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对指在头顶
甜甜侦探社接了一个案子。
案子很大,案子也很奇怪。
对方没有露面,把案情写成了血书,投到侦探社的院子里,与血书同时投进去的,是五十两银子。
本来侦探社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案子,有客户上本,里面的人员肯定很开心。
可他们也把问题写了出来,一并交给了庄思颜。
第一,侦探社虽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但内里的人都知道,这是背着皇家的侦探社,外面也时刻有大内侍卫保护着。
对方能在不惊大内侍卫的情况下,把银子和血书扔进院内,说明对方的功夫是很高的。
第二,血书上状告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大盛朝的二品武将,目前在西边平阳关的高重。
第三,上告的内容是,他私设刑场,杀害百姓。
这不像是查案,倒像一份状纸,但对方也在里面说的很清楚,他们只知道高重这么做了,却是拿不到他的证据,所以也没办法向皇上告御状,只得来京城里寻别的门路。
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银子也给的明明白白,而且血书上也明说了,只要侦探社能找到高重的证据,再让他化多少银子都可以。
庄思颜拿到这份东西,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凌天成,问他知不知道此事。
凌天成点头:“最近平阳关,寨前坝都有递折子过来,只是提了高重拥兵自重,鱼肉百姓,但跟这上面说的一样,没人有证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随手拿了一份奏折,交给庄思颜说:“你看看这个。”
那奏折竟然是高重写的,里面委屈巴巴地写着,他在平阳关,如何抵抗喀什族的压力,又是如何为百姓着想。
正因为他的大公无私,得罪了一些人,也让一些人拿不到应的黑利,所以他们就连名告自己等。
凌天成见她看完才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想来寨前坝现在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庄思颜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地方是大盛朝的西门,守着的是喀什族,好不容易这段时间他们消停了,不闹了,咱们自己却又闹了起来,这事要是被喀什族知道,会不会再趁乱打进来都不知道。”
“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所以要派人去,还得带兵去,北疆现在还没定下来,这里不能再出问题。”
庄思颜张嘴正要说什么,凌天成却先截了她的话:“此事我来安排,你不用再操心了。”
庄思颜:“……”
默了一会儿,还是有点跃跃欲试,便往前靠着问他:“那皇上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呀,人家把案子投到了侦探社,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就算是真不管,银子也没处退去呀,堂堂一国之后,偷拿别人五十两银子,那传出去多难听呀。”
凌天成明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可还是说:“禁卫军首领顾成安可用,还两千兵将,先把平阳关的防御做起来。
另派一位朝中大臣,奉特旨去查高重。
嗯……,唐庚不错,是大理寺卿,有办案的能力,也有应变的能力,此事应该能办妥。”
庄思颜:“……”
她凉凉地看了眼面前端端坐的皇上,心里问
了一句:“你确认是因为唐庚的能力,才把他调到平阳关的吗?不是因为之前的报复?”
可这话不能问出来,可能凌天成没那么气,但她若是问出来,那说不好这皇上就炸了。
把唐庚调过去还是小事,把他调那儿再也不准回来,可就真惨了。
庄思颜咽了几下口水,才把自己的话咽下去,然后轻声说自己的看法:“侦探社也得去人吧?人家……”
“好,你安排人就是了,要安排机灵点的,到了那个地方,很多东西都不像在京城这般好控制。”
庄思颜心里又说话了:“我觉得自己可机灵了,那我去吧?”
不敢说不敢说,就现在凌天成的情况,死活也不会让她去平阳前的,有其张口被拒,还不如想想把侦探社里谁派过去比较合适。
可算来算去,机灵的武功不行,武功还凑合的又有点呆,还真没有谁是比自己更合适的。
然后,她就听到凌天成说:“无论派谁去,路上都不要让他们单独行动,跟着顾成安一起走,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们顺利到达平阳关。
至于到那儿以后,顾成安带了两千人去,高重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乱来,总能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不过唐庚的处境会麻烦一些,他既然是明里去查这件事,那就是往别人的矛头上撞,不管是高重也好,还是那些参他的人也罢,说不定都会在他面前做些什么。”
这么一说,庄思颜就更为他担心了。
她担心唐庚,真不是什么私情,不过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才,而且说话做事都比较聪明,还能跟自己聊得来。
他是个人才,便要放在对的地方,要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某人的醋劲报复,而死在平阳关,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还未等到她为唐庚申冤,凌天成便又说:“你也不用为他担心,他做那些事,我都还未跟他算帐呢,这次让他去,也是给他一点教训。当然不会让他死,墨云会跟着他的。”
提到墨云,庄思颜总算把那颗心放回肚子里了:“我就知道皇上是正人君子,才不会行那些小男人之事呢?”
凌天成便抬眸看她:“什么是正人君子,什么又是小男人?”
庄思颜:“……”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这会儿还得让她编出一套长篇大论来?
不过,她在外面行走那么多年,谎话也是张口就来:“正人君子就是像皇上这样,做事有一是一,从来不在背后算计别人……”
“我不在背后算计别人,这皇位根本就不会到我的手里,所以我并非正人君子。”凌天成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并且眼神清凉地看着她。
看她还怎么往下编。
庄思颜也是郁闷,不知道怎么就给自己出了一道送人头题,这会儿头皮都发麻了,也没想到合适的词出来。
连正人君子这个的词,他都能提出异议,那“小男人”她就更别说了。
估计一张口,凌天成马上会说:“那人正是我。”
一个不伪善标榜自己是好人的人,真是难对付。
庄思颜束手无策,凌天成就好整以暇,看着她在那儿抓耳挠腮。
还算李福有眼色,这个
时候进来传话,说是外面有大臣求见,庄思颜赶紧脚底抹油,一边给凌天成挥手一边说:“皇上有事,先忙,我一会儿再来看您……”
然后,人就不见了。
庄思颜当然没像自己说的那样,再去看他。
事实上凌天成也忙的没空跟她计较这些。
平阳关的事,可大可小,如果喀什族的格安不掺与进来,那只是他们大盛朝的矛盾,他派人去查,然后把真相弄出来,该罚的人罚了,该关的人关了,此事也就平了。
可一旦格安知道,并且趁机对大盛朝出手,那将会是另一场大战。
凌天成比谁都清楚,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事实上格安也不那个能承担别人希望的人。
他喜怒无常,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别人担心的事,他不会去想,别人贪恋的好处,他亦不会想。
面对这样一个不确定的人,凌天成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如今京城之中,能带兵西征的人,也只剩禁卫军统领顾成安,所幸京城里现在还算安稳,禁卫军也可暂有别人代管。
但平阳关一行,事关重大,去之前凌天成必须要跟顾成安见面,还得把那边的形势给他分析一下。
另外就是唐庚。
这个人他倒是不担心,他一向聪明了,也是能担大事之人。
凌天成私心里,虽觉得他跟庄思颜走的近,十分可恶,可也不会因为此事就针对他。
身为一国之君,量才而用是首要条件。
不过唐庚不知道此事,他接到皇上招待的旨意后,心里忐忑的要命。
完了完了,自己虽然挨了二十板子,看起来此事也还没有过去。
都怪皇后娘娘,没事还往他这里跑……,他更怪自己,怎么就不能学学别人,也对她闭口不言。
她来一次自己什么也不说,来两次自己依然不说,来的次数多了,她得不到自己要想的答案,自然也就不来了。
然而想归想,皇帝诏见却是必须要去的。
从大理寺进到宫里,唐庚冒出一百种凌天成要惩罚他的设想。
可真正见到皇上时,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先把一道圣旨下了,命唐庚随顾成安,一起带着两千精兵,启程去平阳关。
圣旨就在头顶,唐庚也不接都不成。
等命了圣旨,一句话还没问出口, 凌天成就把平阳关的事跟他简要说了一遍。
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弄不禁高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平阳关与寨前坝又是怎么回事?
唐庚有些犯嘀咕,这到底是罚他,故意把他发配到边疆,还是那边真的出事了?
不过这个问题只在脑子里一过,他就立刻明白了。
可能有罚他的一部分原因,但决非主因,要是他把案子查清了,到凌天成还不让他回来,那才有可能是真的生气,要罚他呢。
但现在,让他跟着顾成安将军一起去平阳关,还带着兵将,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而且这问题不小。
唐庚再无多话,接过圣旨后就出宫,然后回到大理寺,立刻命随从收拾衣物,准备离开京城。
第696章 你挺能耐呀
庄思颜回去以后,也重点把侦探社的人过了一遍。
可虽有凌天成安排的人保护,但她的人去是做私侦,这种事情本来就要冒很大险。
她不能完全指望凌天成,必须要武功好的人去才可以。
青氏兄弟里倒是有几个,还在听她调遣,只不过前面有青然和青石之死,她心里一直都是带着愧疚的,总也不好再指示他们。
而目前侦探社里,武功最好的一个就是姜一舟,然而姜一舟的武功也就是跟庄思颜不相上下,再高却也没有了,而且这个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侦探的业务能力更是别提了。
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对服从安排,你要是让他守着一个地方,只要下令的人不说让他走,那怕那块天踏下来,他也不会离开半步。
如果让他保护一个人,那就真是生死相随。
庄思颜暗暗琢磨,其实倒真可以带着他一起去,但同时要派一个机灵的。
本来胡芸还可以,但胡芸是个女子,出这样的远门,她实在不放心,而且平阳关那地方,民风彪悍,胡芸到了那里也容易暴露。
纪小天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年纪小了点。
总之,看上去侦探社里好像人才济济,可拎起来看,一个个的欠缺点火侯。
可时间不等人,那边顾成安已经开始点兵,唐庚也都准备好,她这边不但要把人安排下来,还得给他们普及那边的气候及民情。
总之一大堆事在后面等着,她也必须得快。
心里先定了纪小天和姜一舟两个人,等出了宫去侦探社时,却看到孙喜在那里。
孙喜自从上次科考与凌天成他们两个发生矛盾以后,庄思颜差不多就是放弃他了。
有些人就是白眼狼,你怎么对他好,他都会反咬你一口。
那就从一开始就远离他,省得将来被他咬死。
所以庄思颜看到他,也没太多表情,只急急往里面走,顺便叫了一声与他一声的纪小天:“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哪知等纪小天进到花厅时,身后竟然还跟着孙喜。
到这个时候庄思颜想装不看到他都不行,只得耐着性子说:“孙喜,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纪小天说。”
孙喜不但站那儿没动,还把腿一弯跪了下去:“请皇后娘娘恕罪,我也想像小天一样,来侦探社。”
庄思颜就在心里打了个突。
孙喜和纪小天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很聪明,看着像小孩子,但城府却比有些大人还深。
他还有一点跟纪小天不一样,那就是纪小天对侦探社,对庄思颜,还有死去的青然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在这里,是一个积极向上的态度。
但孙喜不行,他除了表面迎合外,内心里几乎是叛逆的,大概以前他对阿四也是有感情的,但阿四死了,他这种感情便随之结束。
对庄思颜不但没有感激之情,还有恨意,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是庄思颜害死他的父亲。
对侦探社就更不用说了,他跟这里不熟悉的。
临时起义,要加入进来,既是庄思颜粗枝大叶惯了,也不得不想想他的动机。
不过一时她倒没想出来,孙喜到底有何企图。
她点头:“好,这事
我知道了,你先书院去,如果可以我后面会再找你的。”
孙喜得了答案,与纪小天对视一眼,这才出门去。
庄思颜直接问纪小天:“他来找你何事?”
纪小天也不隐瞒,把孙喜的事和盘托出:“我离开书院后,他在书院也不好玩了,就想来这里跟我一起。”
“呵,这里是给你们玩的地方吗?你平时跟他联系很紧密吗?是不是侦探社里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他?”庄思颜问。
纪小天倒是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去解释:“皇后娘娘息怒,我没有想来这里玩,当初进来也是因为我两个师傅都在这里,所以……才来的。这里的事我也没跟他说过,我们两人偶尔会见一次面,都是他过来找我,我自从离开书院以后,就再回去过。”
庄思颜看了他片刻,这才把神色缓下来,离开椅子,过去亲自把纪小天扶起来道:“我不是怪你,他与不同,有些事情现在也不便跟你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纪小天:“我明白的,您不用解释。”
严格算来,纪小天才更像庄思颜的儿子,她和青然当初把他从纪家弄出来,虽然那时候青然教的多,她教的少一点,可纪小天始终都还是把她当成师傅的,且时时记在心里。
就这一点,就令庄思颜很感动。
她让纪小天与他一起坐下,整理了一下语句才开口:“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离京城很远,也很吃苦,不知你是否想去?”
纪小天当下便问:“您说的是平阳前的事吗?”
庄思颜点头:“对,平阳关的事,别人既然给咱们递了单,那咱们就得接着,这也是咱们侦探社的事务,只不过平阳关与喀什族交界,那里向来都是军事之地,且不说人是否好相处,光是那里的环境,现下这个季节去,也是够受的了。”
纪小天到底是长大,性子沉稳不少,连耐心都练了出来。
他很认真地听庄思颜讲完,问了几个简要的问题之后,便把此事答应了下来。
庄思颜道:“姜一舟会跟你一起去,不过他的任务主要是保护你的安全,这件事能否查清楚,还要你自己来。”
“我知道了,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小家伙眼神坚定,看着庄思颜说。
庄思颜便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嘴角也带了笑意:“说来也是,你进侦探社这么久,我都未曾教过你什么,眼看着要出门了,咱们就临时抱佛脚,补一补课吧。”
这个事情纪小天当然是高兴的,他认真听庄思颜说的每个细节。
善于侦探上,从什么地方入手,向当地人打听事情,要注意入乡随俗,还得尽量不让自己弄的那么招摇,他越是不让人注意,就有可能越接近真相。
最后,庄思颜又郑重跟他说:“无论案子是否查清,自己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什么时候,命在,一切就在,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如遇到危险,不管那个时候有多接近真相,都不能逞强,先走人,后面再想办法,知道吗?”
纪小天再次郑重向她点头。
后面还有一天空闲,庄思颜就把武功的心法,还有逃跑怎么断后,怎么甩到追踪都要点,又跟他说一遍。
也是到了此时,她在内疚地发现,她教纪小天的真的太少了。
虽挂名当人家的师傅,到如今
也就是没事训他两句话而已,别的几乎都没教过。
纪小天现在手上的功夫,还是那时候青然教的,然后就是在青溟书院学的。
多亏他平时勤快,多加练习,不然还真不敢放他出去。
姜一舟那里基本不用担心,反正只要下个令给他,也就妥了。
两天后,顾成安带着两千精兵,在城外集合,唐庚带着他的一个随从,也算是保镖了,跟在队伍之中。
而纪小天与姜一舟就打扮成兵将的模样,也混入其中。
凌天成和庄思颜都没出来送他们,所以队伍集结齐了,便往西而去。
他们走后几天,此事在京城里已经渐渐过了谈话的热度,庄思颜才又出城去。
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
京城的冬天真是另人讨厌,说来就来。
有时候人忙起来,觉得秋天都没过完了,突然一夜大雪,人就直接掉到冰天雪地里,到了冬天,很是郁闷。
庄思颜这天出宫的时候,就发现特别冷,但她身上已经穿了披风,虽然不是很厚,却也懒得再回去换。
出得宫门,到了城里,街上行为明显减少,尖利的风顺着街道,刮在人的脸上,已经冷的不成样子。
而且天空黑沉沉的,头顶一大块乌云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让人心里也跟着压抑起来。
实在太冷,她便没有直接去青溟书院,而是叫上随从一起,进了街边一家羊肉汤店里。
今日天冷,羊肉汤反而招人喜欢了,里面坐的满满当当,到处都是人。
随从四处看看,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正要过来禀报庄思颜,就听到旁边一个少年说:“坐这儿来吧。”
庄思颜和随从同时转头,然后就看到孙喜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面前放着一碗汤,里面倒是没有羊肉,看上去只是一碗清汤而已,同时还有两个馒头。
庄思颜本来就是去找他,在这儿碰到也好,也真的过去坐了。
她要了两碗汤,给孙喜一碗,自己一碗,另外给随从了一些碎银子,让他自行找地方去,也吃些热乎的。
等安稳下来后,两人一边吃饭,庄思颜就开了口:“今日书院没课吗?”
孙喜答:“有的,只是我已经不在书院了。”
“哦?”庄思颜抬头看他,脸上已经写上了疑惑。
这事她竟然不知道,虽说收院里孩子众多,但孙喜到底还是跟别的有所不同,他要是出来,白老先生应该是会跟她说的吧?
孙喜好似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便道:“书院也有规定,每个人都有进去和出来的自由,我觉得自己如今学业有成,也考入了进士,不需要再在里面学了。此事不怪白老先生,是我让他不用跟皇后娘娘提及的。”
庄思颜便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看起来,实在也没有半分高兴劲:“你挺能耐呀,连白老先生也听你的。”
孙喜默了一下,这才又说:“那倒没有,可能他最近也很忙吧。”
书院是不是很忙,又在忙些什么,庄思颜还真不知道,她最近只顾着折腾外面的事,已经好久没去那里的,所以并不清楚。
但听孙喜的意思,好像那里是出了一些问题的。
看来今日还是要去走一趟的。
第697章 可疑的人
一碗羊肉汤,被庄思颜很快喝完,她也没再吃别的,反而看了眼孙喜问他:“这些能吃饱?”
孙喜一点也不客气:“还差两个羊肉包子。”
庄思颜转身往外面走,到了店门口,叫了随从,才叫他又叫了一笼羊肉包子,给孙喜送过去。
而她自己是连头也没回,径直往外走去。
热腾腾的包子,很快就送了过来,在孙喜面前冒着烟,热乎乎的烟又熏着他的脸。
刚才一碗羊肉汤下肚,现在又被包子的热气一熏,他的鼻尖已经冒出了汗。
他没擦,也没看面前的包子,只是转头看着外面。
看到庄思颜在店外站了片刻,不知跟随从说了什么,然后择路而行。
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去书院的。
孙喜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把目光移到桌上。
店里太忙了,之前庄思颜吃过的碗还没来得及收走,另有人急着占位,就在桌边眼巴巴地看着。
孙喜没让他们坐,对方也不敢随意坐下,因为桌子中间还摆着一笼包子,这明显就是两个人的,万一人家再回来了呢。
他没在店里吃包子,让小二拿了纸袋包住,往怀里一揣,也往庄思颜的方向走去。
青溟书院当时为了找地方大的,也为了清静,所以离京城繁华的大街很远。
要是坐车还好一些,单凭脚走过去,可要一段时间。
孙喜怀里揣着包子,步子迈的特别大,眼睛却往前看着,好像是前面有什么东西,他急着追回来似的。
几年过去了,他现在早已经长成了大人,至少身量上看上去像个大人。
只不过心思太重,人也不怎么长肉,整个人从后面看过去,好像晾衣的竹杆,瘦的只剩骨架子。
但并非像这个年纪长的过高的孩子那样,弯腰驼背的。
孙喜腰背挺直,头也高高仰着,如果忽视他那身稍显破烂的衣着,光就气质来说,会认为他是哪家的富门里的少爷。
在离青溟书院不远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庄思颜。
他有武学上连纪小天都不如,所以走这么一段路已经累的喘气,但眼神紧定,还紧紧盯着庄思颜。
而庄思颜,除了她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大内高手,自然是他一出现,便已知晓。
随从上前小声跟庄思颜说:“皇后娘娘,那人又跟上来了。”
庄思颜头未回,脚下也未动,只道:“不用管他。”
几个人很快进了青溟学院,庄思颜也往白老先生那里去。
可孙喜却没能进去,他已经不是这里的学生,自然不能随意进出,被守门的卡到外面。
白老先生还真的挺忙的。
入冬以后,从北疆和西北一带来涌进来不少人,这些人里有一部分就是孩子,也是孤儿,他们应该是老早就听说,京城里有收容他们的地方,所以直接便来了书院。
白老先生谨慎的人,有庄思颜的命令在上,他自然不会把这些人拒之门外,但也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把一些别居用心的人养在里面。
所以他表面如常的把人收了进来,暗地里却着我去查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为何会来京城。
实在是北疆和西
北两个地方太过敏感,万是他邱纲或者高重的人混进来,那后不堪设想。
白老先生见庄思颜来了,从案子上抬头起来,先去给她行礼,被她拉起来后,才对门口的守卫说:“怎地不进来通报?”
守卫十分冤。
大门口的人没过来通报,他们也不知道,等发现庄思颜时,她已经到了门口。
本来就来不及了,还被她制止,只得看着她走进去。
庄思颜倒是为他们说了几句话:“是我不记他们报的,白老也不用客气,我经常来此,见面就要行礼,也是挺累人的。”
白老便松松应了一下。
庄思颜也不在客气,她先问了白老最近忙些什么。
其实她刚进院的时候,已经发现这里不对劲了,好像增加了不少人。
像这种情况,白老是应该报到她那里的。
毕竟这么多人进来,吃穿用度全要增加,相应的,银子也会增加,他不把这些人报到庄思颜那里,难不成到时候,他自己还能把这大笔银子拿出来?
不过他既然没说,庄思颜就认为他必然有原因,到底是这些人都公开在书院里活动,并未藏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白老很快便把自己顾忌讲了出来。
然后他递了一份名单到庄思颜手里:“皇后娘娘请看,这是最近陆续入书院来的新人。
第一,他们的年龄差不是很大,基本都是十岁到十四岁的少年,也就是刚到了咱们入学的标准。
第二,我问过他们的来处,也听了他们的口音,确实大部分来自北疆和西北一代,还有的来处丰宁县和寨前坝。”
他略微一顿,又道 :“要是来几个人,倒还说得过去,毕竟那两个地方,现在不是战乱,就是受了灾年,可一下子这么多人来,还是让人觉得不放心的。”
庄思颜很快就把那名单浏览了一遍,然后问他:“白老查过了吧,可有查到什么?”
白老摇头:“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众口一词说自己家破人亡了,却也他们身上找不到疑点。”
庄思颜便又问:“家破人亡是什么时候的事,人亡之后他们又去了哪里,是怎么找到京城的,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这个有问过吗?”
白老点头,且把一份类似口供的东西也拿给她。
一共进来二十几个孩子,几乎是他们原先学生的一半多了,但是说的原因都差不多。
这种情况就是,你明知道他们有问题,却不知道从那儿去查。
庄思颜化了不少时间,把那些“口供”全部看过后,又还到白老先生那里:“你叫来两个,我亲自问问他们。”
白老一示下,外面的守卫立刻去内院里叫人。
两个孩子也很快被带了庄思颜面前。
他们年龄在十岁左右,两人的共同点是,都很瘦,瘦到脱型的那种,两个眼窝深陷,颧骨高高耸着,连肩上的骨头都翘起来老高。
样子倒还算机灵,看到庄思颜坐在主位,虽不知她的身份,却主动跪下去行礼。
从这一点上看,又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想想要是有人真的往他们这里安插人,那定然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行,哪有这样的,把一大堆人全部放进来,还露出这么多颖点给他们,那不明摆着
让他们去查吗?
想到这里,庄思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让他们查?难道是有人想通过这些孩子的到来,让他们知道些什么不成?
她什么也没说,盯着那两个孩子看了许久。
他们则一直垂着头,手就垂在身体的两侧,看上去也极不自在,根本不敢看庄思颜,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庄思颜开口:“一个个的说,你们来自哪里,叫什么,几岁了,为何来此地。”
两人对看一眼,其实一个先开口口:“我从平阳前附近的寨前坝来,今年十一,叫赵宇,一直在逃难,后来听人说京城里有这管吃管住,还能读书的地方,就来了……”
另一个在他话音落了之后,也开口说了。
这个只有十岁,叫刘杰,却是来自北疆的,理由跟赵宇差不多。
庄思颜看着他们道:“我们这里只收孤儿,也就是那种没有父母养的孩子,你们是吗?”
两人同时向她点头。
庄思颜也朝他们点头,继续问:“好,那既然你们是孤儿,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孤儿的,可知如今父母去向,他们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上面两人倒是不一样,一个说从小就是孤儿,一直都在寨前坝一代流浪,最近那边生活不下去了,才想着来京城。
而北疆那个却说,他的父母是一年前没有的。
原因是邱纲带人南下时,征兵征粮,在各处闹了很大的动静,他们村里因为太穷,所以很多人都被打死了,刘杰的父母只不过是其中一队而已。
庄思颜便提出了疑问:“听说镇北王在北疆一带,名声特别好,对百姓也特别体谅,那里的百姓几乎都不说他的坏话,怎么你说的跟他们不一样呢?”
刘杰便了一下神:“以前是那么好的,可好后来不是打仗了吗……”
他说话声音很小,好像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到样,且目光有些游离,总像没地方放一样。
庄思颜却一直都盯着他们,不但她盯着,她的随从也都盯着那两人。
简单问话以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然后庄思颜先问他们:“可看出什么问题了?”
两个人点头:“他们在说谎。”
庄思颜:“何以见得?”
“他们不敢看你,眼神慌乱,手一直在搅衣服角,中间还有往别一个那里看了一眼,好像是想从他那里找点勇气似的。”
这些小动作庄思颜也看出来了,他们可能真的在说谎,但为了什么说谎,却是很难说的。
她想了一下,才又问:“你说他们会真的是邱纲的人吗?”
随从便没说话。
单从他们说话里来看,好像并不是,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毕竟邱纲也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像这种事情 ,他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只要让手下的人去办,就能办的很好。
庄思颜接着又叫了两个人进来,问的问题差不多,得到的答案也类似。
果然跟白老先生说的一样,这些人就是明知有问题,却无从查起的。
庄思颜在厅里面坐了一会儿,把一壶茶都快喝完了,才说道:“去问问孙喜是在这些人来之前走了,还是之后走的?”
第698章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孙喜是在他们来了之后走的。
而且此时还在书院外面等着。
他似乎知道庄思颜只要来了这里,就一定会找他似的,站在门口等的时候,竟然把怀里拿着包子都吃光了。
随从把他叫进去的时候,他刚完包子的嘴还带着一点油星,而且看那样子好像有点噎到了。
庄思颜过去养都养他好几年,这会儿倒没跟他计较,直接又赏了一他一壶茶。
孙喜喝了水,把自己捋顺流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嘴说:“皇后娘娘可是同意我进入侦探社了?”
庄思颜摇头:“你从这里走不走,确实是你的自由,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算是有交情了,说起来你在我宅子里也住过许久,我也是拿真金白银养了你几年的,可你从来也没记着这些交情,从这里走时亦没有告诉我。”
她缓了一下语气,眼睛盯着孙喜问:“你不把我当回事,不把我放在眼里,请问,我为何还要帮你?”
孙喜默了片刻,再抬眼时,坚定地说:“我能帮你查清这些人真正的来历。”
庄思颜直接就笑了:“不需要,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查到他们的来历,你还有别的让我非收下你的理由吗?”
这次孙喜很久都没说话。
庄思颜也没说。
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孙喜很聪明,尤其是学文科方面,他城府深,对一些东西的理解便与别人不同。
本来一堆孩子在一起,谁的武力好一点,似乎就更占优势,毕竟别人打不过他,自然从心里面也就怕他。
可孙喜武力不行,却在书院里有很高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孩子王,连一些武力好的孩子都甘愿为他所用,像纪小天一样。
除了像白老先生这样的,普通的师傅都对他十分喜欢和关照,因为他能揣测人心,也知道对方想什么。
孙喜总是能以最少的成本,获得别人最大的认同,和自己最大的利益。
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庄思颜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可她与孙喜的矛盾,不过发生在不久前人。
那个时候,这人用行动清清楚楚告诉她,他与他们没有感情,也不会感激他们这么多的照顾和培养之恩。
他只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阿四。
现在阿四没了,他随时会离开,而永远都不会为庄思颜他们所用。
要说孙喜当时是冲动,恐怖没人相信。
那些话,那些情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存在于心的,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说出那样一番话,本来就代表着他的决心。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庄思颜放弃他了。
她虽然惜才,却也并不缺这样一个有异心的人,像纪小天那样的就挺好。
她在得知孙喜离开书院时,甚至还有一点轻松。
终于走了,庄思颜也松了一口气,当年从把他养到身边开始,虽存有目的,也是真的觉得他可怜。
这么多年,庄思颜虽在他身上用的感情不多,却真是用真金白银把他养大的,从罗和城,再到京城,都没让他吃过什么苦。
现在也算是对他做了补偿,双方谁也不欠,那就各走各的吧。
可她
没想到,孙喜会再找回来,而且也是要加入侦探社的。
那些过往,庄思颜很快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几乎没给孙喜更多机会,她已经起身:“你既然从这里出去了,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是你的恩人,也不会再接济你,青溟书院,从此也再无你的位置。”
她说完这话,人已经往外走去。
孙喜却在里面急道:“我如果能查清他们的来历呢?”
庄思颜依然没回头:“我不需要,你要想查,那是你自己的事。”
她去了白老先生那里一趟,让他密切注意这些人的行为,跟原先书院里的学生说些什么,平平会做些什么都不要放过。
白老道:“这个自是我们应该做的,但这次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人手上面有点忙不过来。”
“嗯,我会加派人手,就这两天就会到位,但我们先不要惊动他们,这些人进来的也不会多,而且是以师傅的名义进来的,这样比较合理。”
两个商量好对策以后,庄思颜就回了宫。
她去太子宫看了凌甜甜。
可能真是没有对比,就不会觉得有谁不同,总认为众生都是差不多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子。
可她出去看过那些书院里的孩子以后,回来便觉得对凌甜甜关心太少,其实他在更努力的讨她欢喜。
虽然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他是凌天成的独子,就算以后皇位有给别人的可能,但他还是占最大的优势,既是凌天成和庄思颜不喜欢他,那他也是他们的儿子,这是血缘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当然像凌甜甜这么小,可能还想不到那么远的事,他可能仅仅是想让自己和母亲多陪伴而已。
庄思颜想,她以前陪伴孙喜的时候也很多,书院那么多孩子里面,包括纪小天算在内,她都觉得自己跟孙喜相处的时间最长。
因为最开始没有别人,她的宅子里就这么一个小孩子。
平时庄思颜出门回来,想想她那里还有一个小鬼,就会特意带些吃的回去。
然而这么多年,依然没办法把他捂热。
而自己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她确实紧张过一阵,可没过多久,她就去了锦城,再回来又是各种事忙。
到现在他已经两三岁了,自己陪他的时间却曲指可数。
想及此,她已经到了太子宫门口,又停了下来,吩咐平儿说:“去御膳房里拿一些果子来,我记得甜甜最爱吃那些有些酸的果子,还有干果,你多带一些。”
平儿听话赶紧去了。
庄思颜便也没急着进去,就在太子宫不远的一处亭子里等她。
早上阴沉了放久的天,这个时候压的更低,一股冷风吹过来,已经有彻骨的寒意了。
庄思颜把身上的披风裹了裹,还是觉得冷,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再穿件衣服,却看到凌甜甜从太子宫里出来了。
庄思颜看着那方,倒是没先说话,她还想看看太子要去做什么?
结果凌甜甜直步往她这边走来,还离的好远,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往她怀里扑过去。
小小的奶音,拉的长长的叫了一声:“母后……”
庄思颜便蹲下去,摸了摸他冻凉的小脸问:“怎
么出来了,今日没有课了吗?”
凌甜甜回的干脆:“孩儿今日提前把先生教的作业做完了,听属下报,说母后在太子宫外,便急急出来看您?”
顿了一下又问她:“母后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一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到了门口,想着你爱吃果子,便让平儿去拿,我在这里等她呢。”
太子听闻此话,更开心,拉起庄思颜的手就往自己宫里去。
“母后想的也太周全了,孩儿正想吃一些果子呢,只不过这里风大,看样子好像很快就要下雪,母后也不要站在这里了,万一吹了风,会不舒服的。”
母子两人牵着手往太子宫里去。
很快平儿也拿了果子来,足足一小蓝子,拿进来后被宫女们分盘装了,放在凌甜甜的桌子上。
他伸手拿了一个,去了壳竟没往自己嘴里送,反而先给庄思颜:“母后在外等了许久,先吃一颗,再喝些热茶。”
自己儿子,庄思颜也不客气,直接用嘴把他小手里的果子叨了过去,顺手也拿一颗塞到他的嘴里:“就你规矩多,母后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你照顾不成。”
凌甜甜一本正经:“我父皇说了,母后从小受苦,后来也常常在外奔波,吃了不少苦头,我和他都是家里的男子汉,不光要保护你,还要学会照顾你,这才是漫长日子里最温暖的事。”
庄思颜:“……”
这话如一碗温热的汤,把她在外面冻的有点发僵的身体,睡意温暖了一遍。
凌天成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吗?
他是太子,不是应该教他家国大义,教他如何待民如子,捍卫边僵吗?
怎的教起他怎么照顾女人了,还是自己的老妈?
她默默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刚放下杯子,凌甜甜便立马另宫女又给她续上了热的。
庄思颜“咳”了一下,问他:“这是你父皇教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凌甜甜便笑道:“孩儿每次去见父皇,他都是这么说的,时日久了,孩儿便也都记在了心里。”
他说完,又把一颗果子递到庄思颜面前,看着她吃下去,开心地笑了起来。
庄思颜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醒在了喉咙处。
要说她没为凌天成父子操心,那也不是不对的,毕竟目前来说,他们两个是她唯二的亲人。
但庄思颜的性子,又跟别的女从不同,她天生好像也不会围着男人转,围着孩子转。
除了性子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四处乱跑,还有就是她喜欢做自己的事,比如侦探,和学院。
虽然现在做的并不十分好,但她一直在努力做好。
做这些事情多了,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关心凌天成他们 。
而凌天成,虽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庄思颜在他的心里,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所有的事情在碰到之后都成了小事情。
庄思颜的事,在他的世界里,哪怕是最小的事,也被他看成最大的事。
不但他如此,还把此观念教育给儿子,让儿子也这么对他的母亲。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699章 很美,一如当初
陪着凌甜甜说了一回话,吃了果子,母子两人心情都不错。
街起身要走时,却看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已经落了一地。
庄思颜刚在旁边怔了下神,凌甜甜便吩咐道:“平儿姐姐,下雪了,外面冷,你回去给母后拿件厚的衣服来吧。”
平儿笑着应了声,转身正要出去,听听宫门口来报,凌天成来了。
庄思颜倒开心:“得,咱们一家三口又聚齐了,我还想着从你这里回去,去看看你父皇呢。”
凌甜甜却有些紧张,往庄思颜身上看了看道:“母后,刚才孩儿贪玩,让您坐的久了,父皇他……”
庄思颜身子一弯,就把他抱在怀里:“你才多大,怎么学的像那些老夫子们似的,事事小心起来了呢?我是你的母亲,你在我面前不必小心翼翼的,随心就好了,你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话音都没落,就看凌天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他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母子,脚步加快过来。
一进来,就把手里的毛披风给庄思颜:“下雪了怎么还站在门口,这里风多冷。”
然后顺手就把凌甜甜抱了过去:“这么大了,怎的还让母后抱着?”
凌甜甜:“……”
哎,父皇只看到母后抱着他,怎的就没看到,她也是刚抱起来了呢?
凌甜甜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她怀里的温暖,就被接了过去,还被教训了一顿。
还好庄思颜系好了披风,看着这父子二人乐了一回,解释说:“你进来的时候,我才刚把他抱起来,实在觉得他懂事又乖巧,还很可爱,我太喜欢了,才要抱他,谁知道还被你抢了。你快点感受一下,还把他给我吧,这大冷天的,抱着这么一个小团子,还真是舒服,哦对了,他身上很热乎哦,别看穿的这么少。”
凌天成这才看了看凌甜甜的衣服,但并未说少,只道:“要跟着师傅习武,这衣服已经很繁复了。”
庄思颜有心为凌甜甜开脱,立马接话:“他今天已经把师傅们布置的作业全完成了,现在是空闲时间。嗳,我说你怎么回事呀,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要学东西,也不要太严苛了吧?你是想把他教成一个老夫子吗?”
凌天成便不说话了。
凌甜甜心里是甚感谢母后的,同时也深深叹了一口气:“父皇还是最听母后的,要是母后以后经常来看他就好了。”
以后怎样,庄思颜不知道,但这天她心情出离的好,不但来看了太子,还在太子宫里用了晚膳。
夜色来临,灯火初上时,凌天成才起身与她相携离去。
这个时候,雪已经下了更大一些,把路面都铺白了。
内务府里临时派出来的宫人,正紧急地清扫着必走的路,生怕皇上或者皇后谁滑了一下脚。
庄思颜经过他们的时候,问了一句:“去告诉你们总管一声,这雪才刚下,这会儿不要清扫了,明早再说吧,本宫喜欢被雪盖着的路面。”
那小太监麻溜的爬起来,去找内务府总管了。
这边凌天成却半抱半挽着她道:“你倒是心善,就怕他们这么晚的劳累,再冻着了。”
庄思颜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也不全是,我确实很喜欢被大雪覆盖的地面,房屋,还有树木,看上去洁白一片,特别干净。
说起这个,她又一时兴奋,拉着凌天成说:“这个时候御花园里,一定很好看,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凌天成一把就将她走开的身子又拉了回来:“冷。”
“我不冷的,走还有些出汗。”
说完就又挣开凌天成的手,往前窜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你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以前什么事没做过,还在乎这点冷吗?”
凌天成低声说:“你在我心里也不是千金小姐,而是最矜贵的皇后,是不能吃一点苦的。”
可惜他这话说的很小声,庄思颜又跑的远了,便没有听到。
凌天成只听到她的笑声,往御花园而去,自己便也加快脚步过去。
到了那里才发现,竟然不是只有他们来了,宜妃和冬妃也在。
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想约来的,在御花园的暖房里,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外面的雪花飞舞。
宫人们报说皇上皇后娘娘来此,两人都有些慌,忙着起身行礼。
庄思颜倒没什么,一抬手就让她们起来:“起来吧,你们也是赏雪的吗?怎么也不叫上我,我正无聊呢?”
两个妃子就对看一眼,没说话。
别说她们不去了,就算去,也不一定能把庄思颜请出来。
不过能在此遇上,也没什么不好。
贞妃先开口说:“皇后娘娘你看,那边宫灯下面,雪飞的煞是好看,雪片都被照成彩色的了。”
庄思颜往那儿一看,果然看到各色宫灯下,雪片也被照成灯的颜色,纷纷落下的时候,像下了一场彩色的雪一样,好看极了。
她抬脚就往那处走去:“你们也别在暖阁里呀,那里看不太清的,我们走近了来看。”
但贞妃和宜妃都站着没动,因为凌天成跟了过去。
凌天成跟在庄思颜身侧而来,在她们行礼的时候,他都没看她们一眼,目光一直跟着庄思颜。
此时离开,亦没看她们一眼,只是更快跟着庄思颜,似乎是怕她走的太近摔到了,所以凌天成便伸手扶着她的手臂。
贞妃和宜妃本来好好的心情,却在看到此一幕时,心里甚是酸楚。
也不好现在就走,显的她们好像不欢迎皇后一样。
两人只能落寞地坐在暖阁里,外面的雪下成什么颜色已经与她们无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宜妃才开口道:“当初跟皇后娘娘说了,要出宫去的,可一过这么久,我却还在这里。”
贞妃便往她那方看:“你真的想出去?”
宜妃笑,里面全是苦涩:“不然,还留在这里何用,出去可能还有些希望,就算没有,也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总比在这里日复一日等死的好。”
贞妃问她:“可是外面不会有人每月给你份例,也不会有人把做好的饭菜送到面前,更不会有宫人们服侍,我们是女子,出去以后该如何活。”
宜妃也无语。
目前来看,出了宫的女子,似乎也真的没几个过的不错的。
米月清下落不明,听说最近是找到了,但神智不清,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识得了。
胡芸算是比较好的,也只是在侦探社里而已,还是依靠着庄思颜。
若是他们出去,也是要依靠皇后的,不然以她们在宫里
做过妃的身份,就很难在外面行走,而且很可能会出别 事。
要不然,以着宜妃的性子,可能真的早就出去了。
然而如果离开这里,还是要依靠宫里养活,那其实又跟在宫里没多大区别。
她们依然过不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对贞妃来说,换个地方,与在这里无甚差别。
宜妃却又觉得,至少换个地方,她不用天天看着皇上与皇后在一起,想到自己的孤单。
两人想法不同,多聊无益,便也都缄默了。
既是在暖阁里,桌上的茶水也很快凉了,宫人们续了新茶,可谁也没味口再喝。
看着庄思颜他们走远了,便一同起身道:“派人一会儿过去说一声好了,夜冷,我们还是先回吧。”
她们走了以后,御花园里便更冷清了。
留了宫人快速把暖阁里收拾出来,等庄思颜他们玩了一圈回来,也进到此处喝杯热茶。
外面的雪还在下,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暖阁里烧了炭炉,温暖如春。
庄思颜不时往外面看一眼,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凌天成怕她玩的太晚,出了汗,回去再一睡懒觉,容易着了风寒,便令宫人们回去,弄了热水等着。
庄思颜原本在里面喝茶,听着他在门口吩咐事,就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问:“在轩殿里烧了热水呀,我还以为你要宿在凌霜阁呢。”
凌天成转头便对宫女说:“那就烧在凌霜阁吧。”
庄思颜便朝他笑了起来。
等凌天成回来了,才跟她轻声解释,轩殿的浴桶要大一些,洗起来也舒服。
庄思颜毫不在意:“凌霜阁的也可以,反正我们两个也不在一起洗,一个人足够了。”
凌天成看着她的眼神便别有深意了。
夜真的越来越深,既是再贪玩,也到了回去休息的时刻。
凌天成把她的披风拿好,没出门之前,就围了起来,还把斗篷也给她带上,仍然怕一出门着了凉风,干脆把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
庄思颜的身形在女子里面,不算娇小的,可往凌天成面前一站,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被他这么包裹住,倒也乐意。
反正他身上暖暖的,自己还被他半环腰抱着,连走动的劲都省了。
回到凌霜阁,又是一阵忙乱,到两人终于洗了热水澡,躺到床榻上时,庄思颜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澡是她先洗的,洗了就直接爬上床,到凌天成回来的时候,她虽然勉强撑着没睡着,但是也只是看他一眼,嘴里咕哝一声,都没听到她说什么,人已经睡了过去。
借着室内的灯火,凌天成认真看着她的侧颜。
几年过去了,庄思颜的脸上早已经没了,当初少女时的羞涩,虽还是美丽惊艳的,便如果细看,会在上面看出风霜的痕迹。
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也无论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在凌天成的眼里,她都是一如当初那般美好。
她不是活在他的眼里的,而是住在他的心里的。
凌天成看的久了,唇边便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意,他伸手把庄思颜落在面颊上的头发撩开,指腹碰到她的脸时,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很美,一如当初。
第700章 这样的女才叫活着
次日起来,外面的雪堆了一尺来厚。
内务府的人倒是真听话,果然一夜都没起来扫雪,天亮凌天成去上朝时,抬软轿的太监都走不动路了。
因为昨晚的原因,凌天成倒也没为难他们,干脆下来自己走去南辰门。
到那儿的时候,衣服下摆上都沾了一层雪,且湿了一片。
朝臣们还好,直顾跪着磕头,也没太注意,倒是李福,看到这样,有些心疼,悄悄命小太监回去又拿了换了衣服来。
只是今日早朝事情特别多,等凌天成处理完时,已经近午时了,还有大臣们要找他私下议事。
所以李福拿来的衣服也没机会换。
终于把所有事都忙完后,他又想去凌霜阁陪庄思颜用午膳,便直接出了门。
这一路走过去,尽是冷风,吹到凌霜阁的时候,衣服下摆已经冻成了冰块,走起来还带碰撞听响的。
庄思颜确实睡了懒觉,近午时才从床上爬起来,梳梳洗洗,喝上一口茶,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听说凌天成要来陪她,也是挺高兴的,便在殿内等着。
老远的看到人走过来,正要走过去迎接,凌天成脚步一动,却比她更快的到了门口:“外头冷,别出来了。”
庄思颜也不在意,笑着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午膳都好了,洗个手吃吧,平儿,去给皇上先沏杯茶。”
平儿答应着去沏茶,庄思颜就伸手去拿凌天成外面的披风。
这一拿,才发现他衣服下摆全是冰,于是十分奇怪地问他:“你上午确实是去上朝的了,不是去玩雪了吗?这衣服怎的湿成这样,还冻成了冰?”
凌天成只是笑笑,并未多言,净了手,手到她身边说:“你早膳没吃,这会儿定是饿了,先用膳吧。”
庄思颜不听他的,立马又去看他身上的衣服,果然全部湿了,连鞋袜都是湿的,从外面进来,在屋里落了一串脚印。
她刚那句出去玩雪,不过是玩笑,庄思颜比谁都清楚,再没有比凌天成更勤快的皇帝了,他怎么会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出去玩雪呢?
衣服也就算了,鞋袜湿成那样,又是在这么冷的天里,不知脚冻成什么样了?
心里突然就冒出来一阵心疼。
庄思颜叫李福:“你是怎么搞的,皇上的衣服鞋子湿成这样,怎的也不提醒他换,一会儿把脚都冻坏了,可怎么好?”
李福:“……”
他冤死了好吗?
凌天成倒是接了话说:“无妨,没有那么冷,这屋里很暖和,我们还是……”
“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平儿去把皇上的衣服拿过来。”又叫了两个小太监去打了热水,给凌天成洗脚。
把他湿漉漉的脚从鞋袜里拿出来,庄思颜真的惊呆了,整个脚都在滴水,而且已经有些发紫了。
她抬头看凌天成:“你不会是傻了吧?这样还能吃得下去饭,你脚不冷吗?”
凌天成已经把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来,微微皱眉说:“无妨的,大男人那有那么矫情,并不冷。”
不过,在庄思颜的注视下,还是尽快洗我热水,换了新的鞋袜衣物。
他不允庄思颜动手,而庄思颜站那儿看着,便想起有一年,他为自己洗脚,那时候怕她冷,还用手掌握着她的脚暖,帮她按摩
穴位。
有许多人,是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只不过,以前说这些话的,是在说朋友。
而凌天成却是在对自己。
他好的时候,会无条件的支持爱护庄思颜,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与她分享。
他不好的时候,就希望她看不见,只过自己的快乐生活就好。
其实他做的不成功,过去庄思颜也常常掺到他的事情里面,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是这样做的。
既是过去这么多年,他也没像别的男人那样,认为她是皇后,应该做这些,不应该做那些,要如何如何的照顾他等。
他依然是把庄思颜当成小女孩儿,像当初一样。
心思百转间,凌天成已经把自己打理好,起身重新净了手,牵着她往外面走:“膳食都凉了,等会儿你吃了该不舒服了。”
庄思颜:“如果真凉了,我们就改吃火锅吧。”
凌天成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像……上次你做给我吃的那种?”
看到他为难,又大义凛然,准备赴死的表情,庄思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一样,这个比那个……好吃。”
是不是真的好吃,凌天成不知,但是放在桌子上的饭却是有些凉了,尽管宫女们又热了一下,但总也不是刚开始的味道。
加上庄思颜临时兴起,便真的吃起火锅来。
好在,什么东西都是现实的,又从御膳房那里拿了一些菜来。
庄思颜说:“火锅人少了吃着没趣,我们把甜甜也叫过来吧。”
凌天成刚答应下来,她就歪着头一想:“干脆把贞妃,宜妃和万丽婉也叫过来,人多才热闹,才好吃,反正这菜也有多的。”
凌天成没什么意见,只要她高兴,他基本都会同意。
但就不知道那三个人会不会来,估计有他在,她们就是来了也吃的不自在吧?
与凌天成所料不差,万丽婉第一个就拒绝了,说自己已经用过午膳,就不来了。
贞妃也不愿意来,她现在对凌天成已经没了希望,有其坐在那里尴尬,倒不如不去。
倒是宜妃,听说要去凌霜阁里吃“火锅”,因是从未见过,也有话想对庄思颜说,便了衣服过去。
凌甜甜也很快过去了。
四人坐齐,锅架了上去,汤底都是在御膳房里加好的,放在炉子上烧开,便把菜依次倒进去。
很快,菜香就溢了出来。
庄思颜先给凌天成夹了几片羊肉,又夹了一些青菜,然后是凌甜甜。
到宜妃的时候,她忙着自己站起来说:“不劳皇后娘娘了,臣妾自己来即可。”
庄思颜也不跟她客气,笑道:“好,那你自己来,多吃点,这菜多。”
凌天成自然不会客气,不过这种菜他却吃不了很多,不过既是吃的很少,一边烫着一边吃,不大一会儿还是出了汗,也把寒意趋走了。
宜妃心里有事,又是跟帝皇太子一起,虽是嘴上说着不客气,但实则根本就放不开。
一个桌子上,也就庄思颜跟凌甜甜吃的最欢快。
可惜的是凌甜甜年龄太小,再想多吃,肚子也有限,所以大部分食物,最后还是进了庄思颜的肚里。
她是真能吃,尤其是遇到自己喜欢的,那是连头也不抬一下,面前冒着
热气,眼里只有菜没有人,一筷子还没咽下去,另一筷子就又捞了起来。
刚开始还忙着想照顾一下凌天成,毕竟他没经过这种阵仗,怕他不知道怎么吃。
后面就变成凌天成照顾她了。
也实在是看着太过忙乱,吃的“嘻嘻哈哈”,热气不时把她的眼泪,鼻涕熏出来,她拿帕子一抹,便又继续吃起来。
宜妃也是叹而观之,就算没有凌天成在,就算是她一个人,叫她放开了像庄思颜这样的吃法,她也不会来。
女子的矜持,还有从小骨子里教的那些吃饭的规矩,都不允许她这个样子。
可这样看着庄思颜,她又非常羡慕。
她真是一个十分洒脱的人呀,做事有做事果断,玩有玩的放开,就连对凌天成温柔的时候,也不是谁都做的出来的。
这样的女子,这样活着,才叫活一辈子,也叫随心所意。
凌甜甜吃饱了,就捧着脸,坐在旁边看庄思颜吃。
偶尔看到一个好吃的,会忍不住再吃一口,凌天成便会多看他一眼,害的凌甜甜都想把下嘴的东西吐出来。
他明白的,这是父皇在告诫他,吃饱了,放下碗筷,就不能再动嘴了,那样被别人笑没出息的。
可他抬头看看自己的母后……
哦,母后一直没有放下碗筷,一直都在吃,虽然吃的时间过长了点,但那应该不算什么吧?
父皇还在旁边小声提醒她:“慢点吃,慢点,别烫着了……”
羡煞旁人。
宜妃实在看不下去了,憋在心里的事也没说出来,就先告辞了。
凌甜甜午后还有课,也不能多留,被宫人们送着回去了。
他们走后,庄思颜就更放得开了。
吃了一轮,把碗筷放下休息片刻,吃了一些果子,站起来走两步,甚至还跟着凌天成出去玩回雪,回来闻到菜香味,就继续吃 。
凌天成亦是半句也不说什么,还是坐在她身边,帮着她夹菜,放在碗里冷一下,才又挪给她吃。
也幸好凌甜甜小朋友先走了,他要是看到现在,估计人生观都得崩了。
冬日天短,庄思颜睡了一个懒觉,中午又吃了顿长长的午饭,没过多久,天色就开始朦胧,要黑下来的样子。
凌天成手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最后回了辰熙展。
她自己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消了食,也想到了中午宜妃来的事,便叫着平儿说:“中午吃的太饱了,晚饭还是不吃了吧,我得减减肥,哦对了,给我拿件衣服来,我去宜妃那里看看,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事,中午皇上在这儿,她没好意思说。”
平儿有点不想让她出去,外面雪实在太大,庄思颜又实在贪玩,她有时候的性子,就跟不孩子一样,看到好玩的就不走了。
他们今日虽在外面玩了一会子,可每庄思颜几乎每年都要堆雪人什么的,她是真怕她出去以后再想起这岔。
便劝道:“宜妃娘娘若是真有事,午时说不了,她也会再找别的时候跟皇后娘娘说的,您何必这个时候过去,天气冷,外面地上都是雪,走到她儿,说不好她已经睡下了。”
“怎么可能,还这么早呢,怎么会睡觉,快去拿衣服,我得出去消消食。”
说着话,庄思颜已经准备出门了。
第701章 忠仆
真如平儿所说,到宜妃那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们虽然拿了宫灯,地上也有雪照着亮,但时间还是有些晚了。
但庄思颜不管这些,左右现在后宫都是她在当家,规矩也是她立的,就算是她再猖狂一些,也没人说她的不是。
只是不知道宜妃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他们到了宜妃宫门口,见门并未关实,只是虚掩着,里头还能看见灯火,便让平儿先去传话。
宫里的小宫女们,听说皇后娘娘来了,都忙着过来接驾。
宜妃并未睡下,人还坐在外面的廊沿下,实在是这夜过于漫长,她心事满满,不愿坐在屋内,便出来了。
怕那些小宫们说冷,就由着她们自己去玩,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在身边伺候着。
听说庄思颜来了,她也是一愣,跟着前的宫女也要往宫门口来。
庄思颜却已经入了宫门,远远地看着她道:“站那儿别动了,这里都是雪,你踩过来也要把鞋袜踩湿了呢。”
宜妃哪敢这么放肆,还是走下台阶,迎了她一段。
庄思颜倒是不在乎自己的身是不是沾了雪,是不是也湿了,还挺开心的,看了看她的院子说:“这里的雪为啥也不扫,不是你也爱看雪吧。”
宜妃忙道:“爱看是真的,不过今日内务府可太忙的,先清理宫道的雪去了,还没顾上这些院落里,我这里的宫人也少,只清理出一小块来,后面又下,也就重新路给铺上了。”
庄思颜笑笑道:“这样也挺好的,走着咯吱咯吱想,看着也舒服。”
两人说着话,一同走到廊下,宫女们已经沏了热茶端上来。
庄思颜喝了两口,才又问她:“外面挺冷的,你大晚上的坐这里做甚。”
宜妃没回这话,反而说:“皇后娘娘若是觉得冷,我们去殿内吧。”
庄思颜摇头:“嗯,我不冷,我从凌霜阁过来,走到人这里,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手脚还是热的,就是不知宜妃也很热吗?”
看宜妃的样子,也是不个不爱运动的。
就这冷 天气,要是不动一动,穿的再厚在外面也是冷的。
不过宜妃不愿意说,她也没再强问,两人喝了几口茶,庄思颜还在想,是不是她开口问中午的事,她也不会说,却听宜妃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之前因为北疆的事,我……”
她的只起了一个头,庄思颜便一下子想起,最终答应过她的那些事,虽然在双方谈条件的时候,宜妃也并未完成她应该做的。
但邱纲真的也快完了,她的这个情报点没有任何作用,把她放在宫也没什么用。
庄思颜那时候答应送她农庄,让她出宫的,想想还是去年冬天的事。
到现在竟然也推了一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宜妃说:“ 这事早该办了,可我总是忙这忙那,竟然给忘了,幸好你提醒了我。”
略顿了一下,才又道:“现下虽不是出宫的最好时机,但也不是不可以,我之前在京城外面买了一块地,不算什么良田,但若你去了,自给自足还是可以的。”
宜妃:“多谢皇后娘娘 ,我入宫以来,吃的用的都是皇家的,如若拿什么谢你,也都是宫里的这些东西,想来你也不稀罕,便是这玉镯,是我入宫前母亲亲手给我戴上的,现在便送于皇后娘娘吧。”
宜妃手上的玉镯,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玉质清透,上面还有漂花,应该是人们嘴里说的老坑种。
但这是人家妈给人家的,自己夺了去,总了不太好。
不过庄思颜也从来不是吃亏的料,但“哈哈”笑着推了她的手:“这玉镯我就不要了,我知道她很贵重,对你尤其重要,所以,你就好好带着。
但这块地,当初也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所用银子还真不从宫里拿出去的,而是我外面侦探社里的银子。
所以现在给了你,你也把成本的银子拿出来就是。
不过你前面说的对,一直在宫里,银子什么的都是宫里给的,但应该会有一些私房在吧。
多少也算是意思一下,从此我们银地两清,你不用欠着我一个人情,我也没有施舍你什么。
这样大家不是都过的轻松。”
宜妃当下就令贴丫鬟去了内室,把自己存下来的碎银子,还有那一些金钗银饰都拿出来。
除了一些宫里的东西,必须还要收下来,让内务府那边收帐外,属于她的基本都拿了出来。
不算多,也就是一盒子而已,放在庄思颜面前。
庄思颜也不贪,估着自己的地大概值多少,从宜妃那儿拿的比当初她买地的多一点,也就算了。
最后把一些金钗之类的东西又还给她:“我只要银子就够了,也不都是自己用,还是要拿出去周转的。”
宜妃表示理解。
她要是真的自己用,宫里什么没有她的,凌天成那么宠她,还会缺了她的东西吗?
但庄思颜真是把外面赚的银钱,跟自己的月例分的很清楚,这个宜妃是知道的。
倒真是银地两清,庄思颜收了银子后,便也没有多坐,起身说:“你收拾一下,我明日也会把此事回给皇上,他那边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你近日便选一个日子,定好了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
宜妃跪下来谢恩,被庄思颜扶了起来:“不用这样,在这宫里,我是皇后,你是妃子,看上去好像你低了我一点,见面就是三叩九拜的,当着皇上的面,我也不能说你什么,但是出了这宫门,你我都是自由身,便不必如此了。”
她说完话,便带着平儿走了。
宜妃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看着宫门关了。
宫女过来催着她天冷,赶紧进屋去休息,催了几次,她才转身往里走。
贴身的宫女到底是跟她话多一些,跟进去后便轻声说:“这皇后娘娘也是,在后宫之中,皇上独宠她一个人,要什么没有,还来稀罕娘娘的银子。”
宜妃便皱眉看她:“以后这样的话不准说了。”
宫女是她从家里跟出来的,自小陪到大,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忠言逆耳,也会硬说几句。
“小姐,若论起来,皇后那一点比和上您,为何在后宫之中,她就要处处压您一头,现在要出去,还要从
您手里宰一笔银子,她就不怕拿了那银子烂了手?”
宜妃是真的气了,当下把手里的小暖炉都摔了出去。
那宫女一看主子发了火,这才跪下去。
宜妃也没让她起来,声音里带着严厉说:“你从小跟着我,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事情没定下来之前,说什么都成,事情定下来了,就把嘴巴闭好了,一句话都不能再说。
若是将来有一天,因你这张嘴坏了事,你负担的起吗?
再说了,你一个宫女,哪来的权利议论主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有这个权利,又如何觉得皇后娘娘不如我呢?
她同样出身大家闺秀,家世比我高,虽是庄家后来犯了事,可我那哥哥跟着镇北王,行的也是选择之事,若真论起来,我现在死都不足以谢罪。
长相聪慧,样样都在我之上。
既是没有这些,单单一个皇上宠她,就是她统管内宫最大的资本。
内宫女人,所争的就是皇上的宠,可她什么都有,我们争了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这不是她比我强的地方吗?
若认真论起来,她还真不能算是一个狠毒的人,虽然有时候手段是过激了些,但那些基本都是别人先对她动手。
你在宫里这么久,可曾听说,谁无缘无故的被皇后娘娘整了?”
看宜妃的样子,是很生气了,对宫女说完这些,喘气都有些粗,回心一想,又觉得她只是一个宫女,见识浅薄,自然不能看到别人的优点,只是觉得自家主子委屈而已。
说来说去,也都是为她好,便也叫那宫女起来了。
又缓了一下才道:“我此次出宫,不能回母家,亦没有什么依靠,虽买了皇后娘娘那块地,但我从小也没有做过这些,出去后会怎样,都未可知。”
她看了那宫女一眼:“是不是会挨饿都不好说,要说了还是在宫里好一些,至少无论外面怎样,这里是吃穿不愁的,所以你如果要留这里,便留下吧。”
那宫女刚站起来,听闻此话,“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小姐,我从小就跟在您身边,从侯府跟到宫中,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如今是奴婢犯了错,小姐要惩罚,多重奴婢都受着,但奴婢恳求小姐,千万不要把奴婢一个人留在这宫里。当初您出候府的时候,夫人就说过,小姐在,奴婢在,小姐要是不要奴婢了,奴婢只有去死。”
她哭的甚是伤心,当真也是一个忠仆。
宜妃也不是狠心之人,这么多年也亏得有她在身边照顾着,自己也不会太孤单。
所以主仆二人说了一回,又惺惺相惜一回,最终还是决定出宫的时候,也带着她。
这位贴身宫女的名字叫翠枝,伴在她身侧十余载,她对宜妃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
宜妃认为自己也对她十分熟悉,不过有很多事情,在不发生之前,总是很难猜到走向的。
而宜妃的命运,出了宫后就真的在她自己的手上了。
庄思颜把她们之间的事情理的很清楚,送她出去之后,便没再管这件事情,只专注于她自己的日子。
第702章 一个大坑
冬日虽冷,却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
但这些好玩的事情都发生在外面,京城里倒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庄思颜每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能出宫一次,从她的各个情报点,知道各处事情的进殿,然后回去再好好分析一下,那件事情最后的走向。
在这些事情当中,有一件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那就是米月清和温青的事情。
他们要回京城了。
听说是西北太冷,比京城还要冷,几个人在那儿都有点受不了,而且米月清的病在那儿治了不断的时间,一点起色也没有。
所以他们决定来京城看看。
庄思颜憋着嘴说:“当初就让他们赶紧回京城,几个人偏不回,还说什么,有时候游医比太医管用,现在知道了吧,宫里养着的太医从来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正在给庄思颜请平安脉的蔡周平,莫名的嘴角就抽了一下。
这话是夸他们的吗?
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比骂着还难听。
但这种时候,他是这宜说话的,也许皇后娘娘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他要敢接下去,那锅“啪”地一下就扣到他的头上,往后他想摘下来都不容易。
蔡周平是很珍惜现在的平和时光的,没有过去的惊心动魄,也不会提心吊胆,每日里自己按时进宫,按时回家,能这样把晚年过了,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蔡周平的幸福,注定是比较难的。
不过数日,米月清他们回到京城的消息,就再次传到了宫里。
庄思颜二话不说,直接去太医院抓了三四个太医,其中一个就是蔡周平,意气风发地对他们说:“你们的机会来了,这病虽难治,但你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应该能拿下的,谁把她的病治好了,本宫必有重赏。”
于是在一个大雪初晴的早上,一行人在宫门口坐上马车,往温青的新宅子里去。
温青不易见着朝中之人,这些老太医大多是认识过去的他的,所以他也提前躲了出去,只留米怀安在那儿。
米月清早不是当初模样,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虽然他们找到她以后,尽力给她最好的,但一个本身神智不清的人,再怎么费心的打理,总是一眼能看出她与正常人的区别。
庄思颜本来对看到她还很有期待,等真正见到了人,心里却全是心酸。
她悄悄进了温青的屋,问他:“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温青无语,眼睛看着外面,也是一片无神。
庄思颜有些着急:“你们在丰宁县那么久,没有查到什么吗?她好好的去锦城,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温青还是无语。
庄思颜没脾气了,又去找米怀安。
米怀安的状态倒是比温青好一点,但提起米月清的病,他也是很无奈的。
而且他跟庄思颜说了另一件事。
他们当初是在烟花之地找到米月清的。
庄思颜听的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我的人不可能不跟我说的。”
米怀安道:“皇后娘娘不必怪他们,这事曲折的很,他们见到的时候,也真没有那地方,是我后来查的时候才知道的。”
按照米怀安的说
法,他那时候接到庄思颜的信,就紧赶慢赶的去了丰宁县。
当然,那个时候,米月清已经被庄思颜的人带出来,单独住在一个院落里,还有人照顾她。
而通过庄思颜那边的眼线,他也知道,最开始这些人发现米月清的时候,她是在农田的地沟里。
听说是快要死了,被人扔到那里,刚好遇到石方彬的人。
因为石方彬在那边忙水渠的事,所以天天都在外面跑,在田间遇到她实在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过当时石方彬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人可怜,便带回去救治,等把她的外伤治的差不多了,人也醒了过来,就发现精神上面有问题。
米月清那个时候就已经很瘦了,整个人换了样子,若不是很熟的人,根本认不出来她。
还好那个时候贾明渊见过她几次,也是印象深刻,又知道庄思颜在找她,便把这事传回了京里。
米怀安到那儿以后,确实这就是自己的妹妹,是米月清后,自然要找她是怎么到那田间的。
几番周折,终于知道,在离丰宁县不远的另一个县城里,有一个勾栏院,那里的姑娘大都是从外地来的,无亲无故,有些精神还不怎么好。
勾栏院里的老鸨也从来不管她们的死活,反正人活着就做事,死了,随处一扔也就了事了。
那个时候,西北整个都被干悍害死了,到处是死人,路边随随便便看到一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没人会去报案,更无人探究死者的来历。
说来还是米月清命大,留了一口气,又正好碰到了石方彬。
后来米怀安顺着这条线查到了勾栏院,在那里找到了米月清曾在那儿的证据,但那老鸨心狠嘴毒,把米怀安狠狠骂了一顿,赶了出来。
别说此事有关米月清,就算是普通的勾栏院,也是很问题的。
依着米怀安的正直,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他们这里都是外处来的姑娘,很多连当地的话也不会说,而且就算来时精神还好,时间久了精神也会差的。
里面更是不拿人当人看,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给饭吃什么的,更是常见的事。
最可怕的是官府也不管。
石方彬他们倒是钦差,但他们各有任务,并非来查这种事的,虽也给县衙里施了些压力,却是半分效也不顶。
最后米怀安一怒之下,就把那老鸨,还有里面的人都杀了。
庄思颜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往下一沉:“你全杀完了,一个也没留?”
米怀安咬牙:“他们烂心烂肺,做出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还留他们做什么?”
庄思颜急了:“那里面的姑娘呢?”
“放了,随她们去那里吧,总也比呆在那里强一些。”
庄思颜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真觉得当时知道米月清的消息 ,自己就应该去一趟,或许现在已经查到什么了。
她又急着去找了趟温青。
关于勾栏院的事情,米怀安倒是与他说了,但那个时候米月清的情况特别糟,他也没心细去查这些。
后来,一拖再拖,也就拖到了他们回京。
庄思颜看着他,摇头又摇头,半天才感叹一句:“温青呀温青,你脑子当真是坏掉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吗?还处处跟我对着干
,怎么对上此事,一点也不转圈呢?”
温青拿眼瞅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通过那勾栏院,往上查,查到把她送进去的人,可那有什么意义吗?那能把她救回来吗?”
“不能,但能把别的姑娘救回来,你们把这一条线砍断了,但源头却没有断,那里仍然会有人,把好姑娘变成像月清一样,送到那个地方,难道你就不心痛吗?”
她真的生气了,所以喊的声音很大。
温青便没再说话,又把头转了过去。
庄思颜却是坐不住了,她起身出去,见太医们已经从米月清的屋子里出来,便过去向他们寻问病情。
其实也不用问,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事情一点也不乐观。
但或许太医也觉得,此病难说的很,既然是精神出了问题,说不定哪天就好了过来,所以还是会给她一些治疗,至于治疗的结果,那 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对此庄思颜也没再说什么,先一步回宫了。
她一回去,就找凌天成:“我要去丰宁县。”
当时凌天成正在辰熙殿里看折子,听闻此话,就把头抬起来,莫名地看她一眼,连问也没问便道:“不能去。”
“为何,我想去查月清的事,此事决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凌天成:“我知道,但你不能去。”
“为啥呀,我不能去,那谁能去,你去吗?咱们现在手里根本没有查案的人,你让谁过去呢?”
凌天成:“唐庚不是在那儿吗?”
庄思颜:“……”
她吃惊到一时忘了回话,盯着凌天成半天没动。
“唐庚虽在平阳前,但两处的距离也不太远,等他把那边的事情查清楚了,再去丰宁县也不晚。”
顿了一下,凌天成才又说:“贾明渊也在,他之前是大理寺卿,对这种案子,理应知道一些,让他去查也可以。”
庄思颜真是不知道拿什么话反驳他好了。
那贾明渊是能查这案的人吗?他做一向都是束手束脚,在京城里若不是他们帮衬着,他也很难成事。
不过此时跟凌天成说这些,只会让他生气,别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庄思颜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往他身边走了一步,手慢慢扯住他的衣服,尽量不用强硬的态度:“他们虽在那里,但各自都有任务,顾不上这一头不说,就算顾上了,时间也拖的太久。
月清的事,真的不是只她一个人的事,这事很大,牵涉也很广,我们晚一步去,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女子,栽到那个坑里。
皇上,你也不想大盛朝的女子,被人害成那个样子吧。”
这话以凌天成还是有点用的。
他把手里的折子放了下来,转头看了庄思颜一会儿:“我知事情有多严惩,可如今西北太过寒冷,你也没在这个季节去过那里,且你本身亦是女子,万一落入他们之手……”
“怎么可能,你看我多机灵,他们不落在我手里就阿弥陀佛了,还想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庄思颜把自己的手臂举起来,还试图给凌天成看一下她的肌肉。
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自己的衣服时,才想起来,刚才自夸的好像是智力,看胳膊干什么?
第703章 直接上去找茬
然而,不管看的是什么,凌天成却是怎么也不允许她离开京城的。
说到最后,庄思颜真的有点光火了,就朝他发脾气。
他也不恼,把手里的奏折放下,又是那么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庄思颜生气,干脆把眼睛转过去,然而,她就听到凌天成说:“你要真想去,我便与你一起去吧。”
一起去?
这可还行,不上朝了,不理朝政了,什么也不管了吗?
没等她问出来,凌天成便先说:“朝政没什么好理的,左右不过是那些事,有大臣们在也是一样。”
庄思颜:“……”
没什么好理的,你平日里那么忙,既然什么都能交给大臣们,那你完全不用上朝,天天陪着媳妇儿孩子不就行了吗?
她也就是腹诽一下,事实上觉得凌天成若真能与她一起出去,还是挺好的。
其实她们两人以前也一起出去过的。
这么一想,便拽住凌天成的胳膊问:“你当真要与我一起去?”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三天后吧,你回去准备一下,哦对了,甜甜那边你得好好跟他说说,他现在大了,想的比较多。”
“好嘞。”
庄思颜从辰熙殿里出来,觉得自己身上好似都生了翅膀,恨不得直接飞起来。
凌天成武功比她好,智商也比她高,人长的都比他帅。
此事庄思颜要是一个人去,那叫查案,要是与他一起去,那就叫旅游了。
有他在,自己根本就不用操什么心,凌天成也不会让她去操心冒险,也就是跟着出去走走。
不过一想起西北那里的风雪,还有比京城还要冷的天气,她还是的了个寒颤。
先回去让平儿准备些厚的衣物,然后才去太子府见凌甜甜 。
凌甜甜一向告诉庄思颜来看他,可今日一见,得知她又要出宫,而且此一去,还挺长时间,虽然他极力想表现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可毕竟还是小孩子,说着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庄思颜现在也学乖巧了,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老冷落,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又是拍又是哄,末了还问他:“我与你父皇去那里,也是有重要的事情的,虽然不能带着你,但是可以给你带一些好玩的东西回来了呀,你喜欢那边的什么,可以给母后说说,到时候一起给你带回来。”
凌甜甜摇头:“我只要父皇母后,早早回来。”
哎,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太懂事了,就显的庄思颜的安慰过于敷衍,而且有点大尾巴狼的感觉。
明明自己来就是告诉他一声:“我要出宫去了,你以后好好学习,不准乱来。”
结果腻歪一会儿,却被这么一个小不点弄的越来越煽情,母子情深,依依不舍起来。
不过,到底宫里的儿子,没有外面的吸引力大,庄思颜还是果断的从太子宫出来,然后安排她去西北的事。
凌天成一向干净利索,跟她说了三天时间,到三天头上,他就把手头上的一切处理好了。
倒是庄思颜以前出宫也很迅速,这次经凌天成提醒几句,加上京城现在就很冷,她一想到那边比这里更冷,而且两人走在路上也很冷,就觉得好像要把房
子也搬上。
拿了这个,拿了那个,最后装了满满半车。
凌天成看了看他们要乘的马车,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她一起坐了上去。
马车在京城里走的还算快,因为京城的雪早就被人扫干净了,大的道路上,基本没什么阻碍。
可一出京城,雪有没膝那么深,车轮一走就陷了进去,一天里也走不了几里路,反而把马儿累的不轻。
庄思颜实在心里烦,只得把目光盯着自己的包裹,想着把什么东西减下来一点,他们干脆骑马得了。
凌天成却不同意,说外面太冷,骑在马上会把她冻坏的。
庄思颜严重怀疑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可她又找不到靠谱的证据。
因为拖延下去,对凌天成并没好处,从庄思颜的观察还看,他并不想去丰宁县,还是愿意留在京城里的。
在外多拖一天,他便晚回去一天,有什么意思呢?
如此,便只能相信他,完全都是为自己好。
可这行程真的太慢太慢,照这样走下去,他们到过年节,可能才到丰宁县,等加来的时候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庄思颜急着出门,却也急着把事情办好了回来。
她最讨厌的就是没有效率的做事,花了大量的时间,却没做出什么来,说出去都丢人。
于是这天夜里,两人又在客栈里休息时,庄思颜再次忍不住,跟凌天成说了改骑马。
他则再次摇头:“再往前走走看吧,前不久收到西北的来信,今年丰宁县虽然也很冷,但是雪却没有京城大,只是风利而已,我们现在把马车弃了,倒是好走一段,可再往西走,风沙极大的根本就没办法向前了。”
庄思颜当下就反驳了:“如果真是风沙极大,就算是坐在马车里都没用,那马也眨不开眼跑呀,咱们最终还是用别的方式。”
凌天成默了一会儿,眼神又在她身上看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已有些动摇,但可能真的是怕冻着庄思颜,最终也没做决定。
次日一早,他们出发时,宁然难得的是个好天气,太阳出来了,甚至还挺大的,把地面的上的雪都化了薄薄一层,倒是比头天好走一些。
京城虽冷,倒也真不是像北疆那样,连年都在大雪之中,而且现在刚刚入冬,总是更好一点。
两人趁着这样的好的天气,但也多走了一些路。
终归是路途太过遥远,他们走了数天,查看地图时,还离丰宁县有一多半的距离。
庄思颜看着那张地图,几乎要绝望了:“这要走到什么年月去,我以前也去过那个地方的,骑着马走真的比这样快太多了。”
凌天成此时就不客气的拆穿她:“你那个时候去是夏日,现在却是冬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现在都不是宜出门的,可我若不让你出宫,你不知又要闹多久。”
提起这事,庄思颜便没有好脾气,凌天成这么一搭话,无疑是把她的火气点了起来。
她瞥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是我闹着要出来的,可出门的也不都是按着你的要求走的吗?要是我们一开始骑马,说不定这会儿早过最难走的一段,又何苦在这里困着。”
要是普通的两口子,吵架吵到这个岔上,定然会接着吵下去。
我不让你出门,你非要出,出了门又怪我,男的也是一肚子委屈的。
女的就更不用提了,庄思颜的话就是实证。
可凌天成并非普通的男人,他一开始讲那些话,也没有怪庄思颜的意思,只是想给她讲道理,告诉她这个时节出门不太合适。
哪知生气的女子是从来不讲理的,所以当庄思颜梗着脖子,又跟他嚷起来时,他便意识到,这样说下去,她只会越来越气,道理也会越来越不通。
所以凌天成识趣的闭了嘴,只温柔地看着庄思颜。
突然变的脸色,把庄思颜弄的有些懵,她看着对方,还想发脾气,又觉得不好意思,不好火吧,心里又窜着火,怎么都按不下去。
正在两人别别扭扭的时候,却听到身后有马车的声音,竟然是越来越近了。
庄思颜立马掀起车帘往后来:“奇怪, 咱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怎么后面的马车还更快,他们用的是什么马?”
马还是普通的马,只不过后面追上来的人好像不要命似的在赶路,跟他们的不太一样。
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风正好把对面的车帘吹了起来,庄思颜抬眼一看,随即“咦”了一声。
凌天成便问:“怎么了?”
庄思颜道:“难怪他们的马车走的快,原来是空车,车上根本没人。”
凌天成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也掀着车帘往外看,只不过他看进那车辆走过去的车辙。
“这车里有人,不但有人,还比我们要多。”他道。
庄思颜不明所以,便回:“我刚从他们车帘里看过去的,明明车里是没人的……,不过看走过去的车辙这么深,里面好似真的装了重物。”
一辆拉人的马车,里面会装什么重物呢?
两人原本也为了来查案,在路上遇到可疑的车子,难免会有一些疑心,便也催着车夫快些,尽量追上那马车。
按凌天成的想法,是远远坠着他们 ,看他们在哪里停,然后他俩再想办法看看车里是什么?
但庄思颜觉得这方法太过耗神。
一来,他们追着人家走的太久,别人会起疑心,说不定就会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二来,这条路他们不熟,可看对方车夫赶路的样子,明显是比他们要熟的多。万一对方停的地方对他们不利,那到时候他们是看,还是不看呢?
所以她决定:“追上他们,直接上去找岔,反正那上面只有一个车夫,我们把他制住,就能想办法看看车里是什么。
很粗鲁,但目前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办法,凌天成也就同意。
事实证明 ,他们的马也是可以更快的,车夫卖起力气赶,竟然很快又把两辆车拉近。
庄思颜已经开始在车里做准备,把碍事的披风拿下为,跟凌天成说:“我去碰瓷,你想办法看看车里是什么?”
“碰什么?”生在古代的皇帝,没听懂这种极其无赖的名词。
庄思颜也懒得跟他的解释,身子一弯,就掀帘出去,竟是要跟车夫坐在一起。
凌天成:“……”
他本来还想把她拉回来,后来看到两车之间已经很近的距离,也就没再动手,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
第704章 不要打草惊蛇
庄思颜他们的车终于与对方的车并齐。
很快又超出他们一 点,坐在车辕上的庄思颜,在没有跟任何人说明的情况下,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直冲斜后方的马车倒去。
凌天成当时也就一恍神的功夫,听到车夫惊叫,再去看庄思颜,已经不见她的人了。
与此同时,旁边马声厮鸣,车轮用力刮着地面,把面沫子都扬起很丈余高。
那边的车夫破口大骂。
凌天成也已经从车里出来了。
他这才看到,庄思颜竟然倒在离人家马车不远的地方,还歪着身子站不起来。
凌天成两步跨过去,伸手就要把她捞起来,却听她小声说:“我没事,去看车里。”
对方的车夫早就走了下来,一边大声骂着庄思颜,一边往她走来。
但到了跟前,看凌天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雪地上又半躺着一个美人,语调反而缓和了一点。
“没事吧,怎么好好的往马车下面钻,不怕死呀?”
车夫长着一脸凶相,虽然刻意把刚才的语气改了一些,但看上去还是不像好人。
庄思颜便在地上哼了一声,嘟囔着自己可能摔着腿了,这会儿不能动。
凌天成已经看出她在演戏,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表现的像个生气的男人,也小声骂她两句,然后转身往车上去,翻着好像是找什么东西。
但那边的车夫,只一侧身,凌天成便身形极快地闪到他车子另一侧,且掀开了车帘往里面看。
这边庄思颜还在跟车夫磨迹,说自己刚才是有些头晕,不小心摔了下来。
车夫便往车里看一眼,大概是没看到凌天成,便问她:“刚才那人……”
“那是我夫君,他身体不好,要坐在车内的。”
这就给车夫传达一个信息,他们这一行三人,虽然看着挺多,但个个都是草包。
一个赶车的车夫,从庄思颜摔下去,就没敢往前走半步,只怯怯地往她那边看一眼。
一个病殃子男人,虽是出来的利索,但什么事也不管,一转眼就又回到车里了,大概是怕吹了冷风,病情加重吧。
再有就是这个坐在地上的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摔伤了,半天没能爬起来。
车夫的眼睛眯了起来,往前后看看。
最终还是往庄思颜他们的那个车上吼了一句:“下来把人挪开,还让不让赶路。”
凌天成不知何时真的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听到这一声吼,脸上装成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边抱怨着天气太冷,一边过去把庄思颜拉起来。
两人爬上马车的时候,还差点再摔下去,看的那车夫眼睛一亮。
对方很快就又驾车离去,凌天成他们却没急着走。
“受伤没有,摔到了哪里?”他紧张地问,伸手去看她的腿。
庄思颜由着他去看,还很得意地说:“怎么会受伤,我悠着呢,跳下去的时候就把力气减了,又有雪滑一下,半分也没摔着……”
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凌天成的脸色变了,待低头一看,膝盖上竟然有一块青紫。
实在也不能算是大问题,就跟平时不小心摔一下差不多。
但那家伙却咬了牙:“以后再做这种事,我就直接把你带回
京城去,再别想出来。”
庄思想心想:“我以前在外,受的伤比这种动多了,也没看到你紧张呢。”
嘴上却说:“好,都听你的,下次不这样了。”
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腿上有伤,凌天成虽然生气,也不忍再怪她,只得拿出药膏来,先给她抹上去,再用手心慢慢搓热了,才让她把衣服拉好。
庄思颜见他不气了,才开口问:“刚在车上看到什么?”
凌天成:“几名女子。”
“啊?女子,几名?那我刚才怎么什么了没看到?”
“因为她们全被绑了,平放在车里,还用被子盖着,在车帘外自然是看不到的。
庄思颜与凌天成对看一眼,两人对此事都有看法,但此时却没再进一步说。
车夫在外面问着他们是否可以走了,凌天成便答了一句:“走吧,慢点走。”
庄思颜往外看了一眼:“你不怕把他们跟丢了?”
“不怕,这条路上,没有别的车,他们的车子在前,有印留下来的。况且……”他顿了一下,再看向庄思颜时,还有些生气:“他们肯定会在前面等我们。”
这本来就是庄思颜的套路,见凌天成瞪她,便已明了,自己刚才那一出,对那个车夫是有用的。
他们倒真的不着急,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半路上还把晚饭顺便吃了。
到达最近的一个小镇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只有白雪映衬着四野的光,显的这个镇子特别孤独一样。
凌天成真的装起了病殃子,不时还掩嘴咳嗽两声。
庄思颜在车里给他补了个妆,在脸上多刷了几层粉,所以此时看上去苍白一片,可以与雪花媲美。
他们进了小镇,大部分的客栈倒是空的,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看上去相对干净的。
最巧的是,他们进去以后,发现在路上遇到的那辆马车,也在里面呢。
庄思颜的腿立马就瘸了。
她跟凌天成互相搀扶着,车夫拿着行礼,跟在他们身后。
在掌柜那里要了两间上房,连客栈里的饭菜也没用,三人便拖拖踏踏地往楼上走去。
他们往上走时,就发现有人从下面看着他们。
那人的脸虽然尽量埋在桌子上,但是凌天成和庄思颜还是认出他,就是他们遇到的车夫。
不过另他们奇怪的是,这人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他在此处歇脚,难道就没有接应的人吗?
三人上楼后,车夫进了他的房间,赶了一天的车,也确实累了,便洗洗睡下。
凌天成把床铺伸好,对庄思颜说:“你也歇会,今晚看来是没事,我们留点精神明天对付他。”
庄思颜摇头:“他车上有人,我们还是看看他要做什么吧?”
“此事我来住,你只要在此休息就好。”
因为怀疑客栈与那车夫有联系,他们连这里的一口都没喝。
夜渐渐深了以后,庄思颜也真的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凌天成在打开的窗口处,已经往下面看了许久。
那车夫似乎在里面吃了很久的东西,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端了一盆热汤似的东西,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他掀开车帘,不知对
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才把盆子递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他把盆子拿出来,那里面的冒着热气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
看这样子,应该是给里面的人送吃的。
凌天成又站了一会儿,看到那人把盆子送回客栈内堂后,竟然往他们的车子走去。
从他的行动上看,此人会一些功夫,但是都是外家功夫,真打起来,凌天成一拳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他窜上马车,很可能在里面翻了一通,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但应该是找不到什么东西。
因为贵重的物品,还有庄思颜的东西,他们全部都拿了下来,此时就放在客栈的房间里。
只不过从这人的行为上来看,他或许跟店家也没什么直接联系。
不然,完全可以不去搜马车,而是直接来他们房间呢,反正知道他们向个都是废物的。
他从马车里出来以后,很快楼梯上就传出响声。
那人上楼了。
凌天成离开窗口,脚步很轻地移到了门边,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贴墙站,听着那人的脚步声,从他们的房间门口经过,然后进了另一个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完全没了声音之后,凌天成才又走回窗口。
他开窗往四周看看,整个小镇的人似乎都睡熟了,没有灯火,偶尔有一两家店铺里,虽有一些微弱的光,但是久久不动。
下面的客栈的柜台里也暗了灯,大概是知道这样的夜里,不可能再有客人上门,所以干脆把门也关了。
凌天成从窗口下去,轻飘飘地落到了院中的马车上。
他落的真的太轻了,像一片雪花一样,所以并未惊到马车中的人。
待他把车帘打开,里面的人才猛然一动,黑暗里有数双眼睛,都看着车帘开处。
不过她们只看到一只手,因为凌天成在打开车帘的时候,就找了一个好的角度,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只露眼睛,让他足够看到里面的人。
有四个,像挤萝卜似的排在马车之中,手脚绑着,嘴里也塞了东西,所以只低低“唔”了两声,便没再多声息。
身上还是罩着被子,只是那被子又脏又破,不但不能把他们完全盖住,还从上面散发出一股异味。
凌天成本来想拽出来一个,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后来一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明日跟着那车夫走,自然会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他松了车帘,脚步在地上一点,人已经径直往上飞去,踩了一下房檐,再落时已经到了窗口。
只是才把窗子打开,就在里面看到了个人。
庄思颜眼睛睁的贼大,还特有神,看着他问:“下去看那些姑娘们了?怎么样,都还活着吧?”
“活着。”
庄思颜又问:“都是什么来历,又要把她们送到哪里去?”
她太急着想知道,所以问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
凌天成伸手就捂了她的嘴,把人直接拖回床边说:“我没问她们,明日咱们跟着他们走就是了,你也别是再出去了,早些休息,知道吗?”
庄思颜看了下他的脸, 见没有一点通融的可能,这才又不情不愿地爬上床去。
第705章 松安县
翌日一早,他们故意起的晚了点,听到那个车夫下楼,他们在也起来。
梳梳洗洗,到也下楼的时候,那车夫的早点都要吃完了。
倒是没像昨晚那样躲着,还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尤其是多看了庄思颜两眼。
凌天成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也向店里的小二要了早点,就在一楼的大堂里吃了起来。
那边车夫吃了一半,便过来朝他们搭讪:“姑娘,你们这是去哪儿啊,没想到咱们在这儿还能碰上,也是挺有缘的。”
庄思颜朝他含糊又不失礼貌的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本是来自寻亲,只是这一代前阵子旱的民不聊生,如今又冰天雪地的,也不知亲戚是否还在原处。”
车夫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还真是难说,西北这一代,现在人走来走去,大多数也居无定所的。”
庄思颜赶紧配合他,把头低下去,做愁苦状。
那车夫一看自己的话有效,便又道:“不过离里这五十多里有一处小镇叫松安镇,也算是西北一代的大门了,来往的人都在那里歇脚,姑娘既是寻亲,就去那儿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见的人。”
庄思颜连声道谢:“如此甚好。”
双方简单聊过之后,各达目的。
那车夫匆匆把碗里的早点用完,出门套上他的马上,便继续行路了。
庄思颜与凌天成对视一眼,也匆匆把桌上的早点吃了。
但在两人出门后,庄思颜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问他:“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的异常,故意给我们指反路?”
凌天成:“极有可能,所以我们不能全听他的,一会儿还是要跟紧点儿。”
其实也没有那么紧张,凌天成嘴上说的严肃,行动却并不见着急,慢悠悠地吃了早点,还怕庄思颜在路上了饿了,竟然还让客栈多做了一份,打抱起来。
庄思颜古怪地看着他问:“这到路上都凉了,冻成一块,怎么吃?再说了,这里到松安镇不是只有几十公里吗,我们走快一点,很快就有热乎的了,完全不用带。”
凌天成只浅笑作答,依旧把吃的食包起来,带往车上。
车夫姓路,已经把马车套好。
凌天成出来时,低声跟车夫说了两句什么,便带着庄思颜上了马车。
车子一路往西,出了这个小镇,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实在不宜出行。
马车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且车轮时不时都要打滑,幸好官道两边都有树,才勉强分辩出来,不用一头栽到田野里去。
庄思颜掀着车帘往外看:“都怪你呀,说是要跟紧他的,可咱们出来的也太晚了吧,现在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外面的车辙也很难分,万一他说的咱路真是假的,这一下就跟丢了。”
凌天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不过车夫倒是一直往西行驶,方向确实是去松安县的。
庄思颜这么瞄了几回,也渐渐看出门道,回头问凌天成:“你在他车上做了手脚?”
凌天成便“嗯”了一声。
她微一憋嘴:“做了记号,你也跟我说,害的我还在那儿瞎着急,你这分的什么心啊?”
“只是旅途无聊,
看你又过紧张,所以放松一点而已。”
庄思颜靠在车柱上,不是很情愿的斜了他一眼:“你这放松的方式也太过特别了,就是拿我开涮吗?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不然我也不嫁了。”
她的话成功让凌天成的眸色暗了暗,不过很快,他眼里就又聚上了笑意:“以后不会这样了。”
庄思颜此时是,只要一看到她笑,就有种要被他卖掉的感觉。
这家伙以前不是这样的呀,怎么这次出门变的高深莫测起来,还动不动微笑。
那个样子,一点也没让人觉得温柔可亲,反而像是内心有鬼。
车轮碾着冰渣,一路发着声音得松安县而去。
车夫是凌天成的贴身侍卫,除了赶车,其它方面也很好。
所以他寻着凌天成提前做好的记号前行,基本没有问题,在天黑之前,差不多都看到了那个车夫的影子。
他用手轻轻敲了敲车柱,跟里面的人说:“皇上,看到那人的车了,他的行的很慢,看那样子,好像有意在等我们。”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前面的车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所以重新加快速度,入了松安县。
凌天成都没望外看,吩咐他道:“进城以后,找一家大些的客栈,别跟他在一起。”
老路答应了,也催着马快些往前走。
松安县确实是西北这一带比较重要的城,南来北往,只要来西北的,都要经过这个地方。
虽然现在雪天路滑,但城里面的人却丝毫不见少。
沿途随处可见裹着厚厚棉衣和毛皮的路人,商家的店铺也都是开着的,里面人来人往,看上去倒是一派热闹景象。
庄思颜是爱热闹的,看到这样就忍不住把头探出去,一边往四处瞧,一边对凌天成说:“嘿,谁说这里遭了荒年,这不挺热闹的嘛,跟京城都有得一拼。”
凌天成只淡淡回她:“再荒的地方,也总有一两个州县是热闹的,况且,这里的旱情在秋末的时候,便已经得到控制,如今这么大雪,来年这里一定不会再旱,到那时会更好的。”
“真的吗?那到明年我们再来这里看看如何?”
凌天成:“……”
说好的两人一同来查案的,怎么听她这意思,好像是出来玩的一样,还把明年的都定下来了。
车夫没他们的闲情,进了城之后,就开始留意左右的客栈。
很快,就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大,也比较干净的。
“福来客栈”。
店门口站着小二,穿着短袄,裤子也扎在脚脖子里,看到有人往这边看,立马就迎出去问:“客官,住店呢?里面请里面请,里面暖和。”
车夫隔着车帘问里面的人:“主子,这里……”
凌天成还差一段距离没走到这时,已经借着庄思颜掀开车帘的手,看到了这个客栈,所以这时就接了车夫的话:“就这里吧。”
小二立马引路,让他们把马车停到后院去,又忙着朝里面喊,有客人来了。
庄思颜一下马车,就带上了满脸的新奇,不住的往四处看。
凌天成便在旁边提醒她:“你是来找人的,四处看看是可以,可你一副到处看戏的样子,要稍微收一点,别被人家
瞧出来了。”
庄思颜马上转脸看他:“你不是找了跟他不一家的店吗?他怎么还会发现?”
说起这事,她就更奇怪了,干脆连脚也停下来,顺便拽住凌天成的衣袖道:“不是,咱们不跟他住在一起,怎么会知道他要做什么?你这是不是有点失策了?”
凌天成只管把她的手一拖,掀开棉布门帘往里走去:“跑了一路,先吃 点热乎东西,回头再跟你说这事。”
客栈的大堂里,更是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人,皆到引处歇脚,车马都安置在后院,人就聚在前院里。
三五成群地围桌而坐,吃着热乎饭菜,讨论着这里的天气人民风。
单从这上面来看,倒是一片繁荣景象,也看不出来这个镇子有问题。
他们坐下后,马上就有小二的来招待了。
两人点了吃食,待小二走了以后,庄思颜才轻声说:“ 这里的服务比京城还好一些,伙计们都这么热情。”
凌天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一圈,只“嗯”了一声,也没多回应她的话。
车夫老路从后院回来后,过来给凌天成回话:“爷,车马都放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 ,手指轻轻在桌子角抹了一下。
凌天成便往他手上瞟了一眼。
老路给他做了一个手势,说后院是有问题的,让他注意。
凌天成也“嗯”一声,一语双关把他回的话,还有手势都答了,然后才转头对庄思颜说:“快些吃,吃过以后我们出去转转。”
这可中了庄思颜的下怀。
她闹着要出来,查案是其一,到处走走看看也是真的,天天在京城里憋着,就算是凌天成不限制她出宫,那么大个京城玩的久了,也没什么新奇的,何况身边这位爷,还限制她。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哪能不撒开了花的玩?
有了这目的,饭就吃的特别快。
热汤热菜下肚,再加上客栈大堂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竟然连汗都出来了。
庄思颜刚吃完,把嘴一抹就起身说:“走吧,出去看看,老路,你是跟我们一起出去,还是上去休息?”
老路赶紧底头回话:“我去休息吧,爷和夫人早去早回。”
庄思颜根本就没在意,虽说带着老路也不多事,但他们两人出去玩肯定会更自在,所以便对车夫一挥手,拽着凌天成就往外面走。
等到了街上,她才问他:“吃饭前,你跟老路在那儿比比划划的,是干什么?是不是这个客栈里有问题?”
“是有问题,这里面的伙计特别多,除了前面的,后面更多,刚才老路去后面停马车,还发现后院里的伙计身上都有功夫,所以他们应该不简单。”
“嗯,有道理,一个客栈,要这么多伙计做什么?人工不要钱的吗?”庄思颜一边往前,一边琢磨凌天成的话。
突然又问:“不会是咱们刚好赶上这样的黑店了吧?整个镇子里那么多客栈,咱们要不去别家看看?”
凌天成:“我出来走的原因,就是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应该也不容易看出什么。”
庄思颜把他一扯,人已经先往窜出两步:“那可不一定,跟着我走。”
第706章 眼光不错
庄思颜见店就进。
不管是客栈,还是卖其实东西的,偶尔看到喜欢的,还会买下来。
这样一来,她倒不像是来这里查什么的,就是一个单纯的游客,因为看到了喜欢的东西,所以随性买下来。
但两人都是十分机灵的人,在逛店的同时,也把整个松安县的情形大概看了一遍。
这里跟京城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这里看上去很热闹,但其实有粉饰的嫌疑。
刚开始来的人,不会察觉,只会觉得这里的人还是挺热情的,几乎每家店里的老板,伙计,看到人来都会迎上去招呼。
这一点确实连京城里的店铺都不会做。
京城的铺子就算再热情,也就是进了店之后,抬头笑着打个招呼,客人要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伙计基本不会多说什么。
这里的伙计则不同,不但会介绍自己铺子里的东西,同时也会观察进来的人。
他们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转一圈,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他们一定有自己的标准。
客栈里也是一样,几乎每家客栈的伙计都是超量的多。
“这里一定有问题。”庄思颜道。
她本来玩心极重的,可这么走一圈下来,心里突然就沉重起来,连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脑子光跟着这里反常的人转了,连手里买来的东西掉了都没发现。
凌天成弯身把东西捡起来,顺便把她手里的都拿过来,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庄思颜点头。
两人从街上逛一圈回去,夜已经有点深了,福来客栈的大堂里去了大半的人,只剩少半还凑在一起喝酒。
从他们的外面来看,应该都是外地来的商客。
凌天成他们进来时,掌柜和伙计同时往他们这里瞅了一眼,然后伙计马上过来招呼:“两位回来了,是这会儿去休息,还是在吃点宵夜?”
凌天成转头看庄思颜。
庄思颜把眼皮一垂,嘟囔一句:“累死了,不吃了,回去睡觉吧。”
伙计马上说:“好嘞,两位且去房里等着,小的马上去烧热水。”
太过规矩,服务也太过周到,几乎要赶上现代五星级宾馆了。
庄思颜真是分分钟也忍不了,抓着凌天成的衣袖说:“我真想抓两个人过来,马上问问他们到底在闹什么鬼?”
凌天成便侧头看着她笑,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别着急,很快就会知道了。”
客栈的楼梯不宽,他们两人并肩往上走,就把整个楼梯占满了,结果两人刚走到一楼转角,就看到上面正好有人下来。
那人也看到了他们,估量着不能从他们身边硬挤过去,所以便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等他们上去。
凌天成放在庄思颜手上的手动了一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两人也错开一点身子,往上走。
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庄思颜眼里的余光往那人身上瞥了一下。
穿锦缎棉袍,身形比凌天成要矮一些,皮肤有些黑,身上还带着一股腥咸味。
应该是南边过来的,但从他的神色里看,又像是经常在这边混,所以对各处都很熟悉。
就在庄思颜他们上到二楼时,他快步往下,还没到一楼,便招呼着下面的人说:
“喝好了吗,哥儿几个,田老板还在等着我们呢。”
下面有人接他的话:“早好了,就等着你呢。”
一群人很快从客栈里出去。
到庄思颜他们从窗口往外看时,他们已经顺路走出去老远。
这时候车夫老路在外面敲门,告诉他们后院里的人,在天黑以后也都出去了,而且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分批出去的。
“这些人有意思了,大半夜的结伙搭伴的又是往哪里去?”
老路本身站的就靠门口,这时便侧身贴耳往外面听了听,确认没什么动静后,才又把声音压低道:“听说这松安县里有什么集市,他们都往那里去。”
这么一说,庄思颜就更奇怪了。
集市她也见的不少,京城里就有很多,一般到了夏天,夜市还会更多一夜,大多是吃食玩意儿什么的。
但到了冬天,夜里的集市就会少很多,毕竟大冷天的,没人大晚上的出去瞎溜达。
这松安县的气温一点也不比京城里暖和,虽然雪没那边厚,可厉的很,吹到脸上跟小刀割一样。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觉得脸都快冻木了,到这会儿都没暖过来,可为什么这些人却又出去赶集呢?
最重要的是,那集在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人去?
如果集市很热闹,这里的人都赶着去的话,那应该在街上就能听到,或者看到有人往一个方向走才对。
可是,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明明什么也没看到,街上的人也都很正常,怎么突然之间,就听说这么多人要去赶集呢?
凌天成问老路:“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吗?”
老路摇头:“说的都是暗语,似是而非也听不太听清楚,估摸着不是什么公开的集市。”
这就更有意思了。
凌天成默了一下才道:“如果真是暗市,咱们现在出去定然会引人注意,也会令他们防备,反而不好再动手,不如再等等。”
庄思颜也是这么想的,便没再说什么。
老路出去之后,他们两人便用热水简单洗了手脚,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外面又响起脚步声,且听上去好像人不少。
凌天成先还未动,等听到脚步声是往他们这边过来时,他立马起身,对还躺着庄思颜道:“有人过来了,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庄思颜都没惊讶,直接问:“是那个车夫吧?”
凌天成“嗯”了一声,已经迅速把自己的鞋子穿好,且往门口走去。
庄思颜的速度比他稍慢一些,但在那些人赶到之前,也已经到了他身边,轻声道:“既然要演戏,我就跟他们一起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凌天成立马摇头:“不行。”
庄思颜眼睛都瞪起来了:“怎么不行了?咱们先前不是商量的好好的吗?”
“什么叫商量的好好的?你根本没跟我说就往马车下摔,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因为怕外面的人听到,凌天成的声音压的很低,一字一句好像从嗓子眼里出来,没到唇边便已经消失一样,所以那些话听上去异常低沉磁性。
庄思颜本来就离他很近,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他一眼。
黑暗里他的眼睛特别有神,像是藏在暗夜里伺机而动的狼,面部勾勒出的线条,深刻如刀,连发型都跟着
这样的线条而帅了很多。
许是庄思颜看的太过专注,凌天成的头就往她这边偏了一点,眼神里明显事着问号。
只不过没等到她回答,外面的脚步声便已经到了门口。
停顿片刻,有人敲门。
凌天成和庄思颜都没说话,只是把脚步放轻,又挪回了房间里面。
“一起跟他们走。”凌天成小声说道。
庄思颜皱眉。
她也想都跟对方走,可依着他们在路上看到的情形,如果真是那个车夫找过来,那定然不会带着凌天成一起的,人家只要女的。
但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没时间商量了。
对方敲了两下门后,便传来从外面拔门栓的声音。
这就不用抱侥幸了,必定是恶意的。
没经过别人允许,就撬别人的门,放在哪朝哪代哪条律法里,都是行不通的。
不过,屋内的两人也没慌,而是随着门响全部退到了床边,还故意把自己的衣服扯乱一些,装作是刚起的样子。
外面的人显然是老手,很快便把门打开了,屋内的灯跟着也亮了起来。
为首的便是他们路上遇到的那个车夫,此时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
可能是人多底气状,车夫之前脸上装出来的笑便没有了,反而露出了猥琐。
他往庄思颜身边走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
就这片刻之间,凌天成埋在衣袖下面的手指已经捏紧,他当下就后悔自己跟庄思颜定什么计划,就这一帮子人渣,就应该当下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让他们再看不到这世间所有的东西。
可庄思颜的手却抓住她的,且抓的很紧。
看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害怕。
害怕到不敢抬头看那些进来的人,只能依靠着自家相公。
可惜,她那相公是个懦夫,看到有外人进来,盯着自家夫人看,不但不敢站起身来喊明立场,坐在那里连脸都白了。
旁边有人凑到车夫耳边说:“李哥果然好眼光,路上随便碰上一个,都是好货色。”
车夫李三斜了他一眼,很有些得意:“老规矩,女的带走,男的留下。”
刚开始庄思颜还以为,他们所说的留下,是把凌天成放了。
可当她听到凌天成说,“我跟你们走,不要动我夫人”时,对方却“嘿嘿”一笑。
他们笑的极其险恶:“你跟我们走?”那几人又开始上上下下打量他。
“面相倒是不错,可惜了咱们这边不好这口,带回去也没地方销啊。”
庄思颜便也向凌天成看一眼。
这几个人,坏是坏了点,眼光倒还是不错的,就凌天成这姿色,要去做个什么面首之类,那绝对是艳压群芳。
许是想到他彼时的尴尬,庄思颜唇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
不想这丝笑,却被李三看了去。
他马上又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捏庄思颜的下巴。
凌天成再忍不下去,手从斜地里出去,只听“卡”的一声响,众人还未看清他做了什么,就听那李三已经拖着自己的手腕退开几步。
他“嗷嗷”乱叫,整个面部的表情都已经扭曲了,那只先前想做 点坏事的手,此时往下垂着,像枯了的树叶,已经撑不起来。
第707章 围堵
跟着李三的人不必说,一哄而上,全部都向凌天成招呼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刚开始匆匆定的第一套方案已经毁了,庄思颜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一个闪身已经到了窗口,先把那儿堵上,以防他们跳窗逃走。
与此同时,老路也已经在外面,把门给堵上了。
本来这群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但他没听到凌天成的指示,便没有动。
现在听到里面打了起来,他便急速往这边赶过来。
凌天成出手多快,那五六个人半瓶醋的人,在他的手里,连十招都走不到,已经被拿下了三个,另外两个被老路擒。
剩最后一个,比较机灵,看到两个男人不好惹,就想往窗口跑去。
他大概觉得庄思颜是一介女流,比那两个男人好对付,所以过去的时候,还故意露出一副凶相。
可惜,庄思颜不吃这一套,看到他往自己这边冲过来,二话不说,抬脚就往那人的肚子揣去。
那人没有防备,加上后面两人着实厉害,就算他想防,也是防着后面的人,根本没把更多的精力匀到庄思颜这边。
所以她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了那人的肚子上,只听他“嗷”一声大叫,人“咚咚”地往后退了数步,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被老路推过来的一张椅子接住,便稳稳的坐在那上面了。
只是人刚落定,身子又猛的一个前倾,“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至此,屋里的五个人都看清了。
虽然这三人里面,两个男人都很厉害,可这个女人才是最狠毒的。
那两个男人还只是想把他们擒住,而庄思颜那一脚简直是要命。
李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如果此时还有逃跑的机会 ,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走掉。
可惜,已经没了。
庄思颜从窗口处过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顺手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往李三面前一坐,直接又把他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把自己挤到了墙角里,再无处可退。
凌天成和老路都没急着动手,把这些人交给庄思颜去审。
她也不着急,含笑看着李三问:“我很好看吗?”
李三:“……”
他可是经常在这条道上混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次看走眼就够失败了,这句话他要再听不出来,那前半辈子也白混了。
所以对于庄思颜这个问题,他选择不说话。
但庄思颜可大方去了,伸手便要去捏他的脸。
站在旁边的凌天成比她还快,身子一动,一只手把她挡住,一只手已经钳住了李三的下颌:“好好说话,一个问题不回,说错一个字,我就掰掉你一个牙齿。”
话音没落,那只挡着庄思颜的手已经收回来,谁也没看清他手里拿了什么,总之往李三的口中一放,他跟炸了毛似的,便又叫了起来,一股血跟着他的叫声流出来,溅出去好远,跟血混在一起的,还有一颗牙齿。
李三心里悔恨极了。
他错了,不是只有那个女人才狠,这三个怕都是狠角色。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这里打了起来,他们在上面大吼大叫,下面的人不会听不到。
只要把时间拖住,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人就会到了,到时候就算他们再厉害,也别想这
么轻易地走了。
这么一想,刚才的怂劲反而少了一些,一边捂嘴忍疼,一边把腰挺起来。
可惜他又算错了,腰才刚起来,庄思颜一脚就踹到他的侧腰处。
那脚尖不知用了多大力,要不是李三靠着墙,估计能飞出去丈许吧。
然而他靠着墙更惨,被人结结实实地踢到墙上,差点就把肚皮踢烂了。
他只觉得腹肚先是一木,接着就是一阵热乎乎的绞疼,好像里面什么东西给踢坏了一样。
庄思颜也不再废话,直接问他正事:“说吧,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李三这会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再不说话,这三个人没准就这样把他打死了,在还没等自己人来的时候。
结果他还没开口,旁边跟着的小弟却已经先开哭了。
他们也是道上混的,不是没见过狠人,且他们自己本来也下手狠毒。
但很多人,越是对别人下手狠,自己就越怂。
这群小弟就这样,平时欺负别人的时候,很有一套,他们也是拔过别人牙齿的,弄的满地血。
但那都是工具拔的,像凌天成这样徒手就能把人牙齿拔出来,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李三牙齿落地时,他们全部跟着一颤,差点尿自己一裤子。
这会儿更是等不及了,听到庄思颜开口问,忙不跌的抢着说:“要带上到集市上去。”
庄思颜看了凌天成一眼。
众人都以为她接下来,一定会问集市在哪儿,或者带到集市做什么,结果她却一指凌天成道:“那为何把他留下,他不能去赶集吗?”
众人:“……”
凌天成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也太记仇了,京城的事到现在她都还不忘 ,竟然到这个时候,还要小小报复他一下。
不过她开心就好,凌天成倒不十分在意这些。
倒是李三,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抢了他的说话权,他有些不告诉,还是以为庄思颜问了一个极蠢问题,他实在忍不住了,竟然也开了口。
“我们要他做甚,一个男的,长的再好也没人稀罕,杀了省事。”
庄思颜恍然一样地问:“你们说把他留下,原来是要杀他呀?”
李三没再说话,另外几人也没说。
不过答案已经写到了他们的脸上。
想想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怎么还会留活口?只要有人从这里出去,那里的事儿就会捅到外面去,捅出去的多了,免不了有人来查,到时候又会增加许多麻烦,倒是赶尽杀绝省事。
可庄大小姐并不因为想通了此事,就把那些人放了。
她今夜的心情真的好极了,竟然逮着李三一通说教:“你傻呀,太不会做买卖了吧?只要人长的好看,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会有人稀罕的,不过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因为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完了。”
好说到后面,话语很轻,跟平时与朋友讲笑话一样。
听在李三的耳朵里,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庄思颜前面的话,太吸引他,让他忍不住想,这女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要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人喜欢的,自己当初就应该把这个男的一起带走。
然而他又想,这个女人又是做什么的呢?为啥对他们这一行这么熟悉?不会是同行吧?
就在他心情复杂地揣测庄思颜的职业时,庄思颜就把他要死的话说了出来。
轻飘飘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眼睛瞠大了,看着面前的人,有点不太相信自己耳朵。
而跟着他来的几个却全部都跪了下去。
武力他们现在是真的不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把今晚熬过去,后面不怕没机会报仇,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得先把时间拖下去。
其实也是几个一动手就被压制的太惨,有点吓傻了。
李三脑子转的算快了,这里确实是他们的地盘,几人能正大光明进来,本来就是跟客栈有联系的。
所以上面一有动静,立马就有人来看,发现里面不对劲,早就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他们在里面说话的功夫,整个福来客栈的外面都围了上百人,可以说是很壮观了。
凌天成了们也在等人来。
秘密查此事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他们得把事情闹大了,看看整个松安县是什么情况。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大盛朝的领地,这里县令每年也是拿着朝廷的俸禄,这么大的事闹出去,凌天成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把福来客栈围住以后,有十几个人跟着一个领头的先往楼上去。
车夫老路守着门,看到人来,一点不客气,挥拳便打。
对方气势汹汹,本来也是来打他们的,所以这一接触,立马就打成一团。
这次来的都是高手,至少比李三他们强,老路以一敌十,还真是花了一些力气。
幸好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狭窄,虽有十人,但每次出手总也不能十人同时攻到老路身上,所以他还是能打得过来。
但因为人多的缘故,还是多多少少牵制了他一些,有人便趁着这个机会推门而入。
那人才刚一进去,只觉眼前一黑,好像什么东西在空中飞了过来。
他本能要躲,可惜那飞的速度比他躲的快,“啪”的一声响后发,那人直接就躺到在地了,跟着他身子一起掉下去的是桌上的一个茶碗,被凌天成顺手抄起来扔过去的。
屋里的李三他们,本来听到自己人还挺兴奋的,“嗷嗷”朝外叫了几声,叫自己的头头来救他们。
结果看到这一幕后,个个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一出声,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庄思颜都没往门口看,还盯着李三在问:“你的头目是谁,你们这里的头的目是谁?”
李三生硬地吞了下自己的口水,眼睛发直地看着门口道:“刚才那个,就是……就是我老大,松安镇的头是田爷,我们都为他做事。”
田爷?倒是跟他们之前听到的那个消息合得上了。
把该问了问完,她也站起了身,听着外面打成一团,便对凌天成说:“这里不管了吧?”
刚才他们已经问到了集市的地址,趁着现在对方才发动小股人马,还没他们完全防他们,正好去集市上看看。
凌天成招呼了一声老路,等着他退回屋里以后,三人把地上的五个人一手提一个抓起来。
当然凌天成为了不让自己媳妇儿的手染脏,把其中两个绑到一起,由他自己提着。
然后他们直掀窗出去,看到下面的人追过来,就一骨脑把那几个人扔下去。
趁着地下闹,三人驾轻功从屋檐下飞过,很快就融进了黑暗里。
第708章 险境
松安县做这么大的黑市买卖,当然不会缺高手。
他们不但有高手,还有很多人才,方方面面的都有,包括朝廷的。
不然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会瞒到现在,也不可能会等到庄思颜他们自己主动来查,才会暴露出来。
在这里,像李三他们做的事,几乎是明目张胆的。
在他们之前,一定也有很多人发现这里的问题,或许已经有人想告他们了,但也一定被他们提前处理过了。
庄思颜他们,只所以这么容易就从这一块撕开口子,很大一部分原因跟他们先前演的戏有关。
因为李三觉得他们很弱,而且三个人里,能用的也就这么一个姑娘,所以他们在心理上是轻敌的。
而凌天成他们三人,人虽少,却个个都是精英。
在对方太菜,他们又全是高手的情况下,对付李三自然就很顺利。
但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此时进入集市容易,想从那儿出来怕是就难了。
所以在进去之前,凌天成又有些犹豫。
他拉住庄思颜道:“我和老路进去,你不要去了,就在外面等着,若两个时辰我们两个还没出来,你就去松安县令那里搬救兵。”
庄思颜听到他这话,眼睛都亮了。
“不是吧?你到现在还相信那个县令有用?他要真有用的话,松安县会这个样子吗?抢个民女,杀个人跟闹着玩似的,随便一个人都干得出来,这哪里是一个县,这分明就是一个狼窝。”
凌天成:“对于普通人,县令可能不管用,但我们不同。”
庄思颜摇头:“我就怕到时候报了身份,死的会更惨,你想想,皇上都微服私访到这里了,还出这么大的事,要是把你安全放回去,他那个县令还能当吗?还不如把你弄死,随便上面再选个新帝,跟他这个县令又没关系,他可以继续当他的。”
在劝人这件事上,凌天成还真不内行。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说了,个个都被庄思颜驳回来,虽然她的话,凌天成无比赞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要是都听她的,那不是要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往集市上去?
他还在犹豫,庄思颜倒又开口了:“我知道你想什么,那集市危险嘛,你不想让我去,可是凌轩,这整个松安镇都很危险的,我们既然进来了,就算我不进集市,怕也是很难出去的,有其我在外面担心你们两个,还不如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凌天成:“如果我们真在里面出了事,你什么也不用管,赶紧回京。”
老路在旁边听了,肃穆地看着凌天成道:“皇上,属下不会让您和皇后娘娘出事的。”
庄思颜看着这两个男人笑了起来:“也太高估这些人了吧?咱们三个怎么着也是高手,就算真打不赢他们,逃个命还是可以的,怎么就在这儿先告别起来了。”
凌天成还要说什么,前面却已经看到了集市的入口。
其实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脚下一直也没停下来,且速度不减,所以从他们住的客栈到这里,不短的距离,最后还是倒了,且沿街经过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人。
直到集市门口。
说来这松安县还真是奇怪,好好的一座城,却在城中建了一个单独的,类似于小村一样的地方。
这个小村全被墙围起来,从外面往里看,只能看到房顶,再往上就是夜晚天空,往下当然就是厚厚的村墙,弄的好像城中城一样。
不同的是,松安县的城门,守卫松懈,几乎谁都可以进,而这个城中村却是把控严格,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要有特制的令牌。
拿到这种令牌的人也不简单,也就是说,这个集市并非谁都可以进的。
像李三那样的,都没有令牌,他从外面拉了人回来,要先交到自己老大的手里,再由老大送到集市上来。
所以凌天成他们到了这里,根本不能顺利进去,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打。
不过他们在这件事上,倒也是没犹豫,反正就算这会儿好好进去,过不了多久,李三他们那边也会传信过来,一样要跟他们再打一次,倒不如现在就开始。
三人出手奇快,到了入口出,还没等守门人开口说话,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一组四人全部放倒了。
庄思颜伸手就去扒一人的衣服:“还是稍微伪装一下吧,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凌天成没说话,也已经伸手去扒另一人的衣服。
三人换好衣物,先前守着门的人就扔在那里,连处理都没有,就往里面走去。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集市的内外皆知有外人闯了进来,而且扮成了守卫的样子。
集上许多正在进行的交易都已匆匆收起,大队人马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开始在城中村里搜查。
这里实在是不太好混,因为都是熟人交易,就算是他们换了衣服,做了伪装,也很容易就被人认出为,除非他们不再别人。
三人为了躲开上街寻查的人,基本是躲在小路上走,也不太敢往那些院子里钻,因为每个院子里都有人, 他们进去,很可能就成了自投罗网。
尽管如此,三人还是看到了这个集市的真貌。
是大盛朝是最黑暗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几乎什么都卖,只要是人想像出来的,他们都在经营。
那些江湖上传说的,消息,药物,甚至兵器,无人不有,另外一些就是人。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两眼都不太够使了。
她一边盯着前面看,一边问旁边的凌天成:“不是吧?这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我们竟然从来不知道?我天,你看那儿,那是挂的什么牌子……”
凌天成的脸色在入这个集市时已经变了了。
在他的领土上,能出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还是做这种万恶的交易,做为一个帝王,内心除了震惊,就是出离的愤怒。
西北的折子,每个月都在往上地,如果是年节,或者有别的事,一个月还会有两个以上的折子递上去。
这里占着大盛朝不小的江山,虽然穷了点,但凌天成也从来没有放弃。
他派人过来,解决这里的旱情,帮这里建设,可这里……怎么会是这样?
庄思颜的那些话,字字都问到了他的心里。
这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他们一无所知?那些官员们,每年上去的折子,除了说这里穷,就是官员之间互相攻击,竟然到如今都没人提这里一句。
他越往前走,越拿不准这里是怎么回事。
偶尔还会想,这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恶梦,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
等着大梦一醒,西北的江山,还是那个江山,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庄思颜一直在旁边说话,她说的急了,看凌天成没反应,还会掐他一把:“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先出去吧,不找那个田老板了,改日
再进来。”
凌天成却看着自己的手臂想,是疼的,所以这不是梦。
不过今日,他们确实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把每个路口都截住,另外又有不少人在大街小巷里找他们。
如今别说找到田老板了,就是出去的路,他们也未必能踏上去。
正想着接下来往哪方走,突然身边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凌天成的神思一下子全收了回来,他一把攒住庄思颜的手:“这个人功夫不弱,不要硬拼,走。”
三人从临时躲着的半旧的草屋后出来,疾步进了旁边的一条街。
可一侧头,就看到身后已经有人跟着他们了。
那人不但武功好,而且轻功也很好,眨眼就到了他们身边,伸手就去捞走在后面的老路。
老路的都没往后面看,胳膊往后一甩,臂手下去,好像在空中抓了一下。
一刀白光划破夜空,“唰”地从那人的怀里下去。
只见他迅速往后退了半步,却是连半分也没伤着,反而趁着老路回刀之时,一只手好像突然长长了一般,往他的肩上抓去。
老路的手也不慢,他虽抓了过来,他却没躲,反而把身子一侧,胳膊再次抬起来,手里还带着刀,却硬生生接了他那一掌。
那人掌心打在他的右肩上,按老路的想法就是,他落掌的同时,他的刀也能划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掌力,那一掌刚落下去,老路的身子突然一抖,人跟着差点跪下去。
他的脸色大变,虽然马上换了一个姿势,也堪堪稳住自己,但是手里的短刀却“当”地一声落了地。
来人连看都没看那短刀一眼,抬手就又往他身上攻去。
凌天成把庄思颜往前一推,声音低低地说了声:“走。”
他的身子随即已经旋了回去,就在那人又一掌要落到老路身上时,他的手也如影随行的格了出去。
双方都是徒手,既是得手,也没有明伤,可每一次硬碰硬过后,大家心里都会更慎重一分。
谁也不会那么轻易拿下谁。
可很明显,凌天成他们占的是劣势。
现在他们才一个人出来,就已经把他们三个打的狼狈不堪了,如果这里再多几个这样的高手,那他们简直插翅难逃。
而且除了这些高手,还是数不清的守卫,把个个出口守的死紧。
今天怕是真的想把他们的命留下吧。
凌天成其实一眼就把眼前的形势看透了。
他后悔把庄思颜带进来,更后悔刚才把她推出去。
虽然这时,他跟老路拖着眼前的人,多少还站着一些便宜,但她若往前走了,那就是一个人,再遇到类似的强手,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连半分也不迟疑,抬手就又向对方打去,脚步往前跨的同时,把刚才老路掉在地上的短刀一勾而起,稳稳接到另一只手里。
那人武功虽强,可刚才跟老路和凌天成一起交手,却也没讨到半点便宜,如不是躲的巧妙,还有可能受伤。
此时看到凌天成又过来,老路又从另一边包抄,那形势一看便知,是想把他就地格杀。
到了这种时候,其实双方也都不会抱什么希望,对方突然良心发现,把自己放了之类。
他们要做的,就是怎么在对方杀自己之前,把他先干掉。
第709章 要杀你的人
庄思颜之前出门,都是智慧与武力的担当,很见聪明的。
这次跟着凌天成出来,一来有他在身边,自己又常常被他宠着,时日久了,便也真养出几分惰性,不爱动手,有时候连脑也不动,反正什么事都有一个比她聪明,也比她帅气的男人去处理,她只当来此处是玩的就行了。
另一方面,西北天气风沙大,外面看着雪薄,但出去的话,真是冷的没办法,那些穿在身上的衣服,明明厚的拖都拖不动,可被风一吹就像纸一样,一点用也不顶
而庄思颜以这种冷,真是生出了畏惧,也就更懒得动了。
只是今晚情况不同。
他们原意是进来看看,察看一下对方的底细。
可人家也不是善良之辈,打开大门欢迎他们去察的。
事情已经败漏,且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唯今之路,已经被对方全部封死,拼力一博,或许还能出去,但惹还抱有侥幸,怕是只会死的更惨。
被寒冷冻住的脑子,因为凌天成那一推也终于清醒了。
她借着凌天成的力道,往前走了数米,却并未真的走远。
三人如今在一块,还能互相帮助,商量出一个对策,若是分开,人家那么多人,单个攻破的话,他们真是连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马上对着凌天成喊出来,只不过往前走这几米,也不是毫无用处。
她可以提前帮他们看看别的路子。
只往前面走了不远,就看到数队人马往这边跑过来。
很显然,虽然他们的打斗没发出多少声音,但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开始往这边增补人员。
庄思颜四处看看,哎……,这里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风沙。
此时她也顾不得冷,把自己的外袍一脱,里表分外一撕,便成了两大块布。
她手速极快,那一大片布,很快又被她分成数个小片,然后有的拿在手里,有的就塞入怀里。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了,她犹豫一下,他们可能就得多一个人死在这里。
而她不想让任何人死。
风沙吹过的地面上,数不清的细沙被卷成小丘摊在各处,墙边,巷子边,一般有东西把着的地方会更多一点。
庄思颜都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只用脚在下面一刮 ,已经把本来就成堆的沙粒拢成一堆,然后她快速蹲下去,几下就把那些风沙全部装入布块中。
先看到的那对人已经到了眼前,连一句话都不问,直接上手就是杀招。
庄思颜此时还蹲着,也没抬头看他们,只是盯着地下的脚印。
见他们近了,一个沙包扔出去,往他们中间砸。
那些人手里有刀,看到有不明特体飞过来,自然要挡。
他们的刀尖在沙包上一碰,那些刚被庄思颜装起来的散沙“”地一下就全部散了。
然后以天女散花之势,重新被风吹起。
已经扑到她跟前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都被风沙迷了眼,行动也跟着一滞。
庄思颜哪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她人都没起来,身子还是蹲着,但脚却很快,直接往后撤了几米,已经看到黑暗里还打的难舍难分的凌天成他们。
庄思颜看着凌天成那一刀起,看着那人躲开,然后她就趁着这个机会,又把一个沙包掷了出去。
凌天成和那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那人没敢接,又往后退了一步。
而凌天成短暂的一凝之后,立马意识到这个东西来的方向,正是庄思颜走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他毫不犹豫,刀势不改,一下就把那沙包切成两半,且在切开的同时,自己突然背转身去,顺手捞起老路,就往庄思颜那边奔去。
后面沙包炸开,风沙弥漫在空气里,一下子就挡住了先前那个人的路。
等他终于看清眼前的形势后,凌天成三人已经不知所踪。
依着沙包的威力,他们直接从之前堵着他们那一队人中间穿了过去,随便给他们补了刀。
未必全部都死了,但大部分人都有受伤,一时间再想追过来也不太容易。
但是他们这时的动静已经闹了很大,而且最先追着他们的高手,或许还带着一点江湖之气,跟他们单打独斗的时候,他也没故意发出声音什么的。
后来看到庄思颜用沙包,可能是气极了,竟然往空中发了信号。
明亮的光,从他的地方爆开,很快就升到了半空中,从那里像烟花一样四散开来。
“这是告诉全城的人,我们在这儿了。”庄思颜嘟囔一句。
不想凌天成却趁她说话之际,已经把自己的外袍也脱了下来。
他手极快,“吃啦”一下就把袍子的下摆撕了下来,然后顺势就给庄思颜穿了上去。
然后在把袍子穿好的同时,他还伸手探入她的怀里,把那里已经扎好的沙包,还有布块都拿了过来。
扔了一部分给老路,一边走一边又装了一些沙包带着,顺手还捡了地上的几把刀。
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这是目前每个人心中所想,哪怕离不开城中村,换一个地方也行,总不能真被人堵到这个巷子里吧?
凌天成走在前面,庄思颜跟在他后面,再往后是老路在断后。
三人拉成一条线,像一条行动迅猛的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巷子口。
这里早有人在等着他们,双方一对上,谁都没有废话,立马往前冲去。
不难看出,这个时候既是说话也没什么用。
凌天成他们未必就想把人全部杀了,但他们是必须要出去的,可对方就不一样了,从那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们是非要人死的。
对于想杀掉自己的人手软,那等于是把自己往刀尖上送。
所以三人出手也都很快,且尽是杀招。
血路不好拼出来,但尽力的话,也未必就真能堵成死路。
所以很快,他们就把这一小队人也团灭了,且从他们这里分析了一下城中村的布局。
他们好像所有小组都是十人,加上一个领头的,就是十一人。
这些人比松安县里李三他们要厉害一些,但也不是非常厉害,他们胜在有纪律。
想到这个词,庄思颜的眼睛便眯了一下。
有纪律?整个大盛朝,她看到过最有纪律的流氓,也就是当年在狼人谷那里遇到的了。
那些人后来证实,并非真的流氓土匪,而是荣昌王的部下。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军营中人,地方上的流氓土匪,还有那些有心做坏事,或者正在做坏事的人,是很难把一大批人,训练到很有纪律性的。
庄思颜抬眸去凌天成,不知他是否也看出来了。
就在她抬眸的同时,也看到前面又有一队人过来,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竟然还追上一队。
这里的路不宽,前后十人足以把他们的路堵死。
凌天成的声音冷的像西北的风,沉着道:“跟进后,从前面冲过去。”
这倒还是他们的老路数。
他们三人如今的队型,就是一只利箭,只要速度够快,“嗖”一下从他们中间冲过去,十个人是拦不住他们的。
只不过这次才只往前走了几步,凌天成便又变了策略:“老路,你上来,颜儿垫后。”
庄思颜虽有疑惑,却并未多问,因为老路已经快速越过她,与凌天成并肩。
对面人的速度也快极了。
也是走到了跟前,庄思颜才真正看清。
这次,他们不是十个人,且这次的人明显跟那些小组队的人是不同的,单单他们使用的兵器,就不是统一的。
而且他们的目光全是冰冷的,看着他们三人也很有神,与先前听令行事的不能同日而语。
这说明,这些人很可能与最早追上他们那个像似。
也有可能,他们就是田老板身边的核心人物。
看来他们还是很受重视的,还没怎么样,就把深一级的人挖出来了,不用小虾米招待他们,庄思颜莫名还有点开心。
她猴在庄思颜和老路身后,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高手与小虾米确实不一样,这次没有一见面就冲过来打,但也许他们是在等更多人到来。
庄思颜把手里的沙包放了一点。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这些高手们全部把脸包了起来,连眼睛都包住了。
既然做了此种打扮,想来那些风沙也是飞不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弄成这样,还能看得见人吗?
她才刚这么一想,对方竟然开口了,问的是为首的凌天成:“何人?”
凌天成:“杀你们的人。”
庄思颜:“……”
这就比较酷了,庄思颜是很少见凌天成说狠话的。
他这个人面冷心冷,但嘴不冷,平时为了哄那些朝臣们,还会说一些好听的话。
他属于那种,我下一刻要你人头,这一刻也能跟你畅想未来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帝王都是这样,反正庄思颜之前就觉得凌天成还是挺阴险的,也幸好他一直对自己都很好。
当然,既是他对自己好,有时候庄思颜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像骗那些朝臣一样,只是表面说好话而已。
像这种一开口就带杀气的话,她是鲜少听过,或者说从来没有。
对面的人虽还不知他的身份,但这句话显然惹怒了他们,再无一人废话,他们如一团龙卷风,直接往这边刮了过来。
可惜真龙在他们这边。
凌天成与老路横刀在前,迎着他们就杀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庄思颜一时间倒还是安全的,但她也不敢抱半分侥幸。
这一群人,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动起手来更是狠辣,凌天成和老路虽然头几招能挡住他们,但以少敌多,别说对方都是高手了,就算是武力不怎么样,他们也很难取胜。
正经取盛很难,那就废脑想点小窍门吧。
她的眼睛往四周看,除了街道两边的墙,只有几处凌落的,类似民宅的地方,但那地方他们先前探过了,最后是不进去。
身边可用的东西实在太少,试着撒了两个沙包,果然对那群人失效了,还差点把凌天成和老路迷住。
她不敢再用,趁着前面的人打成一团,自己就溜到墙边,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帮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