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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全文阅读

作者:墨绮月     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txt下载     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白玉承,你又骗了我。m.www.uu234.net你伪装成谢长风和我们同行,你答应我放过姒镜尘却依旧下了杀手。这样的游戏,很好玩吗?我本来以为你虽然城府深,但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至少心地是善良的。姒镜尘救过你的命,你却杀了他。对你来说,他只是一条人命,对我来说,他却是我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是不是我越痛苦,你就越开心?那你干脆杀了我啊。”

    姬怜美的双手从他脖子上移开,紧紧扯住他的白衫,已是泣不成声了。

    他缓缓道:“与你无关,我天生就是这般无情无义,姒镜尘这个人太过聪明,杀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呵,多可笑的理由。不要将你的天煞之体当做你可以草菅人命的借口。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想攀上皇位,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成为天下之主就能够如此不择手段。白玉承,你怎么这么自私。”

    “来人,拿下。”白玉承冰冷地看着情绪失控的姬怜美,一声令下,萧翊歌便带着护卫从四周包围姬怜美,数柄寒光闪闪的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晃得她睁不开眼来。

    “你看到了吗?不用我动手,只要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我就能让你死在这里,这一切,皆因我有权势。只有手握重权的人,才配在这势力的世界高傲地活着,明白吗?”

    白玉承的手指勾住姬怜美的下巴,凑在她耳边说道。

    “带走。”萧翊歌命令押着姬怜美的护卫,然后,他转头问白玉承,“殿下,那吴二皇子的尸首........”

    “挑个清净的地方埋了吧,他本是个爱自由的人,生前活得不自在,起码死后,让他过的舒坦些。”白玉承望着天空,像是在思念什么人。

    “殿下,你本可以不杀他的。”

    萧翊歌一直蹲在草丛观察这方的一举一动。

    早在两人出发前往大梁的时候,白玉承便提醒过姒镜尘,此行甚是危险,万一中途碰上了针对他的各方势力,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姒镜尘寡淡一笑:“去大梁,是她现在的心愿,我也只剩下这么几天的时间了,只要她开心,便好。”

    “这样吧,你驾车来市集,城西街头第五车行,我会化名一个叫谢长风的车夫一路保护你们,我的护卫,自会带你过来。”

    “如此,多谢。”

    .........

    半日之前,姒镜尘方恢复了神志,他对白玉承说:

    “你快杀了我,我知道,这精神癫痫只会发作地越来越厉害。”

    “人生在世,不管有多痛苦,能多活一日,都是好的,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白玉承劝阻他。

    姒镜尘惨淡地笑笑,向白玉承的胸口锤了一拳,说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我想,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鬼门关都不知跑了多少回,死又有何惧。唯一能让我害怕的,是伤害到她........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

    姒镜尘摸出白玉承腰间的佩剑,拔剑出鞘,豪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心窝。

    “白玉承,你记住,杀母倾国之仇,这是你欠我的,所以,我无法继

    续保护的人,你必须,替我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伤,不能让她流泪,不能让她,知道心碎欲死,究竟是什么滋味。否则,否则.....下辈子,我会一直纠缠你,不死不休。”

    他微微笑起来,气息越来越微弱。

    “其实,你本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知为什么你要这样掩饰自己的本性。但我希望你,能留住眼前人。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轻易就这样,将她让给你了........”

    这是姒镜尘最后的遗言。

    萧翊歌知道,以白玉承的反应能力和医术,完全可以治好姒镜尘的刀伤,但他没有。

    白玉承轻叹一口气,道:“他早已被吴帝下了万虫噬心之毒,就算今日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此毒一旦发作,必受万虫噬心,休克折磨而死。与其这样死去,还是我替他了断吧。”

    “原来如此。那殿下,你为何不向姬怜美解释,这样的话,她或许会少恨您一点。”

    “呵,司徒,你跟了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白玉承无奈地笑笑,“我不想欠姒镜尘。再说了,她现在早已恨极了我,多恨一点,少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白玉承不喜欢解释,因为,一个人若信你,自然无须解释;若不信你,你再怎么解释,他依旧会留有疑心。所谓的解释,也不过是将真相留给信赖你的人,给谎言一个借口罢了。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好了,我们回朝歌吧。”

    “是,殿下,那姬怜美.......”

    白玉承思量一番,说:“先将她关入大牢,让她冷静冷静。”

    姬怜美,对不起,往后余生,我照顾你。

    “是。”

    十里之外,便是大梁。只是,那个陪伴的人已经不在,曾经的诺言也如流水一般随人逝去。自在如风的少年,终于无拘无束,浪迹江湖。

    大宋军营。

    “殿下,刘国公主已有两日未曾进食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负责监狱的长吏来到白玉承的军帐,哆哆嗦嗦地向白玉承报告。

    那日萧翊歌押着姬怜美进大牢时,白玉承特意吩咐过:准备向阳的牢房,不能饿着冻着,少一根头发,便拿你问罪。

    会被关到这儿来的,大多都是战俘和逃兵,他还是头一回见他家殿下会将人关进牢笼来当大爷,可见这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必定不低。姬怜美自从被白玉承带到这里,便拒绝进食,饿的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撑不过去了,监狱长只得慌慌张张地来向白玉承报告。

    “她什么都不肯吃吗?”白玉承问道。

    “是,是的。”

    白玉承眉头微皱,提笔写字的手也停下来。良久,他披上白色的斗篷向外走去。

    “对了,去司坊,把颜雨若叫来。”白玉承忽然停下来,吩咐监狱长。

    此时已是深夜,朗月的银辉透过窗楹,洒在少女苍白的脸庞。原本圆润的脸庞瘦削不堪,唇畔毫无血色,眼眸半睁半闭,似睡非睡,额间冒着微微的冷汗。薄纱般的衣衫被汗水打湿,露出小半截深陷的锁骨。她的发丝凌乱,眼圈深重,无助的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

    两日未见,她竟变得如此病态,柔弱不堪。白玉承

    只觉心间一寒,悲伤地想流泪。

    “把牢门打开。”白玉承吩咐一旁的狱卒。

    老旧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他将少女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让她冰冷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纤纤玉指攀上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姬怜美的眼眸慢慢睁开,琉璃般的眸子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空洞的宛如深不见底的山渊。

    “很讽刺吧,曾经,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还是一个任由家仆欺负的大傻子。而现在,你是一国的未来之主,我已沦为你的阶下囚,这种身份的反转,可真是太讽刺了。”姬怜美伸手轻轻拉住白玉承胸口的衣襟,气若游丝,显然她已是十分虚脱,连说话都十分费力。

    “别说话了,先吃点东西,我们一会再说,好吗?”白玉承将唇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姬怜美的嘴角牵扯出一抹微笑。“白玉承,我不饿,现在的我,活的像一根柳絮,居无定所,心无归宿,感受不到温暖,也不会流泪。与其这样在牢笼里当一个活死人,不如让我就这样慢慢死去吧。”

    见她笑得如此洒脱,安然赴死,白玉承的脸色愈发紧张。

    “之前听隐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

    姬怜美像是被他提点了一般,眼神瞬间变得光亮起来,捉住他衣襟的手微微颤抖着。

    “你的意思是说......”

    “嗯,只要你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可以放你回去。”白玉承笑道。

    “你真的答应我?你不会反悔?”

    白玉承伸出小指,慢慢勾住姬怜美的手指,拇指相抵。

    “不悔。”

    姬怜美由想起,一年前的花灯节上,她对白玉承说:

    “我们拉钩,拉钩过后,你就再也不能反悔。这是一种,对承诺的见证........”

    原来你还记得。如若我们还是当初的样子,该有多好。可惜,回不去了.....

    “不过,姬怜美,你听好,如果哪一天,你主动回到了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白玉承忽而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说道。

    “你放心,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回来的。”姬怜美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些生气。

    “王妃,我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肉粥,快来尝尝啊。”雨若带着朱红色的食盒,轻扣牢房的木门。

    姬怜美见雨若来了,用尽力气将白玉承推开,白玉承也很识趣地放手,轻咳一声道:“进来吧。”

    雨若一下子扑进姬怜美的怀中,雀跃道:“王妃,许久没见到你了,雨若可想你了。”

    “雨若,莫要再折腾她了,她现在虚弱得很。”白玉承拍了拍上蹿下跳的雨若。

    此时不宜多问,安抚好姬怜美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见牢房中的氛围渐渐融洽,白玉承悄悄地退出去,留给这两姐妹一些独处的时间。

    “王妃,你慢点吃,不够我再去给您做。”雨若笑着拍拍姬怜美的肩。

    两日不曾吃东西,姬怜美早已饿坏了,哪还有余力去顾及什么形象。

第三十二章 草木本无心

    “王妃,你也莫要怪殿下,其实殿下是个很好的人。m.www.uu234.net对我们很好,对大宋的百姓也很好,他只是肩上的责任太重了,所以......”雨若见白玉承出去了,垂下眼睑悄悄替她的主子求情。

    白玉承不喜欢解释,而他待雨若也极好。雨若在这个略大一些的哥哥身上,感受到了家人的感觉。

    殿下不愿意说的事,就让奴代替他说吧。

    “雨若,你不必替他说话,我都明白。或许我不会找他复仇,可我就是不能原谅他,我不能原谅他欺骗我,不能原谅他杀了姒镜尘。”姬怜美放下碗筷,神情呆滞地说着。

    见姬怜美再次消沉下来,雨若连忙转移话题:“王妃,您明日就回去了吗?那雨若今夜就在这陪着你,明早送您离开,好不好。”

    姬怜美搂住雨若,说:“雨若,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了,所以,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嗯.....”

    次日,吴宋边域。

    “姬怜美公主,这是给你的包袱和马匹,我家殿下交代我,此行路途遥远,您多加小心。”

    姬怜美接过包袱,看着萧翊歌的眼睛,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澈,司徒将军府长子。”

    姬怜美点点头。

    司徒派系,她略有耳闻。司徒氏,出自姬姓,尧帝为炎黄部落首领时,舜为尧的司徒官,执掌和管理土地事务,故又名土司。舜的后代子孙有的以其职官命姓,称司徒氏。

    春秋时,卫国大夫夏丁氏夏戊的儿子期任司徒,其后也称司徒氏。司徒是上古官名,相传尧、舜时已经设置,主管教化民众和行政事务。夏、商、周时期,朝廷都设有司徒官,为六卿之一,职位相当于宰相。春秋时,就成为司徒氏。

    追本溯源,司徒澈与姬怜美也算是远亲,而现在,司徒一族却成了宋人的臣子,来暗算自己人,姬怜美不觉叹息,若是这些世家大族不同派系之间少一些猜疑,三国时期的战争也不至于爆发的如此平凡了。

    古人有古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姬怜美作为身处和平时代的人,理解不了,也无法改变这弱肉强食的生存之道。所以,她选择远离纷争,远离皇亲贵族的尔虞我诈。

    “谢谢了,司徒澈,后会无期。”姬怜美一甩包袱。

    司徒澈望着姬怜美远去的背影,回到营帐向白玉承复命。

    “殿下,姬怜美公主已经离开了。玉林近卫也已启程对其暗中进行保护。”

    “嗯。”白玉承微微笑着,闲适自得地练字。

    司徒澈瞧了一眼白玉承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便让她这么走了吗?”

    “无碍。”白玉承放下笔,沏上一壶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茶叶在杯盏中沉浮,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他方再次开口,“现在唯一支持着她活下去的,就是她所谓的那个世界。经历过绝望,她便再也不会有要逃离的念头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殿下,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万一她想不开......”

    “司徒,你当真以为,那个丫头还是曾经那个单纯柔弱的女孩吗?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她

    也学会同我耍诡计了。她是在用性命跟我赌,赌我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然后,只要她离开了大宋军营,她一定会去找游子仙送她回去,就此永远离开。若她放不下对我的仇恨,这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她筹划杀我了。我又怎么能辜负她这一番苦心呢?”

    “殿下,既然你知道了内情,又何必放她走,养虎为患呢?”

    或许,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它能让人欢欣不已,也能将人拖入地狱。

    姬怜美,虽然有些残忍,但既然一切都无法挽回,我只希望你能成长,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就算我会死在你手上,也没有关系。

    大宋军营距离游子仙的住处需要跨越大半个吴国疆域,途中以密林山丘居多。这时马车不但不能加快行程速度,反而成了一种累赘。

    姬怜美只得卸下马车,带些轻便的行李牵着马匹行走。

    此时已是子丑年六月,近乎半个月的路程,姬怜美终于抵达了吴越都城,姑苏。

    现在的姑苏城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繁华的街道徒留下破败的店铺,曾经的欢歌笑语如今也是一片死寂,蹲在角落中乞讨的老弱病残数不胜数,每个人都脸上都没有笑容,写满了绝望与麻木。

    这似乎正是应验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因姒镜尘被劫走,吴越尚且在位的老臣不久后打算立尚且年幼的十皇子为吴国下一任的新帝。扶持稚子,巩固吴国的政权,分裂姒氏势力,挟持太后。

    姒氏江山,危矣。

    姬怜美走到一个坐在路边,盖着斗篷的中年男子身边,向他询问道:“这位大哥,请问,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眸,两眼间或一轮,根本没有一点活人的感觉。可在看到姬怜美的那一刻,他归于死寂的眼眸竟大放异彩。

    “十万两黄金!来人啊,十万两出现了!快抓住她!”那人像疯了一般大声嚷嚷着,猛地一下抓住姬怜美的手腕,方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荡然无存。身边的人听到他的吼叫,也兴奋的围过来,像一群眼眶发红的饿狼。

    “抓住她我们就有钱了!就不用挨饿了!别让她给跑了!”那群人举起棍棒向姬怜美冲来,她本能的掉转头就跑,那些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姬怜美见这群人像疯子一般向她扑来,使尽浑身的力气甩开那人的手,绕着大街小巷不停地奔跑,好不容易才将那群人甩开。

    她蹲在鸡舍的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群人里面,有家境显赫的商胄,有耕田为生的纯良百姓,有知书达理的书生。现在,他们都像是失去了神智的野兽,穿着破烂,流落街头。

    姬怜美原本以为,战争带来的是有权人的野心,百姓的苦楚,其实,战争还会让普通人失去人性,变得麻木不仁。

    她方想坐下来休息片刻,却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左顾右盼一番后,姬怜美发现一道破烂的木门后,隐隐约约显出一张老妇人的脸来。那张脸也是瘦削地很,眼窝深陷。

    她四下张望着,冲姬怜美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姬怜美先是感到顾虑,无奈身后的喊杀声愈来愈近,便猫着腰慢慢地

    向那道门靠近,一溜烟迅速钻了进去。

    进到屋里,姬怜美开始打量这昏暗的屋子,此处的装潢让她觉得无比熟悉。昏暗的屋子,挂满了三面墙的衣裳,和破破烂烂的小桌椅.........

    “呵呵呵,姑娘,方才被他们追着,定是渴了,来,先喝口水吧。”老妇人拄着拐杖笑莹莹地从里屋走出来,手上端着陶泥做成的碗。

    姬怜美顾不上说一声谢谢,接过泥碗便大口大口的喝着。末了,她问道:“老人家,那群人为什么追着我?还有什么.....十万两黄金?”

    “你不知道吗?”老妇人似乎很是惊讶,“朝廷发动了通缉令来抓捕你,说你是刘国安插的细作,联合别国皇子祸乱朝纲,掳走新王。无论谁,只要捉到你,就赏金十万两。现在这个世道,大家的生活都拮据的很,那些官兵打着搜人的旗号,抢咱们老百姓的东西,真是畜生不如。”老妇人愤恨地说道。

    十万两,没想到我这么值钱。

    “那老人家,您为什么要帮我。”姬怜美环顾一下四周,“看您的样子,生活应该很拮据吧,把我交给朝廷,您不就能过上富足日子了。”

    老妇人缓缓坐下身,笑呵呵地说道:“我一个老婆子,孤家寡人的,要这么多钱作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一年前,来我店铺里帮忙的那位公子吧。”

    对哦,那个时候她还女扮男装溜出门去打过工。如此说来,这里就是天衣阁了?

    “我相信,你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孩子,通缉令上所说的事必然不都是真的。”老妇人拉起姬怜美的手,说道。

    “谢谢您,婆婆。”

    “啊,对了,那日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英俊的公子呢?他没带你一起走吗?”

    提到白玉承,姬怜美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搪塞道:“嗯.......他去了别的地方,暂时回不来。”

    老妇人点点头,说:“要不这样吧,你就先在我这住一段时日,官兵那边,婆婆帮你担着,你就安心在我这住着。”

    姬怜美听闻此言,忽然想起武侠小说里常有的一个桥段:官兵拿着通缉令在平民百姓间挨家挨户地搜人,如有包庇罪犯者,格杀勿论。

    她不能因图自己的安逸,而连累他人。

    “谢谢您,不过我不想连累您,而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姬怜美站起身来,对老妇人说。

    “可是孩子......”

    “婆婆,你若真想帮我的话,请为我去寻一马匹来可好?我的马方才走丢了。”

    老妇人思考一番,道:“好,既然你不愿留下,我也不强求你。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罢,她领着姬怜美走到屋后的马厩,将唯一一匹看起来瘦骨嶙峋的马套上马缰,递给姬怜美。

    “这会儿,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好过,这时出去借马想必不太安全,婆婆家也就只有这一匹老马了,你就凑合一下吧。”老妇人的神色略带抱歉。

    “不不不,婆婆,这马很好,我很喜欢。”姬怜美拍拍马,跨上马背,对老妇人挥手,向游子仙所居住的桃林赶去。

第三十三章 血与泪痕

    老妇人的老马年岁已大,又常年用来做拉磨之类的农活,此番长途跋涉,自然是没有白玉承给她的战马跑得快。www.uu234.net一路停停走走,待她站在游子仙的十里桃林外时,已是两日后的夜里。

    此时的桃林一改姬怜美初来时浪漫仙气的模样,桃花早已凋零,徒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一丸冷月下像鬼魅枯槁的手一般骇人,风沙沙而过,似是低吟着悲恸的魔咒。

    连这个世外桃源,都已经沦为战土了吗?

    姬怜美咽了口口水,紧紧握住马缰。道路旁堆满了野兽的尸骨,甚至能看到树丛深处饿狼发红的双眼。

    心惊胆战下,姬怜美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小木屋。

    “游子仙,游子仙,你在吗?”姬怜美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小木门,朝里喊道。

    屋里,昏暗,寂静,没有半点人影。

    奇怪,难道是寻游去了吗?还是搬走了?

    姬怜美将老马栓好,接着,她把手搭在破旧的木桌上,捻了一把桌上的灰尘。桌上的灰已有厚厚的一把,看来小木屋的主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姬怜美摸黑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吹火筒,将四壁的蜡烛点亮,这才发现,周围简陋的家具也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时,姬怜美看到一张发黄的信纸,由一块石子压着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慢慢打开信纸,是游子仙的字迹:

    怜美公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世间了,接下来的造化,全凭您自己了。那口通向未来的井,就在桃花林的尽头,您只需在五星耀日之日的亥时前跳下去,便能回到您的时代了。切记,在此期间一定要保证古井完好无损,不然,其穿梭时空的极有可能会失效。如果您能平安回去,请代我向师傅问好,并且,不要再回来了。这本便是弱肉强食的世道,所以,不要对这里有什么留恋了。不用为我难过,我心甘情愿前去赴死。我想告诉您,您身边的吴国九皇子,乃是大宋朝的太子白玉承,此人狡诈如狐,阴险似狼,是个危险可怕的人,您一定要离他远一些,他有俊俏儒雅的容貌,但他的城府之深,非我等所能想象。您千万,千万不能爱上他。

    信件到此终了。

    游子仙他.....死了?姬怜美的双手捏着信纸,不住地颤抖着。

    他是为了我才死的是我,害死了他。

    姬怜美夺门而出,发疯一般地往桃林深处跑去。

    又有人,因我而死。紫芝,姬夏,姒镜尘,都是因为我才.....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只要我在这个时代消失了,就不会再有人为了救我而死去了。对,我要离开,马上离开!

    然而桃林的深处,却只留下了一口残井,孤立于焦土之间。搭砌井台的大理石块残破不堪,一块巨石将井口封地严严实实。

    一旦井受到损害,穿越时空的能力也会随之消失........

    这块巨石不仅封住了井口,更是封住了姬怜美的心。

    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跌坐在地,双手附在冰凉的岩石上轻轻摩挲。这块巨石的另一边,有她的母亲,朋友,有她想要的平和的生活,有她思念的家乡。

    “怎么会这样.......”

    这口井,是她穿越回去的唯一希望,可现在井已被毁,她所思念和向往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就像从地狱,看到了来自天堂的光,结果却发现,那是另一重更深的地狱。由绝望,到希望,再由希望到绝望,整个人被这两种心情不断撕扯着,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这种精神上的鞭挞,比任何情绪都来得疼痛。姬怜美神情恍惚,迷茫地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前路是何方,也毫不在意方才骇人的森森白骨。也是,一个人若是精神上受到了重创,又怎会在意**上的恐惧。

    恍恍惚惚地走到了一个地方,她忽而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身旁破败的牌匾上,“承王府”三个字落满了灰尘。朱红的门漆早已脱落,门环上镶嵌的那一点金子也不知被何人敲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派萧条。

    这里承载着她穿越以来的所有记忆,有快乐,有悲伤,有绝望,有感动。虽然过程五味杂陈,但这些记忆却像白衣少年衣决飘飘,唇带浅笑的惊鸿一瞥的模样,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她的耳边忽而响起了白玉承平淡的话语,“我可以放你走,但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回到了我身边,那我便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呵呵,白玉承,你连这步都算到了吗?你究竟有多深沉的心计,又有多狠辣的手段。

    门前的榕树无风而动。

    “你们跟了我一路了,也该出来了吧。”姬怜美面对门而立,对着身后浓密的树叶,平静地喊道。

    树上落下四五个身着一色黑衣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她面前。

    “王妃,您.....”

    “我跟你们回去。”

    大宋军营。

    白玉承优雅地站在兵营的营帐前,微笑着看着远处徐徐走来的人影,似乎料定了,她一定会回来。白衣飘飘的少年,傲然挺立在风沙中,不染纤尘。

    姬怜美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向他走去,径直穿过他的身旁。白玉承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回来了?”

    姬怜美已经连应答的气力都没有了,嘴唇微微一翕动,便软倒在白玉承怀中,失去了意识。

    白玉承的手轻轻抚上姬怜美苍白的脸庞,拂去沾在她衣角的尘土,手轻轻抚上姬怜美苍白的脸颊,少女容颜依旧,可昔日纯真的笑颜,也已成了过去。

    他精致的眉毛微微一皱,抱着她,向营帐中走去。

    白玉承,你赢了。论心机,我玩不过你,论心狠,我比不过你。我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醒来时,姬怜美已再次躺在了牢房中,这次,牢房的门没有上锁,可她已经完全不想逃跑了。

    古井被毁,她已经回不去她

    的时代了。只有在白玉承这里,她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一滴泪落下,万念俱灰。

    此时白玉承提着食盒走进来,慢慢蹲在她面前,道:“不跑了?”

    姬怜美看着他,顿了顿,平淡的说:“白玉承,你杀了游子仙,是不是。”

    白玉承只是笑着,将食盒中的菜摆好,并不作答。

    “游子仙的屋子灰尘已经积得很厚了,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可那张信纸却干干净净的,显然是不久前才被人摆在桌上的。游子仙的住处隐秘,平日里也没有仇家,所以除了你,没有人有动机要去杀一个常年隐居的江湖术士。那口古井,也是你派人毁掉的,对吧。”

    白玉承耐心地听她说完,反倒欣慰的一笑,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傻瓜,总算聪明了一回。”

    “白玉承,我现在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为什么非要想尽办法地来折磨我。”

    “对于我而言,你的确没有价值,但对别人而言,你可比任何人都有利用价值。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身边。至于未来时空这一事,我也不知是不是你在同游子仙玩什么把戏,所以,还是把井毁了比较安全。”白玉承凑到姬怜美耳边,悄声说道。

    “你是我见过的,最冷血的人。”姬怜美冷哼一声,道。

    白玉承闻此言,脸色骤变,单手紧紧捏住姬怜美的下颚,古水无波的眼眸中透出锐利的寒光,姬怜美自觉像是蟒蛇眼中的猎物,全身都无法动弹了一般。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平淡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极为冷酷:“姬怜美,我的身体里,连流淌的血液都已不是我自己的了。冷血与否,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在白玉承还是个孩童的时候,隐就派他和司徒澈来到吴越,找寻吴帝当年遗落在民间的九皇子,将其杀之。随后,隐抽干了那个孩子和白玉承身上的血液,转移到白玉承身体里,以便日后可以毫无破绽地代替吴越九皇子,实行兴国大计。

    将全身的血液抽干,再换上其他人的血液。这不仅是生理上的痛苦,更时时刻刻折磨着白玉承高傲的内心。

    从那时开始,无论白玉承受多重的伤,流再多的血,他都不愿意找太医来治疗伤口。这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早日流尽了才好。

    他松开姬怜美,再度将牢房的门关上,便离开了。姬怜美一脚踢翻了摆在面前的食盒,咒骂道:“混蛋!”

    可是以后,居然只能依靠这混蛋来维持生计了。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姬怜美能清楚地感受到白玉承的情绪,是愤恨。他极少会有这样的真情流露,可见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的阴霾必是极深的。

    若是换做自己,童年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未来长成了白玉承这样心思可怕的人,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就算他再怎么可怜,他杀害她的朋友,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都是不争的事实。

    姬怜美疲惫地躺下,不听,不看,不想,似乎就能麻醉自己,让自己放弃,那所谓的正义感,学会隐忍和屈从。

第三十四章 红衣依旧,人心已故

    军帐,司徒澈照例来向白玉承报告情况。m.www.uu234.net

    “殿下,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窥探咱们。”司徒澈的目光锐利地投向被微风轻轻掀起的布帐一角。

    一阵细微的声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白玉承微笑着端起茶杯,称道:“不愧是司徒家的杰出一辈,你的洞察力已是细致入微了。”

    “殿下过奖。”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是。昨日陛下来信一封,希望您能立刻班师回朝,交还兵权,将重心放在与朝廷重臣的关系上,便于他日荣登大宝之时,笼络人心。”

    “那你以为如何?”白玉承略一过耳,笑着反问。

    “依属下所见,陛下应是怕殿下一举拿下吴越,笼络刘国,为避免您功高盖主,谋权夺位,以此限制您的能力。”

    “呵呵,司徒,你还是不了解我父皇。他可从不是这样的人,我父皇本无心争权夺位,只因先帝性喜杀戮,五星耀日之日,杀死了他所有的儿子,父皇成了先帝唯一的遗腹子,才登上了皇位。父皇生性软弱,畏畏缩缩,凡事偏听偏信,乃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一心想要针对的,也不过是向氏与华氏。这番行动,也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借父皇之手,剥削我的权利。”白玉承抿一口清茶,淡淡而道,“我想,应是我那个二弟,给父皇出的主意吧。这十几年我都在吴国秘密筹划,他应该也将朝中大臣笼络地差不多了。我若是此时交出了兵权,那无异于是瓮中捉鳖,任人宰割。”

    宋国一直沿袭这兄终弟及的制度,把皇位之争的矛头着重牵引到各皇子之间,以保当权者一时的高枕无忧。

    宋帝人近暮年,垂垂老矣,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驾鹤西去了。若是白玉承失去了主权,其最大的受益者,无非就是宋国的二皇子。

    “依殿下看来,我们应怎么做才能将幕后者引出来?需要多少战马与战力?”

    “什么武器都不需要。你去准备红绸二十匹,红布七匹,告知所有将士,我将迎娶刘国公主姬怜美,不过,要对外封锁一切消息。”

    “殿下,这是......”

    “引蛇出洞。”

    初晨的阳光透过一方窗户,洒在姬怜美忧伤的睡颜上。

    白玉承轻轻悄悄地站在牢房门口,微微皱眉,心里有些隐隐的刺痛。

    他慢慢走上前去,手指轻轻在姬怜美的眉宇间来回摩挲,似乎想将她眉心的疙瘩揉平。他印象中的姬怜美,无论何时,即便是睡觉,脸上都带着一抹纯洁的笑意。如今,她也学会哀伤了。

    虽然这一举动十分轻柔,但姬怜美依旧迅速地睁开了双眼。白玉承的手也似触电似的快速收回,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别处。

    她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无力地问道:“殿下还想如何折磨我,便尽管来吧。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妥协,不是因为坚强

    ,而是因为失去了反抗的理由。

    “你搬去我的营帐住吧。毕竟过两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

    “哦......”姬怜美停顿了半天,忽而猛得反问道,“你说什么?大婚?”

    “是啊,怎的?不乐意?”白玉承嘴角微微上扬,撩拨起姬怜美耳鬓的碎发。

    姬怜美推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冷笑道:“白玉承,我就不信,换做是你,你的心能大到和杀你朋友,将你推入绝望的人成亲。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外边,也不会和你成亲的。”

    “本王的地方,何时轮的到你一个阶下囚做主了?你只要服从我的命令,明白吗?”

    当日下午,雨若便帮着姬怜美将牢房中带着的几件物什带去白玉承的军帐。

    “王妃,其实殿下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小的时候,雨若便失去了双亲,流离失所,是殿下将我从狼群中救出来的。殿下待我们很好,虽然性格寡淡,可他从没有对无辜的人下过杀手。王妃,其实很多事情,不一定是眼见为实的.......”雨若见姬怜美情绪低落,不由得对她说道。

    “雨若,不必再说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只在意事情的结果。”姬怜美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寡淡地说,“我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

    “王妃,那我陪您去......”

    “不必了,让我一个人呆着。”

    白玉承吩咐牢房的侍卫和营地的守卫,可以放姬怜美自由出入,所以姬怜美得以畅通无阻地走到大宋的边城。

    此城名曰朝歌,是宋朝较为繁华的边城之一。宋国人善于经商,在继承与发展殷商文化,特别是商业方面,功不可没。当时,宋都商丘、济水北岸的陶丘,获水和泗水交汇处的彭城,都是极为繁荣的商业城市。不过此时的宋商在昏庸之人的统治下这个繁华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荒凉。

    姬怜美寻到一处装修精致的酒楼,坐在竹席上,慢慢的小酌着,一杯接着一杯。

    世人皆言美酒可以消除一切烦恼,可姬怜美只觉得举杯消愁愁更愁。那些让人绝望的记忆,仿佛走马灯一半在眼前回放,她拼命劝说自己要去放下的事,此时却无比清晰,在心中五味杂陈。

    姬怜美仰头猛得干下一杯烈酒,迫使自己的头脑再一次混沌起来。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看见什么人正坐在自己对面。戴着一顶斗笠,面容看不太清楚,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裳,嘴角一弯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

    “姑娘,您就是姬怜美吧?”

    “你是谁?你找我?”姬怜美眨巴眨巴眼睛,极力想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听着声音是个男子,似乎还有些似曾相识。

    “你恨白玉承吧?”

    听到这个名字,姬怜美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神经也不自觉地敏感起来,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那人啜饮一口美酒,接着说,“你恨白玉承杀了你的至亲和好友,我也一样,所以,我们为何不联手扳倒他,为自己的亲人朋友报仇?”

    “你的意思是,杀了白玉承?”

    “怜美公主果然聪慧。听闻白玉承欲娶你为妻,你何不利用这次机会,杀了他,替姒镜尘,替姬夏,替所有因他而死的人报仇?”

    “呵呵,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只是想利用我的手,达成你的目的罢了吧。”姬怜美轻笑着,一语道破此人的目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明明,也很想杀了他,不是吗?”

    姬怜美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作为交换,你又能帮我什么?”

    那人掏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十分灵动的花纹,中间写了大大的“公子”二字。

    公子姓乃是当今宋朝的皇族之姓。姬怜美微微眯缝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此人。

    “凭借这块金牌,你可以逃过外兵的追捕,在宋国安心住下来,当然,我也可以许你一座宋国的府邸和一些珠宝,保证你之后的生活。”

    姬怜美斜睨着此人,眉头微微皱起。

    此人,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和想要的东西,或许,这会是一个报复白玉承,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为了展现你的诚意,这块金牌,我要提前收走。”

    “怜美公主果然是个爽快人,那便这样,说定吧。”

    姬怜美接过金牌,细细查看一番,再次抬起头来时,戴斗笠的人已经不见了。

    瞧这金牌的质量和成色,应该是真的。

    姬怜美小心地将金牌收起来,扶着因酒气而略微有些晕眩的脑袋,走出酒楼。

    司徒澈坐在姬怜美的隔桌,方才的那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您料想地不错,的确有人出现怂恿姬怜美在大婚之夜刺杀您,而这个人,拥有大宋皇室的令牌,只不过他的穿着很严实,看不出样貌和身上的图标。”

    白玉承信手抚琴,面色柔和,就像倾听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从容。

    “他果然是忍不住想对我下手了。”

    “殿下,那我们是否需要将那人找出来。”

    “不,什么都不用做,耐心等待我的大婚之日,那个人,必定会露出马脚来的。”

    白玉承之所以会解除姬怜美的一切禁制,就是为了引出此人,找出蛰伏在身边的叛徒。现在还没到可以收网的时候,这一次的行动,他定要将军营中怀有二心之人一个个地揪出来。

    看来,一切都如计划那般顺利,他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姬怜美抬头望着那轮皎洁的月色,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短刃,慢慢回想起白日里所发生的事。

    她在犹豫。杀了白玉承,所有的问题,真的都能迎刃而解吗?如果他死了,我是否,真的会感到轻松?

第三十五章 素衣白纱负了蒹葭

    姬怜美讨厌这种感觉,明明切切实实地恨着一个人,却做不到任何伤害他的事。m.www.uu234.net或许是出于她的良心未泯,或是因为别的。

    左思右想,只留三千烦恼丝。

    等她回过神来,打算走到桌边沏一壶茶水缓缓时,却发现白玉承早已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姬怜美被他吓了一跳,握在手中的短刃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怎的,现在才发现吗?”白玉承莞尔而笑,上前将掉在地上的刀子捡起来,送到姬怜美手中。他的手指略微触碰到了姬怜美的手掌,却发现她的手掌异常冰冷,甚至还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白玉承的眼眸微微眯起,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态。

    “如果饿了,就过来吃饭吧。”白玉承松开她的手,回过身径直向外走去。

    “白玉承,”姬怜美叫住他,咬咬牙,一字一顿的说,“我答应,嫁给你。”

    白玉承一愣,虽然他早就知道了她最后的回答。即便知道姬怜美答应这场婚姻是另有目的,可在听到她说“我答应”的时候,心中却不自觉的欢喜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谎言,都会变得甜蜜吗?

    他两步走到姬怜美跟前,一手揽住馨香柔软的腰肢。他柔声问道:

    “怎么,突然就下决心了?”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吗?”

    白玉承望着她的眼睛,笑而不语。

    姬怜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推搡他一下,问道:“喂,所以,你娶不娶我?”

    “你再说一次。”

    “什么?”

    “说嫁给我。”

    “哦。”

    “你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当真。”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很好。”

    白玉承的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不再多言,掩门便出去了。

    候在外头的司徒澈见他家殿下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不禁问道:“殿下,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您似乎很开心。”

    “司徒,你再去请大宋最好的裁缝来,为怜美做一身嫁衣。”白玉承痴笑着目视前方。

    “这.....殿下,万一那裁缝走漏了风声,计划恐会出现差错。而且面对大宋朝廷,我们的势力还是单薄,还是应多省些财力,未雨绸缪.......殿下,殿下,您在听吗?”

    “啊?”白玉承微笑着看向他。

    唉,爱情总把人变成小笨蛋。

    “殿下,你怎么突然对这婚礼在意起来了?之前你不是说,做做样子便可吗?”

    “哦?大概是因为.....我有些想假戏真做了。”

    按照白玉承的要求,这番的嫁娶之事一切都尽量往低调处理,除了一干将士,便没有外人知道了。不过红绸也是铺了足足十里,悬挂的彩灯几乎能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姬怜美端坐于梳妆台前,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望着那一方小镜子倒映的少女的脸庞,墨色的长发松松地绾在左耳一侧,闲散而不失娇媚。肌骨如雪,清目修眉,如清水芙蓉摇曳在山间。只是樱花色的

    唇畔失去了炫目的笑意,将这淡雅的妆容衬得宛如高岭之花一般清冷高洁。

    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足抵红莲,红衣素手,缨络垂旒,玉带蟒袍,下面百花裥裙,大红绣鞋,映衬清冷的面容也毫不显俗气。

    “王妃你看,这些东西布置得甚是精心,我还从未见过殿下会为了什么人如此用心呢。”雨若将绑在柱子上有些凌乱的缎带重新绑好,对姬怜美说。

    “嗯.......”姬怜美敷衍地答应着。

    “王妃,这些都是殿下亲自布置的,您好歹也看一眼吧。”

    “雨若,我现在脑袋很乱,你让我静一静吧。”姬怜美握紧手中的短刃,长叹一口气。

    “王妃......”

    “出去。”

    雨若见状,只得掩门离开,临走前,她对姬怜美说:“王妃,其实.......算了,您歇会吧,卯时我会过来接您。”

    姒镜尘死去的时候,她也目睹了一切,然后亲眼看着原本有情之人反目成仇。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不愿意将事实说出来,但他心思向来缜密,他不说,自是有其道理。

    “哎,大人的世界,真复杂。”雨若摇摇头,掩门而出。

    姬怜美缓缓将寒刃拔出刀鞘,刀光映照着姬怜美犹豫的眼睛。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刀刃。

    “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至于你喜不喜欢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既然如此,又何谈怪与不怪。你喜欢我,我会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就以另一种身份去承接对你的喜欢。一辈子这么短,何必纠结于这些爱恨情仇。洒脱自如,无拘无束,便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每每想起他的这番话,姬怜美对姒镜尘的愧疚便越深,可如今人已逝去,她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和后悔,或许人皆如此,失去了,才会明白珍惜。

    姒镜尘,你的付出,我从未在意,如今,欠你的,我再也无法偿还。这次,我一定会把害死你的人,亲手葬送。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卯时一至,雨若为姬怜美披上霞帔,将她牵引至白玉承的营帐。

    除了偶尔的一两声虫鸣,营帐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宾客畅快的笑声,丝毫没有大喜的气氛,宛如一个无人的营地。

    姬怜美静坐在洞房内,将短刃藏在枕下随机应变,披上盖头。内心的纠结全然不如表面的冷静。

    忽而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微微带着凉意。

    少年素手轻挑霞帔,红袖金丝的衣诀随着他手上的轻柔动作飘飞如流水,眉目修长,深沉的眼眸中难得散发出光芒来,宛如润玉上一点莹亮的光泽。微微轻扬的嘴角晕染出惊鸿一瞥。

    所谓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也不过是如此。

    平时极少见白玉承穿这样颜色张扬的衣裳,如今看来,大红衬得他原本孤傲淡然的气质愈发出淤泥而不染。

    姬怜美由想起,初见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大红衣袍,这样的出尘。只是人颜犹存,人心却已故。

    “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的你,不似此时这样哭丧着脸。”白玉承在她身边坐下,对她说。

    “时间在过,我们都在变。以前的你,也不是如今这样的强势狠心,你虽然时常挂着笑容,可你真的是因开心而笑的吗.......”

    “罢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就不要谈这些不开心的了。”姬怜美从桌上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白玉承,“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我们,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白玉承接过酒,看着酒杯淡然一笑。

    姬怜美看到白玉承怪异的表情,以为他怀疑酒中被她下了毒,于是,她拿起白玉承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将杯口对向白玉承示意他酒中无毒,继而微笑着将自己的酒杯递给他。

    白玉承原本只是怀疑,在姬怜美做出这一系列举动时,他可以断定,她的杀意。

    但是,他轻笑着接过酒杯,轻嗅美酒的醇香,对姬怜美做了个碰杯的手势,仰头,慢慢将酒一点点咽下。

    姬怜美看着他缓缓闭上双眼,将咽喉暴露在她面前,毫无防备。手渐渐伸向枕头,握住那柄短刃。当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银质刀把时,所有的记忆忽而涌上心头来。

    她卧病在床的时候,是他照顾在侧,她苦闷无聊的时候,他会不经意地逗她开心,既使是后来,她去了燕王府,他也会了解她每一刻的喜怒哀乐,关心她的一颦一笑。

    这些关心,是那么微不足道,平凡到完全不会因这些小事而感动,此时汇聚一处,姬怜美才知道,这个少年不仅有恶,还有善。

    想到这,姬怜美犹豫了,握住刀柄的手微微一松,抽回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玉承斜睨着她这些小举动,缓缓叹了口气,携着酒杯的手轻轻落下,抚摸着姬怜美的发丝,欣慰地说道:“我的傻丫头,终于学会如何算计人了。可是,杀人,是不能这么心慈手软的。”

    白玉承看着姬怜美,将手穿过姬怜美纤细的腰肢,一头墨发从肩后缓缓滑落至玉颈,目含秋水,唇畔荡漾起炫目的微笑。

    他从枕头下摸出那把刀刃,将它放入姬怜美手中,用手攥住姬怜美的手,将刀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让它慢慢没入他的心口。

    刀口每深一分,他脸上的笑意,便多一分。

    白玉承手一挥,刀子应声掉落在地,血染嫁衣。

    他咳嗽一声,捂住心口,道:

    “丫头,看见了吗?如果一个人有必死之理,就不必心慈手软,不然,你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记住了.....吗?”

    白玉承支持不住,头枕在姬怜美的肩上,呼吸越来越弱。

    “如果这样,你就可以原谅我,那我没有怨言....”他笑言。

    “喂,白玉承,醒醒啊!快来人啊。”姬怜美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堵住汩汩而出的血液,慌乱地大声叫喊着。

    司徒澈闻声破门而入,跪倒在白玉承身前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复而将他背起,恶狠狠地对姬怜美说:“要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死的比他痛苦千倍百倍!”

    洞房花烛夜,就以此落下帷幕。

    房檐上的眼睛窥探到这一切,悄悄回到将士们的营帐。第二日,他牵起藏于树丛中的快马赶往朝歌酒楼。

    次日正午,酒楼雅座。

    “情况如何了?”屏风后的人发问。

    “回殿下的话,太子已被重创,方才司徒少将召集了城中军内的不少郎中,他们都摇头,说......怕是没救了。”身着黑衣的蒙面刺客回禀道。

第三十六章 一丘之貉

    “哦?你是说我那神机妙算,天下无双的太子哥哥,现在就是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废物了?哈哈哈哈,要是被我那父皇知道,他最宝贝的太子,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会不会特别失望呢?”那人放肆地大笑着,“太子哥哥啊,不知道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插一刀,是什么滋味儿啊?嘶.......一定很痛吧。www.uu234.net”

    他那奇怪的音调宛如蛇蝎,听得蒙面人一阵头皮发麻。

    “对了,你说我那太子哥哥,还没有完全断气是吧。那你今夜找个时机,送他最后一程吧。”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他接到命令,飞快遁走了。

    “太子哥哥,你就安心地去吧。这片天下,王弟会替你收回来的,哈哈哈哈。”

    午夜子时,一个人影由房檐飞下,潜入白玉承的营帐。

    躺在床榻前的白玉承双眸紧闭,唇畔泛着淡淡地青色,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刺客拔出长剑,低语道:“对不起了,太子殿下。”

    正当他举刀向下砍的时候,一只手有力地捉住刺客的手腕,床塌上原本虚弱的少年微微笑着,坐起身来。挡下那一剑的主人,正是他。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姬怜美拿刀捅了你,你怎么会毫发无伤。”刺客惊讶道。

    “自然是因为你蠢啊。”姬怜美从旁侧的屏风后同司徒澈一同现身。

    守在门外身穿黑铠的近卫立刻破门而入,齐刷刷的围住刺客,无数把刀剑指向他,让他无处逃遁。

    “姬怜美?你不是被司徒澈关进大牢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只是来看看,当天与我把酒的兄台,究竟是何许人也罢了。”姬怜美凑上前去,笑眯眯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婚当日的夜晚,姬怜美坐在玉承的床前,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后,她放开白玉承的手,脸色又恢复了平淡。

    “好了,别装了。”姬怜美拎起那把刀,用力朝手心刺去。不过刀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刺破手掌,反倒缩得更短了。

    “看吧,这就是把伸缩刀,况且,还是没开过刃的。”

    白玉承缓缓睁开眼,慢慢揩去心口汩汩而出的血,从胸口拿出一个被刺破的血包来,扔在一旁。

    “你不对我下手吗?”

    “杀了你,我找谁傍身去?而且那个人明显是想借我的手来除掉你,他所允诺的事情又岂能当真?我还不至于蠢到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勾当。虽然我对你有敌意,但这个时候,我想我不介意暂时放下之前的成见。就像在商场上一样,没有永恒的朋友与敌人,你想通过我引出幕后黑手,我想靠你谋求生存,”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狡猾的小狐狸。”白玉承笑笑。

    “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十足的戏精。我差点都以为我拿错刀子了。”

    “既然要和我合作,就把东西交给我吧。”白玉承摊开手心,看着姬怜美。

    “你怎么会知道。”姬怜美依依不舍地从袖中掏出金牌。

    本还想留着这东西,日后应急了用呢,这家伙连这种小事都了如指掌吗?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也可以跟你合作。不过,从现在开始....

    你欠我三个愿望。”

    白玉承笑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提条件?不过三个愿望罢了,答应你便是。”

    “好,我不怕你赖账,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要同我立个合同。”

    “合同?是为何物?”

    “就是.....契约,你要在上面签上名字,盖上手印,以此证明,你不会言而无信。”

    姬怜美取出一张竹片,简单写下几笔后,将竹笺递给白玉承,道:“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亲口告诉你我的愿望,你最好不会反悔。”

    姬怜美说完这些,转身离开了白玉承的军帐。

    司徒澈在她之后紧跟着入内,他看了一眼走远的姬怜美,又看向倚靠在床栏上微笑的白玉承,不禁好奇。

    “殿下,姬怜美,她值得信任吗?”

    “你放心吧,她不会下手的。”

    “殿下怎么如此笃定?”

    白玉承笑笑,拍拍司徒澈的肩膀,道:“她在我防备最松懈的时候都没有下手,可见在她心中,情感依旧牵制着她,所以她对我有的也仅仅只是恨意罢了。而且,她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狡猾了不少,她不会傻到自愿被百姓抓住送给朝廷,一旦落入吴国的朝廷手里,她必死无疑。之前吴帝的寿宴宴请了所有国家的使臣,若是去到别国,别人知晓她刘国公主的身份,她还是会被抓起来杀掉。吴国虽然已经败落,但其势仍不容小觑,那些周边的小国万万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让她安然居住。所以此番,她才会站在我这边,对我献献殷情吧。呵,想来日后,也不必派近卫监视她了。”

    当然,若是姬怜美真的对他下了杀心,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司徒澈和门外的近卫、血包和护心镜,不仅防的是隔墙有耳之人,也是在防着姬怜美。如果姬怜美真的下了手,即便他不会杀姬怜美,也不会安心的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此等缜密的心思,岂非凡人所能摸透。

    “司徒,将此人带回去,严加审问。”白玉承命令道。

    “是,来人,带走。”

    两名近卫上前拉住刺客的手臂,欲将他扶起来带走。谁知,那刺客忽而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不起。

    司徒澈见状,将手搭在他的颈部动脉上,眉头微皱,对白玉承摇摇头。

    白玉承双目微微眯起,冷冷道:“将尸体带下去,仔细查看。”

    刺客被近卫带走后,白玉承忽然慢慢滑倒在地,脸色惨白,全身僵住一般无法动弹。

    “白玉承你怎么了?”姬怜美揪住他的衣角半跪着扶住他。

    司徒澈见状,连忙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粒药丸喂白玉承吃下。

    “这是......”

    “那个人之前给殿下抑制病情的药,殿下凭着自己的能力勉强做了些出来。每当殿下使用内力,渐冻之症便会发作,若是没有此药,极有可能会让病情更加严重。不过此药也有极大的副作用,服用后,至少会昏睡十二个时辰。”司徒澈解释着,将白玉承背到一旁的床上。

    服了药后,白玉承便一直昏睡着。

    姬怜美守在他身边,忽而想起,姒镜尘被杀害的当天,白玉承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姒镜尘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而是一刀毙命。他武功远在白玉承之上,白玉承不可能不动用内力便将他一刀刺死。即便他

    有一支近卫队,也不可能捉住姒镜尘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伤痕。况且,若是白玉承想杀他,有的是机会,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当然也不排除他心理变态的可能。)

    如此想来,姒镜尘的死,很是蹊跷。

    有一瞬间,姬怜美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人根本就不是白玉承杀的。可如果不是他杀的,他又为什么要承认呢?而且,还要假扮我们随行的马夫.....

    如果人真的不是他杀的,我是不是,就会放下心中对他的埋怨....

    白玉承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夜晚。

    他四下张望一番,只见姬怜美跪坐在他床头正认真地想些什么,连他醒来都没有发现。

    他偷笑着,看着她。

    如果能一直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就好了。

    姬怜美的注意力渐渐从脑海中飘回现实,冷不丁对上了那柔情似水的深沉的眼眸,不禁吓了一跳。

    “你醒了?”

    “嗯。”

    “白玉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过我只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姬怜美看着白玉承,恳切地说。

    “何事?”

    “姒镜尘,真的是你杀了他吗?”

    白玉承唇畔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也飘向了别处。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人就是我杀的。”

    “现在,我不相信那是真相。”

    白玉承努力地坐起身来,双手搭住姬怜美的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姬怜美,你听好,是我,杀了姒镜尘。因为他太过碍眼......他喜欢的,是我穷尽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我只想让她,属于我一个人。”

    “你说的,是真的?”姬怜美不明白白玉承说的它究竟是什么,只是知道,白玉承之所以杀了姒镜尘,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属于他的东西被其他人染指。

    是江山吗.......

    “你若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呵呵,白玉承,亏我心中还抱有幻想,原来还是一场幻想。”

    姬怜美咬咬唇,推开白玉承搭在她肩头的手,背对着他站起身来。

    “现在,事情解决了,人也抓到了,是时候履行你的承诺了。”

    “你说。”

    “第一,我自愿入你承王府为奴,帮你做活,就当是交给你的保护费。不过,我希望我们能维持正常的主仆关系,不能有半分逾越;第二,我要你放过姒镜尘的妹妹,姒凝玉,让她安全地活下去,并且不再利用我和我身边的任何人。”

    “好,我答应你,那第三呢?”

    “第三......我还没有想好,日后想好了,你照样得履行承诺。”

    姬怜美说着说着,忽而转过身来:“白玉承,我们之间多像一场尔虞我诈的戏码,一场互利共赢的交易,可我想象中的爱情,不是这样的。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男子,只是时过境迁,事到如今,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以前的和睦了。”

    “姬怜美,一直都是你在问我,现在,我也有疑虑,需要你的答案。”

    “你说。”

    “你不向我下手,意欲为何?”

第三十七章 朝秦楚歌

    “白玉承,我和你不同。m.www.uu234.net我纵使再恨你,也不会对你下手。一命抵一命的说法,永远不会是仇恨得到解脱的归宿,只会让自己沉沦于杀戮。一旦我为了复仇杀了你,为了生存,我可能还会杀更多的人,最后湮灭人性,受尽良心的谴责。我不想变成那样不伦不类的人,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为了复国大业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你也再不是我初识时,那干净澄澈,儒雅谦和的少年了。

    一语作罢,姬怜美快步离开。

    白玉承躺在绵软的枕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盘棋,我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回想,五月十五夜。

    “殿下,你为何不同姬怜美说实话。”

    “你知道的,姒镜尘救过我,我不想欠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极有可能真的会对您下手,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了,如今内忧外患,您若不解开这个矛盾,无非是在给自己树敌啊。”

    “司徒,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明白人,也累了,你就让我暂时任性一下吧。”

    我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所以,就让我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吧,即便她对我的恨越来越深,我也不愿让她在爱我的路上,受到伤害了。

    我怕你成为别人棋盘中的棋,而我即便是倾尽天下,也没法保护你啊.......

    白玉承立于窗棂,回想起这番话来,心中一派澄明。

    真是没有想到,我会有甘愿为一颗棋子,而自愿满盘皆输的想法。

    “殿下。”司徒澈从门外走进来,半跪于地。

    “什么事......”

    “陛下发来诏书,让您即刻班师回朝,不得恋战。殿下,依我之见,我们不必理会,只要一举拿下姑苏,我们能掌握的兵权就足矣能与大宋朝廷抗衡,加上眠付在朝廷的打理,莫说是吴宋,半壁天下皆可在您的统治之下。”司徒澈提议。

    “不,”白玉承眼眸坚定,“听我号令,即刻,班师回朝。”

    次日的正午,一行人马就已到达大宋都城商丘市里。

    在姬怜美的印象里,春秋宋国应该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可现在在她眼前的宋都城商丘远不及姑苏之繁荣。

    来来往往劳作的人脸上皆带着愁苦之色,跟在身后凶神恶煞的雇主手中拎着粗皮鞭,毫不留情地将鞭子抽打在落在后头的一个雇工的肩背上。

    “太过分了。”姬怜美放下马车上的垂帘,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这样的场面在古装电视剧里时常会看见,可如今,这暴虐的一幕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眼前的,视觉冲击力比电视剧里大的多。

    白玉承似乎对这一切已是见怪不怪了,除了眼中暗含着一丝忧伤外,也再无动作。

    至于司徒澈,他本便是一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人,见到此番情景,他连那一丝忧伤也没有。似乎乱世中,这样的情景已不值得再让他有丝毫的怜悯。

    这两个人,一个因过分有情,故作无情以求安身立命,得偿所愿。而另一个,更像是没

    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从未动情或施以怜悯,除了忠于主人,就不再有丝毫情感。

    “世道如此,这样可怜的人,又岂止只存在于大宋。你看过的是繁华如花,又怎会知这些活在战乱,弱势之国的百姓,是怎样被人踩在泥里的,就算是死,也未必会明白自己究竟死在谁的手上。”白玉承望着方才过去的一行人,感叹道。

    入城门时,守城的侍卫向司徒澈讨要了令牌,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太子殿下,便放行了。

    原本以为吴越的宫殿宏达壮观,如今看到宋国的宫殿,姬怜美才明白什么叫奢靡至极,同方才来时看到的穷苦景象截然不同。皇宫内苑四处歌舞升平,就连迎面走来的太监丫鬟,都是圆润富态,一副生活美滋滋的模样。

    白玉承将车帘拉的更紧实一些,从身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人皮的面具。

    姬怜美脸色骤变,指着那张面具颤抖地问道:“这,这是......”

    “别怕,这面具并不是由人皮制成的。以后,只要出了我的府邸,你都需将此物戴在脸上。”

    “为什么?”

    “你觉得,依照我父皇那怕事的个性,知道你是刘国公主后,他还会将你留在大宋吗?”白玉承将面具捋好,细心地替姬怜美戴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将面具戴好后,白玉承深沉的眼眸似乎在一瞬间化作了潺潺清泉,巧目盼兮,像是在看着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宋,养心殿。

    “哈哈哈承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十余年未见,皇儿一切可还安好?”坐在龙椅上的男子虽龙袍加身,年岁近半百,却像个孩童一般,笑得天真无邪,甚至还有一些傻里傻气。

    “托父皇洪福,承儿一切安好。”白玉承一边回应,一边观察着这朝中的局势。

    二皇子公子玉心傲然坐在太子之席,在下的大臣却毫无质疑。这朝中的风向一看便知。

    “听闻王兄在朝歌边塞之时,似乎还迎娶了一位姑娘。叫什么来着?姬怜美,刘国的长公主是吧。王兄自是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过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您贵为太子,私自成婚,怕是有欺君罔上之嫌吧?”公子玉心肆虐妄言。

    “王弟说笑了,刘国公主本便已嫁与我为妃,此事五国人尽皆知。又何来私自成婚,欺君罔上一说?而且公主在昨日就离开了本王的军营,不知去向。话说回来,王弟倒还真是关心本王,不过边域发生的一件小事,王弟,也了解的清清楚楚啊。”

    “王兄自幼体弱,王弟也不过关心王兄身体安康,才会派人特意探视王兄。”

    “哦?既是探视,又何必每次都偷偷摸摸的躲在营帐后,直接进来便可啊。”

    两人之言皆是意有所指。

    “好了,难得承儿回来,你们兄弟俩就别拌嘴了,心儿你关心你王兄自然是好事,只是也不必如此害羞,只差人偷偷打听着,下一回,可要坦率一些。”宋帝言道。

    姬怜美差点笑出声来。这皇帝究竟是真傻还是假笨,连这番笑里藏刀的话语都能听的地宛如这是兄弟间互相关心

    的调侃拌嘴。

    “承儿,既然你回归我朝,那么,翰林院还是由你来监管吧,一会儿啊,就去心儿那做交接吧。”宋帝交代完此事,被美人簇拥着走下御座,朝会也就散了。

    不少王公大臣们都纷纷围过来对白玉承说一句庆贺他回来之类的话。虽然他们的心中比较向着公子玉心,可白玉承这边还不知其深浅,所以,墙头草,还是要当一当的。

    最后,大臣们也都散去了。公子玉心从席位上慢慢踱步而下,对白玉承作揖,道:“恭喜王兄,接管翰林院。父皇能将它交给你,想必对王兄的能力是十分认可啊。”

    “接管翰林院,是历来的太子都需做的,也不像王弟说的那般惊喜。”白玉承微微一笑,沉稳应答。

    “哦?那还真是可喜可贺。王兄,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看起来还真有些眼熟啊。”公子玉心瞧见立侍一旁的姬怜美,觉得有些眼熟,不禁伸出一只手来,似是要抚上她的脸蛋。

    白玉承拦住公子玉心的手,又把姬怜美护在身后,对他说:“这是我的一名婢子,怎的,我本以为王弟只关心本王的身体,王弟何时,对本王的婢子也有兴趣了。”

    “王兄看上的东西,王弟自然不敢染指。朝会也已退了,王弟,也先告辞了。”公子玉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姬怜美,拂袖而走。

    “吓死我了,还以为露出什么破绽了。”姬怜美捂住心口深呼吸着。

    “你放心吧,这副皮相是我做的最好的一副,只要不沾水,绝不会被发现的。”白玉承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安心,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透过这张皮相,在看另一个人。

    又是这个眼神.....

    三国时期的皇子一般是在成年以后才会被封王,封王后不仅要搬出宫去,绝大多数的还要到自己的封地去,连京城也捞不着待。

    搬出宫去是怕他们和帝王的嫔妃们有染,赶到封地去是为了不让他们留在京城争权夺位,分散势力。

    而当朝的宋帝软弱怕事,心思又都放在美人和解决向华两氏的私人恩怨上,一些早已被封王的皇子也肆无忌惮地居住于京城。有的是为了背后打打小算盘,有的则是因为封地的条件不如都城,就赖在都城啃老了。

    白玉承的太子府,设立在皇宫不远处的风音巷。

    这里的装潢与在吴国时的承王府风格一般无二。清一色素洁的白,青竹隐屋。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颇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意境。

    白玉承不紧不缓,携着姬怜美走过长长的扶廊。

    那张人皮制的面具膈应着脸部的皮肤,并不十分舒服,姬怜美伸手,欲将它撕下来。

    白玉承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这人多眼杂,等到回屋了再把它拿下来。”

    “哦......”姬怜美小声应道。

    这张面孔长得的确是好看,既不是倾国倾城,雍容华贵,也不是清新秀丽的小家碧玉感觉,五官给人的感觉极为舒服,像是生长于森林的女孩,自然,静谧,甜美。

第三十八章 浅眠,云书付红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戴上了这个面具之后,白玉承看她的眼神似乎特别温柔。m.www.uu234.net虽然他之前也是这般的温和,但姬怜美的直觉认为,长着这张脸的女孩,一定是对白玉承而言很重要的人。

    想到这,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胸口也闷得压抑。她知道这种心情为何而来,只是,不愿承认。

    白玉承将她引到一间雅室,内植芝兰,紫烟焚香名曰芳草阁。

    “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我的住房在沁雪园,从这直走五十步便到了。你的名字怕是会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从今天起,只要出了太子府,你的名字就改叫溪婉,如何?”

    “等等,”姬怜美说,“名字我没有异议,不过我是入你府内为奴,并非做客。我应该和雨若她们住在一处。”

    白玉承考虑片刻,道:“行,一会,我让雨若也搬到此处来与你同住。”

    咦?这跟想象中的回答不太一样啊。

    白玉承瞧见姬怜美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不是说,要和雨若他们共处一处吗?”

    额,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啊。为什么不是我搬出去而是你拉个人进来陪我?

    “回头,我会让雨若把太子府的规矩一一说与你听。你可要听仔细了,太子府可不同于你在承王府的时候,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必罚之。”白玉承轻轻捏住姬怜美的脸颊,温和地笑笑,然后便出去了。

    姬怜美关上门,将面具从脸上撕下,发现面颊上已是一片滚烫。

    这家伙以前也这么会撩的吗?姬怜美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似是要把那片火热拍散。

    到了傍晚,雨若便拎着大包小包入住雅室。

    “王妃,没想到咱俩还能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待在一起。”雨若高兴地往姬怜美身上蹭蹭。

    “好了,以后就不要叫我王妃了,叫我溪婉就好了。毕竟日后我也是同你们一起做活的婢女,这样叫.....怕是会让别人误会。”

    “溪婉.......”雨若听到这个名字后,两条修眉微微皱起,道,“这似乎是殿下童年时一个玩伴的名字啊,我曾听殿下提起过一两次。不过,那个女孩早在殿下七岁去吴国的时候便过世了。”

    “是这样吗......”姬怜美咬咬唇,问道,“雨若,关于这位溪婉姑娘,你还知道些什么?”

    “嗯......别的奴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每年的春望之时,殿下都会去朝歌的百花谷悼念溪婉姑娘。”雨若一五一十地答道。

    她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自是不知,白玉承对溪婉的深情,和姬怜美眼底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曾经,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不吃醋,不流泪,不在乎,不怕失去,不怕离开,不怕被欺骗背叛,不怕自作多情,可是认识你之后,我变得不再像我。其实你并没有给过我什么承诺,而我对你的感觉究竟如何,我也不明白。

    抛弃其他,光谈风月,你其实,什么都不曾亏欠我........

    这一小段简短的往事,姬怜美却闷闷不乐了许久。

    推开窗扉,又是崭新的一日。

    姒镜尘和姬夏的

    死,她虽然依旧耿耿于怀,但现在复仇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似之前那般沉重。这样的皇位之争,战场心计,说到底也是为了生存。,她不能用现代人的价值观念去否定古人的生存方式,也不能因此将所有的过错都报复在一人身上。而且,她是争不过白玉承的,就此妥协,默默无闻的活下去,就好。至于那个溪婉姑娘,谁还没有一段过去呢?也不必因为这个劳神费心。

    多活一天,就能多一分回家的希望。所以,就算是寄人篱下,受尽屈辱也好,她一定会努力地活下去。

    太子府内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也没有家仆成群,更像一个隐居于市的逍遥客居住的地方。除了司徒澈等一干近卫,三男三女六个家仆,便没有其他人了。富家公子常有的账房,掌厨,花农,这些工作都由白玉承一力承担。

    有时候姬怜美也真佩服白玉承,明明是个王爷,却一点都没有王爷的架子,倒也爱做这些寻常人家干的粗活还以此为乐。

    “雨若,我需要做些什么?”姬怜美换上昨日雨若拿来的粗麻衣服,问道。

    “嗯......殿下说您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看着我们工作便可,或者您可以去殿下的书房研磨。”

    研磨?这她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只是这样和她做王妃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啊。若是放在现代,能有这样一份悠哉悠哉又包吃包住的工作,她肯定是求之不得。可现在不一样,她不想接受白玉承的一点恩惠,不然,她连最后一点高傲的倔强都荡然无存了。

    姬怜美急急忙忙跑到白玉承的书房,忘了敲门便横刀直入了。

    此时已是入夏的光景,她眼前却是一片春意荡然。

    少年满头乌发闲散地散落,宽袖长袍,罗带轻分,云裳暗解,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和润如白玉的肌肤。手中玉折扇微微扇动,再惫懒地携一本古质书。倚一美人靠,恍如画卷。

    天哪,这男人的长相若是妖孽起来,丝毫不输给倾国倾城美人儿。姬怜美一时间竟忘记要移开目光了。

    “喂,你还要盯着看多久。”白玉承见她这副被美色所诱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

    姬怜美这才想起了什么叫非礼勿视。

    她忙转过身去捂住眼睛,口齿不清地念叨着:“我我我只是过来让你给我安排一些活干,我我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白玉承轻轻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的工作,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呆在我身边,这样,足矣。”

    待在你身边?我如何能毫无顾忌地依赖于你。

    “白玉承,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只是你的棋子,是你这场博弈中的俘虏,现在,是活在你庇护下的可怜虫,你没必要善待我,我也不会因此感激你。”姬怜美低着头,说道。

    我怕我没有勇气再去爱你,却连恨你的勇气都失去了。

    “以后,你和雨若他们一样,叫我殿下。”白玉承听到她的这番话,目光渐渐冷淡下来,整整衣衫坐回书桌前,“出去之后,把门带上。”

    “哦.......”姬怜美头也不回,凭着记忆摸索到门框,背着身艰难地江门关上。

    好险啊,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前和他相处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清

    如莲的男人,也有这样妖魅的一面呢?

    因着白玉承还是没有交代给她工作,姬怜美只能拿着个扫帚在偌大的太子府一边闲荡一边扫扫地。这样百无聊赖地低着头闲荡,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人的怀里。

    她摸着被撞得有些生疼的额角,轻道一声对不起。

    来者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少年,清瘦柔弱的样子,飘逸的长发用玉冠挽起,黑白流云的衣袍罩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两弯淡眉,面容清隽。简直像个男版的林黛玉。

    此人正是白玉承的谋士眠付,本是归隐山林的隐士,八年前被白玉承请出山。两人当时虽然皆只有十二岁,文韬武略却已不亚于在朝多年的成人。眠付极欣赏白玉承的理想抱负和择人而杀的个性,这才愿意出山参与这场纷争。

    “无妨。”他的声音虽清冷,却也是柔柔弱弱的,“姑娘有些眼生,可是才来王府?又是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姬怜美想起来太子府前白玉承的叮嘱,略略组织言辞,微微欠身行礼道:“奴婢溪婉,吴越人士,殿下途径战乱之地,见奴无依无靠,便将奴带回府。”

    “溪婉........你也叫溪婉?”少年的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也?”姬怜美反问道。

    “哦,没事。溪婉姑娘,既然来了太子府,就请恪守本分。殿下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能进太子府之人,都是太子殿下极为信任之人,希望你也可以像我们所有人一样,誓死效忠殿下。”眠付和善地对姬怜美笑笑,便往白玉承的书房赶去。

    白玉承正在书房侯着,眠付方一进屋,白玉承便笑着调侃道:“眠付先生向来准时,如今怎来慢了半刻钟?莫不是有美人拦道,先生被美色所吸引了不成?”

    “殿下还是如此爱开玩笑,不过此番,眠付还真碰上了拦路美人。”眠付像是习以为常了,拍尽一身尘土拂袖,随意地坐在白玉承对面,在早已备好的茶杯中为自己斟一杯热茶。

    “哦?”

    “说来也凑巧,这位姑娘的名字啊,也叫溪婉。”

    白玉承整理书的动作暂且停了停,眼光游离向别处片刻,随即开口道:“嗯,她是我新入府的婢女。不过,她不是溪婉,她叫姬怜美,刘国的长公主,我的王妃。”

    “堂堂大宋朝的太子妃,怎被你安排去做了一个婢女啊。”

    “先生如此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本王的意图。”

    “殿下这么做,是想要保护她吧。毕竟,刘国公主的身份过于扎眼,怕是二皇子会以此为由刁难殿下,从而伤到刘国公主吧。”眠付一语道破白玉承之用意,接着说道,“眠付有一事,不知殿下是何用意,还请殿下指点。”

    “你说。”

    “您为何,要给她取名溪婉?是因为十三年前的事,您还没有完全忘却吗?”

    “呵,这样的大事,我又怎会忘记呢?婉儿,也是在那场变故中丧生的,是我没有保护好她....”白玉承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愁苦悔恨,“不过,婉儿是婉儿,怜美是怜美,我不会将对婉儿的悔恨,补偿在怜美的身上,毕竟,这样的补偿,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第三十九章 侍寝婢女?

    他将桌上的茶壶换成酒盅,慢煮。m.www.uu234.net

    “先生,今日我们不谈公文,陪本王小酌一杯,可好?”

    眠付望着白玉承。

    这件事过后,白玉承再也不是从前的白玉承,他变得格外老成凝练,如墨一般深沉,虽久居吴越,却通晓各方音息,一笑便倾城,挥手便成策。

    在他初识白玉承的时候,他也是像这样夜夜饮酒,白日的时候,他异常沉稳,从容淡然,是一个理性至极的人。可到了夜晚便像个伤心欲绝之人一般的买醉。听司徒澈说,自从那个叫溪婉的女孩逝去起,这样的生活方式他维持了足足两年。当时他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却已经明白了醉酒的感觉。直到他发觉酒会促发自身的渐冻顽疾,导致精神错乱。后来又经过眠付的一番开导,他才慢慢开始以茶代酒。

    眠付明白,习惯易改,心中的心结,怕是难解。

    “我同殿下的情谊,也有七八年之久,称一声知己不为过,这酒,眠付自然要陪殿下喝。”眠付应和着,酒殇交碰发出清脆的一响。

    不过这个叫姬怜美的女孩子,既然能让白玉承称上一句王妃,看来此心结,已逐渐解开。

    话说姬怜美这日在太子府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认真扫地,却连半个府邸都没有打扫完。

    “啊.....这群有钱人,干嘛要把房子造的这么大,累死我了。”姬怜美回到房内,揉了揉酸痛异常的胳膊,二话不说便扑倒在床榻上。

    雨若推门而入,见姬怜美瘫软在床上,不禁走上前去推推她,笑道:“王妃,王妃,您快起来,殿下正等着您呢。”

    “他?现在?能不去吗....”

    “不可以的王妃,我们必须要遵从殿下的命令。”

    姬怜美恋恋不舍地放开抱在手中柔软的棉被,长叹一口气。好吧,谁让这家伙是我现在的boss。

    白玉承的沁雪园到了晚上是另一片风景。浅疏竹影,朗月当空,比白日来的更加诗情画意。

    姬怜美轻扣门栓,悄声道:“殿下,殿下你在吗?你若是不在我就走啦。”

    见没有人应答,姬怜美暗自窃喜,提着裙角快速开溜。

    “站住......”身后幽幽飘来两个字,姬怜美苦笑着,无奈地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去。白玉承正靠在门框上微笑地看着她,柔和地说一声:“进来。”

    姬怜美惺惺地尾随他进屋。

    沁雪园内宽敞整洁,书房,卧室,,皆以竹木制成。中间由一道屏风隔开,屏风后是一巨大的澡盆,正向外呼呼地冒着热气。而白玉承一进屋便张开双臂,站在屏风一侧看着姬怜美。

    “你杵在那干什么?”姬怜美好奇。

    “这还用问,当然是沐浴。过来,替我更衣吧。”

    “我?”姬怜美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吗?”

    “你都多大的人了,洗澡不会自己洗吗?我很累了,我先告退了啊。”

    白玉承上前一把提住姬怜美的衣领将她拉回来,双手穿过她柔软的腰肢搭在澡盆的边缘,半搭在肩头的长发也随着他看向少女的轻微动作而滑落

    在身前。温柔的鼻息轻轻拂在姬怜美的脸庞上,温热濡湿又有些痒。

    “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这话听着霸气,由白玉承说出来,语气却十分温和。

    姬怜美这才发觉,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难怪今日看起来那么反常,原来是发酒疯了.......

    她别过脸去,从衣襟中拿出那一纸合约,摊开隔在二人贴得极近的脸之间。

    “那个,承诺第一条,我们要时刻遵从主仆关系,不能有所逾越的。所以,你这个动作.......”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玉承慢慢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心口之处,道:“雨若没告诉你吗?你现在,是我的,侍、寝、婢、女,所以替我沐浴更衣,也是你的本分吧。别嗦了,快点,水都要凉了。”

    白玉承说完,便自顾自地走进内室。

    “什么?侍寝?”

    姬怜美看过这么多的言情小说,自然知道这侍寝婢女是做什么的。脸上一红,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侍寝婢女了?”

    姬怜美跟着白玉承走进内室,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这里是本王的王府,你也自愿来这里做个婢女,所以安排给你什么工作,由不得你选择。”

    “你这是合同压迫,欺诈劳动力。”姬怜美不服气地噘嘴反驳道。

    白玉承微笑着看着她,说:“姬怜美,看来你是把我的话都忘记了。”

    “什么.....”

    话音未落,腰肢便被两只胳膊轻轻揽住,唇也被一片冰凉的唇覆上而不能再言片语。

    其实除了腰被搂着之外,白玉承也并没有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即便是接吻,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似法式接吻那般的缠绵狂热。可姬怜美就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的伸缩似乎都能清楚地感知到。

    白玉承微微睁开眼,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一笑,单手捏住她肉乎乎的脸颊,道:“你如此这般紧张,到让我觉得自己在亲吻一块儿木头,下次可要记得,带感情些。以后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不然.......你明白的。”

    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必罚之。

    是因为这句话吗?姬怜美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也不敢再直视白玉承的眼睛。

    这算哪门子的惩罚。真是平时看起来愈清新优雅的人,发起疯来就愈禽兽。

    白玉承微微一笑,从姬怜美的身上离开,走至一侧再度张开双臂,眼神暗示着姬怜美。

    还不过来,不然我们就把方才发生的事重演一遍。

    姬怜美无奈地摊手,只得乖乖走过去,替他更衣。

    可这古装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麻烦,脱着也麻烦,更何况着宋人的内衫还皆是长款的薄衫,将自己裹得和千层似的。姬怜美将外衫脱掉后,望着里头层层叠叠的衣衫直翻白眼。

    都已经夏天了,穿这么多你都不热的吗?

    “不会?”白玉承问她。

    “嗯......不太会。”

    我会,我教你。”

    靠,你自己会脱怎么不自己脱啊。

    白玉承执起姬怜美的手,向系在腰间的罗带缓缓移去。罗带轻分,里头七七八八的衣衫也随着敞开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来。他握住少女的双手,让她提住自己两侧的衣领,衣衫也随之向下滑落。这个过程好似在拥抱,显得极为暧昧。

    然而.....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姬怜美才剥落了三层衣服,便已经不耐烦起来,挣开白玉承的双手开始生猛地扒衣服,四五层一起扒的那种。然而因为里头还有一根束腰的细绸带,衣衫没有脱下来,反而还将里面绸制的衣裳撕裂了,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来。

    白玉承哭笑不得,这个模样像极了受流氓调戏的柔弱小郎君。

    姬怜美瞧他一脸无语却无法指责的表情,瞬间觉得十分解气,拍拍他的胸脯说:“这是你让我脱的啊,不怪我。”

    这不拍不要紧,一拍才发现,这个少年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膛处的肌肤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柔软。若是放到了现代,绝对是要迷倒众生,

    姬怜美一个没忍住,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

    “摸够了?”白玉承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听他这么说,姬怜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宛如五雷轰顶:天哪,我这是要晚节不保啊。

    “唉,罢了,我自己来,你去衣橱里给我挑一身衣服送进来。”白玉承放下澡盆四周薄纱一般的帘帐,自顾自进去脱衣裳了。

    姬怜美一边找衣服一边小声嘀咕:真是的,干嘛不一开始就自己动手呢?古人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同处于一个时代,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的优良美德呢。都这么大个人了洗澡还要别人伺候,太子就很了不起吗?

    衣柜里的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的。其实也并没有挑衣服的必要,白玉承衣橱里的衣裳,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除了款式就没有任何颜色的差别了。

    姬怜美随手拿了一套搭在屏风上,敲敲丝滑的扇面,对白玉承说:“喂,给你搁这儿了。”

    “嗯......”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除了水流动的声音外,安静的很。

    “那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出去了?”姬怜美试探着问道,一只脚已经悄悄跨出去了。

    “慢着,谁准你离开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哦.....”

    真是古怪的癖好,洗澡还要真人陪聊。虽然她也很喜欢一边洗澡一边和朋友微信聊天,可这跟真人陪聊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从吴国回来之后,你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同我好好说话了。”白玉承平淡地说道,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

    “现在想想,你自有你的苦处,我也并非无法理解,只是将我逼入了绝境的人是你,现在隐藏身份保护我的人也是你,如此自相矛盾,倒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你的意图。起初我以为你只是想以折磨我为乐,但现在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变态。”

    姬怜美背对着屏风而坐,透过窗子遥遥地望着那一轮朗月。

第四十章 今朝,眼底繁花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顶 点 X 23 U S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如今能同古人一起赏月,与今人却已是两相隔了。

    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在此平平淡淡,耗过一生,似乎也不错。只要过得安稳,我便别无所求了。

    “所以........”

    “所以我们以后就和平共处吧,当陌生人也可以。”姬怜美开口道。

    姒镜尘的事一直是她与白玉承之前的隔阂,可事到如今,如此下去反倒显得她过于偏执,不如各退一步。

    一语作罢,里头突然就没有了回应。

    姬怜美好奇,提高了些音量问道:“白玉承?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应。

    这家伙不会是体质太差,泡澡的时间又太久,自己晕过去了吧。听说泡澡泡太久会引发心血管疾病,要不......进去看看?

    姬怜美从屏风后探出头去,薄纱帐随着流动的热气时起时落,里面的景象也只是一闪而过。

    少女轻踮脚尖,一边喊着白玉承的名字,一边缓缓掀起那层薄纱。

    忽而一双手臂从背后紧紧地箍住她的肩,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畔和脸庞,有些濡湿的长发氤氲着淡淡朦胧的水汽,轻刷在她的脖颈之侧。

    “白玉承,你干嘛呢......”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怜美.......”

    “嗯?”

    “我一直在,一直都在。”

    所以,不要再说形同陌路这样的话了。

    “........”

    这样简单的对话,让姬怜美觉得十分温暖,似乎是在告诉她,即便你一个人往前走,你的背后还有我,只要你叫我一声,我便会上来抱住你,告诉你,我一直在。

    她不由得抬起手,在将要触碰到他的手指时,脑海中突然想起许久以前,白玉承的一句话。

    “不喜欢,从始至终,都不喜欢。”

    是啊,他已经拒绝了我,那现在,又算些什么呢?还是他依旧没有放弃,想要折磨我?

    想到这,姬怜美微微一颤,原本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白玉承,其实我们之间,远远不止是因为一个姒镜尘。即使我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你是我的一场劫难,无论我如何挣脱都逃不开。我不想再说喜欢你,因为这三个字,代表着你已经具备了伤害我的能力,所以即使错过,我也不会轻易将刀,放到你的手中。

    “怎么了?”白玉承察觉到姬怜美的异样,柔声问道。

    “没什么......殿下,澡泡久了对身体不好,您还是早日......”

    姬怜美转过身去,却发现,原来他们站在聊了这么久,白玉承居然都没有穿衣服!周身上下只罩了一件薄薄的衣衫蔽体,然而并没能遮掩什么。

    “啊啊啊啊啊.......”姬怜美猛的推开白玉承便跑了出去。想想方才居然有个美男子不着寸缕地在她身后抱着她,说着那些暧昧的话语,想想都让人有些.....

    姬怜美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雨若见了她,忙上前问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啊,没有没有。”

    雨若摸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之后,,暗自地松了一口气。

    “王妃,您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记得那时王爷同我说,您明日早上还要侍候更衣,待他上早朝后才可休息,日后晚上都要住在沁雪园,喊我不必等您回来,直接睡下便可。”

    “什么?”姬怜美崩溃了。

    春秋时期的古人上早朝的时日,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凌晨四点。要在凌晨四点把她从温暖柔软的被窝中挖出来,去给一个变态腹黑男更衣洗漱,想想就难过的很。

    “雨若,你要不......同我向殿下求求情?你也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万一伺候不好惹殿下生气了怎么办呀。”姬怜美一手挽住雨若的胳膊,冲着她撒娇。

    “您放心,殿下也同我说过这个。他说呀,只要是您,就算是把他的沁雪园掀了,他也不会介意。”

    一句话来形容用来形容姬怜美此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那便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个白玉承,怎么真的能洞悉人心到如此地步。

    为了不让白玉承借机“惩罚”她,姬怜美只好再一次回到了沁雪园,她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看到什么.....振奋人心的画面,这次她立在门外,准备敲敲门再进去。

    正当她要敲门的时候,门却猝不及防地自己开了,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敲在了白玉承的胸口。

    他倚靠着门微微笑着,发丝还带着洗完澡后湿漉漉的感觉,他说:“不是走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怕您凌晨四点的时候亲自来我房间挖我起床伺候您,那倒不如我主动一点,亲自上门呢。

    “下次来的时候直接进来便可,若你每次都这样敲门,我这东海沉香木做成的木门,迟早都得被你给敲坏了。”白玉承揉揉被砸地有些疼痛的胸口,笑道。

    “什么?东海沉香木!”

    天然沉香木的价值不菲,沉于东海却不朽不烂的沉香木更是可遇不可求。

    姬怜美忽然一下子扑倒木门上,怜惜地抚摸着,道,“还好方才那一拳没有打在这沉香木上,不然就毁了这么好的一个宝贝。”

    白玉承瞧着她那副财迷的模样,问道:“你很喜欢钱?”

    “当然了,俗话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你没有生活在现代,自然是没有体会过每天辛辛苦苦地赶稿赶设计到深夜,最后奖金拿不着,还要被老板批一顿的生活,那才叫一个涕泪横流。”

    “未来世界若真的如你所言的那般艰苦,不如就留在此处吧。”

    姬怜美摇摇头,拒绝道:“不,就算那里的生活再怎么辛苦,我也想回去,那里是我生活了二十余载的地方。我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适应不了你们这里的生存方式,更不想为了生存而取他人的性命。”

    白玉承沉默了。

    她的纯良,并非全是出自于本性,还有出于道德底线的束缚。然而这个强者为尊的皇权世界,她的纯良,只会是一种累赘。现在,她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可是,若是离开了他呢?无论是刘国长公主,还是大宋攻吴的帮凶,这两个身份都可以置她于死地,她继承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注定她不能像平凡人一样安稳的在这个朝代生活下去。

    如果他死了,姬

    怜美,又该怎么办。

    “进来吧。”白玉承引姬怜美入屋。她一眼便瞧见了搁置在书桌上的文案,一卷又一卷,堆满了整个桌子,却摆的十分整齐。

    “这些是.......”

    “公文。”

    奇怪,白日里他还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怎么一到晚上就突然发愤用功了?

    “对于我为何白日无所事事,晚上却感到不解,是吗?”白玉承瞧见了她眼中的困惑。

    姬怜美点点头。

    “我初回朝野,根基不稳。朝中大臣,趁机拉拢我的人有,想要扳到我的人也有。如今的太子府就像透明的囚笼,我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受到他们的监视,只有在天将亮未亮之际,受人窥视的可能性才最小。我之所以装出一副闲散之人的模样,一来,让他人放松警惕,隐藏实力;二来,则可打消一些拉帮结派之人的念头。一个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若是要了解眼前的局势,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自己置身于棋局之外,这样,黑白两子的布局,才能尽收眼底,才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白玉承的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

    姬怜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所以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批阅公文,其实是想隐藏实力?就像我们现代的一些学霸那样,平时你看他都是在玩在嗨皮,其实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他都在用功读书。”

    “差不多吧。”

    “可你要是公文批阅地很出彩,那岂不是照样要被怀疑和针对吗?”

    “基本上的公文,父皇都不会批阅,只有有关向华两氏家族的奏折他才会批阅,所以,我要做呢,就是投其所好。”白玉承微微一笑,刮了刮姬怜美的鼻梁,“怎么每日都有这么多的问题。”

    “我也没想问,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好吧。”姬怜美不满地嘟囔着。

    “你来地也正好,替我研磨,这些公文,要在两个时辰内皆数批完。”

    “哦......”

    姬怜美接过磨杵和砚台,一下一下地研起磨来。白玉承一改方才玩笑的模样,提笔便再也没有停下,一手毛笔字遒劲有力,刚中带柔。

    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窗外,屋内,皆是静悄悄的。姬怜美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手中研磨的手势也逐渐变得迟缓,到最后,她身子一歪,靠在了白玉承的肩头昏昏睡去。

    沉浸在批阅中的白玉承只觉肩上一沉,淡雅的少女体香扑面而来,脖颈之处触着柔顺的发丝,微微有些痒。慢慢回首,是少女如玉的肌肤和长而翘的睫毛,贴在他锁骨处的脸颊有些温热,十分舒服。

    白玉承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深沉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如同将满屋的月光水化于眼中。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睡莲,空气都被温柔了。

    他放下笔,把姬怜美抱起来放在青竹床榻上,将凌乱的青丝捋至耳侧,盖好棉被,最后,焚上一株安神香。

    看着少女娴静的睡颜,白玉承抚上她的脸庞,轻声道:“若有一天,我能娶到你,我想许你,红妆十里,江山为聘。那时,我愿为你放下万千荣华,和你携手天涯,从青丝,到白发;从相伴,到相随。”

第四十一章 溪风沐晚秋

    “陛下,这个刚出生的小皇子,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www.uu234.net吾的第一个皇儿,便给他起名玉承,愿他能承吾之位,将大宋带向繁荣.....”

    宋元公上位之际,正是大宋朝纲祸乱之时,他虽然软弱,为人却十分自私而无信,又加上周身大臣们的挑唆,一心都放在了讨伐向氏和华氏之上,以至于暇管理后宫,白玉承之母也糟人陷害而被处以绞刑。

    白玉承母亲的出身虽然平凡,但他乃是宋元公的长子,且当时的宋元公尚未立后,于是,这个孩子,变成了大宋的嫡长子,未来的太子殿下。

    他出生的时候,天降大雪,黄河水域一带竟冰封三日之久,年成骤减。宫中难免有口杂之人,言此子恐是煞星转世。久而久之,连负责照顾这个孩子的乳娘,也将年仅一岁的白玉承遗弃在深宫中。他那“忙于政务”的父皇,自然也没有来过问这个儿子的生活。

    生在帝王之家,平常人家的父爱,对皇子而言却成了奢望。

    没有父母的庇护和乳娘的照料,白玉承只能食草之浆,饮露之水,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生活,延续了五年之久。各宫的嫔妃也都诞下皇子,然而兄弟的加入,并没有给他带来快乐,反而是另一层的痛苦。

    “你一个父皇不爱,又没有母妃疼的野小子怎么会是我的王兄,像你这样的人,只配和野狗一样向我们乞食。如果你想活命的话,还是快快把太子之位交出来吧,不然以后,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打趴你。”

    三岁的白玉心登着小玉靴,一脚踩在白玉承的脑门上,边往他的脸上拍泥巴边说道:“就你这张女娃娃一般都脸,我都不想喊你一声王兄,你啊,只配给本皇子舔舔鞋。”

    白玉承任由他这样胡作非为,不说话,也不反抗,甚至连一个厌恶的眼神都不给他。被欺负了,拍拍一身尘土,便回母妃的旧寝宫去歇息,好好沐浴一番,揩去脸上的血痕,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哭,不闹,也不说委屈,坚强地让人心疼。

    有一次,白玉心和一干小皇子捉住他,将他拉到少有人去的竹林,在他身上栓上狗链,锁在一棵粗壮的翠竹下戏弄他,待他们耍够了,便哄笑而去。

    那晚的雨淅淅沥沥,却寒地彻骨。白玉承小小的身体浸泡在泥水里,伤口也都泡在了泥水中,一身干净的白衫也已是沾满了血与泥,可即便他已经奄奄一息,他依旧如高岭之花一般跪坐着,让雨水冲刷着他稚嫩的脸颊。

    究竟什么是命?学堂的夫子说: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其变数,这便是我的命吗?悲伤,痛苦,耻辱,这就是我生来所要经历的吗。因为我是煞星之体,所以这一切,我就得心安理得地接受?不,会让我变得无情无义的,从来都不是这命运,而是人心。

    不过也罢,我去在意这些作甚?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又与我何干?既然你们认定了我的秉性,等到他日,待我有了挥师南下的能力,休怪我,取你们性命时毫不留情了。

    原本那一夜过后,白玉承不想再隐忍下去。他会在宋元公面前极力表现,从白玉心手中夺回原本属于他的权势和宠爱,让他

    感受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如果有必要,对于这个兄弟,他会选择杀之而后快。

    但是,他遇见了她。

    “咦,小孩,你是谁呀?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清脆如溪风拂面的声音,让白玉承缓缓张开疲惫的眼。眼前的女孩年貌同他一般大,乌黑的长发绾成两个小团子,发髻间系着金色铃铛,翠绿烟纱散花裙,淡绿的纸伞,借着夜灯一点点的烛光,女孩水灵灵的眼眸亮若星辰。

    “你说话呀。你不会是哑巴吧。嗯......也没关系,本郡主不会嫌弃你,你和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女孩替他解开拷在竹子上的绳索,一下子拉住他的手。

    看着女孩的眼睛,白玉承淡漠的眼眸中忽然隐隐有了光亮。

    这就是人的温度吗?好像从来没有一只手,像她的一样温暖。白玉承也不知怎么了,那个时候,没有一丝顾忌和猜疑,就让女孩这样拉着他的手,带他离开这片黑暗。

    女孩一路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闹腾地像只小麻雀。直到她的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巴掌拍散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郡主,您怎么能和他一起玩呢。”婢女对溪婉说。

    “他?他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溪婉满脸的欢愉,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婢女看向白玉承时嫌恶的神情。

    “郡主,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能和他这样的异类做朋友,我们快走吧。”婢女推了推溪婉。

    溪婉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跟着走了,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白玉承,好奇地询问她的婢女道:“落霞姐姐,什么叫异类?”

    “异类就是不好的东西,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所以啊,郡主要离他远远的,知道了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人离白玉承已有些距离,然而每一字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玉承的心中波澜不惊。

    都已经习惯了,每个人听到异类这个词,都想要疏远的吧。

    他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宫中,换了套干净的的衣衫便开始练剑。

    其他的皇子早早便去学堂上学习武,可白玉承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皆是自学,因为没有一个夫子愿意来教他,怕被厄运所感染,即便他是身份尊贵的嫡长子。他天赋异凛,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若是论才能,他比所有的皇子都要强,却因那可笑的命运步落如此田地。

    白玉承的满腔愤怒从不写在脸上,只有通过舞剑,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愤懑,舞剑的时间越久,表示他心中的怨怼愈深。

    这一次,他足足舞了一个昼夜。

    待他回过神时,他发现朱红的墙柱后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金铃儿随着她身体细微的摆动莹莹作响。

    白玉承装作没有看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喂,喂,你等等。”溪婉从后面跟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叫公子玉承是不是,你是大宋朝未来的太子殿下。从今天起,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白玉承回过身去,对她说:“不要叫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那我要叫你什么?”

    “不必叫我,我不

    需要朋友。日后,也没必要再跑来,你的婢女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天生煞体,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溪婉听闻此言,反倒上前一步来捉住白玉承的手,贴在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蛋上,笑着说道:“你看,我碰到你了,好像也没发生灾难吧。”

    “你......”白玉承的面色微微一红,甩开她的手。

    “所以不管是落霞还是那些大人,都在骗我们,哪有什么天煞之体,只是这些不好的事发生的时候你不凑巧在场罢了。”女孩笑莹莹地说,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耀。

    “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你练剑吗?”

    白玉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叫风溪婉,你叫什么名字?”

    “.......白玉承。”

    公子是宋元公登基前之姓氏,所以按理来说,他本姓公子白姓乃是他母妃之姓。可他不愿承认那个生他却对他不管不顾的父皇,于是自改其姓氏。

    “白玉承,我记下了。我是阿南王的女儿,陛下的义女,你也要记得我啊。”

    自此之后,溪婉日日来此陪伴白玉承,给他讲她所见过的风景,奇闻和趣事。原本单调而灰暗的生活,似乎也因为溪婉的加入而变得生动多彩起来。

    白玉承封锁的内心逐渐向一人开放,脸上的笑容,也为一人而绽。

    “玉承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傻丫头,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兄妹是不能结婚的。”

    “我不管,我就是想嫁给你。”

    “为什么?”

    “听说只要成为太子哥哥的妻子,就能拥有好多好多的宝贝呢。”

    “那这样吧,待你长发及腰,我就来娶你,可好?”

    宋元帝七年,蛮夷忽而领兵南下,叛军的首领正是阿果王。

    那时溪婉正和白玉承一同在郡主府中嬉闹。官兵闯进来,二话不说便带走了溪婉。

    “你们干什么抓我。”溪婉厉声尖叫着挣扎。

    “你们是谁,这里可是郡主府!”白玉承相对冷静些,一把拉住溪婉的手怒视那群官兵。

    “郡主,大皇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休怪我们无情。”

    两个不过刚满七岁的孩子,力气怎能比得过一群成年人。握在一起的两只小手被硬生生地拉开,他们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生死相隔。

    听到溪婉被处死的消息,白玉承不顾侍卫的阻拦,深夜硬闯宋元帝的寝宫。他连受人欺侮的时候,都没有主动来找他,此番硬闯,却是为了别人。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要处死溪婉!阿果王领兵南下,于她又有何干!”白玉承质问他。

    “你是......玉承吧。听说你同阿果王的女儿关系不错。那父皇今日就告诉你,她最大的错,就是她是叛军首领的女儿,而她的父亲,与华氏交往匪浅,如今居然想侵犯我朝国土。他的女儿死了,他就会痛苦,他痛苦了,这才能泄我心头之愤。”宋元帝的嘴角微微带着嗜血的笑,像杀红了眼的野兽。

第四十二章 相逢离散,俱没泥沙

    白玉承跑出宫去,直奔刑场。www.uu234.net

    待他赶到的时候,断头台下小小的尸体已被带走,留下一大摊鲜红的血渍和一只金铃铛的发簪。

    他弯下身去,捡起那根掉落在血污中的发簪,抚摸着。贴在脸边,上面,还留有女孩清新的体香和暖暖的温度。

    她温柔犹存,香消玉殒。

    白玉承没有流泪,只是取出一只玉萧,望着远方升起的孤烟,独自演奏着。

    一曲笙箫,一阕离歌。从现在开始,他又是孤单一人了。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

    烛影摇红醉**,乱世红尘皆抛。

    青山绿水映石桥,几缕炊烟袅袅。

    闲逸绣针轻挑,庭前花锄种草,

    午后清茶淡香飘,一纸经书细瞧。

    待你长发及腰,红梅白雪轻飘。

    哪管前尘风萧,余生但愿晴好........

    萧吹到一半时,白玉承只觉得腿上一软,便跪坐在地。

    他一早便听太医说,他的病无药可治,活不长久。从前,每一天,他都在担心着明天是否还能活下去,可现在,溪婉走了,他觉得,如果现在死去,说不定会是一种解脱。

    他索性瘫坐在地,默默感受着那冰冻之感由脚跟延伸上大腿。

    若不是生在乱世,你我,都会是另一种结果 ......

    “呵呵呵,小孩儿,你患上的,是渐冻症吧。”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英俊男人的面孔,周身上下都由黑斗篷罩着,一双眼眸如毒蛇吐信一般邪魅。

    “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你可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只要你替我达成我的心愿,拜我为师,我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帝位,或者是那公子玉心的性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白玉承冷漠地反驳道。

    隐从腰间的药瓶中取出一枚丹药给白玉承服下,他原本已失去知觉的腿竟逐渐恢复了感觉。

    “我手中的药,可以延续你的性命,保证你能平安活到二十五岁。至于要不要相信我,这取决于你。你现在,也没有可以辅佐你的人吧。”

    此人暗自一笑,像读懂了他的心思那般。

    白玉承思量片刻,单膝跪地作揖。

    “师尊在上,受承儿一拜。”

    之后,白玉承听从隐的安排,自主请缨,要求前往吴越做安插的卧底,帮助宋元帝开疆拓土。

    就这样孤独一人,独自在吴越飘零。每年的七月初七,他便携一壶清酒,坐在朝歌百花谷,溪婉的衣冠冢边自酌自饮。那是他们结发约定之日,即便这只是两个孩子一场笑谈。

    我亦长发及腰,你又魂归何处。

    “白玉承......白玉承.....”

    朦胧中,一清脆的女音在呼喊他的名字。

    白玉承慢慢伸手,握住那近在手边的温润,轻唤一声:“婉儿.....”

    “抱歉,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那个声音忽然一冷,轻推开白玉承的手。

    白玉承眨了眨眼,才发觉,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姬怜美。

    “小懒猪,也有叫别

    人起床的时候?”他眨了眨有些惺忪的眼眸,微笑而对。

    “寄人篱下,这些本分,还是要做好的。”姬怜美淡淡地答道。

    “寄人篱下?”白玉承皱眉,不悦地反问道。

    “怎么了?”姬怜美没有察觉到白玉承神色的细微变化,不解地问道。

    白玉承没有回应,随意地披了外衫便朝外厅走去。

    认识这个丫头过后,似乎越来越容易喜怒形于色了。

    眠付轻轻扣了扣门栓便推门而入,见白玉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忙将披在身上的薄纱斗篷披在他身上,不忘唠叨一番:“殿下,您身子不好,嘱咐过您的事,怎么又忘记了。”

    姬怜美从内室端出一壶茶来,瞧见眼前这令人想入非非的一幕,惊地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这不是昨日前来拜访的少年郎吗?他俩怎么举止如此亲密,莫不是白玉承偷摸着养在太子府的断袖之友吧........瞧着他瘦瘦小小,柔弱地宛如小白羊的模样,难不成白玉承还是趋于主动地位的那一方?

    姬怜美不禁叹了口气,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生都这么惺惺相惜,她能嫁给古代高富帅的概率又削减了许多。

    两人同时看见了姬怜美眼中那缕既兴奋又惋惜的光芒,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白玉承轻咳一声,对姬怜美说:“还不快过来见过眠付先生。”

    “哦哦,我叫溪婉,见过眠付先生。”姬怜美从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回过神来,来到眠付身前微微一欠身,算作是拘礼。

    “溪......婉......?”眠付微微一笑,道,“可否把你真正的名字告诉我?”

    姬怜美抿唇,谨慎地回答道:“回先生的话,溪婉......不曾有别的名字。”

    白玉承闻此言,不禁微笑起来。

    看来对于姬怜美,他的确是不必再有丝毫的疑虑。她的聪明谨慎,甚至超出了白玉承的预料。

    “哈哈哈,姬怜美公主不必这样隐瞒,殿下早便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了。”

    “啊?”姬怜美惊讶。

    “嗯,往后对于眠付先生和太子府里的人,你都不必使用溪婉的名字。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白玉承对姬怜美说,“你先出去吧,我同眠付先生,还有些话要说。”

    “哦.....”

    姬怜美方走出去两步,白玉承便上前凑在她耳边笑道:“早膳,我想吃你做的小米粥。”

    “谁要做粥给你。”姬怜美小声嘟囔一声便出门了。

    待姬怜美离开了,眠付不禁呵呵一笑,坐在桌边倒一杯茶,看着白玉承倚靠在门框边,满脸痴笑地远望着姬怜美的背影。

    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

    眠付见他一脸痴汉笑,不禁摇摇头,调侃道:“我高冷淡漠的太子殿下,也有这样痴汉的一幕啊。”

    “眠付,我原本以为你已是这世上最了解我之人,还有什么关乎我的事儿,是你所不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遇见了能让自己心悦的人吧。跟了太子殿下这么久,眠付还从未知道,太子殿下专情起来,也同普通人一般无

    二。”

    白玉承从门边复走进内室,穿戴好衣冠,撩开珠帘,来到眠付身旁坐下。

    “听闻父皇欲在十日之后,于众皇子见间进行一次比试,从而来测测我这个太子,是否有资格继续坐在储君之位上。我从未接触过骑射,恐不敌公子玉心,先生认为,本王该去参与比试吗?”白玉承为自己倒上茶,问眠付道。

    眠付默默一笑,将茶杯放下,说道:“如此重要的比试,殿下自然要去。公子玉心的体力虽在殿下之上,骑射之术也是其特长。但骑射并不是拼体力,而是比谋略,比谁更懂得抓住时机。殿下的谋略远超常人,只要教骑射的师傅在技巧上略微指导一二,想要赢过公子玉心,怕不是难事。”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玉承微微笑着,与眠付互碰茶杯,抿一口清茶,心中便有了应对之策。

    这日开始,白玉承常出没的场所,逐渐从书房,转移到了射箭场。而姬怜美升级成了侍寝婢女,除了白天晚上要替白玉承穿衣沐浴之类的,就没有别的活需要做了。

    有时闲来无趣,姬怜美便去找雨若和太子府仅有的几个仆人聊聊天。

    除了雨若之外,剩下的三男两女五个仆人,竟是三胞胎和双胞胎。三个男仆,分别叫笙宇,萧宇和笛宇,三兄弟长得一般无二,性格也相差无几,表面上憨憨厚厚的,其实精明的很。两个女孩,大一些的叫裳初,小一些的叫裳秋,这两姐妹的长相就没有这么相像了,性格也是大相径庭。

    这五个人,包括雨若,都是在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孩子,比姬怜美要略小一些,他们有的是宋国人,有的是吴国人,白玉承在各国探查消息的时候,见这些孩子可怜,便将他们引入太子府,给予他们优越的生活。

    他们可以算得上是和白玉承一同长大的,虽然这个主子年纪尚小,但大家都很信服他,自愿在太子府中效忠一生。

    “你便是那个新来的人吧,姿色倒是不错,难怪受得殿下如此宠爱。”先上前搭话的是妹妹裳秋,语气中并不十分和悦,似乎对她颇有成见。

    稍大一点的女孩听闻此言,在裳秋的脑袋上敲一下,复而上前一步赔礼道:“裳秋年纪小,不懂事,请姑娘不要见怪。我叫裳初,姑娘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来问我。”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成熟稳重的模样。

    雨若上前向姬怜美悄悄打个耳语:“王妃,裳秋心悦殿下已久,听说您一来便被拉去做了侍寝婢女,昨夜可是闹了许久的脾气呢。”

    姬怜美汗言:“这侍寝婢女也不是我想当的,她若是爱当,便让给她呗。”

    雨若忙堵住姬怜美的嘴,轻声道:“嘘,王妃,这话可不能让殿下听到,若是他听到了,定会大发雷霆的。”

    “大发雷霆?不至于吧,我可没有那个能耐。”

    如果真的有个人能让白玉承这样寡淡的人生气或喜悦,应该也也只有那个叫溪婉的女孩了吧。

    姬怜美同几个奴仆也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介绍一下名字,算是认识了。

    刘国长公主的身份,她并没有告知他们,毕竟俗话说遇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些人都是效忠于白玉承的,究竟是敌是友还有待考察。

第四十三章 偷天换日

    经历过这一番事后,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刚见面就对人家掏心掏肺,她明白了,适当地隐藏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www.uu234.net

    正当几人说一些客套话的时候,眠付慢慢悠悠地从沁雪园的方向走出,来到他们身边。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今天的活儿都做完了吗?”眠付这几句话听着和和气气的,可下人们似乎都很忌惮他,几乎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徒留下姬怜美一个人在原地愣着。

    “怜美姑娘,殿下传你去练箭场在一旁服侍,请随我来吧。”

    练箭而已,还需要服侍吗?

    眠付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向前走去,姬怜美便在他身后跟着......

    公子玉心之府。

    “滚,都给本王滚!”

    公子玉心一把打飞下人端来的茶水,又将面前空空荡荡的桌几踢翻。

    “这个公子玉承回来才几天,父皇就不把公文交给我了。他有什么好的,这几年来,都是本王在替那个缩头乌龟处理朝政,现在倒好,他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就将本王一脚踢开了。呵,这府里的下人也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敢端凉茶来给本王喝。这是要暗示本王人走茶凉,跌落云端吗?真是岂有此理!”

    坐在下侧的七皇子安抚他道:“二哥,同几个下人置什么气。以我所见啊,这大王兄刚回来,又削减了吴越势力,得到一时的盛宠也在情理之中。要论与朝臣的关系啊,那自然是二皇兄您胜出一筹啊。”

    “这群人,皆是墙头之草,见风就倒。他公子玉承手中还握着兵权,如今翰林院也交由他掌管,本王现在根本就不能拿他怎样。”公子玉心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在房内踱步而走。

    “你可知道,公子玉承在朝中有多少心腹?”

    “据我了解,大王兄在朝中并无势力部署,而且朝中的大臣风向皆倒向您这边。虽然期间有几位大人曾登门拜访太子府,却都被一一回绝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与哪位朝臣有来往。至于他身边的人,最主要的两位心腹便是司徒府少将军司徒澈,还有一个名叫眠付的隐士。司徒澈乃是司徒羽老将军一手带大,其武功与实力可想而知。十五岁就同大王兄一起去了吴国,不过现在的司徒府没有了顶天立地的男丁,其势力也是不值一提。而那个叫眠付的隐士,每日也只是写写画画,除此之外,都不曾踏出过王府的门。想来,即便大王兄回来了,其力量也还是不堪一击。”

    “你不了解公子玉承,别人要封锁消息,都是大门紧闭,全面封锁。可他不同,即使是在监视之下,他依然能处变不惊,暗箱操作,所有的行动都暴露于你的视野之下,可你却偏偏什么破绽都看不出来。这才是我们这位太子哥哥,真正可怕的地方。”

    立于左侧的侍卫此刻上前一步,对公子玉心说道:

    “是的,王爷。太子的为人处事臣略有耳闻,却不十分了解。不过,那位名叫眠付的隐士,其可怕程度绝不会亚于太子。据我所知,眠付这个人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名气,但他的师父李言之,可是名震江湖的谋士,文

    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出门便能知天下事。他曾坦言,眠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比他年轻的时候更加聪慧。您或许不知道,八年前匈奴入关讨伐时,属下也在场,太子殿下不动用一兵一卒便击溃了对方的千军万马,其背后出谋划策者,正是眠付,十二岁便有如此能力,现在的智谋不得而知。此人极难相处,一旦与人为谋,必定掏心掏肺,绝不背叛。”

    “呵,太子的身边可还真是卧虎藏龙,这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都对他忠心耿耿,恐怕是无法离间这三人。可他既不拉拢朝中大臣,还不让任何人进太子府........”公子玉心对于白玉承这一系列的举措,心中觉得有些蹊跷,“莫非,他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太子府.....”

    太子府的射箭场掩映在一片竹林柳叶中,同前院的设计一般无二,面积却比前厅更加宽阔,几乎是一望无际。

    万恶的有钱人,居然在家里开练箭场,看这占地面积,都比得上我家二十个小区了。姬怜美四下张望着庞大的私人练箭场,心里是**裸的羡慕。

    目光向正侧方投去。

    此间少年,翩翩而立,换去了雪色的宽松衣袍,取而代之的是一拢玄色衣,隐隐绣着精致的金纹,宛如一滴墨一般凝练沉静。平日里散落的长发皆数挽起,结成发髻,由一镂空雕花的玉冠簪着。一条黑色腾云腰带系在腰间,显得他的身材更加欣长,手中一把翠竹弓箭,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轻捻着一支箭,左目微闭,唇畔隐着浅浅的笑意,手中箭随着手指轻微的拨动脱弓而出,准确的命中红心。

    少年手中的力道看似无力,箭头却深深地扎入箭靶之中。明明别人做起来极具野蛮和英雄气概的事,他做起来却如弹琴一般行云流水,优雅如陌上贤玉。

    他微微一翩头,瞧见了一方惊讶于他的箭术的少女,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翩若惊鸿。

    “你来了?去,把箭靶上的箭都拔下来,一个箭袋装十支箭,然后送过来。”白玉承吩咐道。

    “哦......”

    感情叫我过来服侍,就是喊我当托儿帮你拿箭啊。虽然我只是个婢女,但就算是婢女也不能啥事儿都找上我来做啊。现在才觉得,发明人人平等这种观念的领导真是大好人.......

    眠付望着姬怜美幽怨的背影和口中的碎碎念,不禁掩面而笑,对白玉承道:“殿下,您这位太子妃,可当真是有意思。”

    “嗯,我本以为,这件事过后,她或许会变得安静沉稳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能说。”白玉承一笑,“若她同我是一样的人,那么我的现在,就是她的未来。罢了,还是不要让她也过得这么惨。”

    “殿下,您可曾听说过,无论一个人如何的处变不惊,喜欢一个人时,不管明显与否,都是会喜形于色的。”

    “哦?先生的意思是......”

    “自从太子妃来到这里之后,您脸上的笑容比以往更真切。”

    “先生乃本王知己,如此细微的神色,或许也只有先生能察觉到了。”白玉承回以淡淡的一笑。

    姬怜美拔箭拔得有些累了,抬起头来擦汗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一个柔弱秀气,一个淡雅清新,连衣着都是一黑一白,脸上荡漾着笑意。在姬怜美的视觉之中,腐女之魂早已熊熊燃烧。

    “这两个人,还真秀起恩爱来了。”姬怜美撇撇嘴。

    “哎呀,二皇子殿下,您真的不能进来,太子殿下旧伤未愈,不愿见人,您还是请回吧。”

    门外忽而传来萧宇急促的阻拦声。

    “不好,是公子玉心,”白玉承忽而想起姬怜美没有戴面具,忙对眠付说,“快,把她带走。”

    眠付盯着在竹影见闪动的赤金色的衣角,说道:“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白玉承见状,忙把姬怜美拦在身后,低声吩咐道:“记住,低着头,一会什么话也别说。”

    这时公子玉心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冷笑道:“听闻王兄旧伤未愈,身体欠佳,如今有如此兴致跑来练箭,难道是因为王兄不欢迎王弟吗?”

    “王弟这是哪的话,只是近日有些身子不适,王兄怕怠慢了王弟和各位大人,惹得大家不悦,这才闭门不见。”

    “哦?王兄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啊,向来过得不怎么愉快,”公子玉心向前一步,凑在白玉承耳边,“除了像小时候那样把你踩在脚下,踩到泥里,还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心情愉悦呢。”

    白玉承面不改色地回应道:“王弟这几年来替父皇处理政务,日夜繁忙,不像本王这般逍遥快活,心情不好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现在,本王回来了,政务一事呢,王弟也不必再操心了。”

    “王兄,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多操心一下的,万一哪日回到了我手里,做起来也不至于生疏,你说是吗?”

    公子玉心说这话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白玉承身后的少女身上。

    他开口道:“哦?这是哪位姑娘啊?为何要躲在王兄身后呢?本王的样貌,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她在来时的路上受了些惊吓,精神有些紊乱,怕是不方便见客。”

    “哦?是这样吗?”公子玉心一个箭步上前,掌间蓄力,结结实实地打在白玉承的胸膛。白玉承虽然及时反应过来,用手臂略做阻挡,奈何他的内功并不深厚,再加上陈年旧疾,拼内力,公子玉心远在他之上。

    白玉承被这一掌震得退后两步,眠付冲上前去一把扶住白玉承,公子玉心也趁势将姬怜美拉到了自己身边,扯住她的头发,硬是要将那遮掩在臂弯中的小脸儿暴露在众人眼前。

    根据探子的禀报,白玉承从朝歌出发来商丘之时,的确有一名女子从白玉承的营帐中连夜出逃,司徒澈拿着火把追上前去时,声称此女子乃是是刘国公主姬怜美。巧的是,这群人并没有寻回刘国公主,反而从树林中带出了这名溪婉姑娘,便出发前往商丘。

第四十四章 屠杀游戏

    公子玉心由此猜测,这来历不明的溪婉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姬怜美。顶 点 X 23 U S他这王兄对于姬怜美的感情是如何,他无法判断,但按从前的例子看来,深夜出逃的人,白玉承一定会将其抓回来调查清楚。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刘国公主。

    这件事,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公子玉心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一张清秀自然的面孔映入眼帘,面容羞涩,自有一股轻灵干净之气,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王,王爷......”女子轻声叫唤道。

    不仅是公子玉心,连白玉承和眠付也是迟疑了许久。

    明明他们带来的人是姬怜美,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换了一张脸呢?

    姬怜美见公子玉心一脸疑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都将这溪婉的面具带在身上,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毕竟入了太子府,又是一阵暗波涌动,虽然白玉承言她在太子府中可以不必戴着面具,可刘国公主的这重身份与她的性命相关,她不得不提前防备着先。

    多亏本仙女有先见之明,不然肯定要被公子玉心看穿了。姬怜美得意地心想。

    “你......是溪婉?”公子玉心不敢相信地追问道。

    “正是。”女子温温和和地应道。

    这怎么可能呢?

    公子玉心听说,刘国公主姬怜美出嫁前的确是温柔端庄,但出嫁之后,整个人便变得十分活泼好动。可眼前这个女子,与其说是温柔,倒不如说是因为娇羞而给人一种青涩之感。

    的确不像是探子口中的那个女人。

    “这便是王兄最喜爱的婢女?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像极了......”公子玉心将手搭在姬怜美的肩头,继而一手捏住姬怜美的下颚,饶有趣味地对白玉承说道,“这个婢女本王看了甚是喜欢,王兄可否将她送给本王?”

    “那就要看,溪婉姑娘,是否愿意了。”白玉承回答道。

    “溪婉姑娘,你愿意同我回王府去吗?不必在此做一个婢女,我会娶你,让你做王妃,你看如何?”

    方才还有些凶神恶煞的公子玉心,忽然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姬怜美察觉到,他似乎对长着这张脸蛋的女孩,也有一种别样的情感。

    就像白玉承那样......

    “抱歉,王爷,我.......我的命是太子殿下救的,所以我......”姬怜美已经经受不住公子玉心那火热的目光,婉言拒绝道,脚步已经渐渐向白玉承那边挪去。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去了不就等同于羊入虎口吗?虽然白玉承这不见得安全,可这二皇子那更不安全。

    公子玉心听到她这样说,一把捉住她的双肩,硬是将她拖了回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的眼中便只有他吗?明明我们俩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明明你本该是我的王妃。我的喜欢,你为何从不放在心上!”

    一语作罢,他按住了姬怜美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腰肢,忽而吻上了姬怜美的唇,似是心有不甘,动作也格外的暴虐。

    姬怜美被这突如其来的

    反转搞得晕头转向,本能的伸手去推公子玉心。可这样的挣扎却让他更加的放肆起来。

    白玉承也没有想到,十三年过去了,公子玉心对溪婉的执念依旧如此深刻,更没有想到他会吻姬怜美。

    虽然他的面色依旧平白如话,从容自然,然而若是细看,便能看见他手上暴起的经脉和被牙咬地微微有些出血的嘴角。

    他迫使自己待在原地,无动于衷。

    若是公子玉心知道了她就是他的心上之人,而姬怜美又有一张与溪婉有一些神似的面孔时,恐怕,公子玉心的报复会来得更加疯狂,姬怜美,也会变成他执念下一具顶着他人皮相的傀儡。

    他尚未在朝中站稳脚跟,就这样贸然冲上去,无疑是把自己和姬怜美推入火坑。

    所以,只能忍。可这样的忍耐,比烈火焚身还要难熬。

    就在公子玉心吻得有些忘我时,唇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充满了厌恶的眼眸。

    姬怜美趁势一把推开公子玉心,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耳光。

    公子玉心不怒反笑:“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婉儿,果然是,连对我的厌恶,都是一模一样.......”

    白玉承揽过姬怜美,护在身后,对公子玉心道:“王弟,不要太过分,她好歹是我太子府的婢子,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胡作非为。溪婉早就离开了,不要将怒火倾泻在别人身上。”

    “住口!你也不想想,溪婉是因谁而死!王兄,不管是美人,还是江山,我通通都不会让给你的。”,公子玉心喘了几口粗气,神情逐渐恢复过来,挑衅道,“今日有幸来到王兄的箭场,王兄可愿同本王切磋两把?”

    “也好,本王也能向王弟好好讨教一番,这边请吧。”白玉承做了个手势,引他向箭场中央走去。

    “一人射十箭,射中红心居多者便为优胜,这个规则,不知二位王爷可否满意?”眠付毕恭毕敬地询问二人。

    公子玉心不满地打了个哈欠,“这规矩也太过老旧无聊了吧。”

    “那不知王弟,有何高见。”

    公子玉心的目光逐渐转移到姬怜美身上,缓缓而道:“不如,让溪婉姑娘头顶一小瓦瓮,我同王兄一人一箭,看谁能射中这瓦瓮,便算谁胜。况且,能看到美人窈窕如出水的画面,岂不也是美哉?”

    姬怜美这算是听懂了,原来这公子玉心是想趁此机会占她的便宜,还要让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受辱。

    他见姬怜美眼神犹豫,厉声呵斥道:“怎的?仗着自己是太子殿下的婢女便如此张狂,本王的话你都敢不听?还是说你同太子有什么不可见光的关系,自以为攀上了高枝,便看不起本王。”

    “你别在那血口喷人,不就是当箭靶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当还不成吗!”

    姬怜美心中恼怒,虽然她的确是白玉承的侍寝婢女,但她清白依旧,公子玉心这样的诋毁,将她形容地与那些娼妓无异,这才忍不住站出身来。

    “好,好!王兄,那便请你这位小婢女上前去吧。”

    白玉承正要开口回绝,姬怜美却已头顶着瓦瓮走到了箭靶前,脸上写满了坚定。而公子玉心已退至一旁的凉亭去挑选适用的弓箭了。

    事已至此,白玉承

    能做的,就是时刻提防着公子玉心,他的手段向来阴险毒辣,殊不知这场比试他是否另有打算。

    二人选好了弓箭后,飞身上马,眼神对视的一刹那,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些许的火药味。

    公子玉心先白玉承一步策马,白玉承则紧贴着他居于其后。

    这个公子玉心虽自傲,但处事向来谨慎,如今他策马在前,却毫不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看来,他引惑怜美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她在我心中到底占着多少分量,从而针对于她,威胁于我。

    那我,万不会让你看出端倪来。

    公子玉心微微偏过头去,瞟了一眼白玉承,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继而张弓搭箭,瞄准了角度后,手中之箭脱弦而出。

    不好,依照推算,那支箭正不偏不倚地向姬怜美的心口处飞去。而她此时双手扶着头顶的瓦瓮,根本就无法遮挡。

    公子玉心,没想到,你居然把事做的这么绝。

    白玉承顾不得方才的那些想法了,若此时不救下姬怜美,恐怕,他将抱憾终身。

    当姬怜美看清横飞而来的箭并非射向瓦瓮,而是直奔自己心口时,惊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那样呆愣着闭上双眼。

    在公子玉心的箭即将射中姬怜美的时候,白玉承的箭斜飞而来 ,两箭的铁矢相互激荡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最终偏离了轨迹,一齐掉落在了姬怜美的脚边。

    白玉承的这张弓名曰流云弓,张满弓后,出箭无声,其速度更是迅猛无比。

    姬怜美由于惊吓,腿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

    刚才,她差一点就死了。若不是有白玉承的那一箭,现在她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这个男人,只是单纯的把这样的屠杀当做一场游戏,可怕,太可怕了。

    “这一局,王弟没射中,本王也没射中,便算是平局,本王身体有些不适,还请王弟先行离开。”白玉承见姬怜美无碍,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毫不客气地对公子玉心下了道逐客令。

    公子玉心狭长的双眼如毒蛇吐信般直勾勾地看着白玉承,嘴角微微隐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王兄的骑射之术,还真是令本王惊讶,看来,本王,还得回去,勤加练习才是了。”

    话已言尽,公子玉心一甩袖,携着一干护卫从射箭场离开。

    待他走后,白玉承上前扶住跪倒在地上的姬怜美,她已是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玉承扶起她,脸色阴沉,低声道:

    “跟我来。”

    说着,他就将姬怜美向沁雪园的卧房带去。

    一进了卧房,他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将姬怜美像丢外套一般地丢在床榻上。

    姬怜美吃痛,方才又受了那般委屈,不禁开口便骂: “喂,你.......”

    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身上一沉,嘴上便被一片冰凉的东西给堵住了,惊地她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是罚你擅作主张。”

    这些男人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轻薄我。

第四十五章 冰与火的触碰

    吻到一半的时候,白玉承冷不防地停下来,慢慢撕下姬怜美脸上的面具便扔在一旁。m.www.uu234.net

    “碍事。”

    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原本深邃的目光此刻愈发冰冷,两条舒展的柳眉从未像此刻这般扭曲,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

    “告诉我,刚才,他也是这么吻的你吗?”白玉承凑在她耳边,问道。

    “啊?没,没有吧。他,我不记得了。”姬怜美看着他额头微微暴起的青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是怎样?告诉我。”

    姬怜美被他问得一阵头昏眼花,脑袋一热,诚实地回答道:“磨了磨嘴皮子。”

    白玉承听到答案后,又将唇贴上前来,时而柔和如常,时而又似发泄那般地热切。在这两种极端的节奏中,姬怜美只觉得晕晕乎乎,说不出来的窒息感觉。

    “怜美,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姬怜美觉得好奇,他如今居高临下,若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去做便可。并且他也不曾用这等这等商量一般的语气同他说话。

    “我希望你能在有必要的时候,假装成溪婉,来对付公子玉心。”白玉承说这话时,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诚恳, “我承认,我利用过你。可从今天起,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

    “同你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意你的情绪,在意你的感受。我明知你是我棋盘中的一粒棋子,却又心甘情愿地在你身边作茧自缚。”

    姬怜美讶异不已。曾经,她也是深情如许,沉陷与他的卓越与清傲,只是结果,并没有得偿所愿。如今她对这个少年已是爱恨交织,剪不断,理还乱,而他却在此深情款款。这一切,都像做梦那般的缥缈。

    “你不过惊艳了我半载浮生,便自此以后让我余生沉沦。这次,你愿意相信我吗?”墨染一般都眼眸真挚如孩童,似乎迫切地索取着她的信任。

    “白玉承,你我之间的感情,早已是凌乱不堪。如今能同你这样平淡地和平共处,已是我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了,若还同你有所逾越,我如何对得起姒镜尘。”

    白玉承眼眸中期待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随即淡淡一笑道: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先告诉我,你愿意同我合作吗?”

    姬怜美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你能将你和溪婉的过往,一一讲给我听,我可以考虑你的意见。既然需要我的帮助,那我想知道其间的内幕,也不为过吧。”

    白玉承神色微微一变,道:“溪婉的过往,我不愿再次提起。”

    “是你不愿提起,还是因为在你的心中 ,她依旧占据了一席之地。”姬怜美面上带着微笑,不动声色地试探着白玉承。

    这样的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

    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那这种表象上的和平,或许便就此打破。

    白玉承看着姬怜美的目光逐渐冷淡,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失:“罢了,其实你脸上的这张皮相,并非与溪婉的容貌一模一样,是我按照记忆臆想出来的,毕竟 她七岁便去世了........现在想来,此事交由你来做也不妥当,刚才的话,也不过是我一时冲动,将你当做了她,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白玉承认真地看着姬怜美的眼眸,默默说道。

    什么叫将我当做了她?

    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压在姬怜美身上却有千斤般重。白玉承之所以愿意承担被人发现的风险收留她在此地,也仅仅是因为,她同那个女孩,实在是太像了罢了吧。

    “原来如此。”姬怜美淡然地点点头,“殿下方才那番话,我便当做没听见吧。日后,你去完成你的春秋大梦,我本本分分的在你的府中做一个小婢女,你我之间,也徒留下这些了。只是,我便是我,不是任何人都替代品,请殿下日后务必要分辨清楚。现在,我累了,请您出去。”

    姬怜美不客气地指着大开的房门,白玉承微微一笑,不做停留便走出门去,轻轻掩了房门。

    在那一瞬间,姬怜美已再无伪装的力气,将脸深深埋在柔软的云被中,似乎只有这样,那颗缩得紧紧的心,才能稍稍放松下来。

    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没有爱上我,我也不必纠结,我们各司其职,划定界限。这样的局面,不正是我所期待的吗?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不为你疯,不为你急,已然已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了。

    或许,因你而乱的浮生,是时候将其抚平了。

    但白玉承心中真实的想法,姬怜美,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往后的一个月,姬怜美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白玉承,而白玉承也从未再传唤姬怜美过去做事。偶尔,眠付也会找姬怜美前去沁雪园做一些杂事,白玉承却像消失了一般毫无踪影。

    虽然姬怜美的心中已是一派澄明,可在做事的闲暇之余,她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别处,寻找着什么。生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些什么,一个人的时候,又总会想去寻找一个人的影子,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怜美小姐,可是在想殿下的事?”

    正当姬怜美一边擦拭着花瓶,一边望着书桌前摊开的宣纸发呆时,立于一旁阅书的眠付冷不防地这么问道。

    “我.......”

    “怜美小姐,有些事情,是要说出来的,不要等着对方来猜你的心思,毕竟对方不是你,就算他能猜透你内心所想,也未必能对你有所表露。你将过去的恩怨当成你现在逃避感情的借口,无论对你,还是对殿下,都是一种伤害。你所看到的真相,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呢?”

    眠付付之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茶盏,接着说道:“就像我手中的香茶,此时品正好,可若我被琐事缠身而将它搁置一旁,用不了多久,它的味道就会变得难以入口。怜美小姐聪慧,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眠付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姬怜美的心事。

    “恕怜美直言,先生,乃是殿下的人,所行所想,必定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怜美在经历了一些事过后,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想被卷入任何的纷争之中,所以,就算是违背自己的真心,我也不想同白玉承,再有任何瓜葛了。”

    姬怜美默默地蒋花瓶放下,快步离开了沁雪园。

    “这两个人,连这闷油瓶都模样,也甚是相似呢.......”眠付无奈一笑。

    当夜,眠付摸黑由后门潜入翰林院。

    “来了?”白玉承手捧一杯香茗,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前人的古

    卷之中。

    “殿下,翰林院中,你可有发现何异常之处?”

    “翰林院中的部分马夫,车夫,还有些做杂役的普通人,目光中外露而出的气息不凡,不似平常做杂役的人那般的畏畏缩缩,反倒异常凶狠。我怀疑......公子玉心秘密在翰林院中豢养了一群杀手。我想这皇家的翰林院,如今早已变成他一人的了。”

    “殿下,需要将那些人,一并清理吗?”司徒澈问道。

    “不。公子玉心做事过于谨慎,很难找到其破绽,我们不如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一来,他们的通信内容,可由我们暗中监视;二来,若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利益为大,我们不妨开出比公子玉心更高的酬劳,将他们收为己用吗,反将他一军。敌在明,我在暗,暗中观察,才能举步不惊。”

    “那属下,这就前去打探。”

    “此事不急。司徒,从即日起,你亲自带领玉林军,潜入游子仙的住处去寻找有没有类似于将两个时代相通的神物。”

    白玉承算了算,今年,便是姬怜美来到春秋时期的第三年,按照隐的说法,每过三年,姬怜美的身体就会逐渐分散成粒子,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形神俱灭。

    从这一刻起,白玉承已下定决心,他会将姬怜美送回现代。虽然要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必定难如登天,可不管再怎么困难,他都想去试一试。

    毕竟,那才是她应该存在,适合存在的时空。白玉承心想。

    “殿下,您何时开始相信这些玄乎之物,如今您在朝中根基尚浅,又有宿敌在侧......”

    “不必多言,此事,你只管照做。”

    司徒澈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殿下,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在我心中,你已是同我出生入死的至交。我司徒澈一个粗人,不懂什么男欢女爱,可如今,您对姬怜美的情谊,越来越收不回来了。再这样挂念着她,迟早,你会自己毁了自己。”

    司徒澈其实是个一根筋的人,对于感情,更是迟钝,现在,连他都能看出白玉承的感情来了,可见他已入情太深。若非他在外人面前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他的情绪,那恐怕,白玉承死千万次都已不足为奇。

    在射箭场的时候,他已是极力去隐藏追随着姬怜美的目光,可公子玉心却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来试探他。白玉承从公子玉心临走的的那个笑容中察觉到:他已感觉到他的心思了。

    “平时没看出来,司徒将军,也有不那么冷冰冰的时候。”眠付微笑地看着司徒澈远去的背影。

    虽然他二人皆是白玉承的心腹,可两人的交际并不十分要好。一文一武,一淡逸一冷酷,若是没有人相同的三观和信念,这样性格迥异的人是万万不会走在一起的。

    “殿下,您让司徒将军带走玉林军,您的安危又该如何呢?”

    “放心,只要我待在府中不出来,公子玉心也不能拿我怎样。此事紧急,切莫张扬,一定要尽快找到时空连接的渠道。”

    “对了,这一个月来,她怎么样。”

    “一切如常。不过心中是否如表面那般开朗,便不得而知了。”

    “她怎么了?”

    “呵呵,殿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我便不多插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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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679/ 第一时间欣赏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 作者:墨绮月所写的《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为转载作品,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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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介绍:
我乃天煞之体,此生注定无情;我做事,向来权衡利弊,计较得失。爱上你,是我此生所做的最没有意义,却永远不会后悔的事情。我可以视天下人为棋,唯有你,我舍不得。我引你入棋局,又心甘情愿在你身边作茧自缚。你是我机关算尽都没有算到的劫难,也是我遇见的,最好的意外。 我乃未来之人,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安此一生,可我嫁去了吴越,遇见了你。我爱过你,也恨过你,只是无论爱与恨,都只是留在这个时空的一段回忆。你为我阻挡箭雨后的回眸一笑,是我最后一秒的记忆。那时我才明白,曾经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在下一个时空里,重新遇见你。 终于为了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引妃入局: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