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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宠全文阅读

作者:朵彦彦     侯府娇宠txt下载     侯府娇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11章 她的心 黑着呢!

    一旦坐上马车进入谢府,他和兵营,再无可能,多年苦练就此白费。

    他承认,和他一样努力甚至更拼的人,大有人在。

    比如定北侯,楚郡王。

    非但拼命,能力更强,和他们比,他算什么?

    多年的坚持,到底是可笑还是……?

    他心思沉沉,许久没有出声。

    管事第一次在大少爷脸上看到沉重,以前,总是面带笑意,十分温和。

    奴仆做错事,哪怕私心偷卖府中东西,被他发现,也没有过多惩罚。

    给了体恤银子,赶出华府罢了。若在别家,交给牙婆子发卖都是轻的。

    “大少爷,不急于一时,马车先等着,你回院休息会?”

    大管事不忍心,只希望他别再皱眉。

    华容终于开口,“也好。”

    一语落下,他朝前走去。

    管事没有跟来,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华容转入一条小道,从这条道可以走到他的院子。

    步子刚落,透着几许害怕的女子声传来。

    “大少爷。”

    秦妙一直在这里等,她以为华容很快就能来,没想到等了那么久。

    情绪也已酝酿好了,包括说辞,只要他来。

    华容平静的看着她,不像以往那样含着些许怜惜。

    这样的他,十分陌生,出乎秦妙意料,她有点措手不及,可依旧镇定。

    “大少爷。”

    她再次唤道,眼眶渐渐红了,身子开始颤抖。

    “我替裳儿,说句对不起。”

    她是秦家亲戚,即便远亲,他也要尊敬,不似以前将她当成婢女。

    “您不用这样,若大小姐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毫无怨言,只是……”

    秦妙低头,身子不再颤抖,声音越发小,瞧的分外可怜。

    若是以前,华容见了,不仅同情也心疼,但现在只觉的惭愧和对不住。

    “秦妙。”

    秦妙依旧低头,眉头却拧起,手也跟着攥紧。

    感觉不对,华容有话要和她说,而且那话,并非她所想。

    心有点慌,头皮也开始发麻。

    “继续留下,恐命不保,去账房拿银子,收拾东西走吧。”

    既然她不说自己是秦家人,他也不强求她承认,只是这华府,她留不得。

    他不能保证,不会有事端,如果殒命或是怎样,她父母闹起来。

    毕竟是亲戚,秦太傅怎可能不插手?

    届时,华府这份罪过就大了。

    所以,秦家任何人,他都不会过分接触。对秦太傅,定北侯,他心存敬畏。

    说罢,华容没有看她,径自离开。

    秦妙怔住,死死咬唇,听到这句话时,心跳仿佛停止,面色煞白。

    为什么突然叫她走?不留在华裳院里,调她去他的屋里伺候啊!

    不对,这事不对,非但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更背道而驰。

    眼看他要离开视线,秦妙急了,一路跑上去,就要拽住他的衣摆。

    即便温和俊秀,华容也习过武,有点身手,脚步偏转手臂微抬,并未被她拽住。

    秦妙的手落空,指缝间尽是空气,她依旧咬唇,双眼止不住的泛红。

    “您赶我走。”

    没有自称奴婢,这段日子,他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没有,为什么在乡县,拉她的手?

    她几个月的努力,真的白废了?

    “秦妙,你不属于这,回到你该在的地方。”

    华容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也不想耽搁,如非碰巧遇到,他不会亲自说,而是嘱小厮传令。

    对秦妙,若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

    这丝感情,起因她的乖巧温顺,又因她的尽心伺候和偶尔露出的可怜样。

    但这一切,在知道她是秦家人后,顷刻消散。

    裳儿刚把人得罪,他转头就把秦家姐妹纳入屋中做妾,不可行。

    “大少爷!”

    秦妙看出他的决绝,心知自己留下的可能性很小。

    她到底小看世家公子了,原以为手到擒来,出了岔子,他翻脸不认人。

    感性对这些人来说,可有可无吗?没有丝毫不舍?

    华容脚步没有停,秦妙继续跟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要搏一搏,如果失了这棵大树,她想要抱旁人的,就难了。

    他至少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子,朝中正三品官以上的,屈指可数。

    那些人,很多都已经娶妻纳妾,还有一些子弟,不到婚龄。

    除了华容,到了婚龄且没有娶妻纳妾的,只有谢大人了。

    但是,谁敢招惹他?连面都见不到!

    “走之前,你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泪水已落染湿脸庞,秦妙跪地,也不抬手去扯他的衣摆。

    见此,华容心软了,“说吧。”

    “奴婢可以在您院中一晚上,给您端茶倒水磨墨吗?”

    做他的近身丫鬟,在他身旁伺候,不做别的,只端茶磨墨。

    华容拧眉,这些都是小厮做的。

    “求求您了,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心最善的人。如此,我就无憾了。”

    这番话一说,华容看的出来,她欢喜他。

    “奴婢不进去,就在屋外候着,您要什么说一声,奴婢送进去。”

    怕他不答应,秦妙再次退让。

    说罢,她更要呜咽。

    华容见不得女子哭,之前她就哭过一次,“我的院子,知道在哪么?”

    他答应了!

    秦妙心中一喜,面上依旧可怜委屈,“知道。”

    “直接去。”

    话落,华容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她那样子,引人怜惜。

    但她这人,他不能留,即便是个远亲。

    当华容身影消失,秦妙起身,擦去眼泪,唇也不再抿着。

    她定定的看着远处,今晚,最后的机会。

    这棵大树,她要抱稳了!何况,为什么赶她出去,他信华裳了?

    不会,如果听,就知道她也会做不善的事,心思也不是真的干净透彻。

    华容喜欢那种姑娘,纯净非常,没有丝毫杂质。

    但那样的女子,在他眼里,就是蠢,太纯良,容易被人欺,被人踩,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而嘲笑你踩在你身上的那些人,潇洒至极。

    就说舒姐姐,齐京有名的闺秀,都说她温婉得体,大方有度,处于那个位置,这心,怕是黑成墨了!

    不,比墨都要黑!

    秦妙暗自嗤笑,她这种的,比起舒姐姐,可以说非常善良了。

第812章 赶她走

    华府,华容寝院

    秦妙进来时,几个丫鬟正在打扫,看到她时纷纷拧眉,而后小声议论。

    “她就是刚才掌事说的人?”

    “应该是,从大小姐院中调过来的。”

    华容进院后,吩咐掌事,随即进了书房,下令不许打扰。

    “肯定是大少爷觉的她可怜,放在大小姐身边,这命就没了。”

    秦妙听的分明,想要一只在院中,哪怕底层奴仆,她也要搞好关系。

    于是,她上前几步,朝每个人打招呼,微笑满满。

    大伙一看,这女子在大小姐院中伺候,吃了不少苦,还这么乐观?

    “我来扫吧?”

    “别,这是我的活。”

    “那我去烧水,园子里的花盆要擦吗?”

    秦妙每一个举动,都落入掌事眼中,他静静看着,足足一炷香,之后出了院子,禀告华夫人。

    之前,华容在她面前提起秦妙,华夫人就留了一个心眼。

    当日,她就传唤儿子院中掌事,吩咐他几句。

    只是她没想到,这丫头竟派到儿子院中了,他这么做,是否太急了?

    如此,裳儿岂不没近身丫鬟了?

    “挑个做事利索的,和丽儿差不多的,去裳儿那。”

    简单的吩咐,却让掌事为难。

    这……不好找啊!一听说要去大小姐那,那些丫鬟准哭爹喊娘。

    华夫人一瞧,就知道怎了,长叹一声,“罢了,去牙婆子那采买几个。”

    不从府内调,去外面买不就行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给我盯紧秦妙。”

    掌事听命,到了后院吩咐,叫牙婆子带着伶俐吃苦的几个丫头尽快过来,价钱好商量。

    往大小姐那调,不大牙婆子的钱要多,给丫鬟的月银也是。

    此刻,已过午时,华裳一人在院,期间,府中大管事送了午膳。

    秦妙一走,她院中没有丫鬟,如今只要注意,她不会再出状况。

    这秦妙,走就走了,是她速度慢了。否则,这条命早没了。

    “那丫头呢?”

    管事离开之际,华裳一边摆弄金钗一边问道。

    “在大少爷院中。”

    置于掌中的金钗落下,碰触在地发出尖锐的响声。

    华裳双眼微眯,绽出狠光,转瞬即逝恢复平静,“下去。”

    “是。”

    管事很快离去,屋门关上一片寂静。

    许久许久,最终砰啪,案上所有金钗全部挥落在地,华裳右手紧握成拳。

    明知秦妙是谁,还留着?

    若不是她错算一计,走错一步,怎可能至此?

    秦家人,还真叫她长见识,前有秦云舒和谢运之不清不楚,即便嫁了人,还有办法叫谢运之为其所用。

    这等手段,高明到极致!

    若是一般男子,也没什么,夫君是定北侯,又令谢大人牵挂在心。

    这两人,身份显赫,朝中地位首屈一指。

    连着旁亲妹妹,也开始学习,想顺着华府这根高枝进入齐京圈,怎就不拿面铜镜照照,看自己什么德行?

    秦妙,你也配?

    自从栽在秦云舒手上,又被谢运之惩治,华裳很久没有这么生气。

    嘴角斜斜勾起,眼神已然不平静,幽沉中透着森然。

    此时,秦妙正在华容院中,她的行礼被送了过来,放在一个包袱里。

    她知道,有人盯着她。

    在她进入院门的那刻,那双眼睛就在了,之后出去一趟,过了一会又来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本分做事,也没见过华容。

    直到晚膳过后入夜时分,也没人传唤她。

    她洗了身子,特意打开包袱,用之前买来的花粉涂在身上,淡淡香味由脖间溢开。

    在胭脂铺里买的,这种花粉,姑娘家买来涂抹于身,全身都泛着清香。

    华容在书房,从他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如今,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风也比白日大,渐渐冷了。

    秦妙去灶间煮茶,他没有传唤,她也要去。

    他答应,不进去呆在外面也行。

    她缓缓走着,夜已经深了,除了书房那盏油灯亮着,盯着她的掌事,也休息了。

    现在,只有她。

    最终,她停在书房前,手抵在门边,深呼吸一口气就要出声

    砰,类似大堆书籍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什么东西被打翻,碎落一地。

    她顾不上了,单手推门迅速进入。

    扑面而来的酒气将她包围,看到倒在地上的华容,她怔住。

    整整几坛酒灌,地上全是酒渍,他的嘴角也是。

    温和如玉的世家公子,狼狈成这样!

    秦妙放下茶水,忙不迭跑过去,双手扶着他,“地上冷,快起来,啊!”

    忽的,手腕一阵痛,大手紧紧握住他,仿佛要将她的手折断!

    本是温润的眼睛,因为酒气泛了一层雾,偏偏目光发狠般的凌厉。

    秦妙震住,这样的华容,太陌生了!

    她忍住手腕快被折断的痛,额头冒出阵阵冷汗。

    渐渐的,华容松手,目光透着几分清明,“是你,明日一早就出府,明白?”

    说罢,他起身,却因喝了太多酒,酒量也不行,身子往前栽去。

    秦妙抿唇,都喝醉了还不忘记赶她出去。

    只是,亏他喝酒,如果真醉了,就好办了。

    “大少爷,你为什么赶奴婢走?”

    秦妙小脸皱起,右手伸出拽住他的衣摆,“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奴婢说吗?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酒后劲很大,华容的额头阵阵发疼。

    “没有,无需你伺候,出去。”

    说罢,他坐下椅上,头往后仰。

    秦妙没有出声,静静望着他,过了一会才缓缓上前,弯腰在他耳边道,“大少爷,您醉了?”

    话音落下,双手已经探上他的脸,轻轻拂动,就要覆上他的唇时。

    忽然,原本闭上的眼猛然睁开,泛着波澜,而后眉头皱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秦妙骇了一跳,可她已经这般,索性赖住他。

    “大少爷,在乡县,您拉奴婢的手,还记得吗?”

    话落,她哽咽起来,“从此,奴婢就是你的人。”

    华容眸色更深,然后一点点将她手拿开,“我会给你银子,抱歉。”

    秦妙的心猛然沉下,还以为他醉了,竟然没醉!

    她努力那么久,一句抱歉就行了?

    见他起身,她再次拉住,却被他避开。

    她高高仰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碰我的手?为什么关心我,还和我开玩笑?”

    难道你对所有婢女都这样吗?

第813章 好感(挥手招月票!)

    华容低头,如果她不姓秦,乖巧的性格,他的确有好感。

    纳这样的妾室,甚事不少,他在外奔波,回到院内,她安心伺候,他能静享一方安逾。

    “大少爷,如果我偏要赖着你呢?你会像其他贵公子一样,惩治奴婢,让奴婢不得好死吗?”

    她在堵,堵他会不会真的下手。

    他一向良善,从未惩罚过人。

    “你没做错事,为何不得好死?”

    华容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后劲大酒气足,他要去外面吹风。

    然而,还没到门边他就被挡住,低头而下,他眉头更深。

    “秦妙,快穿上!”

    她竟在他面前,褪下衣裙,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葱玉般的娇小肩膀映入眼帘。

    秦妙眼眶再次红了,喉间夹杂呜咽,“我不,如果我还听话,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你。”

    华容头更痛,酒气晕眩,他往后退了几步,手扶在桌边才站稳。

    见此,秦妙走近,“大少爷,您收了奴婢吧!”

    说罢,她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淡淡花粉味飘入华容鼻尖。

    “秦妙,你仍在京城,定北侯夫人可知?”

    最终,华容不再掩盖直接道出。

    秦妙僵住,这就是他拒绝她的理由!

    “华府和秦府可以有多种关系,绝不是这种。”

    说罢,华容握住她的手,狠狠甩落,紧接着又道,“再好脾气,也会发怒。给你一笔银子,你回江南,找个好人家。”

    说到这,他停住,继而看向她。

    “你很单纯善良,在京城,兴许就不是你了,江南才是你存在的地方。”

    秦妙的心被硬生生扯着,他绝情起来,够狠!

    “就因为单纯,才要任人摆布,你喜欢的时候,拉我的手,你不喜欢,随手扔掉。”

    其实,华容拉了她的手,且不小心碰到罢了。

    由她说出,就像他做了坏事。

    女子较真起来,你和她说到天亮,都没法解决。

    看着眼前不停哭的姑娘,华容面色沉了又沉。

    紧接着……

    “穿起来,成何体统!”

    他大斥出声,她继续褪着衣裙,他到哪,她就追到哪,死死赖着他。

    而他,喝了太多酒,酒意翻腾。

    …………

    翌日,天空些微薄亮。

    看着书房中,倒在地上散乱的两人,烛火燃尽,秦妙还睡在华容的臂弯里。

    华夫人怒气冲冲,都叫人盯着了!

    这样的女子,怎可能是儿子说的那样?

    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是,竟敢伺候!当年,老爷那名妾室,就是用了这种方法。

    念及以往,深深刺着她。

    “来人,杖毙!”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重罚奴仆。

    留着也是祸害,上位方法多了去,最不屑的就是这般。

    华容因为喝酒太多,尚在昏睡,秦妙被吵醒,睁开双眼还没瞧清的那刻,就被人架着往外脱。

    此时,她衣裙未整,毫无遮盖。

    秦妙立即挣扎,看到华夫人的那刻,警铃大作,却又道,“奴婢已是大少爷的人。”

    就算怎样,也该大少爷醒来再做决断。

    “可笑,醉酒时,迷糊起来甚至不知身在何处,怎清楚做了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为我傻?”

    华夫人毫不客气驳斥,面上全是讥诮。

    秦妙僵硬不已,她看着华容,拼命叫着,“大少爷,大少爷!”

    再不醒,她的命就没了。

    的确,华夫人说的不错,昨日华容醉酒,一直昏睡,两人根本没做什么。

    她怎料到夫人来这么早,本想华容醒来,见到这般,她讹他一下。

    就说,是他的人了,而他酒后不清楚做了什么,多半相信。

    其实根本不是,他一直沉睡,酒后劲实在太大。

    “母亲,她是女儿院中的丫鬟,也是女儿采买回来,她如何,我来处置。”

    忽而,华裳平静的声音传来,面上更带了微笑。

    秦妙看到她,面如死灰,华裳惩治,就连死的过程,也会很凄惨。

    “大少爷,您快醒醒。”

    她拼命挣扎着,趁小厮不备,摇着华容的手。

    “哥哥喝的酒是烈日香,酒味醇厚,劲道足,不到日上三竿,醒不来。”

    而现在才些微薄亮,日上三竿,秦妙根本等不到。

    “我就纳闷,烈日香喝下去,还有力气,你还能伺候他,成为他的人?”

    华裳几语就戳破秦妙的谎言,随后她看向华夫人,“母亲,先派人将哥哥扶进屋内,他喝了不少,恐伤胃,传大夫瞧瞧,至于这丫头,交给我。”

    华夫人正想点头,却又想,女儿向来乖戾,好不容易温婉静雅,叫她解决这事,不妥。

    “母亲,我顺从您的意思,吩咐家丁杖毙罢了,您唤管事叫大夫,哥哥身子重要。”

    华夫人一听,立即点头,儿子重要。

    秦妙看着华裳的笑,头皮发麻,落她手里……

    “带走。”

    吩咐落下,两名小厮立即动手。

    秦妙拼命摇头,拽着衣裙起身躲着,想要活着,她必须逃。

    华裳冷笑,谁叫你心大?什么人都敢攀附。

    最终,秦妙被拖出去,因过度反抗,两个小厮直接把她打晕。

    “草席裹了,送到茉坊。”

    轻语落下,华裳嘴角噙笑,缓缓远去。

    小厮闻言,径自震住,茉坊?岂不是花烟之地,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也就是,招待平民的地方,不要多少银子。

    里面都是上了年纪没处去的勾栏女子,年龄普遍在三十五以上。

    这姑娘去了,香饽饽啊!

    大小姐这招,比夫人还狠,到了那也是死,受尽苦难,非人待遇。

    “这就是她的命,谁叫她胆太大!”

    “也是,不值得同情,夫人最讨厌这种丫鬟。”

    说罢,两名小厮再次打横抬起,去后院寻了草席,裹了放在板车上,拉走。

    而此时,华容仍在昏睡,烈日香,酒后劲不是一点点大。

    板车上放着草席,裹着个人,即便从后门出去偏道前行,还是被人看到了。

    “可怜,不知道哪个姑娘遭罪了?”

    “华大小姐惩治的法子,从未停止啊,这才刚回来,先前在别庄住了好一阵!”

    “难怪先前的大丫鬟那么心狠,因为秦家那妇人,私下和她闹了矛盾,就要人命。”

    如今,平凡百姓仍以为,丽儿和赵玲美街上遇到,起了争执,丽儿怀恨在心,才瞒了主子动手。

第814章 瞧着精神不错(爆更结束)

    当秦妙被送入茉坊时,天已经大亮。

    与昨日连绵阴沉不同,今日出了太阳,天朗气清微风和煦,寒了多天,总算回暖稍许。

    昨晚累了,但秦云舒破天荒的起早,和萧瑾言一道,替他穿外袍,一起用膳,又将他送到府门。

    离上朝时辰还有些,萧瑾言不急着上马车,长臂伸出自然的揽住秦云舒,头微垂凑到她耳边。

    两旁士兵包括赶马车的,几乎同一时刻朝两旁后退,更利落转身。

    自从定北侯从红河归来,越发缠着侯夫人,这段日子,每次夫人送侯爷出府,都要相拥,哪怕片刻。

    若说刚回来,到底离别许久,难免相思。

    但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还这样,侯爷,您能矜持点吗?

    秦云舒瞄了眼守府兵士,推着萧瑾言,轻语道,“行了,你快去上朝。”

    上次他回来晚了,她等了许久,在前院吹了冷风。

    从此以后,他立刻变了,忙时也会派人回府知会。

    而孙广,带着柳意去集市买了好几个沙漏,专门用于提醒萧瑾言时间。

    为何提醒,全因他要回府,晚了怕她等。

    萧瑾言被她推着,双臂却收紧,刻意压低声音,“舒儿,你喊着累,今天却起很早,瞧着精神不错。”

    仅有两人听到,秦云舒面色当即变了,眼神也开始不自然。

    “所以,你骗我的?”

    低沉笑道,眸光波流转动,溢着另一种光彩,唇角更是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哪有?我没有骗你。”

    她怎可能在这种事上欺骗他?

    “如此说来,舒儿厉害了。”

    意味深长的低笑,在秦云舒瞪他的时候,他松手放开,转而下了台阶上马车。

    叫秦云舒一人站在门外,脸上一阵阵红。

    车轴转动,马车远离,两旁士兵转身,看到侯夫人神情,不禁抬头看向马车远离的方向。

    纷纷叹气,他们定北侯,这嘴皮子是不是越来越会说了?

    哄媳妇的套路,一个又一个,瞧,侯夫人脸,又红了!

    片刻后,秦云舒进府,快到正厅时,身后大管事走来。

    “今日奴才去珑绣坊,手艺在前的十名绣娘,全都奉旨入宫,随司衣坊赶制冬衣。”

    每年这时节,皇庭都会缝制冬衣,皇上,太皇太后,太妃和各个嫔妃。

    而珑绣坊,是民间名气最大的绣坊,司衣坊叫那些绣娘进宫帮忙,也在理。

    “择其他绣坊,不用她们的布料,我去湘衣铺挑选。”

    湘衣铺只卖布匹,不卖成衣,无论最优等还是粗制如麻衣,应有尽有。

    齐京很多贵府每年都在这家店采买,一天比一天冷,冬衣要赶紧缝制了。

    “是,奴才去其他绣坊,挑几个能干的绣娘,尽快入府。”

    秦云舒点头,随即快步从小道进入主院,无论哪个季节,她的衣服都很多。

    光冬日的袄子,都几十件。着急做冬衣,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母亲和花妮她们。

    瑾言的衣服,也不用急,他爵位在身,即便异姓,也算皇族。

    所以,司衣坊赶制冬衣,也会替他做好几件。

    “柳意,随我出府。”

    说罢,秦云舒进了里屋,出来时披了件薄袄子。

    夫人好长一段日子没出府了,趁天好,出去逛逛透气。

    柳意这般想着,连忙跟上。

    很快,马车从后院牵出,和往常一样,士兵随行。

    街道两旁小贩早已出摊,摆上热乎乎的早膳,包子炸皮粉,各种浇菜面。

    湘衣铺不再喧闹街市,在隔开几条街的地方,稍微僻静点。

    侯府马车停在店门前,还在算账的掌柜见到,立马出来相迎。

    华美气派,宽敞多了,一瞧就是新定做不久的,大贵人啊!

    开门迎客,来的第一个就是大客!

    丫鬟扶着面容姣好,眸神特别灵动的姑娘下来,掌柜仔细一瞧,看到那发髻就知成婚了。

    于是,他立即躬身,有礼道,“夫人,您请。”

    说罢,退至一旁,越发热络的招待。

    秦云舒未出嫁时,秦府所有布匹都在这里采买,虽不是齐京最昂贵的布料店,也没有成衣,但胜在种类多,也极好的,也有一般的。

    不过,她从前派王管事过来,从没亲自采买过。

    湘衣铺共内外八屋,越往里走品质越上等,最里面那间,布料只能看不能摸,特等好料子。

    秦云舒一路往里去,直到最内间。

    她一眼扫过,随即扬手点了几匹,“这几样,都拿了。”

    掌柜连忙应声,“是。”

    贵妇就是不一样,阔绰!

    “那几匹,也包了。”

    秦云舒一边看一边点,不一会,十几匹冬衣缎子都要了。

    颜色不一,男女款都有。

    掌柜笑意更深,亲自包起来,最后算了下,竟有二十几匹!

    一大笔银子啊,开门生意,真好。

    柳意也没想到,今天夫人买那么多,而转念一想,现在整个侯府,最有银子的,可能就是夫人了。

    聘礼为十里红妆,老爷又赠了十里嫁妆。

    若府邸小点,根本不够放。所以,别说二十几匹,全都买了也不手软。

    选完布匹,秦云舒径自往外走,走到外屋时看了柳意一眼,“许久没带你出来,今日你想去哪,和我说便是。”

    如果在以前,柳意肯定高兴极了,可现在,满脸羞愧。

    她出府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孙广陪同,她玩的很尽兴,特别是打开天窗说清亮话,彼此之间认定了。

    这一切,她知道怎么来的,全是夫人。

    但她更肯定,即便嫁了孙广,她也要在侯府伺候夫人。

    多年来,只有她一个大丫鬟,陪嫁丫头也只有她一个,如果她走了,谁来伺候?

    不但她不习惯,夫人也会不习惯。

    “夫人,咱去岳麓吧?”

    她挺喜欢嫣然小姐,听说最近一直在准备春年后的联考。

    秦云舒没想到,柳意要去岳麓。不过这个时辰,岳麓在上早课。

    此时,掌柜东西全都包好了,很多布匹,他要派拉货马车送。

    然而,眼前贵妇不说付银子,也没说送去哪。

    这让他如何是好?

    掌柜正惆怅,就听淡然的女子声传来。

    “定北侯府,和管事通报,清点后,他会和你结账。”

    话音落下,掌柜惆怅的表情还没散去,一双眸子瞪如铜铃。

    竟然是定北侯夫人,秦家那位姑娘!

    秦家之前经常做他生意,他从未见过罢了。

    没曾想,是她!

    瞧着她缓缓走出的背影,联想刚才举动,无不优雅大方,贵气天成。

    他这猪脑子,这股子气韵,非秦家那位姑娘莫属啊!

    居然还在想着,挑了布匹,怎不给银子呢?

第815章 别栽了再后悔

    “夫人,您慢点走,小的很快送去侯府。”

    比起先前恭敬,此番更添敬畏,掌柜笑脸相迎送出店。

    秦云舒并未回话,跨出门槛的那刻,两个穿着短衫的壮年男子走来。

    若是文人书生,俱是长衫,农户和工匠短衫居多。

    “茉坊来了个水灵丫头,可把掌柜乐坏了,打算卖个好价呢!”

    “这可不,好多长工去了,谁出的价高,谁得!这丫头,以后啊,就是茉坊招牌。”

    两人面上尽是意味非常的笑意,这种笑,男子最懂。

    柳意皱眉,忙不迭拉住秦云舒的手,“夫人,离那两人远点,不是好人。”

    光天化日说什么茉坊,那个地方,恶心至极!嗤之以鼻,很多齐京工匠去那。

    都是辛苦做活没多少银子的,心思却挺花。

    “小姑娘,你说谁不是好人?”

    柳意那眼神就是看不起,声音虽压低,但大早上,地处僻静,听的分明。

    他们还没去茉坊呢,当闲话聊聊,就被人点着说不好。

    大清早的,谁高兴?

    当即,他们说话就不客气,双目更狠狠的瞪着。

    工匠平日干活,大多膀子大,力气也不小。

    “哟,这丫头,漂亮啊!”

    抬头瞪柳意的那刻,他们注意力瞬间被旁边女子吸引,华美衣裙贵气不已,眉黛缀然其上,晶亮淡然的眸子灵动万分。

    他们活了三十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今天日子不错啊,出门不久就看到大美人。

    “茉坊刚来的丫头,肯定不如她。”

    两人低声说道,目光不断逡巡,但他们知道,女子一身华服,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能惹的。

    所以,他们也就嘴上说说,稍微再看几眼。

    “放肆!夫人岂是你们……”

    柳意气急,扬手点着他们,如果手上有棍子,她准打上去。

    却在这时,细腕阻住她,只见夫人朝她摇头。

    “一早的好心情,被无关紧要的人扰了,自寻烦恼。”

    秦云舒轻语,随即缓步走过,不多时上了马车。

    柳意抿唇,很不甘心,那两人出言不逊,就该惩治,叫他们乱说!

    “小丫头,你别不开心,你家主子都没说什么,瞧瞧多大方,和你主子学学。”

    两名男子见那位贵妇没说什么,看来是个好脾气的,现在又上了马车,他们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就是,姑娘家要温婉,这样才讨男子喜欢。”

    却在这时,只听清亮的女子声从车中传来。

    “拖下去,杖责十五,绑在菜市口,张榜公告,出言不逊。”

    两旁士兵早就等着侯夫人发号施令,那两个男子,欠揍!

    男人脸上笑意还未散去,顷刻僵硬,见几个兵士走来,吓的双腿直颤,忙不迭跪地,一下下狠狠磕头。

    “夫人,我没读过书,嘴臭,说话不过脑!”

    “对对,一张臭嘴唐突了夫人,您大人不计……啊!”

    正在使劲磕头求饶,衣领就被大力拎起,一把拽住直往前拖。

    “已经很宽容了,若我们侯爷在,不止杖打十五那么简单!”

    毕竟男子,十五板子要不了命,最多褪一层皮。

    另外,绑在菜市口示众,更张榜说明缘由,面子全失,继续留在齐京,不可能了。

    他们侯夫人,不叫人身子吃大苦,善于精神上致命一击!

    男子刚才还在呼嚎,听到一声侯爷,呼吸窒住,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根本不知作何反应,唯有侯爷两字在脑海盘旋。

    哪个侯爷的妻子,如此貌美年轻,除了定北侯,没有旁人!

    她竟然是,他们竟敢……!

    一张臭嘴,要了命啊。

    “侯夫人,小的错了,错了!”

    已被拖出很远,依旧不停叫喊,更朝柳意看去。

    “姑奶奶,我们不对,就不该……啊!”

    求饶的话说到一半,脖颈吃痛,一阵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士兵劲力极大,对准穴位猛打下去,壮年男子也会晕。

    这样就不叫了,他们才好办事,既然绑在菜市口,这人也要在那里打。

    柳意一阵畅快,忙不迭上马车,对着静坐在内的秦云舒嘻嘻一笑。

    “奴婢还以为您不管,要放过他们呢!”

    秦云舒目色平静,扬帘朝着外头吩咐,“去岳麓。”

    走了两个行刑士兵,还有几个跟随。

    不多时,车轴转动。

    秦云舒这才看向柳意,低声道,“与其口舌相争,不如直接行动。”

    和那些人废话,纯属浪费时间。的确,没读书难免话糙,但以此为借口,便是大错特错。

    很多乡野人,也没读书,有的到了古稀之龄,仍大字不识,为人却相当实诚。

    没读书,不意味着不会说话。

    古今往来,一些平凡出生的大统帅,从小没进学堂,在兵营从童子军做起。

    因研习兵法,才开始习字,这类人,底蕴比不上书香世家。

    但他们说话,依旧有棱有角不急不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清二楚。

    当马车驶远离开街巷,湘衣铺掌柜依旧望着,回想刚才那幕,看的他心惊肉跳。

    那两个不长眼的,看不出来马车很华美宽敞,边沿都镶嵌金边,车厢图纹精细别致。

    即便不瞧这个,定北侯夫人那等容貌和气韵,想想也不能得罪啊!

    偏要说话恶心人,还逮着人家丫头说。

    摆明嫌日子长,偏要伸长脖子,送脑袋过去给人揍。

    “掌柜,这些布匹送到哪个府邸?”

    店里专门负责拉货的伙计牵了板车走来,绸缎全已放入车中。

    “用不着你,我亲自去。”

    说罢,掌柜收回视线,离开前召集店内所有伙计。

    “全给我打起精神,对客恭敬有礼!谨慎小心,别栽了再后悔!”

    大伙面面相觑,掌柜这是怎了,以前从不说这话。

    他们知道刚才来了贵客,直往最里屋走,掌柜亲自招待,他们都去后院干活了,不知前院情况。

    等掌柜走了一炷香后,出去采买食材的铺内厨子回来,眼睛大瞪,身子紧绷,因为过于紧张,头顶些微碎发都已竖起。

    “菜市口,仗责两个壮年,就是离咱店不远,打铁的!打的肉都翻出来了,绑在那!你们猜,谁下的命令?”

    话落,厨子表情更加夸张,“定北侯夫人!阵仗一出,不止县府,就连大理寺和刑部,都来人过问了!”

第816章 人美心善

    一语落下,响声仿似仍在空中盘旋,众伙计一下子明白了,难怪掌柜之前那么慎重告诫。

    “公示上说出言不逊,敢唐突侯夫人,就打十五板子示众,轻了!”

    若是平常人,被你骂,最多心里气也不会怎样。

    遇到贵人,重则小命不保,宫里头有多少婢女,祸从口出就此丧命!

    此时,菜市口,正值人来人往高峰之际,可谓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大清早就传来仗责声,那会行人还不多,快打完时人多了。

    等两名壮年男子被绑起来示众时,四周早已围的水泄不通,全是议论,更有人大声读罪状。

    不多时,不屑的唾骂声纷叠。

    “活该!叫他们一张臭嘴乱喷人。”

    “我认识,西街打铁的,平日就欺负人。脾气大,动不动就骂人。”

    “这回栽了吧?颜面尽失,侯夫人仁慈,没要他们的命,齐京留不得了,趁早滚出去!”

    一声比一声大,如果不是士兵拦着,他们兴许上前,一人一口唾沫。

    这两人平时就嘴凶,不爽起来,孩童和老人都骂,结了不少怨。

    半刻前,县府,大理寺和刑部都派人来寻,毕竟当街仗打,需官府出面。

    然一听定北侯府,立即闭嘴,甚至询问,有无捆人的麻绳,棍子准备妥了?

    最后,还是县府衙役去县衙拿的麻绳,刑部更寻来寻来,告示由大理寺书写,纳入卷宗。

    如此一来,原本打一顿赶出齐京就行,一旦入了卷宗,通禀下去,出京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能去穷乡僻野,两名壮年男子耸头,被打的早已没了呼嚎,一轻一重的呼吸。

    偏偏耳边一声声百姓叫好,还嫌打的少了。

    他们真是,栽了!悔不当初,原本多好的日子,硬生生砸在手里。

    夹杂百姓欢腾,声响极大,传出巷道,就连隔街也能听到。

    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过,风吹帘起,透过缝隙,谢运之随意的望着。

    “停。”

    简单利落一字,侍卫立即嘞马,瞬间停下。

    “去看看,何事?”

    侍卫朝前望去,立即躬身,不一会远走。

    众人包围,谢运之不感兴趣,但是他看出,县府,大理寺和刑部,一同派人了。

    这三个地方,衙役穿着特定的衣服,三种不同颜色,置于人群中很扎眼。

    齐聚一块,难不成齐京街头出了大事?

    “大人。”

    侍卫很快打听回来,站在车旁如实回禀,“惩治两名男子,言语上唐突定北侯夫人了,好像和侯夫人的大丫鬟吵了起来。”

    听到侯夫人三字,谢运之眸色骤深,隔着帘子,侍卫看不到罢了。

    波光流转,不一样的情绪杂糅其间。

    片刻,他恢复平常。

    为了丫头出气,她的脾气可不小,惩治人的法子,都闹这么大。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惹,就不怕被人说凶?

    思及此,谢运之轻笑,他竟想这事。

    不过说起来,较真起来,她确实很凶,急了会挠人,更会挠人,真真不好惹。

    “不过,两名男子品性很差,经常扰民,打砸旁人之物,和不少人结怨。今日被整治,百姓叫好,都夸侯夫人,为民除害。”

    侍卫继续道,将打探的所有消息,一一道出。

    谢运之听此,眸中笑意更盛,非但没人说她凶,还得了好名声。

    不愧是她,不仅折损人,还于自己有利。

    最后,谢运之再次看了眼远处,而后下令,“走。”

    “是!”

    侍卫领命,跃身上去,扬鞭赶车。

    不到半个时辰,齐京人人相传,片刻功夫,定北侯夫人美名传出。

    当真人美心善,对付恶人,毫不留情。

    得此女,定北侯好福气!

    而此刻,侯府马车早已驶入岳麓书院,对于街头事,秦云舒一概不知。

    早课已经结束,半炷香后还有习课,夫子不讲,书生自己看书领悟。

    秦嫣然经沈夫子传话,才知舒姐姐来了,立即朝后院赶。

    当她到的时候,发现张迁已经恭敬上茶了,十分周到。

    “夫人,嫣然小姐来了。”

    因为敬重,柳意唤秦嫣然小姐。

    “舒姐姐。”

    秦嫣然快步走来,看到柳意时,她立即道,“你别叫我小姐了,你要的东西,我应了还不成?”

    她这人,绣活一点都不好,但有一样,她绣的特别好。

    人的眼睛,灵动传神,活灵活现,只要她仔细观察,就能入木三分绣出。

    人各有所长,她只会绣眼睛,而这种东西,上不了台面。

    她总不能在荷包或者枕头上,只绣眼睛吧?

    大半夜睁眼,多吓人!

    无意中被柳意发现罢了,那时候,柳意在绣人物,单单眼睛无从下手。

    她看了,问了下具体要求,替绣了。

    从此,就被柳意念叨。

    秦云舒瞧着不对,视线逡巡而过,“难怪你要来岳麓,找嫣然真有事。”

    柳意弯眸笑道,“奴婢向嫣然小姐讨教绣活。”

    一语落下,张迁再也忍不住,十分不可置信,“没搞错吧?她最不会的就是这玩意,你找她讨教,她能给你绣什么?”

    伯母没有回江南前,和他说了不少嫣然的事。

    什么都好,只有一样,刺绣,堪称惨不忍睹。

    亲娘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张迁这话一点面子都不给,秦嫣然瞥了他一眼,“我怎就不能绣了?”

    说罢,她拽住柳意的手,“你跟我来,我今日教你几个手法。”

    秦云舒都好奇了,三婶不止一次说过,嫣然的绣活,就像狗爬字。

    对此,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的刺绣,好不到哪去。

    也就萧瑾言,将那么丑的荷包随身带着,连最简单的青草都被她绣歪了,没有美感,只能看出是草。

    “侯夫人,您这丫头,来真的?”

    张迁在秦云舒面前,一向敬畏有佳,除了客套,其他话,不敢多说。

    现在,他是真的想问。

    秦云舒挑眉,“真想知道,去看看不就成了?”

    说罢,她转身朝前。

    张迁没有跟去,因为那是秦嫣然的屋子,钥匙差点被她要去,他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送东西过去。

第817章 独一无二

    但他也没有走,就站在庭院里。

    秦云舒进了屋子,这时候,秦嫣然已经拿出针线,坐在椅上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柳意听的认真,时不时点头。

    对绣活,秦云舒没有兴趣,四处瞧着。

    这是她第一次到秦嫣然的屋子,不大不小,用具也很简单,收拾的很干净。

    靠窗的地方有两个桶,一大一小,旁侧是桌子,上面放着铜镜。

    内里就是一张木床,天气冷了,褥子加厚,棉被也已经捧出来。

    稍稍一看,她就知新买的。

    逡巡四周,等她再朝秦嫣然看时,只见手下一双眼已渐渐现出轮廓。

    她不由得走近,随着针线走向越来越清楚,她觉的这双眼睛,很像一个人。

    张迁。

    秦嫣然说教中,不自觉拿张迁做例子了。

    秦云舒静静看着,半炷香后,最后一针穿过,一双眼睛已经绣成。

    “原来如此,只是针线走位,方法说了,剩下就是练习了。”

    柳意轻声呢喃,不过这双眼,比较柔和,孙广那双,透着英气,又要带点憨厚,挺难绣的。

    “嫣然,你这东西,是不是要送给张公子?”

    秦云舒适时出声,继而透过窗户看向仍在庭院的张迁。

    她进来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秦嫣然想到他那句话,立刻收了,“不给。”

    “嗯?若不给,他更以为你拿不出手,也不怪他,三婶说的,他还能怀疑?”

    这话一出,秦嫣然顿住,手稍紧继而走出。

    “夫人,奴婢知道了,那对眼睛,绣的张公子!”

    柳意低声说道,时不时瞄向庭院中的两人。

    “你这观察力,才发现?你讨教这些,是不是要给孙广绣?”

    一语中的,柳意不说话了,低头瞧着地面,而后又抬头,“夫人,您要不要绣定北侯都的眼睛?他那双眸,难度更大。”

    秦云舒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最简单的青草,我都绣成那样,我还是不破坏他的眼睛了。”

    若真绣,他岂不取笑?

    “夫人,怎叫破坏呢?即便您绣一坨屎,也是香的。”

    说罢,柳意还在笑着,却见夫人眼色变了,转瞬间睨了她好几眼。

    顷刻间,她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

    “夫人,奴婢不是……”

    柳意急了,越急越不知从何解释。

    秦云舒摆手,继而又笑道,“放心,我不可能绣那玩意。”

    话落,她径自走出。

    此时,张迁低头正瞧着绣品,面色急转直变,最终看向秦嫣然。

    “这是,我?”

    活了那么多年,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递到他手里时,他就知道是谁了。

    令他震惊的并非她会绣,而是竟绣了他!

    特别传神,即便没有面目,他也知道是自己。

    他忙不迭收了,“嫣然,你绣的很好,我那话,你别放心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伯母,你坑我啊!

    那时候,伯母说的特别肯定,女儿什么都好,只有绣工,太差了,千万别碰。

    这叫狗爬,这叫差?

    明明很好!

    “你也没说错,我只会绣眼睛,其余,确实不堪入眼。”

    见他退让,秦嫣然也退让了。

    五官中,眼睛最难绣,因为那是一张无形的嘴,你可以隐藏喜怒,却会在偶然的眼神中露出马脚。

    每个人的眼都不一样,那是最独特的东西,正如你的心思。

    “张公子得了好东西,可以剪下来,缝在荷包,你若高兴,衣袍上也行。”

    秦云舒轻笑走来,寥寥一句提醒张迁了。

    “侯夫人说的是,我回头就剪下,缝在衣服上。”

    张迁说的极其认真,秦嫣然瞧的出来,他一定会这样做。

    到时候穿着有一双眼睛的衣裳,这等图纹,怕是大齐第一人,没人这么穿。

    秦嫣然拧眉深思,唇微张,最终摆手,“罢了,随你去,你别说是我绣的。”

    张迁当然明白,若说是她,即便是个图纹,也会被人说。

    在江南,如果姑娘欢喜男子,就会以绣品赠予表示欣喜。

    他当然不会和旁人说,这是嫣然绣的,他自己知道就行。

    他还挺……喜欢。

    张迁这人,遇到高兴的事,喜悦溢于言表,一如现在。

    秦云舒觉的,若他有尾巴,这会怕是拼命摇动了。

    “嫣然小姐,你上习课吗?”

    柳意一直站在远处,见众人不再说话,她才上前礼貌问道。

    “快了,下次我去侯府,看你绣的如何了。”

    说罢,秦嫣然看向秦云舒,“舒姐姐,最近书院事多,我一直没去秦府。”

    她很想去,因为秦府书房,经典藏书非常多,比江南祖宅里的都要多。

    她更无意中听到沈夫子说道,秦府藏书阁,里头放了什么书,如果传散开来,天下文人必趋之若鹜。

    起初,沈夫子不知她是秦家旁亲,很少提及叔父。

    现在知晓了,他便时不时私下提起。

    “忙碌是件好事,充实的生活胜过无聊。”

    秦云舒淡淡而道,习课时辰也快到了,她不再停留,朝柳意递去一记眼神。

    “我先走了。”

    “嗯,舒姐姐,您慢走。”

    不多时,秦云舒领着柳意出了岳麓书院后门。

    秦嫣然一路目送,舒姐姐突然前来,想必为了柳意,要讨教眸眼绣法。

    对丫鬟好到极致,吃穿都比得上员外家的小姐了。

    可见,舒姐姐的心肠,该多好。

    “嫣然,你能不能告诉我,眼睛很难绣,为何你会绣这种有难度的,却不会简单的?”

    习课时辰快到了,见他特别诚挚,她索性说道。

    “相比其他,我反倒觉得,最容易的绣物就是眼睛。无论谁的眸子,只需要一种颜色的丝线,五颜六色的,这一点那一缀,我搞不来。”

    话落,秦嫣然快步朝书院前堂走去。

    张迁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竟是这个原因吗?

    颜色单一,不似花草山水,颜色纷繁复杂。

    她真的很旁的姑娘不一样,就连绣活,都这么独一无二。

    而理由,更是令人想不到,就因为颜色。

    “张迁,你站在那,瞅什么?瞧你好一会了。”

    忽然,厨子的大喊声传来,岳麓书院好几个厨子,这个年纪最大,嗓门也最大。

第818章 你果然欢喜她

    张迁立即转身,竟说瞧他好一会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多久了?”

    问罢,他又觉的多此一举,若看到,也应瞧见定北侯夫人了。

    还会这么镇定?不可能!

    “怎了,你该不会做亏心事吧?”

    厨子一眼察觉,一边问一边观察他,最后逮着他,“这处离嫣然姑娘屋子最近,我说你小子,看上人家了?”

    说罢,又兀自摇头,“唯一的女学生,深受沈夫子赏识,她可是佼佼者!说不定明年联考,真被她中了!张迁,你和她比,差的不是一点点。”

    厨子一边说一边比划手指,露出手指尖那么大的距离,然后飞快拉远,“天际啊!”

    几语落下,张迁的心沉了,的确,他和秦嫣然的距离,远隔星辰大海。

    “别气馁,你有优势。第一,江南人,家乡人嘛,她对你和颜悦色的。第二,你为人老实,品性端正。”

    厨子开始举二例三,之后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男子喜美人,如同美人喜胭脂。路且阻长,并非毫无可能。”

    说的特别中肯,张迁听进心里,触着衣袖中的绣品,心底丝丝不一样。

    “去劈柴,你可知,男子什么时候最令女子喜欢?”

    张迁眸中认真非常,几乎没有考虑,下意识的问道,“何时?”

    此话一出,只见厨子面色陡然一变,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好啊,你果然欢喜她,趁机接近!”

    从他出现到现在,张迁都没有回答,是否相中秦嫣然。

    此事,就连秦嫣然,张迁都不告诉,也不曾表露,就一味对她好,其他逾距的事,一丝半点都没有。

    不过,他那么殷勤,赵玲美和大山都看出来了。

    可在书院,两人就是家乡人,并无其他,他藏的深。

    如今,却被旁人知晓!

    “你别胡说,我去忙了。”

    说罢,张迁连往前迈。这时候,他才想起,这位厨子过了大半辈子,孤身一人至今,没娶过妻子。

    他这种,怎可能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最受姑娘喜欢?

    “心虚了,急着走呢!你别慌,我口风紧,绝不多说。单相思罢了,我又不傻,说出去徒增嫣然姑娘烦恼。”

    何况,在岳麓书院,沈夫子最忌此事。

    因为八年前,也招过一名极有悟性的女学生。

    最终却和沈夫子最得意的男弟子在一块,不到一年,双双回家成亲生子,过平凡的日子。

    什么经史子集,吟诗作画,抛之脑后。

    从此,沈夫子再无招过女学生,直到今年破例。

    “你别胡说,我没有单相思,那份念想,我半点都没。”

    快到灶屋前,张迁低声说道,不多时拿了斧头出来。

    厨子望了他好一会,还想说什么,却听一阵脚步声,他立即闭嘴。

    过了好一会,他才凑近张迁,不似刚才那般,此刻严肃不已。

    “是我多想了,我和你说,就算你有,也要收住。秦嫣然是读书好苗子,沈夫子着力培养,不希望感情牵扯,以前岳麓出过事的。”

    言下之意特别明显,为了她好,保持距离。

    张迁不吭声,到了另一侧,低头一下下劈柴。

    岳麓书院出的事,他之前隐约听过,可他不同,秦嫣然更不同。

    她不会为了感情事放弃文途,她是真的喜欢。

    经史书籍,白纸黑字,无聊枯燥,在她眼里,却是无比新鲜。看到一本好书,或出自大师之手,她的眼睛几乎放光。

    男子什么时候最吸引女子,他不知晓。可他知道,她安坐一旁,静静翻阅书籍,恬淡雅致,最是吸引人。

    …………

    书院外,侯府马车逐渐驶远。

    时辰尚早,秦云舒没有立刻回府,唤赶车兵士朝繁华街道行。

    岳麓地处齐京僻静处,位于城西,从外道前行避开人群,马车驶起来顺畅些。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忽然,一阵阵脚步声伴随大喊纷至沓来,嘶哑又响亮。

    “白日里,还能这般阵仗抓人?”

    柳意低声呢喃,扬起车窗帘子,奇怪的朝前望去。

    只见一群手执棍棒的打手飞快跑着,拉碴胡子,甚是凶煞。

    “快,朝那里去了!死丫头,进了茉坊还敢跑?”

    一听后头两字,柳意面色一白,念及湘衣铺前听到的事。

    “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姑娘,造了什么孽?”

    柳意放下帘子,眉宇严肃,更替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感到惋惜。

    既然跑了,进入茉坊,并非愿意。

    她心下感叹,却见夫人面色如常,平静不已,完全没有被刚才那事打扰。

    “为何这般看着我?”

    清亮女子声募的响起,柳意立刻收回思绪。

    “奴婢可怜那名姑娘。”

    话音落下,额头却被打了一记。

    “世间事多了,可怜人也多了,每个你都要惋惜一遍,你这时间不都浪费了?何况,你看到仅仅表面罢了,其中缘由谁都不知。”

    听人言语,亦或亲眼目睹,有时候都不可信。

    见人痛苦挣扎,心生怜惜,倘若挣扎的是恶人呢?

    你毫不知情,听凭听信罢了。

    就像她前世,沉浸在悲苦中,每日想着,为何秦府衰亡?为何瑾言还不来?

    她都没有亲自考证,全凭旁人所说。

    最后,昭如玉来了,说的每句话,她都信了,几乎致命一击。

    而如今,念及以往,落得可笑两字。

    柳意十分震惊,没想到夫人如此回答,细细一想,确实那么回事。

    她不了解实情,看到弱小就同情。

    “平凡人,看到弱小无助之物,生出怜悯。就像看到作恶人,痛恨非常,都在常理中。”

    秦云舒淡淡道,随即又是一笑,“饿了?”

    急转的话题,叫柳意措手不及,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

    “奴婢不饿,说起来,好久没去饼店了。”

    还能是什么饼,现在齐京生意最好的饼店,莫过于堂哥那家。

    前几天,秦云舒还听父亲说,现在还要排长队,无论做都是,都不够卖。

    再下去,就要限卖了,每人一天最多五块。

    忽的,她想到堂哥送的金饼,实金打造,现在还放在梳妆盒里。

第819章 兴许是我看错了

    秦云舒掀起帘子朝街道看去,这里离饼店不远了。

    “就这停吧。”

    吩咐落下,马车在巷道口停下。

    “停在巷子里,在这等。”

    秦云舒下车,朝士兵吩咐后,带着柳意穿过胡同。

    饼铺就在隔街,往左拐没几步路就到了。

    现在正是上工时分,没有太多人,兴许不用排队。

    “夫人,奴婢自个儿掏钱。”

    柳意一边走一边说,她甚至在想,带点给孙广尝尝。

    有一次和他出去,他很喜欢吃,可他最近很忙,别说出来溜达,在侯府的时间也很少。

    经常早出晚归,自上次买沙漏后,她就没见过他。

    “好,依你。”

    秦云舒淡淡回道,这里不像其他店,现付银子,不可记账,叫店家去侯府结账。

    而她今日,出府也没带银两。

    然而,当两人到饼铺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排队,与此同时,也没饼了。

    “舒儿妹妹!”

    姜铠爽朗的声音响起,他正清洗案板,抬头就见秦云舒站在面前,当即欣喜。

    随后四处一看,摸了摸脑袋,“我给你做一锅?”

    最近师傅害风寒,抓了几幅药喝着,浑身没力气在后屋躺着。

    他一人天没亮做饼,又要收银子,忙的就差四脚朝天了。

    仅他一人,饼的数量也少,辰时不到就卖光了。

    “瞧你挺忙,不用了。”

    秦云舒摆手,而后看着案板,又瞧后处,“就你一人顾店?”

    以前她来,还看到另一个老伯揉面。

    “是啊,就我一人,我忙的好阵子没回家。和山远兄约好对弈,怎料没空?”

    秦云舒倒是没想到,堂哥和山远哥走的挺近。

    “你知道山远哥喜欢下棋?你也会?”

    接连两问,姜铠听出另一个意思,“我怎就不会了?若不是近年我许久没下,技艺生疏了,否则……”

    募的,他停住,他怎能忘了,眼前这位妹妹,棋艺高手啊!

    琴棋书画,秦云舒以棋为先,师从秦太傅。

    “罢了,不夸海口,有班门弄斧嫌疑。”

    说到这,姜铠话锋一转,“山远兄不仅喜下棋,水平还挺高,反正我没赢过。”

    所以,他才约定,下次还来。

    秦云舒低声呢喃,随即轻笑,“你一次都没赢过,还是乖乖做饼吧。”

    姜铠十分受挫,他为何提这茬,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舒儿妹妹,我送你的礼,看到没?那些饼,都吃完了?”

    “早吃完了,你那金饼放在梳妆台里,我每日都能看到。”

    姜铠心里高兴,连连笑着,姑娘家的梳妆台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四周人不多,秦云舒和姜铠又说了些话,也提及外婆。

    自她成亲不久,姜老夫人就去庙山上香祈福,需在那念经素斋两个月。

    听堂哥的意思,外婆替她祈求平安和子嗣。

    最疼爱的孙女远嫁周国,兴许一辈子都看不到。以往重家族发展的姜老夫人,先后经历太多事,或许有所顿悟。

    “舒儿妹妹,等外婆回来,你来见她一面,如何?”

    完全商量的口吻,说这句话时,姜铠都有些惭愧。

    是姜府先对不起秦家,若非如此,姑姑怎会抑郁早逝?

    现在,两府关系缓和,父亲和姑父也开始来往。

    他也开始新的生活,除了雪儿,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是我外婆,探望她是本分。”

    对于外婆,是她的长辈,作为小辈理应敬重。

    以前发生太多事,说不计较是假的,但她会尽本分。

    姜铠明白,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

    因为舒儿妹妹从小就没感受过外婆的疼爱,就连姜府也没去过几次。

    他记得,那年他八岁,舒儿妹妹尚处稚龄。那时候,姑姑去世两年,她第一次去姜家。

    也是第一次,外婆见到外孙女,并没有表现出多喜爱。

    不禁意的冷淡,在孩童心里,影响足以一辈子。

    “有你这句话,就成。”

    姜铠爽快说着,飞快收拾案板,转身放在里头水槽。

    等他出来时,却见舒儿妹妹旁边站了另一名女子,穿着湖蓝色衣裙,披着薄袄子。

    就在他打量时,忽见舒儿妹妹朝他看来。

    “你忙着,我先走了。”

    见她朋友在,姜铠立即点头,“成。”

    说罢,他再次进了里屋忙活。

    虽回暖,到底冬日,透着些许冷意。

    常知茉有哮喘,四季中冬天最易发作,出门次数非但少了,每次都要披袄子。

    “我刚从太医院出来,近几日有些犯咳。父亲怕我发病,去太医院通融了,问诊一番,配了几幅汤药。”

    常知茉笑道,因为犯咳,脸色有些苍白。

    秦云舒邀她上马车,在外攀谈,怕对她身子不好。

    柳意候在车旁,本想买点饼,却卖完了,见姜大少和夫人谈及姜府,她做婢女的,不好插话,索性退后几步在旁等着。

    没多久,巧遇常大小姐。

    “柳意,周遭一些店有零嘴卖,你去瞧瞧。”

    秦云舒掀起帘子,朝她递去一眼。

    “是,夫人!”

    说罢,柳意忙不迭转身,麻溜跑远了。

    常知茉瞧着,身旁婢女日子过的都很滋润,云舒的生活,肯定很幸福。

    “你的身子,太医如何说的?”

    秦云舒想起上次在府门看到常府马车,但她没有提。

    “没有大碍,只要注意不受风寒,喝热汤,不会发作。”

    说罢,常知茉眸神一转,试探性的问道,“云舒,你那些旁亲都回去了?”

    “几个月前就回了,只有三婶一家近日才回。”

    常知茉点头,秀眉却是微微拧起,她没有看错,谢府那名丫头,是云舒的远亲妹妹。

    “知茉,你是不是有事告诉我?”

    秦云舒见她神色不对,直接问道,可能上次她在侯府门前许久,为了这事。

    江南亲戚,一早就送走了,她亲眼看着他们依次上马车,路上更有侍卫护送。

    “可能是我看错了。”

    常知茉摇头笑道,而后环顾四周瞧着马车内壁,“听说,这辆车重金定制,就连车壁图案,都是一幅画。”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去,很有质感。

    “的确,花了不少银子,比起旁的马车,这辆最舒服。”

    秦云舒见常知茉不再提先前那事,她也不再问。

    即便有些人回乡途中改了主意,反道入京,也和秦家没半点关系,她不会过问。

第820章 已不见昔日模样

    常知茉细细观察,手在车壁不停探着,最终收手落在椅上,入手十分光洁,毫不毛躁。

    低头看去,上等红木,无论车轴还是内里,精致不已。

    “这是我见过最精美的马车,不愧是六大工匠一起打造的结果。”

    常知茉轻声说着,眸里尽是浅浅的笑。

    “六大工匠?”

    秦云舒这才知道,原来这辆马车,请了六名良匠。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听父亲无意说的,其中一名工匠,是父亲好友。”

    听此,秦云舒笑道,“我今日才知,他比较败家。”

    常知茉双目不由瞪大,心里想着,你这样说定北侯,好吗?

    花在媳妇身上,何来败家一说?

    最终,她笑出声来,“云舒,你真逗。”

    然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男子大喊声传来。

    “去那边了,快过去,死丫头真能跑!”

    秦云舒听来十分熟悉,就是先前遇到的那伙。

    “怎回事?当街抓人,更是一群男子对付一个丫头。”

    常知茉低喃,继而掀起帘子,却在此刻,天刹那阴了下来,有种狂风欲来的阵仗。

    好不容易回暖出太阳,还没到午时就阴了。

    “知茉,我送你回去,风大,于你身子不利。”

    秦云舒清楚,哮喘最忌受寒,天气突变时最好不要外出。

    常知茉刚要回话,迎面吹来冷风,呛的她止不住咳嗽。

    “去常府。”

    三字清晰落下,外头兵士立即跃身上去,遵令扬鞭。

    离开之前,秦云舒唤一名士兵留下等柳意。

    “云舒,常府马车在不远处,我自己回去。”

    常知茉终于不咳了,但一张脸却咳红了。

    秦云舒扬手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从此处到常府马车,还要走一会,这风越发大,指不定走一半,雨就下了。”

    若风雨交接,淋了满身,若是常人就罢,但身患哮喘,就是遭难。

    常知茉思虑片刻,最终点头,“也好。”

    背上那只手依旧抚着她,温暖不已。过了好一会,秦云舒才收手。

    “云舒,谢谢你。”

    “我出嫁那日,你来府上,替我贴上耳垂珠花,以此祝福。你现在这般,是否太见外了?”

    秦云舒弯眸,轻笑而出。

    那珠花,起初她没有多在意。之后几天也没掉落,无意中被花妮看到。

    那刻,她才知晓,珠花意义非凡,由未出阁的适龄姑娘亲手雕剪,为嫁娘贴上。

    虽不值钱,在大齐一些乡县百姓眼中,是最真心诚挚的祝福。

    并且,每个未出阁的姑娘只能赠与一次珠花,可以给亲姐妹,也可以旁亲,亦或朋友。

    但必须是自己认为,最亲近也最值得的人。

    念及那日,常知茉脑海里浮现一片红色喜意,士兵镇守两旁维持秩序,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聘礼就绵延十里,街道百姓更是人头攒动。

    这怕是除了皇上迎娶皇后外,最热闹隆重的亲事。

    “你说得对,我就不该说谢谢,太见外。”

    一语落下,人也跟着笑起。

    不多时,侯府马车行至常府大门外,值守两旁的小厮见此,人一下子精神。

    这马车,可真贵气!常府来贵客了!

    就要朝管事通禀,却见大小姐下来。

    咦,不是坐着常府马车出去的吗?怎换了一辆?

    常知茉站在车帘旁,和秦云舒拜别,因为风大,她不能在外太久,不一会紧紧拉着袄子进入。

    进门的那刻,侯府马车已经驶离。

    再次回到刚才出发的胡同,接了柳意,因为变天,不得不提前结束行程,尽快回侯府。

    秦云舒低头瞧着,零嘴摆了一地,还有叠起的成衣。

    质地和色泽,男子之物。

    出去那么久,全给孙广买东西了。

    秦云舒笑而不语,瞧了柳意好几眼,盯的她都羞愧了,忙不迭低头。

    “夫人,奴婢让您久等了。”

    “未曾,我来时,你已经候着了。柳意,我平日赏你的银子,和你的月银,你存了许多吧?”

    这些零嘴,加上那几件质地不错的成衣,怕是几个月的月银都花了。

    “确有不少。”

    柳意如实回禀,很多都存下来了。

    “不错,知道花了。”

    秦云舒话里有话,也不点名,而后顺着车帘缝隙看向外面。

    天越来越阴沉,风也大了起来,吹的各家窗户直作响。

    看来,少不了暴雨。

    从城东外道行,很快到了侯府大门前,秦云舒立即下车,府中大管事已经拿着袄子等候。

    见侯夫人走来,他立即上前递上。

    柳意接过,替秦云舒仔细穿戴,系好外带,就要进府。

    “舒姐姐!”

    惊惶中透着娇亮的女子声传来,秦云舒刹那停步,眉头拧起。

    “怎么是她,不是已经回江南了?她这样子,也太……”

    柳意震在原地,眸子瞪大,不可置信的望着。

    阴沉天幕下,秦妙一身麻衣,破了好几个洞,渗出的血水已经干涸,青丝蓬乱,脸上满是脏尘。

    就连嘴角,仿佛被人打了好几个巴掌,全都破了,脸颊两旁也青了。

    原先明亮的大眼睛,此时毫无光彩,唯漱漱而下的泪。

    这是遭了什么罪,成了这个样子?

    在侯府门前,狼狈至此,又是秦家远亲,大管事默不作声,瞧了侯夫人好几眼。

    秦妙抿唇,她落魄至此,很不想到侯府求助,可她没办法。

    那些人追的太紧,当她跑到这条街时,他们才没追,因为不敢。

    整条街只有定北侯府,若在府门前抓人闹事,准被士兵逮住严惩一番。

    她想了很多种和秦云舒再次见面的情形,怎料,不在她预想中。

    没办法,折损面子,也比受非人对待好。

    “舒姐姐。”

    她小声叫着,一步步走来,眼眶红了一片,泪珠不停落下。

    “求您,替我做主。”

    说罢,她立即跪下,抬头望着秦云舒,满是可怜和委屈。

    久久,秦云舒没回话,低头静静看着。

    “夫人,看样子,她受了不少罪,要不请入府中?”

    所有秦家远亲姐妹中,柳意只喜欢秦嫣然,其余几个,不怎样。

    可现在,被人揍成这样,原先白皙的小脸,已不见昔日模样。

第821章 你冷,与我何干?

    “柳意,我今日和你说的,全忘了?”

    淡淡一声,眸色也很平静,转瞬即逝,再次看向秦妙。

    柳意仔细回想,瞳孔骤然紧缩,难不成茉坊那丫头,是她?

    却在这时,沉静的女子声响起。

    “带她去后院庭中。”

    话落,秦云舒转身,不一会入了侯府。

    后院庭中,并非厅中,管事明白人,知道侯夫人要做什么。

    并非招待,而是问询。

    秦妙一听能进去,稍微松了口气,只要能进入,她这条命,暂且是安全的。

    定北侯府,晾那些茉坊的人不敢来。

    她被华府小厮打晕,醒来时已在茉坊,胭脂味很浓的妇人,笑眯眯的瞅着她。

    说了好多话,那时候她才知道,她竟被送到这种地方,更是最低级别的那种!

    长工农户……

    她必须出去,掌柜也清楚,将她关了起来,见她不愿,就开始用刑。

    如果留在那,很快就要待客、

    而那些刑罚,除了打她外,更有其他各种,近乎崩溃。

    最终,她趁人不备成功逃了出来。她这副样子,根本出不了京城,去求华容,也不可能。

    他不会救她。

    世家公子的心,都是那么狠!

    秦妙起身,穿着破麻衣,低头跟着大管事从后门进入,又从小道入后院。

    而这时,风很大,阴云密布。

    “舒姐姐。”

    秦妙再次喊了声,视线落在秦云舒的身上,这件袄子,质地特别不错,比华裳的好多了。

    “说吧。”

    轻淡的两字随风散开,秦妙从秦云舒的神情中,猜不到她的心思。

    即便很疑惑,为何在后院庭中,任由冷风吹着,风渐渐至大,雨随时会落,根本不是问话的地方。

    “舒姐姐,我……”

    秦妙哽咽出声,在华府,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已发挥到极致。

    “舒姐姐,我被华大小姐要挟,她命小厮痛打我,我这手臂,没有完好的地方。”

    她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上面全是鞭打的痕迹。

    “我被关了起来,每天都被打。我那时想着,干脆打死我算了。可是,华大小姐下令,留一口气,生不如死。”

    秦妙想到在茉坊承受的刑罚,身子就开始颤抖,这些都是真的。

    她想,堪比华裳的活剥人皮。

    秦云舒瞧了她一眼,却是勾唇笑道,“华裳近日才入京,远在别庄,自顾不暇,还会下令责打?”

    秦妙见她不信,立即摇头,“不是的,我一早就被她抓了,起初关在华府。之后她出事,丫鬟都没了,华大少这才发现我。他以为我是丫鬟,将我调到别庄。”

    说到这,秦妙极力想着措辞,随即又道,“我身无分文,为了不错的月银,只好伺候下去。谁曾想,华大小姐痊愈,再次对我下手。”

    话到此处,她再次哭了起来,喉咙都有些哑。

    “痛打几顿,被卖到茉坊。”

    说罢,秦妙不再言语,极力克制情绪,却仍止不住呜咽。

    说辞为假,但她害怕惶恐是真,她不能被那些人抓住。

    秦云舒看到秦妙的第一眼,就想到今日那群男子,又想到常知茉和她说的。

    所以,仍留在京城的远亲姐妹,是秦妙。

    至于怎么被华裳送去茉坊,期间又如何,秦妙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只因破绽太多,稍稍一听,就知一派谎言。

    久久的寂静,唯有大风刮过耳旁,随着一阵狂风,阴云已成黑云,笼罩而下。

    秦妙破布麻衣,冷风嗖嗖灌入,冻得她直抖。

    见秦云舒不说话,她抬头干巴巴的望着,“舒姐姐,我冷。”

    说着,她又抖了下,被关押后又痛打,现在跑了一路,早已筋疲力尽。

    娇小的身影颤着,眼泪伴着血水干涸,可怜弱小又无助。

    “你冷,与我何干?”

    说罢,秦云舒轻瞥她一眼,视线一晃而过,随即转身朝前院走。

    秦妙不知所措,眼睛直瞪,怎直接走了?

    迎她入府,询问一番,黑云滚滚大雨即将倾盆落下。

    不管她死活了吗?

    她死死咬唇,再次追过去,“舒……”

    “你就像旁人一样,唤我侯夫人。”

    秦云舒募的停步,清冷出声,随即看向远处。

    不一会,等候在旁的大管事走来,躬身道,“侯夫人。”

    秦妙震住,叫其侯夫人,舒姐姐的意思,她和那些仆人无异!

    非但不认亲戚,她连平常人也不如,竟是奴婢,任人打骂处置的那类。

    若不是走投无路,只有这里,茉坊那些人才不会追来。

    否则,她怎么可能抛下准眼,舔着脸乞求?

    “给她寻件干净衣裳……”

    说着,秦云舒扭头看向秦妙。

    这一刻,秦妙眼中的埋怨立即退去,眼眶再次红了,柔弱可怜。

    “舒姐姐,你还是管我的,要替我做主。华大小姐前后对三婶和我下手,很明显,针对秦家,针对你。”

    秦妙一边说一边抽泣,到最后掩面擦泪,“我伺候华大小姐时,华大少见我乖巧,对我屡次……”

    越到后面,哭的越厉害,头也低下。

    她丝毫不知,秦云舒眼里一闪而过的厉光,以及大管事深深皱起的眉头。

    侯府管事由萧瑾言请来,是位深谙宅院事,且很懂交际的中年男子。

    之前,他站在远处没听清,这会一听,他的心一沉。

    当人是傻子吗?

    华大少一向温和持重,哪怕醉酒,也不可能行非君子之事,没做过坏事。

    竟这般造谣,实属罕见。

    秦妙兀自哭泣,想着一会换了衣裳,在侯府厢房住下,找个大夫替她问诊。

    “再给五两银子,赶出去。”

    声音不再清亮,沉了好几分,眸中暗光闪过,透出的凌厉,硬生生将秦妙骇住。

    赶出去?

    赶谁,她?

    一点都不管她了?

    秦妙眸子立刻瞪大,吓的说话都断断续续,“舒姐姐,你不留我在府中?外面很多人抓我,华大小姐还要对付我,我出去,就是死!”

    大管事已经看不下去了,他真觉得夫人特别好脾气。

    于是,他不等主子再次发话,上前一步,“姑娘,侯夫人的命令,你听不懂?”

第822章 凭什么你高高在上?

    秦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麻布袖口全破了,冷风嗖嗖而入,拂在伤口上,泛着冰的疼。

    面对管事质问,她默不作声,唯抬头望着秦云舒。

    眼眶泪意还未收住,不停往下落着,筋疲力尽的她,听到赶她走那句,除了无限被抓回茉坊的恐惧,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舒姐姐,你不替我做主?我为何受了这罪,华大小姐为何对我下手?”

    接连几问,虽没有直接道明,意思已相当清楚。

    全是因为秦云舒,和华裳结怨,不然,华裳怎会瞧她碍眼?

    说罢,秦妙扬手拭泪,双眸已不再泛着可怜,而是倔强,浓浓的不甘中带着控诉。

    “高高在上的定北侯夫人,看不起乡下亲戚,我明白。”

    大管事听不下去了,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怎可能是夫人的过错?

    早就该离开京城的人,仍在齐京。

    “说完了?”

    秦云舒眸色平淡,语调微扬,随即抬头看着天色,黑云压城大雨欲来。

    秦妙唇微张,还想说什么,却听

    “你想说,我也没时间听。”

    话落,秦云舒转身,径自往前走。

    “秦云舒,你真狠!你们这些小姐少爷,心如铁石!我是因为你,才被华裳控制。”

    秦妙再无可怜,唇抿紧,眸中尽是恨。

    “你赶我出去,就是叫我死!我不奢望你像对待秦嫣然那样对我,可你,竟这么讨厌我!”

    她疯狂的说着,人到绝境,已无暇顾及理智,一边说一边朝秦云舒跑去,隐在袖内的短刀划出。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我就要死?都是因为你,否则,华大少早就纳我入屋!”

    森森抱怨,发丝散乱,映着那张或青或紫的脸。

    秦云舒拧眉,身形连转脚步微侧,短刀自她颊边划过。

    落空后,秦妙双目更狠,这把刀是她逃跑时,从茉坊拿的,用来防身。

    此刻,她只想杀了秦云舒,画花那张小脸蛋!

    为什么华容知道她是秦家远亲后,态度变了一大截,任她如何乞求装可怜都没用。

    因为这层身份,华裳对她下了狠手。

    她为自己谋条路罢了,毁在秦云舒手里。

    一招落空,她再次执起短刀,速度更快的刺去。

    当初,谢运之追杀秦云舒,不惜亲自动手,她能在他手里躲过,秦妙在她眼里,不够看。

    短刀根本无法近身,秦妙又急又躁,一下下毫不停歇。

    秦云舒轻松以对,大管事看在眼里,急的火烧眉毛,他就要唤兵士。

    却在这时

    “啊!”

    女子尖叫,伴着短刀落地的清脆。

    秦妙手腕一阵剧痛,抽搐着半跪在地,握住她执刀的右手。

    沉稳脚步声渐近,高大的男子身影透着满满肃杀走来,眼里更是漫无边际的黑,以及要人命的狠。

    看到萧瑾言的那刻,秦云舒秀眉微皱,他要担心了。

    “瑾言,我……”

    三字而出,就被拦住,寒意从眼中顷刻消散,急切的上下看着。

    “可有受伤?”

    在定北侯府,如果她伤了,他心难安。

    秦云舒连连摇头,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我没受伤,你这样不好看,别肃着脸,笑一个?”

    都这时候了,今日天色大变,他从兵营提前回来。

    到主院未见她,听士兵说,和管事在后院。

    于是,他到这处来找,一来就见疯女人拿着刀对着她,他怎么可能不急?

    能缓和神情就不错了,根本笑不出。

    “呵呵。”

    带着浓浓讽刺的女子声响起,秦妙捂住受伤的右手腕,她根本不知道被什么伤了。

    只觉的一个尖锐的东西撞在她手腕,紧接着一阵剧痛,手腕不受控制松开短刀,腕间一根筋突突跳着。

    “真是伉俪情深!”

    看着不远处的挺拔男子,秦妙的心绪很复杂,眸光迷离又茫然。

    这个男人,她见到第一眼就喜欢了,第二眼,更喜欢,很想伺候他。

    王侯将相,总归要纳妾,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与其纳不相干的姑娘,为什么不能是她?

    姐妹一场,她会好好伺候定北侯,对主母也会恭敬顺从。

    可是,秦云舒容不了人。她说秦嫣然和陌生男子来往,亲眼看到句句属实。

    被发现是她传散,狠狠惩治,姑父更拒绝她留在秦府。

    接近定北侯,几乎无望。所以,她才赖上华容,还是被毁了。

    可悲,可笑又可恨!

    她就差那么一步,就一点点!

    绝望至极,疯狂大笑,手扬起点着秦云舒。

    “你以为对你一心一意的男人,等着吧,以后一房房妾室接入府中,各个和你作对。不少贵家门户,宠妾灭妻!现在情深暂时罢了,你们不可能白头偕老!”

    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眸色如同火烧,恨意滚滚。

    “你要我死,好啊,死了,魂也缠着你,叫你难以入眠,心如刀绞,永生不得……啊!”

    尖锐的疼自脚踝蔓延,鲜血汨汨流下,根本无法站立,瞬间倒下。

    她的脚无法用力,宛若残废,只见一把带着寒光的利刃刺入。

    萧瑾言眸色阴沉,寒意乍现,威压迫人,瞧一眼就令人畏惧颤抖。

    漫天的黑云和诈响的雷鸣,衬的他越发阴冷。

    这个模样的他,就连秦云舒也是陌生的,她扬手扯住他,却被他反手按住。

    沉冷的声音从薄唇溢出,“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死的方法也有很多。”

    秦妙浑身止不住一抖,心底的恐惧逐渐延伸。

    她根本不敢看他,他那副样子,和盯住她的眸,如同索命。

    她终于明白那句话,战场猛将,势如破竹,敌人听其名,就开始畏惧。

    “秦妙。”

    清冷两字从头顶传来,秦妙抬头,秦云舒不知何时到了她跟前。

    “你问我,凭什么高高在上?那我问你,凭什么我要管你死活?”

    说罢,她一声轻笑,眼神如同看跳梁小丑。

    “并非世家千金公子心狠,而是你,配不上。从你留在京城的那一刻,你的结局就已注定。”

    一字一句落在秦妙耳里,心募的一震,低声呢喃,“早已注定?不!没有,一开始明明就很好!”

第823章 信了他的邪!

    轰轰轰,雷鸣再响,伴着划破天际的闪电。

    “你们别过来,别!秦云舒,你放过我!”

    声音再响,也被雷声掩盖,脚踝留下的血蔓延一地。

    内行看了就知,脚筋被刺断了,依定北侯的怒意,另外一条腿,脚筋也要被挑断。

    很有可能更重,也许四肢筋脉尽断,也有可能斩断四肢。

    在兵营,不死的方法,确实太多了。

    每一样都让人无法承受,遑论一介女子。

    秦妙被拖走的那刻,秦云舒被萧瑾言褪下的外袍罩住,随他入屋。

    滂沱大雨而下,伴着狂风不断吹打窗户,银铃阵阵晃动,一直在叮铃响。

    比起外面的风雨,屋内安静不已。

    从进屋开始,秦云舒就被萧瑾言这看那看,非要卷她衣袖,仔细瞧有没有受伤。

    查探一番,还不放心,又查一遍。

    “瑾言,我真没事,她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秦云舒有些无奈,可他知道,他有多担心。

    听此,萧瑾言却很沉重,“碰到还得了?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秦云舒连连点头,“好,我听你的。瑾言,我怀疑,华裳知道三婶对荀菜过敏,更在香满楼后厨动手脚,一切都因秦妙。”

    留在京城,还做了华裳的婢女。

    此事,萧瑾言前天就已查明,他非但知道,秦妙进入香满楼,更清楚在别庄照顾华裳多月。

    偏巧今早盯紧华府的手下回禀,昨日华大少爷喝了烈日香,日上三竿还没醒,更央了大夫入府问诊。

    这样的人,毫无自律,即便箭术非凡,人也努力,也无法进入兵营。

    “她自己种下的因,就要承担后果。”

    而这后果,将是相当巨大。

    “舒儿,此事你无需插手。她既做出那些事,就已不顾亲情。”

    对付心黑的人,自然要用狠法子。

    死是解脱,一刀致命反而轻松,不死,无尽的受罪,很适合秦妙。

    “就算我插手,也是惩治,你以为我会帮她?不可能,我没那么善良。”

    她有原则,辨明黑白是非,但她绝不是善类。

    萧瑾言低声一笑,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过于美丽的事物,有不善的资本。”

    无论她狠还是善,他都喜欢。

    秦云舒一听,微微愣住,直直的盯着他。

    他这张嘴,说起话来真是一套接着一套。

    她索性扬手揪住他的唇,故意往上提着,“快说,你这些话从哪学来的?看了多少戏本子,嗯?”

    萧瑾言按下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我这叫自学成材,非要究其原因,兴许媳妇太聪明,我也跟着聪明了。”

    秦云舒睨了他一眼,这叫表扬吗?

    他的意思,那些哄人的话,跟她学的?

    她何时油嘴滑舌了?

    念头一闪而过,她还没出声,腰上就探下一只大手,继而她身子腾空,被他打横抱起。

    她抬头就见他弯起的眸,泛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怕你受伤,还要仔细检查一番才能放心。”

    如果不是那笑,她真以为检查,现在,怎么可能!

    她能摇头吗,能拒绝吗?

    当然是来不及了。

    轰轰轰,雷鸣依旧,闪电划过天际,明明白昼,却如深夜。

    许久许久,已过午时,雨势才歇,天堪堪亮起。

    定北侯今日回来的早,要在府里用午膳,却迟迟不出现。

    “母亲,我送饭菜过去吧?”

    “别,再过一会,他们自己会来,我们先吃。”

    说着,萧老夫人开始动筷子,就是不许孙花妮走。

    孙花妮瞧着母亲自顾自吃着,而后看向院门,她没想到大哥这么早回来,往常能回来用晚膳就不错了。

    这段日子,凌天白日都在外面忙,嫂子饭量小吃的不多。

    所以,她中午只备下三个菜,得知大哥回来后,忙手忙脚又做了两个。

    “坐下吃,给他们留点。说不准,他们下馆子。”

    前段日子,去秦府那天,秦太傅不就带两人去酒馆了?

    孙花妮一想,也对,径自坐下,拿筷子的那刻,她还在低声念叨。

    过了很久,碗筷非但收了,都已经洗了,她才见大哥领着嫂子来了。

    下了一场雨,好不容易回暖的天气,再次冷了,到处透着雨后清新,风中都藏着寒气。

    嫂子批了件袄子,在她看来,这袄子挺好看,通体白色绵延到脚,由两根微黄系带,悬至腰间。

    孙花妮瞧了沙漏一眼,沙子刚漏完,午时已过半个时辰。

    “给你们留了饭菜,可惜都冷了,我去热下。”

    眼看花妮要去灶屋,秦云舒立即拦下,“不用,我们吃过了。”

    “哦,还真下馆子了,难怪等不到你们。”

    秦云舒笑着点头,回眸间瞪了萧瑾言。

    哪是下馆子,他打着检查她有无受伤的幌子,行那类事,一点都不放过她。

    他还和她说,舒儿,你瞧,外面天都黑了。

    黑什么?突降一场暴雨,才白昼如黑夜。

    之后,他神清气爽,去主院灶屋起锅,做了点饭菜,一荤一素一汤。

    他做的菜,挺好吃。至少,她是满意的。

    “也不是下馆子,葱花豆腐汤,几份炸饼,偶尔一尝,味道很不错。”

    萧瑾言说的有模有样,连菜名都说的很清楚。

    萧老夫人微微皱眉,原来真去外面吃了,她还以为,是她想多了。

    瑾言忙这忙那的,她还想趁早抱孙。

    看来,此事不能急。

    字字清晰,传入秦云舒耳中,偏偏她还要点头,若不是袄子长,真想伸出来狠狠揪他几把。

    “母亲,我今日回来早。”

    说罢,萧瑾言上前几步,扬手在她肩上揉着。

    因为年轻过于劳作,到了冬日,这处就会疼。

    “我这身子好多了,今年天冷,还没疼过。何况,舒儿给我做了新衣,都是上等面料,绣娘在赶制了。”

    当年,不止辛苦,就连衣服也不好。冬日挡不住冷风,才落下病根。

    秦云舒想起太医院,她和父亲说了,但那位手法不错的太医,隔三差五去椒房殿,替皇后捏肩。

    肚子显怀,慢慢大了,难免腰酸背痛。

第824章 不认识她了?

    太医自以皇室为先,这般等下去,不知何日?

    所以,秦云舒探听民间这方面拿手的医者,近日就会有消息。

    “行了,我真不疼,你手劲大,别把我捶疼了。”

    萧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握住儿子的手,继而拿下,“上午还没念经,我要去了。”

    话音落下,孙花妮眉头微抬,母亲上午在佛堂念了一个时辰,下午休息才对。

    但此时,萧老夫人已经出了厅堂,朝佛堂方向走。

    “凌天呢?”

    秦云舒好几日没瞧到他了,每次问起来,都是在外面忙。

    “他不在,忙呢,就是那些木工活,上次送了一批。说是哪个地方有瑕疵,有时候忙的,他晚上都不回。”

    说罢,孙花妮连连摇头,没办法,夫君做事向来仔细认真,既然接活,就要做到令人满意。

    可那人提出的要求,未免苛刻,你花十两买的椅子,却让人打造出百两的感觉。

    怎可能?

    偏偏凌天是个倔性子,死脑筋。

    “竟这么忙,不知在哪家铺子?”

    “他没说,只说城南一家,店还不小。罢了,随他去,他今天会回来,晚上炖汤给他。”

    孙花妮做不了其他,但一家饭菜,她每日顾好就成。

    “嫂子,我先回屋了,要给连翘做几双袜子,明日一早送去书院,怕她冻着。”

    秦云舒一听做袜子,见孙花妮走,她也跟上,“教我。”

    说着,拉起孙花妮的手,也不瞧萧瑾言。

    孙花妮被拽着往前,她很懵,大哥难得回来早,两人不呆一会。

    萧瑾言看着秦云舒飞快走了,就像躲着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

    他不禁笑了,刚才累了她,她怕和他一块,不停不歇。

    当秦云舒身影消失时,萧瑾言走出厅门,不一会走出院。

    雨下的快,他回来早,现在天色大亮,他还要去兵营一趟。

    侯府外,疾风已在等待,萧瑾言翻身而上,扬起马鞭,驰骋离去。

    上朝皆坐马车前往,但去兵营,每次都是骑马。

    城西门而出,禁军远远见到,立即退至两旁毫无阻拦,疾风一路驰行,迅速出城,直往京郊兵营去。

    “姐夫?”

    秦芝芝站在城门不远处,瞧着飞快而出的身影,快的她甚至捕捉不到。

    她低声呢喃,继而转了视线,被赶出谢府好几日了。

    原先她想着,在谢大人上朝的必经道路等,接连几天,别说他的人了,车影都见不到。

    预想很美好,现实打了她一巴掌,想的太简单。

    前几次遇到,是她幸运,站在塔尖的大人物,岂是随便就能遇上的?

    难不成一直见不到了?她瞒着父母溜到京城,就是为了他。

    秦芝芝一边想一边走,还有几两银子能维持一段日子,但这样下去不行。

    京城客栈贵,她在京郊农户家租了一间屋,一个月只需六十铜板。

    那家农户做拉货生意,在另外一个村子,托运果子,送到京城各个府邸。

    募的,秦芝芝眼睛一亮,这段日子,可不就是橘子成熟时,正准备送呢!

    若是有谢府……

    思及此,她迅速往前,到最后小跑起来。

    此处村落在京郊不远,经过一个土地庙,是附近村子共同修建的,很多村民到此燃香上供。

    “叫花子胆子真大,竟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响亮的妇人声传来,尖锐刺耳,与此同时,更褪下鞋子,一手抓起叫花子的头发,另一手一下下狠狠打着脸。

    “好手好脚,就不能找个铺子做零活?偏要偷东西!”

    越说越狠,手下力道也不轻。

    秦芝芝随意一瞥,从身形看,叫花子是个女子,头发都快被妇人揪掉了。

    一身麻布,拂上脏尘,袖口和衣摆全破了,干涸的血染湿外衫。

    这个叫花子真可怜,还是女子,定受不少罪。

    但天下可怜人,不尽其数,若她一一同情,根本顾不过来。

    思及此,秦芝芝加快脚步往前。

    “啊!”

    一声女子惨叫响破天际,却令秦芝芝停步,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细细一想,她面色变了,人也跟着僵住,不可能吧?

    最终,她狐疑看去,妇人揪住女子散落的长发,鞋底还在抽着。

    脸高高扬起,纵然布满灰尘,嘴角全破,脸颊尽是被打的淤青,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秦妙!

    不是已经回江南了,怎还在京城?

    不,她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怎成了叫花子,任人打骂?

    以前趾高气扬总是怼人的性子呢,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落魄狼狈?

    太多疑问,秦芝芝讶异又震惊,她直直的望着,好几次和秦妙四目相对。

    可是……,秦妙的眼神并无丝毫变化,唯有脸皱成一团。

    不认识她?

    “姑娘,她是个贼,你别心软,我没送去官府就好了。”

    妇人见有人瞧她,拿鞋子的手略略一顿。

    就这么一顿,秦妙寻着空隙瘸着一条腿逃了,离开前不忘拿走掉落在地的馒头。

    早就脏了,还吃?偷的就是这个馒头吧?

    秦芝芝心神复杂的看着秦妙,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

    “看那样子,年轻轻轻,却成了贼。脑子也不好,估计做贼多了,被人打成这样,作的什么孽!”

    妇人骂骂咧咧,一边穿鞋一边朝地上呸了口。

    秦芝芝已从震惊中平缓,无数个问号窜瞒她的脑子,秦妙成了这样,四婶知道吗?

    不,肯定不知,若知,肯定疯了!

    因为秦妙长得漂亮,四婶一直以为能将她嫁个好人家,不说富商家的,村长家有个适龄的,四婶一直盯着。

    直到年前村长儿子定亲,四婶一家才歇了心思。

    秦妙从小心比天高,在姐妹中,穿的最好,吃的也最好。

    如今却成了乞丐,被人打成这样,毫不还手。

    换做以前,怎么可能呢?一点气都受不了。

    最终,秦芝芝改了心思,循着秦妙离开的方向走,不一会在土地庙发现了她。

    村人上供的物品,全被她吃了,此时,她正在土地像后头一个劲吃脏兮兮的馒头。

    秦芝芝一步步走近,快靠近时,却发现秦妙瑟缩,身子不停往里去。

第825章 我知道错了

    蓬乱长发盖住脸,一双眼睛循着发丝空隙望着秦芝芝,尽是害怕。

    和秦妙相处十几年,眼神从来都是自视甚高瞧不起人的,何曾胆怯?

    “妙妙,我是芝芝。”

    说罢,秦芝芝朝前走去,却见秦妙颤的更厉害,不停摆手。

    “别过来!我错了,别打我,求你别打。”

    呜咽溢出,死死咬唇,双手环抱缩成一团。

    双臂从袖口伸出,鞭痕触目惊心,鲜血已经凝固,就像红色蚯蚓爬满臂腕。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堂姐。”

    说到这,秦芝芝顿住,墩身而下,扬手按在她的肩上。

    “啊!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仅仅肩膀碰到,秦妙就哭嚎起来,馒头也不吃了,扶着土地像起身,直往另一个角落去。

    秦芝芝清楚的看到,她的左腿瘸了,脚踝血痕一片,皮已开裂,肉都翻出来。

    好像脚筋被挑了,难怪瘸了一条腿。

    秦妙没有回江南,留在京城,更得罪了人。惨遭狠手,被人挑断脚筋,鞭打至此,理智全无,已是疯癫。

    不认识她,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秦芝芝神色更复杂,对秦妙,她一直没有好印象。

    落到这步田地,估计做了坏事,否则,谁没事对个姑娘下手?

    秦芝芝看了眼天色,手微微握紧,最终道,“你在这别跑。”

    她住的村子离土地庙不远,回去拿件干净衣裳,再拿些馍馍。

    总之,秦妙不能留在京城,可她该怎么告诉四婶?

    就连她偷溜出来,都是瞒着父母,只留一封书信。

    依四婶的性子,见女儿如此,定怪罪到舒姐姐头上。那等蛮横性子,定觉的人在京城,秦家就该负责。

    到时候闹起来,叫人瞧笑话。

    出庙的那刻,秦芝芝的心很沉重,在齐京讨生活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得罪贵家,就是秦妙的下场。

    念及以往,在谢大人面前,她真的逾距了。

    你以为的好,不过是你以为,天冷了,给他送披风,希望他不要受寒。

    落在旁人眼里,不守规矩大逆不道!打死都不值得同情。

    现在想来,谢大人没有杀她,留她一命,却是仁慈。

    可她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秦妙的出现更提醒她,执意留在京城,就要万分小心。

    秦芝芝迅速走着,到了村子西边,走入栅栏,朝大娘问了声好。

    她住的是一间杂屋,之前放零散的东西,她租住后,稍微收拾下,放置一张床和衣柜。

    她的衣服不多,翻出一件后,又去灶屋拿了四个馍馍。

    大叔负责运果子,大娘在田间耕作,她有时候帮大娘下地。

    不付她工钱,允她吃喝。

    “芝芝,你去哪?回来时去地里,豆子要浇水了。”

    秦芝芝一边往外走一边应着,“好,我马上就回!”

    说罢,她飞快跑了出去。

    大娘纳闷,这丫头忙什么,跑这么快?

    很快,秦芝芝跑进土地庙,“妙妙。”

    轻唤一声,没有任何动静,她探头去瞧,哪有秦妙的身影?

    前被妇人打,后被人发现,这里已不安全,所以走了。

    即便痴傻疯癫,对危险的感觉,是人的本能。

    秦芝芝又在土地庙附近找,这么走了,迟早死。

    可是,人不在,以她的能力,在京城找个乱跑的人,谈何容易?

    找舒姐姐帮忙?

    念头一晃而过,很快就被她否决,不行。

    如果她去找舒姐姐,就会知道,非但秦妙私自留下,她也留下。

    到时候,把两人一起送回江南。

    不行,她在这里有正事。况且,她接近谢大人,并非见不得光的法子。

    一步步,哪怕他正眼不瞧她,大不了她在旁边守着。

    他没成婚,只要未出阁的姑娘,都能有那份心思。

    不祈求回报,只要她的眸中,能有他的身影就好。

    思及此,秦芝芝彻底灭去找秦云舒的念头,不一会走出土地庙,朝村子走。

    她已经尽到本分,秦妙今后怎样,是生是死,她无能为力。

    人生充满选择,留在齐京,是秦妙的选择。

    如今凄惨,也是选择后的结果。选这条路的那刻,就该做好准备。

    天黑的很早,当夜幕降临时,秦芝芝浇了菜水,而秦云舒做了一双袜子,从孙花妮屋中出来。

    今日,她不在母亲院中用膳,打算在主院吃。

    然而,当她走到府中大道,才知瑾言下午出府,现在还没回来。

    “若有人传话回来,奴才立即禀告。”

    秦云舒点头,随即转身朝主院走。

    这双袜子用棉料做的,依照瑾言双脚大小,入手十分暖和。

    现在的天还不能穿,过些时日就行了,等他回来给她试试。

    这是她第一次做袜子,从裁剪到缝制,没有任何花样,仅仅缝制,就费了她好长时间。

    针线走向已尽量控制,不搁脚。

    好几次孙花妮都看不下去,给她纠正过来,又怕她扎到手。

    索性,总算给她做成了。

    “夫人,奴婢开始做晚膳?”

    柳意在院门旁等着,见到秦云舒立即福身行礼。

    “嗯,四个就成,蒸点玉米。”

    话落,她又朝灶屋走,“柳意,你在边上瞧着,我来做一道。”

    柳意的眼睛瞪的滴溜溜圆,不是吧,夫人亲自下厨?

    还是算了吧?那手艺,和针线活有的一比。

    然而,等她进了灶头,发现夫人兴致很浓,不忍扫兴。

    柳意原先做四个菜连带煮饭,最多一炷香,现在用了三倍时间。

    秦云舒前后做了三次,才稍微掌握火候,没有烧焦,盐放的也适中,就是菜色不好看。

    “侯夫人。”

    菜已起锅,就在这时,大管事在灶屋前等着,夜幕降临,月色照耀。

    因一场暴雨,今日比昨日冷多了。

    “孙侍卫传话,侯爷今晚不回了,在兵营商讨要事。”

    秦云舒心一沉,今天很早就回来,她在花妮屋中时,他走了,晚上也不回了。

    见他白日回来早,她还以为能一起用晚膳。

    “嗯,退下吧。”

    最终,她摆手,而后转身,“柳意,咱们吃。”

    柳意清楚,这些饭菜为侯爷备下,烧了这么久,更是她第一次见夫人下厨。

    即便不好吃,侯爷也该尝尝。

    “夫人,您做的这道菜,要不留着,等明日侯爷回来,热给他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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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宠介绍:
重生后的秦云舒知道,萧瑾言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天下兵马将军王,封号定北侯。但她不知道,他竟这么快存了拐她上床的心思,更把这种心思发挥的淋漓尽致……秦云舒十分惆怅,“咱能换个方式么?”萧瑾言,“侯府花轿来了,夫人快上!”(男女主身心干净,男主忠犬,实力宠妻!!!)侯府娇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府娇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府娇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