,白玉承的护花使者?来,陪我一起喝一杯吧。”阿赛贝娜打趣地调侃着。

    司徒澈说:“公主殿下,您在这里买醉,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会给殿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您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说着,他便伸出一只手去扶阿赛贝娜,不料却被她一把甩开。

    “白玉承白玉承,你们一个个的都在为他着想,谁有考虑过我呢?我千里迢迢嫁来大宋,嫁给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这也就罢了。就算他对我的好,只有对姬怜美的万分之一,我也认了,可是为什么,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知道白玉承受伤的事,只有我像个傻子那样,什么都不知道!”阿赛贝娜笑着看着司徒澈,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她一手抓住司徒澈的衣襟,接着说道:“你们中原人,三妻四妾,哪比得上我们鲜卑的勇士,一生只爱一人.......你们中原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阿赛贝娜靠在司徒澈怀中,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酒杯扔在地上。

    店小二见状,赶忙过来阻止,陪着笑脸。

    “哎,姑娘姑娘,这可摔不得。这位爷,咱们也是小本生意,您可别让这位姑娘再这么砸了。要不这样,小的呢,带您去开一间上好的厢房,您俩歇上去歇着如何?”

    司徒澈心想,此时阿赛贝娜已是醉得一塌糊涂,就这样回去被路上的人看见了也不雅观,反倒是丢了殿下的脸面,不如就在这休息片刻吧。

    “好,劳驾。”

    七里香的厢房飘着淡雅的兰花香气,墙东脚摆着绛紫色的书柜,斜阳透过朱红雕花的窗棱,零碎地撒在一把支起的古琴上。放在房间正中的大床上支着粉色的纱幔,空灵浪漫。

    这样上好的厢房向来是供那些达官贵人享乐所用,店小二心想,这样衣着华丽的公子同一个这样貌美的姑娘相聚酒楼,想来也是同其他达官贵人那样来享乐的,想也没想,就将这间厢房安排给了他们。

    司徒澈习武出身,抱起阿赛贝娜上楼也毫不费力。

    他将阿赛贝娜放在床上,对她说:“公主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府中的婢女自会过来接您,属下不奉陪了。”

    “等一下,你不许走!”阿赛贝娜圈住他的脖颈,像树懒那般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白玉承抛下我,你也要抛下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阿赛贝娜双手使劲儿地捶打着司徒澈,双腿圈在他的腰间。

    司徒澈从未同女子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脸上一红,本想将她从身上甩下来。可转念一想,人家可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岂是他一个侍卫能随随便便打的?

    于是,他也就罢手了。

    “白玉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有什么不好的。明明我才是那个能帮助你辅佐你的人,为什么,在我和她之间,你依旧选择了她呢.....”

    过了一会儿,阿赛贝娜也打累了,没了力气,作势向后倒去。

    司徒澈怕将她摔着了,便搂住她的腰,准备将她放到床上去。

    谁料阿赛贝娜拿在手中当做武器的皮鞭绊住了司徒澈的脚,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了床上。

    阿赛贝娜的脸在司徒澈面前一下子放大,嘴唇碰上了柔软的香泽,迷离的双眼,长而翘的睫毛轻轻刷在他饱经风雪的脸上。

    从记事一来,他的身旁,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柔软的东西,不管是他能触碰到的东西,还是他的内心。司徒澈在战场上,枕的是石头,抱着的是刀枪剑棒,如今这样铺天盖地的温软入怀,伴随着急促的心跳,一时间让他觉得陌生而不知所措。

    正当他意识错乱的时候,唇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清醒过来,才发现是身下的这个女子在咬他的嘴唇,还喃喃自语着:“谁做的豆腐,还挺软的,嘻嘻。”

    司徒澈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连忙起身放开阿赛贝娜,几步退到了墙角,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只有唇上还留有方才柔软的感觉。

    阿赛贝娜揉着脑袋,眨了眨迷离的醉眼,向司徒澈的方向张望着,怒声呵斥着:“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司徒澈悄悄松了口气,向阿赛贝娜作揖:“公主,既然您已经清醒了,那属下便告退了。”

    “站住。”阿赛贝娜举着皮鞭,跌跌撞撞地向他靠近。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您要是再过来,休怪属下无礼了。”司徒澈颤颤巍巍地将剑挡在身前。

    刚才那么轻轻飘飘的一个吻,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现在居然连剑都拿不稳了 。

    阿赛贝娜贴到他身上,疑惑地说:“奇怪,赛纳(阿赛贝娜的婢女)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本公主乏了,快过来替我更衣。”

    原来是将司徒澈错人成她的婢女了。

    见司徒澈岿然不动,阿赛贝娜不满地努努嘴,“罢了,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说着说着,她就解开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和细软的腰肢。

    司徒澈没有想到这公主竟真的会如此豪放地宽衣解带,只是那么斜睨了一眼,便软倒在地上,鼻腔里一股热流汩汩而出,眼前一片漆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堂堂的宋朝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惧怕女色......

第六十四章 意马心猿

    “啊..........”

    伴随着一阵骇人的惊叫,司徒澈猛得睁开双眼,眼前尚且一片迷离,双腿和脖子间却似被重物压住了一般难以动弹。www.uu234.net

    缓了一会儿,他才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人是谁。

    金色的长发,微微泛红的脸庞,昨夜熟悉的柔软肢体,令司徒澈的脸上也泛起了一层红意。

    阿赛贝娜一早起来,昏昏沉沉的,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厢房中,身上的外衣被人褪去,香肩皆数裸露在外。她一下子清醒了,提起皮鞭,四处张望着,心想要同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却发现,居然还是熟人作案。

    “你........我,发生了什么啊。”阿赛贝娜指了指依旧有些散乱的衣衫。

    “不是我。”司徒澈将头撇到一侧。

    “不是你?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啊,你可别告诉我这衣服是我自己脱的。”阿赛贝娜一手压在墙上,逼近一步。

    大姐......这真是你自己脱的啊。

    “我无话可说。”司徒澈冷着脸,将阿赛贝娜横腰抱起来,放下,抬腿便想离开。

    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况且昨日,他们虽然没有合欢,但的确是发生了些肢体间的触碰,他便觉得,阿赛贝娜说的也不错,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站住!按我们那儿的规定,你得娶我。”阿赛贝娜追上前去。

    “休得无礼,你已经嫁给了殿下了,我又怎么可能会娶你?”

    提到白玉承,阿赛贝娜不怒反笑。

    “他?他又不喜欢我,我何苦再去纠缠他。从现在开始,我把他休了。你,要么对我负责,要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把手砍了。”提到白玉承,阿赛贝娜眸光一暗,不过立刻恢复了先前泼辣的模样。

    “好,我给你。”司徒澈拔剑出鞘,一脸严肃。

    “哎,你来真的啊,我开玩笑的。”阿赛贝娜忙按住他的手。她虽上战场杀过人,可对于砍手挖眼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她还是见不得的。

    “既然没事,那我走了。”司徒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再多看阿赛贝娜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呆瓜,不解风情......”阿赛贝娜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小声咒骂着。

    白玉承府。

    白玉承方下朝回来,途经花园,却从后方被人掩住了双眼,肩上一沉。

    “怎么,昨夜之后便躲着我,如今倒是出来调皮了?”白玉承微微笑着,将身后的人调转到身前来,拥入了怀中。

    “哎呀,小承承可真是讨厌,一上来就抱人家。”

    一阵熟悉的男音灌入耳中,白玉承变脸似的立马放开了怀中的人,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衫。

    “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是越来越没个正行儿了。”

    这个人正是眠付,只不过,他又换上了一身红红绿绿的衣裳,还学女人那般在脸上抹了胭脂。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对了,今日在朝堂上如何?公子玉心有没有觉得很惊讶呀?”

    “呵呵,他见我的府中十五日未有动静,今日上表父皇,说是惩罚足矣,该让我回朝堂了。本是想让父皇以为我自顾逍遥不知所踪,借他的手将我的府邸铲平,不料我恰巧醒来,倒是反帮了我一把。不过,他

    见到我,也不像是十分惊讶的样子,或许是觉得我早有准备吧。”

    眠付点点头。

    “对了,她人呢?一整天不见她了?”白玉承四下张望一番。

    “你呀,就知道关心她。不过你俩昨天做了什么,大半夜就听你俩鬼哭狼嚎的,今日见了小怜美,问起这事儿,她的脸可红了。”

    白玉承邪魅地一笑,“不打紧,不过是我俩切磋了一下罢了.....”

    “半夜切磋?你可是把她打伤了?”

    “嗯,不过,是她将我打伤了.....”白玉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大踏步地向芳草阁走去。

    他轻扣房门,里头传来了一阵摔打和娇嗔的怒骂声。

    “你别进来!”

    姬怜美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大声呵斥着,死活不让白玉承进来。

    回想起昨日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光天化日之下,她竟被白玉承引诱犯了大忌,而且还是她居然还笃定白玉承不敢对她做什么,主动跳到了人家身上,结果被人反将一军.......可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一时间实在是无处安放,那么一冲动,就这样心甘情愿任由白玉承摆布了......

    实在是人生的耻辱,若是被大街小巷的那些三姑六婆听了去,还不晓得会落个怎样风流的名声呢......

    白玉承轻轻一笑,也不说什么,就走开了。

    罢了,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毕竟她昨晚也被我欺负够了,现在再欺负她,反倒显得我太不人道了。

    他走出去没几步,便看见司徒澈步履匆匆又左顾右盼地向芳草阁的方向走来。见他的神色如此异常,想来,或许是出了大事。白玉承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等着他过来。

    司徒澈一到白玉承跟前,便单膝下跪,铿锵有力地说:“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你先起来吧,告诉我,你何错之有?”

    司徒澈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属下昨夜路过七里香,见阿赛贝娜公主一个人在那儿喝醉了,没法将她带回来,便带着她在七里香留宿,不料看到了公主殿下的玉体。这乃是死罪,属下甘愿受死。”

    司徒澈将手中的剑递给白玉承,低低地埋着头。

    白玉承将他扶起来,说道:“你也是替我着想,我自然不能滥杀忠臣。况且,我同阿赛贝娜这桩联姻,既无夫妻之实也无夫妻之情,你也不必觉得是背叛了我。”

    “是的殿下,我明白。您的心中只有姬怜美。只是.....”

    “没事,这事算是过去了,休要提起。”

    入夜,姬怜美的管事婢女在白玉承门前传话。

    “殿下,姑娘邀您荷花桥一聚。”

    白玉承闻言,慢慢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文书一卷,整整衣衫便打算出门去了。

    “咦?小承承,你是要去约会了?还不是又要同小怜美去做什么事了?”趴在一旁斗蛐蛐儿的眠付晃荡着双腿,好奇地问道。

    “眠付,你每次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都挺想将你扔出府去。”白玉承无奈一笑,紧了紧外衣便赶忙赴约去了。

    这小丫头躲了我一天,现在终于是要见我了。

    白玉承现在的心情,就好比做

    被帝王翻了绿头牌的妃子那般欢愉。

    夏至未至之时,天空清澈透明地宛如亮黑的丝绸,微风掠过,吹皱一池碎银。蛙声连连,荷香拂面,何亭尽头的女子一身红衣如同血染,唇畔盈盈带笑。

    白玉承走到姬怜美面前,轻轻捻起一缕秀发,笑问道:“怎的,终于肯来见我了?”

    “白玉承.......生日快乐!”姬怜美搓了搓双手,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本来想着要给你买礼物来着,可我想想你也没有什么缺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又想做蛋糕给你,可我没有烤箱,所以.....就穿这身红衣意思意思咯,毕竟你说,红衣只能穿给那个和你相守一生的人看......”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的?”

    “是眠付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你每次生辰的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批公文,今日又是这样,所以我才想着约你出来一起过,没有打扰到你吧。”

    这个眠付,性格大变之后什么话都藏不住..............

    白玉承摇摇头,微微笑着,说:“其实你也不必刻意去准备什么,毕竟......我从来不过生辰的,而且,比起我的生辰,很多人更希望我没有生辰吧。”

    “我出生的时候,天降紫雷,大宋干旱了三年之久,星官说我是天煞之体,恶魔转世,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劫难。我的母妃在我三岁生辰的时候也去世了,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就再也不想记起生辰。”

    原来是这样。

    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如今能当做白话那般平平淡淡地讲出来,想必经历了不少时间的磨合。

    姬怜美突然间很心疼这个表面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内心独自承受的大男孩。她伸出手揽住他劲瘦结实的腰,安慰他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过生辰,以后我们就不过了。现在你有我,眠付先生和司徒澈,就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你好了。”

    白玉承反手搂住姬怜美。

    “谢谢你,我出世以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

    连连的蛙鸣渲染着静谧的气氛,无言代替了暧昧的言语,这种静谧闲适的感觉,更胜过做帝王的荣耀。

    “成亲吧。”白玉承埋在她的颈侧,幽幽地说道。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再成一次亲,我还欠你一个完整的婚礼。”白玉承看着姬怜美的眼睛,说得格外认真。

    “喂喂,你想的倒是美。娶了人家塞外公主做正房,现在还想纳我当小妾?我可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还是做小的那个。况且我觉得,阿赛贝娜背井离乡也挺可怜的,我也不介意你对她好那么一点点.......”

    白玉承俯下身来,两片薄唇带着侵略性地负重感,重重地压在姬怜美的唇上,毫不客气地占领唇间高地。

    姬怜美能感受到对方嘴角弯起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摇曳着不出波澜的月光,空气的燥热,月光的清冷,使得这个吻宛如冰火两重天一般令她 天旋地转。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

    “你不介意,我介意。别人怎样与我何干?在我眼里,心里,我的妻,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也只能是你一人.....”

第六十五章 人心两殊途

    “白玉承........如果,我要回到我的世界,永远不再回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姬怜美抚摸着白玉承的唇瓣,情不自禁地问道。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原本,她并没有将白玉承带走的打算,毕竟,让一个历史人物平白无故地消失,接下来的历史都有可能会被改写,她所存在的时空是否还存在,这一切都会成为未知数。可历经种种,她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少年了。

    隐曾经说,白玉承活不过三年,如今离三年之期不到最后一年,如果这个方法能让白玉承躲过一死,又何尝不可尝试呢.........

    “虽然这个地方生育了我,可是这样充满杀戮的生活,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自然愿意同你一起。只不过在那里,我不再是王爷,我不知道你的世界能否收纳我,所以恐怕得靠你做活儿来养我了。”白玉承打趣儿地说道。

    姬怜美轻笑着,用一根手指点了点白玉承的下巴,轻佻地说着:

    “伺候好我,我兴许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王妃放心,我自然会好好‘伺候’你。”

    他将姬怜美横腰抱住,目光狡诈。

    “你,你做什么。”

    “为了防止王妃到时候丢下我不管,所以,得留下个证人,让你不得不收留我........”

    “王爷大人!这里是凉亭啊.......”

    彼时。

    阿赛贝娜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垂头丧气地嘟囔着。

    “哎,我之所以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我的族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回鲜卑去的话,我该怎么跟阿父交代啊........或许我该找白玉承好好谈一谈.......我嫁过来之后的确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所以他才会这么疏远我吧........对,一定是这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适合做他的王妃,也只有他能给鲜卑一族带来繁荣。况且,我是喜欢他的啊,不该就这么轻易就将这门亲事解除......”

    这么边说边走,她正巧碰上了出来巡夜的司徒澈。

    “好你个呆木瓜,我没找上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回想起这个男人当日在酒楼闪烁其词,最后还丢下她跑了,阿赛贝娜就气得牙痒痒,原本含在口中的狗尾巴草也被咬断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司徒澈跟前,拦住他的去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司徒澈看清来者是阿赛贝娜之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酒楼的画面,脸上不由地一红。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他飞快地转过身去。

    “站住,你看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清誉,不给我磕头认错就想走了?”

    司徒澈遮着双眼,默默说道:“我爷爷教导我,不能向任何人低头。那件事我很抱歉,我也不想解释。公主,属下还要巡夜,恕不奉陪。”

    “你.......”阿赛贝娜生气地跺了跺脚,“你不给我认错也行,告诉我白玉承在哪儿,这事儿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放肆,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司徒澈转过身,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手中的剑指向阿赛贝娜的脖颈。

    “切,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呗。谁稀罕。”阿赛贝娜冲司徒澈翻了个白眼,恼怒地大步离去了。

    司徒澈望着阿赛贝娜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生怕她会对白玉承不轨,便悄悄跟在阿赛贝娜身后。

    阿赛贝娜穿过长长的游廊,听来往的婢女说,白玉承去了九曲荷亭,便步履匆匆地向九曲荷亭走去。

    荷花盛放间,远远地,她瞧见荷亭之上有两个人影,一红一白,紧紧相依,再走近些,她才看清,那是两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正在接吻,而那个少年的面庞,她再熟悉不过了。

    只不过,在她的脑海里,他从来不曾露出过这样灿烂的笑容,他深邃的眼眸从来不曾这样柔情,他也从未这样温和地对待她。虽然,他们已经成亲了,可笑他们除了成亲那日,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并且,少年手中搂着别人,眼中盛满了一个人的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白玉承,明明我比她好的多,我对你的喜欢,也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女孩,可是为什么,你的温柔,我连一丝一毫都分不到呢.......

    阿赛贝娜攥紧了拳头,贝齿抵住柔软的嘴唇,因为只有这样,眼眶中那几分热感才会消退一些。她转过身去,飞快地奔跑着。

    那个画面,她再也不想看到。

    跑着跑着,她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坚硬,却也有些柔软。

    “你......”司徒澈见阿赛贝娜泪眼朦胧,心不知怎的,忽的收紧了,久久无法放松。

    “你就是专程过来看我笑话的吧,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我现在的样子那么狼狈,你满意了吧。你从来不喊我王妃,不就是因为你也不肯承认我吗?你们都不想看到我,那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阿赛贝娜一把推开司徒澈,跑开了。

    司徒澈回望荷亭。

    原来,她会这么伤心,是因为殿下.......

    他的心中忽然就有些酸酸的,如鲠在喉,心潮起伏,很是不舒服。

    “司徒澈,你在想些什么,什么时候要为除殿下以外的人担忧了......”司徒澈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

    良久,白玉承扶着满脸通红的姬怜美准备回房休息,却在荷亭的进口处遇到了呆立在那的司徒澈。

    瞧他的样子,似乎是刻意在此等候的。

    “司徒澈?你在这做什么?”姬怜美好奇地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殿下,姑娘,我......”司徒澈目光躲闪,暗暗瞟了一眼姬怜美。

    姬怜美立刻会了意,拍拍白玉承的肩膀:“我去屋里等你,你们先说。”

    “嗯,一会见。”白玉承吻了吻她的额头。

    待姬怜美走了,司徒澈才开口:“殿下,我刚才碰到阿赛贝娜公主了。”

    “嗯。”

    “她看见了您和姬怜美.........然后就跑了。”

    “司徒,我记得,你从不喜欢说多余的话。”白玉承察觉到司徒澈不同以往的紧张。

    “殿下,我是想说,阿赛贝娜公主也是您的正妃,就算您不喜欢她,也不应该.......属下失言了,不该涉足殿下的生活,只是阿赛贝娜手握重兵,对殿下大有帮助。所以,为了大局考虑,您应该对她好一些的。”

    玉承微微一笑,拍了拍司徒澈的肩膀:“司徒,这是你第一次为了别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不过很抱歉,有些人,我应该同她撇清关系,免得伤了身边的人,还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一语作罢,白玉承便离去了。

    良宵苦短,美人在屋,他哪有那个功夫同一个大老爷们谈风月?

    一入屋,姬怜美便拉着他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算是吧,不过是个榆木脑袋突然开了窍。”白玉承轻巧一笑,将方才司徒的话告诉了她。

    “你是说,司徒澈喜欢上了阿赛贝娜?那你怎么不直接撮合他们啊。”姬怜美听到这等八卦的消息,兴奋地两眼放光。

    “对于司徒来说,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说得太明白,不如让他切身去领悟。况且,我似乎也没那个兴趣,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哦,对哦......阿赛贝娜是你的妃子。”

    “名义上是,可过了今夜,你才是我名正言顺的妻,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妃......”

    “姬怜美,我本想许给你十里红妆,江山为聘,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用我的一生,换你余生锦绣年华。”

    白玉承这么说着,身子又不自觉地压到了姬怜美身上。

    此时姬怜美才深切明白了一个词汇。

    衣,冠,禽,兽.......

    凉夜,清风入帘。

    白玉承将手臂从姬怜美的颈间抽出来 ,悄悄坐起身,双眉微皱,一手伏在胸口处,用衣角轻轻拭去额头上晶莹的汗珠。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久久不能平息。

    随着一阵咳嗽,白色的衣角渐渐晕染出一片血色。

    怎么回事.......

    白玉承披了薄衫,深吸一口气,向眠付的住处走去。

    眠付听见轻微的敲门声,缓缓将门打开,只见白玉承面色苍白,手扶着门框,一副气血虚弱的模样。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胸口疼得厉害,扶我进去吧。”白玉承气若游丝地回答着。

    眠付扶着白玉承进了屋,将手搭在白玉承的手腕上,合上眼仔细诊脉。

    时间越久,眠付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怎么样了?”

    眠付摇摇头,说:“殿下,您上次为姬怜美输血,气血两虚,又没了内力护体,原本被压制着的病症再次爆发了,并且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恐怕.......之前的药已经没有用了,若是不能对症下药,您的寿命,就只剩一年了。”

    “一年........”白玉承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我原本以为,没有了误会,我就能给你幸福,却不曾想到,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我对你越好,爱你越深,反而是将你推向了深渊.......

    “好,我知道了。”白玉承咬咬牙,答应着。

第六十六章 南柯一梦

    姬怜美从睡梦中醒来,身旁已没了人。m.www.uu234.net

    “奇怪,这么早便出门去了吗?”

    其实准确地来说,白玉承是彻夜未归。

    到了平日里下早朝的时候,姬怜美特意站在府邸门前,等着白玉承。

    车马走进,远远地,白玉承便瞧见了这道娇小的身影,心像被人揪了一把似的疼起来。

    他走下马车,走向那个少女,看着她笑靥如花地挽上自己的胳膊。

    “你回来啦,我可等你半天了。快进来,我们一道去吃饭吧。”

    白玉承敷衍地笑了一下,“今日我有许多公文要处理,怕是忙不过来。你先去吃吧。”

    “这样啊,没事,我陪着你。”

    “乖,真的不用陪着我。”白玉承推开姬怜美的手,很快地回去了沁雪园,不作停留,就连姬怜美在身后喊他,也装作没有听到。

    “今天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难道是在躲着我吗?”姬怜美疑惑地自言自语着。

    罢了罢了,大概是因为最近有许多事要忙,影响了心情吧。

    晚上,姬怜美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外面的虫鸣悦耳,可她却觉得十分聒噪。

    往日这个时候,白玉承早就跑到她房中来粘着了,如今却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吱嘎......”

    房门被轻轻推开。

    “你可算是来了.......”姬怜美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眉间的阴霾一瞬间烟消云散。

    可进门来的人,却是裳初。

    “姑娘,殿下今夜都会待在书房,特意让我过来叮嘱姑娘先睡下。”

    姬怜美脸上的表情,从喜悦,渐渐变成失望。

    这个白玉承搞什么,吃干抹净了就走人吗?你不陪着我,那我便自己睡!

    哼,白玉承,你最好明天早点来哄着我,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第二天早上,姬怜美睁开双眼,身边依旧空空如也,一询问婢女,才知道白玉承昨天并没有来过,这个时候,也已去了皇宫。

    怪,真是奇怪!难不成是他在闹什么情绪,希望我去哄哄他?

    他莫名其妙地突然疏远我,现在还要我一个小女人去哄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我姬怜美就算是饿死,寂寞死,也不会去主动去哄一个男人的!

    ..........

    傍晚,姬怜美踌躇犹豫了半天,还是敲响了白玉承的书房门。

    好吧,不就是撒个娇的事儿吗......

    “进。”

    姬怜美踮着脚尖走进屋内,整个案几上摆满了文书,而白衣飘飘的少年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翠竹潇潇,捧着一杯清茶悠闲地享受时光。

    什么公务繁忙,明明清闲得很.......

    心里虽然这样抱怨着,姬怜美面上却依旧笑眯眯地问道:“白玉承,你饿吗?我做了烤肉一起来尝尝吧?”

    “不了,我一会,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去吃吧,乖。”白玉承微笑着看着她。

    姬怜美见他虽然笑着,话语却极为敷衍,不由得勃然大怒。

    “我不管,我不知道你在跟我闹什么脾气。今日,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我在竹林等你。”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

    就在她转过身

    去的一瞬间,白玉承猛得捂住自己的嘴剧烈咳嗽着,一点点殷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被他用白衣掩盖起来........

    夜晚,过了很久,白玉承才姗姗来迟。

    “怎么突然来外面吃了,让厨娘做不就好了。”白玉承走到她对面的石头上坐下,原本一直含笑的面孔现在不带一点儿表情。

    这些天他一直是这样,姬怜美看看也就习惯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给你讲些我那个时代的东西给你听吗?诺,这个呢就是我在那里的最爱。”姬怜美把火升起来,将从厨房偷来的牛肉放在铁丝网上烤着。

    “其实,我们这里,也是这么烤肉的.........”

    “..........”

    原本便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跌入了冰点。

    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肉经炭火洗练,香气四溢,姬怜美适时地撒了一把椒盐粉,让肉变得更加入味,嫩滑,焦酥......

    有了美食的加持,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一些。

    她吞了吞口水,将肉夹给白玉承,微笑着说:“一会儿吃完了,我们一同出去走走吧。现在早桂和晚荷开得正好。”

    “哦......”白玉承低着头吃肉,没有看姬怜美一眼。

    她笑得越是勉强,他就越狠不下那个心来疏远她。

    面前的肉越堆越高,白玉承不禁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又很快地将目光收回。

    姬怜美的碗里干干净净,连一点油水都没有沾上。面对着火堆,她专心致志地烤着肉,烤好了之后又吹一吹,看看肉是否熟了,才将肉递给他。

    她现在,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照顾地无微不至。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白玉承看着姬怜美,慢慢地放下了碗筷。

    “你是我未来的摇钱树,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四年的时光,从刘国到吴越,再从吴越到大宋,他成了她记忆中的主体。他总是给予她荫蔽,让她免受伤害,她也早已习惯了让他在身边。

    总有一天,姬怜美会变得离不开他,到时候,他做什么都晚了......

    “我累了,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白玉承说着,便站起身来。

    姬怜美不气也不恼,平淡地回答着:“好吧。早些休息,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我会听话,绝不来打扰你。”说完,她还像对天发誓一般伸出了手。

    她听司徒澈说,皇帝将边疆战事和黄河水患全都推给了他处理。或许是因为心力交瘁,所以才对她有所疏远。

    眼下更不能同他无理取闹了。

    白玉承回到了沁雪园,便瘫软在长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看来今日的战果,并不丰硕。”眠付从阁台走进屋内,将炉灶上的药倒了一碗给白玉承。

    “多谢。”

    “殿下,您是吃了荤腥的东西吗?我都交代过了,你现在的身子沾不得油腻,怎么就是不听呢?”眠付的鼻子一吸,便闻到了烤肉的香气。

    “我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能同她坐在一处好好说话了。”白玉承失落地一笑。

    “眠付,帮我个忙吧.......”

    第二天一早,姬怜美便被奴仆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吵醒了。

    她穿好外衣,出去拉住端着脸

    盆履匆匆的婢女。

    “裳初姐姐,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急匆匆的?”

    “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殿下他出门上早朝的时候跌入了水潭,如今正躺在眠付先生的卧房里不省人事.......”

    “你说什么!”姬怜美捉住裳初的肩膀,音量陡然增高,见得不到回应,便连忙跑向眠付的住处。

    意外总是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姬怜美闯入眠付的卧房,只见他的床边围了一圈人,司徒澈,笙箫笛三兄弟,裳家姐妹全都侍立在侧,而白玉承裹着雪绒毯打着哆嗦,眠付坐在床侧给他喂药。

    姬怜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捧起白玉承的面庞左瞧右看。

    面色有些苍白,眼光炯炯有神,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看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看够了吗?”白玉承淡漠地瞟了她一眼,两条秀眉微微皱起。

    “白玉承,你,你怎么了?”姬怜美将手收回,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于此?”

    “我,我是......”

    妻子吗.......虽然白玉承说了,她是他唯一的妻,可是他归根究底是没有娶她,又怎么能称得上妻子二字。

    “你不记得我了?”

    “怜美姑娘,冷静些,殿下掉入水塘受了刺激,已经不记得四年来发生的事了。他认得裳家姐妹,笙箫笛兄弟,认得我和司徒澈,唯独想不起你来。”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姬怜美渐渐跪倒在地。

    “白玉承,你从哪里看来的狗血剧情,一点新意都没有......”姬怜美跪坐在地,拉住了白玉承的手。

    是冰凉的,正如白玉承现在看待她的眼神一般。

    眠付摇摇头,对一干人等说:“我们出去,让他俩静静吧。”

    所有人都出去过后,原本狭窄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宽广起来。

    白玉承一把甩开姬怜美的手,语气十分淡漠,也不屑于看着她。

    “方才我不在众人面前给你难堪,是因为顾及你是个女孩,现在他们走了,可以坦白你的身份了吗?”

    “你不记得了?我是姬怜美啊,是,你在吴越时的妻子。”

    白玉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刘国指派给我的和亲公主。不过听眠付说,现在吴越已经元气大伤,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没有留在这里的价值,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在你眼里,我现在只是一枚弃子了吗?

    “你当真要我离开?你说过的话,都不做数了吗?”

    白玉承轻蔑地一笑,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都给了你些什么承诺。”

    “你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会让我成为你唯一的妻子。我们还一起游过灯会,放过孔明灯,一起坠崖,同舟共济。你告诉我,江山为聘,不如余生相许。”

    “哦?既然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那为何,我迟迟不娶你为妻,反倒娶了鲜卑的番邦公主?”

    “我.......”

    “不论你的故事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今后你只需要记住,白玉承是没有心的,既然我爱你如此深时都没有娶你,日后就更不可能。回忆这种东西本就是不需要的,只不过是滋长的藤蔓,无端生出许多枝枝节节,平添许多麻烦。不过是四年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

第六十七章 执念与释怀

    “你说什么?什么叫忘了也就忘了!白玉承,你的心,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柔软,你明明很爱我,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不过是一夜之间,我们好像从未谋面一般......我好不容易能正视自己的心,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你给我留下那么多的回忆,现在却不负责任地收回,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吗?你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忘记,为什么.......”

    姬怜美拎起白玉承的衣襟,声音嘶哑,泪水像是梗在了喉咙口,心里撕心裂肺,眼眶通红,却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

    “人不该总揪着过去的事不放,我并非什么善类,你若是想留在这里,我也无所谓,只是,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也不许踏入沁雪园半步。”白玉承对于她的话不屑一顾,一拂袖,便自顾自离去了。

    姬怜美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世界一下子冷了起来,连方才萦绕在耳畔冰冷的话语,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是梦吗?如果是梦就好了.......

    他的眼神那么冰冷,离开的时候,没有犹豫,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他真的把我忘记了.......把一切都忘记了.......

    白玉承,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就成了我的心毒,我贪婪留恋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失去了你,又让我如何戒得掉?

    沁雪园。

    白玉承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靠背木椅上,方才的冰冷凌冽皆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双眸布满了血丝。

    “殿下,还好吗?”眠付调制着一碗中药,慢慢递给白玉承。

    “还好。”白玉承接过碗,慢慢抿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会不忍心。”

    “呵,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还有什么,可不忍心的。如果这样做能让她避免受到伤害,我便是拼死,也不会透出半分不忍。”

    昨天夜里。

    “眠付,帮我个忙......”

    “殿下请说。”

    “明日一早,你在我乘坐的马车里动点手脚,让我掉到水塘里去,不要留下一丝破绽,并且,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我,白玉承,掉进了水塘,撞到了水塘下的石块。”

    “殿下,您这是要......”

    “失忆。”,白玉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明白她的脾气,疏远冷落这样的方法对她并不管用。我思考了很久,没有什么方法,比这个,更完美无缺的了。我既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也可以尽可能地不见她。

    我余下的生命不足一年,可这万里江山,还没有到我的手里。我不能让她天天提心吊胆,过着被人追杀的生活。所以,若她不能平安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必然要将这个江山给她为盾,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欺负她。”

    眠付点点头,“殿下,我必将全力协助您。”

    “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绝对不能让怜美知道。”

    “殿下,您为何不能同怜美小姐商量一下,一年时间,还是有可能出现转机的。”

    “如果是会让她涉险的事,没

    得商量。与其看到分离时她难过的表情,我宁可她恨我.......”

    回忆终。

    “对了,眠付,明日,我会亲自去见阿赛贝娜。现在状况紧急,我必须尽快得到鲜卑一族的支持。”

    待眠付从沁雪园回到自己的房中,手里端着一些食物。

    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她大概一天未曾进食吧.......

    抱着去安慰人的心情,眠付慢慢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可他看到的却同他想象中的情况大相径庭。

    姬怜美豪迈地坐在地上,嘴唇油光发亮,手中拿着一只金黄的鸡腿,津津有味地啃咬着,身旁还摆着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

    见眠付进来,她还微笑着向他打招呼:“眠付先生,你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怜美小姐,您......”

    “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照样得过嘛。失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若是记不起我,我就努力去让他想起我,他若是永远记不起我,那就这样,让我待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眠付无奈地微笑着。

    殿下啊殿下,你和我,都太低估了这个小丫头了。

    “你没事就好,都会过去的。”眠付蹲下身去摸了摸姬怜美的脑袋,心中突然荡漾起老父亲一般的慈爱之情。

    可惜啊,他真的永远不会再记起你,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午夜梦回,少女悲伤欲绝的面庞再次浮现在他眼前。猛然惊醒,身边空无一物。

    白玉承远远地望着皎洁的明月,暗自神伤。

    对不起,姬怜美,我不能让你死......

    次日晨。

    白玉承准备了些服装首饰,带着眠付和司徒澈去了阿赛贝娜的住处。

    “殿下,让眠付先生陪您进去吧,我在门口等候便好。”司徒澈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进来干嘛,我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未等白玉承回应,阿赛贝娜便将房门打开,冷着一张脸。

    “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阿赛贝娜让塞纳奉上茶。

    “公主是爽快人,那我便开门见山了。”白玉承微微一笑,伸出三个手指,“只要公主愿意将鲜卑族的兵力借我三成,我保证,待我坐上皇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鲜卑和大宋互相通商,永不再战。”

    阿赛贝娜听到这些话后,万分惊讶。

    曾经,她也想拿自己的兵力同白玉承交换天下之母的位子,可他的态度总是十分坚决,怎么如今一下子又同意了?

    莫不是有诈。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从前,你说皇后的位子,除了姬怜美,无人可撼动。”阿赛贝娜试探着问道。

    白玉承平淡地一笑:“过去的事做不的得数,我只懂得权衡利弊,把握当下。我想这场交易,你应该不会拒绝。”

    眠付上前一步,解释道:“阿赛贝娜公主,殿下今日摔进了水塘,脑袋撞到了瑭底的岩石,导致他失去了这四年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阿赛贝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要求,我答应,不过你当真想好了,要让我来做你身边的人?”

    “我想,没有谁比你更适合了。”

    阿赛贝娜的心中五味杂陈。

    嫁给白玉承,辅佐他,做他的皇后,保卫鲜卑族的百姓,一直都是她的期望。现在,这一切都能实现了,可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是因为,她趁着他失去了记忆,窃取了他人的王位吗?

    阿赛贝娜的双眸对上司徒澈的双眼,又很快地低下头。

    “既然没事了,我们就不打扰公主了。”

    “等等。”阿赛贝娜开口,“白玉承,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白玉承点点头,示意司徒澈和眠付在门口等他。

    待二人离开后,阿赛贝娜忽而上前一步,身体近乎贴着白玉承。

    “白玉承,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他几乎立刻推开了阿赛贝娜,低声道:“公主殿下,我想我之所以会娶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而非可笑的男女之情......”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你能爱上我。或许我们皆为利来,可你知道吗,再强悍的女人也会渴望爱情。我将余生和我的子民都交给了你,难道还换不来你丝毫的爱吗?”

    白玉承的脸渐渐阴沉下来。

    “阿赛贝娜,交易讲求的是公平,我想我开出的条件足矣顶你那三成兵力。至于其他的,抱歉,我给不起。”

    阿赛贝娜慢慢后退,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好,既然你给不了,我也不再奢求。过几日便是我阿父的寿辰,我想回一趟鲜卑。”

    “可以。何时出发,需要我的人前去护送吗?”

    “明日便走,我有自己的兵,就不劳烦你了。”

    “好。”

    新晋太子府。

    “你确定,白玉承失忆了?”公子玉心问假扮成雨若的探子。

    “千真万确,就在今日,他对姬怜美说了很多绝情的话,又转头去给阿赛贝娜送了礼物。”

    公子玉心踱步在房中走着,若有所思。

    “他是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回殿下,看着不太像,我易容成家仆混到里面,白玉承的的确确不记得四年间发生的所有事了。”

    “我的这个王兄,若是有心要隐藏,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破绽。你,找个时机将姬怜美绑了,再去通知白玉承。如果白玉承来救她,我们大可躲在暗处观察他的举动。若是他不来......哼,就把那个女人杀了吧。”公子玉心阴冷地笑着。

    “太子殿下,我们为何不直接杀了白玉承?”探子好奇地问道。

    “笨!那个糟老头子被我下了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死了。如果这个时候白玉承也死了,你想想,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文武百官又会怎么议论?那我这个王位能坐得久吗?”

    探子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这就去将那女人抓来。”

第六十八章 离愁,昔雪今花

    “司徒,明日阿赛贝娜便要启程回鲜卑了,可我明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替我去送送她吧。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白玉承一边低头处理政务,一边对侍立在侧的司徒澈说道。

    司徒澈奉茶的手微微一颤,竟一下子呆住了。

    她要回鲜卑吗.......

    见司徒澈没有回应,白玉承缓缓抬起头来,却看见那冷酷少年的眉宇间,流露出一分呆滞。

    他们相处十余载,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神情这般迷茫,像失了神一般。

    “司徒,司徒?出什么事了?”白玉承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我这就去准备.......”司徒澈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手中却依旧端着方才奉茶用的茶壶。

    接下来的半天里,白玉承不断地接到了婢女小厮们的报告。

    “不好了,殿下,司徒将军把您珍藏的白玉瓷瓶打碎了........”

    “殿下,司徒将军带着长矛进了伙房,把天花板捅破了.......”

    “殿下啊,司徒将军上街去买酒,把酒忘在人家店铺里了........”

    眠付在一旁听着前来告状的丫鬟小厮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有些好笑。

    “奇怪,司徒澈做事从不会出差错,怎么今日像是失了魂了一般,都快把整个王府的房顶掀翻了。”

    白玉承笑而不语。

    看完两行文书后,他对眠付说:“眠付,我出去一趟。”

    他慢慢地走到了花园,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下脚步,轻轻咳嗽了一声。

    “司徒,下来吧。”

    过了良久,树上翻身落下一个人影来。比起以往的淡漠,今日的他,似是多了一分惆怅。

    白玉承明白他是为何而忧,此番,想着要旁敲侧击这块不经世事的榆木脑袋。

    “殿下.......”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说吧,出什么事儿,这样不知所措的?”白玉承见司徒澈像个孩子一般紧张地搓搓手,东张西望着,觉得十分有趣。

    “殿下,我是不是病了,心中忐忑的厉害,可太医说我的身体很康健。”

    “是今日开始才这样的吗?”

    “是。”

    “那是因为阿赛贝娜要离开了?”

    “.........”

    白玉承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司徒,我认识你十余载,第一次,你会为了别人向我说情。人生在世,有一个能让你牵挂的人不容易,如果你遇到了能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就应该好好去把握。”

    “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自己体会吧,明日我有很多事要处理,还劳烦你替我去送送阿赛贝娜了。”

    开导完司徒澈,白玉承再次回到沁雪园准备接着批阅公文。

    白玉承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撑着下巴,坐在他书几前熟睡的少女,面前摆着些清淡的小菜,一杯热牛奶。眠付也不知去了何处。

    算算时辰,的确是到了用饭的时候。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近处,蹲下来望着少女。

    她脸上的眼圈加深了几分,还皱着眉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必是没有睡好。白玉承慢慢抚上她的发鬓,却又在若即若离间停了手。

    少女似乎感知到了这细微的触碰,猛得一下睁开眼来。

    白玉承有些措手不及,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冷冷地问道:“谁准你进来的。”

    “没有人准我进来,那就算我私闯民宅好喽.......”姬怜美开玩笑般地吐了吐舌头,将摆在桌上的热牛奶递到他面前。

    “给,听说热牛奶能帮人恢复记忆,你试试看啊?还有这些菜是我和厨娘新学的,他们说啊你只喜欢清淡的东西.....”

    “出去。”

    “什么?”

    白玉承一巴掌打飞了姬怜美手中端着的牛奶。

    “你真的很烦人,你在这里,只会给我制造麻烦。我要的,是像阿赛贝娜那样,能够助我登上皇位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端茶倒水的小婢女。如果你觉得你做这些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不如趁早死心。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姬怜美蹲下身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铜杯捡起来,微微笑着。

    “好吧,那我出去了。”

    看着她落寞地拿着托盘走出去的背影,白玉承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回头望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小菜,看着流落一地牛奶。

    短短两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被自己赶出去了。

    每一次来的时候,她总是拿着不同的东西来逗他开心,只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恨自己。

    他让自己爱的女孩很伤心,却不能伸手去安慰她。一旦他软下心,毁掉的,会是她的一辈子。

    我不能,让我成为你的一段伤。回忆这种东西太伤人,趁早收手,才是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你往常那么容易耍小性子,冲我发脾气,为何现在,我这样对你,你都不下定决心要远离我呢?

    过了半晌,外头没了动静。

    是走了吗?

    那他过去看看吧。

    白玉承踏过那一片狼藉,伸手拉开门正打算往外走,脚尖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方柔软的衣角。

    他低下眼眸,只见姬怜美靠着门席地而坐,身上裹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小小的一个,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

    她这是准备在他门口过上一晚了吗?连被子都提前考虑好了。

    只不过那么一会儿,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糟糕,入秋的风吹得她的朱唇失去了血色,眼角还依稀挂了泪痕。

    她微笑着出门,又偷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落了泪吗?

    “白玉承,不要,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熟睡的少女秀眉一拧,带着哭腔,手脚一通乱蹬,把棉被踢在了地上。

    笨蛋。

    白玉承将姬怜美抱起来,一步一步,走过漫长的石子路,淋着一路月色。

    如果上天能给我再多一点的时间来陪你,我断然不会,这样残忍地折磨你,折磨自己......

    十年谋划,十年狡诈,却因你一笑无瑕,出了偏差.........

    次日,城门口。

    阿赛贝娜换上了出征时穿的铠甲,横跨于骏马之上,手中握着马缰绳,神色飘忽地向身后张望着。

    “公主,我们该走了。”塞纳在一旁悄悄提醒阿赛贝娜。

    “再等等,再等等吧。”

    身后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她期待的人

    ,始终没有出现。

    钟楼沉闷地发出十二声钟响,此时再不出发,怕是要在荒郊野外的戈壁滩上过夜了。

    “算了,我们走吧。”阿赛贝娜回头望着城门口金光闪闪的“姑苏”城门牌,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装打算离开了。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眸望去,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面容俊朗,策马而来,穿过拥挤的人潮,飞跃狭窄的小巷,一步步靠近,直到他脸部的轮廓也清晰可见。

    短短的一段距离,在阿赛贝娜眼中,却宛如放了慢镜头的影碟,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向她奔来,心头也已是心潮澎湃,嘴角也不自觉地荡漾起一抹微笑来。

    自从白玉承登门拜访,对她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忽然感觉:其实,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而她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伟大。

    或许合适,但不相爱。

    她也渴望着别人的关爱,照顾,而不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的相敬如宾。

    在看到司徒澈向她奔来时,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心已交托给了别人。

    纵使他们的相处只有那短短几日,他为她所做的,也仅仅只有每天清晨,端一杯白水放在她门前而已......

    “对不起,公主,我来晚了。”司徒澈的气息有些紊乱,大概是方才急着赶路的缘故。

    阿赛贝娜嘴巴一撅,故作傲娇地问道:“怎么是你来啊,白玉承人呢?”

    “殿下要事缠身,所以让属下来送送公主。”

    “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公主殿下.......一路走好......”

    “哼,那我走了。”阿赛贝娜噘着嘴,一扬马鞭,心中默默想着:不解风情的死木头。

    “等等,”司徒澈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问道,“公主,你还会回来吗?”

    “什么?”,阿赛贝娜嬉笑着问道,“那你希望我回来吗?”

    司徒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阿赛贝娜转过头去,偷偷抿唇微笑着。

    她翻身下马,招呼着马上的少年:

    “司徒澈,你下来。”

    司徒澈乖乖地下了马。

    阿赛贝娜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傻子,我不过是回家去解决一些事情罢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家殿下没有告诉你吗?”

    司徒澈面上一红,很快地背过身去。

    完了,丢脸丢大了......

    “那公主一路平安,恕不远送。”

    “哎,回来。”阿赛贝娜从包里取出一枚装药丸的玉盒,拿在手中摩挲一番后递给司徒澈。

    “这个,是我们鲜卑一族的圣药,阿父叮嘱我,一定要好生保管它,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这.....”

    “你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阿赛贝娜眨眨眼,趁着司徒澈还握着药丸发呆的时候飞快地跨上马匹,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你要记得,在我回来的那日,一定要在城门口等我......”

    夕阳下幽幽地传来少女嘹亮的嗓音,司徒澈望着少女踏马远去的背影,唇畔荡漾起了一丝笑意,心头,从未这么温暖过。

第六十九章 已将君心换我心

    冥冥三途河,妖妖彼岸花。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白玉承,我走了,你想要的,我能给你..........”

    是女子的声音,空灵,落寞。

    红衣女子缓步走在绵延数十里的彼岸花间,乌黑的长发随风而动,她微笑着,慢慢回眸,青丝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可那双眼睛,他是那么熟悉........

    紧接着,红衣女子忽然就消失了,周围的彼岸花化作血色的战火,包围了他......

    白玉承从睡梦中惊醒,回看四周,天已是大亮。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他的梦,从来都不是无稽之谈,直觉告诉他,有事情将要发生。

    “笙宇,进来。”

    侍候在门口的笙宇闻声,立马进到了白玉承的房中。

    “殿下你醒了?今日您比往常多睡了一个时辰,怎么喊都没醒过来,眠付先生半个时辰前去宫里替您告假了。”笙宇一边毕恭毕敬地说着,一边拿来毛巾和铜盆让白玉承洗漱。

    “姬怜美呢?她还好吗?”白玉承回想起梦中的红衣女子,不由得问道。

    “怜美?她挺好的呀。只是她方才突然跑出去了。”

    白玉承忽而打了个寒战,问道:“她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

    “笙宇,你还记得,她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了吗?”

    笙宇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回忆起来。

    “哦,好像是裳秋在说一张什么天下悬赏令,要找人,然后她就跑出去了。”

    “什么悬赏令?”

    “就贴在城门口东头的集市里......”

    白玉承顾不得穿上外套,梳好发髻便急匆匆地赶到东门集市。

    贴告示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他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排。

    贴在上面最大最醒目的,是一张天下悬赏令,要通缉的,是刘国送往吴越的和亲公主,姬怜美。

    上面的人像画得同姬怜美几乎是一般无二。

    “哎,你们看到没有,这个女人可有吴国北面的所有领土那么值钱呢!”卖猪肉的挥着菜刀,贪婪地笑着。

    “就是啊,真不晓得这女人有什么本事,吴国宁可卖土地也要得到她.....”

    不好,这个笨女人,该不会是被昨天的话刺激到,拿自己去给他换领土吧.....

    这群百姓说得不错,经历战乱,吴越的领土已是大大丢失,如今居然肯用土地来换一个女人,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要替先帝报仇那么简单。

    姬怜美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惜代价也要拿到的.......

    白玉承一吹马哨,远处飞快地闪过一道紫雷,等它停下来,才发现,这是一匹紫棕色的骏马,目光如炬,神采奕奕。

    白玉承跨上马,吆喝道。

    “紫霞,走。”

    马扬蹄长鸣一声,飞快地向城门口奔去。

    吴越到大宋的距离不算太远,驾马却也要几天几夜。

    她出发前带走了府里一匹拉磨的马,应该还没走多远,能赶得上.......

    当他赶到一片茫茫的水湾时,只见一匹

    马儿正在湖边欢快地饮水。

    荒郊野外,这匹马若是野马,身上又怎么会套着缰绳?

    白玉承下马慢慢走近,发现那匹马儿不仅不逃走,反而亲昵地向他凑过来。

    他仔细查看了马蹄上的蹄铁,还有隐藏在毛皮间鞭打的伤痕。

    看来,姬怜美就是骑这匹马走的,那她人去了哪儿。

    四周有凌乱的脚印和拖着重物行走的痕迹,地上掉落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白玉承将它捡起来。

    那是隐的方形优盘,姬怜美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白玉承手上青筋暴起。

    一支穿云箭透过细密的树叶,射中了白玉承身旁的一棵树。

    箭身上绑着一张纸条。

    若要她活命,速来城隍庙。

    白玉承细看纸条上的字迹,这个笔记,看起来非常眼熟。

    公子玉心........

    看来,已经暴露了。

    白玉承愤愤地将纸条揉作一团,上马向姑苏城赶去。

    姬怜美,求你,一定要活着.........

    藏在树丛间的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白玉承,我就知道你在跟我演戏。不过,你的演技那么好,却还是输给了本能。像你这样无懈可击的人,拥有一个软肋,就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样,无论你再怎么强大,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太子殿下,需不需要通知城隍庙的杀手,把他们.......”

    “不必,我想要证实的事已经有了答案,暂且放他们一马。我们现在,可没有那个余力来对付白玉承.........”

    白玉承,这场复仇的好戏,才刚刚开始,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

    远远地,笙宇便站在府邸的门前,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见白玉承骑着紫霞飞奔而来,连忙朝那个方向跑去,口中还嚷嚷着:

    “殿下,不好了,我在怜美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他将手中的一封信笺交给白玉承。

    信里写道:

    白玉承,我走了,既然你心系江山,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做交换。

    只是,请你务必,务必要记得我.......

    短短两行字,泪满纸间。

    “笙宇,快,带几个暗卫,去城隍庙救人!”白玉承回到书房,将藏在夹层中的一张面具拿出来,戴在脸上。

    虽然他“失忆”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留个心眼。

    一行人很快地贴近城隍庙,暗卫分布于城隍庙的四周伺机而动,戴着面具的白玉承一脚踢开了庙里的破旧的门。

    这里已经被荒废了。

    姬怜美的肩上背着行囊,手脚也没有被绑起来。应该是被迷药迷晕后才带到这儿来的。

    “怜美,你快醒醒,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白玉承一把将姬怜美拥入怀中。

    这时他才发现,不过两日,姬怜美竟已消瘦成了这般模样,小小的身子抱着能感受到皮肉内坚硬的骨骼。

    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快走吧殿下,

    万一绑走怜美的人在这里设了什么圈套,我们就麻烦了。”笙宇凑到白玉承耳边,悄悄提醒他。

    白玉承抱起姬怜美朝门外走,走了两步后突然又退回来,看着笙宇。

    “殿下,怎么了?”笙宇被那淡漠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以后,换个称呼.......”丢下这句话,他拔腿便走。

    不叫殿下要叫什么?笙宇一脸的疑惑。不过后来他才理解到,他家殿下是要他换个叫法称呼姬怜美......

    殿下原来,这么小心眼儿的,连口头上都不许跟他老婆太亲密,估计都已经把这种心态培养成条件反射了吧,失忆了还这么计较......

    沁雪园中,眠付早已在焦急地等待。见一个人抱着姬怜美闯入了沁雪园,本能地站起身做好自我保护的架势。

    “别紧张,是我。”白玉承将姬怜美放在床榻上,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听说姬怜美小姐被绑架了,没事吧。”眠付问道。

    “没事。不过公子玉心恐怕已经知道我假装失忆的事了。”白玉承喘了两口粗气,把在树林里拿到的那张纸条递给眠付,一本正经地分析着,“他抓走姬怜美,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我,我已经暴露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们,我想,或许是因为他目前兵力有限,不想撕破脸吧。”

    眠付仔细查看着那张纸条,没有从上面发现什么其他的疑点。

    “殿下,那您有什么计划?”

    “黄河水患的事基本已经解决,朝廷旧部那边要尽快联络。司徒澈那边,要尽快通知他,放在公子玉心府邸的眼线,要随时汇报他的动向。府里的事,要劳烦你这段时间多操点心了。”

    “殿下,您要去哪?”眠付觉得白玉承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我当时只想着,要给她江山傍身,却不曾想到,尤物虽好,也要有福消受。经此一事,我明白了,若要身居高位,她就必须有自保的能力和足以服众的文韬武略。你逍遥惯了,不爱江山,眠付,我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在我走后,好好保护她,好吗?”

    “殿下........我会的。”

    “谢谢。从明日起,府中的大小事务,就拜托你了。”

    等到姬怜美苏醒,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奇怪,我记得.......我本来应该在去吴国的路上啊,可这里好像是我的芳草阁啊。

    姬怜美四下张望一番,只见床头放着一张字条:

    醒了之后,来沁雪园。

    姬怜美心中一喜:难道,他是记起我来了?

    她没有细想,便兴冲冲地跑到沁雪园去了。

    白玉承正忙着做黄河水堤的模型,见姬怜美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活,将放在桌几上的一套衣服丢给她,冷冷地说着:

    “拿去换上。”

    “哦.......”姬怜美小声地答应着。

    看来还是没有想起我.......

    姬怜美乖乖地去屏风后换衣服。她一边换一边打量着这衣服的材质。

第七十章 冷面教师白玉承

    面料轻薄,但有些粗糙,看这些铆钉和关节处的护甲,应该是行军打仗用的衣服吧。www.uu234.net

    “我让你换衣服,你在看什么呢?”白玉承冷不丁地从一旁探出头来,不满地说道。

    “啊?我是设计师,职业病,职业病而已.......”姬怜美尴尬地笑了笑。

    “穿完了就跟我出来。”白玉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向外边走去。

    姬怜美跟着白玉承来到了一座石门前,他轻轻转动一个石块,石门便缓缓打开了,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穿过一段漆黑的隧道,姬怜美才发现,原来这个石洞后面别有洞天。

    这里有灼灼的桃花,傍晚的时候,能看到漫天炫彩的云霞,一座白净的小木屋坐落在不远处的桃花林中。

    “从今天开始,你住在那里。”

    “我住在这儿吗?好呀!”姬怜美听说这里以后供她居住,高兴地想着。

    那柄剑足有十五斤重,姬怜美被这从天而降的重力压得直不起腰杆来。

    “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要给你换个地方住那么简单.......

    这个地方,山美水美,空气又好。放到我们那个时代,这都可以算是最最高档的养老圣地了,这种地方的房子可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住的起的,现在居然能让我免费住这儿,还有这么多的桃花树,等它们结了桃子......那这里岂不是堪比天堂?

    白玉承,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之前你赶我走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吧。

    白玉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将手中拎着的一把剑丢到她手里。

    那柄剑足有十五斤重,姬怜美被这从天而降的重力压得直不起腰杆来。

    “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要给你换个地方住那么简单......”

    “这么好看的地方,不用来住,还能拿来干嘛?”

    “习武。”

    “你是说,练武功?”

    “嗯。”

    “我我,我年纪大了骨头都硬了...”姬怜美满身心都在拒绝。她连饭后散步都懒得去,怎么可能会答应练武呢。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笨,没想到你还蠢。我若是需要那块土地,早就将你拿去交换了,不过既然他们肯花大价钱来找你一个小婢女,你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对吴国当朝皇室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看在你是为了帮我,又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留你在身边。

    不过,从现在起,你不许去任何地方,你要在这里习武,我会亲自监督你。”

    姬怜美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感情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啊。”

    “留在我身边的人可以没脑子,但起码要有点自保能力,像你这样又不聪明又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绑走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白玉承指了指远处的小木屋,“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你。这把剑不许离身,睡觉也得背着。”

    “什么?”

    姬怜美还没有开始反驳,白玉承便不再理会她,径直通过漆黑的隧道。她拿着一柄重剑根本就追不上,等她追到石门前时,白玉承已经将石门重重地关上了。

    她试着找机关,或者徒手将门推开,都无济于事。

    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白玉承,你这个混蛋,不用这么折磨我吧。

    姬怜美拖着那柄足有她半身高的剑,垂头丧气地走到那小木屋前。

    这小木屋以黄白色为主,看起来十分温馨,只有简单的一个卧房,一面镜子。

    虽然小了点,也还算不错......

    姬怜美躺倒在软软的大床上,却被一个硬家伙硌到了,转头一看,是那柄铁剑。

    她拿起剑,转身便把它丢在一旁。

    背着这玩意儿睡觉不得硌死啊,现在白玉承好不容易同意我留下来,我得趁早让他想起以前的事.......

    正当姬怜美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时,一盆冷水从天上席卷而来,将她浑身浇了个透。

    怎么?这房子还漏雨?

    “你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白玉承冷冷的声音传入耳畔,姬怜美不由得一个激灵,几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站好。

    “举着剑,在外面站着,中途若是将剑放下了,便不准吃饭。”

    白玉承的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皮鞭,看得姬怜美毛骨悚然。

    “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姬怜美垂头丧气地拎着剑乖乖地在外头站好。

    这个人失忆,连性格都差了这么多,以前那么谦谦如玉的一个腹黑男,现在变成了一个比班主任还嗦的......腹黑男。

    过了一会儿,姬怜美就觉得胳膊一阵酸痛,举剑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她咬咬牙,看向另一边悠哉悠哉看书的白玉承,不由得求饶道:

    “白玉承,我手好酸啊,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啊?” 姬怜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坐在那边的少年合上书,目光微波流转,缓缓向她走过来。

    看来撒娇还是有用的........姬怜美心中一阵窃喜。

    “啪。”

    白玉承将手中的书一下子搭在姬怜美的头顶,面无表情地说道:“集中注意,继续。”

    “若是不想举剑也可以,把剑绑在背后,让紫霞带着你绕桃花林跑圈,你选哪个?”

    紫霞?那匹日行千里的千里马?

    姬怜美之前有幸骑过这匹马,那叫一个奔跑如飞,要让这匹马拉着自己跑步那岂不是跟拖死狗一样......

    想到那个血腥模糊的场面,姬怜美呵呵陪笑着:“我举剑,我举剑......”

    白玉承微微笑了笑,又拿了本新的书来看。

    腹黑男,失忆了之后更加腹黑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饭,姬怜美兴致勃勃地坐在餐桌前,从来就没觉得吃饭是这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栗米饭,炒蔬菜,还有红烧肉。很普通的饭菜,姬怜美却觉得格外诱人。

    只不过她的手现在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了,身后还背着一把重剑将她向后拉扯。

    白玉承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肉,手却只能拿着筷子戳一戳汤汁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一手轻捻衣袖,一手持筷将红烧肉夹到姬怜美的碗中。

    那红通通的肉块飘着浓烈

    的肉香,静静地躺在洁白柔软的米饭上,如此鲜香诱人,姬怜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低头就将肉送入口中。

    红烧肉做得酥酥软软,口齿留香。

    简直是人间美食啊......

    白玉承微笑着摘去她嘴角沾着的米粒,眼波中荡漾着温柔。

    有一瞬间,姬怜美觉得,她日夜期盼的那个人回来了,可那份温柔很快就消散在刻苦的训练中了。

    到了夜晚,姬怜美整个人都软倒了在了床上,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仿佛一天的疲惫都随着这份柔软软化了。

    突然,一堆乱七八糟的书从天而降,把姬怜美砸地有些眼冒金星。

    “姬怜美,起来。晚上我会给你讲兵法,准备一下。”

    “兵法?我又不跟着你行军打仗,学什么兵法。”姬怜美翻了翻那些书,全都是文言文,还是繁体字,根本就看不懂。

    “司徒不通音律四书,但练得一手好兵,眠付不通武术,却博览群书。他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都人才。你若是文不能颂武不能习,就趁早走人。”

    “别,我学还不行吗?”姬怜美扁扁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和白玉承相处的机会,不甘心就这样轻言放弃。

    白玉承讲起兵法来,那绝对和财经频道的那些秃头讲师有的一拼,滔滔不绝、高深莫测,姬怜美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地听,才勉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一旦她打起瞌睡,白玉承手中的皮鞭便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她身上。

    那套轻铠的材质说来也神奇,不论抽打下来的力气再大,也不会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徒留下伤痛,却不留伤痕。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般,不论白玉承怎样变着法折磨她,她依旧倔强地想留在他身边,等待一个装傻充愣的人,将她想起.......

    举了将近一个月的铁剑,姬怜美觉得这把剑的重量像在日益减轻一般,挥动起来也不怎么费力气。

    白玉承对她点点头:“从今天起,不必再举剑了,改学剑术。”

    剑术?听起来比举铁剑和跑圈有意思。

    白玉承拿过姬怜美的剑,不做停顿便开始舞剑。

    沉重的铁剑在白玉承手中宛如柔软的灵蛇,变幻柔韧。许久未试的生疏使得身形看上去有些许僵硬,回身、跃起、挑剑,虚实百影,浮生万刃。

    一剑剑皆刺中了一旁的松柏,可留在树干上的,却只有一个刀疤。

    “这一招,虚实浮华,所有的力量都积蓄在了最后一击,比较适合女子。”白玉承将铁剑和身上的剑谱递给姬怜美,将双手背在身后,“这个剑式,七日之内必须学会。”

    姬怜美点点头,接过剑自顾地开始笔画起来。

    白玉承忽而觉得左手跟双脚像被寒冰冻住了一般,心口也传来剧烈的疼痛,眉毛一皱,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取出一枚药丸吃下去。

    这个药的效力,是越来越弱了.......

第七十一章

    宣德殿。www.uu234.netwww.uu234.net

    “承儿,你近日是怎么回事,频频请假,朝廷这么多的事务你都不管了吗?是不是觉得不当太子了,就可以消极怠工,不顾朝廷了?”宋帝慵懒地半卧在龙椅上,玩弄着旒帽上的玉珠子,慢条斯理地对朝堂下的白玉承说。

    白玉承上前一步:“启禀父皇,儿臣只是受了些风寒,如今恢复地差不多,可以回来继续替父皇效力了。”

    “哎,你啊,跟你母亲一个德行,空有一副好皮囊,体弱多病的。你看看你太子弟弟,日日到吾床前来请安,还亲自给吾煎药......”

    “父皇,是儿臣考虑不周。”

    “罢了罢了,开始上朝吧......”

    朝会结束后,文武百官才踏出宣德殿的大门,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你们看,这大皇子失了太子位,在陛下的心里地位一下子就下去了,哎,真是可怜呐。”

    “可不是吗?大皇子的母妃就是个妾室,还早早地死了,哪像太子殿下,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又深得陛下喜爱,我们平日里,可要同太子殿下多走动走动啊.......”

    站在殿门外的眠付很见不得这些见风使舵的人贼眉鼠眼的模样,默默走上前去使了个绊子,这一行三人贴得近,便一起摔到台阶下去了。

    “喂,你没长眼睛啊!”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扶了扶官帽,两撇小胡子气得都快翘起来了,指着眠付就破口大骂。

    “哎呀,三位大人,真是抱歉,是小人眼神儿不好,以为是出来的在下的好友,误把凤凰看成了草鸡,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那三个人自然是听得出眠付是在指桑骂槐,但碍于眠付的穿着气度都不像普通人家,也不敢追究什么,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白玉承和公子玉心是最后出来的,像是压轴的主角一般。

    其实方才文武百官私下议论的时候,他们两个跟在最后面假装漫不经心地闲谈,耳朵却一直在听着那些人的言论。

    公子玉心今日脸上笑容满面,想必刚才那三个人说的话他也是听了去。

    “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得了父皇的赞赏,是我这个做王兄的失了职。”

    “王兄聪慧过人,本王也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王兄虚心指教。”

    两人皆笑容满面,你来我往地客套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

    “对了王兄,日后呢,你可以让父皇交给你些别的事务,像治理黄河水患啊,查访树林水井这种小事,根本就不能显现出王兄的才华嘛。”

    白玉承的眼珠微微一转,微笑着说:“太子殿下抬举了,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一步了。”

    上了马车过后,眠付悄悄凑在白玉承耳边,说道:“殿下,您查访树林水井的事这么保密,公子玉心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司徒奉白玉承之命出门寻找有可能联通未来的地方,拿来过几个树林和水井的图样,只是最终依旧一无所获,白玉承便将这些图纸放到了一旁。

    “我相信司徒的侦查能力,如果不是公子玉心的人窃取情报,我想.......也只有我府里的人了。”

    眠付细细回想:

    “的确,最近文案摆放的顺序总会出现丝毫的偏差,看起来像是被人翻动过。那殿下可否有怀疑的人?”

    白玉承摇摇头。

    “我算对了很多事,唯独这件事,我希望是我想错了。”

    “殿下若是不愿意猜忌身边的人,那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吧。”

    “好,我信你。”

    王府中,能够踏入沁雪园的奴仆,只有裳家姐妹和三兄弟。

    裳初,主管宫内和府里的药材采购。

    萧宇,主管白玉承一人的饮食和衣物采购。

    笙宇,主管白玉承的日常起居,也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

    至于裳秋和笛宇,由于二人年纪尚小,白玉承便没有让他们做事,也不让他们听任何朝廷社稷之事,放任自流。

    “我首先排除的,是裳初。她平日里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那些文案又摆得很整齐,不像是匆匆忙忙收拾的。如果是她泄露机密,应该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回到王府,眠付和白玉承就瞧见裳秋和笛宇二人在石阶上玩耍,一副其乐融融天真烂漫的样子。

    见白玉承过来了,两个孩子皆欢快地跑过来。

    裳秋说道:“殿下,裳秋已经许久未看到您了,可是因为朝事繁忙?”

    “殿下,若是我长到哥哥们这么大,就可以来书房替您做事了吧,真希望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眠付微笑着回应两个孩子天真的童言,可白玉承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和二人寒暄了一番过后,眠付悄声对白玉承说:“殿下,这两个孩子应该没有可疑之处。”

    “嗯,大概吧........”

    眠付和白玉承回去又仔细查看了那一叠厚厚的文档。

    “剩下的几个人,我不好揣测。”眠付双眉紧皱,看上去一筹莫展的样子。

    白玉承抿了一口清茶,说道:“让司徒这几日加强对书房的侦查,一旦这几个人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便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将这份军队分布图分成三分,交给裳初和笙箫兄弟,并叮嘱他们切勿好生保管。”

    可令人诧异的是,接下来的这几日司徒亲自督察,却仍然一无所获。

    奇怪,难道这个人还能隐身不成?

    “殿下,他们的行为举止的确与平常一般无二,看不出什么奇怪。此间接近过书房的人,只有笙宇,笛宇和裳秋,这三个人除了替您整理了一下卷轴文书,没有其他异常,也没有私自将东西带走。”司徒澈掩上门,将这几天的情况报告给白玉承。

    两人闻言后皆沉默不语。

    “殿下,我想能排除一个人。”

    “谁?”

    “裳秋。她从未去过学堂,目不识丁的,就算她看了文书也看不懂,又如何给公子玉心传递信息?”

    白玉承没有作声,也没有亮出自己的观点,只是径直向后院的那扇石门走去。

    “眠付先生,殿下好像不太开心。”看着白玉承远去的背影,司徒澈不禁对眠付说。

    “是啊,无论是这些

    人中的谁做的,对殿下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毕竟十几年来,他们就像家人那般........”

    石门的背后,有最美的月色,和最牵挂的人,这几日都没好好监督那丫头,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偷懒。

    只有想到少女纯真的面容时,白玉承的脸上才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

    远远地,便能听到剑挥舞时飒飒的声响。娇小的少女举剑挥舞,汗水随着肢体的转动而飞落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姬怜美吗?

    目光中多了一分坚毅,动作多了几分自信,看起来强大了不少。

    “不错。”白玉承一边拍手,一边微笑着靠近,“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偷懒。”

    姬怜美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眼眸映衬着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这样明亮的眼眸,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的。

    还差最后一步........

    “来吧,过两招,让我看看你这几日的成果。”白玉承丢了一把轻剑给姬怜美。

    姬怜美接过轻剑便挥舞起来,瞬息见便挥出十余剑来,风吹过,卷起了漫天黄叶。

    白玉承没有拿起重剑,只是闪躲,心中默数。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待数到第九十九剑时,他伸出两根指头,一下子便夹住了刺向自己肩头的刀刃。

    “看来这些天,你练得不错。”

    “之前九十八式,是为了试探敌人防守薄弱处,最后一式,应是刺向敌人要害之处。而你选择攻击肩头,是为何?”

    姬怜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怕伤着你吗。”

    她的善良和纯净,让白玉承忽然有些狠不下心,将她最美好的一切都打破。

    “姬怜美,你怨我吗?我.....听眠付说,我以前待你很好,如今将你关在这里练武,你怨我吗?”

    姬怜美微笑着,摇摇头:“一开始有点,但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我。你会让我做这些,也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只想选择相信。怎么了,你有想起来点什么吗?”

    “没有........”

    “哦,好吧。”姬怜美的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你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

    “姬怜美,你信命吗?或许我命中注定,就不会拥有相守一生的家人。”白玉承挨着姬怜美席地而坐,看着天空那轮明月,忽而感言。

    他的眼眸中,一点光泽都没有,深邃地可怕。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姬怜美忍不住问道。

    “明日子时,你来我书房,有事。”白玉承忽然站起身,目光变得更加冷酷,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什么嘛,讲话讲一半的........”姬怜美不满地嘟哝着。

    姬怜美,过了明天,我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现在这样,越来越远.......

第七十二章 似也恨、人归早

    次日酉时,白玉承将裳秋叫到了自己的房中。www.uu234.netwww.uu234.net

    裳秋从不曾这样与白玉承单独相处过,目光飘过房檐屋角,又迅速地瞟一眼白玉承轮廓分明的脸庞,心中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裳秋,你来我的府中,多久了?”白玉承脸色淡漠地替裳秋斟上一杯热茶,问道。

    “啊?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殿下将我和姐姐带回府中好生照料,如今,也有十年了。”

    “我有一位兄弟,长得清清秀秀的,不过我和他的关系向来不太好,这倒是令我挺费解的。”

    “您是说二皇子殿下?众人皆说皇家关系不如普通兄弟那般单纯,殿下有心想与他修好,已是实属难得了。”

    白玉承的眸光黯淡了几分。

    “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场景?”

    裳秋看了一眼白玉承,眼中的波光愈加柔和,身体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发抖。

    “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一群土匪偷摸进我们的村寨,烧屋,屠村,抢劫,我和姐姐,被爹娘护在身下,土匪用长矛把他们刺得血肉模糊。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生在死人堆里是什么感觉,那种体会亲人的体温一点点流失是怎样的无助。”说到这里,裳秋的眼神中流露着恐惧,

    “我本以为我们会死,但殿下,这个时候,是您救了我们,给我们穿漂亮衣裳,把我们带回府里跟小姐一样宠着。我们的命,都是殿下您给的.......”

    “哦?是吗?”白玉承微微笑着,将脸凑到裳秋的面前。

    “殿下,您......”裳秋俏丽稚嫩的脸蛋穿上了一抹红意。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公子玉心通风报信?”

    裳秋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方才的娇羞之情全被诧异所替代,一言不发地看着白玉承,嘴唇微微蠕动。待稍微恢复些神智时,她才尴尬地笑笑,说道:“殿下你说什么呢。我,我从来就没见过公子玉心.......”

    “那你是如何知道,他长相清秀的?”白玉承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如寒冰那般冷酷,锐利的杀气逼得裳秋透不过气来。

    “我,我.......”

    “我一开始怀疑你,是因为你身上的熏香气息,比常人的要浓郁,就连整日出入我书房的笙宇,他身上的气味都不如你。而这种熏香,是我自制的,整个王府唯有我有,并且我只将它放在书房的香炉里........”

    白玉承的双手撑在桌面上,见她眼神闪躲,更加确信了她的嫌疑。

    “司徒监察许久都没有找出你的疑点,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掩藏,一切行为都和从前一样泰然自若。眠付说,你目不识丁,根本无法与人通信,所以很快就排除了你的嫌疑。但在你刚来王府不久时,你姐姐曾告诉过我,你虽然不识字,但记性很好,看过的东西都能原模原样地画出来。我想,你虽然不知道纸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但你却能把它写出来,对吗?”

    “殿下,我.......”裳秋的眼睛泪汪汪的,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姬怜美慢慢推开了书房的门,一声悠远的吱嘎声让两个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转向了她。

    “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姬怜美只觉得这屋里的气氛已经是跌到冰点了,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不,你来得正巧。”白玉承走到书房的一侧,从檀木桌上取下一柄宝剑,递到姬怜美手里。

    “你,杀了她。”

    “什么?”姬怜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面对的可是一条人命啊,说出“杀”这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淡漠得就像看马戏团里大变活人那样毫无波澜。

    “白玉承,你为什么要杀她,她还这么小,就算犯了错也不该这个责罚她啊。”姬怜美有些生气,分贝不禁高上去几分。

    “够了!你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的裳秋忽而向姬怜美大声吼道,“姬怜美,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害的!”

    姬怜美被她吼得一脸茫然。

    “姬怜美,我自小就爱慕殿下,从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爱慕他!那时候我浑身脏兮兮的,被恶魔拖到了地狱边缘,是他向我伸出手,白衣飘飘,冲着我微笑,给我和姐姐一个家.......”

    裳秋停在眼眶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她沉浸在过去的温馨中,微微笑起来。

    “十年了.......我爱他已经十年了.......你没有出现前,他对我很好,他会冲着我微笑,摸摸我的头,说一句:秋儿又长高了.......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只是他的妹妹,但他是我除了姐姐之外,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了。后来,你来了这儿,把他给予我的温柔通通都抢走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再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他发呆的时候,纸上写着的,都是同样的三个字.......我知道,那是你的名字.......”

    “姬怜美,我嫉妒你。因为他把所有温柔都给了你,把所有目光都给了你,他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可你呢,把他弃如敝履,为了什么可笑的仇恨一次次地伤害他。殿下身子不好,你将他折腾得像一只风中的蜡烛,随时都会灭掉........姬怜美,我恨你,公子玉心说,只要我帮他窃取机密,他就会帮我杀了你.......是你毁了我和玉承哥哥的感情,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裳秋情绪激动地咆哮起来,一把将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姬怜美的脸上。

    她没有闪躲,像是麻木了一般.......

    是你毁了我.........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了姬怜美心中,挥之不去。

    白玉承上前一步,用衣角替姬怜美揩去脸上滚烫的茶水,目光逐渐变得阴冷。他用他的手覆住姬怜美的手,将长剑拔出剑鞘,毫不留情地指向裳秋。

    “玉承哥哥,玉承哥哥,不要,不要杀我........

    ”裳秋看见刀光,本能地两腿一软,用双手支持着自己向后倒退。

    此时姬怜美才清醒过来,剑刃已经逼近裳秋的心口。

    她连忙收力,挣扎着想要挣脱白玉承的舒服。

    “白玉承,不要杀她,不要让我杀她........”姬怜美慌乱地看着白玉承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

    他是下定决心,要置裳秋于死地了。

    白玉承大病初愈,姬怜美又习了一段时间的武功,力气上已控制不住她了。

    他轻轻一挥衣袖,一些药粉被姬怜美吸入了鼻腔。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动弹不得,可她的眼睛还能转动,嘴巴还能说话。

    “白玉承,不要.......我求你,不要......”姬怜美目光中充满了恐惧,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哀求白玉承。她不敢看向裳秋,因为她知道,有一道目光,现在写满了恨意。

    是指向她的。

    “姬怜美,你记好了,这是我要教给你最重要的一课,那就是----不论对方是谁,如果对方威胁到你的性命,他就有取死之理。”白玉承的目光决绝,握着剑的手不再犹豫,飞快地刺进了裳秋的胸膛。

    姬怜美只觉得手上的剑传来刺入**的柔软触感,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像火焰一般滚烫,比刚才的茶水更加烫人,像灼烧着她整个脸庞一样。

    刀口见血,女孩漂亮的眼眸归于死寂,心口的血一滴滴地淌过洁白的绮罗裙,她喃喃着:

    “我,恨,你........”

    姬怜美睁开双眼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女孩已经完全断了气,血从地板上一路延伸到她的身上。

    “哐当。”

    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姬怜美蹲下身来,看着手上一抹粘稠的血色,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我杀人了........我把她杀了,是我把她.........

    脸上飞溅的血液像火焰一般灼烧着她的皮肤,越来越烫。

    “姬怜美........”白玉承见她神色越来越不对劲,连忙蹲下身去扶住她。

    “啊!.......”姬怜美仰天嘶吼起来,不断地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用指甲划破自己的脸。

    白玉承惊讶地发现,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被火灼烧一般的伤疤,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用指甲深深掐着自己的脸蛋,心口,直到划出汩汩的血液,漂亮的脸蛋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姬怜美!”白玉承一把抓住姬怜美的双手,,紧紧地用双臂限制她的行动,任她怎样用牙咬,用指甲掐,也不松开半分。

    “放......开......我......”她的声音犹如野兽的低声咆哮,口中不断地吐出白色泡沫和酸水。

    白玉承一个手刀将她打昏过去,这一切,才算暂时稳定。

第七十三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

    眠付用酒精替姬怜美的伤口消了毒,疲惫地叹了口气。m.www.uu234.net

    现在已是三更天,白玉承将姬怜美背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跟个血人儿似的,一张脸几乎是无法直视,吓得眠付一点儿打瞌睡的念头都没了。

    “殿下,您这次做得太过了,我了解您想保护她的心情,但以伤害她为代价,这样的保护,是她所能接受的吗?姬怜美小姐毕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在我们看来,杀个人或许没什么,可她呢?她能接受吗?你还这样硬逼着她,让她亲眼目睹一个人被她杀死.......”

    白玉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白玉承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七岁,他当时吐了几天几夜,食不下咽,后来也就习惯了,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让姬怜美近乎癫狂。

    出生战国,大家都见惯了血腥场面,早已是见怪不怪,可姬怜美到底是个现代人,让她亲自经历这样血腥的杀戮,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眠付,她的脸只是被血溅到了,为何会出现这种烫伤一样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她的心理作用吧........就好比说你闭着眼睛,有人一直提醒你,你手上的纸片是绣花针,时间一久,你会真的以为你手上拿的是绣花针,扎在自己的身上,还会感到刺痛......”

    类似于现在的催眠魔术。

    “你现在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将她带回小木屋去,好好休息。”眠付收拾好他的药箱,对白玉承说。

    “你帮我送她回去吧,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白玉承抚摸着她惨淡的面容,无奈地微笑着。

    “你.....还打算瞒着她你失忆的事吗?”

    白玉承向外走去的脚步骤停,停留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瞒着。”

    秋雨密密地斜织着,带着不可言说的哀怨,轻轻落在白玉承的肩上,发间,激荡起细微的水花。

    淋雨而行的少年像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人,任由雨水流淌,在睫毛间凝成水珠,代替落不下来的眼泪,悄然成书。

    他走向了账房,烛光还暖暖地摇曳着。

    裳初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敲着白玉算盘,记录这一整天的开销。

    她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便跑上前去开门,走进来的,是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失魂落魄的白玉承。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快擦擦吧。”裳初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披在白玉承肩头,让他擦干头发上不断向下低落的水珠。

    白玉承没有动手擦头发,反而盯着摇曳的烛火,慢慢地问了一句:

    “是你做的吧........”

    “什么?”裳初不知所言。

    “裳秋的事情,你才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吧。”白玉承将目光移到了裳初雍容的面庞上。

    “殿下这是在怀疑我,利用了自己的亲

    妹妹吗?”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嘲讽而恶毒起来。

    “不是怀疑,是肯定。”白玉承说道,“裳秋虽然承认了一切,但试想,一个十三岁、足不出户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与皇亲国戚暗中勾结,其中必然有人指引。你特意选了早朝结束的时间给宫内送药材,利用这个契机,安排裳秋进宫,结识了公子玉心。我交给你们的军事图纸,笙箫兄弟都将东西封存了起来,唯有你 把它明目张胆地摆在桌子上.......”

    裳初赞叹一般地拍拍手:“不愧是殿下,这么一点点细枝末节,就能推想到这么多。不错,是我利用了我妹妹。”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亲人。你这样,跟害死她有什么区别?”白玉承一把掐住了裳初的脖颈。

    “呵,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心是石头做的吗?”裳初不怒反笑,“害死她的人是你,毁了我们生活的人也是你。当初你把我们姐妹俩捡回来的时候,我和妹妹发誓会耗尽一生来报答你。直到两个月前,我回到我们的小村庄,我才知道,原来,十年前,因为你打了胜仗,下令大赦天下,那群土匪才会有机会来我们那里......而我和妹妹呢,居然对杀死我们父母,毁了我们家园的罪魁祸首感恩戴德了十年!十年!”

    “我那个傻妹妹,竟然还喜欢上了你。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一定接受不了,为了不让她跟我一样,受尽爱恨之间的纠缠之苦,重蹈覆辙,所以,我选择了利用她,让她亲手将你这个杀人凶手拉下马.........好了,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裳初认命地闭上眼,等待那最后到来的一阵窒息。

    但是,脖颈间,慢慢被松开了,呼吸又恢复了顺畅。

    “我不杀你,从明天起,离开王府,从此以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白玉承指着门外,表情决绝。

    裳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所以我才会对你.......我不会走的,我妹妹死在了这儿,就算要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裳初一闭眼,猛得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血溅当场。

    “白玉承,把.....把我们姐妹俩......葬在一起.......秋儿,姐姐......对不起你。”

    裳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眼眸半睁着,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

    白玉承俯下身去,将手覆在裳初的眼睛上。

    曾经,他有两个如至亲的妹妹,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只是现在,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第二夜,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桃林,小木屋。

    眠付回想起姬怜美脸上的伤来,便带着伤药独自打开石门。这两日阴雨连绵,她脸上的伤恐怕会有些溃烂。

    而白玉承忽然就害怕和姬怜美见面了,这两天硬是忍着没有去看她。

    哎,这两个别扭的人凑在一起,就是有十个谋士,怕是也忙不过来吧...

    ...

    眠付走路时将伞撑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手中的药材包,防止它沾上雨水。

    路过一片土地的时候,泥土霎时间竟变成了一片血红色。雨水打落在地,飞溅起如同血液一般凝重的水花来。

    看起来触目惊心。

    眠付的目光渐渐向前移动,被伞遮住的人影也逐渐清晰。

    一个女子躺在泥地上,苍白的脸上溅满了泥水,一身的衣裳皆被染成了土色,难怪方才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她。但让眠付感到恐惧的是,女子的手腕上有着一条深深的刀痕,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汩汩流出来,他脚前一大片的土地,都是一片猩红,极为骇人。

    “姬怜美!”眠付连忙丢掉手中的伞和药包,一步冲上前去从地上将姬怜美抱起来。

    她的脸浸泡在泥水里,已经开始溃烂了,看来她至少已经在这雨里呆了两个时辰眠付将手搭在姬怜美的脖颈上,在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过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

    眠付把她抱回了房间,将她身上的血污用毛巾擦拭干净,简单地给伤口消了毒,又跑回自己的厢房重新抓了一副药,用小火熬炖后又将药端到了小木屋。

    他进到房间的时候,姬怜美已经醒了,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而无神。

    “你不该救我........”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眠付凑近了才知道,她是在跟他说话。

    “你是我的病人,而我是大夫,治疗病患,是我的责任。况且人命当前,就算是土匪强盗,甚至杀人犯,也应该得到救赎。”眠付用汤勺舀了点药,吹凉了之后,递到姬怜美的唇边。

    “呵,杀人犯........是啊,我现在已经是令人唾弃的杀人犯了.......”

    昨夜里她醒过来的时候,手上和脸上的血污已经被人擦干净了,但是,血腥味还在,那种杀人过后的恶心的感觉也还在。

    “啊!”她又开始近乎失控地用指甲不断地抓挠自己的右手,直到她的头开始发晕,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我恨你......

    耳边是女孩决绝而幽怨的诅咒,像魔音一样一直在耳畔萦绕。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姬怜美痛苦地捂住双耳,可那道刺耳的咒怨畅通无阻地划过指缝,流入耳中。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放过我........如果我死了,我是不是就能原谅我自己了.......

    姬怜美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摆在地上锋利的铁剑,双手颤颤巍巍地捉住了剑柄。她拖着剑向门外走去,窗外瓢泼的大雨,阴沉的天空,让她的心情更加郁结。

    终究,是没有任何留恋了.......铁剑架在细嫩的手腕上,飞快地一划。没有任何痛感,就能将这一切结束了。

    真好........

第七十四章 胜者为王

    朝歌的百花谷间,无声无息,又添了新坟两座。www.uu234.netwww.uu234.net

    王府里,没了追蝴蝶的倩影,没了玉指敲算盘的脆响,生活过得如常,只是少了些什么,再也回不来。

    白玉承向朝廷告了假,所有的公务都放到了家中。心中常常思念着一个人,但又不敢再去见她。

    而姬怜美,终日躺在床上,身边任何利器皆数被眠付撤走了,门口还有两个派来的看守。四周莺燕啼鸣,朗月当空,风景甚好。好像一个美丽的金鸟笼,她就是那只飞不出去的金丝雀,就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控。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近半个月......

    萧宇像往常一样,上街采购府中的食材,正在菜摊挑选蔬菜的时候,忽而听到了左邻右舍间的谈话。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啊,咱当朝的陛下,要驾崩了.......”

    “啊?这怎么可能啊,前几日醉红楼的老鸨还说,陛下上他们家去找了姑娘......这话可胡诌不得,万一被谁听得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怎会是胡诌的?方才来买药材的小太监说,陛下已经卧病不起好几日,眼看着就要不行啦.......”

    这些小道消息或真或假,但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宇撒腿便往王府跑去,连买菜的事儿都给忘了。

    沁雪园中,白玉承坐在书桌前,描摹着一幅女子的画像。

    萧宇气喘吁吁地跑到白玉承跟前,一把撤走了他面前的画卷。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儿写写画画?您快上宫里去看看吧,陛下他......”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钟声。

    白玉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丧龙钟?”

    钟声沉闷,响彻整个姑苏城。

    不多不少,正好九声。

    “殿下.......”萧宇没有将话说下去。

    丧龙钟九响,正是天子归天之意。

    “备马,进宫。”白玉承吩咐道。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宋帝被公子玉心下了微量的蛊心毒,但他怎么能相信,公子玉心虽然暴虐,但不至于会无情到做弑父杀君的事。

    他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松懈下来,沉浸在伤痛里,让敌人有机可乘?

    马车一路飞奔入宫。

    宣室内,龙床上穿着金色龙袍的人已驾鹤西去,尚且中年,胡子和头发还是红棕色的,双目微睁,一只手还保持着凌空的姿势,像是要挽留什么。

    周围围了一圈的皇子,太监,丫鬟,还有大臣,个个掩面欲泣。

    可这些人当中,谁是真的伤心,谁暗地里在窃喜,又有谁说得准呢?

    白玉承从殿外一下子冲进内室,扑倒在宋帝的床前。

    虽然这个男人,辜负了她的母妃,也没有参与他的童年,更没有给予过他丝毫关爱,但归根结底,他终究是他的父亲。

    父皇.......儿臣来晚了......”白玉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公子玉心跪在一旁,目光一直瞟向白玉承,眼神中写满了轻蔑和得意。

    方才还跪在一边鬼哭狼嚎的小太监,见白玉承到场了,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宣读宋帝留下的遗诏。

    “奉天承运,吾王诏曰:吾儿玉承,智谋过人,战功赫赫。吾儿玉心,孝顺体恤,聪明果敢,此二人皆乃国之栋梁,吾之臂膀也。奈何天上星君召吾离去,吾国不可一日无主。遂吾决意,由皇后嫡出长子,公子玉心,继承吾位,长子玉承虽为庶出,但才智过人,特封承王,辅佐新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遗诏到此,便算是结束了。

    白玉承的牙间传来一阵咯吱声。

    父皇想要的新王,从来都不是谁更优秀,而是谁,流淌着他纯正的血液......

    他苦心孤诣十几年,但还是输了。

    “参见新王,新王百福俱安,寿与天齐。”在场的所有人都重新下跪,齐刷刷地冲着公子玉心磕头。

    公子玉心满足地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目光又落向了白玉承。

    “王兄,你不拜我,是不服气父皇的决断吗?”他的语气极为轻挑。

    “父皇,真的是这么说的?”

    “当然了,在场的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总不能作假吧。”

    “对啊,承王,你这是不满意先帝的安排,还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在欺瞒你?”公子玉心的心腹指着白玉承大声质疑道。

    “对啊,承王,你只是妾室所生,能继承我们大宋王位的,只能是皇后娘娘的嫡亲长子,你不会自恃才高,连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吧?”

    “承王,你为何不跪新王,你要造反吗?”

    .........

    朝野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人就是这样,你有价值的时候 他们拼了命的巴结你,你帮不了他们了,就一个劲儿地唾骂你,好像这样他们心里就能过得舒坦似的。

    “谁想让殿下下跪!”殿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

    司徒澈带领着一支长矛军队从外殿包抄,闯入内室。他将手中的剑指向公子玉心,冷笑道:

    “公子玉心,就凭你这样的货色也想让我家殿下来跪你,真是痴心妄想!你给先帝下毒,弑父杀君,罪无可恕,像你这样的小人,连一条狗,都不屑于来跪你。”

    “司徒澈,你你你,你这是诽谤,论罪,当诛啊.......”一个大臣鼓起勇气上前质问,手还微微颤抖着。

    “好!有魄力!不愧是司徒老将军的孙子,我喜欢。”一直沉默的公子玉心大笑着拍了拍双手。

    “司徒,谁让你来的,快带着将士们出去!”白玉承命令道。

    “殿下,我和兄弟们,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您受这般侮辱,让您跪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是!”百人军团的呐喊声,冲破云霄,散发着誓死不从的傲气。

    “够了,你们谁都不准往前一步,不然,军法处置!”白玉承深吸一口气,将双膝挪向公子玉心的方向,沉重地俯下身去,高傲的脑袋贴在了地上。

    公子玉心的嘴角向上扬起,眼中满是不屑和得意。

    白玉承低头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承王玉承,叩见新王。是臣管教不力,让下属这般胡闹。陛下若要责罚,请罚我一人,这些将士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莫要滥杀无辜,让忠臣寒了心。”

    司徒澈不甘地冲上前,一把将白玉承从地上拉起来。

    “殿下,我不许你跪他!您身份高贵,是我们百万将士的首领。您的跪拜,他这种低端的人,承受不起!”司徒澈无畏地看着公子玉心,字字铿锵,不留情面。

    “陛下,请放他们离开,所有后果,臣愿一力承担。”

    公子玉心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十分头疼的模样。

    “嘶......谁说我要体罚你们了?吾像这么小气的人吗?司徒澈,你的确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很好,我很欣赏。从即日起,封司徒澈为一品骠骑大将军,统帅千军万马,位高宰相!”

    很明显,公子玉心是想将司徒澈收为己用。试想,这样的条件有什么人会拒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梦想。

    司徒澈轻蔑地一笑:“我的主子,生死,都只有白玉承一人。”

    “司徒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不给司徒老将军面子。来人啊!”应声上前两个侍卫,“把司徒澈绑起来,丢到大牢里去。如果他还敢出言不逊,就打折他的腿,直到他肯跪下来为止!”

    “凭你这两句话就想吓唬我,爷可不是被吓大的。”司徒澈轻轻松松便甩开了两名侍卫,回过身去,单膝跪倒在白玉承面前,双手抱拳:

    “殿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司徒这一生,只拜您一人,也只追随您一人。往后的日子,您多保重!”

    “司徒,对不起........”

    司徒澈摇摇头,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殿下,您没有对不起我,为您做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况且,就算我今日不来闹这一出,公子玉心迟早都会找上我。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大胆赴死。”

    司徒澈起身,向天牢的方向走去,包围宫殿的百余将士皆举着长矛,俯首,单膝下跪,送别他们的将领。

    青年将领一身黑铠,手握长剑,逆光踽踽而行,留下身段匀称的背影。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公子玉心冷漠地看着两人生死诀别,内心的嫉妒使他的面庞都有些扭曲了。

    凭什么,你这样的灾星,凭什么拥有能相伴一生的爱人,凭什么拥有这样至死不渝的死士。我丝毫不比你差,凭什么这些,我都没有!

    “承王白玉承,从即日起,不得干涉朝政,上交虎符兵权,若有任何逆反之心,杀无赦!”公子玉心一挥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身后跟了一群大臣太监。

    有口无心之辈。

第七十五章 我需要你

    白玉承在御林军的“护送”下,被押解回王府。m.www.uu234.net

    “承王殿下,陛下亲自派了一支御林军前来保证您的安全,明日他们便来王府报到。”御林军的侍卫长将白玉承送到王府门口,说道。

    呵,保护,恐怕是软禁吧........

    “好的,替我谢谢陛下。”

    眠付早候在门口,见白玉承被御林军的侍卫长带了回来,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殿下,对不起,我没能拦住司徒澈..........”

    白玉承淡淡地一笑:“司徒就是那个性格,宁可以玉击石,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你也听到了,明天,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囚笼。眠付,从现在起,我要你遣散所有仆人,带着我们剩余的一点兵力离开。”

    “殿下,公子玉心不可能会善待您的,我们若是离开了,你怎么办?”眠付果断地拒绝了白玉承的提议。

    “眠付,我自有办法,只要你有机会脱身,一切都还有翻盘的可能。你和司徒都是我视如己出的兄弟,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明白吗?”

    眠付沉默过后,缓缓开口:“好.......殿下,你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事不宜迟,今晚就动身吧。”

    “对了,殿下,姬怜美小姐,我要将她一起带走吗?”眠付忽然问道。

    “........就让她留在这吧。后山石门设有重重机关,没有我的暗码是绝对进不去的。越是危险的地方,公子玉心就越不会有所防备。而且,她若是走了,我想我会很不安。”

    “好的,殿下,今夜我会和兄弟们先在城外安营扎寨,一旦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用飞鸽传唤我.......”

    眠付很快便遣散了家仆,笙箫笛三兄弟缠着闹了一阵子过后,也只好背上包袱,去找新的安身之所。偌大的王府,一时间没了半点生机。

    凉夜,清风席卷,月色如钩,白玉承独自打了井水,坐在石台边擦拭面容。

    回想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无论刮风下雨,还是朗月当空,笙宇都会提着水桶,在这口井边为他打水,备好毛巾,再笑嘻嘻地赶来他的房中.........

    虽然他在吴越的时候,笙宇并没有跟在身边,可白玉承知道,只要他回去了,就会有一个人等在那,微笑着替他做这些事。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些会等着自己回家的人,已经是各奔东西了,这个家,已经只剩他一人了.........

    白玉承走过账房,走过花园,走过眠付弹琴的厢房,所有的灯都熄灭着,也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寂静地可怕。

    原来,过了这么久,我依旧会害怕孤独........

    最后,他来到了芳草阁。

    白玉承久久凝望着落了灰的窗棱,望着风中摇曳的枝叶,最后,默默地走向后山的石门。

    桃林里,小木屋的灯光很亮堂,女孩穿着一身土色的衣袍,坐在屋门前的草地上看星星。

    白玉承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又慢慢地走进她,那个时候,似乎星光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半个月

    对姬怜美而言,绝对是充满了痛苦。她不能忘记杀人的恐惧,梦中恶鬼缠身,时常被惊醒,抱着被子掩面哭泣,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跑出来看星星,看到星星纯净的光辉,似乎心里也能纯粹一些。

    今天,也是如此。

    在看到白玉承的时候,姬怜美的目光一亮,又很快黯淡下来。

    她冷漠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白玉承看着她的眼睛,原本清澈的光芒荡然无存,徒留下悲伤和事故的波纹。曾经,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目光里的清澈,但现在,他亲自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单纯。

    见白玉承不说话,姬怜美站起身来,径直走过他身边。

    “你要去哪?”白玉承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我要出去,去哪里都好。呆在你身边,我真的好累,我得到了很多,但也失去了很多,现在,我不想连我自己都失去了。我已经脏了,你放过我,让我走吧。”姬怜美一下子甩开了白玉承的手,没有犹豫。

    南山的风吹散了谷堆,北海的墓淹没了墓碑,你看看我,又有几分像从前?

    她心中的爱还在,只是,她最爱的人让她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一次又一次。

    她再也输不起了。

    姬怜美方走出去两步,突然再次被人拉住,轻轻落到了一个怀抱里,两只莹白如玉的手攀过她的锁骨,紧紧相扣,将她箍住了。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柔顺的长发挠地她的脖子有些痒,轻盈的药草香一下子迷乱了她的气息。

    姬怜美本来是想推开他的,可她稍微挣扎了那么一下,她身后的那个怀抱就变得更加紧致,甚至连肩膀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这是在害怕吗?

    “不要走.........是我错了,”身后传来低迷的声音,“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姬怜美回过头去,看到少年微微睁开的眼睛中,写满了疲惫。忽然一下子就卸下来所有情绪,心忽然就软了。

    一个怀抱,一句挽留,就将她所有的坚强全都击碎了,将所有的埋怨都消散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容易原谅他的过失。

    因为,她是真的不能没有他啊.......

    哎,我真是太没用了.......

    姬怜美回过身去,反手抱住白玉承,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好,我不走,我不走.......”

    白玉承,如果你还能够恢复记忆,我希望你能赶快变回那个温柔善良的白玉承.......

    宣德殿。

    公子玉心身着赤金色的龙袍,乌发由一根绑带盘起,头戴冠冕,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于耳畔。不同于前任宋帝的富态雍容,公子玉心坐于龙椅上,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王者气场。

    朝下的大臣对于这位新王,比起尊崇,更多的是惧怕,毕竟公子玉心可不像前宋帝那般好糊弄,整天陪他吃吃喝喝就可以安然度日。

    “嗯?承王呢?怎么不见得他来上早朝?”公子玉心的眼神锐利地在各位王公大臣间迅速游走。

    “启,启禀陛下,您,您前几日下令,让承王不得再干涉朝政,所以他现在,是不能

    来上朝的........”

    公子玉心托着下巴细细一想。

    对哦,我把他的职务解除了,可这样没有他的日子,还真有些无聊。不过碍于他承王的身份,暂时也动他不得。哎,可真是无趣。

    “陛下,这些是先帝的笔录和史官记录的文案,现在都交由陛下,好做事务的交接。”一位大臣捧了些竹简进献。

    公子玉心困顿地看了一眼堆得高高的文案,一下子没了兴致,烦躁地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就放那里吧。今日若是没有什么事,就退朝吧。”

    “是.......”

    公子玉心半躺在龙椅上,看那堆得高高的竹简。

    从前他一心想要得到王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白玉承踩在脚下。如今他以成了高高在上的王,白玉承也的确输得一败涂地,他的人生就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似的。面对堆积如山的事务,也没了从前的兴头。

    “那个老头子一辈子吃喝玩乐,死的时候倒还真有点脑子,封了白玉承做个承王,吾就动不得他了.......若是不能整白玉承,吾做这个王做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侍立在一侧的小太监见状,忙上前奉茶,替公子玉心扇风,赔着笑脸:“陛下啊,这争王位难,坐王位更难,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这还用你说吗?”公子玉心烦躁地瞪了一眼那个小太监。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桌上一个深蓝色的盒子上。

    “小祥子,把那个拿来给吾。”

    小太监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递到公子玉心手中。

    盒子上裹了一层蜀锦,盒身上落了一层灰,还有些许的划痕,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公子玉心打开锦盒,里头是一些手稿,都封存地很好。

    他粗略地翻了翻,写的都是先帝和月娘相识的故事:

    元年夜灯,吾相识月娘于云烟楼,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吾见而钟情,遂将其纳入后宫.........而吾怜惜月娘,未在其塌下歇息。七日过后,宫中太医言月娘有孕在身,吾心甚乱。..........

    足十月,月娘诞下一子,取名玉承。此子出生,天降异象,月娘自此疾病缠身,不久于人世,吾痛恨此子,但念其为月娘之骨肉,遂留其性命,坐位长子.......

    月娘,就是白玉承的母亲,宋帝当年极其宠爱她,只是没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层内幕。

    “哈.......哈哈哈......”公子玉心一边看,脸上的笑容便愈发扭曲而狂妄。

    名叫小祥子的太监上前颤颤巍巍地询问道:“陛下,您如此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哈哈哈,自然是好事,而且,还是天大的好事!”

    “白玉承啊白玉承,没想到,你不仅是烟花女子的孩子,还是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既然你并非皇族宗亲,那接下来的故事,可就要精彩地多啊........哈哈哈哈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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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天煞之体,此生注定无情;我做事,向来权衡利弊,计较得失。爱上你,是我此生所做的最没有意义,却永远不会后悔的事情。我可以视天下人为棋,唯有你,我舍不得。我引你入棋局,又心甘情愿在你身边作茧自缚。你是我机关算尽都没有算到的劫难,也是我遇见的,最好的意外。 我乃未来之人,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安此一生,可我嫁去了吴越,遇见了你。我爱过你,也恨过你,只是无论爱与恨,都只是留在这个时空的一段回忆。你为我阻挡箭雨后的回眸一笑,是我最后一秒的记忆。那时我才明白,曾经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在下一个时空里,重新遇见你。 终于为了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