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廊
然而，就算席俊哲利用记忆宪兵将这一切后续事件都处理得这么完美，意外还是发生了。www.uu234.net根据小陇打来的那个电话所说，某天他在南宫附中的教学楼走廊里经过初二（2）班的时候，听到有一些学生在讨论某些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讨论到虹翼或是其他的两个孩子，但那也仍然是非常危险的事。小陇说，他听见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他们班级为什么只有二十五人。
穆宫陇向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非常严肃，声音短促而紧张，因为这对他来说，确实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如果记忆宪兵出了差错，那些孩子的记忆没有被清除的话，那等虹翼的事情传出去，对南宫附中而言将是一个非常大的丑闻，他这个做校长的肯定也会非常不好受——之前小陇来找穆宫隐，也是因为心中有这个顾虑。但穆宫隐觉得那些女孩讨论班级人数这件事，其中确实有点问题……可能即使被消除了记忆，潜意识中还是会留下一点印象的吧，穆宫隐这么觉得。
但小陇却非常担心，他觉得他们篡改学生记忆的事情已经败露了。穆宫隐一边在电话那边安抚自己的儿子，一边亲自前往南宫附中——就算他现在被痛风折磨得连站起来都是件苦难的事，但组织的事情何其重大，他必须亲自前往那所学校确认这一点——看看那些女孩到底是潜意识中的疑惑，还是真的取回了失去的记忆。
不过穆宫隐还是信任席俊哲的，他相信凭借“稻妻大人”席俊哲的能力，是不会让出现这种错误的。可能只是需要时间的磨合，让那些孩子们在潜意识中也彻底忘记那三个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自去学校确认一下。这就是穆宫隐的性格，心思缜密到就这样全部委托给席俊哲他们，让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人的潜意识确实是很可怕的事，他也确实担心那些孩子会突破他们的潜意识，而重新回想起虹翼三人的事情。因此，他必须让席俊哲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之前，确保他们的记忆被设置了阻碍，不会被回想起来——其实记忆宪兵工作的原理，就是人为在他们的记忆中施加障碍，让他们想不起来要忘记的那些事。一旦他们绞尽脑汁去想，记忆宪兵系列埋藏在他们记忆中的障碍就会生效，控制住他们的意识，让他们无法突破潜意识。但如果他们面对的是精神力很强大的人的话，那么这样的障碍很可能就会失效……穆宫隐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之后还是要让席俊哲再去好好修改一下记忆宪兵，确保今后他们能够使用没有任何影响地使用记忆宪兵系列。
当穆宫隐从自家的别墅离开，打算前往南宫附中的时候，冬韵却赶来了。他看到冬韵就立刻意识到他来找自己，肯定是来问韵美求情——现在最让冬韵烦心的就是他女儿的事情啊！然而穆宫隐了解席俊哲，就算穆宫隐自己同意，席俊哲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韵美的……所以，那个女孩恐怕是在劫难逃，非死不可。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尽量地让冬韵不要那么悲伤。
看到他要离开别墅，冬韵愣了愣，之后便没有再提及韵美的话题，而是问道：“穆宫隐大人……您现在要出去啊？”
“嗯，去小陇的学校一趟。”穆宫隐虚弱地回答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便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气力，对他而言现在连说话都是困难的。冬韵担忧地看着他，然后提议道：“大人，要不……我也跟您一起去学校吧？”他的脸色看上去实在是不放心，于是穆宫隐也只好答应了。他并不想麻烦冬韵，毕竟他现在已经够为他女儿的事情烦心了……随即他又想到，冬韵会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说不定就是要找机会和他说韵美的事。
他们坐在车上，前面由穆宫隐自己的司机开车。穆宫隐很信任那个司机，所以不用担心他和冬韵说起事情的时候会被他传出去。而冬韵似乎也并没有在意。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他终究还是开口了：“大人……韵美的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席俊哲就是这样的人……”穆宫隐无奈地摇摇头，“要让他改变一个主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除非，他找到了对他来说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对他来说更好的办法，对我们来说就不知道了……可能那是更加残酷的方法也说不定。”他这么说着，冬韵的脸上一沉。他知道自己应该更加委婉地说的，但是他不想欺骗冬韵。早点让他看清席俊哲这个人也好……一直以来，这个组织中被称为“稻妻大人”的男人，就是如此残忍嗜血。而造成他性格变得如此可怖的契机，或许就是当年他妻子的死亡……
冬韵不说话了，他静静地靠在后座上，目光失去了聚焦。穆宫隐其实也很心疼他的女儿，但是，这确实是别无他法的事……韵美所深入了解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有些事情甚至超过了她应该涉及到的范畴，是她不能知道的事……可是，她却触碰到了她所不能触碰的禁区，结果现在自然是遭到了组织的追杀。而最可怕的一件事，便是那个追杀她的人正是稻妻席俊哲。
之后两人没有再交谈，冬韵也没有问他来学校是要干什么。果然他只是想和我说一下韵美的事吧……而刚才穆宫隐的回答，已经让冬韵彻底绝望了，但冬韵一路上一直都将自己的绝望与痛苦藏在心底。或许他也知道，就算他发泄出来，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改变。对于别人的泪水，席俊哲向来喜闻乐见，甚至别人愈是痛苦，他就愈是快活。
在来到南宫附中之后，穆宫隐在冬韵的搀扶下走下了车，并且拿过了自己的拐杖，忍着双腿的疼痛向教学楼中走出。理应来说，冬韵想要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他已经可以离开了，但他依然跟着穆宫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或许冬韵确实是“放心不下”穆宫隐。
小陇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不过在去见小陇之前，穆宫隐还要先去一趟初二（2）班，在那个教室的附近打探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再讨论关于人数减少的事情。而虹翼那三个孩子曾经所待的初二（2）班，则在教学楼的三楼。穆宫隐拄着拐杖，身后有冬韵搀扶，慢步朝那里走去。走廊中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向他投来了奇怪的目光，不过穆宫隐相信，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
从楼梯口的转角走出一名教室，看到他们后当场愣住了。是银夏。看到他后，穆宫隐也微微地愣了愣，不过银夏一直都是这里的教师，看见他后穆宫隐也没有太大的吃惊。相反，他身旁冬韵的反应就远远比他大得多了。“银夏……”冬韵张开嘴喃喃道，声音却很低。就连在他身边的穆宫隐都很难听清楚他这是在叫唤银夏的名字，相信在楼梯转角那边的银夏更加不可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了。
在这天长长的走廊上，他们和银夏对峙着。现在他们双方的敌对身份都已经公开，也都见过面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对于银夏居然又回到了南宫附中任职这件事，穆宫隐也没有多大意外。毕竟先前银夏从他们手中逃跑，回到南宫附中后，就是小陇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银夏错误地在他回归之后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作为穆宫隐内线的南宫附中校长，因此穆宫隐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银夏在被人救出后的去向。而在那之后，他便派出了亚魔来这学校重新将银夏带回去——虽然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动用武力，但现在银夏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他再不动手的话，估计很快他们这个组织都将不再是银色铠甲人的对手。
然而，还是出现了很多穆宫隐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他没想到银夏在回到学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和那些学生一起去了那座山上秋游，并且在那里拉拢了虹翼入伙。而在那天放学后亚魔进入校园逮捕银夏的时候，也是虹翼冲了上去。那时候的他，体内的行星能量已经完全度过了潜伏期，暴露了出来，因此他靠着他的行星能量以及他身上的迪厄斯铠甲，击倒了那些亚魔。而在虹翼和银夏两人出现之前，穆宫隐派出去的那些亚魔还遭到了韵美的攻击。不过韵美可能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她将出现在校园里的这些亚魔误认为是被组织派来追杀她的了。因此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率先对它们展开了攻击。而由于韵美很久以前就被改造成了半亚魔，因此她的体能和身体素质包括战斗力，超越了所有人，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亚魔士兵们给打趴下了。接着亚魔又遭到了之后赶来的虹翼的攻击，更是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因此，穆宫隐派出亚魔去南宫附中重新将银夏抓回来的计划，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就是那天在这所校园中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不过穆宫隐觉得，冬韵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但现在他们在走廊上和银夏偶然撞见，肯定又让银夏误认为他们是来逮捕他的。但在看到冬韵之后，银夏脸上的神色却变得非常复杂。穆宫隐想起来了，冬韵和银夏以前就认识，从前他们是大学同学……这种好友反目的戏码，最近还真是多啊……不知为何，穆宫隐看着他们，心中居然浮现出了这种戏谑的想法，却又莫名地心疼他们两个。
他们三人就这样在走廊上对视着，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谁都没有先向对方动手。随着下课的时间持续得越长，周围过路的学生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一部分的老师。当看到他们之后，那些老师同学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又略带些许不安的表情，穆宫隐不知道过会儿银夏该怎么向他的学生和同事解释现在的这一幕。只是现在……穆宫隐看得出来，无论是银夏还是冬韵，他们现在的心情都是十分复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对面那个过去的友人开口。
第二百四十章 忆障
冬韵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转向穆宫隐：“穆宫大人……我和银夏之间有些事情要解决。m.www.uu234.net”
“……明白了。”穆宫隐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他便看到冬韵向银夏走过去。穆宫隐看道银夏脸上的神情微微动了动，但他并没有听见两人在说什么。这里就让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吧……穆宫隐心想，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还是由他们自己来处理比较好，他这么一个局外人也不方便参与进去。于是，他转过身，拄着拐杖，自己再次朝初二（2）班的教室走去。
然而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他却偶然间听到了一些老师的谈话。其中一名捧着一叠本子的男老师说道：“唉，你看现在的这些学生，年龄越大反倒是越来越差了。”
“是啊……如果那孩子还在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吧……”另一位女老师发出了感叹，穆宫隐的心猛地被揪紧了。“他叫什么来着……如果虹翼还在的话……他现在的成绩一定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好。杨老师，你说是不是？”
“是啊……虹翼那样的好孩子，真是不常见。我们这个年级里能和他一样，估计也只有我们班的弥霖了吧。”杨老师如此评价道。穆宫隐听得心惊胆战。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记忆中，怎么可能还有虹翼这个人？按理说，席俊哲的记忆宪兵系列，不仅是学生，老师们的记忆也肯定已经消除了才对啊……然而现在，穆宫隐听得真真的，这些老师们确实在谈论虹翼的事。
这怎么可能……？穆宫隐觉得自己患上痛风的双腿此时更加疼痛。如果光是一个人突破了记忆中的障碍，回想起了这些理应被消除的记忆的话，那还情有可原，但穆宫隐无法想象这么多的老师居然都将这些事回想了起来……这样的状况，让后他只能断定为是席俊哲制造的“记忆宪兵”系列出了差错。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些学生是不是也同样会再次想起来呢？无论是何种原因，这都是非常严重的情况，穆宫隐也庆幸自己今天来了一趟学校，否则，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而到时候如果真的所有人都回想了起来，那就真的要出事了……他得趁现在虹翼的事情还没有被传出去之前赶紧通知席俊哲。
他退到角落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席俊哲的电话。对面一接通，他就立刻说道：“喂？席俊哲吗？我是穆宫隐。”他这样急促的语气很少见，令他自己都非常吃惊。对方一愣，旋即问他有什么事。穆宫隐立刻将刚才他在学校里看见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席俊哲。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他解释道：“看来我的猜测确实没错……由于之前记忆宪兵系列一直都没有在人体上进行过试验，所以这次是我第一次操作，确实发生了很多状况……不过穆宫隐，你放心吧，我很快就能把这些事全都解决掉。”
“嗯，你要尽快，必须赶在他们将虹翼三个人的事情传出去之前，否则整所学校包括小陇立刻就会遭到媒体舆论的攻击……甚至可能更糟。”穆宫隐最担心有人通过这些事，找到他们造乌组织的线索，将他们的组织曝光。虽然穆宫隐已经开始准备让他们的组织登上台面了，但他觉得现在就曝光身份还有点为时过早。
“估计是由于成年人的精神力都强于小孩子，所以要在成人的记忆中施加障碍会比未成年人要更加困难……但是你放心，那些小孩子是绝对不会突破给他们设置的记忆障碍想起来的。”席俊哲如此解释道，“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只要加大记忆宪兵的力量就可以了。当记忆宪兵系列运行的功率大于他们的精神力时，就可以对他们的记忆进行修改，给他们增加心理暗示，所以穆宫隐，你没必要担心，就算是成年人，很快也会忘记这些事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担心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立刻赶来学校，加大功率再对他们进行一次记忆清除，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那敢情好。”穆宫隐点了点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声音，不让周围的学生和老师注意到自己正在和某人通话。“事不宜迟，你赶紧过来吧。”他这么说道，接着便挂断了电话。席俊哲的话总算是让他心安了下来，穆宫隐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他便拄着拐杖，朝自己儿子的办公室走去。
***
我是无名氏。他深信这一点，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想的话，就会迎来父亲加倍的惩罚……尽管那个人已经不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儿子了。
迄今为止，席英睿已经遭受了来自席俊哲的无数惩罚。残忍、冷酷、恶心、变态……这些形容词就是他对席俊哲的评价。既然他已经不再将自己当作是他的儿子，那么英睿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把那人看作是自己的父亲了。他不再是我的父亲……他只是席俊哲，一个被人称之为“稻妻大人”的恐怖恶魔。他害怕与他目光的碰撞，他害怕与他对视，更害怕与他接触。然而，这些他害怕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越是害怕，席俊哲就越是快乐——这是席俊哲自己的原话。
从那间监狱里出来后，席英睿总算是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因为在席俊哲的别墅中，挂有日历。看着日历上的纸一天天被撕去，英睿知道现在又迎来了开学的日子。已经是三月份了……大家都变了很多吧……他闭上眼睛，眼前就能浮现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段秀涵、习俊良、逸淳、李浩文、周欣媛、韵美……还有，虹翼。
他们现在肯定都已经回到学校了。看到他依然不在，大家会怎么想？会有人来找他吗？席英睿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只有虹翼，是绝对不可能来找他的了。他已经死了啊……就好像还是在昨天的事，虹翼和他还是那么好的朋友。可是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崩溃了。先是他和虹翼决裂，然后他又害死了店长，自己被抓到了牢里……然后，他被席俊哲从监狱中带出来后，就听见了虹翼的死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无法相信虹翼已经死了。他没有亲眼见到，他无法相信。或许，这一切都是另一个谎言；或许，这一切只是席俊哲编出来的，想要再一次摧残他的心灵……可就算这是虚假的谎言，也足以折磨英睿到崩溃。当他从席俊哲的口中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心情已经被最极致的懊悔填满……然而，光是后悔，什么都无法改变啊……
他知道自己一定深深地伤害了虹翼。就算他现在没有死，也一定对自己深恶痛绝……这是席英睿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虹翼恨自己，当时他只是想要让虹翼自己冷静一下而已……却没想到，他们两人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如果被虹翼知道，是英睿害死了他的养父，恐怕他们两个今后都再也不可能变成朋友了吧……而且就算虹翼不知道这件事，英睿也不知道自己在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学校，该怎么面对虹翼。在虹翼的面前，他一定会心虚的……同样，他也后悔自责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现在，他还不一定能够离开这里。他是没有办法逃离这个苦难的地狱的……救赎，是不会轻易降临到我身上的。恐怕他被带到这个地方，就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为了惩罚他之前所犯下的罪孽……是我害死了店长啊！每次想到店长临死前的眼神，还有他之前跟英睿说的关于虹翼父母的故事，席英睿的心中就充满懊悔与痛苦……如果当初他和大家去秋游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他和虹翼还是朋友……那该多好啊……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店长送给他的一本书。书名是《没有名字的人》。想当初，他并不喜欢这本书，而且还很讨厌这本书里的主角……没有名字的人，都是些胆小鬼，都是懦夫。然而现在，他却活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书中的那个主角，最后得到了他的救赎，取回了自己的名字。那么，我的救赎，又在什么地方呢？
席英睿静静地待在席俊哲家别墅的厕所中。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就和这间房间的地砖一样卑微，任人践踏。不，说不定比那还要糟……每天，席俊哲都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折磨他。他生气的时候会折磨他，他无聊的时候会折磨他，甚至他高兴的时候也会折磨他……因为折磨英睿，能让席俊哲更加高兴。久而久之，席英睿已经是遍体鳞伤，却根本看不见一点生活的希望。在这黑暗的世界中，他根本看不见光明……
有时候，席英睿确实想过一死了之。然而在这环境中，最绝望的是，他连死都无法做到……房子的四周都是席俊哲的守卫，而席俊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他要让自己一点一点变疯、绝望……然后才会杀死他。这就是来自席俊哲的最彻底的恨意。而席俊哲现在还没有认为他已经彻底绝望了。英睿知道，在自己没有彻底绝望之前，席俊哲是不会让自己死的。每当他流露出自杀的念头，都会有人来盯住他，阻止他，让他根本没有可能死去……他就在这样极度的痛苦中被人救活，然后又面临着新一轮的痛苦，这就是席俊哲每天最大的乐趣。
直到今天，他身上遭受到的来自席俊哲的虐待的痕迹，已经多得数不清了。脱下衣服一看，全是血红的伤痕。老伤之上，遍布新伤。而他现在的身体也虚弱得很，有时候甚至连饭碗都端不住……但若是他摔碎了碗，就会面临席俊哲极其可怖的愤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别路
银夏一路跟着席俊哲，没让他发现。www.uu234.net然后，他跟着他来到了校长室门口。银夏一惊，随即意识到他来这里肯定是要找穆宫陇校长讨论关于组织的事情的。他躲在角落，看着席俊哲走进了校长室，将门关上。然后银夏赶紧跟了上去，将耳朵贴在门后面，仔细地听着里面传出的谈话声。虽然门很厚，但是里面的两个人都是大嗓门，所以银夏还能依稀听到一些。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姿态一定非常滑稽，而且搞不好还会被别人认为是居心叵测，居然躲在校长室的门口偷听。不过好在这会儿上课铃已经打响了，学生和老师都纷纷进教室上课了，没有人还游荡在行政楼的走廊中。唯一向他走来的便是后勤组的孙巍老师，不过两人是老交情了，加上孙老师也知道银夏的身份，在看到他这样的姿态后立刻会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他听见了校长的声音，“学校里的成年人都还知道虹翼的事情……得想办法让他们也忘记才行。”
“这个你就放心吧，”席俊哲说道，“我已经增加了记忆宪兵系列的功率，很快对于成年人也适用了。”“记忆宪兵系列”？那是什么？银夏听到了这个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词，心中十分不解。但是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人绝对不是在盘算什么好事情。
“必须让他们忘记才行……虹翼的事情……以及其他两个孩子的事情……”办公室中传出来的谈话声开始渐渐变得低沉，银夏知道他们现在正在讨论某些机密的事情。他将身子向前倾，不过依旧没法听到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只能听到一些从里面传出来的时断时续的声音。
“一定要将记忆给清除……”“施加心理暗示……不能想起来……”“代替造乌船……”
银夏紧皱眉头。听他们的话，似乎是要对这里的学生和老师消除某些记忆。但是这种事情，在现实中真的有可能做到吗？而且听他们谈论到了那艘可怕的飞船，更是让银夏感到不安。造乌组织一直都在利用造乌船抹杀那些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人，虽然最近因为亚魔的叛乱事件而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不过那也仍然是非常危险的一个威胁……他们想要消除这所学校师生的记忆，也和造乌船事件有关吗？而且他们说“代替造乌船”，这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谈话声戛然而止，接着银夏便听到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向自己这里接近。他猛地离开办公室的门，拉着旁边的孙老师一起躲到了角落里。就在下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席俊哲从里面探出脑袋，往四下里张望，不过还好他没有看见银夏两人。然后，他像是打消了疑心，便又回到了办公室中继续和校长谈话。银夏知道再留在这里偷听就太危险了，于是他告别了孙老师，一个人匆匆前往教学楼。
消除记忆吗……不知道他们会用何种手段……这种事情，还是银夏头一次听说。他飞奔到了初二（2）班的教室门口。造乌组织的那些人，难道想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忘记虹翼吗？这样的话，也实在是太残忍了吧……他望着教室中的那群正在认真上课的学生。期间周欣媛看见了正在窗外张望的他，嬉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看得银夏鼻子一酸。很快就要和这些学生道别了……而且，他们很可能还会忘记虹翼，忘记席英睿，忘记韵美，忘记那些曾经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重要的伙伴们……虽然只是根据刚才校长和席俊哲的谈话而做出的猜测，但是银夏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如果不是他现在必须赶往美国，他一定会留下来阻止组织清除他们的记忆。
之前，海澜在美国曾经给他打过一次长途电话，除了告诉他贝露佩欧鲁与美国宇宙事业开发部的关系外，还告诉了他另一个消息：坚胜回来了。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最近沉重不堪的生活中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有坚胜的加入，他们一定会拥有更强的战力。可是，他却没能遵守之前和海澜的约定，把虹翼带过去……明明之前虹翼已经答应了，可是现在却……他想到了那片山峦，想到了期间的樱花盛开……想到了虹翼最后的笑容。
可是银夏知道，一旦自己走了，这座学校的安全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保证。学校的校长还是造乌组织派来的卧底……在他离开之后，整座南宫附中都会陷入危险，而他一旦人去了美国，那么一旦组织想要袭击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这里的学生。如果……你们都还在的话……他的眼前，浮现了昔日战友的音容笑貌。可是现在，又有几个还留在他的身边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走廊上闲逛了多久，最终上课铃打响了，学生纷纷向教室外面涌出。银夏来到了初二（2）班的教室门口。他只教这一个班级。他希望这次能和这里的学生们好好道一个别。他就这么静静地待在教室门口，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朝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开口。他无法向他们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
“嘿，银老师你好吖！”周欣媛她们又朝他挥了挥手。银夏笑笑，今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么一群可爱的学生呢？紧接着，宁早倩跟在周欣媛的身后，也和她们一起走出了教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银夏一下子想到了虹翼。然后在那瞬间，他已经叫了出来：“宁早倩！”
对方转过身，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你……你还记得他吗？”他这么问道。如果真按照席俊哲他们说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恐怕已经……
“他？谁？”宁早倩一愣，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银夏的心一下子跌入冰窟。果然是忘记了吗……他想要让宁早倩找回失去的记忆。可他刚想开口，却又想到了那天宁早倩趴在虹翼的尸体上，痛哭流涕的场景……或许对她来说，忘记了这件事反而更好。于是最终，他都没能提起虹翼的名字。宁早倩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便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等一下！”他又叫道。这次那些女生们一起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最轻松、最欢快的语调说道：“是这样的，我可能又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接下来可能会有一阵子不在学校里。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肯定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平常，然而却让那些女生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周欣媛喃喃地问。
“就是说，我可能要离开这座学校一阵子啦。”银夏轻快地说着，然后向她们远去：“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然后他走出校园，拨通了海澜的电话。
***
又是那种令人感伤的迷离感。宁早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是一天新的学习生活开始了。她带上自己的袋子，那个袋子里装着那本《邂逅在水杉树下》。今天下午正是学校举办的义卖活动，她打算在义卖现场把这本书给卖了。
在上午的学习结束后，学校操场上的义卖活动现场就已经开始被布置了起来。早倩透过三楼的窗户看到了下面正举行得如火如荼的义卖活动。由于他们现在已经是初二下半学期了，因此李老师让他们在上面先带上个半小时，等到义卖活动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再下去。李老师的这个决定自然是招来了许多人的不满，不过早倩也觉得情有可原——再看看初三，他们现在可是所有的活动都不参加了呢。他们初二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煎熬的半小时过去，大家便立刻蜂拥而出，挤到了操场上。早倩也拿起了自己的袋子，然后欣媛等人来到了她的身旁。“早倩，我们一起下去吧！”她从身后抱住自己，这么说道。早倩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跟着众人一起下楼了。
“早倩，这次你准备卖什么呀？”雯茜问道。早倩提起手中的袋子，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本纯白色的大开本小说书上。大家见了，都很好奇。“这是什么书啊？”玉婷问，“作为你的同桌，怎么以前从来没有看见你读过？而且我好像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邂逅在水杉树下》……”张梓璐念出了这本书的名字，“妈呀，连这书名也从来没看见过。早倩，这不会是盗版书吧？”
“你猜对了。”早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而且我觉得我以后都不会看，所以才打算卖掉。”
“哇塞，早倩，你够狠的啊！”潘清懿感叹道，“我们也都只是卖卖不用的耳机线，或者小时候的玩具什么的，你倒好，直接卖本盗版书给人家，人家还心甘情愿地给你掏腰包，好狠啊！而且早倩，看盗版不提倡啊！”
“诶，潘清懿，怎么能这么说呢！”欣媛笑嘻嘻地说，“早倩这个还算好的啦，你知道我们班上谁最狠吗？是尹安彤啊！那家伙居然卖过期的薯片给别人。”
“妈耶，吓得我赶紧吃了一罐薯片压压惊。”潘清懿说道。众人就这么一边哄笑着一边走下楼梯。当她们来到操场上的时候，义卖活动的现场已经是热火朝天。早倩找了个空的摊位，从那边正好可以看到教学楼三楼他们的教室。然后……早倩看到一个男孩的面孔正透过那扇窗户，静静地凝视着下方操场的某一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 屈辱
最严重的是有一次，席俊哲家别墅的下水道坏了，席俊哲命令席英睿去修下水道。m.www.uu234.net靠，我又不是管道工……但他绝对不可能在席俊哲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愤怒——甚至他都不敢在席俊哲的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可能都会点燃席俊哲的怒火。这名被人称为“稻妻大人”的男人就是如此喜怒无常。
但席英睿怎么可能会修理下水道呢？为了不让席俊哲生气，他只好强忍着恶臭去修理了。在那样的环境中，他的思绪也变得很混乱，突然想到以前好像有一个歌手，也是个管道工……据说周欣媛还追过一阵子的星。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徐庆鸣？在浑浊的空气中，席英睿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些事。而现在光是想起任何外面世界的事，就足以让席英睿倍感哀伤。
自然，没有任何经验的他怎么可能会修得好那条劣质下水道呢？最后他忙碌了大半天，没有任何成果，所换来的只是席俊哲的拳打脚踢。而且别墅的那条下水道被他一捣鼓之后，变得比原先更加糟糕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恶臭……就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而在从那下水道出来后，他身上的臭味变得更加严重了。父亲一边嫌弃他，一边把他往浴室里赶，却又严禁他弄脏浴室。于是在洗完澡之后，他不得已将整间浴室又打扫了一遍。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也正是在那天，席英睿见识到了那个叫席俊哲的男人，最恶心、最变态的一面。那天由于下水道坏了，让席俊哲一天的心情都非常糟糕，而英睿自然是要对这种状态下的席俊哲避而远之——然而，该来的他还是逃不过。在从下水道里面无功而返之后，他就有预感，今天自己会遭到很可怕的惩罚了，然而，他却还是没有想到席俊哲能够恶心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在回想起来，席英睿还心有余悸。一想到席俊哲当时的嘴脸，他就寒毛竖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席俊哲的心情糟透了，可又不愿在臭气弥漫的厕所中解决生理问题……于是，他便找上了英睿。他直接在席英睿的身上排泄了……这是席英睿所遇见过的，最让他痛不欲生的虐待方式。如果先前他都还是**上的折磨的话，那么这一次不仅是**上的折磨，对他的精神更是一种变态的摧残……他苦不堪言，却没有人为自己站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席俊哲的走狗。
想到这些事，席英睿的肚子里面就是一阵翻搅，一阵恶心。更可恶的是，那天在他的身上做出如此的事情后，席俊哲的脸色居然还能保持淡然不变——除了残忍的快意之外，英睿也无法从那张脸上找到其他的感情。席俊哲甚至还只当这是寻常事，淡淡一笑，对他说道：“哎呀呀，无名氏你看呀，如果刚才你修好了下水道，也就不会遭到这种待遇了，你说是不？”
但席英睿知道，就算他真的修好了下水管道，席俊哲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就算自己在这件事上讨好了他，他也会找其他的各种理由来虐待自己——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源自于他对自己的憎恨。
母亲与他离婚了。因为妈妈觉得席俊哲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然而席俊哲却抛弃了他的家庭，一个人投身于造乌组织的事业之中。在席英睿的印象中，母亲是个很脆弱的人，神经过敏，离婚后总是在哭，却又非常宠溺自己。因此英睿格外爱戴自己的妈妈，格外憎恨席俊哲——正是这个人抛弃了他和妈妈啊……然而现在，他却还是沦落到了今天这般境地，不得不成天忍受他的欺侮，却又毫无还手之力。
按照席俊哲自己所说，他憎恨英睿，是因为他觉得英睿夺走了他妻子全部的爱。但英睿知道不是这样……如果妈妈真的一点都不爱席俊哲了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在离婚后终日以泪洗面，也没有必要在那个雨夜，跳下阳台了……可是这些事情，席俊哲又怎么会知道呢？或许他憎恨英睿，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只是单纯地为了憎恨他而憎恨他，憎恨他也只是想要发泄他那变态般的残忍……仅凭这个理由，席英睿就已经被他折磨了无数次。
在那天的事件结束，席俊哲将他关到了厕所中。他告诉他，臭虫就应该待在臭虫应该待的地方。于是从那天起，这件厕所就变成了席俊哲“大发慈悲”为他特意划分出来的房间，供他居住。水管还没修好，席英睿的身上更臭了——不过如今，他已经习惯，正如他已经习惯了那些席俊哲的客人们向自己投来的鄙夷的目光。而且，席俊哲还很少允许他洗澡。就算在这间别墅里喷满空气清新剂，他也不允许席英睿踏进浴室半步——英睿开始怀念姑姑的那个家了，起码在那间小而简陋的房子里，厕所和浴室是在一起的，不像席俊哲这里，厕所和浴室是分开来的两个房间。
他在家里默默地做着家务，等待席俊哲的回来。除了每天遭受席俊哲的虐待之外，他现在变成了席俊哲的仆人——不，应该说是奴隶更加贴切一点。他埋首打扫房间，希望这样能够让席俊哲高兴一点，不会有事没事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也希望能通过打扫卫生，来让自己暂时忘却那些屈辱……随后他才想起，要是席俊哲想要折磨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任由屈辱的泪水流下，苦不堪言。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屋外的开门声，他知道席俊哲回来了。他赶紧擦掉泪水，绝对不能让席俊哲发觉自己刚才哭过。然后，他整理好衣着——其实根本没必要整理，因为不管怎么整理，他身上永远都是那样破破烂烂的——接着便来到门口和那些守卫一起迎接“稻妻大人”的回归。
“哟，无名氏，今天有好好工作吗？”席俊哲走进屋，明知故问。他怎么可能会不好好工作呢？要是他有什么地方稍稍让席俊哲不满意，那他可就惨了……但是这些话，他都憋在了肚子里，然后诚恳地点了点头，接着便为席俊哲换鞋。结果席俊哲一脚踹向他的脸：“把你的脏手拿开！”席英睿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眼泪差点又要流出来了。他赶紧退到了一旁，看着席俊哲自己换鞋。
可结果席俊哲又不满意了。他一把揪住英睿的耳朵，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这里：“你小子，敢什么都不做了是不是？居然敢在那边看着……快他妈给老子换鞋！”他大声咆哮道，英睿的眼睛生疼，憋了一肚子苦水在肚子里，然后默默地蹲下，开始给席俊哲脱下皮鞋，再替他换上冬天的棉拖鞋。
在换完拖鞋之后，席英睿赶紧将手缩了回去，但还是再一次遭到了席俊哲的踢踹。他捂着剧烈发痛的脸颊，畏缩着退到了一旁。可结果，席俊哲却突然笑了：“无名氏，你看，现在你不是服侍得很好吗？就是这样，你要记住，你是个无名氏，什么身份都没有。”
“是，大人，我是无名氏。”英睿声音颤抖着重复道。席俊哲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其实接下来我还要再出去一趟。我刚刚在外面，接到了穆宫隐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情……你猜猜是什么？没错，是跟你们学校有关的，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回来特地跟你通知一下。”
席英睿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啜泣了一下。席俊哲哈哈大笑：“告诉你吧，在你那朋友虹翼死了之后，我们正打算要去清除他们的记忆呢！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和虹翼有关的一切……你觉得怎么样？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曾经有一个叫虹翼的人存活过……我现在正要去南宫附中，将所有认识虹翼的人的记忆都修改掉呢！”说罢，席俊哲的笑容愈发放肆起来，席英睿的内心已经是泪流满面。但是，这一次他拼命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像上次听见虹翼的死讯那样爆发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样的反抗也都只是徒劳无功，只会换来席俊哲更加变态的惩罚……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学会了将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底。
“不，大人，您去吧。”他低着头，平静地说道，“我现在是无名氏，没有任何身份，根本不认识虹翼，也根本不认识南宫附中的那群人，他们都跟我没有关系。”
听了他的话，席俊哲满意地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便重新换上鞋子，向别墅大门外走去。他朝那些守卫挥了挥手：“今天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吧，你们都跟我走，那所学校的事情比较重要。”他身后的那些守卫们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接受了命令，跟着席俊哲离开了。临走前，席俊哲转过头来，朝英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他和那些守卫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英睿的视线中。
席英睿背过身去，继续着自己的打扫工作。席俊哲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不再受人监视。在打扫完所有房间后，他很想去洗一个澡。他知道他要是想洗澡，也只能趁现在了，因为只有这段时间这里没有人看守。于是，他来到了浴室中，却发现浴室的窗户没关，也没有上锁。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窗户的后面。长期的折磨让他手脚酸痛，没有抓住窗框就掉到了外面的地上。还好浴室在一楼，他除了被重重地砸到了一下之外，没有出其他的意外。果然，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他忿忿地想，却又突然惊恐地往后面看了一眼，生怕席俊哲无处不在，此刻也正在监视着他。
但是身后没有人。席英睿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跌跌冲冲地向外面的世界跑去。他知道自己已经逃离了这片地狱。
第二百四十二章 遇
学校的大门依然矗立在此，硕大无比，美丽逼人，古色古香的门框为学校后方的自然林园区的风景加上了边框。www.uu234.net银夏走进校门，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进入南宫附中。
昨天他在学校中，竟然又遇见了穆宫隐……还有冬韵。在学校教学楼的那条长长的走廊上，他们不期而遇。虽然他们谁都没有明确地表现出争端，但他们都知道，这又是一场明争暗斗。在看似平和的表情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银夏不知道他们那时出现在学校里是想干什么。但竟然连造乌组织的首领都亲自出马了，肯定在学校里发生了不小的事情……而且他记得，那个叫穆宫隐的组织首领还患有痛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亲自出面呢？唯一能让银夏想到的，便是虹翼的事。看来虹翼业因化死亡，也影响到了组织的这些人……虽然他不知道造乌组织和虹翼有什么关系，不过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他们会出现在学校，可能不仅是因为虹翼的死亡影响到了这座学校，更可能因为是他们想要趁此机会对学校进行什么行动……这种想法让银夏的感觉很不好，让他的肠胃扭成一团，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感觉在他的心中越来越强烈。
他原本想跟踪穆宫隐，看看他来学校是干什么的，以得知敌人现在的动向。但是一来学校里人多耳杂，他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而且二来，冬韵找上了他。一看见冬韵，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是什么牵制住了冬韵，让他到现在都还在为组织卖命；还是说，他是心甘情愿地加入这个组织的？那这样的话，真算是我看错你了。那个时候，银夏心想，但是冬韵在看到他后，脸上的神情也很复杂。
“银夏……”他听见冬韵在轻声地交换着他的名字。他没有搭理他。在上次他被组织监禁起来的时候，冬韵在前来探望过他之后，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和冬韵产生任何交集了——银夏知道，作为大学同学，他们还拥有友情；然而现在，他们所站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对立面。银夏作为行星守护者，势必与造乌组织水火不容。但是在看到冬韵之后，银夏的心头也是涌过一阵复杂的感情，显然他自己也并不打算就这样彻底和冬韵决裂。就算冬韵犯的错误再大，昔日的友谊也不可能就这样被他轻易地无视。当他看见冬韵之后，想到的也还是当年他们在大学中一起学习、生活的场景。
“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下一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银夏用只有冬韵能听清的声音对他说道。身旁来来往往的都是老师和学生，银夏不希望他和冬韵两人的交谈被别人注意到。而在他说出这番话后，冬韵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变，银夏清楚地看到了那后悔之色——起码他还知道后悔。银夏心想，但是他想不通，既然冬韵已经感到后悔了，为什么他不能像他女儿那样，脱离组织呢？而且韵美她……银夏想找个机会问问冬韵，失踪的韵美现在在哪里。银夏凭直觉感觉韵美的失踪和组织有关，说不定冬韵会知道一些线索。可是在他刚想询问之前，冬韵就已经先开口了：“银夏，你知道韵美的身上是发生了什么的对吧……”
“半改造体亚魔，对吗？”他确认道。这是韵美刚转来的时候冬韵告诉自己的事情，因为冬韵的拜托，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韵美本人——现在韵美估计也还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吧，银夏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在听到他提起这六个字之后，冬韵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痛苦：“银夏……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我当初就不应该……就不应该……”
“就不应该加入这个组织。”银夏代替他把话说完。不管是他还是冬韵，想必都有这样的想法。然后，冬韵却远远没有他女儿那样正直。然而银夏却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被他这么一说，冬韵脸上的悲伤懊悔的神色更加明显了：“我当初还不应该让韵美……银夏，现在韵美出事了……她查到了组织深层的秘密，被监禁了起来……”
银夏心头一紧，随即立刻问道：“那她现在在你们这里对吗？”
“没错……”冬韵后悔地低下头，“我一直都想要退出，想要带着她退出……但是，韵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们对一个孩子都可以下手，更别提我了……如果我退出的话，绝对会遭到比韵美跟更恐怖的惩罚……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银夏……对不起……”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了起来。
“等一下，你振作一点啊！”银夏不自觉提高了音调，发现周围的学生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他带着冬韵来到了楼道口的转角，小声问道：“现在韵美怎么了？她还好吗？”
冬韵的脸上皆是痛苦之色。“她现在被组织的人给监禁了起来……就和你当时一样……但是……由于她已经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所以穆宫隐和席俊哲要对她处以死刑……银夏……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他已然是语无伦次了起来。刚才听他这么说，银夏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组织的人居然残酷到可以对一个小孩子下手。难道在虹翼之后，韵美也要离开他们了吗……而且现在还有席英睿也是下落不明……
“冬韵，韵美已经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他听见自己突然这么问道。冬韵虚弱绝望地点了点头，刚刚他在穆宫隐身旁所伪装出的刚毅强硬的面容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她全部都已经知道了……”冬韵说道，“而且组织里的人也正因为仗着这一点，说她不是人类，所以才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行刑……我也想反抗，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勇敢点啊！”银夏大声让他振作，“你不也是组织里的人员吗？你说的话，应该也是有分量的吧？你的话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毕竟你是韵美的父亲啊！难道你就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他们杀害吗？”
“可是……可是……”冬韵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她有亚魔的血。”
“你有鹅的脑瓜。”银夏苦口婆心地劝说，“听我说，不要再为这帮人卖命了……你把韵美救出来，然后加入我们的团队，我们合作，肯定可以彻底摧毁这个组织的。为这些人献出自己女儿的生命，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
“银夏……我……”冬韵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银夏没有挽留，就这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果然到最后，冬韵还是不肯鼓起勇气反抗组织吗？不……他不是这样的人。银夏心想，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冬韵一定会为他的女儿站出来的……现在，他只是还没有找到支撑着他的信念而已。
那你的信念呢？在银夏的心中，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这么问道。我当然有啊……他如此回答道。在十四年前，那份信念就已经确切无比地出现在他心中了。他是为了守护人们的笑容而战斗的，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看见那片蓝天……因为他一直都坚信，澄澈的蓝天能够带给人们希望，所以他才会为了守护这片蓝天而一直战斗到今天。
新的一天到来了，他踏进校园，开始自己的工作。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所学校里待多久……昨天当他看到穆宫隐出现在校园中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了。他知道，一定是之前自己去找校长的时候，身为组织内线的穆宫陇校长将他的情况告诉了穆宫隐，因此现在整个组织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回到了南宫附中。这样的话，接下来针对他的袭击一定会一波接一波，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的话，学校又会遭到亚魔的袭击。而且他此刻还有任务在身，虽然虹翼已经死亡，但他也仍然必须回到美国去和海澜她们会合。
此行他一去美国，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恐怕这一次，他将会一直在外面漂泊，和组织打游击战吧……直到造乌组织被彻底消灭的时候，他才能回到这所学校。而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好好和这里的学生道一个别……今天一别，恐怕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了。在他们毕业之前再见上他们一眼都是最好的状况，银夏甚至想过，这次与造乌组织的抗争，也会像从前与潘多拉的战争一样，持续好几年……而到了那时，他现在的这些学生恐怕都已经成年了，有些还可能都已经找到好工作甚至成家了吧。他望着校园，万分惆怅地唏嘘一声，然后走进教学楼中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在他办公室的门口，他突然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陌生男子，以前他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到过这个人。银夏立刻警觉起来，藏到了墙后面，待那人转过身朝他露出正脸，银夏立刻就惊呆了。他见到过这张脸，之前在穆宫隐家开会的时候，他就坐在那位老人的身旁……是稻妻席俊哲。而之前银夏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席英睿失踪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席俊哲和席英睿的姓氏一样，难不成他是席英睿的父亲？他记得那孩子的父母从小离异，母亲已经过世好久了，而父亲一直都下落不明……他跟在席俊哲的身后，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银夏一路跟着席俊哲，没让他发现。然后，他跟着他来到了校长室门口。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弥霖
是弥霖。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他就这么静静地待在教室里面，也没有和他们一起下来。虽然这次的义卖活动李老师并没有硬性规定大家都必须要参加，不过每个人都还是多多少少为这个活动准备了一点，只有弥霖什么都没有准备……早倩觉得弥霖可能根本就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从她认识弥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他好像不管对于什么活动，都总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嘿，早倩，在看什么呢？”欣媛从后面重重地拍了拍早倩的背，早倩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地摊上自己摆的那本书，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人想要买。周欣媛朝她笑道：“早倩，在看弥霖哪？”
“诶？什么？”早倩脸一红，“什么什么？”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欣媛说着，也抬头看了看上面，此刻弥霖已经离开了那扇窗户。“呃……不过弥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吧，”周欣媛说道，“从预备的时候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一直都这样不食人间烟火，除非是老师强行规定的，否则这种活动他都不怎么喜欢参加。唉……真不知道他装得这么高冷有什么用。”
“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早倩默默地说道，“可能是他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我们不知道吧。”
“算了，别管别人怎么想的了。”欣媛挥挥手，“早倩，看来你这边的战果不是很好啊？都没有人来光顾你这里。”
“我也就打算卖这一样东西。”早倩无奈地说道。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之后都不会有人想要来买她的书，很可能到最后上课了都没人来买，结果最后她只能又把这本书给带回去了。
“我说早倩，要是没人买的，你倒不如就送给我吧！”周欣媛突然说道。早倩一愣，欣媛会主动提出读书真是少见。不过看上去对方也只是说说而已，随后她就思忖道：“不过你带本书来参加义卖确实有点老套了……这年头谁还看书啊！隔壁一班那个卖便利贴的赚得都比你多。”
“都说了我只卖这一样东西嘛。”早倩苦笑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卖多贵……两三块钱就好了。”
“唉……早倩呀，你真是没有商业头脑。”欣媛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大叠钞票：“看到没有？我都卖空了！”
“哇，你干了什么？”早倩惊呆了。所以欣媛手上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几块，因为很多人都是一元一元给的，但是她这样惊人的业绩也让早倩着实有些羡慕。不过她自己也就这一本书可以卖，而这一本书肯定是不可能收别人十几块钱的了，因此早倩也没指望自己能像欣媛那样财源广进。
“而且早倩，你就卖这一本书，占着这么块地方不好吧？”周欣媛说着，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要不你去我那边卖呗？那边人也比较多，说不定有人会想要买你的东西。”早倩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欣媛是那种处处都精打细算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因此欣媛挑选的卖东西的地方一定是很好的地方。于是，早倩将那本书收进了自己的袋子里，然后跟着周欣媛来到了她之前摆摊的地方。早倩一来到这里，就知道自己想的果然没错——比起她刚刚自己待的那块地方，这里的人更多，除了初二的同学，还有许多预备和初一的学生，早倩在他们中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欣媛开心地朝她们挥挥手，然后将早倩拉到了她那个地方。
“好啦，我这个地方就交给你啦，反正我今天的东西已经卖光了。”欣媛说着，然后便蹦蹦跳跳地朝其他朋友那边跑去了。早倩一个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学生，等待着有一个人能够光顾自己这里。她抱着那本书，心里想着弥霖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当了两年多的同班同学了，可是现在再看他，却觉得他很陌生……这是早倩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也是这个学期产生的想法，到上学期为止，她从来都没觉得过弥霖待在初二（2）班会让她不适应。明明弥霖一直都是他们二班的一份子，可为什么早倩还是会觉得他那么陌生呢？就好像从前根本和他不认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请问……你这本书买吗？”一个弱弱的男声传来。早倩抬头一看，发现正有一名男同学在问她话。早倩立刻点点头，然后将那本《邂逅在水杉树下》从自己的袋子中拿了出来，递给了那名同学：“三块。”她说道。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应该是其他班的学生，长得瘦瘦矮矮的，皮肤黝黑，但是两只眼睛却很大，扑闪着光。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些硬币，一块一块地递到了早倩的掌心中，然后心满意足地拿过了那本书。
“那个……我叫周铭尧，就在初二（1）班。”男孩子这么自我介绍道，早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这本书，是一本网络小说吗？”他又问道，“因为我以前在实体书店或者是图书馆里都从来没有见到过……”早倩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本书的来历，总不能告诉他这是一本盗版书吧？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网络小说啊……”男孩若有所思，“《邂逅在水杉树下》，很好听的名字呢。”
“谢谢。”早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对他道了一声谢，其实她知道男孩可能根本不是在夸赞自己。而且，就算他是在夸赞这本书的书名，也和她没有关系——这本书又不是她写的。但刚刚在她的潜意识中，她不经任何控制地就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是在代替某人向男孩道谢一样。
之后，她看着那个叫周铭尧的男孩子又向其他地方走去。早倩依旧还坐在那张凳子上，没从刚刚的一幕中缓过神来。过来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应该上楼了。于是，她拎着自己的那个空袋子站起来，接着便打算去找到欣媛她们，和她们会合，看看她们的东西有没有卖掉，然后再给她们一起上楼回班级。
刚刚那本书从她手中脱手，被递给那个男孩的手中，宁早倩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伤。似乎在她的内心，有某种力量想阻止她将书送出去一般……仿佛她在卖出这本书后，会发生某些很可怕的事。她苦笑一笑，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在她的身上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看到一些事情的发生，她竟然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这些都是无法用任何理由来解释的。比如说看到弥霖的时候……而且最终，她也还是将那本书送了出去，也并没有发生任何可怕的事。
从此以后，《邂逅在水杉树下》将不再属于她，她再也不会看到那本书了。
“呀，早倩，你好啦？那么快？”欣媛看见早倩向她走来后，惊讶地问道。宁早倩耸耸肩：“本来也就只有一本书要卖嘛。”
“你那本书呢？”欣媛看向她那个空袋子，“已经被人买走了？”早倩点点头，欣媛得意一笑：“看吧，我就说我那个位置是个风水宝地，你一坐到那里就立刻有人去买你的书了。”
“雯茜她们那边也结束了吗？”早倩刚这么问，徐雯茜和郭玉婷就带着她们的东西一起过来了。欣媛拍拍早倩的肩，接着四人便一起上楼。她们回到了教室中，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上来了，不过仍然有人还留在下面的义卖现场，所以李老师并没有开始上课。于是，早倩和自己的朋友们便来到了欣媛的座位旁聊天。她们一开始在聊着各自在义卖现场的经历，可是聊着聊着，她们的话题就来到了并没有参加活动的弥霖的身上。
“这家伙怎么一直都那么阴沉啊！”周欣媛感叹道。早倩看向弥霖，他的课桌就在自己课桌的右边，所以她可以说是她们之中平时接触弥霖最多的人了。她笑着摇摇头：“不，其实你们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当然啦，也确实是有点阴沉，只不过他是不爱说话而已。”弥霖相貌平平，但是成绩却特别优异，受到各科老师的喜爱，按照段秀涵的话来说，他现在拥有的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或许，弥霖那孤僻的性格就是他身上唯一的不足了吧。
据说，去年早倩得到的那个去美国当交换生的机会原本是学校给弥霖准备的，但是由于考虑到弥霖的性格太过阴沉，去美国的联谊学校影响会不好，所以学校的老师们才最终将这个名额让给了宁早倩。早倩回想着去年发生的事，她从来没有听弥霖自己发表过对那件事的看法，这些情况也都是她从家里的大人和老师那边听来的——有一次她去找他们的副班主任陈老师，说自己并不想当交换生，然后陈老师就将弥霖的情况告诉了她，让她好好珍惜这个名额。
“我总感觉弥霖有些目中无人。”郭玉婷这么说道，“不食人间烟火，而且自己好像还把自己看得很高的样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真以为自己有多好吗？我们雯茜数学明明比他好多了好不好！”她气呼呼地说，雯茜笑道：“可是他成绩好也是事实啊……我也就数学能超过他了，但是他分数综合起来总分比我高。”早倩一边听着她们争论弥霖的事，一边看向了他……此刻弥霖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做作业，仿佛对周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而且，弥霖似乎从来没有流露出对徐雯茜的竞争意识，他或许根本不在乎和别人竞争……宁早倩心想，或许，这就是弥霖的性格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乞丐
“为什么我总感觉弥霖和一个人很像呢？”徐雯茜奇怪地说，“好像那个人也跟他一样孤僻阴沉，不喜欢搭理别人……还有点傲慢。m.www.uu234.net”
“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周欣媛立刻赞同地说道，旁边的郭玉婷也是连连点头。宁早倩陷入了沉思。其实她也这么觉得……弥霖，确实和以前的某人很像。然而，她却想不起来那个与弥霖相像的人是谁了。但是她的另一种感觉告诉她，就算弥霖和她记忆中的那人非常相似，但他们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好比是温暖和冰冷，光明和黑暗……
“你们想太多了吧。”继续讨论这件事让早倩略感不安，于是她想要让大家停止这个话题。玉婷抿了抿嘴：“可能确实是我们多心了吧……不过总觉得弥霖在这间教室里，会让我们这个班很冷清的样子呢……”
“是啊……”关于这点，早倩也赞同，“可能是因为我们班级的人数是全年级最少的吧……我们班只有二十六个人，不过隔壁一班也只有二十七个人，人数其实是差不多的。”
“可能是因为弥霖太孤僻了，所以才让人觉得他的存在感有点低。”欣媛说道，“毕竟弥霖实在是太难以近人了。”宁早倩赞同她的说法。说起来，弥霖当他们的同学也有两年多了，可是这两年过去了，早倩也没有看出他和班上谁的关系比较好。甚至除了一次共同布置黑板报的时候和他说上过一两句话，早倩根本没有和他有过多少交流。甚至就连班级里最开朗、人缘最好的段秀涵也没和弥霖说过几句话，而弥霖和李浩文的关系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想到李浩文，早倩最近一直避着他，因为她发现班上关于李浩文喜欢自己的谣传是真的。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她和李浩文就一直是一个班的同学。现在李浩文当上了班里的体育委员，还是棒球社团的队长，他似乎也一直为自己的这个身份而沾沾自喜。但是早倩只当李浩文是朋友，她觉得李浩文应该也是知道自己想法的，但他似乎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且，他似乎还一直为这事情感到很郁闷。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夕，早倩就已经看出来了，李浩文的心情非常不好。而直到现在他似乎也没能好转多少。如果说他是因为早倩的缘故而变成这个样子的话，早倩觉得他也应该看开了。
宁早倩离开了正在热闹地聊天的三人，独自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中，通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下方仍然在举办的义卖活动现场。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再也没办法去喜欢一个人了。
***
虹翼。他在心中喃喃念叨着，然后闭上眼睛。
这已经是他在外漂泊露宿的第三天了。席英睿觉得，他都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虽然一个人生活非常艰辛，而且痛苦，但总比继续待在席俊哲那里要好。相比于在忍受席俊哲虐待的地狱中生活，这里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的流浪生活，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堂。起码在这里，他不用终日面对“稻妻大人”，不用在那样的悚惧中惶恐度日，也不用面临那直逼人心的死亡……甚至在这座城市中流浪，都快让他忘了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睡梦中，他仍然会被店长的鬼魅所折磨，但他现在本身就已形同鬼魅，他甚至能从噩梦中感到亲切。即便是噩梦，也比席俊哲别墅中的生活要好。现在他所处的也是黑暗的世界，但纵使他看不见光明，但也不可能再遭受在席俊哲那边所遭受的绝望了……他认为，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已经够多，上天不可能如此折磨他。妈的，是时候时来运转了。
夜晚，他就这么睡在街边。有时候幸运一点，他路过一个公园，还可以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一觉——但那已经是最幸运的情况了。他现在就像一个流浪汉，甚至像一个乞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之前他在路上的积水坑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觉得这是全天下最脏的头发。在别人看来，或许他就是一个发育不良的老头。
最初的那个夜晚，他睡在街边坚硬的水泥地上还觉得十分难受。但是随着夜色渐深，他也习惯了，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到了第二天，他已经完全适应这样的生活。到现在，他甚至感觉这片水泥地十分温暖——比席俊哲家那个冰冷的厕所要温暖多了。
那天他从席俊哲家的那幢别墅出逃后，一路狂奔——即便那样会消耗自己的许多体力，并且他也没剩下多少体力可以供他消耗了。最后他硬是拖着自己那副残破不堪的身躯步行了十几公里的路，总算是逃离了席俊哲的魔爪。他不知道席俊哲回到家后，发现自己失踪了会怎么做，恐怕这会儿他还在家里大发雷霆吧，因为三天过去了，席英睿一点音讯都没有。
英睿知道，在发现自己出逃后席俊哲一定会派许多人来追杀他——他也知道，一旦重新被他们抓回去，自己将面对的将是比先前要恐怖千万倍的刑罚。因此，他绝对不能再被这群人抓住。每天白天，他都东躲西藏，尽量避免和任何人接触，因为他不知道在路上随便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个行人，是不是就是组织的一员。但他看到可疑的迹象时，就会立刻离开这片地区，逃到另一个地方；当他看到行踪可疑的人时，就会立刻躲起来，躲得远远的，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虽然事后证明很多次都是他多心了，不过他觉得小心一点总没错。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致命。
现在他待的这片地区，距离他姑姑家很近，甚至在往前过个三四条街，就能在街上的转角处看到南宫附中——看到他曾经待过的那所中学。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集市，里面有菜场、面包店、水果店，甚至还有各种小卖部……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英睿看见了许多熟面孔，有些甚至还是从前和他一个小区的人，大姨大妈们总是会来这个地方买菜。但是，尽管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会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但他也完全不担心。人们不可能认出我。有人或许记得那个失踪了的席英睿，但现在的他对他们而言全然陌生。他已很久很久没照过镜子了，但他心知肚明自己看起来有多苍老。他花白的头发掉得厉害，剩下的那些也干枯如稻草。那所监狱以及席俊哲家别墅里的生活把他摧残得比老太婆还虚弱，瘦得像根竿子的他，随时可能被一阵大风吹倒——尤其是在如此天气，更是令他冷得发抖。尽管现在已经逐渐入春，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暖和。
但也有些时候，但他在这里看见那些熟面孔时，也仍然会禁不住地叫出声来。在席俊哲那里待了那么久，离开这里那么久，他是多么想念他们啊……想念他们的声音，想念他们的容貌，想念他们粗犷的笑声……从前，姑姑有时候会出去和她的一群女人朋友们买菜逛街，席英睿有一次在街上遇见她们了，当时看见她们正嗑着瓜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种油米柴盐的繁琐小事，看得英睿格外心烦。可当时，令他那么讨厌的一群人，现在再在这菜场中看到她们，他也格外激动……他真的好想冲上去，冲到她们的面前啊……我还活着，看到没有？我还活着啊……回去让姑姑和姑父别担心了，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很烦，但是现在……真的让他们不要担心了……他们领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还活着啊……想着想着，席英睿的眼泪就已经簌簌地落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脆弱，可是生活却偏偏就是像那样的一把把刀子，不停地摧残他。
可是，他无法就这么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他现在，还做不到以这种姿态重新回到姑姑的身边……他不想再看到他们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样子了。那天妈妈从阳台上跳下去，倒在冰雨中的那个夜晚，他已经看见了亲人太多的泪水……在他拥有那个资本之前，他觉得自己还做不到再去面对他们的泪水。你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啊……若是被他的家人知道，他害死了书店老板，他们又会怎么想呢？他害怕面对亲人的脸。
他睡在那坚硬的水泥地上，闭上眼，脑中浮现的是妈妈的笑脸。然后还有姑姑姑父的笑脸，外公外婆的笑脸，甚至还有他的同学们：段秀涵的笑脸，习俊良的笑脸，甚至韵美的……唯独虹翼没有笑。他就在那片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英睿害怕极了。虹翼……不是我杀的……你老爸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要把他带出去而已……没有想到席俊哲会动手……虹翼……他在睡梦中呢喃，但是虹翼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阴沉冰冷。
虹翼……席英睿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的是让万籁俱静的沉寂凌晨。此刻大地还没有复苏，他却先醒了过来。整夜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让他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腰酸背痛。他的脚步发颤，然后尝试着一步一步向前走。黑暗的天幕，似乎让周围的气温更加寒冷。但是席英睿已经熟悉寒冷，但他却一直无法习惯寒冷。他惧怕寒冷，因为寒冷通常都意味着痛苦和死亡……在这个冬天，已经发生了太多足以摧毁他的事情。而我又是靠什么支撑着活下来的呢？他甚至都已经忘了温暖为何物。
随后渐渐的，曙光透过云层穿透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残
随后渐渐的，曙光透过云层穿透了下来。www.uu234.net席英睿看见在街道的前方，有一只鸽子正在那里蹦跳着向前行走。他的肚子立刻叫唤起来。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牢中吃的那些老鼠……抓鸽子和抓老鼠应该差不多。于是，他便一瘸一拐地朝那鸽子走去。
与此同时，城市也逐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街道逐渐开始热闹起来，集市中也传来了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从小吃街沿路店铺传出的香味，比席英睿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要诱人。他深吸一口气，朝鸽子又靠近一步。这是一只肥鸽，身上长满褐斑，正忙着啄食地上的面包屑。然而英睿的影子一碰到它，它便拍翅飞起。他向它丢出一块石子，本来没指望能投中的，却在离地两尺的半空中击中鸟儿，随后它伴着一堆棕色羽毛掉落地面。他立刻拖着自己虚弱无力的身躯，在它振翅逃走前抓住它一只翅膀。鸽子拼命地想要飞出去，还啄他的手。但他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直到感觉骨头断裂。过路的人们都奇怪地看着他。席英睿知道，这里是抓鸽子最好的地方，因为它们会来吃路面上的面包屑。他把鸽子抓在手里，沿着街走下去。集市上，有人推车买着烤香肠。英睿的空腹咕咕作响。有了香肠还要鸽子干嘛？“可以给我一根吗？”他听见自己说。
推车的男子上下打量他，显然不太喜欢眼前的光景：“三块钱。”于是英睿提起了鸽子，“我用一只肥鸽跟你换。”
“鬼才要你的鸽子。”推车男子道。席英睿看了那男人一眼，思考自己该如何抓一根香肠拔腿就跑。这家伙推着车，应该追不上。但这时男人说道：“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你瞧，出来混的都知道怎么对付小偷。只有跟你一样的乞丐才会要你的鸽子。操，你身上真他妈臭。”他拿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随后骂骂咧咧地推着车走远了。
席英睿悻悻地捧着他那只鸽子坐到了街头，如果老天大发慈悲的话，说不定过会儿会有个人过来看中他的鸽子，然后用钱买下来。其实他打算直接在这里把这只鸽子给吃掉的，但毕竟这里人太多，直接开吃的话恐怕会比现在引来更多人的目光。
显然，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一个乞丐。政府已经将现在的社会夸大其词，宣传成了一个“失业率为零”的和平安定的社会，因此当他们看到流浪汉或是乞丐的时候，都非常吃惊。英睿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和虹翼提起过一艘神秘飞船的事情，那时候虹翼就和他表明了自己对于流浪汉一事的看法……然后那时候，他们还是朋友。
“臭乞丐，滚远点！”他听见有人骂了一句，接着就是一口唾沫吐到了他面前的地上。英睿抱着那只鸽子向后缩了缩，推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没有人会经过那里。不过他缩在那里，会让别人更加认为他是一个乞丐。英睿觉得，现在自己的外貌已经苍老瘦弱到这样，恐怕没有人会看出来，他其实只是一个十五岁的青年吧……
而现在，他流浪街头，所有人都瞧不起他，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是一个恶心的乞丐。就如同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他就这么落魄地缩在角落里，注视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他需要时刻警惕周围的人群，提防其中有组织的人混进去。然而或许是他这样的眼神被路上的人们给误解了，他们看待英睿的目光变得更加憎恶，更加轻蔑。为什么……我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啊……
如果席俊哲之前说的真的没错的话，那么恐怕现在他在学校里的那些朋友们真的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秀涵、逸淳，你们都忘了我吗……他颓然坐在那片角落，痛苦地想道。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你在这里痛苦度日，却没有一个人想起你更痛苦的了……他这些日子来所经历的如此痛苦，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痛苦正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脸。
韵美……你也已忘记我了吗？在班上，他一直都悄悄地暗恋着这个转校生。然而现在，在经历了这么多残忍的变故后，再回忆那段在校园中的美好情愫，着实令他痛心。美好的回忆，温暖得令他心酸。想到韵美，英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真的非常害怕，害怕韵美也会就这样忘记自己……他更加害怕自己当时的那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他不想在这样被人遗忘中将那份感情淡忘。到现在，他都也还喜欢着韵美啊……
他就在那里坐了一整天，怅然无力，惆然若失，四肢发软。直到夜幕降临，群星隐没，黑暗重新笼罩这片大地，四周才重新归于寂静。他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那里，孤独如影随形。那些在集市叫卖的小贩们也都开始收摊了。先前那个推车卖香肠的男子路过了这里，用奇怪又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席英睿一个人默默地在那片阴冷的角落中睡下了。在梦中，他只能看见刀光剑影，但他又梦见了韵美。在梦中，韵美是记得他的，然而却认不出自己，因为他又变成了无名氏。随后，韵美就在江面倒下，英睿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如此无力……谁能帮帮我……谁能救救我……在睡梦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求助。在梦里，他好像隐约看见了一道金色光芒闪过，在金光中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似乎身着铠甲……但是很快，光芒就消失了，席英睿再次从睡梦中醒来，这次却已经是大白天，冰冷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他颤抖着双腿站起身子，却发现在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上了几个人。
“不要……”他惊恐地喃喃道，然后立刻向后退去。然而，他那副被席俊哲折磨了这么长时间的身躯，又怎么可能逃脱呢？一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立刻就从后面绕着冲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擒住。然后，席俊哲默默地从后面的转角转了出现，脸上挂着那一如既往的招牌式笑容，令英睿毛骨悚然。不行……不能被抓住……然而他根本挣脱不了身后那人。
“猫抓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席俊哲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森可怖，然后一点一点地朝他逼近，向他走来。席英睿大声叫喊着，可是周围的行人却只是停在那里驻足而观，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来帮他……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情景吗？妈妈死去的那个夜晚，周围的人也都只是站在那里，谁都没有上来……他不知道，为何人性能够冷漠到这种地步？人们都当他是乞丐，就因为这个，所以没有人愿意来帮他吗？还是说，大家都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心态站在那里，所以才都只是在那儿看热闹，一个人都没有过来……席英睿大声叫嚷着，然而他仅凭借现在这副脆弱的身躯，只要身后的那席俊哲的保镖一动，他就会立刻脑袋搬家。
“大人，要删除他的记忆吗？”他身后的那名大汉这么问席俊哲。但是席俊哲摇了摇头，随后用带着强烈憎恨的眼神望向了英睿：“不用，他交给我来亲自处理。”英睿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此刻，他的心中已经被极度的无限恐怖填满。接着，席俊哲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他的肚子上走了一圈。席英睿一阵眩晕，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别墅中……他终究还是逃不出这里吗？他还是被带回到了这间生不如死的地狱……然后，他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席俊哲那隐藏着残忍笑意的变态笑容。他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点，放声尖叫起来，结果席俊哲冲了上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嘘……叫出来会影响我的心情的。”
他身后的一名保镖朝他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美工刀。席英睿吓坏了，不知道席俊哲想干什么。对方握着美工刀，在他的面前扬了扬，然后突然抓住了他的左手。英睿不停地反抗，然而席俊哲的手却紧紧地钳住了他：“别动，越反抗越痛苦。”可席英睿怎么听得进去？他不停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结果席俊哲狠狠地一刀划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席英睿厉声尖叫。
他痛不欲生地惨叫着。他原以为席俊哲会直接就这样将他的一整根手指砍下来，然而对方却并没有这么做——席俊哲接下来的行动，比他所预想中的要更加残忍。他用他手中的那把美工刀，慢慢地将他整个无名指上的皮肤都剥了下来，鲜血染满了整把刀，还不停地有滴滴掉落在地面上。席英睿发出了最凄厉的哀嚎。
“现在你明白了吧？”席俊哲的语气暴戾狠毒，“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这次你是用脚走路的，所以我还要割断你的一根脚趾！”他敢说敢做，当即脱下席英睿的鞋。有了刚才的经验，他知道再怎么反抗也只是徒劳无功，加上左手无名指上汩汩流血的伤口仍然让他疼痛得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而还在他为手指的伤口痛不欲生时，席俊哲已经手起刀落直接割断了他的脚趾，席英睿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现在你还敢逃跑吗！”席俊哲恶狠狠地质问道。席英睿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他语带哭腔地摇摇头：“大人……我再也不敢了……会逃跑的那个人是席英睿……而我是无名氏……”
“对，你是无名氏。”席俊哲说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处刑前
这天终于还是来了。www.uu234.net韵美依旧被捆绑在那张椅子上，动弹不得，四周皆是黑暗。昨天她被告知，今天就是她被处刑的日子。然而此刻，韵美却异常平静。
果然还是要面对死亡吗？身处那静谧的黑暗之中，她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最初那折磨她的恐惧似乎现在已经不见了，韵美从没有哪一刻的心情像现在这般平静过。恐怕在她所有的同龄人中，在这种情况下，她是最冷静的了吧。不过她也不觉得会有其他人遭到和自己现在相同的处境……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席俊哲那样心狠手辣，对孩子下手。
韵美甚至觉得，在如此绝境之下，甚至连成年人也没有几个能做到像她这样吧。忍受如此的黑暗、绝对的静寂……也并非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除了昨天她被人通知要接受处刑，加上之前父亲进入这幢别墅来找过她之外，在这些被囚禁的日子中，她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或是交流过了。她一个人忍受孤独的折磨这么长时间，每天阴影与黑暗都在她的身边滋长，然后她到现在，居然还保持了这样一份平静的心态……甚至面对死亡，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所想。
到现在为止，她心中依然所牵挂的也就只有她身边那些熟悉的人了……她的母亲海澜，以及她的同学朋友们……当然，现在在她牵挂的人中也多出了父亲的名字。她的父亲冬韵也在一点一点地改变……上次他来这幢别墅探望她的时候，终于向她流露出了一直以来她都未曾见过的最真挚的感情，却也同时带来了最深重的噩耗——“稻妻大人”席俊哲说她必须死。
由于稻妻席俊哲执意要亲自观摩她死亡的那一幕，因此要将她处刑的日子定在大家都有空的时间。然而据说，席俊哲最近在忙着另一个孩子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有空来她这里……因此，她的刑期也被一拖再拖。但是到昨天为止，席俊哲总算是忙完了他那里的事情，有空来处理她这里的事了。而在昨天来人的通知中，韵美也得知席俊哲之前已经向他们正式宣布了处刑通知：就在今天正午十二点，他们将对造乌组织的叛徒韵美进行枪毙处分。
照这么说的话，现在十二点还没有到……因为韵美没有听见门外任何动静，也没有被任何人从这里带走的迹象。虽然窗外已经是阳光明媚，但是别墅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黑暗。韵美依旧被绑在那张椅子上，手脚发麻。但到现在，她都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先前她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可这张椅子似乎是针对她的体质特制的，因此她无法将体内的那股力量给调动出来，结果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挣脱这张椅子的束缚。曾经她是那么憎恨体内那股属于亚魔的力量啊……然而现在，她却为那力量消失了而感到惋惜。真矛盾哪……她如此想道。
她的身体是被改造过的。她记得当时冬韵对她说的那番话。我是半改造体亚魔。虽然对于这个身份，她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但是光听父亲说出这些话，就已经足以让她胆寒……可现在，当她再次想起这番话的时候，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丧失了所有的感情，感觉不到阴冷，感觉不到恐惧……就连最原初的求生欲也都没有了。她不理解半改造体亚魔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改造了她的身体对组织有什么好处，不知道这个计划对她或是对组织本身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也不想去弄懂那意味着什么。就算我知道了，现在无法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根据之前冬韵说的话，她已经知道她是半改造体亚魔，也总算是知道了先前在她体内涌动的那股奇特力量的来源——正是因为在她体内属于亚魔的那一部分所生出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有一头亚魔活着……尽管她不知道那亚魔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候被改造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以前，她数次利用这股力量逃脱组织的追杀，包括那次造乌船，以及那次在校园中遇见的亚魔……可是在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后，她就对这股力量深恶痛绝。明明那对我来说，是救命的力量……而是事情偏偏总是那么讽刺。救了她命的东西，却被她憎恨着——只不过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韵美甚至连憎恨这种感情也都没有了。
现在……也快了吧……她心想。就算她在这个封闭的幽暗空间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时间确实是在一分一秒地流走。很快就要到中午了……那个时候她就会被人带走……重新回到阳光底下，但是迎接她的却是死亡。那无可避免的死亡啊……她想到了那时父亲跪在自己的面前，浑身啜泣的场面，心中微微有了触动。似乎，悲伤这种感情，在她的心底还是有所存在的——但那似乎又不是确实的悲伤……除了悲伤之外，似乎还融合进了其他的某种情绪。就好像是对父亲的怜悯……又好像是某种不舍……？果然，她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这么想着，在韵美的嘴角旁，突然扬起了一抹充满苦涩又饱含痛苦的笑容。面对死亡，她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但是她却仍然能够确实地感受到那股哀伤……
早倩……欣媛……虹翼……大家……感情越积越多，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接触间形成的。悲伤的感情，也随着她的回想喷涌而出，她从来没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过生命。果然……我还不想死……她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被组织的人给抹杀掉。韵美对世间最后的眷恋，就在这些朋友身上，当然，也在她父母的身上。因为还对他们有所牵挂，所以韵美现在还不能死去。她凝视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很快就要到了……死神很快就会前来迎接她。
别墅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韵美闭上眼睛。来了。即便隔着她紧闭的眼帘，她也能感受到光线照射了进来。不知道在死后的世界，还会有那么多的光明吗？也罢……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中，也是四处都充斥黑暗。韵美淡淡地苦笑着，她失去了反抗的**，毕竟在这里动手，她体内的所有力量都会被这间屋子给压制住，所以她根本战胜不了组织的那些人——更别提他们的身上肯定还带着枪。如果不动手的话，等待韵美的就只有死亡……她仍然无法放下对世间众人的牵挂，她心中还有愿望，想要再回到他们的身边，去看他们一眼……自己当初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学校，想必让他们非常担心她。而且还有妈妈……她肯定也很担心我。被这些感情所驱使着，让她无法就这样轻易接受死亡。然而现在，她手无寸铁，又能通过什么来反抗呢？
原本韵美闭上眼睛，就是已经做好了她的生命就这样消逝的准备。然而最终，她却还是睁开了眼睛。果然还是放不下吧……睁开眼，她看见的是一片刺眼的光芒。在这间别墅中，仅仅只多了一人。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在绝对的寂静当中，她看见的是父亲冬韵的身影。
“是你……？”难道，组织想要让他亲自来给我行刑吗？原本韵美以为在自己死亡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这间别墅的，起码席俊哲肯定会来，因为他亲口说过他要目睹韵美死亡的一瞬间。
“韵美……”她听见冬韵在低声呼唤自己的名字。韵美突然觉得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不，还有希望。她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父亲。“原谅我，韵美。”他这么说道，他依旧在恳求她的原谅。但是和上次一样，她没有给他任何表示。韵美将头扭到了一旁。爸爸……她很想说，自己已经不怪他了。但是每当看见他的那张脸，她就会想到从前所发生的各种事情……包括父亲将她送到亚魔兵营，包括他一直都瞒着自己，没有告诉她身体上的异常……现在，她还不想就这么快地原谅父亲曾经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
她听到了抽泣声。他在哭。韵美心想。然后，在这片重新归于寂静的黑暗中，父亲断断续续的声音打破沉默，传到她的耳边：“我不应该这么做的……韵美，你还是没办法原谅我吗？或许我当时应该直接告诉你这些事情，也就不用让你受那么大的苦了……不，也许一开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韵美，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
你在哀求自己女儿的原谅。韵美重新闭上眼睛，这次并非因为对生死的淡然。这次，是她对亲情的极度眷恋。不过最终，韵美也只是这样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回答父亲。
“如果最初你就知道真相的话，或许组织也就不会追杀你了……”她听见父亲在她的身旁这么说道，“你也不用遭受现在的苦难了……更不会要杀你灭口了……韵美，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你能听我说说话吗？我还想和你说说话……”以后就再也没法说话了吧。想到这里，韵美的心头又何尝不是被哀痛填满呢？无论是她还是父亲，恐怕此时也都无法接受韵美即将离去的事实。
“穆宫隐……不，应该说是在他更上面的人。”冬韵如此说道，“他们很早就已经开始实验将人改造成生物兵器了……但是他们都失败了。韵美，你是唯一成功的一例。你的身体里，有人类和亚魔的两种基因，而人类基因中又分为地球人和魔星人的基因，你身上拥有的是最出色的基因……所以你完全不用为你是半亚魔而恐惧。韵美，你仍然还是个人类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见光
“韵美，你还是人类。m.www.uu234.net”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半晌，韵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然而却依旧还是对父亲冷漠的拒绝。她无法做到将自己心中那般热烈的感情向父亲流露出来——再过不了多久，他们所要面临的肯定都是自己的死亡。与其到时候撕心裂肺，还不如就现在将感情断绝，她觉得这样，才不会让父亲在自己死的时候撕心裂肺……
“韵美，我之前一直都担心你会在知道了自己是半亚魔的真相后，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他的父亲声音中饱含忧伤，“但是，你不用迷茫，也不用感到自卑。你是半亚魔，并不意味着你并非人类……听我说，韵美，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类，一直都是最完美、最出色的一个孩子……你的身上，有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优秀的品质……你一直都是最出色的，所以你不用迷茫，也不用为自己是一个改造体而感到悲伤……”
我知道。但是冬韵不了解她，除了悲伤，韵美更多感到的是愤怒，是冬韵和其他人一直隐瞒自己这件事的那份愤怒……她闭了闭眼睛，“那，妈妈知道这件事吗？”冬韵沉默了。韵美知道除了自己，妈妈那边他也都一直瞒到现在。“……不，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的话，肯定会担心你的吧……”冬韵凄凄惨惨地说着，“但是韵美，我也担心你的啊……就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反而是错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凄伤的苦笑，“韵美……真的对不起……”
“现在在说这些，还有用吗……”韵美终究还是无法再忍住自己此刻的心情了，眼泪簌簌流了下来。但在她的话音中，除了对父亲的埋怨，更是对残酷现实的绝望……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听出来了。她愿意去相信，想要对自己处以死刑这件事中没有父亲的参与，而看着现在父亲痛苦的模样，她发现自己也没法再狠下心来去憎恨他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恨过他。
“韵美，你知道吗……”冬韵那啜泣着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自从你之前告诉我想要退出组织的计划，放弃他们交给你的间谍任务之后，我就一直都很迷茫……韵美，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想再为组织卖命，我也有自己不能辜负的朋友……我也知道组织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还是一直都以人类的未来为由为这个组织工作了下去……韵美，我一直都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的……正是因为我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所以才害得我们两个人走到今天的地步……韵美，我也多想自己能像你那样，有那么坚定的决心脱离这个组织啊……”
然而你无法做到。正如我无法再活下去。韵美心想，但随着身体突如其来的一阵颤抖，她的泪水猛然坠下。她的父亲，也就这么闭上了眼睛，韵美看见晶莹的泪滴从他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为什么要放任组织到如此地步？”韵美痛苦地质问道，“明明都已经知道那是错误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韵美……你知道被一个人瞧不起是什么滋味吧？不……应该说，一个人处处碾压你，让你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那是什么滋味吗？尤其那个人，还是你的朋友……”她听见父亲那颤抖的声音这么说道，“而且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父亲这么懊悔地说道，“明明知道那是错误的，可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矛盾……”
“仅仅为了这样的目的，就可以如此为造乌组织拼命吗？”韵美是真的不知道。“爸，这不值得你这么做……”谁知，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冬韵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是那样悲哀又是如此凄凉。“你们真像啊……”他说道，“之前，银夏也这么跟我说过……而银夏则正是……啊……”他懊恼地闭上眼睛，“果然还是要放弃啊……组织中和穆宫隐全心全意拥有完全相同目标的只有席俊哲一人，其他人都只是被穆宫隐打工的，而穆宫隐据说也只是给一个叫贝露佩欧鲁的人打工的……”
“我不认识那人。”韵美说道。
“我也不认识……但是韵美，我真的已经为你争取过了……韵美，就算你的身体再怎么被改造，你也都是我的孩子，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看着你死去……”他的声音愈发悲怆，“然而……别无他法。”
“不，还有办法。”韵美突然说道，“帮我把绳子解开。”冬韵愣了几秒，然后擦干眼泪，点了点头。接着，她感到全身一阵轻松，而那种束缚她已久的压迫感也随着她重新恢复自由身而消失了。“和我一起走吧，爸爸，和我一起离开这个组织。”她对自己的父亲说道。这一次，冬韵在她的面前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态度的转变似乎很迅速、很突然，但是韵美丝毫不觉得突兀。她知道爸爸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知道他一直都在纠结，只差别人的一语道破……
父亲带着她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口，打开了门。正午的阳光再次照射进来，但这次韵美感觉分外温暖。屋外的守卫们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愣了片刻后立刻举枪对准他们。在父亲有所反应之前，韵美已经率先冲到了他的面前，身体中那股熟悉的力量又回来了。不出多时，那些组织的士兵们都已经倒在了她的脚下。温暖的春风吹在她的脸上，感觉很舒服。韵美深吸一口气，容许自己短暂地享受胜利的喜悦。
“我们走吧。”冬韵说道，“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必须想办法躲过组织接下来的追杀。”
***
一个巨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渍斑驳的草丛中，软绵而无声息。蓬松的绒毛已经干枯，腐朽气息紧附其间，就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鬼攸隐约瞥见它无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咧开的嘴内满是黄牙。那是一匹死掉的动物。他恶心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其他人一起从旁边绕了过去。
“有人在这里狩猎。”他听见走在前方的狼吼说道，“这里恐怕已经成了某人的狩猎场。”
“寒鸦……”鬼攸喃喃道。既然有线索表明那支义军聚集在这里，那么他们肯定需要有食物支撑——毕竟他们又不可能出现在贸易市场上，所以他们显然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在这片森林中狩猎动物，以此来填饱那些叛徒的肚子。
这片森林位于山脚下，再往前走一些，就可以看到一片山峦；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片农田，也有些许的居民楼房，不过都是低矮的平房，这里已经是远离城市的郊区，显然科技非常落后。不过他们就是接到了住在这里的居民的举报，说是曾经看到一大批亚魔途径这里，而他们的盔甲上都没有任何亚魔部落的标识。虽然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亚魔平民，但是鬼攸和狼吼两人一致觉得，若是普通亚魔的话，不可能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这里。而那些居民所看见的亚魔，表现出来的行为更像是一支军队，这样的想法便更让他们确信这里很可能是那些叛军亚魔的聚集地。
说起来寒鸦还真喜欢挑这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当根据地呢。鬼攸在心里戏谑地想着，之前寒鸦他们原来的那个聚集地，也是在一座废弃的公园里，不过当时在他们带着军队赶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从那里撤走，因此他们的线索从那里就断了。现在他们好不容易从这些居民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因此狼吼立刻就带着他的军队赶来了这里。而鬼攸作为狼吼的盟友方，自然也要贡献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于是他也带着自己的几名断掌部落的部下来到了这片深山老林中。
“妈的，这边真冷。”他听见走在前面的一名亚魔咒骂道。即便已经入秋，但是这里确实非常冷。鬼攸摩挲着自己盔甲上的那个绳结，然后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今后寒鸦他们还会做出什么……”狼吼在前方喃喃道。虽然鬼攸了解狼吼的性格，他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仍然觉得狼吼是在含沙射影，暗示正是因为他鬼攸的过错，而导致了以寒鸦为首的这么一大批人组建了这支叛军。不过确实是我的错。鬼攸心想，如果他能早点对寒鸦采取行动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况且还有石人，这是他最大的失策。他原本以为石人是绝对不会反叛的，因而让他去监视寒鸦，却没想到就连忠实如石人的士兵，也都倒戈到了寒鸦那边……真的是因为我太不得民心了吗？估计在所有部落的首领中，没人能比他在部下中地位更低，更没尊严了。他是个侏儒，因为这点才遭到别人的歧视。要是光比头脑的话，寒鸦那种没脑子的家伙能比得过我？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他先天的缺陷，而遭人歧视。不过起码，穆宫隐没有歧视，他是真的看到了鬼攸的才能，所以才会让他当断掌部落的首领。只不过时至今日，断掌部落也名存实亡了。
“再往前看看吧。”一名亚魔提议道，不过鬼攸觉得寒鸦他们不大可能会隐藏在山里。首先出行不便，其次那上面实在是太冷了。不过狼吼却似乎觉得很有必要，于是让他们都跟上。鬼攸也自然和他的部下们一起跟了上去。明明这里有两个首领，但是大家都听狼吼的。这种寄人篱下的耻辱实在是不好受，可现在鬼攸已经一点权势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要求这些奇狼部落的士兵为他做些什么呢？他现在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为数不多的他最后的断掌士兵了……甚至连这些人最后也都会弃他而去。鬼攸的心中产生了这样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乱状
鬼攸知道自己的话语现在没有任何分量，于是他也放弃了提出自己的看法，开始跟着大家一起登山。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然而就在他刚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鬼攸抬起头——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做这个动作，而以他的身高……显然屁用都没有。
但是他还是在蔚蓝的天空中看到了某些东西……是一架飞碟。是造乌船。鬼攸的瞳孔霎时化为点状，造乌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它不是一直都应该在新世界广场那一带活动吗……他想起之前狼吼他们曾经提起过的造乌船失控，难道造乌船已经失控到这个地方来了吗？但鬼攸觉得，现在造乌船会出现在这儿，更像是被人刻意派来抹杀他们的。
“大家快跑！”不知道是谁吼了这么一句，然而大家都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行动。他们人数太多，目标太大，不管他们怎么躲，都总会有人会这艘飞船抹杀——如果造乌船真的是来抹杀他们的话。不过鬼攸自己依旧往旁边的空地上挪了挪。
“造乌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终于有人喊出了他内心的疑问。这是鬼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高矮是一件好事——如果造乌船想要来抹杀他的话，那么一定会将自己周围的高个子们给先抹杀掉。不过，造乌船出现在这里也终归是一个不详的征兆……不知为何，鬼攸突然将造乌船的出现与寒鸦他们联系到了一起。毕竟造乌船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过可疑了……
眼见着造乌船朝他们越来越近，最终来到了他们的头顶，狼吼咆哮一声：“退后！”四周的士兵们立刻听从他的命令纷纷四散开来，可惜已经晚了。从那艘飞碟的低端，降落下一道刺眼的光柱。然后，鬼攸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光柱降落到了奇狼部落中的一名士兵身上，随着一声轰响，光芒消失了，那亚魔原本站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正在不停冒烟的大坑。他被抹杀了。曾经，鬼攸也数次亲眼目睹过造乌船抹杀人类的情景，但没有一次给他的震撼这么大……就在他的眼前，是他的盟友，也是他不愿意看到死亡的人，可是却就这么消失了……鬼攸闻到硝烟的味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狼吼在那边大吼着，然后亲自断后，让他们这些士兵离开这片森林。可是在这过程中，造乌船却还是不停地在降下光柱抹杀他们的士兵……虽然还没有来到他的头上，不过鬼攸也仍然看得心惊胆战。
最后他们仍然没能逃离造乌船的魔爪，是那艘飞碟自己停了下来，似乎它也有每一次抹杀人数的上限。到最后，他们逃出了这片森林，回到了那片田野是那个，他们原本的这支团队已经少了十几人。鬼攸仍然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一名断掌部落的士兵好心地停下来等他，鬼攸心头一暖，刚刚没命地奔跑让他气喘吁吁，而他遭受的都是来自那些奇狼部落士兵的鄙夷目光，仿佛在嘲笑他才跑了这么点路就累得不行。
“造乌船……出事了……”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而他说出的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鬼攸快步跟上了大部队，他总算是来到了狼吼的身旁。“该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尽快把造乌船的这件事给解决。鬼攸当然知道，但毕竟现在狼吼才是这里的老大，有什么命令还是要狼吼亲自来下达才行。
“先回营地吧。”狼吼这么说道。鬼攸回头望了一眼他的队伍，不得不承认狼吼说的确实有道理：经过刚刚的造乌船事件，现在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要是现在再下达命令，肯定会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打击吧。
当他们回到奇狼部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鬼攸让他的部下们都回营休息了，他自己则在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跟着奇狼部落的士兵们来到了狼吼的部落那里召开会议。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奇狼士兵，偏偏只有他一人是断掌部落的，让鬼攸觉得自己在这群人中就是一个异类——而似乎这里的大部分士兵都这么想，不过石人似乎并没有流露出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他那张阔脸上除了严肃看不出其他任何神色。
“好了，根据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想必各位也都已经知道，现在召集大家来，是要说些什么了。”石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今天各位也都看见了造乌船的状态，正如穆宫隐大人所说，造乌船现在已经是彻底陷入了失控中。而处在失控状态下的造乌船，对人们的威胁极大，因为它不再有抹杀限制，开始了无差别抹杀——甚至连亚魔也逃不过那艘飞碟。今天一天，我们就已经失去了十四名忠诚的部下。”其中还有两人是我断掌部落的成员。鬼攸心想。多亏了今天的造乌船事件，这样一来他在团队中所能信任的士兵就更少了。
“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狼吼不紧不慢地说道，鬼攸知道他开始布置任务了。每当狼吼给部下传达指令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都是这般毫无抑扬顿挫……不过今天，鬼攸从他的话音中听出了些许的差别，显然今天的事件对狼吼的打击也很大。“首先便是刚才提到的造乌船失控事件，另一个便是一直以来我们都在追查的亚魔叛乱事件。”他的那张阔脸毫无表情，但声音如铅般沉重，“而今天，造乌船出现的地方，正是我们所怀疑的叛军的根据地，如果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话，不排除这样的可能：这造乌船并不是单纯地失控，它是被那些叛军通过某种途径给控制住了，所以才会正好出现在我们的上空，对我们的士兵进行抹杀。”鬼攸赞同狼吼的说法，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知道，狼吼对于这样一起严重的事件会如何处理了，毕竟如果他们两个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寒鸦他们很可能掌握了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技术——连造乌船都能控制的话，那些叛军的威胁又加大了好几倍。而按照鬼攸自己的想法，他肯定是会将这两件事整合到一起，合并起来共同处理，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效率最大化，从而将这两件事一起解决。
然而狼吼却说道：“这样吧，虽然这两件事有好很大的可能性是同一起事件，不过我觉得还是两件事情分开来调查好——虽然所有的时间会更长，投入的人员也会更多，不过对于当下的我们来说可能是最安全的方法了。”这倒是鬼攸没有想到的，恐怕这也是他和狼吼理念上的一个分歧。“我们分两路，一队继续在那片森林中调查叛军的踪迹，另一队将造乌船的事情上报，和人类联手共同处理那失控的造乌船。因为考虑到如果两件事一起调查的话，我们很可能会再次受到来自造乌船的袭击，所以还是这样做比较保险一点。你们的看法呢？”
他的最后一句话，突然让鬼攸明白过来，狼吼为什么会这么得民心了。鬼攸自己以前在断掌部落开会的时候，从来都只是简单地将任务下达下去，从来不会询问部下的看法。而狼吼却在他的那番话结束之后加上了这么一句拉拢人心的话，让鬼攸不得不为之赞叹。可能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好好考虑过部下的看法，才会让寒鸦他们离开吧……也许最初的时候就改变策略，这样反而更好。鬼攸想道，毕竟他是亚魔部落中的唯一一个侏儒首领，如果他不表现得强硬一些，直接用命令的口味布置任务的话，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听他的话吧——当然咯，现在也还是没有多少人。鬼攸只能苦笑。
而既然狼吼这么问了，当然没有人任何人表现出异议，于是乎，最终所有人都接受了狼吼的命令——包括鬼攸。原本他作为断掌部落的首领，应该是可以和狼吼平起平坐的，但现在鬼攸却觉得自己也是个卑微的部下。他坐在一旁的角落里，默默地听完狼吼的话，然后说道：“我申请让我的断掌部落调查那支叛军，其他的交给你们好了。”
狼吼略略有些吃惊，随后便点了点头。鬼攸认为寒鸦他们会反叛是自己的过错，所以他才主动请命去调查叛军的事。不过，他现在心中依然还有一丝担忧：要是他现在的部下，见到了叛军中给他曾经的部下，这些昔日战友相见，因为念旧情而下不了手该怎么办……鬼攸无奈又绝望地苦笑着，这一切都是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只有他自己解决了才能让他心安。
这场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鬼攸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中，打算明天将他断掌部落的任务告诉自己的那些部下。于是他第二天就早早地起来了，却在他的兵营门口看见了稻妻大人的身影。席俊哲……鬼攸向来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无甚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他。不仅因为他从前听到的那些关于席俊哲的传闻，也因为他的作风……席俊哲是一个十分残忍的人。大早上的，鬼攸不禁发起抖来。每次他见到席俊哲，总是无法克制地颤抖，仿佛有什么死掉的东西在贴着自己皮肤滑动。虽然鬼攸这边没有人亲身体验过稻妻大人的残忍，不过光看他的眼神以及嘴角扬起的笑容，鬼攸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份冰冷的残酷了——常年被人讥讽的生活，已经让鬼攸学会了从一个人脸上的神态看出他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哟，鬼攸大人，你起床啦！”席俊哲的那双小黑眼睛中毫无笑意，“是这样的，我都已经从狼吼那里听说了，看来你要带兵去捉拿那些你曾经的部下啊？真是个负责人的好人。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你看看可不可以？”
第二百五十章 纸条
“什么？”鬼攸一愣。
“我们造乌组织中的冬韵，你认识吧？还有那个叫韵美的女孩，是他的女儿。”席俊哲说，“不过由于韵美触碰到了不可以触碰的禁区，所以我们将她给监禁了起来……然而，冬韵却念及他和他女儿之间的亲情，违反组织的命令，自说自话地行动，将韵美给放了出来。而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判断，他们两个都已经背叛了组织，正在逃亡中。鬼攸，相信你一直都知道，对于那些背叛我们组织的人，我们会怎么来处理他们的吧？所以咯，我现在请求你的援助，依靠你军队的力量，将他们两个给逮捕回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一定很清楚。”说着，席俊哲残忍地笑了起来。但他的残忍中似乎带了一种快意，仿佛这种追杀是某种非常有趣的活动。
“追杀冬韵和韵美吗……”鬼攸思索了起来。他知道冬韵也曾经是他们的上司，这样他们就要对他们的上司兵刃相向了……真是有趣。
“怎么样，有兴趣吗？”席俊哲笑着问道。鬼攸讨厌他的用词，他居然将追杀他人这种事情说成是“兴趣”，有谁又会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呢？不过，鬼攸基本上也已经摸清了席俊哲的来意，他来这里，肯定是不会希望得到他的拒绝的……鬼攸知道就算自己说没兴趣，也根本不可能。于是在面对席俊哲之时，他只能点了点头，而那位稻妻大人看上去则甚是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帮我这个忙吧，断掌鬼攸，一定要将他们两个人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他这句话说完，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容，看得鬼攸胆战心惊。
鬼攸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推脱。看来只能将率军去调查寒鸦他们这支叛军的任务拜托给其他人了……但他不愿意再去麻烦狼吼他们，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提出要让他的断掌部落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再反悔也会让他在这个部落中的影响不大好。妈的，只能去拜托牙狐那家伙吗？他觉得牙狐更加不可信任，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骂了一句。
他打算之后带领十五人的小队，分成三组前去抓捕冬韵和韵美。但是在它看来，无论是寒鸦还是冬韵，他们事件的重要性都比不上造乌船——因为那艘飞碟现在是无差别抹杀人类或是亚魔，对鬼攸来说是至关重要，也是最危险的。鬼攸这么想着，将那教官送的绳结紧紧地攥在手中。他只能祈祷霜雪和奇狼他们不会出差错。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部落是丧家之犬，他已经没有理由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了……想到这里，鬼攸变得更加郁闷。
***
初二，他们新开了生命科学——其实也就是生物课。其实自从上了初中后，每门功课的老师都在强调这门课是有多么重要，因为中考都会考，因此这类话题早倩都已经听腻了。而在诸如此类的强调中，他们的生物老师和地理老师则是强调得最多的。
而生物老师和地理老师唯一的区别便在于：在考试前，地理老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地理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好好学，考试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拿高分。”于是早倩每节课都认真听讲并且记笔记，然后上学期期末她的分数惨不忍睹；而生物老师则这么说：“生物是一门很难的学科，我不要求你们全懂，但是基础的知识你们一定都要记得。”最后在生物考试的时候，全班同学的分数都考到了八十分以上。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现在早倩和她的朋友们聊起这两个老师奇妙的反差时，都还会忍俊不禁。
这些生物课，早倩坐在下面，静静地听着生物老师讲课。“乳糖的甜度只有蔗糖的40%，不过对于刚出生的婴儿来说已经足够了；不像你们活了十六七岁，口味重啊！”而身旁的玉婷她们则在传纸条。早倩亲眼看见潘清懿将她们的纸条从第一排传过来，一直往后传了两排，才传到了郭玉婷那里。然后，潘清懿和周欣媛转过头来，朝她和郭玉婷比了个“耶”的手势。而且，早倩发现不止是玉婷加入了她们的传纸条游戏，这张小小的纸条已经传遍了整个教室。玉婷在纸条上写着什么的时候，早倩看见了许多熟悉的笔迹：有嘉凌的，有尹安彤的，有张梓璐的，有柳常的，有夏寻菡的……早倩发现甚至坐在她右前方的雯茜也加入了进来，不禁开始好奇是什么事情让她们这么有意思。不过，根据早倩已经的经验，大家总是可以因为很小的事情就聊得热闹起来。
“早倩，你要写吗？”玉婷碰了碰她的胳膊，一边注视着讲台上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课的生物老师，一边这么问她。早倩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毕竟生物不如他们老师所说的那么难，其实很简单，所以她才答应了下来——如果这节课是数学或是物理的话，早倩绝对不会加入她们传纸条的行列的。不过早倩觉得大家在数学课上也不会传纸条。还有物理课，这门学科是全班公认的最难，不过班上许多理科好的同学却都对物理很感兴趣。还有段秀涵……从上学期开始，段秀涵就对初二新开的物理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到现在这份兴趣也没有减退。如果是徐雯茜或是尹安彤的话，早倩还能理解，但段秀涵居然会这么喜欢物理，就让早倩百思不得其解了。可能这将成为他们班级里的一个未解之谜吧。毕竟他们去问段秀涵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物理，他也只会卖关子不说，有时候还会朝他们神秘地笑笑。
“来，早倩给你。”郭玉婷写完后，将纸条递给了她。早倩看了一眼生物老师，对方正沉浸在自己的讲课世界中，眼睛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于是早倩立刻低下头，开始埋头写了起来。这次她们讨论的话题是春游。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春游的日子也快到了。而据说之前潘清懿在李老师办公室里补数学的时候看见了李老师桌子上的一叠春游通知单，这才有了现在的话题。这就是年级主任当班主任的一个好处——起码他们可以比其他班更快地了解到最新情况。比如说春游。早倩心想。
“什么时候春游啊？”早倩在那张纸条上写道。因为她和欧阳嘉凌的自己很像，所以她还特意在自己写的那行文字前标注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右前方的徐雯茜。雯茜立刻兴致勃勃地接过这张纸条，开始写了起来。看来雯茜对春游兴趣也很大。早倩觉得肯定是因为平时她妈妈管得太紧了，春秋游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放松的机会。
徐雯茜写完之后，又传到了尹安彤的手里，接着尹安彤又传给了嘉凌……这张纸条就在生物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传来传去，而他竟然浑然不觉。到最后，早倩都不知道纸条现在在谁那里，也不知道她们又写了些什么。不过在五分钟后，纸条终于又回到了郭玉婷的手中。她先将纸条上的文字读完，然后开始写下自己的文字，接着便交给了早倩。早倩看了一眼，之前自己的那个问题是徐雯茜回答。当时潘清懿在李老师的办公室里只瞥了一眼，所以没能看清楚，不过春游肯定是在四月。而之后她们的话题，就来到了在哪里春游上。
“如果能去漫展就好了呢……”柳常这么写道。早倩知道她绝对不会错过每一场她知道的漫展，不过早倩觉得学校组织大家去漫展的概率不大——毕竟据说他们的德育处主任对二次元世界可以说是深恶痛绝。而在柳常这么写了之后，大家也都在纷纷劝她死心，尽管距离这张纸条再回到柳常手里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学校穷。”周欣媛是这样在纸上写的，“还记得我们初一的时候秋游去过哪里吗？长风公园啊！小学都去过的地方，初中又去了一遍，而且那边的门票还是最便宜的……不过世嘉都市乐园还是不错的。”但是早倩可不想再去一次世嘉都市乐园。
而郭玉婷的看法则是想要去外地，毕竟之前他们春秋游最远也只是到了本市郊区的山上，从来没有出过这个城市。但早倩觉得他们也不大可能真的到很远的地方，因为那样的话对学校来说会很麻烦。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次只要去一个地方就行了，时间给我们玩够，否则要去两个地方，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她指的是之前去长风公园的那次二日营，虽然给了他们两天时间，但是他们先后去世嘉都市乐园和长风公园两个地方，早倩觉得时间还是有点赶。而她这么一说，立刻让话题又活跃了起来，当她再拿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上面每个人都写了很多话。“这次会不会也是二日营啊？”周欣媛这么说，“虽然当初宣传的时候说过南宫附中会有很多二日营活动，不过上了初中后我们这里好像也只进行了一场二日营……而且还已经是初一上半学期的事情了。”她这么一说，在下面立刻有很多人赞同。
“同意啊，要是这次也是二日营就好了呢。”张梓璐这么在纸条上写道，“而且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二日营了，说不定这次学校真的会举办二日营。然后再像早倩说的那样，我们只去玩一个地方，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好了。”
早倩看着一行行她们写下的文字，然后也写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拒陪
早倩看着一行行她们写下的文字，然后也写出了自己的看法：“应该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发通知了吧，毕竟这个月就要秋游了，再不发通知好像有点晚。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或者，下课之后我们可以再去李老师办公室找个借口看一眼，看看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她写完后将纸条传了出去，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话题立刻就变成了下课后拍谁去办公室假装问题，实则看通知。
不过她们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办公室了，因为下课后李老师就捧着一叠通知走进了教室。眼见的潘清懿立刻发现那正是她在办公室中看见的春游通知单，立刻欢呼了起来，并且立刻带动了全班的气氛。李老师不得不大声说话才重新让班级安静了下来：“徐雯茜先过来帮我发一下通知，具体的内容我到时候上课花五分钟时间给你们讲一下。”然后，他又这样离开了办公室。李老师一走，全班立刻沸腾了起来，就连雯茜也在欢呼的行列中。大家蜂拥着上去各自抢走了一张通知，欣媛还给早倩带了一张。早倩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4月23号至4月24号我校将举行春游活动，地点在世嘉滨海度假区，费用为98元/人。本次活动施行‘自愿’原则……”
早倩还没看完，大家又都再次欢呼了起来。“我就说是二日营嘛！”周欣媛抱着张梓璐，兴奋地说道，“哈哈被我猜对了！”其他同学也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这次春游的事情。早倩觉得这次的课间时光过去得很快，没多久就又上课了。这次是段秀涵最喜欢的物理课，他们的物理老师是一个矮矮瘦瘦的男老师，而在这节物理课结束之后，便是李老师的数学课。
“好的大家来看这个模型，”他们的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摆弄着，“看到没有？这些东西大学教授也不懂，只有我们这些二手科学家才能解决。”而段秀涵听得则是格外认真。雯茜也退出了她们传纸条的活动，可是认真听课。而对于物理这么重要的一门课程，就算早倩觉得很难也很枯燥，但是她也不能再传纸条了。结果到最后，传纸条的只剩下郭玉婷、周欣媛和张梓璐三人。
早倩不停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笔记，在初二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物理，妈妈也没有给她报这门课的补习班，让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快有些跟不上了。而她身边的玉婷也在拼命地写着什么，但早倩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记笔记的，这会儿她肯定是在和欣媛她们用这张纸条聊天。
“虽然这些东西你们在预备初一的科学课上也学过，不过现在在专门的物理课上，我们讲得更深。”物理老师说道，“预备的时候没有好好听的，现在一定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再不认真听见，以后老师是真的不会再讲第二遍了。”
终于，下课铃响了。物理老师唯一的一个有点，就是他不拖堂。下课铃一响，不过他讲到哪里，都会立刻合上书包走出教室。而在他离开教室后，全班也没有人再讨论与物理相关的内容，刚才班级里那股众人沉迷于学习的假象立刻荡然无存。相反，大家又开始热烈地讨论起了这次春游二日营的事情——只有春秋游，才是他们永远兴趣不减的一件事。
上课铃打响后，李老师如约而至，手里还拿着一张春游通知单。他咳嗽几声，待全班安静下来后，开口说道：“咳嗯，好的，同学们，转眼间时光飞逝，又来到了四月，又来到了你们期待的春游的日子……由于上学期的秋游并不是和初一的时候一样是二日营，所以这次学校打算把这次的春游——哦不对，是春季社会考察活动改成春季社会考察二日营踏青活动。”他这么说着，立刻引来了全班的又一阵欢呼。全班都宛如沉浸在过节一般的欢快气氛当中，早倩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眼，发现坐在自己的弥霖居然也在淡淡地笑了一下……真是稀奇，平常这么沉默寡言，他居然也会笑。宁早倩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弥霖的笑容。
弥霖绝对是她所见到过的最阴沉、话最少的人。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性格问题，还是因为他出了什么事，才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过如此阴郁的人宁早倩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不过弥霖的成绩真的不错……这点早倩和全班所有人都必须承认。他的语文分数一直都可以考得很高，除了数学和物理稍稍弱于徐雯茜之外，其他学科的成绩几乎都保持在全班第一。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他们初二（2）班的班长，不过早倩觉得，弥霖一定是全校存在感最低的班长了，因为早倩从来没有看见他和别人有超过十句话以上的交流。
不过所有的老师对他的评价都是出奇得好。李老师和陈老师就不用说了，毕竟一个是他们班主任，一个是他们的副班主任；他们的英语老师很喜欢弥霖，而他们的语文老师杨老师对弥霖也是赞不绝口。有一次早倩进办公室，就听到这些老师们聚在一起轮番夸奖着弥霖，不知道被班上的其他人听见，他们得有多嫉妒。但是弥霖在老师们的心目中这么优秀，可他在班级同学的眼中似乎并不怎么好。起码，早倩没有发现班里有谁愿意和他做朋友。她当然知道原因：因为弥霖的性格实在是太阴沉了……他这样的性格，让他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总是以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导致没有人愿意和他有太多的接触。早倩不知道弥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如果弥霖其实还是愿意有自己朋友的话，那他其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吧……但不管弥霖心里想的如何，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内心的感情流露出来。早倩觉得，班上没有一个人能琢磨透弥霖的心思。弥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越是这样思考着弥霖的事情，宁早倩就越是觉得他与她记忆中的某人非常相像。但她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在她记忆中的人是谁……她知道自己已经把那人给忘了，但她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人……那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了呢？仿佛是一样的阴郁，一样的寡言，但是早倩就是无法重新想起那人。他的容貌、他的名字，宁早倩皆已遗忘。
“好了，关于这次二日营，还有一件事要安排一下。”李老师在讲台上继续说道，“由于活动性质特殊，加之这次我们又是在大范围地点分散开来活动，因此除了带队老师和导游，大家还需要三名家长志愿者。我们班里有谁的家长那天是能来的？”
“我！”话音未落，刘伟伯就立刻高高举起了他的手，自告奋勇，引来班级里同学们的一阵嗤笑。不过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妈妈可以来！”
“好的。”李老师点点头。“那么现在还差两名家长当志愿者，”他这么说道，“你们回家了都去问问家长吧，我也会在群里发消息的。好，接下来我们上课。”不过早倩认为，除了刘伟伯以外，没人会想让自己的家长也跟过来的吧。毕竟这本来就是学生之间的活动，家长来了肯定会有许多地方放不开。唉，刘伟伯果然还是太单纯了。早倩这么想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玉婷重新和早倩聊起了关于这次二日营带家长来的事情。“早倩，你想不想让你爸爸或者妈妈来当志愿者啊？”自从李老师在班级里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大家的话题立刻就变成了究竟谁的家长会在二日营那天来当志愿者。人人都不想自己的爸妈来，人人都想让别人的爸妈来。对于郭玉婷的这个问题，早倩当然摇了摇头：“不要……我可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二日营那天像跟班一样跟过来。”
“也对。”郭玉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早倩，你是和你爸妈关系不好吗？”
“没有啊，”早倩依然摇摇头，这个问题她也否认了，“我跟他们的关系挺好的……”她想到了当时妈妈给自己烧粥的一幕，还有在美国的时候，爸爸在车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觉得她的父母还是很关心她的，只不过有时候确实会比较烦，如果二日营的时候他们也跟过来，那么早倩就别想跟大家一起好好玩了——尤其是妈妈，早倩知道她一直都对欣媛有偏见，如果被她看见她春游的时候和欣媛她们在一起，指不定回到家又要被她说什么。
不过，根据早倩现在了解到的情况，郭玉婷才是真的和她妈妈不好。她其实也蛮可怜的，父亲出轨，父母离婚，现在她和妈妈一个人过，但是她妈妈最近压力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时候甚至会把玉婷一个人锁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她上学。大家也都有各自的难处吧……早倩心想，就像徐雯茜家里的情况一样，郭玉婷也有着她自己的家庭问题。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父母还是不要跟过来的比较好。
不过这些不愉快的家庭因素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们。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大家也都还沉浸在欢快的气氛当中。早倩理好书包，和大家道别后就先一个人回家了——欣媛她们家住得都很近，所以她们是一起走的，只有早倩一个人的家住得和她们都不是一个方向，早倩又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陪自己绕路，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回家了。
回到家后，早倩一边做着作业，一边想着春游二日营的事情。这会儿李老师肯定已经把志愿者的事情在家长群里发了吧……早倩知道过会儿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之后一定会向她问起相关情况。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开门声响起，爸爸妈妈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雨中庭
不过还好，到吃晚饭为止，爸爸妈妈都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也没有机会跟早倩提起春游的事。但到了以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早倩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躲不过了。她埋头吃饭，争取在父母提起这件事前就把饭吃完，不过妈妈却还是抢在她前面开口了：“早倩，听你们李老师说，这次你们春游要找两个家长志愿者啊？”
“嗯对，”早倩立刻说道，“三个志愿者的名额都已经满了。”
“胡说！”妈妈立刻否认，早倩就知道这招骗不了她。“你们李老师都已经在群里说了，”妈妈点开了她的手机，“现在你们班上就一个刘伟伯的家长是确定的，还有两个名额是空着的，不是吗？早倩，你怎么能骗我们呢？”
“不是……”早倩涨红了脸，她本来没想欺骗自己的父母的，但是她真的非常害怕爸爸妈妈一时兴起跟李老师报了名，当了志愿者，然后当天她就惨了。首先妈妈会干涉自己和朋友一起玩不说，要是她和欣媛她们一起在那边游玩的过程中遇见了她的爸爸妈妈，大家都会尴尬。而且，这次是二日营，到时候一定会有专门留给家长用的宿舍。然后各个班的家长志愿者们都聚在一起聊天，早倩很怕妈妈会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给说出来，要是那些家长回去以后跟他们的孩子说了，早倩会非常没面子……尤其是刘伟伯。
“早倩，我跟你爸爸想了一下，我们两个都会去报名。”妈妈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她最害怕的话，早倩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她从美国回来以后，她的身上就多出了许多拒绝的勇气。起码现在，她已经敢拒绝自己的爸爸妈妈了，这在以前是她完全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她的拒绝却微微让妈妈有些恼怒：“早倩，你以为我们两个要跟过去是想干什么？还不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吗？你自己又一直都不肯跟我们说。”
“可是，学生春游，大人来凑什么热闹？”早倩不满地说，求助性地看向爸爸，然后爸爸只是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早倩立刻就知道爸爸妈妈这次都已经互相之间串通好了——这次她是别指望爸爸能帮自己说话了。
“什么叫大人凑热闹？”妈妈质问，“你们学校每个班级都安排了三个家长志愿者，就说明你们学校也愿意让家长参与进来这个活动，你怎么能说是凑热闹呢？我们能参与进来，应该是好事啊！也正好能让我们和你的同学相处相处。”这是早倩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的爸爸妈妈观念实在太老旧了，和她的朋友们待在一块儿，一定会被她们给气死。到时候妈妈回来又会说自己交的都是不正经的朋友，也会干涉她交朋友，别的她都能忍，但这是早倩最无法忍耐的地方——可是，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这份不满明说。
“好了，早倩，都不用说了，我跟你爸爸都已经决定了，也已经跟李老师说过了。我们两个人那天都会来当志愿者。”妈妈说道，早倩再次确认了她刚才的想法：果然爸爸妈妈都是有预谋的，在李老师那边说好了之后才来通知自己，让她想拒绝都不可能。
同时，宁早倩也知道，自己的这次春游，彻底泡汤了。
***
窗外，细雨绵绵，阴暗的天空一如穆宫隐此刻的心情。他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庭院后面的长廊中，他能够从这里望向外边的庭院。因为这糟糕的天气，孩子们今天都没有出来玩耍。庭院中的芭蕉叶上有颗颗晶莹水滴正不停地向下流淌，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现在已经没有了冬天的寒冷，春天已经到来，可穆宫隐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其他人，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吗？穆宫隐知道，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都是那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悲伤事件。包括席英睿变成无名氏、冬韵和韵美陷入逃亡、寒鸦发动起义、虹翼业因化死亡、南宫附中群众记忆被消除……而在那些当事者的眼中，又能否看见光明呢？他们，是否也只能像他这样，即便身处春天的世界，却也只能感受到阴暗的寒冷呢？
换一个角度，这些人悲惨的命运让他们不好受，而那些追杀他们的人，肯定也不好受……因为虹翼的死亡，牵连到了一大批人。死亡宛如一把尖刀，但是流血痛哭的，却是活着的人。寒鸦组成叛军起义，它那些昔日的战友们奉命其拿去逮捕它，那些人肯定也不好受……穆宫隐觉得，在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能活得一如既往的滋润的，恐怕也只有席俊哲了。只有他似乎是真的将这些事情当成是自己的乐趣……而他这样的想法，让穆宫隐胆寒。
两边的敌人日益渐渐强大起来，穆宫隐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坐在轮椅上，望着那片湿润冰冷的庭院吗，两条痛风的腿似乎更加酸痛了。先前奇狼部落的首领狼吼也来找过他，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尤为严重，不仅仅是叛军那边的情况复杂，就连造乌船也可能被它们给控制了。就在狼吼向他叙述这些事的时候，穆宫隐发现狼吼的神情少见的异常。在他的印象中，奇狼狼吼是一个非常冷静沉着又富有经验的老战士，但是那时候，它十指交叉，顶着下巴，只有眼睛在动。它那张纹丝不动的脸，活像一张面具。然而，穆宫隐却注意到它的额头上密布细小汗珠。
“大人，情势非常严重，”那天狼吼来找他的时候，它这么说道，“先前我和我的部下来到了叛军可能停留的根据地，想从那里找到一些关于叛军的线索，可是却意外遭到了那失控的造乌船的攻击。造乌船出现的时间、出现的地点，仿佛都是被人为计算好的那样，偏偏是我们的队伍到达了那里，造乌船就出现了。它现在是无差别抹杀，从那片森林中逃出来以后，我们的军队中立刻就少了十四人……不，或许也不能说是无差别抹杀。因为我觉得，很可能是在叛军的队伍中，有谁操控了造乌船，让它针对我们展开攻击。所以这样一来，我们即将面对的，将是来自叛军亚魔和失控造乌船的双重袭击。”
穆宫隐沉默着，一言不发。听着狼吼的叙述，他明白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而且，居然有人能够操纵造乌船……还是个亚魔。这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不过狼吼的猜测确实有可能，而且穆宫隐记得之前还有过一次，造乌船曾经出现在街上，虽然街上的行人基本上都看不见它，但是它仍然降下光柱抹杀了许多人，引发了一场暴乱。后来是随着银夏的赶到才平息了。而那时，似乎亚魔叛军也出现在了那里……这样一想，穆宫隐更加觉得那支叛军和这造乌船有关系了。可是，他还是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够改写造乌船的程序——当时他们明明是已经把程序设置成不可更改的了啊！穆宫隐万分诧异。
“大人，我现在的安排是这样的，”后来，狼吼继续说道，“我把我的军队分成了两队，一队专门调查造乌船的事情，还有一队则继续追踪那支叛军。大人，我此行来这里就是希望能得到你们人类的帮助……毕竟造乌船事关重大，仅凭我们亚魔的力量，可能无法与之抗衡。虽然我知道以我亚魔的立场，我可能无法要求你们人类为我们做什么，但是大人，您要知道，一旦造乌船失控起来，不管是谁它都会杀，到时候即便是人类也无法从它的手下逃脱。所以穆宫大人，我希望这一次，人类能和亚魔联手，摧毁造乌船越早越好。”它说的这番话，穆宫隐完全同意，他也想要这么做。可是组织中，又有多少人会放下对亚魔的成见，真心诚意地去帮它们呢？别人穆宫隐还不好说，但光是席俊哲一人，他就知道绝无可能。而且加上现在他们组织内部也出现了许多情况……首当其中的便是冬韵和韵美叛变逃亡。
之前穆宫隐就已经安排了狼吼派人去监视韵美，但最后是霜雪部落的牙狐设下圈套，将韵美给监禁了起来。可现在，冬韵却为了救出他的女儿，而不惜背叛整个组织……他本来想让狼吼去继续它的任务，将冬韵和韵美两人找回来的，但是一来现在狼吼已经深深地被叛军以及造乌船的事情所困扰，二来穆宫隐也不放心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亚魔去做，于是他找来了席俊哲。
那天，他们两个也是在穆宫隐现在所处的这条走廊里碰面的。不过那片阳光明媚，而此刻却阴雨沉绵。要让席俊哲欣然领命，肯定少不了一番寒暄。“啊，我在组织中所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于是，穆宫隐这么说道，一下子就让席俊哲的心情大好——想要激怒“稻妻大人”很容易，但想要讨好他也很容易。和席俊哲这么多年的交情，让穆宫隐已经将他的性格摸得非常透彻了。
“哪里哪里，穆宫隐大人您也是不容易啊，身子骨都这样了，还一个人硬生生地撑起了一个造乌组织。”虽然席俊哲是在夸他，但穆宫隐还是能够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意味。
“不提这个了，席俊哲，现在你儿子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在将话题引到冬韵和韵美的逃亡之前，穆宫隐先这么问席俊哲——毕竟，席英睿和韵美，都是被组织监禁的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杀意
“不提这个了，席俊哲，现在你儿子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在将话题引到冬韵和韵美的逃亡之前，穆宫隐先这么问席俊哲——毕竟，席英睿和韵美，都是被组织监禁的人。m.www.uu234.net而面对他的这个提问，席俊哲竟然也只是轻轻一笑，仿佛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现在已经将他抓到了我的别墅中，他是再也别想逃出去了。而且，之前我还割断了他的一根无名指和一根脚趾，他现在可是痛不欲生呢……但是我打算让他活下去。他现在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摧毁，尊严和信念全部被击溃，再也没有力量反抗，更别提威胁到我们了。”他的这番话，听得穆宫隐一阵恶心。
“哦对了，穆宫隐啊，以后再见到他的时候就不用叫他的名字了，”席俊哲又说道，“他现在不再是席英睿，他已经被我剥夺了名字，叫他‘无名氏’就好。”
“不说这个了……”穆宫隐有些后悔打开了这个话题，“既然席英睿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那我这里有一个新任务想要交给你，想让你帮我一把，你看看行不行？”
“说来听听。”席俊哲兴致盎然。
“是这样的……不过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或者说你有很大可能已经亲眼看见了那时的场景……”穆宫隐缓缓说道，“我记得之前你是决定要在中午对韵美行刑的对吧？而且你还说要亲自去观摩现场……不过那天中午等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
“——她已经逃跑了。”席俊哲接过了他的话，“对，我知道，那时候我也在场——看着别人被处死，此等美事，我怎么可能有缺席的道理？不过等我跟着那些行刑人员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间别墅里空无一人，门前的守卫也受了重伤。根据他们的话，是冬韵将韵美放了出来，而且他们两个还一起逃跑了。”
“对，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穆宫隐说道，“现在冬韵肯定和他女儿在一起，他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既然韵美已经背叛了组织，那么冬韵现在肯定也在帮着她。可以说，因为韵美的关系，冬韵也只能选择背叛我们，和她一起逃亡。而冬韵和他女儿不一样，他显然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然而，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一切都是为了那所谓的亲情吗？啧啧啧，真是太感人了。”席俊哲讥笑道。穆宫隐叹了口气，冬韵会有这样的行为他也能理解——但想必，席俊哲只会觉得好笑。因为毕竟在那人的生命中，是没有亲情存在的啊……
“韵美一开始便是因为拒绝了组织上交待的人物，并且还帮助敌人接触到了我们组织的核心秘密，所以才遭到了监视和追杀。”穆宫隐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但是肯定，冬韵所知道的情况远远比他的女儿要多……如果他们两个一起逃亡，或是将我们组织的秘密公布出去的话，那么对我们组织造成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明白了，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把他们两个给抓回来吧？”席俊哲挑了挑眉毛，“穆宫隐啊，你是真的老了，说话也变啰嗦了。”穆宫隐无力地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刚开始的时候，我将捉拿韵美的任务交给了狼吼，但是现在它在处理其他的事情……而我又不想将所有的任务都交给亚魔，因此才来拜托你。席俊哲，你才是这个组织中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能托付重任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把他们两个人给带回来。”
“这个好说。”席俊哲爽快地哈哈大笑，随即脸色又一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嗜血的笑容：“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向来是我最喜欢的……不过，穆宫隐，我只要负责把他们两个给带回来就好了对吧？我可不能保证他们回来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可能会少了一两根手指，或者干脆一条手臂都没了。当然，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彻底疯了也说不定……”
即便是穆宫隐这么稳重的人，在听见席俊哲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也感到胃里一阵不适。就算他信任席俊哲，也终究还是不能将全部的事情都放心地交给他做。如果让那家伙拥有太多权利的话，天晓得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穆宫隐心想，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那敢情好。但是，最好还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因为有一些话我想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你最好不要用你的那套方式去折磨别人……”
“那可不一定……我很难保证。”席俊哲这么说着，嘴角上扬，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然后他没等穆宫隐再说什么，便打算转身离去。穆宫隐知道再和他争论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席俊哲会对冬韵和韵美有这么大的敌意，但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两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他还是叫住了席俊哲，因为他有些事情想要确认：“等等，南宫附中那边的记忆宪兵系列是不是运作正常？”
“这个你尽管放心。”席俊哲转过身来，“除了抹除记忆外，我还用记忆宪兵给那里的所有师生包括他们身边的人，增添了错误的心理暗示。在他们忘记虹翼的同时，为了防止他们再像之前你在学校里看到的那群女生那样产生对班级人数的疑惑，我还特意从隔壁一班调了一个人去二班，并且用记忆宪兵让他们相信，那个从一班转过来的学生一直都是他们二班的，还是他们的班长。这样的话不仅保持了两个班级人数的平衡，而且还让这次的记忆消除显得更加可信。
“所以啊，穆宫隐，现在在他们的记忆中再也没有那个叫虹翼的人了，虹翼原来的位置已经被那个一班的弥霖给取代了，他和虹翼的身份重叠，也就是说，那个叫虹翼的小鬼现在所有存活过的证据都已经消失——这就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吧。”席俊哲说着，朝穆宫隐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笑容，看得却是让穆宫隐一阵胆寒。这次穆宫隐没有说任何话，席俊哲也就这么离开了。
此刻，穆宫隐依然静静地坐在那片雨中庭院之前，心中思绪万千。随后，他突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知道席俊哲这人可以信任，但那些亚魔是绝对不能托付的。况且席俊哲他自身也有很大的问题存在……这么想着，那人的脸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
席俊哲的性格残忍，在组织中是出了名的。他非常热爱折磨他人，甚至以摧毁他人的意志为乐。因此穆宫隐觉得当初自己将抹除虹翼和席英睿的任务交给他，自己真的是找对人了……或许虹翼还可以说是因为自身的问题而业因化，但席英睿完全就是被他父亲给逼上了绝路……如果没有席俊哲的话，他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屈服。而席俊哲一出手，那孩子就真的丧失了求生的**……虽然对组织的两个威胁这下都消失了，但穆宫隐却突然同情起那孩子来。虽说是为了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但席俊哲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啊！不过似乎，穆宫隐从只言片语中能够看得出来，席俊哲非常讨厌他的这个儿子。难道是因为这份恨意，才让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的吗？穆宫隐不敢想象。
如果威胁到组织的是小陇，我又会怎么做？穆宫隐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可能会像席俊哲那样心狠手辣。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席俊哲能做到这一步，其实也算是不容易了。
而不管是席英睿还是席俊哲，都还不是最大的问题……穆宫隐知道，他们现在最大的威胁其实是那些亚魔。不止是那些反叛的亚魔，还包括了现在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亚魔……穆宫隐知道，根据他们的新乌托邦计划，这下亚魔最后也肯定是要被彻底根除的——可以说，不管寒鸦有没有发动与人类的战争，最后它们也肯定是死路一条。只不过穆宫隐没料到的是，寒鸦那些亚魔居然先人一步自己组织了起来，向他们发动起义，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加给了穆宫隐与它们开战的理由。
而且不单单是寒鸦那伙人，对于他们造乌组织来说——甚至对于整个新乌托邦计划来说，所有的亚魔都是他们人类的敌人。穆宫隐知道这个组织的思想是怎样的，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任何非人类生物与他们共存，组织想要将这个星球的政权重新交还给人类掌控。而穆宫隐虽然并没有抱着这样极端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组织的一个傀儡而已……但是在他头上的那人，可是确确实实地拥有这样的想法。
包括寒鸦，包括牙狐，包括鬼攸……这些人留着终究是一个祸患——这，就是这个组织的想法。他们认为所有的亚魔都是人类的敌人。穆宫隐自然是崇尚与世无争、上善若水的理念，然而组织中却没有人和他怀抱着一样的想法，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极端的社会组织……因此穆宫隐也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他的领导会选择让他当这个组织台面上的首领。如果由那家伙亲自参与进来的话，不是会更容易笼络民心吗？而且现在的情况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如履薄冰，稍有失足，便会万劫不复。穆宫隐觉得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了……
穆宫隐这么想着，拨通了贝露佩欧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