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外面传言你喜欢我
可心里有气,有怨,也得憋到心里。
人家是皇后,亲民了自然好,不亲民他也不能怪不是。
所以等到庄思颜笑完了,唐庚才问:“皇后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毫无形象地把手脚一展:“当然有事,给你送银子来了,要不要?”
唐庚:“……还真不敢要。”
庄思颜就“哈哈”大笑:“这我倒是奇怪了,白给的银子也不要吗?我可是知道唐大人的俸禄一年好像也没多少。”
唐庚:“……”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就这个问题跟庄思颜讨论下去。
要是一个来贿赂或者腐蚀他的人,说这种话,他最起码有兴趣听听,可庄思颜是谁?
她是皇后呢,跟高高在上那个皇上是一家的,两个人同穿一条裤子。
他唐庚就算是长了十个胆,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说想要那些来历不明,不清不白的银子吧。
也不知道这鬼丫头又在想什么主意,还是实在无聊,过来拿他开涮呢?
唐庚站在一边不说话,庄思颜调戏他几句也就罢了,终于正正神色,说到正题:“我要在你这里放一笔银子,还要让你陪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唐庚问。
庄思颜就往他身上瞄了一圈,眼睛一眯,不怀好意的笑就勾了起来:“唐大人,你知不知京城里面,有很多你的八卦?”
唐庚又一次打住了。
谁人身后无人说,他以前落迫,现在做这样的官,又是到了四十岁还未成家,那外面说闲话的人,确实也不少。
但是别人的嘴,影响不了他的生活,他该怎样就怎样,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要改变什么。
且庄思颜也不是那种在乎别人说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做这些事,要知道她的闲话可比唐庚多多了。
只不过当着她的面,唐庚也不好把那些话拿出来说,只得问一句:“说什么了?”
“说你爱慕我呀!”
唐庚:“噗……咳咳……”
他真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了半天才稳住,抬眼想去看庄思颜时,又觉得此时不合适,只得把头低下去:“皇后娘娘不要乱说,臣可不敢。”
庄思颜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嘴上不敢,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可别忘了,当初请你来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这事侦探社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唐庚:“……”
他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凉的,好像凌天成的大刀就架在那里,他再多说一句话,那刀就能毫不犹豫地下来,把他的脑袋切下来,再免费送一刀开瓢。
庄思颜从椅子上站起来,上下左右地打量他,直到把皮糙肉厚的唐庚,打量成面红耳赤的虾宝宝,才“哈哈”笑着说:“可以嘛,没想到了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挺纯情的,开句玩笑也能脸红。”
天地良心,这哪里是开玩笑,要是要人命好不好?
他那也不是纯情的脸红,而是被吓的了。
唐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说:“皇后娘娘到底有何事,如果无事,臣还有案子要审,就先忙去了。”
庄思颜把桌子一拍,佯装生气:“好你
个唐庚,我这是单独从宫里出来,跟你说话来着,你怎么还故意躲着我,此时你大理寺有紧急的案子要审吗,嗯?”
没有,但他不想陪在这里行不行?
庄思颜今日兴趣很高,足足调戏了唐庚半个时辰,把唐大人折腾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才终于说到正题上。
“我国库里拿一些银子出来,无地可放,想来想去,也就你这里比较安全,所以就先放到你这里。”
唐庚先是点头,随后才一激灵,想起疑问:“怎么会无地可放,京城里那么多银庄子,放在哪个里面都很安全的,再说了大理寺里面也没有库房呀,把银子放在这里不合适吧?”
“合适。”庄思颜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那是官银,而且数量不少,如果放在银庄子里,难免会出别的事,放在你这里最合适,而且……”
她又往唐庚走了一步,“嘻嘻”一笑道:“而且我还要你跟我演出戏呢。”
她把声音一收,站直了看着唐庚道:“反正外面已经传了你喜欢我,咱们就趁着别人传的话,做一些事,我把银子偷偷拿出来,放在你这里,你就悄悄帮我收着,这样,外面的传言就有七八分真的。”
唐庚虽还没听到她说此事的原因和结果,已经汗如雨下了:“皇后娘娘,这施不得呀,您身份高贵……”
“对,我身份高贵,所以你是高攀了,所以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不回去偷着乐?”
偷着乐他是不可能了,偷着哭倒是很有必要。
这种有损名誉的流言,别人传就已经很可恶了,还要他自己去制造话题,要是跟别人也就算了,反正清者自清,到此事过了,自有澄清的一天。
可庄思颜实在不行。
且莫说他之前真的有那么一点爱慕之心,就算没有,这种事敢出来,那凌天成可是会要他的命的呀。
跟皇后娘娘传绯闻,他真是活腻了。
但看庄思颜的样子,应该是早就打定了注意,连后面的步骤都是安排好的。
唐庚的拒绝对她没有任何作用,她只坚持一样。
“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银子放好了,不能出一点岔子,然后流言什么的,自有人会去传,你不用操太多心。”
唐庚:“……”
他无语的要命,一直试图拒绝,可到最后都是庄思颜自己下的命令,他只有听从的份上,没有反抗的余地。
到这些都安排妥当,唐庚才壮着胆子问:“那臣能否问问皇后娘娘,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庄思颜口都张开了,侧脸一看他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笑着道:“你不用管目的,只要保密就行了,我今日与你说的话,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
自己什么也不能问,却要背一大口黑锅,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不过唐庚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既然有从算命先生,做到大理寺卿的能力,那根据最近京城的传闻,再有庄思颜来时说的话,还是大概猜到一些是跟官银相关的事。
只不过具体怎样,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琢磨清楚。
但有两点,庄思颜是提醒他了。
官银放在他这里不能有任何差错,还有,他不能主动去做些什么,甚至关于庄思颜的目的,他也只能自己想想,连出去查明都不能
做,以免把这件事泄漏出去。
这事绝对跟凌天成有关,弄不好又是他们夫妇二人设的什么局,至于什么人会跳下去,就不知道了,但唐庚得保证,自己不能主动往里面跳。
所以庄思颜走后,他很快就把命人把大理寺的地牢收拾出来间,还特意请了工匠,把里面的墙壁加固,甚至装了一些机关。
庄思颜的第一笔银子很快就送来了,就在她走后的当晚。
倒也不是很多,一共就五百两,但是送来的时候是做过伪装的,银子用一个衣箱装着,上面还盖着几件破衣服,而抬来的人也好像是随便找来的。
但是唐庚注意到了,她这样做并非是让人看不出来,而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看上去好像伪装的谁也不知道,但是大晚上的,一伙人抬着来历不明的箱子,入了大理寺的门,这本身就是很有问题的一件事。
且唐庚不用多想,也许明日街头巷尾,善于他的闲话就会突然暴涨起来。
他把银子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地牢里,自己也在里面站了好一会儿。
看着那箱银子,脑子里飞快转着一些问题,想像着这一步棋走出去,后面又会发生什么事,什么人会再来他这里。
可到目前为止,他知道的线索还太少,并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图型,也只能把银子先放下,回去休息。
如唐庚所料,次日一早,各种茶楼,街头,无论是说书的,还是聊闲话,都把注意力转到了唐庚身上。
一个在京城里,有很好的官位,且很受皇上重视,长的也算英俊,到了四十岁,没有成家,还把上门提亲的媒婆赶出去。
这人要不是心里有病,那就是心里藏着人呢。
然后闲到蛋疼的人民群众,就开始把唐庚的过去扒出来。
关于过去他算命的事,很快就铺天盖地传开了。
一个算命的,被皇帝看中,一跃成了京城的父母官,又从这里跳到大理寺。
这听上去就像传奇,而唐庚就是这传奇的主角。
然后有知道内幕,马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不知道吧?当时发现唐庚的并非皇上,而是皇后娘娘。”
“哦?真的吗?皇后娘娘是怎么发现他的?”
吃瓜群众永远不嫌瓜大,狠不得用自己的能力再给他扩大无数倍,所以就添油加醋地继续说。
“听说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好像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让人去找算命的来解一解。
宫里的小太监一出门,正好就看到唐大人拿着算命幡子,从他面前过去。
那小太监也是懒得走路,就把他请了去。
结果皇后娘娘一看到唐大人,心情顿时就好了。
要说这唐大人,几年前靠算命为生,还真有几分仙气,那天他身穿长袍,广袖翩翩,头上一缕青丝用木簪束着,要不是手里的算命幡,别人都要以为他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呢。”
民间对神仙的幻想最是着人喜欢,那解说着一说到这段,在场听的人,无不后悔当年没有趁着唐庚还是算命先生的时候,见他一面,或者让他给自己算算命 。
说不定他真是天上的仙子下来了,要不然为何会得到皇家青睐,平步青云呢?
第666章 漫街谣言
庄思颜看中唐庚,唐庚后来又因为皇后娘娘的欣赏,也私下里爱慕她,只不过因为地位的关系,两个人没能走到一起罢了。
一群吃瓜者瞠着大眼问:“那如今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好像送了重礼去大理寺哦!”
说故事者一声长叹:“还能怎样,他们虽有情意,却也不能在一起,皇后娘娘虽提拔了唐大人,但看着他人到四十,还是孤家寡人,也是可怜,所以偶尔送些东西安慰一下罢了。”
没想到了这些人,竟然个个感叹,叹他们情深意重,又受到皇家制约不能在一处。
甚至有人连凌天成都骂了,认为是他棒打鸳鸯,隔开了一队有情人。
庄思颜听到这些话,直摇头:“啧啧啧,这些人可真是毫无节操呀,且不说我与皇上才是真的情深意重,跟那唐庚最多算个朋友关系。
就算我们两个有些超越朋友的关系 ,那也是不道德的呀。
毕竟我是先嫁给皇上,后认识他的,先来后到说,他也不能插足别人的婚事吧?
怎么这些群众就不分青红皂白呢,而且连伦理也不分,还把婚中出轨当成深情。”
平儿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要是别人口诛笔伐,净说她的不是,她是不是也会说人家都是傻瓜,看不清她与皇上恩爱呢?
反正好吃瓜的人民群众,总是沉有智商,被人带着节奏走的。
他们也不在乎谁是谁非,只要有热闹看,有闲话说,那就是好了,至于咒骂同情,以及义愤填膺基本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天天拉在一起说闲话的人,往往也是最没有危险力的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些手段,对现实能做出某些改变的人,都不会用嘴上功夫去说事。
关于庄思颜往大理寺送东西一事,外面传的沸沸扬,当事人却没有一个出来解释的,甚至像不知道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唯一有反应的就是凌天成了。
墨云刚一把这消息报给他,他就坐不住了,从辰熙殿里出来,直往凌霜阁去。
适时,庄思颜还正跟平儿研究,那些人要把这些话怎么传,才更显的真实。
听到门外宫女们的声音,才知凌天成来了。
平儿麻溜看她一眼:“娘娘,皇上大概知道了,您……”
庄思颜:“没事,这事他本来就知道的。”
她的话音刚落,凌天成的脚步就已经跨了起来,眼睛盯着庄思颜,声音里都带着寒意:“其他人出去。”
平儿飞快看一眼自己的主子,然后下一秒就溜之大吉了。
看皇上那样子,仿佛要吃人,她们都是普通的小丫头,经不住吃的,还是让皇后娘娘扛着吧。
庄思颜倒是淡定,步伐轻快地走过来问:“你不是说今日很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
凌天成在她没到自己面前时,就一步向前,先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问道:“外面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庄思颜眼珠一滑,故意忽略他的情绪,满不在乎地说:“你都说了是传言,那肯定做不得真了。我跟你说,我把从银库里拿出来的银子,放到大理寺,又跟唐庚把这事一传,大家都会认为我跟他有一腿,我拿着你的银子去
贴他,这样事情看上去很合理,心里有鬼的人才会相信呀。”
凌天成:“……”
他简直要被这个小女子气死了。
见过做事的,却没见过拿自己名誉去做事的,她难道不知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难道不知她现在是他的皇后吗?
生气的凌天成气力巨大,把庄思颜的手腕都捏成了一道白,她只得挣了挣说:“好了,都是假的,你就别生气了,等这件事办完,我肯定会澄清的。”
大概凌天成也看出来她在忍疼,就把手松了松,可一想到她与唐庚的事,心里那口气又怎么都咽不下去,然后又抓紧了一些。
但相比刚才,还是松了好多,只是禁锢住她,并未让她再感觉到疼。
“澄清,你怎么澄清,悠悠之口,从现在开始说,也不知说到何时才会结束,那些传言又那么难听,你到时再澄清还来得及吗?”
面沉如水,好像随时要下雨的乌云。
庄思颜此时只是装糊涂,又不是真傻,自然也是知道,凌天成从来都听不得她跟别人的男人有什么事。
过去跟叶元裴那些交情,两人现在都有了孩子,提起来他还一肚子火。
谁知道那边的火气还没消,又弄出个唐庚来。
虽说庄思颜对唐庚的印象不错,也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做朋友可以,要真有些什么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庄思颜便一五一十地跟凌天成掰扯开了:“你说的对,时间拖的越久,对于我们的流言越不利,所以我们得齐心协力,趁着这股热乎劲,赶紧事情先办好了,然后再去澄清流言。”
看凌天成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她灵机一动,马上又说:“皇上,那些真的只是流言,跟唐庚之间就是君臣关系。
你想想看,要论长相,你能甩他十八条街,你是又年轻又英俊,可他呢,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了,谁会喜欢呀?
你也知道,我一向都是看颜的,长的不好看的,平时看着都咽不下去饭。
别说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就算你有一天真的不要我了,把我赶出宫去,我也绝对不会考虑他的。
再者说,你可是一国之君,他呢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小臣子,三品小官呀。
我眼睛明亮,心也不瞎,难道会舍大抱小?
没颜没权,连银子都没多少,我干吗要跟着他,对不对?”
对,说的很有道理,可凌天成听完也没高兴起来,难道她愿意留在宫里,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因为这些吗?
难道她没有感动一点自己对她的好,没有一丝爱自己吗?
可凌天成倒回来又一想,好像也不是。
庄思颜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看上去跟谁都是朋友,以前也真的对自己没感觉,可如今他们已经在一起数年,还有的凌甜甜,很多时候,凌天成还能感受到她的爱的。
抬眸再看她,那丫头最近可能真是在宫里憋坏了,所以一放出去,就如出笼的小鸟,做一些古怪的事,倒是能理解。
凌天成把握着她的手松开,到底也不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别的可以,你跟他的传言,不要再传了。”
庄思颜也微微松了一口气,用手抹了抹刚
才抓疼的手腕。
这个动作刚好又被凌天成看到,于是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拿过来,轻轻的用自己的指腹帮她揉着。
“你是朕的皇后,是整大盛朝里最尊贵的女子,被街头巷尾的人那样说,太不成体统了。”
这些事庄思颜当然想过了。
但她这个人,以前做侦探的时候就是一根筋,只要能把事情办了,能把钱赚了,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谓的流言她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现如今,凌天成交给她的事,有关国库的银子。
这是多大的事呀,相比她的那些虚名,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她的名声,就算现在费力的维护,也挡不住别人去说。
这个想法也来自于韩娇,当时庄思颜听完以后,就决定,反正已经这么坏了,再坏一点又如何。
清者本清嘛,随别人说去。
如今跟凌天成解释这些,自然解释不通,然而他关心吃醋的样子,也让庄思颜觉得特别好玩。
她就着凌天成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眼睛看着他的脸问:“外面还是传我跟你的话最多,唐庚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这件事过了我给他做个媒,让他一成婚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凌天成语气果断:“他的事你不用去管,成不成婚,那是他的自由,你没必要为他操心。”
气性还真是大呀,庄思颜在心里感叹,怕是这件事过后,唐庚这大理寺卿做的好不好,都不好说了。
这么一想,反而是自己拖累了人家。
算了,还是离他远点吧,谁自家有一个超级大醋包呢?
但这事已经放出风去,而且银子也放到了大理寺,而且后面还要继续往那儿放银子,此事可怎么办呢?
正当庄思颜愁眉不展之时,另一件事却发生了。
那个在宫里陪她聊天,告诉她外面都是她传言的韩家女儿韩娇,找到了大理寺。
她还真是不受家里管教,或者说韩英把这个女儿宠上了天,她想做什么都是支持的,也不管此事会带来何种后果。
韩娇原本对京城的流言,听也就听了,并无太多感想,反正那些说闲的人,还有闲话里的人跟她也没有半分关系,她只是个看热闹的,那别人怎么说,又碍着她什么事呢?
可这位生在福中,被人宠爱的,心眼确实有些耿直的姑娘,自从跟庄思颜聊过天之后,突然发现她并不想别人说的那样,竟然出奇的好,而且不管是从身份,还是容貌,抑或是别的方面,都够得上跟自己做朋友,心里便升起一股情感来。
再次听到跟她相关的事情,就隔外用心,也从心底里不相信。
可这次事件,传的有头有尾,非说皇后娘娘跟大理寺卿唐大人有染。
这位唐大人,韩娇倒是有一面之缘,可印象并不好。
倒是跟庄思颜说的一致,人是又黑又老,眼睛倒是很亮,看人的时候有点像把刀,看的久了,会觉得要把人心给剜出来。
但这些对韩娇来说,什么也不是,她的心就算剜出来了,也是鲜红可人的,有何可惧。
倒是关于庄思颜的流言,她必须要弄清楚,也想看看这位唐大人是怎么个想法。
第667章 流言止于智者
此时韩小姐站在大理寺门口,正在跟守卫交涉。
一个千金大小姐来了,不管是看在大学士韩英的面子上,还是别的原因,唐庚都该放他进去。
可最近因为他跟皇后娘娘的流言,京城里已经闹翻了天,许多自认有侠义之心的人,甚至觉得是他故意散播,以污蔑庄思颜的明声,所以个个找上门来,要找他理论。
本来清水一样办差的唐庚,硬是被此事逼的差点疯了,连大理寺的门都关了,除非有案子要审,不然别人击鼓他都不带开门的,会指示那人去京兆府尹。
韩小姐自报身份,守卫又不敢得罪,同样也不想把自家大人暴露出去,只得婉言说唐庚不在,让她改日再来。
韩娇哪信这话,朝官最是狡猾,像她父亲一样,一旦不想见谁,不是生病,就是出门,总之那个人来之处,他是绝对不会在的。
韩娇从小见的多了,自然也想出了应对之策:“好,你说唐大人不在,那我就在门口等着,一会儿我爹从宫里回来,也让他来跟我一起等着,就等你们唐大人回来。”
守卫的眼角便抽了一下。
韩英的官职是比唐庚高的,人家一品,他家大人三品,虽说平时没什么正面的接触,但大家都在京城为官,谁也说不好以后,会不会找到别人的门前。
于是守卫就悄么么的回到内院,向唐庚报告:“大人,我看这韩小姐,咱们是得罪不起,要不就见见她?”
唐庚把手一甩:“有什么得罪不起的,她不过是进韩家的一个小姐,手里又没权把我怎样,就算是他爹,有权把我怎样,他敢吗?本官也是皇上亲封的大理寺卿,还怕他这个?”
守卫站在他身后,默默送他一个白眼。
话是这么说,可你知道现在你是跟谁在传绯闻吗?此事过后,你以为皇上还会保着你吗?
没准现在就有人落井下石,想把你赶出京城了,小的还是权你有点自知之明,提前想个出路吧!
守卫在他门后感叹,唐庚自己心里心不是不明白。
连一个守门人都看懂的道理,他会一无所觉吗?
前思后想,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让她进来,带到前面花厅去。”
守卫忙不跌的往门口跑去。
韩家大小姐也被正式请进了大理寺的门,进了唐庚的花厅,好茶好水的招待着。
唐庚差不多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从后堂里出来,一见面就先发制人,举袖挡着自己的脸说:“韩小姐,大理寺乃重案之地,唐庚亦是流言之人,您怎么来了,不怕也被流言中伤吗?”
这话清楚明白地,一语点晴,向韩小姐说明,他这里是非之地,虽然他人很正直,但来的人很可能会被别人误会,所以你韩小姐来了,要是被人再传出什么,那可不能怪我哦!
这么明显的警告,韩娇自然听得出来,倒是对唐庚刮目相看了。
听这语气,倒不像一个登徒子了,感情他跟皇后娘娘的流言,真是外面瞎说的?
可空穴不来风,苍蝇也不盯无缝的蛋,别人既然这么说,那他们之间至少是有过接触的吧?
这么一想,她倒也大方,自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用袖子挡住脸的唐庚道:“唐大人,我来只是问你一句
话,外面传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唐庚心里冷笑,嘴里却答的诚恳:“自然是假,这事如果是真,韩小姐以为唐某还能活着在京城吗?”
每一句话是教科书样的回答。
此话又告诉韩娇:“跟皇帝的老婆如果有事,那有十个他也不够死的,凌天成又不吃素。”
不但不吃素,凌天成的醋劲也是举国闻名的,京城里更是人人知晓。
按理说,话谈到这里,韩妖也没啥问的了。
她一时冲动,来找人兴师问罪,可被人两句话就干干脆脆地回复了,而且有条有理,就算没有摆出证据,可也完全推翻不了。
然而,她看唐庚始终挡着自己的脸,像个女子一样不肯与她照面,反而生出了好奇。
起身往唐庚走了两小步问:“唐大人为何以袖遮面?”
唐庚倒是没往后退,但声色严肃:“韩小姐是韩大学士之女,有闺阁清誉,唐某如今却是在流言之中,如果毫无忌讳地与韩小姐相见,难免被有心之人看到,又传出别的话来,因此,还是不见的为好。”
听闻此言,韩娇便往外看了一眼。
可不是吗,整个花厅里,门窗全部是大开的,微凉的秋风顺着窗户刮进来,带着丝丝秋意。
也带着别人的目光,窗口和门口都站着大理寺的守卫,只要他们一侧头,就能看到里面两人的举动。
这位唐大人,倒是很谨慎嘛!
事情算是弄清楚了,确实跟以往一样,都是别人的在瞎说, 可韩大小姐又不明白了。
既是唐庚知道是瞎说,又是直接毁掉他和皇后娘娘的流言,他自己为何不出来自证清白呢?
韩娇是直爽人,心里想到了,嘴里便问出来了。
唐庚正色道:“流言止于智者,别人要说,就随他们去说,我自有我清白,如果此时急着出去解释,反而像真有什么一般,有越描越黑之嫌。”
他顿了一下,又道:“唐某谢谢韩大小姐的好意,如果无其它事,还是早些回吧,如今的大理寺,可是是非之地。”
再无什么可问的,韩娇也出来走人了。
可这一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连宫里的庄思颜都知道了。
她多机灵呀,立刻抓住机会,把自己的人放出去,传了另一个版本。
唐庚与庄思颜两情相悦,不料韩大学士之女韩娇也倾慕于唐庚,为此事还特意去了大理寺,以证真实。
唐庚虽有庄思颜撑腰,可也不想与韩家起纷争,于是就说了谎,说他与皇后娘娘没有关系。
事情经人口一传,各种暗黑佐料就都掺了进去。
不过一两日的时间,京城里都是这部三角恋的剧情,几乎够写好几本言情小说的素材了。
而庄思颜一边忙于在外散步谣言,一边还忙着从银库里拿银子出来,且仍然送到大理寺去。
唐庚现在是心累若死,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基本已经看到自己凉凉的结果。
反正这个皇后,从来都是一意孤行,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劝是劝不回来了,除了配合她做到底,已经无路可走。
被卷入流言的韩家却大发雷霆。
唐庚和庄思颜传什么,他们管不着,可韩娇
是他们韩家的掌上明珠,又还在闺中,如此一来,以后的名声不就坏了吗?那以后还如何嫁人?
虽然韩家也不舍得把女儿嫁出去,可自己不想嫁,跟别人不想要,那是有分别的。
韩家的四个公子,更是组团要去闹唐庚。
整大理寺,从来没人这么热闹吧,如戏台一般,天天都有人来找事,你方唱罢,我又登台。
唐庚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了,就一口咬定,他什么也没做,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个老实人。
反正还有朝廷命官的身份在,也无人敢真的把他怎么样,最多就是在朝堂上多参他几本。
凌天成每日收到这样的奏折,都是脸色发青的。
当着众臣的面,他虽没说什么,但是回到后宫,那是真的后悔至极。
当初就不该把上此事交给那丫头去做,瞧瞧这都弄的什么事,就算最后银库的事情处理了,可他们这一群人的名誉该如何挽回?
一不小心,就成了一生的污点,洗都洗不掉的。
整个事件中,也只有庄思颜淡然处之,跟没事人似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与她一样淡定的,还有另一伙人。
在官银上面做手脚的。
做坏事的人,最喜欢的就是闹,因为只有闹起来,他们才好趁火打劫,只有闹起来,人们才分不清真假,也正好掩住他们的行为。
外面先吵了庄思颜拿了银库的钥匙,现在又吵她把官银拿出来送去大理寺。
别说他们打听来的消息,确有此事,就算没有,有这个传言在,他们也能把此事做成真的。
他们也在酝酿,怎么把过去坑填上,又怎么把再拿出一笑。
人的贪欲真是个无底洞。
如果从来没有见过银子,一直很穷,就会真的被贫穷限制想像力,只要一点银子,就能满足。
可在国库里工作,每天要看那么多的银子,一锭锭,一箱箱的从自己的眼前过,而他只是摸一摸,数一数,就要送到别的地方去。
到了月末,也只不过是拿那么一点点的俸禄,心里的差距和不平衡,慢慢就越升越多。
他会想着,拿一点回去,反正有这么多,拿一点出去,没人会发现的,只要把帐目做的好一点,上面的人查不到,那就什么事也没有。
京城里有太多好的东西,吃的用的,好宅子好院落,哪一样不得用银子才能拿到手?
就算不为眼前,自己在朝中为官,什么时候会出什么事,也是不可预料的。
既是什么事也不出,按这种方式做下去,一辈子其实也赚不到多少银子的。
而这边动动手指动,就顶他好几年的收入。
倒不如拿一点,拿够了,就找个机会辞了官,从此山高水远,找个好地方,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去。
可他的手一旦伸出来,目标就会跟着涨大。
一开始可能只想拿一百两,但拿着拿着,那一百两就满足不了他的愿望,慢慢会升至一千两。
然后,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随着他越来越顺手 ,外面的人却连一个都没发现,他会越来越胆大,越来越贪,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第668章 给皇上下毒
庄思颜制造混乱,从乱中布局。
而他们也在乱中谋事。
外面风言风语,从来都是闲人的事情,有梦想和目标的人,从来都不受其影响,只会趁着风向做好自己的事。
凌天成今日下朝,手指骨都被自己捏白了,恨不得把那些奏折,全部撕了,再一把火烧了。
他一向淡定,也只有遇到跟庄思颜相关的事,才会变的暴躁而不可理喻。
所有后悔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往前走,希望此事快点结束,希望跟她相关的流言也随之消失。
回到辰熙殿好一会儿,胸口都还在起伏,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根本没办法再做别的事。
却在此时,李福过来回话,说凌霜阁那里来问,他午膳是否去那边用。
凌天成捏了捏眉心,心还烦的,但到底也是想见她的。
且自己心底里边,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来,她为了自己的事,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
真的让凌天成又惭愧,又觉得对不住她。
“去的,你去跟御膳房说一声,午膳加个鸡汤,再添两个菜,天气凉了,皇后也要多食一些进补的菜式才行。”
李福赶紧答应了,把这话吩咐下去,这才走过来问他:“那皇上是这会儿过去,还是再等等?”
凌天成:“再等等……”
话没完,又觉得自己根本就坐不住,起身道:“算了,现在过去吧,皇后在做什么?”
李福:“听说在下棋。”
“下棋?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玩这个了?”
李福摇头。
凌天成已经出了辰熙殿,往凌霜阁去。
宫墙高耸,从这儿往那儿,中间的一段路本不算太远,还隔着一个轩殿。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走在上面时,突然就想起当初跟庄思颜在这条路上发生的种种。
那个时候,她刚大病初愈,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他,或者说她换成了另一个人,压根就不认识他了。
所以只是把他当成这宫里的侍卫,只不过看在他帮她取过药的恩情上,就对他特别好,有什么秘密都会与凌天成分享。
还因此,被凌天成骗到了辰熙殿,去接触那些惊天大案。
也是因为这些事,他们的关系才会有所改变,也越走越深。
关于过去,其实凌天成很少去想,他很爱现在的庄思颜,却又似乎无法完全接受,她已经被换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女子,到死也未能跟他说上一句话,他亦不知她心中所想。
当初跟贾家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她自愿,还是被庄家所迫呢?
凌天成甩了一下头,有点莫名其妙自己会想到此事上。
多少年的过往了,他早已经坚定,无论眼前的庄思颜还是不是过去那个,他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如今的凌天成,也并非爱着那副皮囊,他所爱的终是她无可取代的灵魂。
抬眸,远远看见凌霜阁的宫门就在前面,门口的小太监应是看见他来了,忙着往里面传了话。
凌天成到宫门口里,庄思颜已经迎了出来:“我今天亲手做了一点
吃的,特意叫你来尝尝。”
凌天成就往后看了一眼,李福麻溜退出去,尽量退出他的视线之外,以保安全。
“不是在下棋,怎么做起吃的了?”他问。
庄思颜就也去看李福,可惜那个老奴才,已经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我可以一边下棋,一边做吃的呀,反正也不难做。”她倒是答的轻巧。
凌天成随着她进了殿内,发现桌子上果真摊着棋盘,上面还摆着黑白子,只不过他看了许久,也没看出那棋上的章法,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庄思颜却是把她做的吃食拿了出来。
满满一大碗,被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结果把盖子一掀,凌天成的眼都看直了。
那里面是啥?
一锅乱炖。
对了,就是一锅乱炖,什么菜都有,也不管合不合乱,总之弄了满满一碗,然后上面似乎还放了不少佐料,红的绿的,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原本食物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从里面发出来的味道,直接把他臭的想后退两步。
强行合自己稳住脚,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子问:“我记得你以前也会做吃的,而且做的还不错,这是……”
庄思颜:“这也不错呀,这叫大锅烩,很好吃的,你尝尝。”
凌天成暗暗咽了下口水,实在也不忍辜负她的目光,还有那一片好意,于是拿了筷子,从里面捞出一片他完全分不出是什么菜的菜,慢慢送进嘴里。
菜刚一沾到舌头,立马就是一阵酥麻,跟着是辣。
要说那菜是什么味道,他真的一点也吃不出来,反正整个碗里都只有一个味道,就是麻辣。
然后庄思颜还在旁边解释:“我本来想做麻辣烫的,可菜都弄好了,想着那东西得边烫边吃,你又挺忙的,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就一锅炖了。”
没问题的,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合情合理的,可碗里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关键是,此时摆在凌天成面前的,还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而是怎么吃下去。
他一看到庄思颜的眼神,就决定哪怕这碗里装的是那臭……,嗯,是那不洁之物,也是得当着她的面咽下去的。
别说皇后不会经常下厨了,就庄思颜这样的,也不知多少年没进过厨房这种地方了。
难得她今日这么有兴致,还是特意为自己做的,怎么能让她失望?
凌天成在桌边坐下,先还是皱眉看着里面的东西。
后来就把眉头完全舒殿开了。
不就是一碗吃的吗?能怎么样?左右也不是毒药,就算是毒药,她要喂给他喝,他也想喝下去的。
那这算得了什么,眼睛一闭吃吧。
一碗又麻又辣不知是何滋味的菜,把凌天成吃的两眼冒星,嘴里冒火,从嗓子眼到胃里都好像有一团烧着的东西,在来回窜流。
他真的,难受极了。
可还得笑着说:“不错,味道很……奇特。”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小女人问:“是吗?这么难吃的东西皇上都能吃得下去,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咽不下的呢?
这菜是真的,说不定还对你的身体有所伤害,你都能为了我吃下去的。
可外面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你又何需信他们,让自己弄的不痛快呢?”
凌天成:“……”
这还学会摆事实,讲道理了,方法也够新鲜,能让他记不短的时间。
本来还想说她两句,可肚子里实在太过难受,而且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只得勉强站起来,往外面走时,还瞥到了她桌子上摆的棋局,顺口问了一句:“这是……”
“五子棋,你不会下的,不过你要想学,我以后会教你的。”
凌天成再次无语。
从凌霜阁一离开,就对李福说:“叫蔡周平来。”
吃了三副药,又喝了大量清火的茶水,两天没有上朝,卧床一日,心里的火总算下去了。
就算凌天成再强壮,经这一折腾,本来就深邃的眼窝,还是又陷下去一些,而且脸上都有些发黑,看上去明显瘦了。
可他这么严重,那个造事的小女人,却是连看都没来看他一眼。
到他终于缓过来劲,问李福皇后去哪儿时,李福都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了,以免回答这种,看上去就很招打的答案。
“皇后……,皇后娘娘她,她可能有公务,出宫去了……”最后几个字是从嗓子眼里咕哝出来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也希望凌天成听不到。
可惜,皇上耳力惊人,不但听到了,还听的清清楚楚。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福往后退一点,大概察觉自己这种行为很可能被打的更狠,所以又挪回来,小心翼翼地说:“皇上那日在凌霜阁用了午膳后,皇后娘娘就出去了。”
好啊,把他整爬下了,动不了,也管不住她了,她就趁机出去。
凌天成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又是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问李福,还是问他自己:“这几天都没回来了吧?”
李福瞧着他的眼色,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连他都觉得皇后娘娘过份了。
给皇上吃那些毒物也就算了,眼看着皇上连朝都上不了,连床都起不来,她竟然都不来看一眼,还不如宜妃和贞妃。
虽然她们来了皇上也没见,但总是表现出一份关心吧,这也是后宫女子应该做的事。
李福在心里感叹,凌天成却撑着床沿下来了:“更衣,朕要出宫一趟。”
李福一听这话,赶紧上前拦住他:“皇上,太医说了,您这身体还得体养,暂时不宜走动,您要是找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老奴叫人把她请回来就好了。”
凌天成斜着眼角看他:“你能把她请回来?”
李福:“……这……”
他不能。
除非庄思颜自己想回来,不然十个他去了也是白搭。
可他可以打着皇上的名义呀!
但是这么一想,马上又否认了,皇上病的上不了朝这种事,满朝文武皆知。
皇后虽说是在外面,也不可能不听说的。
这样,她都不回来,那皇上亲自下令,就真的管用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好像都是白搭。
第669章 肥鱼上钩了
凌天成出宫,直接去了大理寺。
果然,在那儿成功找到了庄思颜。
她与唐庚对桌而坐,两人手边还摆着棋子,一个笑的没心没肺,另一个一脸沉郁。
等凌天成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下的竟然是那天庄思颜所说的五子棋。
而下棋的两个人,也同时看到了他。
庄思颜还好,直接把笑脸转到凌天成的身上,问他:“你怎么来了?病好了吗?”
而唐庚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就跪了地,半个字也不敢哼出来,就等着皇上罚他呢。
凌天成咬牙,脸上的咬肌跟着他的动作绷的死紧。
看看唐庚,再看看庄思颜,真想把他们都抓起来打一顿。
但媳妇儿是舍不得的,那就打唐庚吧。
“外面领二十板子去。”
唐庚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外面溜。
二十板子着实不轻,能把他的屁股打烂,可比起面对凌天成的暴风雨怒气,那实在也不算什么。
然而庄思颜却跳了起来:“别呀,外面的先别打,等一会儿。”
唐庚在外面也是咬牙。
皇后要是不求情,这二十板子他受了也就受了,最多肉疼一点。
可她一旦求了情,那只会把皇上激的更怒,打他的也就更狠,项上人头能不能保得住,都得看天意。
但他现在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特别怕自己一张口,把凌天成惹的更气。
只得垂头丧气的在外面等着。
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气的要死,一个嘻皮笑脸。
“你生气了?你等着,要是听了我的好消息,你准就不生气了。”
凌天成:“……”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听,只想把她抓回去,关到宫里,最好以后再也不放她出来最好。
庄思颜装作看不到他的愤怒,自顾自地说:“银库那边有动作了。”
凌天成没应声,眼睛还如刚进来的时候那样,直直看着她。
庄思颜就拿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不就是两天没见,就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这种顾左右而言他,找不到实际重点的话,把凌天成闹的一点脾气也没有,而且更加生她的气。
想想还是宜在这里说什么,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
庄思颜倒是跟着他走了,只不过到了院子里,他在前面走,她就扭着头跟后面的人小声说:“都先别动啊,等我跟皇上商量好,再对唐大人行刑。”
唐庚:“……”
这怎么听上去,好像他要死了一样?
大理寺的守卫也面面相觑,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要怎么办。
唐庚本来想干脆自己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院子,等到他们商量好的回来了,再做打算。
可很快外面门房里就来报告,说银库那边果然又有新动静了,问他怎么办?
唐庚想都没想,带着他的人就走。
户部侍郎孟立夫,没有亲自动手,而是用了他的夫人的娘家人。
自从他被调往户部,又得到重用后,就利用自己的手段,把孟夫人的哥哥弟
弟,以及家族里的亲戚安排进来。
整个银库里,现在从入口,到里面守银的人,都有他的内应。
所以要从里面拿些银子出来,根本就不是难事,而孟立夫又擅长做假帐。
那些银子拿出来以后,他就会在帐目上做手脚,一笔笔丢失的银子,最后在他的手里,全部都会变成合理化,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他们拿出来的银子量小,帐目也好抹平。
这次就不同了,因为有庄思颜掺进去,所以他们想干票大的。
反正皇后从银库里是可以随便拿银子出去的,而且她拿的都是不记帐,随意的很,多一点少一点,根本没人去管。
这些也是凌天成允许的。
那孟立夫他们趁着此时大乱的时候,把银子挪出来,一部分通过帐目抹平,另一部分就记到庄思颜的头上。
就算过后有人查起,怎么着了不会找到他的头上,而庄思颜那边更是没人敢去过问。
一切都算的很好,唯一没算到的就是,在玩心眼这件事上,庄思颜比他熟溜。
什么银子帐目的,她可能不懂,但是这种栽脏陷害的小把戏,她过去可是没少见,自己也没少玩。
所以老早就把局布好了,就等着孟立夫往里面跳。
孟立夫也算很小心的一个人了。
在庄思颜开始从银库里往外拿银子时,他也随着拿出来一些,但不多,大概数量跟庄思颜挪出来的相仿。
然后庄思颜把她的银子放到大理寺,他就把拿出来的银子,运到孟夫人的娘家。
孟夫人的娘家不在京城,是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离京城近,那个小村子这两年倒没显太穷。
而她娘家的人,又因为托了孟立夫的福,日子就过的更好了。
官银拿出来一时间也不敢用,全部都放进地窖里,等着孟立夫的进一步指示。
这个过程,庄思颜和唐庚都是知道的,连他们把银子放到哪里都一清二楚,而且派了武功高的人在那儿守着,以免他们再把银子转移。
按唐庚的意思,就孟立夫现在偷出来的银子,判个斩刑都没问题,不如就此把他抓起来,此事也好尽快结束。
可庄思颜却说:“他拿银子出来,全部都用的别人,我们就算把人抓起来,孟立夫也只是受一些牵连之罪,没办法给他定重罚,而且皇上一直觉得他很才,就仗着这点,说不定他再找个翻身的机会都有可能。”
唐庚只得问:“那要怎么办?”
不是他着急,实在是外面传的流言,已经把他弄的连门都不敢出。
只要他在外面一露头,老百姓都想拿着烂菜叶子丢他。
一个大理寺卿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无比糟心的。
可庄思颜一点也不急着收手,老神在在地说:“等着孟立夫自己动手,我们要一网打尽。”
唐庚又问:“他要一直不动手呢?现在这些银子,他不动手就能顺利的出来,他何需插进去?”
这是真的,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些人只所以那么胆大,全都是因为有孟立夫在里面安排,但在偷银这件事上,他一直都没露过面。
甚至庄思颜他们监视他的时候
,他好像还刻意在做不在场的证据。
也就是说,就算未来真有人查到他的头上,他最多也是个失职之罪。
而这个罪名,户部尚书贾佑善要替他担上大部分。
因为在整个户部里面,贾佑善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真出了事,上面必然是先找头目算帐,他会排到后面。
这么算下来,他还真的摊不上什么罪。
没有太多风险,却有巨大的收益,这听上去就是一个好事情,别说是孟立夫了,连庄思颜都觉得,她如果不是皇后,不是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再穷一点,没准也会这么做。
唐庚听得直摇头:“皇后娘娘可不要说笑,您是正直的人。”
庄思颜便真看着他一笑:“是吗?你觉得我很正直。”
她的笑像阳光一样,眼睛微眯,嘴角上翘,既是唐庚不敢有非分之想,看到这样的笑,心里还是漏跳了一下,连忙把眼睛转开。
他们两人把计划做的很周密,从孟立夫,到整个银库,都安插的有人在那儿守着。
现在下属来报,说银库又有动静,而且好像孟立夫也有动静,唐庚哪里还敢迟疑,赶紧就带人赶了过去。
可临他们赶到了,发现偷银子出来的,还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孟立夫并不在此列。
唐庚问下属:“不是说他在吗?怎么还是这些人,哪儿来的消息?”
下属赶紧回:“孟大人是不在这里,但是我们的人看到他出城了。”
唐庚只略一沉吟,便把自己带的人一分为二:“你们跟着这批运银子出去的,你们跟我走。”
其实这次孟家亲戚带出去的银子也不算多,便是来来回回他们已经做了好几次,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这次孟立夫还出城去了,保不准他就是去看那些已经偷出来的银子。
这么大批的官银,要运出城去,按理说也没有那么容易,在城门口自有守卫检查,一旦发现,这些运银子出去的就得先扣下来,接着会从他们身上往上查,直到查出银子是从哪儿出来的,又是谁运出来的。
这是正常的流程 ,而庄思颜他们现在走的,是非正常流程。
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要把幕后黑手引出来,然后给他合理地定个罪。
所以在连城门口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把银子偷出来的一批人,先拐进一个胡同里,在那儿把银子分成几部分,分别装进棺材板的夹层里,还有轿子的夹层里。
这样对付普通的搜查已经足够了,基本没人会想着把棺材板打开看看。
而现在城门口的守卫,又都是接过秘密命令的,就更不会对此细查,很快就把他们放了过去。
这群人出了城门,就甩开大步往前走。
在最近的一个路口,他们跟另一批从村子里出来的人接了头。
上千两银子,当然比一个死人要沉,带出城的这批人走了这么久的路,连衣服都汗湿了,到此也真的累到够呛,刚好村子里出来的人就替换他们,接着往前走。
无论是出城的人,还是来接头的人里,都没有孟立夫。
而唐庚他们也不敢跟的太近,都皆是简单伪装成行人,远远的坠着。
第670章 丑的相貌,好的才情
且说庄思颜,被凌天成拉出来以后,也没有回宫,而是往侦探社里走。
只不过他们才走到一半,银库那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凌天成还想说,此事不让她管,自己去安排。
庄思颜已经松开他的手,拔足就往前奔去。
她的跑的甚快,连轻功都用上了,要不是凌天成的功夫胜她一筹,只这眨眼的时间,就被这小女人甩掉了。
不过他的身体到底是前不久才被掏空过,这会儿虽然勉强撑着,可追上庄思颜后,就已经开始冒虚汗了。
他伸手把那小女人拉住,气息有些喘地说:“你着什么急,不是有人跟着吗?”
庄思颜的眼睛没看他,只盯着城门口的方向说:“此路甚长,中间又无遮掩之处,那些人一定不敢跟的太近。
今日这事有些蹊跷,孟立夫竟然亲自出来了,我担心他们不会把银子运到原来的地方。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人再跟丢了,此次便是白忙活一场。”
凌天成在她说话的功夫,总算把气喘匀了,轻“嗯”一声说:“我已经让墨云去了,他的轻功好,应该是能跟住那些人,你不用着急,先找两匹马,我们骑马直接进村,把村子里的人,和这次偷银出来的都控制住,再去抓孟立夫。”
庄思颜却道:“不可,如果那样的话,孟立夫一看势头不对,折身逃走,我们便定不了他的罪了。”
“可以的,先去找马吧。”凌天成说。
等他们找了两匹马,骑着到城门口时,那里的守卫说,偷银子的人已经出城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这个时间足够他们把银子抬进村子,而且还能藏好。
可他们却还未得到唐庚送来的最新消息 。
庄思颜心里更着急了,手在马屁股上一拍,就加快速度往前走。
沿路倒是都有唐庚留下的记号,也有墨云留下来的,指向是城外的那个小村子。
然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村子里并没唐庚他们的影子,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
庄思颜快速找到孟夫人娘家,进院一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那些堆到地窖里的银子,也全部没有了。
“妈的,他们果然转移了。”情急之下,她连粗口都暴了出来。
凌天成拿眼瞟她,但并未说什么,只是过了片刻,亲自下马,寻找墨云留下的记号。
很快,他们就顺着新的记号,找到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通的方向是旁边一座小山丘,从路况上来看,平时村里的人应该是经常上去的。
他们骑马,速度也很快,不多时就上了小山丘。
到了这里再往下看,一眼便看到了离山丘顶部不远处,站着许多人。
如果看的再仔细些,会发现是一些人围着另一些人。
只不过看上去外圈围的那些人,好像有点少,而里面的个个手里都拿着铁锹工具,准备发生一场恶战。
“唐庚出来的急了,带的人不够。”庄思颜一边驱马向前,一边对凌天成说。
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凌天成却
站着不动,反而往后看去。
庄思颜正纳闷着他在看什么,就见两句大内侍卫,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凌天成说:“回城调一队禁卫军来,骑马过来,要快。”
说着话,人从马上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庄思颜的马上,而他自己骑的那匹,直接给了大内侍卫。
“走吧。”
他伸手握缰绳,同时把庄思颜也圈进了怀里。
到了这时,两人倒没忙着赶过去,看前面的人也只是在僵持着,并未真的打起来。
拖延时间,等到禁卫军来最好了。
一旦现在动手,总是会有伤亡的,对方只要觉得有拼的可能,定然全拼命,可禁卫军到了,碾压式的人数和武力值,会让他们瞬间就放弃挣扎,反而是最好的一种办法。
唐庚出门的时候,一共就带了十个人,加上之前从几咱跟踪过来的,也不过二十几个。
而孟夫人的娘们,大大小小的亲戚竟然就有三十多个。
虽然他们的人里面有些武功不弱,但是面对这群手里拿着铁锹要跟他们玩命的,一时之间也有点踯躅。
唐庚倒是不着急,他很清楚拖延时间对他们是有利的,所以只管跟领头的人斡旋,同时眼睛在人群里找着孟立夫的人影。
他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等到现在,就是要把这个人拿下,如果找不到他,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好在,在那几十个人中间,唐庚终于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孟立夫的身材不算高大,人有些微微发胖,面貌长的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不太让人注意的那种。
他平时做事,也很低调,一般情况下不会与人发生争执,真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他也以忍气吞声结束。
他平时在户部做事,就穿着朝服,回到家里则是深居简出,跟他夫人的性子倒是差的很远,也不知道两人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但看孟立夫的样子,是极宠他夫人的,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大多都拿给她去有,买吃的买用的,还经常跟别的夫人们一起出去踏青游玩。
他们住的院子不大,里面的佣人也不多,他平时回到家里才会把朝服换下来,然后再不出门。
所以外面的人,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孟立夫穿便服的样子。
此时唐庚倒是看到了,实在不好看,还没有穿着朝服顺眼呢。
一件夹衣的长袍子裹在身上,把他微胖的身材包的有点像粽子,特别是肚子处,明显凸出来一块。
脸本来就很普通,此时大概因为走路多了,上面冒着一层油,被阳光一照,还带反光的,而且特别油腻恶心。
唐庚当下就想:“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他一副这样的相貌,才赐于了他才情,可惜,他自己没好好用,现在只能被围在这里。”
以着孟立夫对帐目和银库的专业,如果他好好干,这一辈子吃喝不愁,那是肯定的。
孟立夫混在人堆里,平平无奇,再加上那些人有意保护他,所以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
唐庚虽然看到了他,但为免打草惊蛇,在一会儿的打斗中再
让他溜了,所以很快就把目光转开,只留余光还盯着那个位置。
劝降是肯定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们皇上只是想把银子拿回去,因为现在国家也很穷,这此银子都是边关将士们的命。
他们要是拿走了,那边关将士们就得饿着。
这样以来,北疆也好,南边也好,无论谁再侵犯他们大盛朝,都将无人守卫,将来还可能打到京城来。
到那时,就算他们拿着银子,也别想过上好日子,肯定是会被敌军抢去,说不定还会把他们杀了。
如果他们现在把银子交出来,只要没损失,他们就不算犯了死罪,唐庚还可以出去给他们求情,以给他们最大的宽容。
他这边说的口干舌燥,那边的人却是半分也不动,而且无人应声,好像一个个都被点的穴道那样。
但他只要往前一步,马上就有人拿着铁锹往前冲。
这种阵势,实在古怪,怎么看像是有问题的。
所以唐庚就更紧地盯着孟立夫,然而就在他这么想时,目光巡到刚才孟立夫站的地方,却突然发现那里虽也站着个小胖子,却并非孟立夫。
他一下子就惊到了。
人能从眼皮底下消失?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一个人走了,这些人全部都要拿回去归案,他们为何要帮他,为何要死保他?
如果只是为了银子,先前还行,到了这个时候,完全就没必要了,生死之际,谁的命还不是只有一条?
唐庚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再大意,马上叫着身边侍卫说:“冲进去,不要让孟立夫跑了。”
好像要迎合他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马蹄声就由远至今来了。
凌天成和庄思颜一从马上下来,都没跟那群人废话,直接往人群里闯去。
他们出手极快,再加上那些士卫,不多一会儿就把之前站在前面的几个人控制住了。
后面的明显有些慌乱,但也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维持着最初的平衡。
庄思颜和凌天成的眼神一对视,两人便心有灵犀,同时猜出了端倪。
接着两人分开,庄思颜跟着唐庚的人,控制住现场 ,而凌天成和墨云则往山谷中新辟出来的一条小条追去。
孟立夫再精明,却没有武力,虽然前面的人为了保护他,也很努力,他自己也甩开小短腿,尽量想跑远一点。
但是对于像墨云这样的高手来说,他的那点行动力,就像小孩子一样。
没走多远,就被他们追到了,而且他下手极狠,不知从哪儿折了一条长长的树枝,在没到孟立夫跟前时,树枝就从后面抽过去,一下子就兜住他的脖子,手往后面一甩,已经把人拉了回来,仰面朝天摔到他们面前,半天没有爬起来。
墨云走到他面前,用脚尖端着孟立夫的下巴扭了扭,抬头还想问凌天成要怎么办,就发现眼前一空,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返回去了。
他无奈地把孟立夫拉起来,就着刚才甩出去的软树条,几下子就把他的手给绑了起来,然后像牵羊一样,把他向回牵去。
第671章 那么肉麻
禁卫军赶来,没起到威慑的作用。
但也不是毫无用途,他们全部把马卸了,给唐庚他们骑上,而这一队禁卫军就用来抬银子了。
几大箱银子,已经有一半埋到了土里。
孟立夫为了安全起见,还把它们分开埋,从山丘顶,到整个山洼里,散成小箱子,一个地方埋一点。
这可老费劲了,禁卫军的手平时都是拿刀剑的,这会儿让他们全部拿上铁锹,漫山遍野的挖。
挖出来一数,除了他前期偷出去的用了一些,后来大批偷的都没动。
于是凌天成和庄思颜前面走,唐庚带着他的人后面跟着,再后面就是禁卫军哼呀嗨地抬着银子。
还有人把几十个孟家亲戚赶着。
大队人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天都要黑下来了。
庄思颜难得小鸟依人地偎在凌天成的怀里,小手还不忘在他肚子上摸一摸:“当真好了吗?我听太医说还挺严重的。”
凌天成的脸是冷的:“你在哪儿听太医说的,不是当天你就出宫了吗?”
庄思颜笑的无比甜:“我人虽出了宫,心可是留在你身边的,你吃了我煮的菜,生了病,我也是很心疼的。”
还没等凌天成说什么,她又自言自语地说:“由自可见,我大概真的没有做饭的天赋,以后还是等着别人做好,我只管吃吧。”
凌天成:“……”
这叫什么理论?
尽管他从不在乎她会不会做饭,但她这样为自己开脱算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还逼着她非做不可吗?
凌天成心里的气还没顺过来,就觉得一只小爪子摸到了他的脸上。
“不过几天未见,皇上都瘦了,回去以后,我得让御膳房多做点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
还有啊,现在孟立夫已经逮到了,人脏并获,他想跑都跑不了,所以皇上了悄必再为此事操心,只管交给唐大人去做就好了。
唐大人对审理这样的案子很有一套的,定然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呀,就负责把身体养好,咱们好一起……嘿嘿……”
那只小爪子顺着他的脸,摸到了胸口,然后又一路往下,抓的凌天成又酥又痒。
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寒着脸忍。
还好他们是背着后面的人,别人也只看到他们共乘一骑,至于前面发生些什么,都被凌天成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
不过人马行到了热闹的街,庄思颜就把手放了下来,只微微环着他腰,把脑袋歪在他的怀里,不时轻语两句。
说的也都是跟案子有关的事,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如此在京城里走过,那就是明晃晃地辟了前阵子谣言。
若大的京城,自然有认出凌天成和庄思颜的,唐庚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一大票人,从城外归来,抓了犯人,带回了官银。
那之前的流言风波,很快就得到了解释,虽然普通百姓未必就真的看清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对他们来说,那些也没那么重要。
反正故事跌宕起伏有聊头就行了,大概了没人真的希望,自己家的皇后,真的红杏出墙,毫不讲究的到处跟男人好。
唐庚默默跟在后面,虽然抓盗贼有功,此时也不敢倨傲半分,连头都微微低着,只从眼角的余光里,悄悄瞟
着前面的两个人。
到了岔路口,凌天成自是带庄思颜回宫去的,而他则要把犯人押到大理寺,银子送回到银库里。
同时心头好似还悬着一把剑,也不知道那顿板子什么时候能落下。
按着唐庚的想法,板子打的越快越好,因为打了板子,凌天成的气也就消了。
皇上的气一消,自己后面至少还能保得住官位,也能继续留在京城里。
但这顿板子若是不下来,那后面会发生什么,他是根本预料不出来的。
凌天成这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可不是善良之辈。
当然了,做皇帝的人,谁又是心慈手软呢?要真那样,在那一片乱世里,也别想做皇帝了,就算是做了,也不会做长久。
哪像凌天成,竟然把枯木一样的大盛朝救活了,看样子还有点繁荣昌盛的样子。
这中间的要说他没耍手段斗狠,鬼都不相信。
唐庚在心里为自己哀叹了一声,伴君如伴虎,伴皇后如伴母老虎,真是随时被算计,还不能推拒。
他心里苦呀,可也无处诉说。
前头凌天成的马停了下来,跟在他身边的大内侍卫,“哗啦啦”也都停了一片。
唐庚赶紧勒住马,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也停下,心里此时更是忐忑。
前面有侍卫叫他:“唐大人,拉前回话。”
唐庚的心里顿时就“咯登”一下,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想走都不行,只得下马往前,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凌天成的马腿前,膝盖一曲就跪了下去。
凌天成居高临下,目光从他身上过一遍。
不行,还是有气,功是功,过是过,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大理寺那二十板子还等着你呢,回去把一众犯人审理清楚,自行打吧!”
唐庚:“臣谢皇上恩典!”
是真的感谢,唐大人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听着马蹄声远去许久,才慢慢爬起来,带着自己的人往大理寺走去。
已经走远的凌天成和庄思颜,却还在因为此事争执。
庄思颜:“不是说不罚他了吗?这事他都是听我行事的,自己又没做什么?相反的,为了配合我,人家赔了名声,还立了功,你得奖他才是。”
凌天成:“他跟你扯上关系就是最大的错,我这样罚他都是轻的,真想把他发配到边疆,永远不要回京城。”
庄思颜:“……”
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凌轩,你这样可是有点是非不分了哦!”
“是吗?那还是把他留在京城吧,既然错是你的,那以后我就把你管管好,出宫令牌还回来吧,以后都不要再出来,也省得再犯这样的事。”
庄思颜的脸在一秒堆上笑容,且非常甜美:“呵呵,我怎么会有错呢,我是你的好皇后,所有行为自然都是按你的吩咐来的,我的错都是你的错,我是没有错的。”
凌天成:“……”
这是什么鬼逻辑?
但他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反驳。
谁又说不是呢,案子是他亲手交到这小女子的手里办的,出宫令牌也是他亲手给的,还有那库银都是他允许拿的。
他给她放了这么多权利,让她有机会犯错,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错?
罢了,此事就这样吧,实在不想再提。
折腾了一天,再加上身子本来就没怎么好,回到宫里真是身心俱惫。
李福赶紧把蔡周平叫了过来,又是诊脉,又是喂药,一顿忙碌下来,已过午夜。
凌天成斜靠在龙榻上,半眯着眼休息。
庄思颜这会儿也困的要命,特别想回去睡觉,可看看龙榻上歪着的小病猫,又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悄悄走到他身边,身后把他身上的薄被拉了拉。
才只这么一动手,凌天成的手便先伸了过来,一把将她的拉住:“上来。”
“啊?”庄思颜嘴巴张着,满脸写着吃惊。
可当她抬头去看凌天成时,发现这家伙连眼睛都没睁,刚才那句不知是不是做梦。
只不过她抽了抽手,却也是怎么都抽不出来,只得顺着他的话爬到龙榻的边上。
“那个,凌轩呀,你刚吃过药,身子还虚着呢,应该好好休息,我在这里不合适吧?”庄思颜试着在他身边小声说。
凌天成虽然未睁眼,却回了她的话:“没有那么虚,不过是他们大惊小怪而已。”
说到这里,他才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着近在眼前的庄思颜道:“而且,你在这里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的皇后,与我同处一室,共枕一榻,不是很正常吗?”
话是这么说了,可自古也没听说哪个皇上跟哪个女人共处一室,像真正的民间夫妻一样。
不过这话庄思颜可不敢说,她要是敢说出来,没准凌天成下一秒就能把她的话变成事实。
床榻上躺的人,微微动了动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随手又拉了被子,给她也盖上。
“今晚就宿在这儿吧,好几日没见你了,着实想的厉害。”
庄思颜:“……”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肉麻呢?
然而自己也真是困,脑子稀里糊涂想了这些,话都没说出口,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色都亮了,伸手一摸,身边的床铺里早就没人了,连被褥都是凉的。
看来凌天成早就起来了。
也是,听说他也有两日没上早朝,之前也就罢了,反正没什么大事。
可今日却不同,库银的事那么严重,唐庚一定连夜审出了个结果,今日是要在朝堂上回复结果的。
凌天成不去,这事就没办法往下进行。
庄思颜在龙榻上伸了个懒腰,又用力揉了两下眼,刚想叫外面的宫女过来,就听到了平儿的声音:“皇后娘娘醒了?”
庄思颜怔了一下神,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平儿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她话:“昨晚皇上就传话去凌霜阁了,叫奴婢过来服侍,不过昨晚皇后娘娘太累,很快睡着了,奴婢也就没过来打扰。”
她麻利地把脸盆,梳子之类拿进来,还给庄思颜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然后梳洗,更衣,等把一切收拾妥当,外面把早膳都备下了。
庄思颜也没想那么多,坐下来就吃,反正饿了,等吃饱再说吧。
吃饱以后,她起身要回凌霜阁,才被平儿一把拉住:“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命人把您的日常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说近段时日,您都会宿在轩殿。”
第672章 皇后娘娘果然聪慧多才
不错,凌天成是个小心眼,是天底下最大的小心眼。
不但如此,还是有仇必报,有手段必使,且做事狠绝,连他的皇后也是不留面子的。
他虽早早去上早朝了,可对于庄思颜的安排却没慢半分。
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近日不但要宿在轩殿,还要跟凌天成一起宿在正殿里。
宿在这里还是小事,她一得学做饭,以后御膳房关于轩殿的午膳就不做了,全部交给庄思颜来解决。
二得教皇上下棋,就是那种她跟唐庚玩过的五子棋,如今皇上很感兴趣,势必要学会,还要大杀四方。
出宫令牌虽未被收回,但却被暂时搁置。
凌天成的话是这么说的:“饭做了,棋教会了,令牌就可以取回。”
庄思颜仰头看天。
看了许久,好像能从云彩眼里看出一个洞,然后把自己吸进去,等飘到宫外,无人的空地上再放出来也行。
做饭和教下棋都不是难事,难的是她教的人不同。
凌天成吃东西,学东西,那可不比普通人。
这家伙完全视心情而定,他若高兴,就像上次那毒炖,他也能吃的开心,且连连夸她做的好。
他若不高兴,就算是庄思颜能把满汉全席做出来,没准他也会皱一皱眉说,这些菜式他看着就没兴趣。
下棋就更不用提了,谁能摸清他的套路?
明明学会了,他偏说不会,庄思颜也不能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啥。
她愁死了。
愁的连凌甜甜都用上了,让平儿给太子府捎信儿,让凌甜甜来看看他可怜的母后。
可惜小太子身边还有三个师父在那呐,那三个师父,一点不比他的皇父差,一天到晚把他管的相当严厉,一个月里也就休息那么几日,能出太子府来看看他们。
可如今离他出府的日子,还有一大截,他也是心有余而心不足,只得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跟平儿说:“平儿姐姐去跟母后说一声,等我能出去了,定然第一个去看她。”
庄思颜听闻此话,万千悲念化成一声哀鸣。
凌天成倒是自在,每日里照常去上朝。
午时就回到轩殿,看看庄思颜做什么给他吃,当然会有挑剔,一边挑剔,一边还能把她做的东西全部吃完。
然后再评价一番:“有些许进步,但还达不到朕的要求,明日继续努力。”
午后,他也不去辰熙殿了,就在轩殿里摆起摊来看奏折。
而庄思颜就在轩殿里研究御膳房里送来的菜式,还有做法。
晚间,凌天成忙了一天的工作,会有一个休闲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庄思颜用来教他下棋的时间。
五子棋真没什么学的,人唐庚也就是看她玩了一下,就什么都会了,可凌大爷死活都教不会。
庄思颜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的口才都练好了,给他解释了再解释,说明再说明,最后只得到一句话:“朕白日里处理事务太过劳累,这时候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丫的,转不动,你学什么下棋呀,你不该老老实实趴到龙榻上去睡觉吗?
虽然是心声,可对方好像全部都听到了。
果然很乖,洗漱一番,然后真去龙榻上睡下了,只不过顺带把庄思颜也拉过去,且
固在自己的怀时跟他一起睡。
庄思颜死活不干,说自己白天睡多了,这会儿无困意。
可那家伙不但不松手,还对她上下其手,且贴着她的耳朵说:“精神好的话,我们做些什么,要是精神不好,就乖乖在这儿躺会儿,等我睡着了,你便可走。”
庄思颜:“……”
她不得不精神不好,乖乖躺在他身边,眼巴巴的瞅着盼着,他快点睡着,自己好脱身。
可往往这种时候,凌天成还未睡着,她自己便已经哈欠连天,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想想也是恨自己呀,都是自己不争气,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会儿呢,以前不是很容易失眠吗?怎么往他的怀里一躺,就像猪一样,那么容易就睡着了呢?
庄思颜想不能,心情又如一头困兽,每天都着急想出去。
几日之后,她的救星终于来了。
不是别人,竟然是韩娇。
到了此时,庄思颜再也不觉得这姑娘头脑简单了,她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可亲又可敬。
若不是平儿拦着,她当下就想与她立香为誓,结成姐妹。
韩娇看到她也挺高兴的,而且还给她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先前那些中伤她与唐庚的流言,如今已经全面禁了,外面只要还有人再传,就以污蔑皇后之名,被抓进牢里。
都是普通的百姓,平时说话是不用负责的,现在突然让他们付出代价,那谁也不伤,也就没人干了。
偶尔有人偷偷说两句,也没人敢听,生怕听者也有坐牢的份。
韩娇道:“本就是子虚乌有,都是那帮不懂事的传出来,现在可好,终于清净了。”
庄思颜朝着她眯眯笑:“你这么相信我的?”
韩娇点头:“这是自然,那唐大人虽说有几分才情,可跟皇上比起来不知差多少,皇后娘娘的眼光再差,也不会差到看上他吧?”
庄思颜嘴角抽了抽。
确实也没看上,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欣赏唐庚的,而且出轨这种事,有时候也未必就真的看脸看年纪啥的。
很多人找的小三小四,都还不如原配好看呢,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只不过这话,她可不能对韩娇说。
两人聊完闲话,自然会说到了银库一案。
庄思颜是不太想跟韩娇说这事的,虽然这姑娘没什么可防的,但她可是韩大学士韩英的女儿,且她的四个哥哥,有三个都在朝中任职,而她的母亲也是一个深宅里的王者,很有心计的。
但人家都来宫里看她了,庄思颜还指着她能把自己带出去,免了再教那个傻皇帝下棋的事,说话自然也就偏向她多一点。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也是一个办事的,内里的计划都是皇上的做的,我跟唐大人都听皇上的调遣。”
韩娇点头:“这么说,皇上是早就知道孟立夫在盗银了?”
庄思颜顾左右而言他:“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应该也不会知道的太早吧,反正此事他没跟我细说,你也知道,那些老臣们整天吵吵着后宫不得干政,那些朝堂上的事,我也懒得去问,一来不想别人说皇上的闲话,二来也确实费心,我有空了倒不如研究一些什么美养颜的方子出来,让自己记保青春呢。”
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且成功把韩娇说服了。
然而有想法的女性
,问题总是特别多。
大概自从深刻认识的庄思颜后,就在心里把她过去的形象给颠覆了,所以重新了解了一下。
然后发现了新的问题,这会儿进宫,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来的。
放下盗银一事,立马就改问他青溟学院的事,还问了侦探社的事。
庄思颜简单跟她说了几句,眼珠却不时滑动几下,找着机会说:“那些都有专人打理,我现在也不怎么去了,而且皇上让我教他下棋,如今是连宫门也出不了了。”
韩娇道:“那我能去侦探社看看吗?”
庄思颜马上拒绝:“最好不要去,那里虽然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但去那儿的人也都是来自各方,鱼龙混杂的,万一有点什么事,还得你韩大人操心,要是我哪日出去,倒是能带你进去看看,只不过……”
韩娇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改问别的:“皇后娘娘教皇上下什么棋?”
庄思颜毫无兴趣地往旁边的棋盘上看了一眼,真是连眼都懒得睁呀,最近看到这黑白棋子都想吐。
韩娇却是挺有兴趣的,还过去仔细研究一番。
然后才回来说:“没想到皇后娘娘果然聪慧多才,什么都会,韩娇还请以后多赐教。”
这话说的不像大家闺秀,倒有几分江湖味。
不过对庄思颜来说,能找借口把她带出去的,才是好人,其他的一屡为陌生人。
韩娇在轩殿见过她之后,便出宫回家去了。
但也不知道这姑娘用了什么法子,第二天,凌天成一大早便把庄思颜叫了起来。
那会儿她还在梦里,两眼沉的拉都拉不开。
被叫起来的时候,十二分不乐意:“中午了吗?要吃午膳了吗?怎么回事,今日怎么这么困?”
凌天成:“不是吃午膳,是问你要不要出宫去?”
庄思颜闭着眼睛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神,突然如癫痫一样抖动一下,随即一下子从龙榻上跳起来:“当然要出去,你肯把令牌给我的了?”
没等凌天成说话,她伸手捧起他的脸就亲了一下,然后一边快速拉了自己的衣物穿上,一边不要钱似的拍着凌天成的马屁:“你可真是个英明的皇帝,大盛朝有了你,真是朝堂之福,人民之福……那个,出宫令牌在哪儿?”
凌天成的眼睛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看。
庄思颜从两步就窜了过去,看到桌子上久违的令牌,直接在上面也亲了一口。
凌天成就不自觉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的脸大概还没有那块令牌重要吧?瞧那小女子,亲令牌的深情,跟亲他时的敷衍,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庄思颜这边可没这些小心思,她甚至都没问凌天成为何突然就放她出去了。
还以为那家伙是做梦,大概是在梦里生出了什么愧疚的情绪,所以一大早,在没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就把令牌给她了。
她得赶紧拿起来跑掉,省得一会儿他再醒过来,反悔了,又把令牌收回去,那可真是要郁闷死的。
一路从轩殿出来,连凌霜阁都没回,也没换衣服,直接就往宫外赶去。
反正侦探社里也有她的衣物,到那儿换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她才一出宫门,就看到有人正在那里等着她,还是乘轿来的。
第673章 原来皇上喜欢这款的
韩娇从轿子里出来,像一个真正千金大小姐那样,施施然先给庄思颜行了个礼,才道:“皇后娘娘今日可有空带小女子去侦探社看看?”
“有有,咱们这就去。”庄思颜赶紧答应下来,并且就着她的手先上了她的轿。
就算是她这会儿心急火燎,头脑有些混乱,可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
凌天成一大早把她叫起来,放她出宫,韩娇就刚好在宫门口等着,这也太巧了吧?
绝对是这丫头使了什么手段,让凌天成妥协才放她出来的。
可……,她一个小丫头,跟凌天成说话的机会都不多,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呢?
要说用她爹韩英,这好像也说不通。
韩英是大学士,光是这个身份就说明他读了很多书,而古代的书,读的越多怕是越迂腐,估计韩娇一说出来这话,就会被他反驳回去吧?
她一边琢磨,一边往韩娇那边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出宫?”
韩娇朝她一笑:“自然是宫里出了消息,我怕皇后娘娘出来以后太忙,再找您就难了,所以提前在这儿等着?”
哦,凌天成要放她出来,没有先跟她说,反而先通知了别人,这还真是奇特。
不过,没等庄思颜再问,韩娇已经先说了:“昨日我去看皇后娘娘,见您在轩殿里也挺闷的,就去找皇上下了一盘棋。”
“啊?你找凌轩下棋……”
庄思颜的嘴张的很大,满脸都写着震惊。
她实在也不想用这种面孔,对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可她的话也实在叫她太吃惊了。
凌天成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平时别说跟女人下棋了,就是跟女人说话,他都不会轻易做。
就宫里那些妃子们,平时能得他一个正眼瞧,就乐的手舞足蹈的。
要是跟她们说上几句话,很可能高兴上几天,连觉都不用睡了。
以前他还为了朝堂上的事,去哪个妃子宫里坐一坐,但话真的很少,大多时候也就是听她们弹个曲什么的。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对方劳动,他只静静听着就好了。
但下棋可不一样,虽然也是不说话,但却是需要双方沟通的。
庄思颜再次看韩娇,难道凌天成不是不近女色,只不过是因为以前宫里的女人不是他喜欢的菜。
想起这个,庄思颜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韩娇很好吗?刚好合上了他的味口吗?那他是不是下步就会把她接到宫里去?
会给她封个什么位份呢,贵妃吧?
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贵妃是必须的,再过一年半载,这小姑娘也能生出一两个大胖小子,到时候皇宫又是什么样子呢?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瞬间,庄思颜把以后的数年光景都想完了,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伤心难过又不甘。
她可是从一来大盛朝,就被凌天成订下的,怎么能中途退货?
现在她是回也回不去了,在那漫长的岁月里,还爱上了他,甚至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个负心汉哦,现在竟然想抛弃她,呜呜……
可能是她脸上的戏太多,韩娇只是出声提醒她:“皇后娘娘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
然这么难看?”
庄思颜:“……”
她的脸色能好看吗?任哪个女人听到自己的老公,要找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不会笑容满面吧。
怪不得把她从宫里放出来,感情从今以后都不想让她回去了吧?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迎娶新人。
哎……,想起来就扎心啊,心都被扎成筛子了,四处漏风,吹的庄思颜浑身发抖。
然后,她就感受到韩娇把一件披风搭在她肩上:“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晚秋了,天气寒凉,您多穿点。”
庄思颜顺手就把披风拉了下来:“本宫一向不喜穿别人的衣服……”
韩娇看她一眼:“这是皇后娘娘自己的。”
庄思颜又是一愣,低头看那衣服时,还真有些眼熟。
她抬头看着韩娇问:“你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韩娇一笑,竟然还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自然是皇上拿出来了,皇上说娘娘好几日没出宫了,一定特别贪玩,所以多让我照顾着点。”
“噗”庄思颜真的忍不住吐槽。
她又不是小孩子,别说好几日不出宫了,以前几个月不出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还没能疯了不成?
让一个小姑娘照看她?
凌天成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把后宫已经交给别人了,她现在是连行动也不自由了吗?
这么一想,真的心火上涌,分分钟要炸开。
她一掀轿帘说:“我堂堂一个皇后,用得着你来照顾吗?你今日帮我出宫,我很感谢,但我也实在没法与你成为朋友,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眼看着人就要窜出去了,韩娇却在她身后说:“皇后娘娘,我可拿着我爹的官位做保,才让您出来的,您要是这会儿走了,我们全家都得去坐牢。”
庄思颜回头,古怪地看着她:“皇上是这么昏庸的人吗?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当朝大学士下大狱?”
韩娇丝毫不做作,郑重朝她点头说:“这个女人可不是别人,是皇后娘娘您啊,是一国之后,当朝大学士怎么比得了。”
这么一说,她还不能走了。
退回来重新坐好,面色却不能好,问韩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又达了什么协议,要把我怎样?”
韩娇微微抬头,看她一眼,便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才朗声说:“都道我是直爽无心眼的人,如今看来皇后娘娘也是单纯可爱的。”
“单纯可爱”四个字,以此处被庄思颜自动翻译简化成两个字傻子。
然后,她就安稳地坐着,听韩娇夸她一个傻子。
韩娇确实找了凌天成下棋,当然让凌天成决定跟她下的,却是庄思颜教的无子棋。
且在下之前,韩娇还跟他谈了一个条件,就是若她赢了,要让皇后娘娘带她出去长长见识。
这种无理要求,凌天成完全可以无视,且他一天到晚还真是挺忙的,要不是跟庄思颜有关,他都不想理这个小屁孩儿。
但韩娇不知道哪儿来的胆,竟然还给他讲起的道理,说自己看到皇后娘娘在宫里如何郁闷,如果无奈。
如果凌天成不放她出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花儿见不到阳光
,而枯萎了。
到那时,凌天成要是再想把她变好,花的可不是这么一点时间了。
本来凌天成也没打算关庄思颜多久,只不过唐庚的事,他实在太生气,且也真是想好好跟庄思颜在一起多些时日 。
听韩娇这么一说,反而想起她过去在宫里,心情不好时的景况。
是啊,如果真再弄出个抑郁症啥的,那自己又不知得多心疼。
如此,也便依了她。
当然棋的输赢,自然是凌天成说了算,这此小把戏,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玩过他?
三两下就把自己置于败地,然后双方谈了条件。
他放庄思颜出去三日,但韩娇得全程陪同,而且不能见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当然,基本所有的男人都被她归到不三不四一说里。
韩娇给解释清楚后,还不忘说:“小女子哪有什么能力去说服皇上,还不是处处提着皇后娘娘的名头,才跟他说上几句话,他也是心疼你,怕失去你,才会这样的,也希望您能理解了。”
庄思颜刚才紧张不快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下来,看着韩娇说:“小丫头,你才多大一点,竟然就学别人,来劝夫妻合睦了。”
韩娇不服这话:“要是按年龄算起来,皇后娘娘也不比我大多数,不过一两岁而已,只不过您入宫早些,而我还待字闺中而已。”
一句话提醒了庄思颜。
可不是吗?当年庄府里的庄小姐,十六岁就入了宫,虽然跟凌天成纠缠了几年,后来又生了一个小皇子,那也不过二十左右。
而她真正的心理却是来自现代,她记得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年龄就二十多了,这中间又过了几年,明摆着已经快奔三的人了。
上下竟然差了十岁,心理上肯定有所偏差的。
只不过,这些话跟韩娇可解释不通,没准她要是说出来,韩娇还会觉得她是在强辩呢。
算了,反正小就小点头,真正的成熟也不是年龄能决定的。
不过眼前的小丫头倒是有意思了,她们两人通共就见了二三次面,可好像每次见面,对她便有新的认识,还真是一个宝藏女孩儿。
这么一想,她便也来了兴致,问她:“那你为何这么大了,还不出嫁呢?”
韩娇眼珠一转,笑容已经盈到了脸上:“记得之前皇后娘娘好像说过,二十岁的女子正是青春正盛,要好好做事,好好学习,不应以出嫁为毕生目标,而我现在还未二十岁,那更是要好好做事,好好学习,何必急着嫁人呢?”
庄思颜:“……我这么说过吗?”
韩娇点头:“有啊,当初青溟书院的女学生去科考时,您是公开说过这样的话,至今还在京城里传颂呢。
若不是当初家人反对,我都也要去科考了,说不定弄个秀才什么的,比哥哥们还强。”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歪头,笑了起来:“大概我哥哥是怕我才气外露,把他们的风头压了下去,所以才会一起阻止我去的。”
太自信了,庄思颜喜欢。
她拍了一下韩娇的手说:“没事,明年春闱你再来,我给你们做保,一定要让你进考场,像那些男子一样考试。但你也得答应我,一定要考一个好成绩,不然我这面子搁不住。”
第674章 都是女人惹的祸
两人边走边说,甜甜侦探社竟然在望了。
庄思颜掀着轿帘往外看一眼,回头又问韩娇:“这个地方你应该来过吧?”
韩娇就着她的手也往外面看,点头道:“来过,不过只是匆匆看过一眼而已。”
侦探社门口冷清,守门人懒洋洋地坐在晚秋难得的阳光里,正在眯着眼睛晒太阳。
看到有人来了,也不起身。
反正庄思颜交待过,他们这是开门做生意,不用巴结着别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需求的,他们有其陪着笑脸给人说好话,不如把人家的事情办的妥妥当当,那样才是侦探社该有的风采。
轿子在门口停下来,韩娇先下去,然后自己充当丫鬟,把手递给庄思颜,把她也扶出来。
那守卫这时才看到,是自己的老板来了,忙着从短椅上跳起来,跑着过来行礼。
庄思颜倒也没端架子,只是就着韩娇的手,从轿子里跳出来,大步往里走时,顺便向那守门的一挥手,就让他平身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给韩娇介绍整个院子,还有正院后面一排的房子,哪间是做什么的。
纪小天已经从清溟书院出来,如今也在侦探社里。
他到了这里,就没有了在书院里的阴沉,反而像过去一样勤快,有事做事,没事就找事做。
如今侦探社的生意不好,别人都去躲懒眯觉,他便一个人坐在前院里,看那些过往的案例。
庄思颜来了,自然第一个看到他,就扬手打了个招呼:“小天。”
纪小天放了手里的案卷,先过来行了礼,又把她们往里面让了让,然后出去给他们沏茶。
韩娇可能在自己府上,从来不跟她那些庶出的姐妹兄弟来往,乍一看到纪小天,觉得还挺新奇的,就问庄思颜:“这小孩儿也是这里的吗,他做什么?”
庄思颜顺口说:“他刚来,打杂的,就是什么事都做,没有固定的。”
韩娇马上问:“那他这么小能做吗?”
“当然,不然我收他来做什么,吃白饭吗?这里的人都得做事的。”
话刚说完,就看到几个刚站起来跟她打过招呼,这会儿又没事做的人,又找了块太阳能照着的地方坐了下去。
顿时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像刚刚被打了一样。
倒是韩娇未留意这些,只看着纪小天好玩。
纪小天倒是没在她面前多露脸,他现在真正做到成熟懂事了,一般庄思颜的客人,他都客气的对待,但不在别人面前仗着自己年纪小显摆。
这一点让庄思颜很喜欢。
她们在前面坐着,后院里的胡芸也赶着过来碰了面。
韩娇不知她以前的身份,只是看着现在新奇,问道:“这里面还有女子?”
庄思颜点头:“有啊,我也是。”
她便笑笑,起身大方地跟胡芸介绍自己,然后才道:“我之前倒是听说过这里有女子,但没想到长的如此漂亮。”
胡芸出身书香世家,骨子里自带清霜傲骨,既是她平时脸上带着微笑,给人的感觉也是清高远望的。
但她人很聪明,尤其是来到侦
探社之后,已经知道怎么把自己融入别人之中,所以有时候也会在她身上感觉到亲切。
可那种亲切是很限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就是普通的女子。
同样出身大家的韩娇,倒是与她一见如故,两人互相介绍过之后,本来是随便聊上几句,没成想,竟然甚觉投缘。
庄思颜带着韩娇乍乎了一路,自己这会儿也还有些事情要做,见她与胡芸聊起来,便借口去问管家事务,把她们两个留在了花厅里。
而她在前院转了一圈,绕到小门出去,一路往大理寺而去。
好几天不见了,唐庚应该从孟立夫的嘴里问出了些什么,虽说这事她没有再插手的必要,但是听听也是好玩的。
她还是挺想知道,孟立夫一个四品朝廷命官,是怎么动心盗官银的心路历程的。
可能因为这次她出来的急,又有韩府里的侍卫跟着,所以凌天成倒没派大内侍卫随行。
大概也是想着两个姑娘家在一起,一直有大内侍卫看着也不太好。
但他大概忘了,这两个姑娘不是普通的姑娘。
所以庄思颜从侦探社出来时,就把韩家的侍卫甩了个干净,此时她一个人在沿着街边走。
心情那个舒畅啊,看什么都是顺眼的,一顺眼顺手也就买了一些吃的玩的。
她买东西也跟别人不同,反正现在不差那几两银子,所以花起来可谓大手大脚,看中什么就拿走,也不管用到何处,可以送给何人。
到大理寺时,手里竟然抱着一堆东西。
大理寺的守卫早就认识她,自然不敢阻拦。
庄思颜一进门,就叫唐庚,嗓着说:“出来接驾呀,走这么远的路,我可是又渴又饿的。”
要说大理寺卿唐庚,最近真是夹着尾巴做人,一点风头也不敢出。
就算他想出,身体也是不允许的。
自从城外抓孟立夫回来,他连夜审讯,把该问的东西都问完了,剩下的就是罚自己。
这事他还不敢拖,生怕拖到最后再生变。
他先把自己打一顿,就算凌天成反悔,看到他都对自己下狠手了,估计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了,总比他忍住不下手,那家伙一个恼火直接把他给发配了好。
所以,此时此刻,庄思颜欢天喜地的来找他。
而唐大人正屁股疼的爬在床案上,一边忍着痛,一边还在录案卷。
粗略的案情是递上去了,该定罪的也都交由皇上去处理了,但是有一些细节,还有完整的卷宗,他还是要再写一写,完善一下,然后存档。
庄思颜在外头叫了几声,里面没人应,倒是唐庚的守卫小声说:“皇后娘娘,大人才挨过板子,起不来床呢,您……”
“嘿,他还真动手打自己呀,真是个狠人。”把侍卫的话打断,她就直冲里面去了。
果然,唐庚爬着呢,不但爬着,身上还只着中衣,因为屁股受伤发,地个地方还被垫了东西,所以撅的有点高。
庄思颜乍一看到他这个造型,直接没忍住,大笑起来:“唐大人,你这个样子,很妙呀,哈哈哈,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的?”
唐庚慌死了。
前面一岔刚过去,没准这会儿凌天成的气都没消,皇后怎么又来找他了?
不是听说,她也被关在宫里吗?还学什么厨艺的?
看来传闻果然不能信。
可是他现在要怎么办?
伸手先把背子拉起,盖到自己身上,连脸都憋红了:“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庄思颜把自己从路上买的东西,一骨脑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从里面挑挑捡捡拿了一些吃的说:“这不是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吗?嗯,这个,要不要吃一个?”
唐庚赶紧摇头,且把嘴巴闭的死紧。
庄思颜也不在意,把一颗果子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才说:“什么时候打的,严重吗?看过大夫没有?”
唐庚真是分分钟想把她赶走,所以简明扼要地说:“不严重,已经看过大夫了,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先请回吧。”
他不赶她还好,这么一赶,庄思颜干脆坐下来了。
一边吃自己拿来的东西,一边还吩咐外面的守卫:“这么没眼力见,沏壶茶来呀!”
守卫忙不跌的出去,她便好笑地看着唐庚道:“我就是来问问孟立夫的案子,你审的怎样了。”
唐庚:“已经全部审完,案卷也递进了宫里,您要是想看,直接去找皇上拿就行了。”
“哦,那我回头就找他要过来看看,不过里面还有一些我感兴趣的,想来你肯定没写进案子里,所以我特意来问问。”
唐大人心急如焚,可越是急着赶她走,她就越不走,他也是急的没法,只得应她的话。
庄思颜倒也并未无理取闹,纯粹过来寻他开心。
她重点问了一下孟立夫为何要盗银的事。
孟立夫这个人,表面上太过普通,扔在人堆里都不是一个显眼的人,但很显然,他的智商跟外表是不搭的。
人不但聪明,还很有些智慧,按理说,这样的人也一样能混的很好,完全没理由铤而走险。
而且官银的事,荣吉在前面犯过了,下场如何到现在人们都记忆犹新。
他既为朝官,自然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是什么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次做这种事呢?
说到这事,唐庚倒是来了些精神,而且很有些感叹地说:“哎,都是女人惹的祸呀。”
“呵!”庄思颜看着他冷笑:“男人犯了错,倒怪到了女人的头上,莫不是孟夫人让他去盗的官银?”
唐庚:“皇后还真说对了,真是那个女人让他偷的,而且完全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孟夫人的娘家。”
庄思颜捏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一个智商不算低的人,为别人偷银子,到底脑回路是怎么走的。
算了,想不明白就直接回吧。
她把头转向唐庚:“看得出来孟立夫对她这个夫人不错,可盗官银是大罪,他这么做是要诛九族的,那他就不敢连累他夫人一起死吗?”
问出这句话后,她才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赶紧又问:“那孟夫人你们可抓到了,她现在在哪儿?”
第675章 心狠手辣
孟立夫的故事还真的是老长。
话说孟立夫小时候,也生长在那个村,而且他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
而且少年朗眉眼清秀,带着几分朝气,再加上从小就有几分聪明,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也正因为此,孟夫人李氏从小跟他关系就很好。
且那个时候李氏家的相对要穷一些,孟立夫就时不常的从自家拿些吃的用的,给李家。
如此一来,李家对他倒也不错,甚至在他们两人还小的时候,李氏就有意把女儿许配给孟立夫。
孟立夫自是高兴,从那儿以后对李家就更好了。
可惜天意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材却没跟着一起长,相貌也有点残了,在同龄人里越来越普通,越来越没什么特色。
最让人郁闷的是,孟家自孟立夫之后,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每个孩子长大都是要吃喝穿衣的,而他的父母却越来越老。
家里的条件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
相反的,李家这几年靠着他的帮忙,反而把最艰难的几年度过去,现在越来越好了。
条件好了,女儿又越长越水灵,自然是看孟立夫越来越不顺眼。
李家连当初答应的婚事都要否认,且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再跟孟立夫来往。
还好孟立夫自己是个自强不息的,靠着在村里私孰偷听先生讲课,学了一些知识,自己又到处借书看。
在有一年的科考中竟然中了前三甲,进了京城侯补。
本来以他的条件,也许追补几年都不一定分到一个官位,可那个时候凌天成继位,朝中极缺人才。
这方面庄思颜也反复提醒过多次,所以他们就先从那些曾经中才举的人里,往上先拔。
孟立夫就在这批人之内。
再后来就是发现他有管帐的头脑,然后调到了户部。
村里的穷小子发达了,不但当了官,还是户部的官,那可是天天跟银子见面的,听听都叫人眼热心跳。
李家此时自然又要赶着上去亲近。
一般的男人遇到这种事,不回头报复李家也就算了,想再理他们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孟立夫自小跟李氏在一处,情根深种,且他一直认为,当初李家不同意他的婚事,跟李氏无关,都是他父母的意思。
而且他还反醒自己,连李氏的父母都原谅了。
唐庚意味深长地说:“他认为一对父母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那是本能,以自己当时的条件,确实不能给李氏什么,她嫁给他,只能受苦。人家父母辛苦养了十几载的女儿,要送给他去受罪,不舍得了 是应该的。”
庄思颜简直听呆了。
放在今天来说,这话一点错也没有。
谁家父母不想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一点呢?
但李氏的父母未免也太势利了,你当初可是拿了别人家的东西的,不说感情这回事,就是报恩,你也得还回人家一些东西吧?
可你不但不还,还处处针对别人,这就很可恶了。
无奈当事人孟立夫丝毫也不悔,见自己的努力重新获得李家认可,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感恩的当场就下跪了。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孟立夫在城买了宅子,娶李氏过门。
刚开始日子还行,毕竟新婚,又是从小时候一起走过来的两个人,有几分情意,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理解。
可时间一久,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孟立夫在户部做事,平时都很忙,而他本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从外面回去后,也不怎么说话。
虽说心里是极疼自己的夫人,却不知如何表达。
那李氏一个人在家,一天两天还行,久了也会寂寞无聊,无事便事着丫鬟去外面走走。
这一走,自然在京城中开了眼,见了许多自己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反正孟立夫的俸禄,拿回来都交到她的手里,所以用起来也方便,看中什么便买什么。
随着出去走动的越来越多,会结识一些官夫人,然后眼界也越来越宽,眼光亦是越来越高。
那些平时街头的零碎东西,已经不能吸引她的兴趣。
加上这时刘氏的娘家,隔三差五的也来他们这里打秋风。
刚开始是要一些东西回去,后来就是直接开口借银子,当然借出去以后,是从来不见还的。
然后又拖孟立夫,把李家的兄弟们都安排进户部。
户部是多紧俏的部门,一般人还真进不去,所以在职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
说到这个,庄思颜倒是有个疑问:“那孟立夫是怎么把人安进去的?还是这么多人,贾佑善虽是今年身体不好,可以前可是挺好的,也会天天去户部,难道他没发现人员有什么变化吗?”
唐庚叹的更长了:“哎……,所以说孟立夫犯的不但有盗银罪,还有杀人罪。”
“杀人?他不会是把原先这里的人员给杀了,然后把自己的人补进去吧?这是很大的事了,人命案,当时就没人发现,没人去查吗?”
唐庚歪歪地看她一眼,然后摇头。
庄思颜都倒抽了一口气,要不是今日把盗银案查出来,那以前那些人感情也都是白死了,这孟立夫也是够狠的。
他当然不是拿把刀,看到一个就砍下去,把人剁了后,再把自己的人填上去。
而用一种慢性的毒,一点点给他们加进去。
孟立夫确实很聪明,专心研究什么,都有会有成果。
他利用休沐时间,去山里寻毒药,而不是在城里的药铺买,因为一个户部侍郎,如果在城中买毒,那是很容易此人注意的。
采来了草药后,也不带回城中,而是放在城外刘家,自己在根据医书,慢慢把草药抬成毒药。
给那些同僚下进去,也不是一下子就把他们毒倒。
果真那样,估计此事也早就败露了。
孟立夫先观察他们这里谁的身体不太好,平时会有些什么病的,然后,分时段,先下一点点药。
他是户部的头头,平时跟属下混的好一点,赏点酒呀菜呀,都很正常。
毒下的少,对方只会觉得不舒服,而且一堆人在一起吃喝,只有一个人会感到不舒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小毒,实在也酿不成大病,有些人回去看了大夫,具体也查不出是怎么回事,说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可
别人又没事。
再者说,伤不及性命,开点小药吃下去也就好了。
有些则干脆忍忍就过去了。
天长日久,毒一点点在体内侵蚀,直到病如膏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死的原因,反而会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不好,到了寿终正鹤立寝的时候。
到了此时,庄思颜是听的目瞪口呆。
原先凌天成还惜才,以为他只要不犯太大的事,没有过多的贪心,若只是挪一点银子,有不得己的苦衷,或许他们可以酌情饶起一命。
如今看来,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要的不是只是一银子,还有别人的命,就这一点,他既是再有才能,也不能再活于人世。
唐庚也无比感叹:“要说这户部也是,这两年接二连三有人死了,竟然也没人怀疑。”
“都是去做事的,为了挣口饭钱,平时大家在一起还能谈天说地,真遇到什么事,谁又会真心想着去找原因呢?”庄思颜道。
大概她这句话说的太冷了点,唐庚禁不住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庄思颜便朝他挥挥手:“你接着往下说吧,那些人虽然死了,可户部的名额,也不是谁想进去,就能顺利进去的,孟立夫就算是户部侍郎,这点也不行,就算是贾佑善,也做不到的。”
唐庚点头:“确实很高明,也确实是个才子,可惜没用到对的地方。”
他这么一感叹,庄思颜就知道,后面的事肯定更复杂,更超出想像,忙催着他往下说。
唐庚道:“孟立夫是真有几分能耐,为了把刘家的亲戚安排进来,竟然给他们伪造身份。”
“啊?还有这种操作,他怎么伪造的?”
唐庚:“某一年,哪个秀才,举人,进士死了,年龄大概多大,身份如何,家中可有亲人之类,他都列了一份名单,然后从那些死人里面匹配刘家的人。有哪一个合适,他就立马给此人伪造这个身份。”
说到这里,唐庚又忍不住看庄思颜了:“前两年,朝廷为了用人,先从过往的科里找,就像大网捞鱼,也没有特别仔细盘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考试的人,所以只要有这个身份,就能用得上。”
然后孟立夫就利用这个,把刘家不同年龄段的人,安上另一个人的身份,顺利的弄进户部,为他以后从里面盗银子打下基础。
这样的事,既是在现代犯罪里,都是少之又少的,没想到在大盛朝竟然真有这样的能人,而且是在庄思颜的眼皮底下,把这事做的一丝不露。
不用想,孟立夫找的这些人,都不会是京城里的,也不会是拔尖的人, 因为那样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了。
他一定是把所有人都捋一遍,然后从里面找那些没有什么背景,自己又是默默无闻,然后成绩也平平无奇。
这样,此人有与没有,根本无人关心,他替换起来也毫无压力。
由此来看,那些过气了才子们,是不是真的都死了都很难说。
依着孟立夫的狠劲,如果他急着把人安进来,而手里又没有名额,会不会像对付户部的那些守卫一样,直接向活人下手呢?
这样的可能性极大,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要到这样一份名单的?
第676章 到哪儿哪儿灭门
关于过往科考的名单,唐庚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这些名单吏部都有记录,他如果有心去查,又都是过往的,或者干脆编个理由,说是为朝廷寻找人才,那吏部那边一定会给他的。”
庄思颜也摇头叹息了,看来朝廷有些事情做成机密,还是有原因的。
如同辰熙殿里那些案子,原来凌天成把它们单独放开,而不是交由大理寺管理,是有其原因的。
有些东西是不能被任何人翻阅的,一旦泄漏就可能出大事。
整个孟立夫的案子,银子虽说大部分都追回来了,可因此死的人却再也救不活了。
庄思颜起身说:“他是真该死,杀了这么多人,根本没活的理由,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行刑?”
唐庚摇头:“还没定,不过应该不会太慢,这事影响很大,且有关人命,皇上那边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的?”
庄思颜往外面走:“我还是去催催吧。”
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们审那个孟夫人了吗?”
唐庚“嗯”了一声:“她知道的事不多,就是一个传话筒,平时把她娘家的指示,传到孟立夫的耳朵里,然后让他按着这个指示行事。”
庄思颜:“倒是比皇上的圣旨还管用,这个女人呀……,还真如你所说,是这个祸根。”
从大理寺里出来,被外面的秋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先前急着走掉,竟然连披风都没拿。
这会儿天晚了,空气都是冷的 ,竟然被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刚在胳膊上搓了搓,就看到一顶小轿顶在她面前。
轿帘一掀,从里面露出韩娇的脸,她手上竟然还挽着那件庄思颜的披风。
“皇后娘娘要来大理寺,咱们一起来就是,何必要从侦探社偷跑?”
她把披风往庄思颜身上披,嘴里还抱怨着说。
庄思颜鲜少被姑娘这么关心,一时间还有些不自在,赶紧伸手把披风接过来,自己披好。
这才回她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韩娇往大理寺里面看一眼道:“猜也猜得到呀,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可是全程参与的,犯人刚一抓到,你就被关到宫里了,那出来后还急着想看结果。”
哎,还真成了肚子里的蛔虫了。
只不过,韩娇马上又说:“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左右皇上给你三天假着,你明儿来不一样吗?还把我一个人剩到侦探社里。”
庄思颜不想到大理寺门口跟她唠,率先往轿子里走:“怎么,把你一个人剩那儿,有人欺负你?”
韩娇:“那倒没有,他们稀罕我还来不及呢。”
庄思颜:“……”
鉴定过了,这是个比她脸皮还厚的姑娘,且与她过去接触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两人这边刚坐上轿子,大理寺里面却急急跑出一句侍卫,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
跑的太急,差点一头扑到轿椽上。
庄思颜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再看看他问:“何事?”
侍卫赶紧把东西往头顶上又举了举:“皇后娘娘的东西落下了,大人命小的送出来。”
庄思颜“哗”地一声就把轿帘放下了:“那是给你们家大人的,是大学士韩英的千金韩娇小姐送的,让他收好了。”
韩娇:“……”
她刚听到了什么?
她送东西给唐大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可当她转头去看庄思颜时,就听她说:“我来的时候顺手买的,本来想拿回去自己吃呀玩的,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吃了,就先扔他那儿吧。”
然后似是而非安慰韩娇:“你不生气吧,借你的名做好事,你应该高兴才对。”
韩娇:“……”
与皇后娘娘相比,她大概还是嫩了点。
这事借她的名,谁不知道是怕皇上生气,可她硬是说成了做好事?
那她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虽然她从来也不在乎这些,但别人说出去也不好吧?
轿子已经离开了大理寺的门口,一直往前行去。
庄思颜往外看了看,有些不解地问她:“这不是去侦探社的路,你要去哪儿?”
韩娇:“回韩府呀,我刚从侦探社出来,干吗还要再回那里?不如先去我家,明日一早,你就带我去青溟书院看看。”
庄思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小丫头一眼。
当真是距离产生威严,想当初这小丫头虽说狂放了一点,但是还知道她是皇后,凡事也不敢自做主张,多少还是会听她一些的。
这才多久,两人不过见了几次,相处起来的时候,加起来也没有三天,她竟然就敢如此放肆了?
但奇怪的是庄思颜竟然也不生气。
过去她身边围绕的男人居多,又都知道她的身份,平时让着她,保护她都是常事。
她虽没觉得自己有多娇气,但也习惯了那种氛围。
而女子嘛,皆是米月清,胡芸一样的,能说上话,关系也还行,但要说做互相了解的朋友,还是有点牵强。
这韩娇倒是可不错的性子,跟自己也还挺配的。
刚好,庄思颜也没去过韩府,不如就跟她去看看。
这么一想,心态便也平衡了,不再说话,安稳往轿子里一坐,任他们抬着往韩府里去。
韩家应该是不知道庄思颜来。
所以轿子走侧门进去以后,就一直进了后院。
庄思颜忍不住吐槽:“你们家这谱摆的可以呀,就算是进宫,在宫门口也得下车轿的,你倒是好,可以直接抬到后院去。”
结果韩娇却说:“平时很少这样的,今儿不是皇后娘娘来嘛,您总不想在大门口,就被众人围住,一顿行礼吧?”
庄思颜:“……小妞很善解人意嘛!”
韩娇浅浅一笑:“还不是报皇后娘娘曾的好人之名。”
庄思颜转头看她,同时在心里说:“不行了,我怎么那么中意这个小丫头呢,还一报还一报,跟我记着仇呢,要知道这种事连凌轩都不会干呢。”
她本来就是爱新鲜的性子,加上平时也无拘无束惯了,对于唯唯喏喏的人,也就是平常对待,可像这么有个性的小姑娘,还真是勾她注意。
轿子很快穿过前院,到了后院才停下来。
府上韩娇的丫鬟,听闻她回来,忙着出来迎接,拿衣服的拿衣服,扶手的扶手。
就这个摆场来说,真是比庄思颜在宫里都讲究。
她要真这样,当然也是可以的,但她一向觉得前呼后拥,太过麻烦,搞的自己跟老态龙钟
了,没想到亲眼看了韩大小姐,竟然又是另一种感觉。
那些家里的丫鬟们,没见过皇后,也不知她是谁。
但既然是他们家小姐的朋友,当是座上贵宾,所以差不多也是享受跟韩娇一样的待遇。
直到韩夫人出来。
她也是听说女儿回来了,所以忙着出来看,然后一眼看到庄思颜,吓的腿都有些打软。
忙不跌地过来:“皇……”
一句话没说完,庄思颜先打断她了:“我只是韩大小姐的朋友,不是什么皇,韩夫人不必太介意,平常待之即可。”
韩夫人的脸有点微微发抽。
素来听闻皇后娘娘不走寻常路,与天下女子皆不同,平时在后宫里见到,因为都是正式场合,倒没觉得她哪些地方不同寻常了。
今日一看,才觉得……,心脏实在有点受不了。
韩夫人默默退了下去,吩咐丫鬟们一定要好生伺候,不可有任何大意。
而她自己也不敢将此事,就这样抹过去,忙着回了前院,告知韩英。
韩英一听说庄思颜来了府上,登时脸色都变了:“她怎么来了?”
他这么一问,韩夫更慌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韩英皱眉说:“皇后娘娘虽经常出宫,但却很少进入哪个朝官的府邸,但凡是被她进去过的,如今大多数已经不存在于京城了。”
这话无疑是十月寒霜,睡意把韩夫人的脸也给染白了,她说话声音都是哆嗦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她是娇儿带回来了。”
“娇儿,娇儿怎么会跟她在一起?我听说皇后不是被皇上关到轩殿里禁足了吗?”
韩夫人:“……”
此事她还真不知道,一个深宅妇人,外面的消息可能知道一些,但因为层层叠叠传进来,时间上还有延迟的。
庄思颜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被皇上禁足,她一概不知。
就连自己的女儿为何跟她在一起,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就知道早晨女儿说出去见一个好姐妹,然后就命家人抬了轿子跟走,哪晓得回来就把皇后带入了府?
韩英是真的坐不住了:“我去看看,无论如何,人在咱们府里,先好生照料着,回头我再去打听看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韩夫人更慌了,拽着他的袖子说:“老爷,虽说皇后去哪儿哪儿灭门,可那些都是做了坏事的,咱们……咱们不会也做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了吧?”
韩英摇头:“自是没有,但皇后从不无缘无故进别人的府邸的,以前还听说有重臣夫人,想把她请回府里巴结,她就直接跟人说,她要去别人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弄的那夫人当下就不敢说话了。”
韩英很慌,除了在脑子里搜寻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什么皇上的忌讳,就是想会不会有人栽脏陷害。
他为官多年,以前是不受重视,官级也没那么高,人微言轻,自是无人注意。
现在虽是做了大学士,但也谨言慎行,过份的事,或对朝廷不利的事,从来都不去沾的。
可为何皇后会来他的府上呢?
他心中忐忑,急着去找庄思颜求证,又怕自己不问还好,一问再问出个什么事来。
就这么一路矛盾,一路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后院。
第677章 天罗地网
这边韩夫人,本来就是妇道人家,平时在后宅里还能显出威风来,可若真的搁到大事上,那可就只剩慌了。
看到韩英去后院,她也忙着跟过去。
大概是心里太害怕了,想为自己找一些安慰:“老爷,是不是咱们多想了,皇后娘娘来时,说是娇儿的朋友……”
“朋友?皇家哪有朋友,只有利益的,再说了娇儿平时都不怎么结交人,怎么上次中秋跟你进一次宫,就成了皇后娘娘的朋友?妇人呀!怎么这事都看不懂呢?”
韩夫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乱麻麻的脑子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看着就是好相与的,怎么就要跟他们家的小姐成朋友?
夫妇二人到了后院,直往韩娇的房间里去。
到了门口就跪下去,齐吼皇后娘娘到来,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庄思颜在屋里听到声音,很无奈地看了眼韩娇:“看到了吧,还是去侦探社方便吧?我估计今晚你们家的人都睡不了好觉。”
韩娇看她一眼问:“你这么凶的吗?”
庄思颜皮笑一下:“你大概是真没听过我的恶名,那你可知我以前是皇上亲封的神探?”
这个韩娇知道。
可那不都是传言吗?
这事晚点再慢慢问她吧,现在自己的父母跪在外面,她们也不能安稳地在里面说话,只得说:“既然我父母知晓你来了,你不出去见见他们,反而会让他们更不安,不如……”
庄思颜已经起身,但嘴上还说着:“小丫头可真是大胆,到了你的府上,我还得照顾你父母的情绪了。”
话虽如此,庄思颜出去后,还是先让韩英夫妇起身,然后才说:“本宫出来是有事要办,正巧碰到韩大小姐,与她一见如故,所以来府上打扰,还请韩大人多包涵。”
韩英听的肝都快碎了。
皇后来他们府上,还让他们多包涵,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关于是不是韩家犯事的事,也不敢问了,只让家中里里外外,全部退出后院,只留韩娇几个近侍在前侍候。
别人是连后院一步也不敢踏,以免惊扰了皇后。
饭食上就更不用说了,皆尽所能,做到极致,过后水果甜点的也堆了一桌子。
庄思颜一边跟韩娇说话,一边吃着桌子上的东西。
只看她现在这样,还真没有半会皇后的样子。
“你家不是平时都这么奢侈吧?真比宫里都好,我都想再这儿多住几日了。”
韩娇笑着回她:“原先我没多想,反正我见你也没那么害怕,就把你带了回来,如今看我父母的样子,你还是少来的为妙,不然他们会加快老去的。”
庄思颜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嘿,你这小丫头,我才刚被你请回来,现在就想赶走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而且我可是恶名在外的,朝官的府邸我一向不进,进了那必然是他们犯事了。
我看你父亲脸色古古怪怪的,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呀?
我还真要多住几日,好好查查呢!”
这话这里说出来,庄思颜是没怎么在意的,也就是随口说说,可韩娇听了,心里却“咯登”一下。
她父
亲在朝中怎样,她并不知晓,朝廷复杂,那些明刀暗箭的事情,她也说不清楚。
可看庄思颜之前对付孟立夫的事,皇后可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随和。
看来自己真是招来了祸害,要是韩家果真因为她遭遇什么不测,那她以后……
如此一想,连聊下去的兴趣也没有了,先找了个机会去前院,好好问他父亲。
韩英自然是把之前说给韩夫人的话,又说给她听一遍。
语气里难掩忧心,同时也问她:“娇儿呀,你到底是怎么跟皇后走到一处的,怎么还把她往家里带?”
韩娇此时再解释也晚了,只得说:“只要我们自己是清白的,相信皇后娘娘就算查,也没什么事的,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这种宽慰没有一点用,韩家人整个都惴惴不安。
韩娇的四个哥哥回来后,也是又急又气,想怪自己妹妹两句吧,又舍不得,可对于庄思颜的威力,还真是忌惮非常。
果如庄思颜所说,这一夜,韩家几乎没一人合眼,就连韩娇也因为父母的反应,而辗转难眠。
反而是庄思颜,因为在外面,又吃饱喝足,心情不错,所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清早一起来,人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墨云在外面说话了:“皇后娘娘,皇上派属下来接您。”
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不是说好了三天吗?怎么这个时候就要接了?他什么意思啊,堂堂一国之君,说话不算数的吗?”
墨云连忙往四周看。
幸好韩府里的下人都不在,也没人听到她说话,不然这种污蔑皇上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是不太好的。
不过庄思颜的问题,他还是要回的:“皇上说,您住在臣子家里,打扰了人家,所以让您早些回去。”
庄思颜一万个不服:“我又不是自愿来的,是被他们家小丫头请来的,还有这是谁去告了状,我住在这里,皇上怎么知道的?”
墨云已经有种无力感了。
他实在不擅长这处隔门喊话,可皇后娘娘好像生怕一出来,就被他擒回去,所以只肯在里面跟他一句句的对。
墨云再次往身后看了看,心中微微叹口气,就算现在韩府里的人不知道,但他们两个这么说下去,早晚也是会被人听去的,这又成何体统呢?
如是一想,便再不肯说话,只垂手站在门侧,轻声道:“属下已把话带到,皇后娘娘有何问题,还是回宫去跟皇上说吧。”
庄思颜一听,火气直往上窜。
还跟她耍起横来了,虽然是只是墨云,但如果没有凌天成的授意,他敢这样吗?
好嘛,你们在这儿跟我耍横,我就让你们找不到人。
她在屋内也不说话,而且行动迅速地把衣服穿好,披风什么的太过碍事,就不带了,只着了一身紧身的衣物。
前面有墨云守着人,她就从后面跳窗跑掉。
出了韩娇的房间,还得想办法出韩府。
这会儿的韩家里面有家仆丫鬟守着,外面有大内侍卫守着,还真是难出去呀。
可庄思颜是谁呢?
是连锦城大帅府,都能顺利进去又出来的人,这点事情便不叫什么事了。
她走到一个拐角时
,正好看到一个粗使丫头经过,二话不说就反人放倒了,然后三下五除二扒了人家的衣服,给自己套上。
遗憾的是,那丫鬟有些胖,她的衣服穿到庄思颜身上,又宽又短,实在是难看。
不过她在腰里扎了一根腰带,倒看不出什么来,反而行动更为利索。
庄思颜上下打量过自己以后,又把头发随便一挽,尽量开到不引人注目,这才往韩府后院的门口走去。
本来是可以出去的,虽然她扮相不那么精致,如果有人细看,绝对能认得出来,可韩府里的人没经历过什么事,对于她这种,还是无从下手的。
但韩小姐那边,因自己的失误,给家里带来了困扰,一大早就听说宫里的大内侍卫来了,要接皇后娘娘回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到了庄思颜门口,看到墨云守在那里,韩娇只对他点了一下头,就直接推门进去。
倒是把墨云看的一愣。
这韩家大小姐,还真是大小姐,对他无视也就罢了,连对皇后娘娘也如此随意,看来皇后娘娘说是被请进来的,还真有此可能。
只不过,墨云还没把自己安慰好,听听到里面韩娇的声音:“啊?人呢?皇后娘娘?”
墨云一听此言,顾不得许多,也推门进去。
屋内早已空空如也,床铺上还放着庄思颜的披风,还有临时换下来的衣服。
墨云两步就又跨了出去,对自己带来的人道:“皇后娘娘出去了,应该不会走太远,守住韩家各个出口,你,你跟我走。”
一时间,韩府里跟遭了贼似的,全府行动,把所有出口都看的死死的,别说是一个面生的人了,就算是一只面生的苍蝇出去也有点麻烦。
庄思颜郁闷的要命,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人,都不知道是该恼韩娇,还是该恼凌天成,或者他们两个一起恼,看来说好的三天假,也就是说说好听。
韩府面了天罗地网,要搁一般人,看到无望,也就放弃了,反正回去以后,凌天成最多还是把她关到轩殿里,给他做吃的,陪他下棋而已,又不会真拿她怎样。
可庄思颜不一样,她天生长着反骨,特别是一恼起来,别人越是暴力的想让她做什么,她就越不会去做。
把院子围起来,不让她出去?
那好,你们就好好围着吧,反正韩府这么大的地方,我就不信你们能一直围着。
她掩了身形,专沿偏僻人少的路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处荒僻的小院里。
门是锁着的,上面的大锁都生锈了,看上去应该是许久没人来过。
隔着门缝往里面一看,荒草丛生,被秋风一吹,黄成一片,更显凄惶。
这地方好,应该没人会找过来。
她沿着小院周围看了一圈,发现角落有一棵树,刚好趁脚,可以让她进去,就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
那树的高度,和小院的院墙差不多,庄思颜爬上去后,正准备运运功,直接跳到院子里。
结果头往那这一扭,差点没吓的从树上掉下去。
院子里竟然站着一个人,头发全部白了,而且很长,披头散发的,从头顶一直披到半腰间,像妖一样。
第678章 厉害的老头
那“妖”没看到她,只是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就出来看看。
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没看到藏到树上的庄思颜,便也转身又进了屋。
这下庄思颜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从树上滑下来,直接去前院的。
可去前院就意味着乖乖要跟墨云回宫,那是她绝对不会做的事。
往下垂的脚收回一点,再次看向院子里。
那人只是头发看起来吓人而已,头脑应该是清醒的,不然行为不会如此奇怪。
然而他如果真是一个正常的人,韩家又为何把他关到这里来呢?
从外面的锁来看,这里长久都没有人进来,那这个人吃什么,谁又来照顾他?
韩家在外面有清白之明,韩英本人看上去也不是藏奸纳垢之人,为何府上住着这么一位呢?
一旦想到实质性的问题,那些最初的妖呀怪的,就从庄思颜的脑子里剔除了。
她得进去,看看此人是什么来路,又跟韩家是何关系,为何会关在这里,而他的精神是否正常?
这么一想,脚在树枝上利落一点,借着墙头的高度,身子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已经跳入院中。
刚才那人的神情很是奇怪,庄思颜怕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没准对方会大声喊叫,到那时还会把墨云他们引来。
所以她进去以后,就地一滚,就把自己藏到了窗下。
果然,那人虽是进了屋,但耳朵是很灵敏的,听到外面的动静又了来看。
这次庄思颜离的近,隔着帘子似的头发,终于看清了一点他面容。
脸上皱纹满布,似是还有伤疤,大大小小纠结在一处,把整个脸弄的有些模糊不清。
眼睛是闭着的,看他只是侧着耳朵到处听,似乎是看不到东西。
他只是凭耳力在做事。
庄思颜顺着他身后的路往屋内看看,这才发现这里除了院子里的枯草,其实建造的非常简单,基本没有装饰之类的东西,桌椅之类也都是圆型。
连门坎都没有,从外到里,是一通平路,直接走进去就行,与大盛朝其它地方的房屋是不一样的。
他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走,几乎接近大门边,但还是没听到什么,就又慢慢转回身来。
庄思颜原先趴在窗户下,意识到他眼睛看不到时,就趁着他往大门边走,自己从窗下出来,轻悄地走到门边,从那儿入内。
屋里的布置亦很简陋。
三间房子的地方,只做了一个大通间,东边往着灶具,锅碗盆都在。
西边就一张床榻,上面放着一床薄被。
中间一间则什么也没有,就那么空着,所以如果从外面看的话,好像这屋子就是空的。
但整体来说,里面倒是比外面整洁。
地面是扫过的,床榻上的被子也是折好的,东边灶间里的一应物品,都摆在相应的位置,丝毫不显凌乱。
一切都很简便,却能从这些简单的事情里看出,屋主是个有规矩的人。
如此一推测,外面那些荒草就有点刻意为之的意思。
大概是不想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所以故意把院子弄成那样,如庄思颜之前在门缝里看一样,还当是一处荒院。
她看一圈的时间,老人已经从外
面回来。
从他走路的声音来看,步伐是很稳健的,应该除了眼睛外,他的其它方面都很正常,只过年龄应该也不小了,因为那种稳健的后面,还是有一点拖沓,不像年轻人般,起脚利索。
庄思颜没出去,故意站在一个离他远的角落里,眼睛看着他。
老人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再一次侧着耳内往里面听。
庄思颜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对方却已经出声:“来者何人?”
他声音特别沙哑,大概跟久居此处,无人说话有关,但声色很沉,带有力量感。
庄思颜在心里想,他武功一定不弱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而且从声音到走路,从耳力到遇事的镇定,都在说明一件事,此人虽住在这荒僻的地方,却没把自己住成一个废人。
太奇怪了。
连庄思颜此时都分辩不出,他刚才那句话是为了诈她,还是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她贴着墙没动,眼睛仍旧盯着老人。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抬步往屋内走时,竟然是朝着庄思颜这个方向来的。
这下庄思颜不能淡定了。
看来对方比她想像的还要灵敏,真的发现了她所在的地方,不知这会儿她出来,自报家门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然而,想是想,她在老人向她走过时,也悄悄移动,想借此移到窗口,再从那里出去。
反正他看不见,她还有余地,可以慢慢与他周旋。
哪知,她的脚刚一动,老人手快如闪电,一把抄起了墙角的一把扫帚,直接往她这边打过来。
庄思颜躲的快,扫帚擦着她的耳边飞到墙上,又慢慢掉了下去。
可这一招,真是把她吓到了。
对方眼睛看不见,只凭耳力,不但算准了她的位置,还能一招挡了她的去路。
这要是他能看到,刚才飞过来又不是扫帚,那自己现在的小命还在否?
庄思颜抹了一把虚汗,再次看向老人时,神色已经没有刚才的戏谑了,真是认认真真把他打量一翻。
好在老人看上去也不想对她对杀手,见她不动,他便也站着不动,再次发问:“来者何人?”
摊牌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了。
庄思颜往前一步,尽量使自己声音轻快:“我是韩家大小姐的朋友,这两日在他府上住,没事出来逛逛,没想到会打扰到老翁,抱歉了。”
虽然对方看不见,但庄思颜还是抱拳打了一躬。
老人没说话,仍然站着没动,好似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既是走错,出去便好,姑娘请吧?”
庄思颜往外看一眼:“门是锁着的,我这会儿还出不去,等会儿可能韩小姐会来找我吧?哦对了,我有点口渴了,能不能在老翁处借口水喝?”
老人直接拒绝:“此处没有小姐要喝的水,还是快些走吧,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出去。”
这话说的就很内涵了,要不庄思颜确定他眼睛看不见,都以为自己刚才所有的行动,都在人家眼皮底下做的。
她往前走一步,试着往东边的灶间去。
可老人手一拦,正正好就把她拦了下来,且语气明显没刚才好了:“小姐,门在这边。”
他把身子一侧,挡住了庄思颜的路,把门的方
向让出来。
从眼前的形势来看,就算是两人动手,庄思颜胜他的机会也不大,而且如果两人动手,她误走错的话就会被拆穿。
到时不管是老人出生,把韩府人叫过来,还是他们两个闹出动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所以她这会儿既不想走,也不想跟对方打。
倒是难得顺从一次,按着对方的指示,出了屋门。
但到了院子里,她却没走,反而站在门口处说:“老翁,你为何会住在这里,你是韩家的亲戚吗?”
老头没回,只面朝外面,神色极不耐烦的显示,让她快些滚蛋,以免打扰别人的清静。
可怜庄思颜有时候非常不识趣,明知道对方的意思,却非要违着来。
她看着老人,故意轻轻叹气说:“不瞒老翁说,我虽是韩小姐的朋友,此时却了不能出去,您要是觉得跟我还算有缘,就让我在此躲一躲,要是觉得实在不喜欢我,那就当没看到我,我也不进屋里打扰你,就在这院子里呆上一日,明日就会离开。”
老人总算开口了:“这是为何?”
庄思颜干脆把气叹的更大一 些:“实不相瞒,家里为人说了一门亲事,那位少爷脑满肠肥,流里流气,整日不误正业,只知调戏良家妇女。
可因为他家里有钱,我父母就非逼着我嫁与他。我不从,他们就强来,所以我只能跑出来。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我在韩府,找到了门上。
韩大小姐正在尽力跟他们周旋,让我在这儿躲一躲。
等过一两日,他们走了,我便自行离去。”
脑满肠肥,流里流气,不误正业,调戏良家妇女的头衔,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凌天成的头上。
莫名的,庄思颜还觉得挺合适。
想想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做的事,可不是强抢民女吗?
虽说原庄小姐是庄家送进宫的,可后来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女人,也放自己走呀,司马昭之心,啧啧啧,理应带这种帽子。
至于老翁这里,一般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激起别人的同情。
庄思颜仔细看过这老头了,一点也不傻,头脑还相当清晰,应当也是有些爱心的吧?
只要能把她留下来,第一能躲过墨云,第二说不定她也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
正琢磨着,就听老头说:“你很聪明。”
“啊?”庄叫道哑了一下,一时倒没明白他这话是从何说起,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而老头也不在多说,转身往屋内走去。
进了门才从背后传出一句话:“那姑娘好自为之吧!”
话越说越奇怪了,但庄思颜无暇去追究这些,能让她在这儿呆上一日,已经很不错了。
她先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又朝外看了看,见并无人寻到这个地方来,才把心放下。
然后寻着院子里找了一圈,既没桌椅,连个板凳也没有,入眼所见都是荒草,且长的有膝盖那么深。
倒真是藏人的好地方,只不过在这儿呆久了,也会觉得有些荒凉。
她此时是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一直站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只得又往屋内走去。
只不过这次,她才只到门口,就被老人出声打断了:“小姐止步,此处是我的居所,你既是未出阁的姑娘,来自总不太方便,还是回院子里吧。”
第679章 你是公主吗
嘿,这老头还用她的话来堵她了,真是……
她把脚往后退了一 步,却也没走,只是看着里面说:“你这院子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我从外面跑进来,着实累了,能给我把椅子坐吗?”
老头:“不能。”
庄思颜不放弃:“那我进来讨口水喝行吗?真的很渴了,万一我在院子里站了一天,晕过去了,或者直接渴死了,那你到时候不是更说不清?”
里面没了声音。
但庄思颜刚抬起脚,还没走到门边,就看到两扇门从里面“当”地关上了,速度之快,让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刚才自己再快一步,那门必然就扇到了她的脸上,那现在鼻子应该是凹进去的。
这个怪老头,人狠放话不多,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坏心,但他在此处也实在让人费解。
庄思颜进不去,亦不想走,干脆捋了一把野草过来,往门口的空地上一摊,席地而坐。
而屋内,一点声息也没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还是来了。
她早晨起的晚,醒来时墨云就已经到了,她慌着逃跑,连早饭都没吃。
又来来回回跟他们折腾的跑了一顿,这会儿眼看着到中午了,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而且也真是口渴了。
可她的午饭在哪里呢?
屋里的老头也奇怪,看他锅碗盆灶齐全,平时自己应该是做饭吃的,可今日明明都到了午时,却不见里面冒出丝毫烟火。
这是明知她饿的要死,也不想给口饭吃吗?
刚开始庄思颜还想就这么耗着,可肚子饿这种事真是耗不了呀,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整个肚子都被掏空了,头晕脚沉,身子发虚。
再过一会儿,连呼吸都急促了,甚至感觉自己要死。
庄思颜揉揉肚子,十分感叹:“当真是富贵让人虚弱呀,以前自己去查案子时,一两天不吃东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算是之前跟叶元裴走南闯北的打仗,偶尔也会有一天不吃饭的。”
可那时他们雄心万仗,肚子好像是别人的,虽也知道饿,好似没现在这般无力和彻骨。
如今在京城里呆着,平时吃好的喝好的,既是心里受点气,可嘴上可从来未曾短缺,却惯出了自己这个毛病。
当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呀!
她坐在门边,连站也不想站,只转过身子,在门上敲了两下:“老翁,午时了,您不饿吗?要不您放我进来,我做点吃的,咱们两个一起吃怎么样?”
里面:“……”
庄思颜等了一会儿,饥饿让她丧失尊严:“老翁,要不我做好了,你多吃点,我少吃点,要不您给我点水喝也行……”
里面:“……”
可怜的一国之后,此时像个被抛弃的可怜的娃,好不容易找到家门,却被父母关在外面,死活不给进。
那种从内到外的创作,迅速激发了庄思颜的演戏欲。
她淌眼抹泪,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你虽然救了我,可我若真饿死在这里,你要怎么跟韩家交待呀。
你是韩家的亲戚朋友,我也是他们的朋友,这么算来,咱们两个也应是朋友才对。
面对朋友,你怎么可以如
此狠心。
看着你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身上还有功夫,想来以前也是个侠义心肠的人。
可为什么临到老了,老把心肠练硬了,要坏了一世英名……”
“当”门从里面开了,老头站在她面前,面上无一神色。
庄思颜立刻就止住了哭,袖子往脸上一抹,扶着门框站起来,还不忘委委屈屈地说:“老翁,我真的饿了。”
不知道是前面话触动了老人,还是后面的话激起了他的同情心,他竟然把门口让开,让庄思颜进去了。
灶间一应物品俱全,虽菜式不多,但米面之类都有。
废话不多说,她先淘米下锅,然后洗盆和面。
老人倒也自觉,竟然还走过来,帮她烧火。
庄思颜暗搓搓的想,他大概也饿了吧,只是先前不好意思说,又不想当着她的面做吃的,只能等她先叫出来。
这个想法不管是真是假,反正给庄思颜了不少动力。
米粥煮到九成熟,就把锅拿下来,盖子盖严实了焖着,然后架上 鏊子(aozi 烙饼的炊具.铁制圆形平底)。
和好的面往案板上一放,开始烙油饼子。
别的菜庄思颜不行,可在烙饼这一条,她却很拿手,能把没盐放进去,还能烙出千层的感觉。
老头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往灶里加着柴。
半个时辰,饼香粥香便一齐冒了出来,闻的庄思颜的肚子里“咕咕”叫的更欢了。
她麻利地把粥盛出来,先给老头放了一碗在灶台上,然后再给自己盛一碗,拿一张饼一分为二,两人各一半。
狼吞虎咽。
把吐子吃到七八分饱,庄思颜才缓地劲来,看了看老头,开始说话:“怎么样,好吃吗?”
老头没说话,但是看那个吃的样子,肯定也是不嫌弃的。
如此,庄思颜便有几分放心了。
午饭吃完,她自然不能让老人去刷碗,只不过她拿着碗,四处看了,除了屋内水缸里的一点水,并未找到水源,只得又问老人。
老头已经会回床边去,从西边端端正正地看着东边灶间里忙活的她。
哦不,他看不见,只不过是坐着,面朝这边。
听到庄思颜问,默了一下才回:“后院。”
“哦?还有后院?”这下庄思颜可真来兴趣了。
她拿了要洗的锅碗,出得门来,在一堆荒草堆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进入后院的路。
最后只得沿着房角,趟着枯草往后走。
没有想像的好,后院跟前院也无甚差别,一样长满荒草,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还有杂树。
在杂树的后面,有一个比前面更小的房子,隔着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砍好的柴。
而柴房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口井,旁边还放着水桶和绳子。
这里什么都很全,看来韩家对老人还不错,只不过,他们为何不派人照顾他呢?
他的眼睛看不见,有一个人照顾自然是好的,而韩家也不缺这一两个下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受韩家庇护。
庄思颜一边洗碗,一边在脑子里把问题过了一遍又一遍。
从她与老
人相处的模式上来看人,他虽不欢迎她,但也没有强势的拒绝,所以他是不怕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的。
也就是,他自己本身没有在外面做过坏事,甚至没有仇人之类,所以有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根本无关紧要。
他很可能只是想清净,只是想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而已。
可从这上面推算,他又完全可以不在韩府里。
韩府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的府邸,就算这小院建再里面,终还是在韩家的院子之内,难免有人会撞见,或者进来。
那他清静也将被打扰。
反正不要人伺候,又会武功,虽是眼睛看不见,却比长着眼睛的人还要灵敏,如此,为何不找深山老林里呆着呢?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碗却已经洗完了。
庄思颜回去的时候,双顺着井边找了找,隐约可以看到一条踩过的路,但是脚印不深,被枯草盖着,说明老人平时并不常来后院。
他大概整天的,都只坐在前面那间屋子里,先前院也不怎么出吧?
把碗放回去,庄思颜也没有再出门,而是站在灶间,与那老头“对望”。
他的头发实在是长,这样坐在床边上,白色的头发便散了到床上,有些乱,但并未乱到像无人打理那样。
一部分遮到了脸,仍然不能十分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庄思颜已经趁着两人在灶间做饭,又一起吃饭的功夫,把他的相貌打量仔细了。
只从表面来看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算一个英俊的人,只不过后来把脸毁了,眼也瞎了,才成这样。
他身上穿旧蓝色的衣物,在这个季节来说,是有些薄的。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晚秋,将近入冬,大盛朝的京城又是靠近北边的,所以冷风一起,就算穿着夹衣的庄思颜也会觉得有几分冷。
然而那老人却一直坐着,好像风并未吹到他身上一样,他也半点都不冷。
看了一会儿,庄思颜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跟他聊聊,他却先开口了:“你来自宫里?”
一句话就把庄思颜刚起的思维给打乱了,人也僵在那里。
半天才缓过来,却也没回他的话,而是问:“你又是谁?”
老人亦不回她,接着问:“你是公主吗?”
庄思颜不说话。
公主?她跟凌天成没有,那只能是凌天成妹妹们,可自从她进了宫,好像就没听说过公主这个词。
大盛朝历来没有公主的吗?
她歪头想的功夫,老人又开口:“不像,你是宫里的宫女?”
呵,这就看出来她不是高贵出身了,从公主直接降成了宫女?
庄思颜道:“为啥我又不是公主了呢?”
老头摇头:“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像你这般,会一些江湖技艺?”
听口气,对皇家人还是很友好的。
可她带江湖技艺怎么了,皇家人也不都是从小就长在宫里的?
好吧,公主是,公主这种物种,确实从小长在宫里的,不可能会她这些东西,那这么说的话,宫女也不可能是的,因为宫女也是在宫里的。
那他又是如何推断自己是宫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