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畜生
丫鬟扶着定国公夫人,忙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怕夫人受惊之后再极度担心,身体吃不消,就瞒了夫人。”
正说话,一个小厮拔足狂奔过来。
“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大人被人刺杀了!”
小厮一句气喘吁吁的话,惊得老夫人险些跌倒。
满目惊怒,转头看向那小厮,“你说什么?”
小厮奔至近处,声音带着颤音儿,“大人被人刺杀,伤口在胸口处,流了好多血,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再也顾不上定国公夫人这里,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直奔定国公处。
她一走,扶着定国公夫人的丫鬟便松了口气,在定国公夫人耳边轻轻的道:“夫人,走了。”
定国公夫人闭着双眼,嘴角轻轻翕合,“扶我去那边亭子。”
丫鬟应命,立刻转头吩咐,“快,快把夫人送到那边的亭子,夫人方才受惊,晕倒了,一会儿夫人醒了,谁都不许提三小姐的事。”
她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一声令下,立刻四五个小丫鬟上前执行。
凉亭距离定国公夫人的院子不远,四周通畅,想要说话什么的,不容易被人偷听。
几个丫鬟合力,送了定国公夫人过去,早就有丫鬟铺了厚厚的褥子在凉亭的椅子上。
寻了个借口,遣散几个小丫鬟。
她们一走,定国公夫人睁眼,躺在椅子上,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关切,“熙儿如何?”
丫鬟便压着声音,一面佯做给定国公夫人擦汗,一面道:“夫人放心,三小姐平安离开府邸了,临走前,夫人给三小姐准备的银子,奴婢都给了三小姐。”
定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眼泪扑簌簌就落下。
“从今儿起,她就要孤身一人了。”
“哪有夫人说的那么惨,夫人给小姐私下买了庄子,不就为的这么一天嘛,小姐住在庄子上,夫人想了,就去看看。”
定国公夫人摇了摇头。
“熙儿性子倔,那件事,我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又一味的要将她嫁到塔塔尔去,她心里,怕是恨透了我。”
丫鬟就道:“不会的,小姐性子虽然倔强,可夫人为小姐好,小姐迟早会明白的。”
定国公夫人落着泪,没有说话。
眼睛直直望着凉亭外的天。
天空被大火照的通红,像血。
东跨院大火燃起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她怕是从此就失去了这个唯一的女儿。
老夫人有特殊的嗜好。
她嫁到定国公府的第二年就知道了。
可一直以来,老夫人都有她固定的伴儿。
就是她屋里养着的那几个娇滴滴的大丫鬟。
她们把自己的年轻奉献给老夫人。
老夫人对他们,也很大方。
帮衬着那几个丫鬟的娘家,各自开了盈利的店铺,对她们几个,也是格外的宽厚。
各取所需,无关他人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老夫人会将她的目光,锁定到若熙身上。
去年中秋。
阖家赏月之后,老夫人醉意微醺,让若熙扶着回房休息。
她以为,只是扶着回房而已。
可那一夜,若熙留在老夫人屋里,一夜没有出来。
可恨她那一夜,睡得安然,竟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若熙顶着红肿的眼皮找到她。
屏退屋里所有的人,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衫褪去。
莹白的肌肤,伤痕累累。
不是紫青的淤痕,便是牙齿咬过的印记。
全身上下,无一出完好。
“娘,祖母她不是人,是魔鬼!她是魔鬼!”
若熙哭到她的怀里。
触目惊心的事实,令她血气逆流。
想都没想,安抚了若熙一二,她便直奔老夫人的屋里。
“你屋里的丫鬟还不够你玩弄吗?为什么要对若熙下手,她是你的孙女,你还有没有天理人伦!”
对于她的登门质问,老夫人气定神闲。
倚靠着背后半旧的靠枕,风轻云淡的告诉她,“要么,你把若熙给我,我只留她三年,三年之后,给她选一门好亲事,她还是定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小姐,风光出阁,要么,你把事情闹出去,毁了若熙。”
说着,老夫人眼底,漾出残忍的笑。
“当然,与此同时,我也会毁了你儿子,府里不缺世子,你儿子人品不行做不了世子,自然有庶出的顶上!”
面对老夫人毫无人性的态度,她气的发昏。
龇牙裂目,几乎双眼喷血一般看着老夫人,“国公爷若是知道,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老夫人鄙夷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玩味的笑,“那你就去告状,只要你不怕毁了你儿子的前途和女儿的名声,我无所谓,不论如何,我都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
说着,老夫人忽的坐直起来,一把拉了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拉至面前。
眼底带着阴毒的笑。
“我劝你冷静点,康儿手里的人命案,足够让他与你天人永隔!我不缺孙子!”
说完,老夫人重重一甩她的手。
她几乎像是被抽干精气的玩偶,跌坐在地。
“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选熙儿,那么多姑娘,比熙儿好的大有人在,你要什么样的,我给你弄不来,为什么非要是熙儿!”
歇斯底里,她坐在地上咆哮。
然而,老夫人只是轻轻一哼,“我只留她三年,是她的福分。”
那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老夫人屋里跌跌撞撞出来的。
明知道老夫人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她却无计可施。
若是旁的事,她可以求助娘家人做主。
可这件事……
一旦闹出来,熙儿一辈子怕就是毁了。
可不闹出来……
熙儿一样被这个恶魔给毁了。
哪个女孩儿,能经得住这样的璀璨。
从身体,到灵魂。
那是她最最宝贝的女儿啊。
她不相信,定国公那般无情,会置熙儿于不顾。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离了老夫人院子,她就直奔定国公的书房。
可当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定国公,定国公愤怒之后,却冲她发火,“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去质问自己的母亲?这件事若是闹出去,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第六百四十七章 想法
面对定国公的反应,她瞠目结舌,震惊到跌坐在地都浑然不觉的地步。
“熙儿是你的女儿!”
几个字,她几乎是撕心裂肺的说出,
定国公却是一脸嫌恶。
“府上这么多小姐,老夫人不选旁人,为何单单选了她,若非她总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出现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也不会选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我没有!”
定国公的话,就像是钉子,一个字一个钉子,一下一下钉到她的心头。
疼得她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熙儿穿的漂亮些,熙儿比旁人更好看些,难道熙儿就活该被那妖婆糟践吗?”
定国公掷地有声,“否则呢?为什么老夫人不选旁人偏偏选她!”
这样理直气壮的反问,让定国公夫人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
他竟然觉得,是熙儿的错!
女孩子爱美,难道不是天性?
女孩子想要穿的漂亮些,难道就活该被侵犯?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成亲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定国公陌生,觉得他面目可憎。
可定国公眼底,对熙儿的那种嫌弃,仿佛熙儿是多麽肮脏不堪的秽物一样,让她一颗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她想过将熙儿的事告诉娘家人。
可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沉默。
她不怕娘家人不给她做主,却怕,一旦给她做主,就彻底断送了熙儿的一生。
别人会怎么看熙儿!
另外,她还有康儿……
那老妖婆若是要鱼死网破,她该如何!
从那一刻起,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将熙儿嫁出去。
远远的嫁出去。
远到那老妖婆再也控制不住熙儿为止。
塔塔尔草原,是她唯一的选择,只有去了塔塔尔,熙儿以后的人生,才会彻底摆脱那老妖婆。
那一天,她简直不敢回忆,她是如何从书房离开,面对熙儿的。
她受了委屈的女儿,等着她给她做主。
她却只能劝她暂时忍耐一二。
母女情分,大约就是从那一天,断掉的吧。
她清清楚楚记着,她想要将熙儿抱在怀里,熙儿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将她推开,满目失望和愤怒,如同受伤的小兽,满身是刺的望着她。
然后,愤然转头跑开。
就是从那天起,熙儿不愿意同她多说话。
她却只能等着娘家兄长的儿子快快长大,赶紧定下这门亲事。
而熙儿……
似乎也是从那天起,不再激烈的反抗那老妖婆。
那老妖婆,总是赏她各种各样好的东西,熙儿在定国公府,风头无二,是最受宠爱的嫡小姐!
那些东西,熙儿都悄悄的变卖了,换作银子。
……
望着天幕上被火光照亮的寥落星子,定国公夫人捂着胸口,眼泪簌簌的落。
熙儿终于带着她攒下的那些银子,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个魔窟,也彻底离开了她。
从熙儿开始疯狂的攒银子起,她就知道,有这么一日。
为了让熙儿离开的顺利些,熙儿烧了东跨院,她便烧了西跨院。
有时候,真想将这偌大的定国公府付之一炬,将身上那些所谓的家族使命,全部抛掷一旁。
可她没有这个勇气。
连保护女儿的勇气,她都没有,还谈什么旁的。
定国公夫人悲痛万分之际,平阳侯府,朝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齐王派了人协助她一起完成任务。
任务还没有开始,人就被福星带走了。
现在,人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去九王府登门要人,她又没有这个勇气、
况且,苏清不在,若是九殿下矢口否认这件事,她也只能作罢。
穿着寝衣,朝晖在卧房里来回踱步。
苏蕴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朝晖。
“要我说,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找齐王一趟,把情况和他说了,齐王既是需要你做这件事,肯定会再派个人给你用的,你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啊。”
朝晖摇头,“九王府那里,你就不能试探出一二?若是能把人救出来,那是最好的!齐王这个人,你也知道,原先就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若是知道咱们无事他派来的人却失踪了,他还不定要如何想呢,我怕此事,影响你将来的前程。”
苏蕴就叹一口气。
“从昨儿下午到今儿白天整整一天,我都在打听九王府的情况,可他们府上的管事,是苏清从平阳军调来的,那管事调教的府里那些下人,一个个嘴巴紧的跟铁做的似得,什么都套不出来。”
略一顿,苏蕴又道:“况且,这件事,也未必人人都知道。”
朝晖扭着帕子,蹙眉继续踱步。
走了两圈,忽的一顿,眼底带着些许热光,看向苏蕴,“福云不是在苏清跟前伺候吗?她兴许知道啊。”
苏蕴就道:“她就算知道,可福云是个孤女啊,拿什么做威胁,让她开口呢?”
朝晖几步走到床榻边,挨着苏蕴做了。
“何须威胁,直接把她抓了不就行了!”
苏蕴微微一怔,继而笑道:“还是你有法子,这么简单有效,我竟没想到,不过,要动手,也是明日了。”
朝晖……
怎么听着夸她这话,这么奇怪!
顿了一下,苏蕴蹙眉,面上犯难。
“只是福云素日不出门,而且,对我们的提防很重,怎么诱她出来呢?”
朝晖就道:“我记得,原先福云那个相好的,在青海做事,福云时常寄钱去青海,上次他那相好的与前礼部尚书家结亲,青海还有百姓来祝贺呢,要不,就说是青海来人,专门看她?”
苏蕴想了想,“先试试看吧。”
一顿,揽了朝晖的腰肢。
“先睡吧,明儿一早,我就去找福云,到时候什么情况再说。”
说着,去解朝晖的衣衫。
朝晖却是抬手拦住了他,“昨儿母亲来找我。”
苏蕴的手被朝晖拦住,他便顺势没有继续,只是仰头躺在床榻上,“说什么了?”
“母亲让我不要动芸娘。”
苏蕴皱了下眉,看向朝晖。
朝晖就道:“我听人说,昨儿芸娘去母亲屋里,和母亲密谈了一会儿,你说,是不是芸娘拿了母亲什么把柄?”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人
苏蕴就摇头。
“芸娘怎么会有母亲的把柄呢?若是有,当日母亲上门逼她喝落胎药的时候,她就拿出这把柄自保了。”
朝晖依着苏蕴身侧躺了,望着头顶的帷幔,“那你说,是为什么?你知道的,母亲比我都厌恶芸娘,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要留了她。”
说着,朝晖转头朝向苏蕴,“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芸娘在府里住着,要闹出什么乱子。”
苏蕴瞧着朝晖,目光温柔,心头却是冷哼。
说来道去,不就是既想要除掉芸娘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嘛!
想要让他出面!
碍着齐王许下的那份位极人臣,苏蕴好脾气的揽住朝晖的肩头。
“你踏踏实实的,明儿一早,我就让她搬出去,之前是我糊涂,既是我做的孽,这也合该我去料理。”
朝晖就道:“我倒不是十分容不下她,只是……”
话到嘴边,朝晖很想将她和芸娘她娘云溪的那些旧事告诉苏蕴,可经历了那么一场血淋淋的撕逼,她犹豫了。
她可以将苏蕴攥在手心。
却不能将自己的任何把柄让苏蕴知道了。
一旦苏蕴知道了,日后苏蕴飞黄腾达,再次想要除掉她……
想要留住这个男人,她只能攥住这个男人最在乎的命脉,却不能落自己一丝一毫的不是在他手里。
想及此,朝晖心头,忽的觉得一阵凄凉。
眼见朝晖话音儿顿住,苏蕴柔声道:“怎么了?”
朝晖就扯嘴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有本事控制住母亲的脾气,可见是个不一般的。”
朝晖想要立刻撵走芸娘,最主要的,还是芸娘说,当年她做的孽,如今,芸娘要让她的儿子来还。
吸了口气,一想到儿子苏阳,朝晖心尖都在抖。
“马上秋闱了,阳儿就要回来了,你看,考官那边,需要打点谁?”朝晖不落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若是镇国公府还在,打点考官这种事,她压根不需要与苏蕴商量。
直接和父亲说一声,什么都解决了。
可现在……
心头的凄凉再次涌上,朝晖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发胀。
苏蕴满目温柔的看着朝晖,却察觉不到她神色的异样。
“今年的考官,还未定下来,按照往年的来看,主考官应该还是胡大人,不过,秋闱还早,我想的是,等齐王这事办过之后,兴许这大夏朝就变天了,到时候,秋闱之事究竟如何,还不知道呢,且等等吧。”
朝晖点了点头,翻身冲着墙,打了个哈欠,“先睡吧。”
苏蕴起身,在朝晖面上啄了一下,倒头去睡,不过眨眼,鼾声已起。
朝晖躺在那,眼泪默默的落,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的难过,如同一根纤细的绳子,紧紧的勒住她的心。
京都这里,除了定国公府鸡飞狗跳,基本一片静谧。
浩瀚的夜空下,岁月安好。
伤心也罢,开心也好,起码,你还有资格和力气去缅怀情绪。
湘北。
平阳军顶着余震和不断的山体滑坡,终于在天亮之前,将道路抢修通常。
一夜大雨,山路泥泞。
山坡不断有或大或小的石头滚落。
平阳军急速前行。
他们不敢耽误分毫,也舍不得耽误分毫。
一个步伐的耽误,有可能,损失的就是十几条等待救援的人命。
终是在天空泛起曦光前,五万大军,抵达湘北城。
从山上下来,一路看着曾经繁华的湘北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苏清眼底微润,心头刺痛。
曾几何时,未穿越前,她作为一名抗灾战士,也曾目睹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惨况。
那样惨烈的现场,她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想梦到。
现在,又要实实在在再经历一次!
废墟中,有幸存者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幸存者自发组织的搜救。
“快看,朝廷派人来了!”
一道惊呼,在废墟里突然响起。
无数双或是充满泪水或是充满血水的眼睛,朝他们看过来。
苏清捏了捏拳,转头朝身后平阳军道:“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你们的战场!”
眼底布着血丝,声音嘶哑。
五万平阳军,齐刷刷一声吼,“是!”
“营救一切可以营救的人,救活一切有生命的,不惜一切代价!你们,是人民的战士!”
“是!”
语落,苏清抬手一挥,五万平阳军,无声散开。
早就做好的安排。
五百人负责支帐篷,组织幸存者,造饭,安抚情绪。
余下所有人,十五人一组,散开开始在废墟里营救落难者。
军医分作两部分,十人留下给幸存者和不断抬回来的伤者医治。
余下的,跟随营救小分队,哪里需要他们,他们就奔向哪里。
平阳军散开之际,幸存者陆陆续续围上来。
苏清在人群里选了几个几乎没有什么伤势的,打算做初步的情况了解。
石文龙说,有人要向湘北城投放疫毒。
她必须将湘北城的情况摸清楚。
正要开口,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朝她奔过来。
一面跑,一面哭,哭的很大声。
福星唯恐小姑娘一头撞到苏清的肚子,身子略略向前一挪,迎住那小姑娘。
小姑娘一头撞到福星怀里,扑通跪下。
“求你们,快去救救我娘和我弟弟,求你们,她们还活着,快救救我娘和我弟弟。”
一面说,一面砰砰的磕头。
吓了福星一大跳,福星忙一把将她扶起来。
身子蹲下,替那小姑娘擦眼泪,“你慢慢说,你娘和你弟弟在哪?我们的将士,会把大家都救出来的。”
小姑娘却是拉着福星就朝外走,“来不及了,我娘要坚持不住了,你们跟我来。”
福星回头看苏清,苏清点头,抬脚跟上。
苏清身后,跟着容恒派来保护她的五名死士。
另外两名,留下盘问这些幸存者有关疫毒的事。
小姑娘一路拉着福星疯狂的,用最大的力气最快的跑。
在一处倒塌的民宅处,停下。
“娘,你和弟弟坚持一下,有人来救你们了。”
小姑娘冲着废墟喊了一声,指着前方坍塌的地方,又给福星跪下,“我娘和我弟弟,就在这里。”
苏清抬手,身后五名死士立刻上前去挖人。
福星也跟着加入进去。
那小姑娘,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跟在福星一侧,拼命的搬开废墟上的泥土石头。
苏清捏着拳,看着。
那带着棱角的石头上,一片一片的殷红。
或深或浅、。
应该是在她们到达之前,这小姑娘一直在用她一双手,奋力的想要救出母亲和弟弟吧。
石头上沾了那么多的血,她一双手该烂成什么样!
第六百四十九章 杀人
房屋倒塌的很厉害。
苏清想要加入进去。
才走上前,福星就满目冷冽抬眸看过来。
“这里有我们就够了,主子是总指挥,总不能来湘北第一天,就流产吧!”
说的一脸凶狠。
大有一副苏清若是执意上前,她就来拼命的架势。
苏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货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脚步却是顿下,手不自觉放在腹部。
就在苏清手才刚刚落在自己小腹的一瞬,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幕,令她鼻子狠狠一酸。
废墟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妇人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怀里,搂着一个婴儿。
妇人低着头,双目温柔的睁着,看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小脸红扑扑的,躺在她的怀里,蹬蹬腿,伸伸胳膊,乌漆漆的眼睛望着母亲。
仿佛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
母亲的怀抱,就是他的天堂,只要母亲在,他就永远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怕。
小腿一蹬,转头去吃母乳。
这应该是妇人实在坚持不住的最后一瞬,能给他的最大的母爱了。
小嘴不时发出吧唧的声音,小手还要挥舞着。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清眼底的泪,刷的就落下。
就连几乎不曾哭过的福星,都鼻子一酸,站在废墟上,望着吃奶的婴儿,捂嘴落泪。
几个死士,红着眼眶,立在那,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领他们来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跌跌撞撞奔向那妇人。
“娘,娘你快起来啊,有人来救你和弟弟了,娘,娘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看看我啊,娘,我是阿花啊,娘……”
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她突然的哭声惊动了正在吃奶的婴儿,婴儿睁着乌漆漆的眼睛看看姐姐,躺在母亲胸前,望着姐姐咯咯咯的笑。
肉呼呼的小手,试图想去摸他姐姐的脸。
小姑娘如同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瘫在石头上,“娘,娘你不要我了吗?你看看弟弟啊!”
说着,她将小婴儿从母亲怀里抱出。
“你就知道笑,你知不知道,娘没了。”
被姐姐抱出母亲的怀抱,不能吃奶了,小婴儿嘴巴一撇,哇的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蹬腿,奋力反抗姐姐的怀抱。
小女孩抱着弟弟,只有五六岁的她,站起身来,一面摇晃着哄弟弟,一面哭着看她的母亲。
忽的,转头望向苏清,落泪的眼睛直直看着苏清,“我娘,是不是睡着了?不是死了,对吗?”
苏清红着眼,捏着拳,无言回答。
走上前,将那小女孩揽在怀里。
“我让大夫给她看看。”
说着,两名死士将那妇人从废墟抬出。
小姑娘抱着弟弟,另外一名死士抱着小姑娘,一行人朝帐篷那边走去。
他们一走,福星哽咽着立在苏清身边,“主子,太可怜了,她都死了,都还在给孩子喂乃。”
苏清吸了口气,沉重的叹不出来。
瞥了一眼方才废墟旁,石头上刺目的血迹,苏清哑着嗓子道:“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救人固然要紧,可若当真被人投了疫毒。
救活的人也终究活不了。
谁这样丧心病狂,天灾已经够残忍,剥夺了一个又一个生命,摧残了一个又一个家庭。
可再惨烈的天灾,也不及**万分之一的凶恶。
留在幸存者那边盘问的死士来回禀,没有任何可用消息。
为了不引起民众惶恐,苏清他们并未告诉老百姓会有疫毒的事。
旁敲侧击问不出来,只能平阳军在湘北城严防死守,监控一切可疑人员。
军医则对附近的水源进行检测。
苏清带着福星,在废墟处巡查。
行至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二层建筑前,苏清顿足。
建筑的废墟通道已经被将士们挖通。
七八个将士冲进去救人,余下的,留在外面接应。
苏清仰头扫了一眼残破不堪的二层楼,朝身侧平阳军道:“这里,什么情况?”
在外面接应的一个士兵便道:“将军,这里好像是个学堂,二层楼上,有学生和先生被困,起码有十几个活着的。”
苏清点了下头,目光凝重,仰头看二层。
心头,压着厚厚的担心。
不过转眼,一个平阳军抱着个孩子从里面钻出来。
泥土压在他的头上,全身上下灰头灰脸的,血和汗水混着泥,糊在脸上。
来的时候还完好的军衣,此时已经破破烂烂。
怀里的孩子受了伤,人却还是清醒的,一路被抱出,一路的大喊,“快救我们先生,他快不行了,快救我们先生。”
那士兵将孩子交给外面接应的战友,转头又奔进去。
他身后,另外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小姑娘出来。
小姑娘头上流着血,昏迷不醒。
一侧军医,立刻给她检查。
士兵再次折返回去。
来来回回,一共抱出十二个孩子。
却没有他们口中的先生。
苏清蹲在学生身边,柔声问道:“你们学堂,一共多少学生?”
小男孩一双眼睛带着泪,怯怯看着苏清,“一共十五个,还有我们先生,求求你们,快救救我们先生,她怀着身子。”
苏清一怔。
先生是女的?
眉心一蹙,转头去看二层学堂。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忽然再次颤抖起来。
算不上太过剧烈,可这颤抖,足以让本就残破不堪的二层楼,再次垮掉。
大地一抖,眼前顿时黄尘弥漫,耳边充斥着建筑倒塌的轰隆声。
苏清一把将那孩子揽在怀里。
那孩子却是一头冲出,朝着正在坍塌的学堂就冲过去。
“我们先生还在里面,我要去救我们先生!”
一面吼着,他一面奋力朝学堂冲。
苏清立刻大急,“快拦住他!”
一侧的平阳军一把捉住他,那孩子奋力在士兵身上扭滚。
“你放开我,我先生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去,你放开我!”
说着,他狠狠朝那士兵的胳膊咬上去。
不过眨眼,士兵的胳膊上,渗出血迹。
福星看不下去,走过去,手起掌落。
啪!
一掌劈在那孩子后脖梗子上。
孩子软绵绵倒下。
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旁边其他的孩子。
一个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杀人了,杀人了!”
扯着嗓子拼命的吼。
不远处,有幸存者围观过来。
第六百五十章 替换
一个老大爷立在苏清身侧,叹了口气。
“将军莫要和他们计较,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平时就跟着他们先生一起过,发生这种事,估计是都吓到了。”
已经有平阳军和老百姓一起上前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孩子。
苏清转头朝那老大爷道:“他们的先生,是个女的?”
老大爷就点头。
“嗯,三十多岁了,肚子里怀着二娃,老大跟着他爹去乡下外婆家帮着农收去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
“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这孩子还保得住不。”
苏清心里,像是被车轮碾过。
余震过后,方才被将士们挖通的通道,再次被堵住。
三个将士被困在里面,情况不明。
外面余下的士兵,奋力挖掘。
灰尘漫漫,遮天蔽日。
苏清想让士兵带着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们且先去帐篷处。
免得再次发生余震,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可那些孩子固执的很。
尽管已经怕的瑟瑟发抖,却执意要留下,等他们先生出来。
苏清无法,只得派了两个士兵看着他们。
楼里还困着一个老师三个孩子外加三个平阳军。
苏清仰头望着基本坍塌了一半的二层小楼,心头不安汹涌。
这样的坍塌结构,完全经不住再一次余震。
一旦余震再来,势必会全部垮下。
然而……
纵然知道后果是什么,可援救的节奏却一点不能停下。
明知是死,却必须不惜一切。
这是他们的使命。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对建筑的建构略有了解,第二次挖掘,并没有非太多的功夫。
通道一挖通,立刻有七八个平阳军冲进去。
不过须臾,几人或抬或扛着伤者出来。
一侧守着的军医立刻接上去。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先生,两个已经没有知觉的孩子,还有两个重伤的平阳军。
楼里,还剩一个平阳军和一个孩子。
就在冲出来的人再次要冲回去救人的时候。
余震再次发生。
几乎眨眼的功夫,轰的一声,二层建筑,彻底坍塌在他们面前。
“里面还有人,大刘和那个孩子还在里面!”
在建筑坍塌的一瞬,平阳军里,忽的爆出一声撕裂般的吼叫。
一个士兵红着眼,不要命的就要朝里冲。
大地还在颤抖。
坍塌还在继续。
这个时候他冲进去,必死无疑。
身侧的战友忙一把摁住他。
他跪在地上,冲着坍塌的废墟哭吼,“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里面的大刘,是他的亲哥哥。
里面的那个孩子,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他亲口许诺那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下一个就来抱你。
许诺的话,就在耳边。
身侧摁着他的士兵,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却无计可施。
能做的,只能死死的按住他,不增加新的无为的伤亡。
这次余震,震感不强,却足足维持了两盏茶的时间。
好在身侧没有较高的建筑物,并无飞石落下砸伤人。
余震过后,大地平稳。
那士兵飞一般扑向废墟。
他清楚的记着,当时大刘和那孩子是在什么位置。
抄起手里的兵工铲,发狂的挖掘。
“你们等我,你们坚持住,我救你们出来,坚持住,等我、。”
身侧其他士兵,与他一样,全速挖掘。
苏清立在一侧,心里死死的揪起。
福星抄着兵工铲,加入进去。
很快,挖掘的人动作一滞,福星一声大叫,“不要再用铲子,会挖塌的。”
里面的两块巨石形成一个犄角之势。
大刘和那孩子,正好被卡在两块巨石支起的空隙中间。
大刘跪在地上,身子弓着。
那孩子,就藏在他的身下,双目紧闭。
大刘的背上,就是那两块巨石,其中一块石头上,带着木楔。
木楔直插大刘后背。
血不断的流。
大家挖掘开的一瞬,大刘正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接了自己的血,喂那孩子喝。
废墟被挖开,看到战友,大刘神色狠狠一松,干裂的嘴皮带着虚弱的笑,“你们来了,这孩子,交给你们了,我,怕是不行了。”
这一幕,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围观的幸存者里,有人禁不住,呜呜哭起来。
福星忍着发酸发胀的鼻子,指挥挖掘。
“大爷的,你给老子坚持住,不行个狗屁!平阳军的男人,没有不行的!小心回去将军罚你。”
“你们两个,必须让那两块巨石稳固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能让它塌了!”
嘶吼着,一声令下,福星纵身一跳,直接跳到大刘所在的那个废墟坑里。
所有人一惊。
唯有苏清明白。
福星跳下去,是想要用她自己来替换大刘。
坑很小,幸亏福星是个姑娘,身子不那么宽阔。
跳下去,恰好容下她。
小心翼翼将被大刘完好无损护在身下的孩子抱出。
旁边,立刻有人接了。
福星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儿,瓶塞一拔,到了半瓶儿在大刘背上。
“这是将军秘制的药,你特娘的,用了将军的药,就老老实实给老子活着,别糟践东西!”
说着,大刘正要还嘴。
福星手起掌落。
啪!
又是一掌。
直接把大刘拍晕了。
大刘重重的身子,沉沉的瘫在福星肩头。
大刘瘫下的一瞬,那两块被他顶起的巨石,咔嚓松了一下。
所有人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巨石一旦松了,垮了,福星和大刘,必死无疑。
那两个被福星点名稳固住巨石的士兵,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用胳膊死死的抱住巨石。
福星缓慢的挪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将她自己塞到巨石底下。
原本被大刘支撑起的巨石,现在,被福星撑起。
大刘彻底安全下来。
就算是巨石垮了,压死的,也只有福星。
围观的百姓,目不转睛盯着福星,替她捏一把冷汗。
福星咬牙将大刘抗住,半蹲的腿一点一点直起来,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这个比她沉起码五十斤的男人,从废墟坑里顶了出来。
大刘背上有伤,伤势严重,人又被卡在巨石中。
这是福星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救出大刘,又不碰触他身上的伤,还能从底部支撑住这个巨石形成的犄角,不让其坍塌。
大刘被福星顶出,他后背伤势严重,军医立刻用担架将其运走。
大刘一被运走,所有人的目光,落向福星。
第六百五十一章 沙雕
这两块巨石,之所以能彼此搭成一个犄角,全凭底下有人扛着。
一旦扛着的人不在了,立刻倒塌。
现在,要么福星飞身出来的速度比石头倒塌的速度快。
要么,平阳军合力将石头搬开。
第一种可能显然非人力可为。
第二种可能,最为容易实现,却也危险。
一旦拉拽石头的过程中,忽然再次遭遇余震,谁也无法预测,这石头将会滚向何处。
坑里的福星,就很容易被活埋。
气氛微凝,别无选择。
士兵用绳子将左右两块巨石分别拴好。
十四个平阳军,外加苏清身边的几个死士护卫,左右分作两路,如同拔河一般,奋力的拉绳子。
众人屏气凝神。
苏清捏着拳,立在那。
轰!!!
就在绳子被拉开一瞬,余震再次发生。
石头的压力刚刚脱离肩膀,福星正要飞身离开,巨石忽的狠狠砸下,福星下意识抱头蹲下。
“主子,小的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鸭鸭,鸭鸭爱吃鸡腿,最爱吃清风斋的麻辣鸡腿,加麻加辣,你回去记得给它买,小的已经给它请了教书先生,您记得让先生给它上课的时候,不要打它……”
福星蹲下一瞬,声音破喉而出,开始留遗言。
巨大的声音,响彻灾区现场。
四周,一片宁静。
围观的老百姓眼睛发红的看着福星,满目的心疼。
没想到,这个小哥年纪轻轻,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
平阳军……
这么严肃的赈灾现场,真特娘的憋不住想笑啊!
福星给那只鸡请了个教书先生?
教什么?
教它怎么做一只合格的鸡?还是教书先生教它如何鸡叫?
关键是,教书先生教的话,是说话教呢还是鸡叫教呢……
苏清……
满头黑线,抬手扶额。
大型沙雕现场!
“出来吧,石头没在了。”
刚刚还心头紧紧拧起,担心的心跳都要停住。
现在,只想掐死这货。
苏清语落,福星留遗言的声音猝然一顿,抱着头,抬起头来。
头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福星顿时咧嘴一笑,“我不愧是福星,福大命大!”
蹭的起身,一拍胸脯,跳了出来。
“主子,吓死的小的了,小的差点以为,咱俩就天人永隔了!”
苏清……
你是怕和那只鸡天人永隔吧!
真是够了!
留个遗言,给鸡的比给我的都多!
我是有多不如那只鸡!
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和一只鸡争宠。
苏清……
眼角狠狠一抽。
翻了个白眼,转头朝一侧围观的幸存者道:“这里没事了,各位去帐篷那边休息吧,以免再次发生余震,搞出不必要的伤亡。”
凝重的赈灾现场,因着福星的遗言,气氛略略松快一些。
而此时,京都。
容恒开启了新一天的孕吐模式。
福云正抱着鸭鸭准备去后院给它遛食,一个小丫鬟奔进来。
“福云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福云狐疑看过去,“找我?”
小丫鬟就道:“嗯,说是从青海来的。以前受过你的恩,这次来京都办事,顺便来看看你。”
当时福云和渣男的事,因着公堂对簿,很多人都知道,也算不上秘密。
福云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从青海来的?”
小丫鬟点头,“现在就在门房那里等着呢,福云姐姐,王大娘还等着我去拔草呢,我先走了!”
小丫鬟传完话,转头跑开了。
福云抱着鸭鸭,一脸懵的立在当地。
她以前是傻不拉几的给那个渣男寄钱没错。
可她寄过去的钱,渣男全都自己花了。
和青海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当初对峙公堂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些老百姓奇怪,后来福星偷偷告诉她,那些老百姓,都是九殿下寻来的,为的就是扳倒礼部尚书。
现在怎么又冒出青海的老百姓了。
琢磨了一下,福云抱着鸭鸭朝正房而去。
容恒在屋里吐得天昏地暗的,长青抱着一罐密制话梅,侍奉在一侧。
福云眼见这个情形,不好去打扰容恒,顿了顿脚,又悄悄转头出去。
门房那里,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正一脸憨厚的坐在门口的长条板凳上。
满目冒着好奇的热光,朝府里面瞧。
一面用脖子上挂着的帕子擦汗,一面憨笑,“这府好大啊,我们那里,县太爷的府也没有这么大。”
门口守门的小厮没搭理他。
翻了个白眼!
废话!
这是皇子的府,县太爷算什么!
那人正眼冒热光,福云抱着鸭鸭走过来。
那人立刻站起来,“福云姑娘,这位就是福云姑娘吧。”
一脸憨厚老实的笑,搓搓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那。
福云立在他面前五十米远的距离,“听说你找我,什么事?”
那汉子说着就要上前。
被门口小厮抬手拦住,“没有殿下和王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府里。”
被拦住,汉子歉然的朝小厮点头笑笑,转而朝福云道:“福云姑娘,我娘想要见见你。”
福云……
你娘?
眼角一抽,福云偏头看他。
那汉子就憨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姑娘寄到青海的钱,正好我娘看病用了,没有姑娘的钱,我娘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次我来京都办事,我娘说什么也要跟来,就想当年感谢一下姑娘。”
福云……
“这位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那汉子一愣,“今年三十有七。”
福云翻翻小白眼一算。
他三十七,她娘就算是十四岁生他,今年也五十一了。
一个五十一岁的老太太,特意从青海跋山涉水赶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是你有病还是你娘有病!
再说,她寄出去的钱,全渣男自己花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福星说过,行行出状元。
就算是下人,也要做个合格的下人。
这个汉子,明显的不对劲。
福云想了想,转而一脸灿笑,“这位大哥稍等,我回去给老太太拿点礼物就来。”
说完,福云转身就走。
那汉子笑道:“姑娘,不用的。”
福云头也不回,“用的用的。”
门口小厮彼此相视一眼。
福云是不是傻。
连他们听的都觉得这汉子说的不靠谱,福云怎么就信了。
一个小厮有些不放心,给同伴递了个眼色,转而去追福云。
第六百五十二章 抓住
绕过门前影壁,小厮喊住福云。
“福云姑娘,我瞧着这个人,不太对啊,现在王妃不在府里,殿下身子又不适,我看,你要不把礼物给他,就不要跟着出府了。”
福云感激的朝追来的小厮笑道:“王大哥,你也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吧。”
福云是苏清跟前伺候的人,猛地被她叫大哥,小厮还有点不适应。
摸着后脑勺点头一笑,小厮道:“是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的话也不靠谱,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福云就笑道:“知道了,多谢王大哥,没事,等会可能还要劳烦王大哥帮个忙。”
说着,福云朝内院跑去。
他是门口的小厮,没有主子吩咐,又没有十分火急的事,不能擅自进院。
小厮摸着后脑勺,瞧着福云跑远了,转头又回到大门旁。
那汉子又坐回长条板凳上。
有些焦灼的探着脖子朝里面望。
瞧着那小厮回来,汉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小厮的神情,不住的搓手里的帕子。
小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须臾,福云颠儿颠儿跑了回来,后背垮了一个大布包。
“大哥,我们走吧。”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那汉子神色一松,笑着起身,“福云姑娘真是善良的人啊。”
两人并肩出了大门。
才走不过一会儿,刚刚转弯,福云忽的一捂肚子,“啊呦,大哥,我有点肚子疼,怕是不能去见你娘了,要不,你想带着这些回去,等明儿我再去看她老人家。”
说着,福云身子朝一侧墙上一靠,一脸痛苦。
皇子府邸门前,素日并无多少人来往。
再加上湘北发生大地震,此时京兆尹和大佛寺联手,正组织全民捐款。
但凡捐款者,不论银钱多少,均可获得大佛寺开光保平安葫芦一个。
一来图个吉利,二来表个善心。
京都的老百姓,但凡家里条件不算太差的,都去捐款去了。
这个时候,街上更没有什么人。
那汉子左右瞧了瞧,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面上的憨厚神色便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狰狞。
一把拉着福云的手,“姑娘,今儿去不去的,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用力一扯福云,直接掳了她就要走。
福云慌忙大叫,声音没有出喉,却被那汉子粗糙的大手一把捂了嘴。
福云睁大眼睛巴巴看着他。
“大哥,你我无冤无仇的,我又是你的恩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捂着嘴,福云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那汉子一把将福云扛上肩头,“有人点名要你,老子不过是收钱取货罢了!”
福云拼命挣扎,那汉子扛了福云就走。
然而,才走没两步,忽的背心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猝不及防的重击,令那汉子脚下一个趔趄,朝前跌出去。
肩头扛着的福云,就顺势从他肩膀摔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撞到地上,福云心下一紧,干脆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将眼睛死死闭住。
算了,爱咋咋地,听天由命吧!
反正一辈子伺候主子,好看不好看的,也不重要。
就在福云闭眼一瞬,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一样,被人一把捞起。
身子打了个转,竖直起来,然后,双脚落地。
福云睁眼,入目就看到长青立在她身侧。
忙吁了口气,拍着胸脯道:“你们来的可真及时。”
方才折返回去,她就去找长青。
若那汉子当真是来谢恩的,也就罢了。
如果不是,长青就负责料理他。
竹叶青的长袍被微风吹得衣袂翻飞。
立在那,长青还颇有几分帅气。
单手背后,一手拿着扇子。
福云侧头,看的有些微怔。
长青眼角余光接收到福云迷妹的仰望,心头啧啧一喜,下颚微扬,转头,一脸欠揍的笑,“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福云……
一脸认真,“的确是帅,如果手里拿着不是扇子而是剑,就快要比福星帅了。”
长青……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说话能不这么伤人吗?”
福云就笑着拍拍长青的肩头,一脸语重心长。
“实话有利于你的成长,毕竟,想要追求福星,要么你比她帅的多,要么,你比她娘的多。”
全府上下,只要长眼的,都知道长青喜欢福星。
唯有福星,把长青当二弟!
微微一顿,福云笑道:“当然,这两者,你都需要努力,不过,后者你只需要稍稍努力,前者,你……需要毕生努力。”
长青……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让福云直接撞地上算了!
两人说话间,那汉子已经被长青带来的人,麻溜装进了麻袋里。
“王妃不在家,真以为我们就好欺负了!”
翻个白眼,长青抬脚进府。
容恒吐得天昏地暗的,根本顾不上这些。
白天,容恒基本就是一个孕吐机器,除了吐,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完全指望不上。
长青命人将那汉子绑在正院的树上。
拖了个椅子,大爷似的二郎腿一翘,嘴里叼着半根狗尾草,朝那汉子道:“说罢,谁派你来的!”
那汉子就是个混混,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哪里经得住这种阵仗。
不等长青揍他,就一脸讨好的道:“大爷饶命,我都说。那个,派我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穿的很体面,眼角这边,有个这么大的黑痦子,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教我说了那些话,让我把福云骗出去。”
福云立在长青身后,皱了皱眉。
“这只眼角有黑痦子?”默了一瞬,福云抬手在自己左眼旁指了一下。
那汉子立刻点头,“就是就是。”
长青朝福云看过去,“你认识?”
福云就道:“认识,二夫人跟前的徐妈妈。”
翻着白眼哼了一声,福云又道:“当时,主子嫁给殿下前,徐妈妈就买通碎花楼的小倌,让他泼主子脏水,说他是主子保养的人,结果,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齐齐告上御书房,还把此人也带了进去,就是通过这个黑痦子,四殿下一眼认出,买通小倌的人,是徐妈妈。”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公主
长青……
这事,他知道。
当初,画师在小倌的描述下,精准的画出徐妈妈的画像。
就此,牵扯出徐妈妈背后的朝晖郡主。
并且,恰好镇国公进宫告状,让皇上以为,镇国公也参与了陷害他家王妃一事,大发雷霆。
没想到……
时隔这么久,朝晖郡主再次要买通人,还用徐妈妈。
这是脑子不够用呢,还是心眼不够用啊!
“她让你带走福云,说没说带到哪里去?”
那汉子就道:“只说带回我家,她上我家来取人,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十两。”
“别的,你还知道什么?”默了一瞬,长青又道。
那汉子就摇头,“大爷,真的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我就是个给人跑腿的,人家哪会告诉我太多啊,大爷,饶了我吧。”
长青冷哼一声。
“饶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已经算是拐卖妇女儿童了!”
说着,长青起身,朝福云看过去。
“你看怎么办?报官呢还是咱们让他把你带回家,然后引蛇出洞呢?”
福云黑着脸,看着长青,“随便!”
长青……
刚刚还好好地,怎么就翻脸了,“你吃枪药了?”
福云翻了长青一眼,“你才妇女儿童呢,你全家都妇女儿童。”
说完,福云气咻咻在椅子上坐了,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喝了。
我今年才十六!
哪里妇女了!
哪里儿童了!
我是少女好吗?!
怪不得你追不到福星,别说追福星了,连鸭鸭你都追不到!
福云黑着脸,长青一脸懵的抬手摸摸后脑勺。
“妇女儿童怎么了?你不是女的吗?”
福云脱口道:“是女的就妇女儿童了?我是少女!”
长青……
噗!
哈哈哈~~~~~
一串爆笑,喷射而出、
福云恨不能把长青捏死,“不许笑!”
长青……
忍着笑,抖着肩膀,“是,少女。”
福云……
那汉子被长青头朝下倒挂在树上,实在煎熬的难受。
眼见这俩人已经扯开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题上,立刻道:“大爷,您看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你们再商量如何处置我啊!”
福云嚯的扭头,平地一声吼。
“你闭嘴!”
汉子……
刚刚被他扛上肩头,这姑娘都没这么凶,这简直要吃人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容恒一脸虚弱的出来。
扶着门框,憔悴的立在那。
惨白的脸上一丝血色没有。
左手抱着一罐子密制话梅,右手拿着棉质帕子,擦了擦嘴角。
汉子一眼看到容恒,吓得差点没顺着绳子窜到树上去。
靠!
什么意思。
看样子,这是个男人啊。
震惊过后,嚯的想到外面的传言。
平阳侯府苏世子,迫于皇室威严,堂堂铁血男儿,被逼对外宣称自己是姑娘。
而九公主,不知因为何种皇室隐秘,对外宣称是九殿下。
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九公主?
瞧着五官,是挺精致的。
不过,怎么有喉结。
到底男的女的。
女的吧……
听说怀孕了,要是男的,怎么会怀孕呢。
汉子正满脑子飞线团的乱象,容恒虚弱的道:“把人送刑部去。”
容恒忽然出现,长青立刻不敢再装大爷,迅速奔到容恒身边。
正要说话,被那汉子一声嚎叫抢先一步。
“公主殿下饶命啊,草民就是见钱眼开,猪油扪心,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公主殿下饶命啊!”
脑子里琢磨着眼前这位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猛地听到要被送去刑部,慌乱之下,脱口就喊出公主来。
容恒一张脸,嚯的结冰。
长青立在一侧,同情的看着他家殿下……非常想笑。
福云……
眼底漫起冰针一样的寒光,在那汉子面上扫了一眼,容恒黑着脸道:“带去刑部,让刑部尚书给本王,重重的审!”
说完,容恒黑着脸转头进屋。
只是,转头一瞬,忍不住一声干呕。
呕~~
痛苦的一声,容恒拿着帕子的手立刻捂上胸口。
福云……
我家主子,该不会真的是被皇室淫威逼得男扮女装了吧!
长青立刻扶了容恒进屋。
瞧着容恒黢黑的脸色,长青道:“殿下,平阳侯府那边,既是买通了人想要诱骗福云出去,一定有他们的目的,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容恒一声吐完,喘着气坐在椅子上。
头抵靠着后背,大有一副马上归去的姿态。
“苏蕴和朝晖都不是傻的,既是派人来,必定暗中有人跟着,你们刚刚把人抓回来,已经打草惊蛇了。”
缓了口气,又道:“想要将计就计,就该当初就让他把福云带走,然后拿贼那双,现在,只能把人送去刑部了。”
长青顿时懊悔。
自责的叹了口气,“殿下,现在把人送刑部,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他就是个小混混,该送京兆尹那里啊。”
容恒斜了他一眼。
“他能咬出徐妈妈,徐妈妈背后,可是朝晖和苏蕴,朝晖被父皇褫夺了郡主封号,苏蕴可还是拿着朝廷俸禄呢,自然要去刑部!”
当时苏蕴分毫脸面不留的将朝晖撵出去。
现在,朝晖又高调回来。
苏蕴是什么人,他略有了解。
若非有极大的利益诱惑,他绝不可能再次接纳朝晖。
这徐妈妈,正好是个口子。
容恒语落,长青揣度一瞬,立刻眼底一亮,“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
这厢,长青亲自押着人去了刑部。
那厢,平阳侯府。
苏蕴一脸急色立在书房。
“这下,如何是好,他一定会咬出徐妈妈的,咱们的事,徐妈妈知道多少?可别大事未成,就先落个谋逆的罪名啊!”
苏蕴什么性子,朝晖再知道不过。
他这话音,就是要除掉徐妈妈,
可徐妈妈是朝晖的乳母,又侍奉她这么多年,朝晖哪里舍得。
白了苏蕴一眼,朝晖端着姿态,道:“徐妈妈一概不知,这件事,知道的就你我二人。”
苏蕴不信,“当真不知?”
朝晖没好气道:“当然不知,而且,就算知道,徐妈妈也绝对不会出卖我的,现在,还是想法子赶紧找齐王殿下派给我的人吧。”
苏蕴眼见朝晖动气,心下虽然不甘,却也服软。
第六百五十四章 羞愤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我也是担心事情败露。”
苏蕴拉了朝晖的手,哄她。
朝晖没说话。
苏蕴便道:“眼下,这件事我看是拖不得,那人被抓进刑部,刑部必定会来找徐妈妈,就算是徐妈妈不会出卖我们,那日你和大皇子殿下偶遇的事,没准儿会被刑部尚书查出端倪。”
说着,唯恐朝晖再动怒,苏蕴立刻笑道:“我不是说徐妈妈会告密,我的意思是,刑部尚书,审案多年,老奸巨猾,没准能察觉蛛丝马迹。”
朝晖面色稍霁。
苏蕴就道:“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该赶紧去见齐王殿下,把眼前的情况说明,具体要怎么做,听殿下的吩咐,我们两个,万一行差踏错,坏了殿下的大事。”
苏蕴说的,朝晖承认有理。
可她就怕齐王心思狭隘,将那小丫鬟的失踪怪罪到她头上,到时候来个秋后算账。
苏蕴揽了朝晖的肩膀,“这件事,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可没得选了,要真的出了事,齐王殿下岂不是更加恼怒。”
朝晖想了想,紧捏的拳头一松,“好,现在就去见齐王。”
苏蕴就道:“徐妈妈那里,你看要不要先把她送到别处去躲一躲,她一把年纪,真去了刑部,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苏蕴说的温和,朝晖也就听了进去,“我去安排,你在车上等我。”
语落,朝晖抬脚离开。
她前脚一走,苏蕴招了自己的小厮。
“我不想徐妈妈再回平阳侯府。”
满目阴戾,苏蕴吩咐道。
小厮得令,转身执行。
京郊,十里铺一处民宅。
齐王面色铁青的看着大皇子。
“你是疯了?为什么要向灾区投毒?你知不知道,湘北重灾,一旦投放疫毒,意味着什么!”
阴鸷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恼怒。
大皇子直视齐王,“当然知道,意味着苏清再也回不来!”
齐王甩手一巴掌朝大皇子打出去。
“蠢货!害死苏清,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去统帅平阳军?还是你要去战场厮杀?”
大皇子猛不防被齐王摔一巴掌,巨大的力气之下,险些跌倒。
满目震愕看着齐王,眼底喷射着凶光,“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本王!”
“我是你……”
爹这个字,齐王到底是吞了下去。
阴戾的眼角蓄着嘲谑的笑,“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得靠着我这个东西活着,靠着我这个东西去夺皇位!”
大皇子拳头捏的紧紧的,一拳朝齐王砸过去。
“本王宁可不要这皇位,也不愿让你这个怪物欺负!”
然而,拳头逼近齐王,却是被齐王一把抓住,狠狠甩到一边去。
齐王一身的功夫,可是先帝当年手把手教的。
大皇子只是学了个强身健体的基本招数罢了,如何经得住齐王这一甩。
直接身子偏到一边。
幸好旁边就是桌案,他及时扶住,才没有狼狈摔倒。
齐王上前,一把捏了大皇子的下颚,“你给我听清楚了,这皇位,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属于你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要!”
一甩大皇子,齐王道:“让你的人,立刻撤回来,不许给灾区做任何手脚!”
大皇子满心羞愤。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一旦发生瘟疫,这种规模的瘟疫,根本不是谁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到时候,一旦引起恐慌,疫病肆虐,你是要亡了大夏朝吗?”
大皇子就满目戏虐的笑。
扬着下颚,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鄙夷看着齐王。
“鼠目寸光!本王既是投放疫毒,又怎么会让他肆虐起来,一旦疫毒在湘北肆虐,本王就会让人向皇上提议,火烧湘北,到时候,疫情当前,皇上就算再舍不得苏清,也得烧死她!”
微微一顿,大皇子嘴角的笑容越发残忍。
“一旦皇上烧死苏清,平阳军势必人心大动,那时候,才是本王的好时机呢!”
对于大皇子的谋算,齐王很是震惊。
他不喜欢大皇子的愚蠢,也不喜欢大皇子的残暴。
可不得不承认,这是收服平阳军最好的法子。
苏清和苏掣一样,都是铁板一块。
根本踢不动。
所以,为了拿到平阳军的兵权,起初他打算逼迫福星。
可惜,一计不成。
现在大皇子做的,虽然残忍……
眼见齐王神色,大皇子冷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湘北一些难民的性命罢了,比起皇权,又算的了什么,妇人之仁!”
齐王……
“苏清为人,阴险狡诈,警惕性防备心极高,你让人投毒,可是万无一失?”默了一会,将大皇子的话前后三思,齐王道。
大皇子就笑道:“自然是万无一失,苏清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想到我如何投毒,到时候,她就等死吧!”
“你如何投毒?”
齐王刚刚问话,外面一个随从行来。
“殿下,朝晖郡主和苏二老爷求见。”
打断了齐王的问话,大皇子结结实实一个震惊,面上带了喜色,“这么快就办好了?”
方才的羞愤,似乎一扫而光。
齐王蹙眉看了大皇子一眼,转而看向随从,“人呢?”
“就在前院,殿下可是要见?”
每次齐王的随从唤殿下,大皇子都以为,是在唤他。
想都不想,“当然要见!”
那随从却是看向齐王。
齐王点头。
随从转头离开。
不过须臾,朝晖和苏蕴被引着来到后院。
原以为,早就死了多年的人,此刻带着面具活生生立在面前。
纵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苏蕴也震惊的有些心跳紊乱。
上前想要行礼,却是被朝晖一把拉住,只朝着大皇子行了个礼。
“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苏蕴一脸讶异的看了朝晖一眼。
为什么不给齐王行礼,先给大皇子行礼。
然而,眼见齐王面带面具,在朝晖给大皇子行礼的时候,并无什么异样,苏蕴压着心头好奇,也只给大皇子行了个礼。
问安过后,大皇子指了一侧的石凳,四人落座。
“事情可是办好?”大皇子迫不及待道。
朝晖和苏蕴相视一眼。
第六百五十五章 安排
昔日,镇国公还在的时候。
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死对头。
作为四皇子的姨母,朝晖自然也是四皇子党。
现在,四皇子被禁足,她却坐在这里和大皇子这个谋逆的皇子谈事情。
真是……
无尽的讽刺。
她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
心头心思一闪而过,朝晖捏了捏手中的丝帕,面上并无多少异色,将小丫鬟的事回禀上来。
随着朝晖说话,苏蕴小心翼翼看着齐王和大皇子,唯恐这两位盛怒。
齐王倒是神色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张银质面具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就算有什么情绪,也不大看得出来。
至于大皇子,显然眼底拂过失望。
蹙了蹙眉,大皇子道:“事情发生当天,怎么没有回禀上来?”
苏蕴忙道:“殿下恕罪,臣想着,若是能寻到那姑娘,也就不必给殿下添麻烦,然而,臣无能,一日没有寻到,不敢耽误殿下大事,立刻就来回禀了。”
“不敢耽误大事?要是那丫头招供了,你有几条命赔本王的大事!”大皇子冷着脸,没好气道。
苏蕴顿时冷汗连连,抬手虚擦了一把额头,“臣知错。”
声音卑微恭顺。
齐王扫了苏蕴一眼。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他是极其不耻的。
相较苏掣的堂堂正正铁骨铮铮,苏蕴就显得太过卑劣龌龊了些。
不过,这个卑劣的男人,此刻却是他唯一能利用的。
定国公倒是身份地位都足够他用,可惜,定国公并不是十分听话。
而且,定国公实力强大。
这样的人,适合合作,却不适合让他知道太多秘密和把柄。
能用的,只能是像苏蕴这种,本身平庸无能却又心比天高的废物!
使唤起来,言听计从。
苏蕴语落,大皇子冷哼一声,齐王起身。
负手在背后,院子里来回踱步几圈。
“一个下人,倒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知道的事情,也算不得十分多,只是……”
顿了一下,齐王看向苏蕴。
“那件事,耽误不得了,一旦我的人扛不住审讯,吐出真相,倒是不会伤及我们,却要连累平阳侯府。”
他说的,苏蕴当然知道。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催促朝晖来。
方才朝晖拦着他,不让他给齐王行礼,这个时候,苏蕴多了个心眼,只站起来,恭顺道:“那,您说该如何。”
恭敬,但没有唤殿下。
齐王便道:“湘北发生大地震,皇上必定要敬天祈福,这个时候,倒是个时机,宫里大批的禁军会随着皇上去天坛祭祀,到时候,宫中守卫比平时较松,你们若是这个时候进宫,倒也有机会。”
一顿,齐王看向苏蕴,“皇上有提敬天祈福一事吧。”
苏蕴点头,“说了,钦天监挑了日子,就在明日,明日不早朝,陛下率文武百官在天坛行礼,应该是今儿下午,陛下就会去天坛,明天一早,直接祭天。”
话音一停,苏蕴看向齐王,“所以,今儿夜里我们进宫,也行。”
齐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思忖一瞬,继而嘴角扯出一缕笑。
“不会,他会明日一早再启程,所以,你们明日等他一走,就开始行动。”
苏蕴立刻道:“臣明日也要跟着去天坛祭天的。”
齐王就道:“你去就是,让朝晖进宫。”
苏蕴回头看了朝晖一眼,犹豫了一下。
“陛下曾经下旨,朝晖无召不得入宫,上次我们计划进宫,也是臣先进宫,然后求得陛下应允她再进宫,可明日,臣要去天坛,她如何进的。”
“有这事?”齐王眉心微拧,看向朝晖。
朝晖讪讪一笑,点头。
上次见面,她没有提这件不光彩的事。
办法总能想出来的,她出现在齐王面前,已经够灰头土脸了,不想再加一等。
大皇子倒是恍然啊了一声。
当时,父皇的确是下过这样的圣旨。
好像,还是因为苏清惹起的。
嘴角噙了戏虐的笑,大皇子道:“府上的九王妃,真是好本事,明明是个晚辈,却将你这个长辈吃的死死的。”
面对大皇子的嘲讽,朝晖脸上有些挂不住,咬了咬牙,却也什么都没说。
齐王没好气的横了大皇子一眼。
蠢货!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有何意义!
把自己的同盟者惹得不愉快了,对你有何好处!
“进宫的事,我会再安排,明日苏大人就尽管去祭天,让郡主自己进宫即可,一会儿,我再派个丫头给你用,功夫比上次那个好些。”
说着,齐王一笑。
“上次,也是我疏忽了,合该派个武功更高的,也就不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论起过错,我的错要占的多谢,你们两位也不要自责,人食五谷杂粮,孰能无过,有了过错,及时纠错就是。”
苏蕴听着,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竟然往自己身上揽错。
要知道,这位还是皇子的时候,那是出了名儿的苛责。
齐王又道:“至于进宫的安排,两位且先回去,今儿夜里,会有人去找你们,到时候按着那人说的行动就是。”
此地不宜久留。
得了齐王的话,朝晖和苏蕴便行礼告退。
临走的时候,带了一个容貌颇好的丫鬟一起离开。
出了宅子,坐上马车,因着有那丫鬟在,苏蕴有些话不好说,三人一路沉默回京。
他们一走,大皇子有些不解的看向齐王。
“为什么一定要用朝晖?定国公夫人也能办成办件事,而且办的会更好,朝晖无召不得入宫,她进宫,本身就容易引人耳目。”
以前忘记了朝晖身上还有这么一道禁令,现在想起,大皇子提醒齐王。
齐王坐在石凳上,面上带着诡算的阴笑。
“那才更好啊!”
大皇子不解的看着齐王,“为什么?”
齐王就道:“我问你,不尊圣旨,擅自进宫,又将皇上禁封的太后擅自带出皇宫,这是什么罪!”
大皇子怔了一下,“欺君!”
齐王就笑道:“既是欺君之罪,就该阖府论罚,阖府,就是平阳侯府,就算苏清嫁出去了,逃过一罚,那苏掣呢?”
大皇子立刻摇头,“你打着这个主意?我劝你趁早死心,父皇不会因为朝晖犯错,就责罚苏掣分毫的!”
大皇子喊父皇二字的时候,齐王眼底,冷色氤氲。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用
冷色浮动,齐王捏了捏拳。
“皇上是不会因为朝晖犯错就责罚苏掣,可定国公会给皇上施压,这就够了!”
大皇子细细想着齐王的话。
默了一瞬,道:“你之所以选定朝晖,就是因为苏掣?”
齐王摇头,“不全然,就朝晖和苏掣的关系而言,选了朝晖,自然是最有益的,不过,她更合适的理由,是她是太后的侄女,一旦朝晖行动失败,大家只会以为,她是为了救出她姑母,牵扯不到我们这里来。”
大皇子顿时恍然。
不由对这个面具变态男有些崇拜。
不过,恍然一瞬,又皱眉。
“可朝晖如果失败,会招出我们啊。”
齐王摇头,一脸坚定,“不,她没有机会。”
面具变态男说的这么笃定,大皇子就不再多问。
齐王语落,继而道:“你现在就去找徽帮帮主,让他派人去定国公府,告诉定国公,想办法让朝晖进宫。”
这算不得为难定国公。
只要定国公夫人寻个借口进宫,她身边,总会跟着个婢女的。
反正为了定国公府那个不消的世子,定国公夫人时常进宫。
大皇子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命令吩咐下去,便是闲来无事的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徽帮帮主领着人,直奔大皇子和齐王所在的院子。
齐王笑道:“这么快就办完了?徽帮的行动,真是越来越有效了。”
徽帮帮主尴尬一笑。
“您见笑了,没有办成。”
齐王面上笑容一滞,透过面具,一双眼睛审视般看着徽帮帮主,仿佛在揣度他这话的意思。
大皇子就道:“没办成?什么意思?难道城门口连他们的画像也贴上了?”
为了抓捕他们,城门口就跟糊年画似得,把所有朝廷能画出来的,他们这边人的画像全部糊到了城门口。
当然,主要还是拜福星所赐。
福星被绑架一回,记了不少人的模样,尤其是面具变态男的样子,记得格外清楚。
城门口,面具变态男的画像,也格外逼真。
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画像底下,都有身份介绍,面具变态男的画像上,却没有任何介绍。
大皇子一度恶意揣测,是因为长得太丑,不配拥有介绍。
大皇子语落,那徽帮弟子便道:“定国公府遭遇大火,府中混乱之际,定国公被刺重伤,此时昏迷不醒,所以,没有见到定国公。”
齐王……
大皇子……
“昏迷不醒?被刺成重伤?伤到什么地步?”大皇子嚯的从石凳上起身,问道。
要知道,他的许多计划,都是需要定国公来完成的。
比如,湘北发生瘟疫,要火烧湘北,就需要定国公。
如果没有定国公,那湘北的瘟疫,不就白白投放了。
迎上大皇子凌厉的目光,那弟子道:“卑职问过给定国公看诊的大夫,说是,昏迷不知何时醒来,就算醒来,那样的伤势,也要卧床不起至少一个月。”
大皇子……
一个月?
黄花菜都凉了。
大皇子心头愤懑之际,那弟子又道:“定国公府大火,听说,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也被烧死在闺房里。”
对于这个,大皇子并不感兴趣。
齐王也不在乎谁被烧死了。
重点是,大皇子一直只和定国公联系,现在定国公倒下了,他该找谁带朝晖进宫。
一箭多雕的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先前派出去的丫鬟被苏清的人抓了。
他倒是相信那丫鬟的忠心。
可说到底,苏清也不是善类。
那丫鬟迟早有扛不住的一天。
这件事,拖不得。
朝晖必须进宫。
究竟要如何……
齐王再次从石凳上起身,沉着脸慢慢踱步。
这厢,齐王思虑着事情的计划安排。
那厢,刑部。
刑部尚书坐在桌案后,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抗震救灾的供给,终于在六部的联合办理下,顺利出发了。
派出去的人,都是六部里,最为杰出的人。
押运的,也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平阳军将士。
这一路,应该是平安无事。
下一场物资供给,要在两天后才开始着手准备,这两天的功夫,除了明天要去天坛祭天,余下并无什么事,倒是可以松一口气歇一歇。
累死了要。
刑部尚书正放松,副手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进来。
一看他这表情,刑部尚书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
娘的。
又出什么大事了。
好想像定国公一样,昏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任由外面乱的鸡飞狗跳,我只岿然不动,昏死在床上。
多好。
刑部尚书闭着眼,假装没看到人。
副手就十分尽职尽责的走到刑部尚书跟前,在他耳边大声回禀,“大人,卑职带人去抓徐妈妈,没有找到人,却是在京郊树林里,找到了尸体。”
刑部尚书眉心一皱,嚯的抬眼。
“徐妈妈?哪个青楼里的妈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副手……
“不是青楼里的,是平阳侯府二夫人跟前的伺候妈妈,姓徐,叫徐妈妈。”
刑部尚书……
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遮掩一下尴尬。
“她怎么了?”
“两个时辰前,九殿下府邸的长青带着一个街头混混来报案,说这个街头混混上门诱骗府上九王妃的婢女福云出府,欲图绑架,这个混混已经招认,是徐妈妈买通他的。”
一听又是九殿下又是九王妃的,刑部尚书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他认得徐妈妈?还是徐妈妈买通他的时候,亮了身份?”
朝晖郡主跟前的人,这么蠢?
副手……
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刑部尚书。
您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目光一闪,到底是上司,副将立刻垂眸回禀。
“倒不是他亮了身份,是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了画像,依据画像,此人正是徐妈妈。”
刑部尚书……
他刚刚说了什么蠢话!
眼角一抽,刑部尚书站起身来,绕出桌案。
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
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呢!
就在刑部尚书蹙眉之际,副手补充道:“当初,有人污蔑九王妃保养碎花楼的小倌,就是徐妈妈做的,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那小倌描述出徐妈妈的样子,宫里画师画出画像。”
刑部尚书骤然想起。
当时,好像还是四皇子亲自指认的。
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第六百五十七章 案子
乱七八糟的思绪丢至一旁,刑部尚书吸了口气,看向副手,“你刚刚说,徐妈妈死了?”
副手就道:“接到报案,属下就立刻带人去平阳侯府抓人,然而到了府中,府里的人说,徐妈妈在一刻钟前,就出去了,属下立刻带人去追,结果在京郊小树林,发现尸体。”
“尸体呢?”
“已经运回来了,仵作还在验尸,您看,要不要通知平阳侯府那边。”
刑部尚书想了想,“发现尸体的现场,你勘察了没有?”
副手就道:“已经勘察了,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徐妈妈是被一刀毙命的,死前,没有任何挣扎,身上财物全部不见,可手腕上的金镯子和耳朵上的金耳坠还在,可见,并不是真的为财害命,但是凶手想要伪作现场。”
顿了一下,副手继续。
“按照以往经验,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掩盖凶杀的真正目的。”
凶杀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谋财。
却在徐妈妈指使坊间混混诱骗九王妃的婢女失败之后,横尸郊野。
无论从哪个方面,这都像是杀人灭口。
“你派人去平阳侯府那里盯着点,我现在进宫,至于徐妈妈的尸体和现场,你再重新勘察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平阳侯府那里,暂时不要通知,等我回来再说。”
刑部尚书吩咐一句,就急急离开。
宫里。
御书房。
因着地震的事,皇上好几天没有踏踏实实睡觉,也没有踏踏实实吃饭。
今儿送走抗震救灾的物资,湘北那边,苏清也传来消息,一切情况稳定。
皇上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忙完一天的朝务,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皇上长吁一口气,闲闲坐在椅子上,就着一盏茶喝了一口。
“有件事,朕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你说,那天,定国公身上的伤,怎么就又加重了呢?”
福公公……
好好地,怎么又想起定国公。
皇上又抿了一口茶。
“那天上午,云霞揍他的时候,朕瞧得清楚,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伤势不重。
再说,云霞一个姑娘家,功夫又是三脚猫,揍出来的都是皮外伤,不可能有内伤,怎么朕瞧着,后来定国公再次进宫,这伤,到不像是云霞揍得,像是苏清揍得呢。”
福公公……
“陛下,九王妃当时一直在皇后娘娘的侧殿陪着宋兮呢,一炷香前,才离开,中途没有出宫。”
皇上颔首。
“朕知道,所以朕觉得奇怪啊,定国公身上的伤,肯定是除了被云霞揍过,还被别人揍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揍他?”
皇上这么一说,福公公也有点好奇。
脑子里蓦地就冒出鸭鸭的光辉形象来。
顿时,嘴角一抽。
皇上看了他一眼。
“你也以为是鸭鸭?”旋即皇上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他那天本就是进宫告状的,早说了。”
福公公点头,“这倒是,老奴愚笨,实在想不出,谁会这么恨定国公,定国公素日为人也算低调,老奴也不曾听说,他与谁结仇结怨啊。”
皇上就扯嘴一声冷哼。
“不曾与人结怨,朕看,他的仇家不少呢!”
先是在宫外被人揍得胳膊断了。
紧接着,家里书房被人焚烧,祖宗祠堂被人砸了,凶手还不辨身份,连是人是鸡都分不出来。
现在,他家又失火。
火势盛大,连府里嫡出的三小姐,也被活活烧死。
而定国公,被人刺了一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听御医回禀,那伤势,没个三五天,根本醒不来。
就算是醒来,也要卧床至少半个月。
这一刀,对方分明是打算要他的命,不过定国公命大,逃过一劫罢了。
“你说,他家的大火,会是谁放的?”
皇上默了一瞬,又朝福公公道。
福公公就摇头,“这个,老奴就更不知道了,定国公府已经报案,京兆尹那边,想来很快就有结果吧。”
皇上就道:“你猜猜看。”
福公公……
猜猜看,这怎么猜!
而且,人家是朝中命臣,我能随便猜吗?
皇上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哎……
心里吐槽着,脑子却是很忠实的开始揣测。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清。
就算是因为之前的事,定国公和九王妃结怨。
可现在九王妃人在湘北赈灾,昨儿定国公府遭遇袭击,必定不是九王妃做的。
否定了苏清,福公公嘴角一抽。
忽然发现,除了九王妃,他竟然无别人可猜。
呃……
“陛下恕罪,老奴实在猜不出来。”
皇上就哼笑一声,“朕都猜不出来,你能猜出来才有鬼!”
福公公……
两人正说话,外面小侍回禀。
“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闻言,顿时眉心一凛。
不是才走了,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赈灾物资出了什么差错?
“让他进来!”
皇上神色一肃,沉着脸坐在书案后。
一想到灾区,这心里,就无比的沉重。
刑部尚书一进来,就迎上皇上发黑的脸,不由得低了低头。
行礼过后,皇上率先开口,“何事?”
刑部尚书就将混混诱骗福云,徐妈妈横尸京郊的事,回禀了。
“陛下,因着徐妈妈是平阳侯府二夫人跟前的人,这件事,涉嫌杀人灭口,而二夫人,一则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二则,还有平阳侯府的名声,臣不敢擅作主张。”
皇上闻言,不是灾区的事,顿时神色一松。
刑部尚书……
皇上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不由得飞了几个麻线团。
皇上咳了一声,道:“不必顾及,案子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顿了一下,皇上放低了声音。
“如今,平阳侯在南梁边境作战,苏清在湘北赈灾,王氏已经搬出府邸,整个平阳侯府,和平阳侯基本没什么关系。”
刑部尚书……
皇上这是将平阳侯一家摘出去的意思啊。
这是……
脑子里思绪一闪,刑部尚书立刻心领神会,抱拳道:“臣遵旨。”
皇上就笑道:“定国公府的案子,是京兆尹在办,还是转交到你这里了?”
刑部尚书忙道:“还是京兆尹在查,这几日,臣没有查案,只专注与赈灾一事,徐妈妈的案子,也是刚刚才开始。”
皇上点了点头。
“案子你放手去查就是,不管触及到谁,不必顾及。”
第六百五十八章 吩咐
得了皇上这话,刑部尚书心里就有数了。
离了御书房,走的脚下生风。
他一走,御书房里,皇上的话题,再次回到定国公身上。
“定国公也是倒霉,先是被揍,又是被砸祠堂,现在,又昏迷不醒,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在帮朕!”
原本,湘北发生大地震,皇上最担心的,一则是赈灾,二则就是有人利用天灾惹出**。
现在,镇国公不在。
能搞出动作的,就是齐王和定国公了。
定国公一倒下,他只需要提防齐王就是。
毕竟,定国公能不能睁开眼睛看太阳都是个问题。
福公公立在一侧,笑道:“陛下是明君,老天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这是舍不得陛下太过劳心啊,陛下不如,喝一碗鸽子汤如何?”
皇上转头嗔了福公公一眼。
“哄朕喝汤,你真是越来越随意了,什么都能拉来当借口。”
福公公低头嘿嘿一笑,“是慧妃娘娘炖了好久的汤,早就命人送来了,陛下一直心情不好,老奴也不敢提,现在,眼瞧着陛下心情好些,老奴担心陛下的身体,自然也就提了。”
皇上笑了一声,“把汤端上来吧,提起慧妃,朕真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她了。”
说着话,福公公将鸽子汤端上。
皇上喝了一口,道:“明日一早,祭天的事,可都准备齐全了?”
福公公就道:“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的人已经在天坛那边了,想来必定能安排妥当,至于宫里的仪仗,陛下放心,一切妥当,只等明日出发。”
皇上一碗鸽子汤喝完。
搁下碗,默了一瞬,道:“这次出宫,齐王那边,难免觉得宫中防备减弱,有所动作,多安排几个人在皇后寝宫。”
“是,老奴这就去办。”
福公公应命,转身离开。
他一走,皇上起身绕出桌案。
天气已经转凉。
列祖列宗保佑,千万不要闹出瘟疫。
一旦闹出瘟疫,就怕有人趁机生事。
江山飘摇,可怜的,是老百姓。
皇上凝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刑部尚书已经回到府衙。
恰好,仵作验尸完毕,副手也从京郊再次勘察完回来。
三人聚在一起。
仵作率先开口,“大人,从死者的伤口来看,致命之伤,就是胸口的刀伤,一刀毙命,凶器应该是短匕首,凶手连插三刀,除此之外,徐妈妈身上再无伤口。”
短匕首,连插三刀,徐妈妈却一点挣扎反抗的痕迹都没有。
想了想,刑部尚书看向副手,“熟人作案。”
副手点头。
“属下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不过,奇怪的是,竟然连徐妈妈的脚印也没有,徐妈妈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
“你的意思是,那是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刑部尚书道。
副手立刻摇头,“这个,属下已经勘察过,那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仵作跟着道:“在徐妈妈身上,也没有找到被挪尸的痕迹,她胸口受伤,当时流血很多,那些血迹,都落在京郊树林的地上,就血量而言,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刑部尚书就道:“这么说,是凶手故意抹掉了当时的印记。”
语落,刑部尚书蹙眉,屋里骤然静默下来。
忽的,副手想到一件事,“大人,被抹掉的,应该是马车的车印,平阳侯府的马车,因着之前朝晖郡主的身份,她曾特意求了太后娘娘恩典,马车比别的府邸更宽阔,车轮也非市面上的车轮,而是宫中御用的。”
这话一提,刑部尚书立刻反应过来。
原先,太后身体还康健,德妃在宫里也是地位无人能及。
有一年,朝晖郡主生辰的时候,太后想要赐她宫中车辇,以示恩宠,却被皇上驳回。
太后就转而赐了她御用车轮。
当时,在京都穿的沸沸扬扬。
朝晖郡主和镇国公府,荣耀无尚。
想及此,再想到后来镇国公的下场,刑部尚书心头不由得唏嘘一番。
心思一闪,思绪回到案件上,刑部尚书就道:“车轮痕迹被人抹掉,没有证据,算不得线索,不过,有车轮痕迹,就该有车夫,现场只发现徐妈妈的尸体,车夫要么活着,要么被扔尸别处,好好查查吧。”
副手得令,当即离开。
忙碌起来,时光飞逝。
及至暮色时分,刑部尚书才吃饭,忽的收到属下回禀,“大人,九殿下派人传话,要见您。”
刑部尚书不敢耽误,立刻搁下碗筷就动身。
孕吐了一天,太阳落山,容恒终于消停下来。
吃过晚饭,有了不少精力。
绕过假山碧水,刑部尚书抵达容恒书房的时候,容恒正负手立在桌案后,背对着他,仰头看墙上的一幅画。
一副山水画,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
画的……
说实话,有点丑。
刑部尚书咳了一声,“殿下。”
容恒听到声音,转头,“来了,坐吧。”
指了一侧的椅子,自己跟着坐下。
容恒落座,刑部尚书依命坐下。
开门见山,容恒道:“徐妈妈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刑部尚书便将案子进展和发现,一一回禀。
“把朝晖抓了吧。”
待刑部尚书语落,容恒一脸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用更加风轻云淡的口气说道。
刑部尚书惊得眼皮一跳。“啊?”
错愕看向容恒。
容恒就道:“徐妈妈被杀,乃是凶手灭口,既然你们已经怀疑了,抓了朝晖,也属于正常执法吧,毕竟,她也是嫌疑人之一。”
摆弄着手里的扇子,容恒垂着眼皮道。
刑部尚书犹豫一下,道:“她如今虽然并非郡主,可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容恒就轻声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的侄女,也没有特权,抓了吧。”
刑部尚书……
狐疑看了容恒一瞬,转而,刑部尚书颇为大胆的笑道:“殿下把臣叫来,怕不仅仅是为了让臣抓人吧。”
容恒就笑道:“前几天,苏蕴要将朝晖休了,人都撵出去了,结果朝晖又杀了回来,回来之后,在府中的地位,依然如故,苏蕴待她,很是尊重,你不觉得奇怪啊?”
刑部尚书一愣。
苏蕴的为人,他也略知晓些。
很是势利。
他休掉朝晖的事,也有所耳闻、
当时也觉得奇怪。
狐疑看着容恒,“殿下的意思是……”
“我对朝晖为什么能重新得到苏蕴的尊重而好奇,你给我问出来。”
刑部尚书……
如果不是千真万确的,徐妈妈买通混混诱骗福云,徐妈妈又被灭口。
听着九殿下这话,他都要怀疑,这是九殿下自己做的局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屁锅
因为对人家夫妻的私生活感兴趣,就做了个局。
呃……
刑部尚书一抖眼角。
容恒抬眸,看向他,“为难吗?”
刑部尚书立刻道:“不为难。”
容恒就双目灼灼看着他,“不为难,怎么还不去?”
刑部尚书……
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刑部尚书离开了容恒书房。
礼部尚书那家伙,怎么会跟这人交好!
刑部尚书带着腹诽离开,容恒大松一口气。
我滴娘啊!
吐了一天,晚上筋疲力尽,为了能精力尽快充沛,他就多吃了点。
现在好了……
从刑部尚书进来的那一瞬,他肚子里就拧着一股气。
那股气窜来窜去,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一喷为快。
可他总不能当着臣子的面,发出嘹亮的声音吧。
可那股气,实在憋不住了。
现在……
估计刑部尚书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顺利的放出肚子里的气,容恒坐在书案上,深吸一口气,管他呢,舒服了就行。
呃……
好臭!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容恒飞快的从书房逃出。
长青正要进来,和容恒撞个满怀。
眼看容恒落荒而逃的样子,长青一脸狐疑,“殿下,怎么了?”
说着,朝书房探头去看。
容恒想要将长青拽回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长青脑袋探入书房一瞬,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长青顿时脸都绿了。
“我去,怎么这么臭!”
闪身而出,长青跳脚道。
容恒……
黑着脸,立在那,“就是,刑部尚书也太不注意身份了!”
长青震惊的看着容恒,“是……”
容恒痛心疾首点头,“没错。”
长青……
刑部尚书长得一脸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样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在他家殿下书房放屁!
还放的这么臭!
还当着他家殿下的面!
无语的翻个白眼,长青同情的看向容恒,“殿下,真是为难您了。”
容恒一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完,转头走了,丢下一句话,“开门开窗,点些熏香。”
不知道背了屁的锅的刑部尚书,风风火火回到府衙,点了人手,便亲自登门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
书房。
苏蕴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转。
“齐王不是说,今儿晚上送消息来吗?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动静,真要等到宵禁时分才来吗?”
朝晖瞥了一眼齐王派来的丫鬟,朝苏蕴安抚道:“殿下说了会派人来,就一定会派人来,你急也没有用。”
苏蕴就道:“你就不急?”
朝晖摇头,“急什么?这个事,又不是我急了就能如何。”
“可那丫鬟被苏清抓了啊,宫里那边的事,必须在那丫鬟朝苏清招供之前解决,不然,全玩完!”苏蕴焦灼道。
别位极人臣没做到,连现在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那才是要命。
朝晖就嗔了他一眼。
“怕什么!齐王殿下不是说了吗,那丫鬟知道的不多,最多也就是招认我们进宫的目的!”
苏蕴有点急的冒火。
“这还不当紧吗?太后那可是被皇上囚禁了的!”说及此句,苏蕴压了极小的声音,唯恐被人听到。
声音听上去,嘶哑又狰狞。
“皇上囚禁的人,咱们却要去救,你说皇上能饶了咱们?”
朝晖就坦然道:“不是还有大哥呢,就算那丫鬟招认了,陛下盛怒,只要大哥肯为你求情,便无事!”
朝晖提起苏掣。
苏蕴眼底,骤然浮动阴霾,原本舒展的手,死死捏了一下拳。
苏掣!
他这辈子,凭什么要靠苏掣活!
他才是平阳侯府正儿八经的孩子!
苏掣,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事事压他一头!
朝晖只顾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倒也没有注意苏蕴的神色,“再说了,太后是我的姑母,如今镇国公府阖府灭亡,我的亲人,也就剩下冷宫里的德答应和太后,我救她们,虽然不合法,可合情。”
微微一顿,朝晖又道:“齐王肯与我们合作,不正好看中这一点,事成了,大家都有好处,事败了,牵扯不到他去!”
齐王派来的丫鬟,忍不住看了朝晖一眼。
朝晖倒是没有顾忌她的目光。
“既然牵扯不到齐王去,这罪过,就没有那么大,你别那么着急,且等一等,对了,昨天夜里我和你说的,你可是想过?”朝晖换了话题。
朝晖一番分析,暂且安抚了苏蕴的情绪。
心下平稳下来,苏蕴转脚在朝晖对面的椅子坐了。
“这件事,最直接的,就是去问母亲,母亲一贯偏爱你,你去问,母亲兴许能告诉你,我去问,没准儿给我一拐棍儿出来!”
亲娘偏爱儿媳偏爱到打儿子的地步。
这种亲娘,简直世间罕见。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儿子,简直就要怀疑,朝晖才是她的女儿,他只是个捡来的了。
对于芸娘究竟是不是拿捏了老夫人的秘密,苏蕴不感兴趣。
一点兴趣没有。
现在,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一旦事成,改天换地,他要被封个什么官职。
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最次,也得封个候。
最好就是直接封个什么公,世代荫封。
两人正说话,外面,苏蕴的随从回禀,“大人,夫人,刑部尚书大人来了,正朝书房走来。”
苏蕴心下猛地一跳。
立刻起身,朝朝晖丢了一句,“我去迎接,你且回去吧。”就抬脚离开。
一出了书房,苏蕴立刻拉了自己的随从。
“那件事,办的如何?”
从齐王那里回来,一直惦记着齐王的事,倒是把徐妈妈这件事给忘了。
随从跟在苏蕴身侧,“大人放心,小的做的很干净,一时半刻,查不到大人这里来,车夫那边,小的也安置妥当了,更何况,那车夫,是夫人的车夫,就算是查,也是查到夫人那里。”
他是苏蕴的随从,跟了苏蕴十几年。
苏蕴心头对这位夫人,究竟是真尊敬还是假尊敬,他是知道的。
苏蕴闻言,松了口气。
随从才语落,一阵脚步声靠近过来。
刑部尚书由府上管事引着,绕过垂花小门漆绿游廊,朝他走来。
苏蕴忙迎上去,扫了一眼刑部尚书身后的七八个刑部衙役,一脸茫然疑惑,“大人这是……”
第六百六十章 审问
刑部尚书开门见山。
“府上发生命案,本官有些话,要问一问夫人,劳烦苏大人请夫人过来。”
礼部尚书与九殿下是一伙的。
他和礼部尚书,又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这种情分下,他就算不是九殿下一党的人,也是了。
更何况,不说冲着发小,就是冲着九王妃,他也必须是九殿下一党的人。
现在,九殿下让他抓人,他就没有必要和苏蕴虚与委蛇什么了。
苏蕴闻言,满目震骇,匪夷所思的看着刑部尚书。
“命案?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府上没有命案!”
说着,苏蕴朝一侧的管家看去。
“发生命案了?”
管家摇头,“老奴不知,没听谁说啊。”
苏蕴就又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一脸的铁面无私。
“府上夫人身边伺候的徐妈妈,横尸郊野,尸体已经被拉回刑部,令夫人作为和徐妈妈最亲近的人,按照流程,我们要带她回去问话,有劳了。”
苏蕴震惊的脚下朝后一个趔趄。
“徐妈妈?你说徐妈妈……徐妈妈她……怎么可能!”苏蕴喃喃自语,难以置信,震惊而悲恸。
刑部尚书瞧着眼前的人,眉心皱了皱。
苏蕴向来不是什么深情之人。
更何况,他和朝晖,都已经感情破裂,全靠一种莫名的关系维持夫妻情分。
他对徐妈妈,怎么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呢!
没有感情,干嘛戏精上身一样,表现的这么痛彻心扉。
迎上刑部尚书锋锐的审视目光,苏蕴心头咯噔一声。
这位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断案能力超群,多次破案,靠的不是证据,而是罪犯一个无意间的眼神或者动作,将罪犯锁定,继而深入调查,直到证据确凿。
可谓可怕!
心头哆嗦了一下,苏蕴不敢再多言,唯恐被这位火眼金睛看出什么,立刻道:“大人查案,下官理应配合,只是,徐妈妈是贱内的乳娘,劳烦大人问话的时候,担待一下她的情绪。”
刑部尚书心头狐疑拂过,点了个头。
苏蕴就转头吩咐随从,“去叫夫人。”
说着,又朝刑部尚书看去,“大人,在书房问话可好?”
“可以。”
随从便领命离开。
苏蕴引着刑部尚书,直奔书房。
才落座,朝晖就面色发白的由婢女扶着,走进来。
刑部尚书微微蹙眉。
朝晖的婢女,好生奇怪。
朝晖明明已经脸色难看到这般,她身侧的两个婢女,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唯恐她摔倒,另外一个,却只是跟着。
皱了下眉,刑部尚书看向朝晖。
朝晖眼底蓄着泪,眼眶通红,嘴皮有些哆嗦,“大人,徐妈妈她真的死了?”
刑部尚书一瞬不瞬看着朝晖,点头,“横尸京郊树林,一刀毙命。”
刑部尚书语落,朝晖一双眼睛,扑簌簌眼泪落下。
眼泪落下的一瞬,目光如刀,嗖的看向苏蕴。
苏蕴……
脊背微僵,起身走到朝晖身边,“夫人,节哀,大人一定能替徐妈妈讨回公道的。”
苏蕴想要去扶朝晖,朝晖却是步子向后一退,闪开。
一双眼睛,满是怨毒的看着苏蕴,眼底情绪翻滚,捏着丝帕的手,抖得厉害。
刑部尚书一言不发,默默立在一侧,锋锐的眼睛审视着。
苏蕴忙去拉朝晖的手。
这次,不管她躲不躲,用力一把拉住,“夫人,我知道你难过,徐妈妈跟了你一辈子,你拿她,早就当亲人。”
说着,苏蕴一派沧桑,硬是将朝晖揽在怀里,看向刑部尚书。
“大人一定要找出真凶。”
刑部尚书点了点头,“本官有些话,要单独问一下尊夫人和素日与徐妈妈走的近的几个丫鬟,劳烦苏大人安排一下。”
苏蕴立刻道:“好,只要能尽快找出真凶就好。”
说着,苏蕴拍了拍朝晖的肩膀,转头出去。
门口,传来他的声音,“去把徐妈妈素日亲近的人,都叫来,尚书大人要问话。”
七八个刑部衙役守在门口,严防任何人靠近。
屋里,刑部尚书看向朝晖的两个丫鬟。
“本官有话要问你们夫人,两位且先退下。”
之前扶着朝晖的那个婢女,担心的看了朝晖一眼,惴惴不安转身就走。
另外一个,却是立在那里不动。
刑部尚书皱了皱眉,“姑娘,请尊重本官审案。”
那婢女就道:“我们夫人悲痛过度,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说着,上前一步,扶住朝晖。
朝晖转头怔怔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朝刑部尚书道:“我知道的,她都知道,没什么不同的,况且,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尚书大人网开一面。”
刑部尚书犹豫一瞬,转而默许。
“你最后一次见徐妈妈,是什么时候?”默许之后,刑部尚书忽然开口。
朝晖怔怔一下,看向刑部尚书,有些没反应过来。
到现在,她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徐妈妈没了。
被人一刀毙命,死了。
好好地人,上午还和她说话呢,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一想到徐妈妈,朝晖心头,就像是被万箭齐发了一样,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全身虚软,靠在椅背上,朝晖缓了几口气,孱弱道:“就是今日早上。”
刑部尚书便道:“你最后见她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收拾东西,我派了她去庄子上办事。”
刑部尚书重重一声冷哼,声音倏忽拔高,“办事?难道不是畏罪潜逃?”
突然扬高的声音令朝晖眼皮重重一跳。
心跳跟着一抖。
“大人的话,我不明白。”
“你唆使徐妈妈买通街头混混,诱骗九王妃的婢女,欲图不轨,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这一瞬,说的正气凛然。
朝晖有点被他的气势威慑住。
身侧的婢女在她背后,用力拧了一下。
朝晖顿时一个激灵,“大人所言,我不知道,什么买通街头混混,诱骗婢女,我一概不知。”
徐妈妈的死,令她心神憔悴。
险些忘记那街头混混被九殿下抓了送到刑部一事。
徐妈妈死了,她虽然难过。
可那件事,也就是算是至此被彻底截断,刑部一定查不出什么,刑部尚书才用这样色厉声疾的法子给她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