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带走
你家的马喷老子一脸热也就算了。
毕竟老子不和畜生一般见识。
你个赶车的,牛气个屁!
哪家的狗!
福星眉宇一立,放眼朝马车上的吊牌标识看去。
平阳侯府?
一眼看到平阳侯府的标识,福星的脸,嚯的一黑,手里的鞭子捏了捏却没有立刻甩出去。
眼下正是鼓楼大街最为繁华的地段,她若一鞭子甩出去,必定引发现场混乱,殃及无辜。
平阳军军法严明,绝不伤及无辜百姓。
黑着脸,攥着鞭子,福星闪至一侧,一路默默跟上马车。
眼见马车驶出鼓楼大街,拐到一条僻静的路上,福星猛地脚尖点地,飞身踏到车顶。
手中鞭子对着拉扯的马腿,一鞭子甩出。
夫人出门,马车上的标识挂的是王府的标识。
主子出门,基本不用马车。
就算是坐车,马车也是九王府的标识。
现在能坐这马车的,除了老夫人就是二房。
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车夫的鞭子也只是寻常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最多马儿吃痛,跑的更快。
可福星的鞭子,是战场上杀人的鞭子。
一鞭子抽出去,直接半条马腿飞出来。
血淋淋的。
嗖~
在空中抛出一道滴血的弧线,半条马腿直接飞到对面的房顶上去。
而少了半条腿的马,重心不稳加上剧烈的疼。
砰,跪倒在地。
随着马儿倒下,断掉的马腿,鲜血直流,车夫惯性作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张脸就戳到那断腿上。
“啊!”
一声惨叫,破喉而出。
车夫惨叫一瞬,后面的车厢跟着就是狠狠向前一冲,前端杵到地面上。
整个车厢,成三十度角倾斜。
突然的惊变令坐在车里的人大惊失色。
苏蕴脸色素白,抱着头一阵哆嗦。
外面浓重而刺鼻的血腥气令他不敢掀开门帘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晖受惊,吓得失魂落魄,却是壮着胆子厉声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一张脸杵在马腿上,早就吓得浑身瘫软,哪有力气说话。
倒是那被齐王派来的小丫鬟,在福星一脚踏上车顶的一瞬,她就提剑满心警惕。
马车倾斜之际,她身子一个旋转,直接从马车里飞出来。
福星原本打算打个闷棍就跑,结果那丫鬟从马车里出来,直接朝福星扑上去。
她记得,这就是上次齐王殿下绑了回来的那个人。
知道福星是齐王殿下想要的人,她眼底阴戾闪过,冲着福星的动作,越发招招毕现杀技。
上次让她跑了,这次,她便再替齐王殿下把人捉回去!
福星想跑没跑掉,只得反身应战。
几个回合打过,福星就发现,人家的功夫,是她的两倍都高。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
“好了好了,别打了,算我认输!”福星一甩鞭子,告饶道。
那小丫鬟阴沉的面上裂出一道震惊,手头动作不由一滞。
福星就是在她这狐疑的一瞬间,拔开手中瓶塞。
整整一瓶子药粉,劈头盖脸朝着那小丫鬟泼出去。
一面泼出去,一面用胳膊捂住自己的口鼻,朝后跳开。
一瓶子的药粉撒出,顿时小丫鬟四周,白尘缭绕。
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砰的倒在地上。
福星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
大爷的!
十头牛老子都放得倒,还放不倒一个你。
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福星转头就要走,才抬脚,步子一顿。
她记得,二房没有这么厉害的丫鬟啊。
这是从哪弄来的。
而且,一个丫鬟,刚刚怎么从马车里出来的。
什么时候,二房朝晖郡主有这种气度,允许丫鬟和她一起坐马车了。
脑中狐疑闪过一瞬,福星折返回去。
抬起胳膊捂着口鼻,闭住气,冲进那团还未散开的白尘里,将晕倒在地的小丫鬟拖了出来。
为了避免这丫鬟身上沾到的药粉把她也给迷晕了,福星三下五除二把小丫鬟的外衣脱了,将人往肩头一扛,脚尖点地,走了。
走了没一会儿,又突然折返回来。
手里提着个水桶,水桶朝着方才她撒药粉的地方,哗的一泼水。
拍拍手,又走了。
主子说过,做事情要善头善尾,绝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危害他人。
这桶水把药粉冲散了,只要不是谁倒霉到家的恰好摔倒在这片地上,应该不会中招晕倒吧。
福星转头一走,马车里,苏蕴跌跌撞撞打起门帘钻了出来。
望着福星离开的方向,苏蕴死死捏了捏拳。
转头一脸怒气朝着车夫屁股一脚踹过去。
“你是死人?眼看有人劫车,怎么不叫唤一声!”
车夫猛地被苏蕴一踹,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
刚刚,他全身瘫软,一张脸抵在断了的马腿上。
现在,人忽然跳起来……
整张脸都在往下滴血。
红红的。
吓得苏蕴脸都绿了。
朝晖就是在这个时候钻出马车的。
一眼看见面前有一张滴血的血脸,而且,血脸的身子还在动,朝晖白眼一翻,嗓子里一声“啊~”的惨叫叫了一半,人就栽倒过去。
福星扛着昏倒的小丫鬟,一路回到容恒府邸。
苏清已经回来了。
容恒吐了整整一天,天色渐晚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睡去。
苏清坐在花架下,听福云讲平阳侯府的事。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这么不押韵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而且,她二叔做出那么丧尽天良铁石心肠的事,朝晖怎么就又回来了?
这是有多犯贱!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二叔到底凭什么又重新对朝晖看重起来。
没了镇国公府,朝晖又重新获得了什么?
还有那个芸姨娘,居然能成功地威胁到老夫人,不一般!
托着腮,苏清蹙眉,“你见了那个芸姨娘没有?”
福云摇摇头,“没有,要不,明天奴婢再回去一趟?”
苏清摆手,“算了,自己家的事还顾不过来呢,哪有心思管别人家的,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苏清这话音儿才落,就见福星扛着个人大步流星奔过来。
走近了。
砰!
那小丫鬟就被福星一个过肩摔,直接扔到地上了。
重重的一下,苏清瞧着都疼,结果,人躺在地上,眉心都不蹙一下。
苏清……
“死了?”
福星……
“啊?”懵了一下,旋即道:“不是不是,只是晕倒了。”
苏清……
第六百三十二章 土豆
晕的这么结实!
后脑勺在地上撞这么大声音都摔不醒。
这是晕倒了还是晕死了!
一脸狐疑看向福星。
福星就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清。
“主子,那可是奴婢打算送给皇后娘娘的药,就这么用了,奴婢做了整整一下午呢!”
苏清……
我谢天谢地,你就这么用了。
要不然,皇后要真的收到你一锅的药粉……
脑补一下皇后当时会狂抽的眼角,苏清不自觉抽了抽自己的嘴角。
谁送药一锅一锅的送!
福星气咻咻的又道:“人家提起平阳侯府,说的可都是主子和侯爷,二房一个赶车的都这么嚣张,这得亏遇到的是小的,若是撞到别人,闹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候人家戳的还是侯爷的脊梁骨,他们造的孽,连累侯爷被人骂。”
苏清颔首,这倒是真的。
这就好比,熊孩子惹祸,人家会觉得是你家大人没有管教好一个道理。
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苏清道:“都教训了,你把人扛回来干嘛?”
福星就道:“当时,这个丫鬟是坐在马车里的,小的记得,一来二房没有这么厉害的丫鬟,二来,二夫人和二老爷何曾让一个丫鬟与他们同辇过,太奇怪了。”
说着,福星蹲下身去拍那丫鬟的脸。
“主子不是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这事,就不正常,小的带回她来,审审她。”
说话间,福星在她脸上拍了六七下。
一下比一下用力。
啪!
啪啪!
啪啪啪!
小丫鬟的脸都被福星抽红了,人纹丝不动。
福云捏着帕子立在一侧,“该不会是,真的死了吧?你刚刚扔她那一下,挺用力的。”
福星顺手去她鼻子尖一试,“没死,活着呢。”
说着,袖子一撸,大拇指用力在她人中处掐了一把。
小丫鬟没什么反应,福星就继续用力掐。
一面掐,一面嘀咕,“怎么还不醒,这也昏迷的太深度了吧?”
眼睁睁看着那小丫鬟的上嘴唇都快被福星掐掉了,苏清眼角一抽,立刻拉住她,“别掐了,再掐,嘴掉了。”
等小丫鬟昏迷醒来,发现自己上嘴唇没了……
被苏清一拉,福星松了手,小丫鬟人中处,一条巨深的鸿沟,横梗在那。
紫青紫青的。
福星……
“主子,该不会,真的掉了吧?”
说着,从旁边桌上拿起苏清吃桃子用的小签儿,朝那小丫鬟的上嘴唇戳了一下。
一戳,没掉。
福星咧嘴一笑,“吓死小的了,小的以为真的掉了,这家伙,见过断手断脚的,没见过断嘴的呢还。”
苏清……
“你这迷药,不是有解药吗?给她吃解药啊。”
福星啪的一拍脑门,嚯的起身,一溜跑回屋,“瞧小的这记性。”
瓷白小瓶儿里倒出三粒药丸,福星一把捏开小丫鬟的下颚,将药丸灌进去。
药丸入喉,吞进肚子里,福星就蹲在她一侧,目不转睛的等她醒来。
那场景,犹如苏清小时候默默守在自己家昙花旁,目不转睛的等待着昙花一现一样。
等啊……
等啊……
福星腿都麻了,人还是纹丝不动。
福星蹙眉,“主子,是不是我灌她的药粉有点多了?”
苏清就道:“你给她灌了多少?”
“一锅啊,我做的那一锅,全朝她撒了。”
苏清……
这是有点多吗?
福云扭着帕子,“要不,你再多喂点解药?”
福星看向苏清,“主子,可以吗?”
毕竟是药,万一一下喂多了,人死了怎么办。
苏清犹豫一下,“你今儿重新做的这药粉,还是上次的配方吗?”
福星就道:“不是,小的重新改良了的。”
“那这解药,也是重新改良的?”
福星......
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眼角抽了抽,落目去看双目紧闭的小丫鬟。
呃……“不是。”
苏清……
药不对症,难怪不醒。
“你这药粉,还有吗?有的话,拿来我瞧瞧。”
“都撒外面了,小的当时怕祸害别人,用水冲了,现在还不知道那有没有了,主子等我。”
说完,福星就朝外跑。
福云一把拉住她,“等等,你熬药的锅我还没有刷呢,锅上铲子上沾着有。”
用帕子包了一点从铲子上刮下的药粉,福云将药粉递到苏清面前。
福星一把拦住,“主子,您怀着身子呢!”
苏清轻笑,“我又不吃,没事。”
因着药粉是福星自己个野路子里练出来的,再加上怀孕在身,苏清不敢尝这药粉,只是用竹签挑了一小点,放置鼻尖,轻轻一嗅。
药性猛烈,只这一点,苏清就有些头晕目眩。
福云忙用备在一侧的湿帕子去擦苏清的脸,“王妃,王妃……”
苏清揉着眉心,声音有点飘,“给我水,白开水。”
福星眼见如此,脸都吓白了,提起桌上的水壶,塞到苏清手里。
苏清……
半壶白开水灌进肚子里,感觉舒服了好多。
有孕在身,苏清不敢犯险。
“这药粉和人,你都送到宋兮那去吧,让她去研究研究,我会的,她都会,等人醒了,让宋兮通知你就是。”
她只闻了一点,就晕成这般。
难怪这小丫鬟要晕的像头死猪似的了。
福星一脸担心,“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请御医来诊个脉,看看孩子有危险没?”
苏清扯嘴一笑,“能有什么危险,快去吧。”
福星领命,转头将地上的小丫鬟一把提起,又扛上肩头,抬脚离开。
不过,为了避人耳目,送到宋兮那里的时候,福星还是将她装到了麻袋里。
就跟给宋兮送去一袋子土豆似的。
福星去的时候,宋兮正在招待五皇子。
才多貌美的小哥哥当前,宋兮哪有功夫搭理福星,胡乱应了一声,就把福星推出门去了。
大门一合上,五皇子玉树临风立在宋兮屋里杂乱的货架前,“刚刚来的那个小哥,是你的朋友?”
宋兮……
小哥?
……
福星!
嘿嘿一笑,宋兮道:“是个卖货的货郎,我托他给我带一袋土豆,这不,刚刚送来。”
说着,宋兮朝放在地上的麻袋踢了一脚,转而朝五皇子道:“殿下,我们去里面说话,外面乱糟糟的,连个坐着的地方都没有。”
五皇子就一脸温和的跟着宋兮去了里屋。
宋兮倒了一盏茶给五皇子,“今儿的事,真是对不住了,在宫里……”
五皇子忙道:“宋姑娘哪里的话,宋姑娘是云霞的好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谈这些。”
宋兮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第六百三十三章 薯片
在没见五皇子之前,她还觉得秦苏帅的不要不要的。
现在,见了五皇子,简直把秦苏比的没影儿。
立刻就把上一任梦中情人丢到一旁。
“五殿下快坐。”一脸热情,宋兮招呼五皇子落座。
五皇子眼角微微一抽,扫了一眼屋里。
没有椅子啊。
往哪坐?
席地而坐?
没想到,宋姑娘是这么有情趣的一个人。
为了表示自己也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五皇子一脸的坦然,袍子一甩,就席地坐下。
坐的那叫一个潇洒干脆。
五皇子坐下的一瞬,宋兮也坐下。
不过,不同的是,五皇子直接坐到了地上,宋兮坐到了五皇子一侧的沙发上。
一眼看到五皇子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宋兮一双眼瞪得像铜铃。
“殿下!”
五皇子……
后知后觉,他也发现,自己刚刚好像会错意了。
宋兮不是让他坐地上。
因为宋兮没有坐地上,而是坐到了他身侧一个看上去长得怪怪的东西上。
像椅子,但又绝对不是椅子。
材质有点像布,方才宋兮出去开门,他悄悄摸了一下,还软软的。
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
可现在……
他坐都坐了,难道起来吗?
起来,好像有点跌面子。
不起来,像傻子一样坐在地上吗?似乎也不怎么有面子。
脑子里天人交接一瞬,五皇子一点尴尬没有的帅气起身,指了宋兮坐着的位置,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也坐上去。
一面坐,一面道:“宋姑娘家的椅子,很奇特哈。”
“这个不是椅子,是沙发。”
五皇子屁股坐上沙发,沙发下陷,再坐,还陷。
五皇子心头有点慌了。
靠!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本王坐着,他一点不老实。
难道本王会把他坐塌?
可看宋兮也这么在沙发上坐着,似乎一点事没有,还非常舒服的样子,纵然心头慌得一批,五皇子脸上,还是表现的十分见多识广的样子。
“这沙发,坐起来,倒是和椅子不同。”
宋兮就笑,“沙发比椅子舒服,可以躺可以坐,随意怎么都好,软软的,我最喜欢在这里吃薯片了。”
五皇子……
沙发到底是个什么鬼,他还没有搞明白。
鼠片是什么?
难道是把老鼠给片成片吃?
我滴天!
绝不可能!
宋姑娘长得这么甜美可人,怎么会吃一片一片的老鼠。
鼠片不是老鼠,那是什么?
忍着满心的狐疑,五皇子正襟危坐的喝茶。
父皇曾经说过,对于未知的事情,你要表现的比未知的事情更加未知,你就赢了。
父皇其他的本事,他也许做不到,但这一点,还能照猫画虎。
一口茶入喉,五皇子满面的平常,眼底蓄着温柔,笑道:“宋姑娘和苏清的感情很好?”
嘻嘻哈哈说别的都行,可一提到苏清,因着苏清的特殊身份,宋兮心头的警铃,骤然拉响。
班长曾经说过,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打听有关军中的任何事情,都绝对目的不纯。
皇子夺嫡这种事,宋兮没有经历过却也在电视上看过。
容恒是皇子,面前这个,同样是皇子。
眉眼间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宋兮道:“算不上感情多好吧,她和云霞公主很要好,又替我出过头,算是我的恩人。”
五皇子含笑点头,“今儿,宋姑娘在宫中醒酒,苏清一直等到姑娘酒醒,亲自送了姑娘回来才离开,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天知道,他为了能“巧遇”,然后“顺便顺路”送宋兮回家,揍完定国公后在宫门口守了多久。
结果倒好,他蹲点等了那么久,宋兮被苏清保驾护航了!
没他什么事!
宋兮心头打过一个狐疑。
再帅的小哥,若是接近她别有用心,她也只能看到他的别有用心却不会去看他有多帅。
再说,用美貌来勾引小姑娘的帅哥,基本都是渣男本渣,无需坚定。
笑嘻嘻,宋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是被九王妃送回来的?难不成,殿下跟踪我了?”
五皇子顿时笑容微僵。
他能说,为了寻找机会,他跟了一路吗?
他以为,苏清最多把宋兮送到路口也就算了,谁能想到,苏清不仅把人送回来了,还进来坐了坐!
他一直在宋兮家巷口蹲到苏清离开,才摇着扇子假装不经意路过。
能说吗?
当然不能!
“姑娘误会了,在下怎么会跟踪姑娘,千真万确,在下无意间从这里经过,才发现,姑娘竟然也在这里住。”
宋兮没理会他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只笑道:“我还以为,殿下是记恨我醉酒时的鲁莽,要来找我算账呢。”
五皇子……
这个话题,还能继续下去吗?
继续下去,这天,好像就聊死了。
“姑娘方才说的鼠片,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口福,能坐在沙发上吃一次。”
话题转的突然,宋兮也毫不介意,起身从身侧架子上抽出一包黄瓜味的薯片,丢给五皇子。
这是她才解锁的新宝贝。
不过,虽然宝贝是新解锁的,这保质期……
空间好像和她有仇。
按照她在现代的日期来算,薯片已经过期一个月了。
让你打听苏清。
给你吃这个过期的!
笑眯眯,宋兮自己拿了一包没有过期的,将袋子撕开,捏了两片出来放到嘴里。
咔嚓,咔嚓。
烧烤味的薯片,吃的满嘴喷香。
五皇子效仿宋兮,扯开袋子,一脸见过世面的样子,拿了两片丢到嘴里。
一嘴清香。
咔嚓,咔嚓。
果然不是老鼠片。
哪有老鼠是黄瓜味的。
真好吃。
吃两片,又吃两片……
宋兮笑眯眯的看着五皇子,等你吃完拉肚子。
可吃着吃着,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
对方到底是个皇子,今儿自己把人家揍了一顿,人家不仅没有怀恨在心,当时还亲自把她抱到皇后寝殿。
她却给人家吃过期的薯片……
想了想,宋兮就将自己的薯片递上前,“你尝尝这个味道的,咱俩换着吃。”
说完,宋兮蓦地反应过来。
换这个屁!
人家是个皇子!
吃东西之前,没当着她的面,银针试毒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吃她剩下的!
正要将手再抽回,五皇子就满目笑意的将自己手里那包黄瓜味的给了宋兮,接了宋兮递上来的烧烤味。
眼角眉梢的笑,很暖。
宋兮不禁怔了怔。
这皇子,如果不是蓄意接近她,脾气真的好赞啊,一点架子没有。
第六百三十四章 奶粉
五皇子两片烧烤味薯片入口,顿时惊得眼底一亮。
嚼了两口,顾不上从小养成的咽了东西再说话的规矩,看向宋兮,“是肉?”
宋兮心思一敛,笑道:“不是,是用土豆做的,里面加了些佐料,让它有各种味道而已。”
说着,一晃自己手里这包黄瓜味的。
“这个,就加了黄瓜味的佐料,你吃那个,就加了烤肉味的佐料。”
五皇子认真的听着,听完一颔首,“真是好味道,宫里竟是没有这样的美食,不知宋姑娘这里可还有没有开口的袋子,若有,我买些。”
宋兮笑道:“何须买,你我朋友,想吃来拿就是。”
五皇子就道:“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每年中秋,皇室子弟都要给父皇献礼。”
说及此,五皇子微微一叹。
“往年的节礼,因着镇国公府财厚,四皇兄的节礼也最为贵重,而大皇兄心思巧,他的节礼也就最为别致,唯有我和老九。”
宋兮见他面上略带伤感,不由心下微动。
五皇子还在继续。
“我的礼物,饶是每年挖空心思,也比不上四皇兄和大皇兄,至于老九……往年老九是个病秧子,命都顾不过来,还礼物呢,每年他就象征性的从府里随意拿个什么就送去了。”
说道容恒从前的病,五皇子只觉得心头狠狠抽了一下。
以前,他万分信任大皇兄。
所以,大皇子的话,他基本都听。
听了大皇子的话,命人暗中给容恒下毒,却午夜梦醒,把自己给吓得睡不着。
再怎么想要那皇位,这般毒害自己的兄弟,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所以容恒的毒,他就瞒着大皇子私下悄悄的停了。
可他停了,老四却没有停,一直到苏清嫁给老九,老四给老九下毒被闹了出来,才算作罢。
老九这命,也算是得救了。
皇宫里的皇子不少,可能活到和他一般年纪的,就他们几个。
现在,反了逃窜的逃窜,被禁足的禁足,就他和老九……
原本,出现这样的局面,他是窃喜了一阵子的。
毕竟他距离皇位又接近一步,
可那股高兴劲儿过去之后,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难受。
宋兮瞧着五皇子的神色,“殿下是想起伤心事了?”
五皇子扯嘴笑了笑,又嚼了两片薯片,道:“没什么,宋姑娘这薯片,有没有开封的吗?有的话,我买几袋子,等中秋当做节礼送给父皇。”
宋兮正端着杯子喝水,闻言差点手一抖,将杯子给跌出去。
听说过买薯片送给小朋友的。
第一次听说,买薯片送给皇上啊!
这就好比,你去见国家领导人,然后在大会堂当着一众代表,给大大送上一包黄瓜味薯片,还一脸邀功的表情……
怕是会直接被丢出来吧。
眼角一抽,宋兮擦了擦嘴角的水,“你要把这个当做节礼送给皇上?”
送一包四块五的节礼?
确定对比人家动辄几千两银子的礼物,你这包四块五不会被你爹扔出去!
五皇子就笑,“宋姑娘给我吃的这个,不瞒姑娘,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物以稀为贵,兴许这个在姑娘眼里,只是个零嘴儿,可在我这里,它便是难得的宝贝,宫里的御膳房都未必做得出来。”
宋兮……
听着,好像也很有道理。
可惜,空间解锁的新宝贝,不是要多少给多少,不然,她就可以公然开卖了。
一共给了十包,她自己吃了两包。
现在和五皇子一起分享了两包。
还剩六包,其中还打算给苏清一包,福星一包,云霞一包。
就只剩三包。
再给五皇子……
有点舍不得啊!
看宋兮一脸为难,五皇子笑道:“若是姑娘不方便,就算了,节礼而已,我再寻其他的。”
说着,五皇子的目光,瞄向了宋兮的沙发。
不光薯片第一次吃,沙发也是第一次坐啊。
父皇的龙椅虽然威武霸气,可到底也是个椅子,总是坐在上面看书批折子,难免腰疼。
要是能送父皇这么个沙发。
让他批完折子,坐在沙发上休憩一会儿,吃点点心……
啧啧,父皇应该也会喜欢。
就在五皇子琢磨着问宋兮这沙发多少钱的时候,宋兮那里,思想斗争做完。
“行,就送你一包薯片,不过,我这里也不多,只能给你一包,烧烤味和黄瓜味,你选一个。”
五皇子忙道:“怎么能白要姑娘的,多少银子,姑娘说就好。”
宋兮笑道:“今儿在宫里,我唐突殿下,算是我给殿下的赔罪,一包薯片,换殿下这个朋友,值了。”
五皇子……
看着宋兮,眼底温柔蓄起,五皇子想了想,解下腰间玉佩,“姑娘是豪爽之人,我也不好再提银子,这玉佩是我的随身物件,送给姑娘,姑娘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拿着这个玉佩就能进府找我。”
宋兮……
不收银子,收了个皇子的贴身物件儿?
看着有点脸红啊。
笑嘻嘻,宋兮接了玉佩,“殿下稍后,我这里有点好喝的东西,端给你尝尝。”
不能白收人家的玉佩呀。
说着,宋兮转脚朝外屋走去。
昨天新解锁了孕妇奶粉。
原想着给苏清喝的,结果奶粉被传送来的时候,没有罐子,就一个小布包包着就横空出现了。
她还没有时间去找合适的罐子。
五皇子没吃过薯片,也没坐过沙发,肯定也没喝过孕妇奶粉。
现在贿赂好他,两人要能结下深厚的友谊,等以后万一他登基了,她还能帮苏清求个情什么的。
端着杯子,打开小布包,宋兮取了勺子挖了两勺。
一面兑水,一面心下嘀咕,“怎么奶粉少了?昨天来的时候,很大一包啊。”
狐疑着,用勺子搅好奶粉,宋兮端着白乎乎一杯,走向五皇子。
“殿下尝尝。”
迎上宋兮笑眯眯的样子,五皇子只觉得一颗心都在荡漾。
放下薯片,二话不说,接了杯子。
“里面是什么?”
宋兮笑道:“殿下喝了就知道了。”
杯子贴上嘴唇,五皇子仰头。
就在被子里的液体要入喉的一瞬间,宋兮脑子里,忽的飘出福星的话。
宋姑娘,这个是迷药,一时半会找不到解药,我家主子说,让你找找解药,把这个人弄醒了,等人醒了,您赶紧通知我,我还要审讯她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告白
这话,在脑子里一飘,宋兮顿时嘴角狠狠一抽。
啥?
迷药?!
靠!
然后,阻止的话来不及出口,就眼睁睁看着五皇子将一杯“奶粉”喝了下去。
喝完,一脸幸福,“真……”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兮,开口才说了一个字,白眼一翻,咕咚,栽倒过去了。
宋兮……
造孽的!
袖子一撸,蹲在五皇子身侧。
手里刚刚搅过“奶粉”的勺子在他俊秀的脸上拍了拍。
她是该趁着人昏迷了,把人睡了呢?
还是该趁着人昏迷了,把人宰了?
把人睡了,她就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假装怀孕,会不会就被五皇子带回王府,然后来一把穿越后的宅斗。
从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成为王府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妃。
就跟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
要是五皇子再厉害点,夺嫡成功,她就是一代传奇皇后。
这样,容恒斗败了,她还能收容苏清。
啧啧……
要是直接把他宰了……
那就是……全剧终!
宋兮……
好像把人宰了,更划算一些。
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身上好像没有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更何况,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靠男人,还不如靠苏清,毕竟战友!
蹲在地上,胡乱琢磨了一番,宋兮甩甩脑袋起身。
瞎想什么呢!
宰了一个皇子?看把你能耐的!
五皇子是晕倒在沙发上的,宋兮把他摆的躺平了,转头去研究解药。
大爷的!
谁配的药,这是给人吃的吗?
就算是壮硕的水牛,也架不住这药粉!
一番捣鼓,一个时辰之后,宋兮总算是分析出药粉里面的药物成分和比例。
没好气的骂了几句,出门去买做解药的草药去。
好在,她在的这条街就有草药铺子。
解药熬了一个时辰,出炉。
黑黢黢的汤药端到五皇子身边,一捏五皇子的下颚,宋兮直接把一碗解药灌下去。
她刻意的减了些量,这样,就能伪装成五皇子是自己睡着了的。
一碗解药灌下,擦了擦五皇子嘴角的药渍,宋兮在他嘴边塞了一块烧烤味的薯片,然后把剩下半包薯片全都放到五皇子怀里,给他抱着。
嗯。
看起来,就像是吃薯片吃累了而睡着的死肥宅。
呃……
高富帅!
宋兮又在屋里喷了点空气清新剂,遮盖药味。
一切做完,宋兮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等待高富帅自己“睡”醒。
就在宋兮才盘好腿的一瞬,高富帅忽然开口了。
“宋姑娘,我喜欢你。”
宋兮才盘好的腿,差点没一个膝跳反射踢出去。
瞠目结舌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双目紧闭,睡得……很安详。
可宋兮方才塞到他嘴边的薯片落下来了。
“宋姑娘,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
宋兮……
做梦了?
宋姑娘?
谁?
我吗?
皱着眼角,宋兮僵硬着脊背,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依旧一脸的安详,嘴里梦话不断。
“我知道,我的身世不好,不得父皇喜欢,母妃又去的早,你跟着我,必定要受苦,可我一定尽全力保护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宋兮……
这个宋姑娘,应该不是我吧。
“你总说,今儿你醉酒,唐突了我,可你知道,我抱着你去皇后娘娘寝宫的路上,有多开心吗?”
宋兮……
靠!
就是我!
我滴天!
传说中,被小说用烂的烂梗,昏迷表白吗?
瞧着五皇子俊朗的五官,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喝醉酒揍人又被人抱起的零星片段。
宋兮有些面红耳赤。
心跳砰砰的。
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
就这么突然被表白……
好紧张!
我这要是答应了,以后和苏清,岂不就成了政敌?
靠!
就在宋兮满脑子胡思乱想间,安详的五皇子,眉心微蹙,羽睫颤抖,醒了。
睫毛扑闪了几下,一睁眼,五皇子有些懵。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一轱辘翻身起来,入目看见宋兮红着脸坐在他对面,五皇子顿时心头脑海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靠!
他在人家姑娘家里,不客气的睡着了?
眼角一抽,五皇子骤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再见。”
嚯的起身,五皇子正要迈腿离开,身上,一包薯片滚了下来。
口朝下。
哗啦啦半袋薯片撒了一地。
五皇子……
举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啊!
上天要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低头看着一地散乱的薯片,五皇子满身冒汗,局促的搓搓手,“那个……我……我赔偿。”
丢下一句话,再也经受不住更尴尬的挑衅,五皇子抬脚就朝外走。
咔嚓!
一脚踩在薯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五皇子抬起的脚,死命的一僵。
不管了!
五皇子几乎是全身僵硬,同手同脚逃离宋兮的杂货铺。
一头出了门,迎面一阵凉风袭来,五皇子脑子里清醒了不少。
一清醒,更尴尬了。
大步流星,飞快离开。
随从跟在身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殿下……”
“闭嘴!”
……
五皇子一走,宋兮大松一口气。
天地良心,刚刚五皇子醒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她,她满脑子盘旋的,都是他那些告白的话。
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迸出来了。
我滴天!
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毒誓,就算是当初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
唯恐他一冲动,就来个清醒的告白。
太吓人了。
她还小,经不住这种场面。
需要冷静冷静。
待五皇子离开,宋兮立刻起身扑到水桶旁。
咕咚。
一头扎进去。
冰凉的水里,宋兮依旧平静不下来。
哪个灰姑娘被高富帅突然告白,能冷静下来啊。
而且,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富帅。
哗~
憋气三分钟,宋兮一头钻出来。
头发上,水滴答滴答的落,宋兮顺手抄起一块毛巾,一面擦头发,一面朝福星送来的“土豆”走过去。
既然凉水都不能让她冷静,就转移注意力吧。
杂货铺从里上了锁,宋兮先将麻袋里的姑娘掏出来,然后五花大绑在杂货铺最里面她睡觉的屋里。
一碗解药灌下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聊斋
分量十足的解药。
原以为这人能很快醒来。
结果,宋兮头发都快擦干了,人还没有醒。
什么情况……
皱眉,宋兮上前给人把脉。
这厢,宋兮捣鼓着这个昏迷的小丫鬟。
那厢,容恒还未睡醒,苏清在花架下吃了晚饭,叫了福星问话。
“今儿在定国公府,找到什么没有?”
福星摇头,“什么也没找到,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现,鸭鸭到现在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呢,主子。”
坐在苏清对面,福星心疼的捋捋鸭鸭的鸡毛,叹了口气。
“小的给它准备了它最喜欢的鸡腿,它都不吃。”
苏清……
一只鸡,垂头丧气?
她能说什么……
身子一探,苏清打算给鸭鸭看看病。
别不是感冒了什么的!
结果,不及苏清手碰触到鸭鸭的鸡毛,鸭鸭忽的在福星怀里剧烈的挣扎,然后扇着翅膀奔出去了。
那样子,比逃离北上广还要迅猛。
苏清……
这叫没精打采?
刚刚还没精神的鸭鸭,忽的活跃起来,福星顿时紧蹙的眉心一松,朝苏清道:“主子就是厉害,您一瞧,鸭鸭就有精神了。”
苏清……
蓦地,想起容恒原先怼她的话。
闻一闻药方,病就好了。
眼角一抽,苏清朝福星道:“定国公府的祠堂,是你们砸的吗?”
鸭鸭奔出去,直直落向福星给它准备的鸡腿旁,啊呜啊呜,用它的鸡嘴吃起来。
福星才一脸舒心,闻言,嚯的转头,满目茫然看向苏清,“啊?啥?主子?”
苏清……
“你们今天去定国公府,去他家祠堂了吗?”
福星摇头,“主子,小的没进去,是鸭鸭自己进去的,小的一直在后门那等鸭鸭。”
苏清……
“也就是说,你一直不知道定国公府发生了什么?”
福星……
“发生了什么?”
一脸贼兮兮的期盼。
“听您这语气,好像没发生什么好事啊!”
苏清……
“定国公府的祠堂被人砸了,祠堂供奉的牌位,全部砸的稀烂,在祠堂地面上,发现了迷药药粉,那种药粉,正是你配的那种。”
福星顿时小眼神嗖的亮起来。
“真的?”
转而,欣慰又自豪的看了鸭鸭一眼,回头朝苏清道:“一定是鸭鸭做的,进府之前,小的就在它身上撒了好多药粉。”
苏清……
颤抖着眼角,看了那只鸡一眼。
“定国公府的书房密室,被一把火烧成灰,在书房的机关旁,找到了鸡脚印。”
福星一拍手,“肯定是鸭鸭做的。”
那骄傲的样子,仿佛儿子考了一百分的娘!
苏清……
“但是,密室里,没有任何烟雾,墙壁也没有被火烧着的痕迹,只有一屋子的灰。”
这次,福星皱眉了。
“没有烟?”
苏清点头,“没有,一点没有。”
福星蓦地,眼圈一红。
苏情吓了一大跳。
正要问她怎么了,福星蹭的起身,几步走到鸭鸭跟前,蹲身捋捋鸡毛。
“真是难为你了,烧了就烧了,有点烟怎么了,我还能罩不住你,出了什么事,有我呢!你怎么那么傻,把烟都吸了,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傻鸡!”
说着,福星眼泪吧嗒落了一颗。
“难怪你一下午的没精打采,谁吸那么多烟,能有精神!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苏清……
吸烟有害健康!
这话没错!
但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
合着,福星觉得,密室里的烟,都被鸭鸭给吸了?
大功率老板牌抽油烟机,也没你肺活量好了!
你只是一只鸡!
珍爱生命,保护胎儿。
她还是远离现场吧。
别被福星吓得动了胎气。
苏清吸一口气,不打算问清事实真相了,起身离开。
反正,问也问不清。
福星又没有进定国公府。
府里什么火烧密室怒砸祠堂,福星一概不知,她总不能去问那只鸡啊。
苏清正起身,长青扶着一脸虚荣的容恒出来了。
吐了一白天,到了日暮十分才消停下来,一觉醒来,容恒的气色并没有好多少。
苏清有些心疼的去扶上他。
“怎么不多睡会儿?”
容恒笑道,“想陪你坐会儿,总不能一直睡着。”
原先,是没有机会同房。
现在,连一起说话的机会,也快没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容恒看了一眼苏清的肚子,关切问道。
苏清有些歉然的笑道:“所有的不舒服,你都替我受了。”
容恒叹了口气,拉着苏清的手,“我就在想,幸亏是我替你吐了,若是你自己孕吐,就这么强烈的反应,你会不会把孩子直接吐出来。”
苏清……
才被福星和那只鸡惊吓过。
现在,容恒又来吓她。
孩子是怀在子宫里又不是怀在胃里!
为什么会把孩子吐出来。
真是……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里演聊斋呢!
一只鸡,能耐的要上天。
一个孕妇,吐了一下,吐出一个孩子……
头皮麻了一下,苏清立刻改了话题,“饿吗?吃得下东西吗?”
容恒就点头,“吃点吧,吃吃看,应该是吃得下,母亲不是说了嘛,我只白天吐,晚上没事。”
一顿,又道:“吃饱了,或许就有精力了,孩子的胎教,总不能落下,等会我若有精神,就把你昨天说的那个课程表做出来。”
苏清……
上天保佑,你继续吐吧!
然而,上天并没有听到苏清的祈祷。
容恒三碗鸽子汤下肚,气色就缓了过来。
“我还以为,我真的被孕吐折腾的又虚弱起来呢,原来是饿了。”
酥炸肘子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容恒一边吃一边道。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他现在只爱吃肉。
苏清眼见容恒吃的香,忍不住也动了筷子。
“那个,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吃着饭,苏清忽的问容恒。
容恒微微愣了一下,眉心一蹙,转而松开,道:“这不是你祖父当年求娶你祖母的时候,说下的定情话吗,”
苏清……
啊?
错愕看向容恒。
“定情话?我怎么不知道?”
容恒就笑,“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
苏清……
又是你师父!
你师父到底知道多少!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火
对容恒那个道士师父,苏清越来越有兴趣了。
吃饱喝足,容恒面上又泛起血色。
整个人,一扫方才无精打采虚弱无力,又满血复活。
甚至,颇有闲情逸致的摇了摇扇子。
苏清还在吃着,容恒就让长青将他面前一小片地方收拾干净,拿了做课程表要用的笔墨纸砚和尺子。
一面同苏清说话,一面做手工。
“你师父当时,都怎么说呢?给我讲讲?”
容恒就道:“得月门前江心月,得月门是湘北比较出名的门楼,得月门后面,就是得月楼,得月门前面,就是得月江,湘北一带的文人墨士,喜欢在得月楼上赏月观江。”
苏清……
“我祖父,好像不是湘北人啊。”
虽然是穿越来的,对自己的祖籍并不太感兴趣,可也听父亲提起过,她家老家是在四川一带。
容恒就道:“老侯爷不是湘北的,但是,老夫人是湘北人啊,当年,老侯爷行军路过湘北,在湘北驻扎,和老夫人结下良缘,后来,老侯爷行军去了别处,老夫人就一直在湘北,直到老侯爷在京都被赐了宅子,封了侯爷,才把老夫人接来。”
苏清……
她爷爷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啊!
飞黄腾达不忘家中发妻。
这种好男人不多见啊!
可惜……
这个发妻,人品不咋地!
她爷爷,原主的记忆里,是个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头,长得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帅气。
怎么就眼瞎,看上她祖母了呢!
苏清皱了皱眉。
“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吗?”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吗?”
苏清点头。
容恒道:“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反正我师父知道,我听他提起的。”
苏清……
“你师父,为什么要同你提起我祖父的定情话?”
那个道士,真是个神人!
容恒想了一下,“好像是喝醉酒了,说的。”
苏清……
又是喝醉酒!
每次那个道士喝醉酒,都能语出惊人。
“你师父,出道前,是做什么的?”
容恒眼角一抽,“出道?”
“就是出家做道士前?”
容恒……
“这个,我不知道,师傅也没说过。”
“你就不好奇?你师父怎么知道那么多神秘的事,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现在,居然还知道我祖父的事,太奇怪了。”
容恒就笑,“我也好奇啊,问过几回,但是,每次我问,师傅都醉的倒头睡着了,再醒来,他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苏清……
她有理由怀疑,容恒他师傅是装醉!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这么一句话,按理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芸娘就能威胁的住老夫人呢?
太奇怪了。
平阳侯府的事,苏清就七七八八的将福云告诉她的,转述给容恒。
容恒眼底,浮动了一下冷笑,“果然是!”
苏清一听这话,立刻道:“怎么?你知道什么内情?”
容恒就道:“前段日子,我们刚成亲那会,我和长青几次遇到你二叔提着首饰匣子去一个小胡同,当时就怀疑他养了外室,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苏蕴唯利是图,他知道。
也想到,镇国公府一倒,朝晖迟早被赶出平阳侯府。
没想到,苏蕴做的这么绝!
更没想到,苏蕴做的这么绝,居然还被朝晖又扳回一局。
“你说,朝晖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居然能让你二叔回心转意。”
苏清就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儿下午,福星抓了他们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身份有点特殊,就是人还昏迷着呢,宋兮正在想办法救醒她,等醒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一提宋兮,容恒的表情有些僵硬。
原以为,是苏清臆想出来的人。
结果,人家不仅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且今儿还在宫里揍了老五!
容恒心里别扭之际,苏清道:“有关我祖父祖母,你还知道什么?我总觉得,那个芸娘是拿捏住了老夫人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不然,就凭她的歹毒,早就要了芸娘的命。”
容恒想了想。
“没什么特别的,他们两个,湘北成亲,一年之后,老侯爷在京都封府,接了老夫人进京……”
说及此,容恒忽的眼波一跳。
苏清忙道:“想到了什么?”
容恒就搁下手里的笔,凝了凝眉,朝苏清道:“当时,老夫人被接进京,侯爷已经出生,不过,老夫人家中惨遭大火,一家老小,除了她带着你父亲跑了出来,都葬身火海了。”
容恒吁一口气。
“当时那场大火,在湘北很出名,很多人都知道,听说,大火是半夜突然烧起来的,一烧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火势,根本无法扑灭,府里主子下人,全都被烧死了,很是惨。”
苏清……
一家子上下都被烧死了,她祖母抱着她一岁多的父亲跑出来了。
这听得,怎么那么离奇呢?
苏清承认,见多了战场厮杀,见多了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的内心,并不十分光明。
相反,阴暗面很多。
容恒话起,再联系芸娘对老夫人的威胁。
苏清总觉得,当年那场大火,不那么寻常。
另外……
老夫人对她爹,总是冷鼻子冷眼的。
该不会,她爹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吧。
当年老夫人生的孩子,已经葬身大火,然后,老夫人为了稳固地位,从别处又偷了或者买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冒充是老侯爷的儿子。
啧啧……
她这猜想,有理有据啊!
觑着苏清的神色,容恒抬手朝着苏清脑门一弹,“瞎想什么呢,侯爷和老侯爷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清……
眼角一抽,朝容恒嘿嘿一笑,“你几时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容恒就笑,“你是我孩子的娘,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苏清……
这土味情话!
“课程表做好了吗?”
容恒举起手里的宣纸,给苏清看,“差不多好了,等最后这点写完,我就去裱起来。”
苏清落目…...
周一到周五。
四天学习,从弟子规到三字经,从千字文到……论语?!
第六百三十八章 情绪
脸一垮,苏清摸摸自己的肚子。
“你当真要这样折磨自己的亲生骨肉吗?你不怕他出生以后,和你父子反目成仇?”
还在娘胎里呢,学习压力就这么大!
谁受得了!
容恒就温柔的笑道:“今儿白天,我不吐的时候,仔细想了你昨天的话,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确正确,不过,孩子还小,体美劳他还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先给他发展智。”
苏清幽幽道:“你是用你吐得昏天黑地的脑子想的吗?”
容恒就笑道:“我真的是经过认真思考的!”
苏清白了他一眼,看着课程表,“每七天,就有四天在学习,你不怕他消化不良,动了胎气?”
容恒拉着苏清的手,温柔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已经让长青去执行了,请了大夏朝最会讲故事的先生,把那些知识点,全部用故事的形势,给孩子讲出来,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苏清……
传说中的……补课老师?
靠!
幼儿园就给孩子补课,已经够丧心病狂了!
你居然连孩子的胎儿时期都不放过!
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是每一个自以为合格的父母的必喊口号!
她理解!
望子成龙嘛!
但是,要不要这么早!
大爷的……
你这真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孩子还没出来,你就替他跑了!
对于容恒的执着,苏清表示无语。
但是,看在容恒一白天都在孕吐的份上,她又舍不得怼他。
无力的叹了口气,“行吧,都听你的。”
反正,我马上就要去参加尖子兵大赛了,你也讲不了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福星抱着鸭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苏清背后。
一手抱着鸭鸭,一手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课程表,转头飘走了。
走的格外诡异。
福星甚少有这么话少深沉的时候,苏清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这货脑子里又想了什么!
该不会,她要请个先生,给鸭鸭补课吧!
呃……
正说话,长青面色难看的从外面走进来。
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纸。
瞧上去,有点眼熟。
及至走近,行过礼,长青将手里的黄纸铺平了,放到容恒面前。
一脸沉痛。
“殿下,奴才觉得,您还是进宫一趟,和陛下解释解释吧,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实在不像话。”
苏清落目,眼角一抽。
一张皇榜。
蓦地想起,今儿她好像求皇上一件事。
民间有关容恒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传的沸反盈天。
她怕容恒知道了,心里不痛快,加重孕吐反应,就求皇上有关此事,做出解释。
结果……
皇上的解释就是,又贴了一张皇榜?
皇榜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总而言之一句话,容恒是朕的儿子不是朕的公主!
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居然在皇榜底下,加了两个字:谁信!
而且是非常粗壮的两个字。
十分惹人视线。
容恒看着皇榜,一张脸铁青。
“外面,都说什么了?”
长青瞥了苏清一眼,叹一口气,道:“外面说,为了遮掩您公主的身份,苏世子真是太委屈了,堂堂男子汉,非得做女子。”
一顿,长青又道:“朝阳街的大妈,好像成立了什么支持苏世子恢复性别后援会,说如果陛下再不给苏世子澄清身世,她们就要游行了。”
苏清直接目瞪口呆。
后援会?
我勒个去!
这年头,还有后援会!
“原以为,我在老百姓心目中,就是一个打打杀杀的粗人,没想到,我人缘这么好。”苏清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脸蛋,忍不住唏嘘。
容恒……
黑着脸,看着苏清,“所以,苏世子很满意?”
苏清……
“九公主殿下,又不是我贴的皇榜,你冲我发什么火!”
脱口怼了容恒一句。
然而,语落,迎上容恒发青的脸,和发黑的眼底,苏清又有些后悔。
毕竟这人吐得昏天黑地的已经够难受了。
正要开口,容恒沉着脸道:“我不管,现在,你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件事解决了!”
苏清立刻就原地炸毛了。
属狗的啊,说变脸就变脸。
刚刚还土味情话飞飚:你是我孩子的娘,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了。
现在就黑着脸给她颐指气使的下命令?
嚯的起身,冷着脸,苏清道:“我凭什么给你解决!”
容恒跟着起身,同样黑着脸,“我每天在家,怀孕这么辛苦,吐得昏天黑地的,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你只知道在外面忙,从来不懂得关心我!凭什么给我解决?你说凭什么?”
一顿,容恒咬了咬牙。
“我怀孕这么辛苦,你做什么呢?让你帮我解决一下这种问题,你都要给我发脾气吗?”
说完,转头走了!
苏清……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像是深闺怨妇在冲她不着家的浪荡纨绔丈夫发飙!
容恒就是那个怨妇!
她就是那个丈夫?
靠!
你真的孕激素上头了!
长青立在一侧,缩着脖子弓着腰,朝苏清道:“王妃,您体谅体谅殿下,都说怀孕的人,容易情绪激动,殿下这几天又吐得厉害,难免有些……您多担待些,等他适应几天估计就好了。”
苏清……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个女的!
算了算了,自己的相公,自己心疼。
吐得那么惨,的确是可怜。
苏清抬脚去追容恒。
容恒黑着脸进门,苏清就挽住他的胳膊,“还生气呢?别生气了,我以后多体谅你,以后军中无事,我都在家陪着你,好不好?来笑一个。”
说着,苏清吧唧在容恒脸颊亲了一口。
容恒……
方才甩出那些话一走了之,容恒就越走越炸毛。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那话说的,怎么听都像个娘们儿。
现在苏清来哄他,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再怎么说,也得是他哄苏清不是!
转头瞪了苏清一眼,容恒道:“我是男人!”
苏清……
差点一口笑喷容恒一脸口水。
点头,“我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咱们家,都听你的!”
说着,苏清一拍肚子,“听见没,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爹的!”
容恒……
怎么还是感觉,苏清在哄他!
第六百三十九章 地震
转头,容恒一把将苏清打横抱起。
苏清立刻揽着容恒的脖子,笑的发欢,“孩子,快看,你爹要发威了!”
容恒抱着苏清的手,差点闪断!
莫说苏清怀着身子,就算是已经生出来,他也不能让孩子看他发威啊!
那成什么了!
瞪了苏清一眼,容恒道:“当着孩子的面呢,胡说什么!”
一脸严肃。
苏清就咯咯的笑,一面笑,一面拍容恒的脸,“孩子还是个受精卵呢,听不懂,你继续发威!”
容恒……
受惊啥?
又横了苏清一眼,“知道孩子会受惊,还胡说!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了,我儿子,绝世聪明,什么听不懂!都能懂!”
苏清……
看着容恒,幽幽调戏道:“也有可能,是个闺女!”
“那也是绝世聪明!”
“绝世聪明,那就是聪明绝顶,你这么咒你闺女,真的好吗?”憋着笑,苏清满目奕奕光泽,道。
容恒只想将怀里抱着的人直接扔床榻上去。
然而,事实上,他只能将人温柔的放在床榻上,然后朝着苏清脑袋一个爆栗。
“胡说什么!不许再胡说!”
话音儿才落,苏清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身下乱晃。
抬脚朝着容恒就蹬过去,“别乱动,吐了一天了,怎么还这么大精神!床都让你摇散了。”
苏清一脚蹬过去,容恒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上。
“我没动啊!”
一个鱼打挺站起来,没有站稳,又跌倒。
苏清面上的嬉笑蓦地一敛,心头狠狠咯噔一下,一轱辘爬起。
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在晃。
屏风在晃,笔架在晃。
门窗也发出哗哗的声响。
就在苏清爬起的一瞬,容恒一步冲到苏清面前,一把抱起她就朝外跑,“大地震了!”
地震就发生了那么短暂的一瞬。
及至容恒满面肃重,抱着苏清立在院子里的时候,大地已经平静。
没有房屋倒塌,也没有混乱惊叫。
甚至,有些熟睡的人,还在睡。
整个京都,还是一片祥和。
苏清从容恒怀里下来,两人并肩,沉默等着大地再次颤动。
然而,大地一片平静。
对视一瞬,苏清道:“我们这里,可能只是被波及,不是震中心。”
容恒眼角颤了颤。
若当真如苏清所言,他们被波及,都有这样一瞬间的强烈震感,那真正的震中心……
强烈的大地震意味着什么,容恒比谁都清楚。
火灾,瘟疫,大面积死伤……
还有,就近官兵不惜一切火速救援。
如果他们这里不是震中心,而只是被波及,可见真正的震中心,距离他们,不远。
那么,就近的官兵,就是平阳军。
苏清作为平阳军将军,必定需要率军前往灾区赈灾救援。
抓了苏清的手,容恒道:“也有可能,只是轻度的地震。”
苏清扯了下嘴角,朝容恒笑道:“嗯。但是,我需要进宫。”
“我陪你。”
正说话,福星抱着鸭鸭一脸凝重的奔来,“主子,刚刚好像地震了。”
苏清转头,看向福星。
方才与容恒说话时,眉眼间的温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铁血棱角。
“你现在,立刻,全速赶往军营,调集五万精兵,随时待命!军中帐篷,草药,军医,全部准备妥当!”
此时此刻,她不是王妃,只是一个随时准备迎战的将军。
福星抱着鸭鸭,昂首一声吼,“是!”
撕裂的嗓音打破夜的静谧,转头消失在夜色里。
她一走,苏清和容恒直奔皇宫。
一路沉默,容恒紧紧抓着苏清的手,心头千言万语万般难受,却一个字说不出。
唯有默默祈祷,不存在什么大地震。
宫门尚未落匙,他们一路顺利抵达御书房。
他们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六部尚书已经全部在了。
工部尚书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才急行来。
皇上沉着脸,坐在书案后,眉心凝重。
眼见苏清和容恒进来,皇上只道了一句,“来了。”便指了一侧的椅子,朝苏清道:“你怀着身子,且先坐着等。”
没有多余的话。
苏清也没矫情,转头就坐了。
若真的有地方发生大地震,她势必要急行军,到时候,有的是她受苦的。
御书房里,一片静默。
赶来的六部朝臣,和苏清一样,都是来等消息的。
一旦送来地震的消息,他们和她一样,全速开工。
不同的是,她打第一枪,率军直奔灾区现场,六部尚书,做她的接力,负责后方支援。
历朝历代,但凡发生天灾**,必定有朝廷赈灾。
但是,屡屡赈灾,都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贪污。
朝廷拨款,能真正用到灾民手中的,兴许还不及拨款总数的十分之一。
从上到下,一层一层扒皮。
为了避免这一点,本朝,但凡发生重大灾情,一律都是就近驻军负责前线援救,后方,六部直接对接救灾部队。
所有赈灾物资,全部由六部尚书转交赈灾部队。
省去中间所有扒皮环节。
而六部,直接对接皇上。
凝重的一夜,御书房里,从朝臣到帝王,人人心头死死揪起。
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开口,却时不时都朝御书房那扇大门看去。
素日里,朝臣议事,总是紧闭的大门,此时大敞着,一眼就能望见远处有没有人疾驰而来。
而此时。
皇后率领后宫妃嫔并公主,跪地祈福。
皇上他们这里等多久,皇后她们那边,就跪多久。
凝重的夜色,连呼吸,都显得那么的突兀。
天色渐明,一夜过去。
没有任何消息送来。
一夜,足够京郊方圆的人送来消息。
没有消息,会不会,就是好消息。
昨夜的那场地震,不是被哪里波及,只是一次级别较低的地震。
然而,这话,无人敢提。
及至天色破晓,外面响起内侍甩鞭子的声音,六部几个朝臣彼此相视一眼,兵部尚书朝皇上道:“陛下,该早朝了。”
坐了一夜,殚心竭虑了一夜。
皇上面色很差。
就在皇上起身一瞬,苏清抿了抿唇,跟着起身,“父皇,没有消息,会不会是,送不出消息!”
第六百四十章 堵回
苏清语落,六个尚书齐齐脸色一沉。
心跟着狠狠一疼,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若当真是送不出消息……
大夏朝并非第一次发生大地震,可震级达到送不出消息的程度,却是从未有过。
这是最坏的情况。
却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能。
皇上锋锐的目光,直直落向苏清,置于桌面的手,死死捏拳。
苏清迎上皇上的目光,“需要儿臣派出侦察兵吗?”
地震中心的人送不出消息,就只能等外面的人去找他们。
皇上默了一瞬,没有说话,转而绕出桌案,抬脚朝外就走。
脸色阴黑,难看至极!
早有小侍准备好上朝的衣袍,替皇上更衣。
福公公走到苏清身边,压着声音,道:“陛下已经派出人去探消息了,昨儿夜里,一地震的时候,就立刻出发了。”
苏清眼角,猛地一跳。
皇上那么早就派了人出去,可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未回来。
一夜,官道上,策马疾驰的话,足够他们走很远。
而地震的震中心距离波及范围,也就那么大的范围,再远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震感。
一种不好的预感,犹如汹涌的波涛,劈头盖脸,直接砸中苏清。
容恒……
有心想要安慰苏清,可天亮的那一瞬,该死的孕吐又来了。
比金鸡报晓都准时。
就像是滚滚浪涛在胃里翻滚,折腾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没来得及跑出御书房,胃里一个翻滚,就吐了上来。
皇上正要跨脚出门,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瞥了一眼地上容恒吐出的秽物,挪目去看容恒。
因着昨儿白天一天的吐,晚上又守在御书房一夜没睡,今儿再吐,气色格外的差。
皱了皱眉,皇上转头吩咐身侧小侍,“请宋太医,另外安排一顶软轿,送他回去!”
语落,沉着脸提脚去上朝。
苏清扶了容恒,“你且先回去,我再等等,若是这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回去陪你。”
一夜的煎熬,声音有些嘶哑。
容恒很想在这个时候,哪怕不做别的,只是陪着苏清。
可他吐得天昏地暗,留在苏清身边,陪不到苏清,反倒是个累赘。
一股浓烈的无力游蹿全身,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却比孕吐都要折磨人几百倍。
他是个男人!
是苏清的夫君。
现在……却被这该死的孕吐折磨的连陪伴苏清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做别的什么事!
大地震究竟如何,所有朝臣都殚精竭虑,他身为皇子,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然而,他现在能尽的唯一的力,就是不拖累苏清!
这……
真是一万头狗在容恒头顶狂奔而过!
愤懑无奈的同时,却又庆幸。
吐得是他,不是苏清。
这样的折腾,若是落在苏清身上,他都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苏清安慰了容恒一句,捏了捏拳,提脚离开。
六部尚书,皱着眼角,彼此相视一眼。
这场面,怎么这么奇怪!
确定,九殿下真的是九殿下而不是九公主?
怎么瞧着,九王妃那么苏世子呢!
六个人,沉重的心情上,披着一丝强烈的压不下去的八卦,朝容恒行了个礼,跟着苏清离开。
金銮殿。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朝事议毕,有关昨日地震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没有传来,就姑且当做是好消息。
遣散朝臣,皇上留了苏清去御书房。
已经是夏末,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穿过红漆绿顶的抄手游廊,吹进没有合门的御书房。
桌案后,皇上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色。
扫了一眼苏清的肚子,道:“你怀着身子,如果当真是有大地震……”
不及皇上说完,苏清一脸凝重,抱拳道:“父皇,儿臣不仅是平阳军首将,更是皇室中人,儿臣前往赈灾,这是必须的,儿臣若是不去,不仅老百姓那里会有非议,儿臣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皇上叹了口气。
“怀孕前三个月,最容易动胎气。”
苏清面色坚毅,“随行军里,有军医,更何况……”
顿了顿,苏清捏了捏拳,“若当真地震级别大,那些被地震击倒的人里,兴许,也有和儿臣一样的孕妇,她们也怀着大夏朝的新生命。”
皇上心头,忽的狠狠一颤。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错人。
只是心里,有些胀的难受。
“现场不论如何,你只指挥就是,你手下,那么多得心应手的参将副将,用不上你亲自上场。”
对于皇上带着私心的嘱咐,苏清只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穿越之前,她也赈过灾。
灾区现场,什么想法都是多余的,面临着血淋淋的现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救一个,再救一个。
吁了口气,为了缓和一下御书房里沉闷到要压死人的气氛,苏清朝皇上道:“儿臣去赈灾,就一件事放心不下。”
“你说。”
“儿臣惦记殿下。”
皇上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你放心,恒儿,朕会派人照看的。”
苏清摇头,“倒不是惦记九殿下的身体,儿臣是怕,儿臣这一走,等儿臣再回来,满大街的人都喊儿臣驸马了。”
皇上……
眼角一抽,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就笑道:“父皇有所不知,父皇连贴两道皇榜,京都百姓几乎已经认定,儿臣就是苏世子,殿下才是九公主,而且,为了让儿臣能堂堂正正做男人,朝阳街区的大妈,打算力挺儿臣,游行示众。”
皇上……
本朝舆论开明,老百姓有不满的事,朝廷给她们游行的权利,并且还规划了游行专用路线。
可……
为了让苏清当男人而游行……?
这……
到底是苏清本身就是男人,还是老百姓迫切希望苏清是个男人!
多少个省略号都替代不了皇上此刻的心情。
不过,这一波冲击,成功地化解了皇上心头的那份凝重。
面色缓和不少,皇上无奈笑道:“你尽管放心去赈灾,等你回来,朕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恒儿。”
从身体到名声,全方位完整。
福公公……
轻轻的咳了一声,福公公笑道:“陛下和王妃一夜都没吃东西了,不如,先吃点吧。”
说着,唯恐皇上否决,福公公立刻补充道:“陛下就算没胃口,总要为九王妃肚子里的皇孙考虑,他兴许是饿了。”
皇上……
朕不饿三个字,被结结实实堵回嗓子眼。
第六百四十一章 出发
因着苏清在,早饭比往日多了好几道荤菜。
惦记着地震,皇上胃口不大。
苏清却相反。
惦记着地震,知道随时可能出发去赈灾,胃口奇大。
作为军人,她抗过洪,打过仗,救过地震现场。
最是知道,吃饱饭有多重要。
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赈灾。
赈灾现场,什么都是次要的,力气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多生命等着你去救,你却饿晕在救灾现场?!
所以,任何一次吃饭的机会,都要拼命多吃点,谁知道,下一次吃饭,是在几天后呢!
皇上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苏清怀孕,胃口大。
瞧着苏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若当真是有大地震,现在,苏清去抗灾,抗灾回来,紧接着就该是尖子兵大赛了。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
现在怀着孕。
可除了苏清,他又没有别的选择。
尖子兵大赛,其他几国联手,基本就是点名苏清必须上。
而抗灾……
正如苏清所言,她不得不去。
身份使然。
哎!
皇上重重吸了口气,有必要给老五和老四分别立个王妃了。
苏清正一碗鸽子汤喝下肚,外面一个小侍跌跌撞撞奔进来,“陛下,陛下人回来了。”
不顾礼仪,他突然冲进来,皇上眼角狠狠一抽,心头跟着一抖。
抬眼看过去,只见小侍身后,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满身是血大步走进来。
衣衫褴褛,全是血泥和破洞。
正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之一。
踏入御书房,探子上前几步,跪地,“陛下,湘北发生大地震,房屋大面积倒塌,死伤无数。”
苏清……
湘北?
要不要这么巧!
手里汤碗一搁,苏清嚯的起身,满面冷峻看向皇上,“父皇,平阳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皇上看着苏清,嗓子有些发堵,怔怔说不出话。
以往,苏清跟着苏掣,不少上战场,出生入死,刀枪剑雨。
他也没觉得如何。
可这一次,他这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疼的厉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萦绕。
捏了捏拳,皇上哑着嗓子道:“活着回来!”
苏清微微一愣,错愕看向皇上,迎上皇上的面色,眼眸微垂,抱拳一声领命,“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语落,苏清转身出了御书房。
她一走,皇上立刻吩咐,“叫六部尚书来御书房!”
小侍得令,转脚出去。
皇上朝地上跪着的探子看过去,“怎么一身的伤?”
探子道:“卑职赶到湘北的时候,恰好遇上余震,山体滑坡,卑职和同伴被滑坡山石掩埋,卑职……九死一生,所幸,马匹未受伤,才得以快速赶回。”
说及此,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皇上看着他,心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他九死一生,带着一身的伤和血回来了,那另外一个……
咬了咬牙,皇上道:“去休息吧,家属那里,暂时先瞒着。”
万一……万一平阳军急行军赶去的时候,还能……
闭了闭眼,皇上无力的抬手一挥。
一个余震,山体滑坡,他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探子都被击中,湘北的这场地震,可见威力之猛。
湘北距离京都,不算近。
京都震感如此明显……
皇上脸色,难看至极。
福公公觑着皇上的神色,叹了口气。
宫中甬道。
苏清大步朝外疾走,后面青穗一路小跑追上。
“王妃,九王妃,等等奴婢……”
听到声音,苏清蓦地顿足回头。
青穗气喘吁吁追上,将手里一个小挂件递给苏清,喘着气道:“这个,是,是慧妃娘娘随身,随身带的平安福,您,您拿着。”
一顿,又拿出个小挂件,“这个,是皇后娘娘替您求得。”
苏清满心感动,接了挂件,“时间仓促,我来不及去谢恩,劳烦你帮我转达。”
青穗大口喘着气,“九王妃千万保重。”
苏清……
捏了捏手里的平安福,转头离开。
半上午的太阳将她的影子倒在宫中的青石板上,青穗瞧着,只觉高大无比。
大夏朝唯一的女将军,风采却胜过任何一个男人!
苏清走了两步,忽的顿足,又折返回来。
青穗忙迎上去,“怎么了,九王妃?”
苏清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在青穗耳边低低道:“劳烦转告九殿下一声,让他看住定国公。”
说完,苏清拍了拍青穗的肩头,转身离开。
平阳军营。
福星已经按照苏清的要求,集结了五万精兵,其中步兵四万,骑兵一万。
随行军医二十名。
演武台上,苏清一身将军战袍,威风凛凛,坚毅的目光扫过底下的将士。
“我就一句话,是老百姓在养我们!该怎么做,你们明白!”
底下,五万精兵,气吞山河,“明白!”
苏清抬手一挥,“全速出发!”
一万精兵打头,策马直奔湘北,作为第一援救梯队。
后面,步兵全速奔走。
及至此时,湘北发生大地震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
平阳军开拔,苏清和福星并肩骑马走出军营大门时,迎面遇上十几个老百姓。
福星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做什么的?”
一个老百姓,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篓子,“草民是德众堂的大夫,苏百川,听闻湘北发生大地震,草民想要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
他语落,另外几个老百姓跟着上前。
都是京都一些药堂的大夫,有的是自愿要随军去湘北,有的是被药堂掌柜派出来的。
福星有些犯难,回头看苏清。
苏清冷着脸,骑在战马上,朝着几个大夫抱拳,“苏清替湘北百姓谢过几位,但是,湘北余震还在继续,危险时刻存在,抗震救灾,我们去就行了。”
微微一顿,苏清又道:“灾后不乏流民难民,湘北距离京都极近,此时天气又热,若是有难民流落京都,到时候,朝廷不免要为了控制疫情劳烦诸位,诸位就不必随我们急奔湘北了!”
语落,时间紧迫,苏清和福星策马离开。
一路疾驰,福星朝苏清道:“主子,大地震一定伤亡无数,再多的大夫都不够用,您怎么拒绝他们?”
第六百四十二章 塌方
苏清道:“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我们一路急行,他们根本经不住这个颠簸,只怕到不了湘北,他们就先垮下了。”
“可我们的军医,也不够啊。”福星有些急。
苏清就道:“放心吧,六部尚书那里,已经在御书房召开紧急会议了,到时候,赈灾物资里,肯定有一大批擅长外伤的大夫。”
微微一顿,苏清眼底闪过暗光,“再者,那些人,身份不明,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蓄意派来捣乱的。”
有齐王这么个雷随时都可能炸。
还有鸭鸭从定国公书房找到信的碎片,定国公也不是个好东西。
防人之心必须有啊!
策马疾驰,烈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
“都说,大地震之前,动物们有所警觉,小的就觉得鸭鸭昨天恹恹的不对劲,原来它早就知道要地震了。”
骑着马,时间紧迫,福星不忘感慨鸭鸭。
苏清……
要不是早就适应了福星对鸭鸭的迷之崇拜,此时极速前进的时候,苏清怕是要被福星这话惊得一头栽出去。
大地震前,动物们有所警觉是不错。
可……
警觉的也是湘北的鸡,不是远在京都的鸭鸭啊。
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还是艳阳天,及至到了日暮十分,急行军赶到湘北境内时,忽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雨势如注,砸在地面上。
湘北是山城,原本想要入湘北,就要走过盘山路,大雨一下,地面泥泞一片,马匹奔袭,便不断出现状况。
苏清只得下令,行军速度降缓。
瓢泼的大雨,山路上,视线被遮挡。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朦胧雨线。
头顶天空,不断有惊雷滚滚,当头劈响,一道道闪电,将天幕撕裂,照亮灰蒙蒙的大地。
福星唯恐苏清摔倒,提着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在苏清身上。
苏清心头,盘亘着的,却是地震现场。
他们距离震中心,湘北城,不过一山之隔,这里大雨如此,那山那边呢……
若是也下这么大的雨……
又有多少鲜活的,等待救援的生命,在缓缓消失。
又有多少原本没有彻底坍塌的房屋,因着一场大雨,再次坍塌,带来震后二度伤害。
可心头再急,眼下这路,也得一步一步走。
“将军,前面山路坍塌,路被堵了,我们正在挖,暂时情况不明,还不知道要挖多久。”
正行路,一道撕扯般的吼叫,忽的传来。
嘶哑里,带着焦灼。
雨中,一个将士忽的出现在苏清面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淌,全身湿透。
苏清皱了皱眉,“你的蓑衣斗笠呢?”
那将士一把抹掉脸上已经要遮挡住视线的雨水,“蓑衣斗笠,我想留着给受灾的百姓用!”
苏清心头,蓦地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转而竭力去看四周被雨幕遮挡的其他将士。
无一例外。
没有一个人穿着随身携带的蓑衣斗笠。
“胡闹!留着给百姓,这心是好的,可你们若是因为淋雨生病,到时候,谁去救他们!我带你们千里奔袭,不是为了让你们给他们送雨衣的,是为了救人的!立刻,马上,给我穿上!”
大雨倾盆,在地上落出气势磅礴的响动,如同千军万马踏过。
苏清愤怒的声音,就穿过这气势磅礴的响动,如同战场的鼓点,传入将士耳中。
一阵过后,苏清指了前方,“全力清除前方障碍!”
语落,下马。
带着福星直奔最前面。
三十几个将士,密密的排成一排,大雨里,用手中的兵工铲,拼命的在挖土。
他们身后,同样三十几个将士,将他们挖出的土,用筐背走。
大约挖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六十个人退下,立刻后面六十个人顶上。
如此,保证挖土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不会因为疲惫而受到影响。
第二梯队才上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忽的,他们动作一滞。
“怎么了!”
苏清心头跟着一紧,立刻上前。
“将军,这里有人,好像还活着!”
大雨里,将士一句嘶吼的话,瞬间牵动五万人的人心。
还未到赈灾现场,就在半路挖出被活埋的人。
因着这一发现,挖土的速度,骤然降下来。
四个将士,围着那个被埋住的人,不敢用兵工铲,只跪在地上,用手一点一点抠他周围的土,想要将他从土里刨出来。
就在这个人的上半身已经露出一半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大地,忽的剧烈的抖动。
如同猛兽在咆哮。
不过,剧烈的颤抖只出现了一下,然后大地恢复平静。
福星一把扶了苏清,苏清却眼睁睁看着,就在大地颤抖的一瞬,那四个跪在地上救人的将士,被头顶一泻而下的泥土掩埋。
“小心!出来!”
这四个字,不及苏清破喉而出,那四个人已经消失在她面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埋,后面的将士立刻就要冲上去。
苏清压着心头剧烈的疼,铁青着一张脸,转头,“给我待在原地,不许动!”
“将军,他们被埋了!”
“将军,快点啊,再不救,他们怕就……”
大雨如雷的声音,湮没了他后面的字。
苏清没有听到。
“谁都不许动,这是命令!”
雨幕里,无数人捏着拳头,满面狰狞的盯着前方。
一步之遥,那里,活活掩埋了他们的战友。
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他们却只能在这里站着!
心头涌动着激烈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们随时爆发,违抗命令。
然而,就在苏清语落一瞬,刚刚恢复平静的大地,再次抖了起来。
颤抖的格外的剧烈,比之方才,两倍不止。
剧烈的颤抖让山上的石头,顺着山坡,滚滚落下。
可……
面对千军万马,他们能想方设法避开。
面对去湘北赈灾,这是最近最快的唯一的一条路,他们别无选择。
大石头滚下,发出惯耳的轰鸣声。
苏清眉心狠狠一皱,看了一眼方才塌方的地方,死死一捏拳,“所有人,退后,快!”
命令发出,大家下意识立刻执行。
第六百四十三章 救出
五万人,想要极速避开滚滚而下的山石,并非易事。
尚未抵达赈灾现场,已经出现伤亡。
部队气氛,骤然凝固到冰点。
大雨里,望着被大石击中,或伤活亡的战友,苏清的心头,仿佛被砾石刮过。
很疼,却也很无力。
这种环境下,她连还击之力都没有。
狠命的捏了捏拳,脑中电光火石间忽的有什么一闪而过,苏清转头就问福星,“宋兮的那种网,带了吗?”
福星一愣,立刻道:“带了!”
说着,就从身上的背包里往出取。
看着福星从包里取出两张折叠好的网,苏清心里,五味陈杂。
如果她早早想到这网,早早做了防护……
懊悔如潮,劈头盖脸砸来。
然而,事实没有如果。
大地再次恢复平静,苏清立刻点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
“你们二十人,拿着这两张大网,并排将其固定在山坡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许大网离开山坡地面!”
被点名的二十人,齐刷刷应了一声是,带着大网消失在雨幕里。
半柱香之后,一人回来复命,“将军,已经固定好。”
苏清很想问一句,你们是如何固定的,可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指,苏清忍了忍,顶着发酸的鼻子,只道了一句,“嗯。”
转头抬手,“立刻去挖塌方现场,火速清理道路。”
一声令下,早就憋不住的将士,立刻冲向方才的塌方之地。
地震可怕,余震更可怕。
暴雨里的余震,更更可怕。
湘北的灾民还在等着她。
赈灾必定有伤亡……
深吸一口气,苏清如同一道铁柱,立在塌方前。
再次三十人一排,兵工铲噼里啪啦的挖土。
动作虽然大,可人人心头,悬着一口气。
这土里,埋着老百姓,埋着他们的战友。
不能哪一铲子下去就……
所以,他们要小心再小心。
空气里,一片死寂。
大雨的声音,格外磅礴。
“将军,他们,他们还在!还活着!”
雨声里,忽的传来一道颤抖的兴奋的喊叫。
听到这一声,苏清心里,颤了颤,松了口气。
将士们加快挖掘的速度。
很快,一个老百姓,四个将士,被从土中刨出。
他们出土的一瞬,所有人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方才,在塌方的一瞬,那四个将士,齐刷刷选择,彼此手臂相搭,围在那老百姓身边,四个人,用身体打起一个棚子,将那人护在身下。
泥土从头顶泄下,他们一动不动跪在那里,硬是咬牙坚持住。
他们身下的老百姓,被护得好好地。
土被挖开,朦朦胧胧的意识里,知道自己被救了,那四个人,齐刷刷倒地。
好累。
好想睡。
终于……不用再坚持。
随军大夫立刻上前。
五个人被抬至一旁,其他将士疯狂的挖土。
山上,不时有碎石滚落,碎石上,沾着血迹,却无人敢去想,这血迹,究竟是如何沾在碎石上的。
他们只知道,山上,有他们二十个战友。
那二十个人,用命拦住一方大网。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他们挖的越快,山上的战友,就能越早的回到队伍里。
在军医的治疗下,那被塌方掩埋的老百姓终于有了意识。
一清醒过来,得知是平阳军救了他,立刻就挣扎着要起身。
“不行,你还不能动,你这条腿再动,有可能就断了!”军医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强行喝令,“躺下!”
那人却狰狞着五官,奋力起身,“我要见九王妃!立刻,我立刻要见九王妃。”
军医眼见他如此,顿时脸色一冷,“你是什么人?”
目光里,充满警惕。
平阳军护主,但凡和他们将军扯上关系的,他们都时时刻刻警惕提防着,唯恐有人对他们将军不利。
那人就道:“御前带刀侍卫,石文龙,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九王妃回禀。”
军医结结实实一个意外,“御前侍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文龙就道:“别嗦,快扶我去见九王妃!快啊。”
心头焦灼,石文龙火气暴躁,双目圆睁,太阳穴突突。
军医默了一瞬,按了按他的手臂,“你等着,我叫将军来!你不能动。”
语落,起身,“看好他,别让他动!”
嘱咐身后学徒一句,军医直奔苏清处,将石文龙一事回禀。
苏清闻言,眉心蹙了一下,转脚就朝石文龙走去。
石文龙躺在地上,心急如焚,不住的用拳头捶地。
眼瞧着苏清走来,猛地就要起身,却被身侧两个人死死按住。
“什么话,你躺着说就是。”
苏清立在石文龙前,面色冷峻。
“有人要在湘北投放疫毒,投放到水里!”
脖子上,青筋毕现,石文龙瞪着眼睛挺着脖子,几乎嘶吼一般,咆哮着快速朝苏清说完这句话。
语落,整个人一瞬间犹如泄气的皮球,瘫了下去。
苏清眼皮一跳,“他怎么回事?”
军医立刻检查。
“将军,他被掩埋的时间太长,再加上腿部受伤,失血有点多,昏迷了。”
微微一顿,军医神色肃然,看向石文龙,又道:“刚才,应该是信念所使,聚着最后一点力气,爆发了一下,再要他开口说话,怕是一时半刻,难,他失血实在太多。”
苏清......
“给他治疗,然后派人将他送到最近的驿站去。”
“是!”
吩咐下完,苏清转身,再次回到塌方前。
“加快速度!”
“是!”
这厢,平阳军全力清理道路。
那厢,京都。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
容恒终于熬过一天的孕吐,平静下来。
一刻钟前,青穗来传话。
说苏清临走前,让她转告他,盯住定国公。
容恒负手立在大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这个时候……
苏清在做什么,安全吗?淋雨了吗?生病了吗?
重重担心,挤在心头,他却无法策马奔到她的身边。
谁让他,只能夜里是个正常人,白天就……
重重叹了口气,容恒一拳砸在窗棂上。
背后,长青同样牵肠挂肚的惦记着福星。
怀里,抱着鸭鸭,宛若一个慈父。
默了一会儿,容恒忽的转头朝外走。
长青忙跟上,“殿下,您去哪?”
“定国公府。”
长青一皱眉,“这大下雨的,您去定国公府做什么?”
第六百四十四章 纵火
容恒走的大步流星。
“苏清让我盯着定国公,我现在去盯着他!”
长青抱着鸭鸭跟上,闻言险些一个趔趄栽出去!
盯着……
怎么盯!
难道定国公躺在床上,你就站在床头看着他?
这不是去盯着他,这是去吓死他好吗!
不不,他家殿下,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跟在容恒一侧,长青幽幽道:“殿下,难道定国公今儿晚上,要搞什么动作?”
容恒没理会长青,出了屋,却是直朝福云的屋子走去。
长青一脸不解跟在身后,“殿下,您找福云做什么?”
容恒没回答,只道:“去敲门。”
长青就顶着一脸疑惑,伸手叩门。
敲门不过三两声,大门就被咯吱一声打开。
福云穿的整整齐齐,立在门口,一脸惊疑,“殿下?”
苏清去抗震救灾,这么大的雨,福云心头记挂,睡不着,正在给苏清祈祷。
隔着长青,容恒道:“听说福星昨儿研制出一种药粉,药性强烈,没有解药?”
福云点头,“是。”
“药粉在哪?”
“昨天,福星都用了。”
说着,福云将昨日福星偶遇苏二老爷一事,回禀给容恒。
容恒蹙了蹙眉。
“药粉,没有剩余吗?”
“剩余的,奴婢都包好,福星连药粉带人,一起送到宋兮姑娘的杂货铺了,主子说,让宋兮姑娘研究研究解药,主子怀孕,身子不便。”
容恒眼角,狠狠一抽。
所以,他要去找宋兮吗?
那个他以为是苏清臆想出来的人。
点了个头,转头离开。
长青总算是知道容恒要做什么。
立刻跟上,贼兮兮的道:“殿下,您打算给定国公下点药?咱们府上,有的是药粉,何必用福星那种。”
容恒就道:“咱们府上有的,不是源于宫中就是源于市面,基本都有解药,就算没有,御医也能配出来。”
长青……
“您打算让定国公长眠不醒?”
容恒就道:“长眠不醒,何须药!若能让他长眠不醒,也不必我,父皇早下手了,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的关系在那,根本轻易动不得。”
长青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不是长眠不醒,那就是要暂时不醒咯。
王妃让你盯住定国公,你就直接把人控制在床榻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高!
不过,自己主子的尿性,自己了解。
让他去见宋兮,他怕是要别扭死。
作为忠诚的好小厮,长青就道:“殿下,您先在府里等奴才,奴才去宋姑娘那里讨些药粉。”
容恒绷着脸,一脸别扭,“不必!”
“不用?那您用什么?”
长青发问的时候,容恒心头,也忍不住发问。
如果是苏清,她会怎么做?
那个人,只怕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溜进定国公府,悄悄给上定国公一刀吧。
不轻不重,却足够他昏迷几天,再卧床休养几天。
呃……
简单粗暴,果然有效。
一言不发,容恒转脚去了书房。
一身夜行衣换过,带着一脸懵逼的长青和身影鬼魅的暗卫,融入夜色,直奔定国公府。
猫腰蹲在定国公府的树上,长青压着声音道:“殿下?咱们在这里蹲点吗?”
容恒摇头,“声东击西,你去引开府里的暗卫,我去找定国公。”
说着,不及长青反应,容恒一把将长青推下树。
长青……
要不是怕夜深人静声响太大,一句你大爷的就脱口而出了。
为了完成你媳妇的任务,不惜牺牲多年对你忠心耿耿的小厮!
娘的!
良心不会痛吗?
长青哀怨的看了一眼树上,然而,不及他看到容恒,就有人在他背后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转过身来。”
随着声音,有光在长青背后靠近过来。
长青……
秉着完成任务的原则,长青立刻一副做贼被发现的猥琐,缩了缩身子,拔足就跑。
“来人啊,有贼!”
大雨已经停了,一声嘹亮的吼叫,刺破夜空。
长青夺路而逃的途中,顺手抢了擦肩而过的婢女手中的灯笼,手里有火,不管不顾的一脚踹开一间房门,将手里的灯笼直接朝着屋里的桌案丢去。
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书,立刻燃了起来。
眼见火着了,长青继续四处狂奔。
屋里。
床榻上,郑若熙听到响动,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来。
“出什么事了?”
婢女脸色微重,急急走进来:“小姐,外屋书房着火了,府里来了贼,您且先在这里莫动,小厮们已经去提水了,只是书案上的一点火,不要紧的。”
隔着那婢女单薄的身子,郑若熙隐约看到外屋的火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快点。”
婢女应了一声,转头出去。
她一走,郑若熙立刻翻身下地,麻利的从床榻底下翻出一套男子衣袍,飞快的穿上。
一个早就藏好的小布包,从床榻底下拖出来,利索的绑在背上。
一切做完,郑若熙将屋里的烛火全部点燃,从梳妆台底下,掏出一只大陶罐子。
这是她许久之前,就藏好的。
一直想要逃出定国公府,一直没有机会。
原以为,惹了那样大的祸,她就会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上。
结果,是她太天真。
府里只是将她禁足。
那些噩梦一样的遭遇,依旧每天夜里在她身上上演。
原本,她打算用这火油,与那人同归于尽。
不成想,今儿府里竟然进贼了!
……
火油直接泼到床榻上,桌椅上,书架上,梳妆台上。
凡事能燃烧的,全部泼了油。
点燃的烛火,被她扔出去。
烛火扔出的一瞬,整个闺房,轰的一下燃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大火,让在外屋灭火的下人惊得面若缟素。
“快!快救火,小姐在屋里!快!”
外面,铺天盖地的救火声响成一片。
郑若熙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已经是一片火海。
大火照亮郑若熙的面孔,眼角眉梢,带着泄愤般的快意。
这样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翻窗离开,郑若熙立刻蹲身藏在窗外浓密的花丛里。
四下,有下人慌张奔跑。
眼看屋里火势冲天,下人奔走提水救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火上,确定自己出现不会引人注目,郑若熙悄无声息的从花丛里钻出,消失在夜色里。
第六百四十五章 混乱
长青点了火,拔足就奔到其他地方。
此时定国公府,火光滔天,长青目瞪口呆。
我去~
我就是往里面扔了个灯笼啊,怎么这么大的火。
大火打破了定国公府的沉静。
主子们全被惊动醒。
阖府的下人,不是在忙着灭火,就是在忙着抓贼,或者,各个院子里奔走相告。
容恒立在定国公床头前。
外面嘈杂的响声已经惊醒了定国公,猛地睁眼,入目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面巾立在他的床头前。
手里举着一把匕首。
明晃晃的匕首,冲着他。
定国公吓得一身冷汗。
若是以前,仗着身上有些功夫,兴许他会翻身起来。
可现在……
一天之内挨了三顿胖揍,胳膊断了都未必还能长回去。
全身紫青,一动就疼。
定国公吸着冷气,“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您若是要银子,多少我都给。”
容恒……
堂堂定国公,这么怂?
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容恒弯腰用匕首的锋刃去挑定国公的下巴。
“银子。”
刻意伪装了声音,容恒道。
定国公立刻道:“好,好,多少?”
容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舒展,手心手背,来回比划了一下。
“十万两!”
定国公顿时眼角一抽,“这位好汉,府上没有这么些银子啊,我……”
容恒手里的匕首,便挑着定国公断了的胳膊戳了戳。
定国公疼的冷汗直冒。
这一刻,容恒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苏清与他同在!
匕首在定国公脸上拍了拍,“有吗?要么银子,要么命!”
伪装的声音,有些嗡嗡的。
胳膊处,传来剧烈的钻心的疼,定国公忙点头,“有,有,我去给好汉取。”
容恒就道:“你只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取。”
说着,右手两根手指一并,啪啪,封了定国公的穴道。
定国公……
原本就全身疼的动不了,现在,被点了穴,更动不了了。
犹如砧板上被人宰杀的鱼。
闭了闭眼,定国公道:“书架上,有个祖母绿的按钮,按下之后,书架后面的保险阁会弹出来,里面有银票,壮士自取,只求壮士言而有信。”
容恒……
没来也没打算杀你。
看了定国公一眼,容恒转身朝书架走去。
定国公瞧着容恒的背影,眼底闪着幽幽冷光。
及至书架,容恒正要伸手去按那按钮,忽的眉心一蹙,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
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转而放下。
定国公眼底波光骤然抖了一下,“壮士怎么不取?”
容恒冷笑道:“我忽然不想要银子了。”
说着,手中匕首冲着定国公胸口偏左分毫的距离,一刀扎下去。
巨大的疼让定国公一声惨叫破喉而出。
若是平常,这样撕裂般的惨叫划破夜空,必定惊动整个府邸。
可现在……
人人忙着救火。
外面,大火滔天,原本只是郑若熙的屋子着火,可不知怎么,定国公夫人的院子,也跟着大火燃起来。
一个院子在东面,一个院子在西面。
下人救火救的腿都要跑断了。
满院子都是喊叫声。
谁能听得到定国公的呼唤。
容恒给了他一刀,转头就走了。
定国公府的人忙着救火,他离开的格外顺利。
出了定国公府,在府外不远处的转角与长青会和。
“你怎么放那么大的火!够定国公府今儿忙一夜的了。”
长青……
一脸无辜,朝容恒道:“殿下,天地良心,奴才就是往一间屋子里扔了个灯笼而已,这火,不是奴才放的。”
容恒……
“不是你放的?”
长青摇头,“不是!”
回头看看,定国公府的大火已经将京都半边天都烧的通红。
火光照耀下,隐隐约约看到不少半夜爬起来来看热闹的周围百姓。
长青指了东边的火,道:“而且,奴才扔灯笼的院子,在东边,西边,奴才压根没去。”
现在,西边的火,比东边都旺。
“殿下,该不会是您的暗卫吧?”
容恒摇头。
他的暗卫,只负责把控定国公所在屋子的周围,确定定国公的暗卫不被惊动而已。
至于放火……
脑子里,莫名其妙,突然出现那只鸡的影子。
容恒嘴角一颤,“该不会是鸭鸭吧?”
长青……
“殿下,它只是一只鸡!”
语落,长青忽的五官一皱,在这句话的尾音,又追加了重重一问,“……吧?!”
容恒……
不管怎么样,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似乎超标完成。
主仆俩说着话,直接回府。
一回府,长青立刻去检查鸭鸭。
“殿下,鸭鸭在府里,刚刚,不是鸭鸭做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激动。
仿佛熊孩子的家长找到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这次的祸不是他家熊孩子惹的一样。
容恒……
不是就不是吧。
是谁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一刀下去,够定国公折腾一阵子就是了。
与阎王夺命,他就没心思使坏了。
定国公府。
冲天的火光任由府邸的人怎么折腾都扑不灭,定国公府老夫人拄着拐杖立在东跨院前,眼底倒映着熊熊火光。
“快去京兆尹报官,让他们帮着来灭火!”
老夫人一声令下,管家当即执行。
望着眼前大火,老夫人冷着脸,“三小姐,救出来了吗?”
下人摇头回禀,“还没有,老夫人,不光三小姐没有救出来,她院子里的人,好像都被困在屋子里,一个也没有出来。”
老夫人阴着脸,杵着拐杖的手,死死攥了攥。
“夫人呢?”
“夫人院子里的火势,比这边大,不过,夫人已经被救出来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面前的火,转头离开,直奔定国公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同东跨院一样,火光冲天,下人四处奔走。
定国公夫人被丫鬟扶着,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头一脸的灰,穿着寝衣,衣裳被烧破几处。
看到老夫人走进来,定国公夫人捏拳敛了口气,起身迎上去,“让母亲担心受惊了,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着定国公夫人,“好好的,怎么就着这么大的火!”
定国公夫人摇头,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儿媳也不知怎么就起火了。”
“若熙还没有被救出。”定国公夫人语落,老夫人忽的道。
定国公夫人闻言,眼睛大睁,激动之下,一把抓了老夫人的手,“不是被救出来了吗?”
话音儿未落,眼睛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老夫人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定国公夫人,直到她昏倒,才蹙了蹙眉,转而朝定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