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虚惊一场
几个太医轮番一阵,全部诊过以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并未到生产之时。
以前叶元裴在北疆,因怕他担心,关于李花身体的事,都是瞒着他的。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
他比所有人都急,听太医这么说,马上问道:“那她这样是怎么回事?怎么正说着话,人就昏了过去?”
蔡周平解释:“叶夫人是身子虚弱,许是看到叶将军回来,一是激动,所以才会这样的,刚才下官已经给她扎了针,很快就会醒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李花那边就有了动静。
她微微睁开眼,先虚着看一圈。
因为太医们要为她诊脉,都围的近前一些,叶元裴为了把位置让给他们,就只站在床尾。
这会儿李花的眼神在周围绕了一圈,竟然并不是她心之所系的那个人,本来就虚的眼睛立刻显出深深的失望。
过去的很多时光里,她也一直是这样,睡梦里会看到叶元裴突然回来,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告诉她,他最爱的人就是她,永远也不会离开她的。
可每次醒来,身边除了宫女,就再无别人了。
今天比较特别,除了宫女,还有太医们,看来她可能真的是病了,且病的不轻。
那种悲伤的情绪,根本就难以自持,很快又把她往深渊里带。
她会一病不起吗?那样叶元裴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吧,既是她是一个普通妇人,也是知道的,家国大事才是最重的,他是一国之将,既是既是被派往那个地方了,那就只能等到凯旋方可归来。
如今北疆连战事的消息都没有,他又怎能回来了?
一想到自己到死,可能都等不到叶元裴归来,李花的眼角就又溢出眼泪来。
这个过程是很快的。
太医们看她醒来,又近前去诊了下脉,还没起身,就见她哭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叶元裴真是慌死了,声音都有点变了:“她为什么不说话,一直哭,刚才就是哭的太久,所以才会这样的。”
李花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下子睁大,人也挣扎着要起来。
宫女们过去帮忙,太医们往后退,叶元裴也从床棍尾绕过来,一时间把寝宫里弄的忙乱一片。
庄思颜带着产婆子们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也忙着上前:“怎么了,真的要生了吗?”
凌天成及时拦住她:“没有,只是身子虚而已,太医们正在给她诊治,元裴也在,你别慌,进去看她可以,别乍乍乎乎的跟之前一样乱说话,知道了吗?”
庄思颜一边点头,一边已经脱开他的手,往里走去。
李花已经起来,扑到了叶元裴的怀里。
夫妻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又落了一回泪。
等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李花吃了太医开了药,又进了一些饭食,才慢慢好起来。
但她一直抓着叶元裴的手,一刻也不松开,好像自己一松,那个人就会飞走一样。
叶元裴当然任她抓着,明知凌天成他们都在,也不过去行礼。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男人,尤其是对凌天成,自己媳妇儿在宫里受了这等委屈,就算不是因为他,到底还是有气的,就当看见罢了。
凌天成倒是不跟他计较,见李花无事了,就从她那边出来,自去忙自己的事,只留庄思颜在那儿。
庄思颜看看他,又看看李花,其实有点想单独跟他解释一下此事,可想来想去,毕竟也是自己失职,才把李花闹成这样,又觉得无从开口。
只能嘱咐宫女们好生照看,自己也退了出来。
到屋内无人了,李花才轻声说:“你真的回来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又是做梦。”
叶元裴拿着她的手,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掐一把:“不是做梦的,会疼,你看……”
李花:“那是你疼。”
叶元裴这才反应过来,可让他去掐自己的媳妇儿,他可做不到,只得再次说:“不是做梦的,是我回来了,我骑马从北疆一路赶回来,就是为了好好看看你,好好陪着你。”
幸福来的太突然,心爱之人出现的也太突然,李花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使劲抓着叶元裴的手,与他久久相望。
叶元裴也由着她看,时不时的还做个小鬼脸,卖个萌。
要不然就轻轻在李花的手上捏一下,或者直接在她脸上亲一口,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存在的。
时光静谧,不知不觉室内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宫女们都被特别交待过了,不能进来打扰他们,所以李花的住处一片安静。
叶元裴看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才开口问她:“这里没有人照顾吗?怎么天黑了也不掌灯?”
李花这才像是从梦里真正醒过来一般,摇头说:“有的。”
她朝外面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宫女应了,急步跑进来,麻利的把殿内灯都亮起来,然后才道:“将军,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正殿里已经布了晚膳,你们要过去一起吃吗?”
叶元裴先往李花那里看一眼,见她不说话,就回了宫女:“夫人体弱,我们就在这里先吃点,晚会儿我再过去给皇上回事。”
数月过去,两人再次同桌面是坐,桌子上的菜是什么滋味,好像也没那以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真是甜的满心满肺。
李花回过神后,就开始关心叶元裴的衣服,问他怎么穿的如此破烂,得到答案后,又轻声说:“既是穿的好一点,也未必有人认出你来。”
“安全为上,毕竟你相公长的这么帅,就算不被人认出来,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姑娘,看不出来我的已经娶妻生子,硬往上贴,那不是也很麻烦嘛!”
他是当成玩笑说的,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戳中李花的心事。
她原本正笑的眼,一下子就暗淡下去,头也往下垂。
叶元裴赶紧放下筷子,过来哄她:“怎么了,就是跟你说着玩的,我自娶了你,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我这满心满眼就这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就叫李花,像花一要的姑娘。”
情话又土又甜,正好合上李花的胃口,倒是比那些情意悱恻的书信来的直接。
不过怀孕带来的身体不适,还是给李花带来了不少
负担。
她想着自己不说,叶元裴去见了庄思颜他们,也是会知道的,倒不如从她这里得知,两人还能多说几句话。
就把自己身体的状况,还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一并说了。
“我身体虚弱,胎位又不正,很可能早产,如真如此,到时候就会遇到很多麻烦,也许……也许会母子……”
“不会的,不要乱想,这是在皇宫里,太医那么多,就算这里的人没办法,我还可以出去找大夫,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叶元裴打断了。
他回的斩钉截铁,似乎李花的那些话真的就是她自己瞎担心,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问题一般。
他的坚定,给了李花勇气。
虽然隐忧并非全然消除,但心里边总算是升起一些希望:“真如你说的就好了,我也想给相公生一个大胖小子,好让后辈长长久久记住你是怎样威武的一个人。”
她往叶元裴那里看一眼,语气一下子轻了下去:“如若……,我是说假如真的出了什么事,将军也不要难过,再娶一个……”
叶元裴没容她说下去,果断地打断她之后,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且照顾着把一顿晚饭吃下去。
其实他这个时候心里已经很乱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已经看出李花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跟她谈这种事,一不小心就往悲观上引,像那样的话题,只会越说越让人心里阴沉,越没有希望。
所以他不能详细问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夫人明明好好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就成了这样?
这话他只能去问庄思颜。
晚饭以后,他亲手服侍李花净了手,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直到她自己开口问:“不是说了要去给皇上回事吗?早此去吧,也早些回来。”
叶元裴没推辞,起身的时候,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把一盘坚果放在她手能拿到的地方:“再歇一会儿,吃几颗果子,我刚才已经把皮都去掉了,你且慢慢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到李花点头,他才出去往外走。
到现在为止,他没洗澡,没换衣,只在吃饭之前,匆匆洗了一下手,表面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凌天成和庄思颜也早用过了膳,知道他必定会来,就把所有的事都搁下,专程等他。
正式的君臣之礼。
行过之后,先把边疆战事汇报了,然后才扯到自家夫人身上。
庄思颜从他们坐的主位上下来,坐在了叶元裴的对面,神情里很明显看出愧疚。
凌天成只往她那边瞟一眼,便知她接下来一定是忏悔自己做的不好,因为各种事忽略了李花,然后把所有的错归到自己身上。
如果真的那样,叶元裴怕是真从心底里恼他们呢。
李花的事有他们的原因,却也不全然是他们的原因,毕竟像这种生孩子的事,还是大夫说的更可信一些。
所以他没等到庄思颜开口,就先道:“元裴,我们也许久未见,我备了一壶好酒,在辰熙殿里,我们先去喝两杯,回头你再跟颜儿说叶夫人的事吧!”
第636章 让你以前吃了太多苦
凌天成这么一开口,叶元裴还以为是刚才战事的没说清楚,便起身跟他一起去辰熙殿。
那里不但备了酒,还给他备了热水和衣服。
凌天成很耐心,等他沐浴干净,换了新衣,坐在自己的对面,才把蔡周平叫过来,让他仔细说说李花的情况。
蔡周平做事向来稳妥,早把李花的医案,以及平时用药,还有她的情绪变化等资料备好,一并拿给叶元裴看。
用事实说话,比任何强辩都有力。
待他把所有的资料都翻过一遍好,凌天成才说:“叶夫人的病情跟朕有很大原因,如果我朝兵强马壮,没有这些战知,你也不必去北疆,你不去那里,就能好好陪在她身边,也就没有后面这一大堆的事。”
一个皇帝,都这样自责了,叶元裴就算心里真有气,也怪不出来。
况且,凌天成先就以家国大义出发,给他灌了碗鸡汤,他做为大盛朝的将军,能说为了媳妇儿不要国家这种话。
可李花的事,叶元裴真的又心伤又心疼,不怼凌天成几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捻着手里的酒杯,转了两圈,眼皮一掀,看向凌天成道:“皇上果然是吾皇,内心里只装百姓,不装亲人,现在我倒是能理解,那时皇后产子时,您在北疆的感受,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坑,还有谁是不能坑的呢?”
这话差点没把凌天成噎死。
庄思颜那次的事,他到现在都后悔。
一国之后,身怀六甲,没有尊贵的养在宫里,得到他宠爱和照顾,反而要应付逼宫的叛军,还要独自面对整个大盛朝的烂瘫子。
然而,既是凌天成悔的肠子都青了,类似的事却有不少都发生在庄思颜的身上。
每每他自个儿想起来,都会愧疚难安。
这会儿叶元裴估计心里怪他,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得把他的伤疤揭起来,一个个去戳戳,边戳还边问他:“皇上,怎么样,你伤我一点皮肉,我就戳你一下心,看你知不知道疼。”
凌天成是知道疼的,却也只得咬牙忍着,把场面话说完:“只愿我们国家从此繁荣昌盛,现无战乱,也就不必夫妇分离,再有这种场面了。”
叶元裴现在是真跟他聊不下去了。
这个虚伪腹黑的男人,要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他能当下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可从辰熙殿里一出来,外面的冷风迎面一吹,他又很快清醒过来。
是呀,异地而处,如果他站在凌天成的位置,又该如何呢?
既是战争结束,边疆仍然要人去守,既是国泰民安,预防也一刻不能停。
这世界从来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阳光美好,我们如今看到的美好,不过是有人在帮我们挡着黑暗,挡着寒冷而已。
叶元裴不想挂高旗,唱高调,可当那圣旨下来时,他也不能做个逃兵,真的就什么也不顾,只守着自己身边那个女人。
他能做的,只是把每件事做到极致专注。
守着自己的女人时,就全身心地守着她,给好安稳和美好,如果要离开,也要把自己手里的事做好,不能辜负了更多人的希望。
凌天成又
有什么错,他爱庄思颜是人尽皆知的事,还是数次把她放在危险之中?
光是锦城之行,有多少次不是从死神手里,把小命捡回来的?
对别人 ,叶元裴还能说出些什么,但真正面对凌天成时,同样做为男人,他还真的挺佩服他的。
喝了酒,过了嘴瘾,该知道的事知道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回到凌霜阁里安心陪媳妇儿。
今晚凌霜阁里为他们空了出来,除了宫女,还有在里面侍候的太监们,以及应付临时问题的太医,再无别人。
庄思颜带着凌甜甜一干人去了轩殿。
偏殿许久没人住,一时也懒得再去收拾,便都去了正殿。
一向清冷,人烟稀少的轩殿正殿,一时间热闹是非常。
宫女们说话的声音,奶娘逗凌甜甜的声音,庄思颜不时插话的声音,混在一处,在轩殿上空生生燃起了一丝生活气。
感觉这里不像皇帝住的地方,倒像一个农家小院。
而这烟火气皆因庄思颜。
有她的地方,才会生出温情,生出感动,生出鸟语花香,人间烟火。
凌天成在外面驻足,眼睛看着里面走动的人影,耳朵听着欢声笑语,唇边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笑。
李福难得老来机灵一回,上前说:“皇上,皇后娘娘真是福星,到哪儿哪儿热闹,到哪儿哪儿有福气。”
凌天成“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她倒也不是福星,只是活的很努力罢了。”
这句李福没听懂,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主子高兴,他就会高兴,至于那些云里雾里的话,不是他该懂的。
不过轩殿里的人却因为凌天成回来,一下子安静许多。
正在逗凌甜甜的停了下来,小声躲在一边乐呵的也停了下来,且不动声色的地往后退。
没过一会儿,正殿里便只剩庄思颜母子了。
凌甜甜看到凌天成直接反应,就是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她,嘴里说着:“母后是我的,不是父皇的。”
庄思颜就逗他:“母后是你的,可皇后是你父皇的,刚才我已经做过母后了,现在应该变回皇后了。”
别看凌甜甜还小,可从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母后与皇后的区别的。
再说了,就算他还弄不清这复杂的关系,那后半句可是明显要赶他走的意思,这个他岂能听不出来?
两只小胖爪子,简直想抠到庄思颜的衣服里,还一圈圈地往上缠:“母后是我的,我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是你的,母后把我装回去吧,这样父皇就不能把你抢走了。”
庄思颜:“……”
这孩子的思想是不是太早熟了点,这才多大一点,一岁多嘛,刚把话说全乎了,就能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他不怀疑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或者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凌天成则是一脸木然,但耐性很快就告罄了。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缠人怎么行?
伸手把他拎过来,先弄到自己怀里送两巴掌,教育道:“你是小皇子 ,就要有个小皇子的样子,成日里扑到你母后的怀里算怎么回事?
明儿我就给你的个师傅去,好好教你读书是正理。”
凌甜甜哪肯服?
虽然他还小,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是有一样人,他是不能输的:“父皇也是皇,您也有扑到母后的怀里的。”
凌天成:“……”
三日不打,要上房揭瓦了。
庄思颜在一边看的直乐呵,斜眼瞄着凌天成道:“你儿子说的有理啊,你还比他大那么多呢,以后可不准缠着我了。”
凌天成:“……谁缠着你了,不是你天天缠着我吗?还有你,小子,赶紧出去找平儿玩去,小心我一会儿还揍你。”
听到又要挨揍,凌甜甜就不敢再造次了。
他那“没有人性的父亲”,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说打就真的是打,而且打的很疼,可怜他现在还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把母后让出去。
临走,还两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看庄思颜一眼:“母后,我舍不得你。”
庄思颜硬是被他透亮含泪的眼睛给萌化了,赶紧过来把他抱进怀里:“乖,母后跟你父皇还有话说,等说完话了,就去会去找你的。”
凌甜甜得了这个好处,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我在平儿姐姐那里等母后。”
把他送出去后,正殿里就只剩凌天成和她了。
凌天成先摇头叹气:“这小子都被你们惯坏了,瞧他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是早早给他找个师傅的好,省得将来正事没有,净学这种油腔滑调。”
庄思颜却执相反意见:“他才多大,一岁多的孩子,牙都没长齐,话都说不齐整,找个师傅来教他什么?
再说了,他方才说的可都是事实,我还觉得儿子聪明呢,怎么连这么高深的问题他都懂了。
至于说你的那些话,你不觉得他胆子很大,很有智慧嘛,你作为父亲不还是被他问住了吗?”
凌天成:“他不学好,你倒还有理了。”
“我当然有理了,儿子天天跟我在一起,学的都是我教的,你说他油腔滑调,莫不是在嫌弃我?”
凌天成:“……”
他哪儿敢嫌弃?他恨不得庄思颜天天油腔滑调对自己,至少那样说明她开心,她快乐,也有心情调逗别人,就像很多年前两人在太医院遇到那样。
至于对别人,那就要省省了,不然他可能会把对方的腿打折。
他往庄思颜那边挪了一点,正想去拉她的手,却被那小女子一下子闪开了:“刚你嫌甜甜拉我手,往我怀里扑,你现在也不能这样,小心他一会儿进来,看到了心理又不平衡。”
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出来,凌天成连气都生出了:“他是儿子,我是你夫君,我搂你抱你亲你,都是人伦正理,他有什么不平衡的?再不平衡,真的给他找一个师傅,好好教教他孔孟之道,学学先贤们都是怎么尊老的。”
庄思颜:“你老吗?”
“不老也是他父亲,总之他在我面前没有说话的权利,在抱你这件事上,你也没有。”
话没说完,已经把人抱到膝头,下巴一下子放在庄思颜的肩窝处,声音瞬间变的深沉:“颜儿,是我不好,让你以前吃了太多苦。”
第637章 商量对策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庄思颜吓了一跳。
她本来搭在凌天成身上的手就没再动,等了片刻,见他没再说什么,才试着问:“跟叶元裴说了什么?”
凌天成许久才直起身子,但没把庄思颜放开。
他眸光深沉,里面装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看了她许久,好像要把她脸上的绒毛都数清楚一样。
半晌才说:“以前我只是想着由着你的性子,随你去折腾便是,恕不知,那些性子的背后,也有无数的苦楚。
我不是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每次你从外面回来,我也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可每次你要出去,我又不忍让你失望。
好不容易成功把你留在京城了,我又去了北疆,还让你受逼宫的恐吓。”
庄思颜听着他说那些陈年旧事,眼睛眨巴一下又一下,还是不懂他怎么突然就生出这么许多感慨来。
过去她所做的事,可都是她自己所愿的。
正因为凌天成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还总是在背后支持她,所以她才活的自由自在,没有一点做皇后的束缚感。
庄思颜都不敢想像,假如她一开始入宫,就像贞妃那样,再不出去,也无所实事,一生都在这方小天地里熬着,从青春年华,熬到白发苍苍。
她觉得,真是那样,怕是她根本就活不了几年,就得尘归尘土归土去。
以前这种事,凌天成也说过,但提提也就罢了,可今晚却不同,好像触动了他什么心事一般,突然就伤感起来了。
此事必定跟叶元裴有关。
此刻庄思颜一门心思地想弄明白,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
结果问了半天,关于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他也只说了北疆战事的情况。
至于私人话题,凌天成是这么说:“我跟他哪有私下话好说,君臣之间,话说多了就会逾越,对彼此都没好处。”
庄思颜的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去了:“皇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们两个是朋友。”
凌天成:“随口一说罢了,你见过哪个帝王有朋友?”
“很有道理啊,我也没见过哪个帝王一生只宠一人的,这么说,你对我的深情也都是随口说一说了?”
凌天成:“……”
少倾,他又开口:“他说了我在北疆时,你被逼宫的事。”
庄思颜长长“哦”了一声:“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干吗又提?”
“他是想告诉我,我并不知你所苦,也不知他们所苦,所以才会让他们分开,也让他夫人受了跟你差不多的苦。”
这下换成庄思颜无语了:“叶元裴会这么说?我有点不信。”
凌天成:“他没这么说,不过心里有气是真的,我也确实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明知他想卸甲归田,过自己的小日子,却偏偏把他算计回来,还要替我南征北战的。”
他把头转到一边,看着远处的窗边说:“等这次结束吧,结束了真的就把他放走,随他天涯海角,随便朝廷再发生多大的事,都与他无关了。”
庄思颜默了片刻,是真的被他沉重的心情影响,觉得四周的气压都低了许多,便想活跃一下气氛,腐了一
下说:“怎么听着你跟他才是真爱呢?”
凌天成:“……”
一本正经地看了庄思颜片刻,然后起身,又正经八百地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才沉着声音道:“我没那口味,这普天之下,也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
庄思颜:“……”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波操作?以前只知道他会动手动脚,话说来倒去就那几句,再甜蜜也都听腻了,突然之间换了新词,还有些不适应。
她还没找到新词回应,凌天成已经自己撤了回去,捏捏眉心说:“倒是叶夫人这事,着实有些麻烦,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元裴……”
庄思颜也收回心神:“之前她是因为太思念叶元裴才那样的,现在叶元裴回来了,没准她也会好起来。”
凌天成没她那么乐观,心情是可以变好,但前期因心情不好引起的一系列身体原因,却不会在这短短几日里真的变好。
从李花现在的状态来看,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确实很难。
他想了想问:“之前你在元裴的军中,也会医术,且跟蔡周平他们的不太一样,现在可能用上一二。”
庄思颜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确实做过军医,那段时间因各种原因,还看这不少医术,甚至找了师傅专程教她。
可自从罗和城回来以后,这事就慢慢放下了,身边总有好多事比学医更重要。
况且,以她那点医术,跟蔡周平他们还真没法比,她的优势在于叶元裴能从现代拿药回来。
那种制作现成的西药,上面写明的用法和功效,只要照着做就可以,她只要懂一点点医学知识,再加上一个胆大,对付大盛朝的人就好了。
可现在,叶元裴不能再穿回去了,那些供她显摆的药也没有了。
就算真的有,她也不能用在李花身上。
别人不知道她的底,叶元裴可是一清二楚的,普通人的皮外伤,又怎么能跟一个要生产的孕妇相提并论。
李花的风险太大了,她根本就不敢动手。
想起这个,她倒是突然想到,若是叶元裴此时还能穿回去就好了,就可以把李花一起带回去。
无论如何,现代医学也比大盛朝高级的多。
胎位不正,不能顺产,那就来个剖腹产,虽然会在肚子上留个伤口,但能保证母子平安比什么都好。
可惜……
庄思颜第n次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自私自利,把叶元裴的玉给偷了。
也不知道那玉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一经别人的手,就会留不住?
怎么以前叶元裴就用的好好的,自从她拿了一次后,就出了事,还差点把叶元裴给弄丢了。
周转那么久,好不容易把人给找回来了,玉却再也不回来了。
搞的他现在也不能穿回去,他们成了真真正正的大盛朝人。
这件事说起来都怪她,最让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还是,她到现在竟然都没跟叶元裴提及此事。
那家伙也到现在都认为,玉是他自己弄丢的,而且是丢到了沙漠里。
更悔的是,现在因为不能穿回去,李花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如果到时李花真的有什么事,叶元裴是不是会
恼到把他们两人杀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去看凌天成。
他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凌天成先开口问:“想什么呢,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庄思颜摇头。
凌天成却似看透了她内心:“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多想也不能把那些人和事拉回,只能从现在开始,把以后的事尽量做好。”
这话及时提醒庄思颜,是呀,现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李花母子平安,那以后叶元裴就是幸福一家,逍遥自,那过去那些犯过的错,就都不算什么的。
这么一想,赶紧问他:“你还有什么注意吗?宫里的太医不行,我们能不能从别处找些大夫来,就那咱民间传说中的神医。”
凌天成微垂了一下眉眼:“民间神医多为传说,且不说能不能治的问题,就算是能治,我们现在又要去何处找,而且她也等不了那么久。”
我心里一急,问道:“那要如何?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下去吧。”
凌天成沉默,良久才又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让她出宫去……”
“出宫,你不是想推卸责任吧?”我瞪大了眼睛问凌天成。
他的眉头却微微一皱,问我:“你这么想我?我什么时候怕担过责任了?”
这倒也对,他确实不怕担责,连温青不要的江山,他都能一手接过来,斩那些罪臣的时候,也没见他怂过,揽大事得罪人这种行为他已经熟能生巧了。
所以我就更不解了。
凌天成自有他的解释:“宫里对我们来说是好的,什么都方便,太医也很齐全,便对于元裴和他夫人来说,却像是一牢笼一样的存在。
他们住在这里,终是不自由,就算心情比之前好一点,也是有限,应该不会真正轻松到哪儿去。
所以让他们斩且搬出去,最好是搬到叶夫人想去的地方,那样,或者会有一些好处。
另外,宫里的太医,还有产婆什么的,也一并跟过去。
这样既给他们换了环境,其它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多少会对她有一些好处。”
他顿了顿,把目光重新转到我身上说:“你之前的医术并不差,只是最近都忙于别的事,没有再细心去研究这些。
从现在开始,你多跟蔡周平他们走动,把……你们那个地方的一些东西讲给他听。
互相做个切磋,也许能从中找到一个合理方法,能缓解一下这事的难度。”
庄思颜:“……”
她倒是真的很想跟蔡周平说:“要不咱们来个抛腹产吧?”
可谁来主刀,谁又来责任后面的事?
庄思颜给人动过刀的,在锦城的战场上,有人伤势严重,皮肉乍开,她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把他们身上的烂肉割掉,上药,然后再把好肉\缝起来。
但有两个条件是必备的:
一,那时候的都是粗壮老爷们儿,皮糙肉厚,且伤的都是腿呀胳膊呀,就是缝的差点,最终也会长好的。
二,那时候他们还有消炎药。
这种东西在手术中真的太重要了,医生们可能不怕动刀,但若是感染了,那也是要命的。
第638章 搬出宫去
两人商量的许久,也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但关于他们从宫里搬出去,却得到了一致的通过。
这点庄思颜是深有体会的,她自己本身也觉得在宫里住着甚是不开心,单就心理上来说,没有在外面那种自由放松的感觉,虽然她在宫里从来也没人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还有一点,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
那就是现在北疆的邱纲在蠢蠢欲动,之前他安排在京城的人,庄思颜他们知道的已经被全部抓住。
但会不会还有一些是他们不知道的呢?
邱纲这只老狐狸,这么多年,都在做着跟庄昌远一样的事,那就是把大盛朝灭了,他们自己称皇。
这已经是他们的执念了,也正因为此,他应该不会只派这么几个人来,京城之中一定还有接应他的人。
那人会在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是完全预料不到了。
万一叶元裴他们出去,反而给对方可乘之机,那不是把他们害了吗?
凌天成说:“这一点我想过了,最好是让他们回到原先将军府去。”
“为什么?将军府现在也是废的,里面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防卫了,而且他们一旦住到那里去,邱纲肯定会知道他回来了,没准连北疆也会跟着变的。”
凌天成却说:“邱纲看上去老成,实则内心多疑,他只所以笼络那么多人,是因为他不相信人。
他一直用的都是制衡之术,用一批人制住另一批人。
像白恒那样的,本来已经被他收买,就算暂时不能效忠于他,至于不会与他为敌。
可邱纲并不相信他们,他还要派另一批人在京城里侯着,看白恒都做了些什么。
我想现在他应该对白恒的事很清楚了,京城中发生的一切也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庄思颜听他长篇大论说了半天,竟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搞懂他的重点在哪里。
凌天成也没再解释,只对她讲:“你放心好,他们搬回将军府,我一定会派更多的人守在那里,一定会做的比在宫里还安全。”
庄思颜点头:“那就好,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叶元裴, 这事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他们两人商量好后,自去找叶元裴说此事。
果然跟他们料的一样,那两人也想出去,他们原本也在昨夜说好,本来今日要找凌天成说呢,没想到了他却先开口,此事也就一锤定音了。
叶元裴回来是秘密,搬出去自然也是秘密。
但又跟回来时不太一样,宫里宫外的人,见过他的没有几个,却并不多是人人听说,叶大将这回了京城,且要搬回原先的大将军府。
当然,这消息是凌天成有意放出去的。
庄思颜听到后,是有些生气的,她连李花留在凌霜阁的东西都未来得及收拾,急步往辰熙殿去找凌天成:“不是说了此事都是为他们着想,你怎么还把消息放出去。”
凌天成看上去一点也不急,先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她坐下来,还让李福给她沏了一杯茶。
庄思颜心里着急,哪有心思跟他这儿慢慢喝茶,把杯子推到一边说:“凌轩,
你这样做太不厚道,邱纲现在肯定知道叶元裴已经回京城,他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手在那边攻打防线,一手就在京城暗杀叶元裴。”
凌天成看着她道:“京城里杀一个将军是那么容易的吗?而且还是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
庄思颜不敢有丝毫侥幸:“以前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青然死了,青石也死了,很多人都在京城之中,甚至在皇宫之中,都被他们的魔爪抓去了。”
她是真的心急,本来是想着记叶元裴出去,都是为他们好,看眼下的情况他们却成了众矢之的。
庄思颜本来就内疚,此事一出,她简直都要抓狂了,恨不得立刻就把他们再找回来。
可凌天成却说,邱纲早就知道叶元裴离开北疆。
庄思颜不相信:“他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向南进攻?”
“因为他并没有实力。”凌天成说,他的语气不紧不慢,跟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可庄思颜着实端不出他那样的轻松:“他自北往南,筹划了这么多年,一步步蚕食着大盛朝的疆土,你现在说他没有实力,你猜我信不信你?”
凌天成本来就幽深的眸子,就朝她看过去。
看了许久,最后似乎是放弃解释了,他突然轻叹口气:“你出宫一趟吧,去大将军府看看。”
庄思颜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来找他,就是想要出去,她不但要出去,还要把叶元裴他们再叫回来。
此事已经跑偏,出乎她的意思,她无法接受,所以急不可耐。”
马车跑在京城的路上,入秋的风已经微微发凉,从车子的缝隙里吹进来,穿着不是很厚的庄思颜,顿觉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掀开一点车帘往外面看,京城的街道一如往昔,敞开的店铺门脸,行走的人群各自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
皇宫里传出来的那些话,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他们只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一说也就过去了。
庄思颜想,以前做老百姓的时候,天天关于国家大事,每天在网上看到个新闻,说哪个人官员又怎样了,就要跟着骂上半天,觉得他们脑满肠肥,只知道贪污受贿,却不给老百姓办一点好事。
如今可好了,自己真切在那个位置了,才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
别说是凌天成那样的,就是叶元裴这样的,都有好多人不会理解他的苦。
战争来了,人们会想到我们还有一个叶大将军,他英雄善战,可以去前线为我们挡住敌人。
战争结束了,人们过来安稳幸福的生活,那叶大将军是谁,就渐渐被人忘记,如果有一天,得知他府里有什么人嚣张一点,或者办一点错事,还会把这个拿出来做为讨伐他的工具。
这就是事实,其实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这种感慨很消极,庄思颜也觉得要不得,但叶元裴和李花的事,实在叫她乐观不起来。
前阵子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经过这件事,又弄的乱七八糟。
马车很快到了叶大将军府。
在府门停下来的时候 ,过去的老管家正在忙着指挥人往里面
搬东西。
看到是宫里的车轿来了,忙着赶过来请安,垫的车凳,让庄思颜下来。
庄思颜问他:“大将军和夫人呢?”
李管家就站在门口,当着进进入入的下人说:“将军和夫人都在里面。”
庄思颜往里面走,一路上看到的都是下人,来回搬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有从宫里拿出来的,就是李花原先住在凌霜阁的那些,还有一些是凌天成赏的。
一个大将军夫人,还是当今皇上的义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小气了,所以光是赏的东西也有不少。
还有一些,是以前叶元裴他们置办的那处小宅院里的。
如今搬回到大将军府,那个宅院自然住不着了,就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回来,然后宅院要么空置,要么就卖出去。
所以一时间,叶大将军府还挺忙的,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家丁,把一应物什,按照老管家的吩咐都摆在相应的位置。
庄思颜一直走到了正院里,都只看到仆人们在忙,连叶元裴的影子都没看到半个。
正院的门口有人守着,是叶元裴的心腹。
所有下人到了这里都得止步,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庄思颜自然不同,她刚一到这里,那些心腹们就把门打开了,似乎早就接到了命令,知道她会来一样。
正院里没怎么收拾,里面甚至连过去的杂草都没除,野草野树丛生,把通往里面的小路都盖住了。
而且这里面没有仆人,一个也没有,清静的好像没人似的。
庄思颜越往里走,头上的雾水越浓。
这叶元裴搞什么鬼,外院里收拾的干净异常,来往的下人多的比宫里还多,可他们自己住的地方,却是这个样子的。
这里好像压根就不是用来住人的。
穿过院中的假山石屏风,再往后去,还有一处门,那里意外地也站着两个人。
从他们的站姿和形态上看,应该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也是叶元裴的人。
他们两人看到庄思颜,也是自动把头低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她往里面让。
正院门开着,门前摆了两盆花,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搁在一大片荒芜的院子里,显的格外别扭。
但也是这两盆花,告诉庄思颜,叶元裴夫妇两人很可能就在这里。
她抬步上了台阶,往敞开的屋门走去。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叶元裴和李花。
好家伙,这两人闲出毛来,正在窗前摆着一个线筐,一个缠线,一个绣着一个肚兜。
听到门口响动,叶元裴转过头来,朝她一笑:“没吓着你吧,我看你在屏风后站了半天,没敢往里迈脚。”
李花却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按着背就要起身:“皇后娘娘来了,你还不起来泡茶。”
我赶紧过去想扶她,却早被叶元裴抢先一步。
他小心地把李花扶进椅子里,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不是外人,何必客气?桌子上有茶,炉子上有开水,自己泡,哦对了,记着给我媳妇儿也泡一壶,要那种养胎的茶。”
第639章 大开眼界
庄思颜确实不是外人,她也不在乎做这些小事。
但她实在奇怪了,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泡了两壶茶过来,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搁,先给李花倒了一杯,小心放过去,叶元裴的却没有。
叶元裴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说:“歧视?为何她有,我没有?”
庄思颜毫不客气地拆他:“她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你要是能怀一个,我能伺候你十个月。”
叶元裴:“……”
李花倒是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对庄思颜说:“刚就看到娘娘进来,我说要起身去迎一迎,他说不用,现在惩罚他一点也不亏。”
叶元裴听闻她也这么说,假装呕了一口血出来:“你到底是她媳妇儿,还是我媳妇儿,不要因为在宫里住上几日 ,就站到她那一边吧?”
庄思颜却不管他,自顾跟李花说话:“是呀,你们在窗口就能看到我,为何不出声说句话,害的我还以为这是怎么了,走了一个院子不见你们两个的踪影。”
李花便笑了起来:“这事一会儿让他跟你解释去,故弄玄虚的。”
庄思颜虽没觉得叶元裴会无聊的来弄这种玄虚,但过来看到李花的心情好了许多,还是很欣慰的,就跟她多聊了几句。
等把一盅茶喝完了,叶元裴才起身叫我:“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她已知这是有话要说,要交待实情了,也不推辞,站着跟李花又说几句话,便跟着叶元裴出来。
“什么情况,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大将军府里弄这样?这看上去就是在做戏?”庄思颜急不可耐。
叶元裴点头:“是在做戏呀,你能看出来说明修为还可以嘛!”
庄思颜甩了他一个白眼:“都明显成这样子了,瞎子也能看出来吧,别卖棺子了,有话赶紧说。”
叶元裴便说了。
大将军府就是他们的一个计谋。
核心当然是邱纲。
这场戏,从他离开北疆就在演了。
其实叶元裴北疆,他和凌天成都有担心,担心邱纲趁此机会往南攻来。
尽管他们备了后手,但是做为跟邱纲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他们也知道邱纲的实力。
哪怕是他南攻的成功率不高,可只要一动,那必然就会给双方都带去损失,而且还有可能让他知道大盛朝哪个地方虚空。
叶元裴想回来看她媳妇儿,凌天成也想让他回来看看,庄思颜更是想。
三人的关系早已经超出君臣。
可一个边防主将,在敌军随时可能攻城掠寨时,离开城防驻地,回去看媳妇儿这种事,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此事不是凌天成安排,他根本不会相信。
如果此事不是叶元裴自己做出来的,他也不会相信。
也只有庄思颜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本来就是有区别的。
可能在庄思颜的眼里,北疆的战场的主将,可以换成任何人,大不了再多派几个人去,但是李花的丈夫只有这么一个人,这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她觉得叶元裴回来的很正常。
此时,叶元裴就那么瞠目看着她:“大姐,你心可真大的,这种事也叫
正常。”
庄思颜懒得跟他解释,只问:“说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吧,绕这么大一圈,连我都兜进去了。”
叶元裴说:“我们在赌邱纲也不相信。”
“他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听凌轩说,他京城里外都是探子,你回来的事探子肯定早就报了过去,他就算不信,还能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叶元裴把身子一侧,看着她道:“事情就出在这里,不是他亲眼看到的,都是别人说给他听的。”
这么一出口,庄思颜一下子想到凌天成之前跟他说的,邱纲疑心很大的事。
因为大家都说看到了叶元裴在京城,外面也有风声说他回了京城,可他自己实则心里不相信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相信别人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他相信别人的眼睛,很可能趁这个机会南攻。
但他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么直接就导致他对自己手下的人不再信任,而根据以往他们对他的了解,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邱纲跟别人不同。
有人对自己手下人不信任了,会当下做决断,把那人换下来,尤其是在很重要的事情上。
也有人会想办法把对方秘密除掉,以免费他再坏了自己的好事。
而邱纲,他长期以来维持着一个对谁都很好的形象,所以他既是不相信那些人,也一样会去用他们,以向别人证明,看吧,你们对我不忠不义,我还是很信任你的。
但这只是表象,实则不相信就是不相信了,他再派给他们的任务也会跟先前不同。
以前可能是实打实的做事,现在就变成半虚半实,一半做事一半试探。
而人心,往往最经不起的就是试探。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试来试去,猜来猜去,就会弄出许多问题来。
邱纲筹谋多年,想把凌天成拉下位,想把大盛朝的江山改成他的姓。
恕不知,凌天成也时时刻刻想把他弄掉,把大盛朝的疆土统一。
所以他去北疆,更近的接触他,也让叶元裴去,让大盛朝的将军们都去,从他们回来的表现去,揣测邱纲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表面做的太完美,唬住了太多人,如果不近的接触,是很难真正摸清他的底牌的。
凌天成要彻底灭掉邱纲的计划,从他那次从北疆回来的就开始了,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是他计划好的。
大概唯一没计划好的,就是李花有孕的事,而且有孕的还这么危险。
但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冒最大的险,却给自己留最多的路。
所以这次他把叶元裴又调了回来。
外面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从北疆一路赶回京城,然后从大盛朝的皇宫里,又搬回到将军府。
可大家都知道的事,却并没几个人见过。
除了他的几个亲近,还有庄思颜他们,几乎没人见过叶元裴。
就算是真有人见过,也可能是假象,毕竟大盛朝还一个擅长乔装打扮的皇后。
她的事迹邱纲不可能没有听说。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邱纲根本不相信叶元裴离开北疆,回了京城,但是他的手下都告诉他,这个人是回来了。
然而他们却没一个人看到。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了下去,接下来会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这个长大的过程,正好让叶元裴陪自己的老婆生个孩子。
等孩子生完了,邱纲和他的种子也差不多决裂了,到那时,一切就正式开始了。
凌天成说完,挑眉看着庄思颜问:“怎样,是不是绝妙之极。”
庄思颜:“……”
不是她悲观啊,万一邱纲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叶元裴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似的,“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在北疆那么久,真的就天天跟他喝酒下棋,相谈甚欢吗?你以为凌轩御驾亲征去北征,真的就是为了打那几个北蛮人吗?
丫头,没事学着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都是去了解邱纲的。
你的这种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唯一没有道理的是,你对邱纲一点也不了解,仅是凭着自己的意念,在给他找理由而已。”
庄思颜竟然无言以对了。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她连邱纲的人都没看到过,哪儿来的了解,可不就是凭着自己的想像,给他找理由嘛!
如此说来,凌天成和叶元裴倒是达成了共识,至少此事上没有什么误会的。
知晓这样后,庄思颜也就不再针对此事多问,顺路问起李花的情况。
说起这个,叶元裴还真的很沉重,刚才的笑全部收了起来,连一丝也没有留在脸上。
过了半晌才道:“要是能回到现代就好了,至少风险回降低很多。”
庄思颜把头低下去,真不敢接他这话。
叶元裴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又把头抬起来 说:“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放松心情,尽量用我们知道的方式,把胎儿往正路上引。”
庄思颜纳闷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方法?你还知道什么方法?”
叶元裴便斜斜睨她一眼:“庄思颜,你别跟我说,你在现代的时候,每天就知道乍乍乎乎,什么正事也没做过,那你家那个凌甜甜是怎么生出来的?”
庄思颜:“……”
这跟他们家凌甜甜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扯到了她在现代的事,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她现在都鲜少想起来。
然而,此时她没急着跟叶元裴争辩,反而问他:“叶先生,那你说说你,在现代的时候除了乍乎,还做了什么?本人愿意洗耳恭听。”
叶元裴:“当然是做些正经的,有意义的事了。”
“比如呢?”
“比如看看怎么生孩子,如果遇到异常要怎么解决?”
庄思颜:“……”
讲真,今天之前,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叶元裴会这么重口,还有这个爱好。
他那个时候连女朋友都没有,就只有一个传说的,不知是暗恋的,还是失恋的对象,打从庄思颜认识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存在。
他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其实跟她一样,也是一天到晚除乍乎,挣钱,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事,虽然他总是穿着一身合体西装,装作很正经的样子。
但就是这个假正经的人,竟然偷偷在看孕妇这类的书籍。
真是让庄思颜大开眼界了。
第640章 这个女人太凉薄了
据叶元裴说,胎位不正,是可以通过平时运动加以纠正的。
他有些懊恼地说:“这事你们要是早一点跟我说,我肯定早就想招了 ,现在说不定已经很正了。可是你们傻子,硬是装聪明人,瞒的一个字也没漏出来,要不是我现在回来,竟还不知道我媳妇儿是这样的情况。”
庄思颜郁郁地看着他。
他们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专业知识呀!
好一会儿,她才又想起问:“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叶元裴半会也不客气:“能做的可多了,我媳妇儿身子虚你们是的,以前心情也不好,在宫里吃不下睡不着的。
现在我们回来了,哪怕剩的时间不多,我也想尽量的给她补补,所以宫里有什么人参鹿茸啥的,你们都可以送来。”
庄思颜:“……”
讲真,为了他的事,凌天成自己都很愧疚,是真的把宫里能给他们的东西全都给了。
那一箱箱的赏赐,不都是布匹银子,还有许多的补品草药。
能用上,不能用上的,反正只要知道是好的,都往他们这里送,连庄思颜都觉得他要把宫里搬空呢。
结果叶元裴还不满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她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想跟此人说话,举步往外面走去。
叶元裴还在她身后说:“怎么就走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不多做一会儿,刚好我媳妇儿在做小衣服,你也可以帮着她绕绕线的。”
庄思颜:“不了,我可不敢抢你的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去的地方可多了,再见了您嘞。”
出了叶大将军府,先去了一趟侦探社。
最近天气转凉,秋收将至,城中看似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城外的农人却渐渐忙了起来。
那侦探社如今没有庄思颜坐镇,叶元裴也不在,青然青石都没了了。
里面管事的除了管家,就是胡芸,再加上那上新鲜度过去以后,也就没什么人来了,所以基本已经恢复到过去那样,仅成了一个宅院而已。
既然是普通的宅院,里面只留打理的人就行了,多余的家丁,有家在外面的,有田的,这个时候可以请假回去。
也有家里根本没田,但在城中真是太无聊了,竟然跟着同伴一起回去,给别人帮个忙,也顺便赚一点花销。
庄思颜来的时候,门口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门,坐在那里几乎要睡着了,乍一睁眼看到庄思颜已经到了面前,才结结巴巴地说:“先……先生”
“不是先生了,叫我凌夫人吧!”
家丁:“……”
这司先生还真是随性,一个名字改来改去,明明是皇后娘娘,这会儿偏要叫凌夫人,可真是个怪人。
他没反应过来叫,庄思颜也没较这个真,一这说着话,一边已经向里走去。
正堂里,胡芸正跟一名男子对弈,这会儿听到声音已经站了起来。
庄思颜看到她,只是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往里走去。
胡芸跟着进去,腮边有些红,赶着忙去给他们倒茶。
庄思颜摆手说:“不用忙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马上就走……,咦,这位是……”
向子阳是认识庄思颜的,虽然从未正面说过话,但是从他们的口里,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非同凡人。
今日见到,果然震了一下,此时又听到庄思颜“咦”,赶紧就跪一下去,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说:“小生向子阳。”
庄思颜想了想,好像之前抓邱纲那几个眼线时,这个向子阳还出了一些力。
那会儿她心情不好,一心只想找到杀青石的凶手,听人提到此事,也没想着要来见他,更没打听他与何人有关系,如今看他出现在这里,胡芸的脸色又不太对,便已了解于胸。
庄思颜不动声色,叫了他起来,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只问胡芸,本月的帐怎样了,可有多花销的银子,赚了多少,可够用了。
胡芸一一报上去:“如今案子少了,虽是人员相对也少了,但总归是入不敷出,我们正想是不是做点别的。”
庄思颜问她:“做什么?侦探社要来就这样,如果天天如初开时那样,那才是不正常的。”
胡芸便没接话了。
她自己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总是进的少,出的多也不是办法,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想办法,还是从这上面想吧。”
其实就算养着这里,庄思颜也无所谓,反正以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弄成侦探社,不过是当初想跟叶元裴一起做点什么而已,谁知道叶元裴没空打理,她自己也忙的要死,根本就顾不上。
只能先这样了,等忙完这一阵子,等宫里的事,北疆的事都处理清楚了,她再想办法吧。
眼下比较急的,还是青溟书院那边。
十年种树,百年育人,培养一个人才起来着实不晚,何况这些人的起点,本来赶不上那些家境好的。
但里面也并非真的没有人才。
三年一次的大科考很快就要开始了,之前凌天成没跟她说起此事,她平时里要做的杂事又多,倒也没有过多关注。
前不久才偶尔听他们说起来,当时庄思颜还问凌天成:“青溟书字的人可以来多少?”
那家伙很是不解地看着她道:“谁都可以呀,只不过考成什么样子,就各凭本事了。”
此时,庄思颜要去一趟,也是跟白老先生说此事。
他们虽然教的时间不长,但是有些已经学了好几年,且都是全能型人才,怎么着科考也得去试试。
她一路上都在盘算此事。
过去跟白老先生碰头,他也抱着挺大的希望,说这里的孩子虽然都是无家可归的,但他们平时学习还是很刻苦的,而且真的有几个天资聪颖的,说不定真的能出几个人才。
还重点点了孙喜和纪小天。
白老说:“这两个孩子平时话不多,但做事有条理,做人也很聪明,学什么都东西都比别人快一些,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太合群,几乎不跟别的孩子们玩。”
他说完,又一笑说:“自苦才子皆孤独,倒也无妨。”
庄思颜自是知晓纪小天和孙喜聪明,但要说读书好,她还真有点不信。
不过这两个人跟她毕竟很熟,她来了这里,又有白老先生夸奖,便想见见他们。
找了书院里的人去叫,两人结伴而来。
两个少年如今都长成大人的模样了,尤其是孙喜,庄思颜还记得那一年雪地里见他时的模样,为了抢一个烧鸡,穿的破破烂烂被人追着打。
小小的身子,露在外面的手和脚,鼻头脸蛋都冻的红红的。
如今不再挨冻挨饿,所以面部倒是白晰不少,手指也很长,一看就不像做粗活的人,倒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按理说,他比这里任何人都与庄思颜相处的时间长,但他却不怎么跟庄思颜说话。
他小的时候,为了目的,确实乖巧可爱一阵子,为了讨好庄思颜,也让自己多说了许多话。
可自从他父亲牵进来后,再是阿四死之后,就真的好像跟谁都不亲近,见谁也不怎么搭理。
庄思颜细细看他,孙喜就把眼皮微垂下去,看着自己的鼻尖。
庄思颜问:“可去过罗和城?”
孙喜“嗯”了一声。
庄思颜又问:“阿四可还好?”
这次孙喜没吭声,只是把头偏向一边。
少年已长成人,许多事看在眼里的多,说出来的少,但并不代表,他不去想那些事。
其实孙喜不跟庄思颜说话,一来是因为他确实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跟这个精明的女人说不上什么话。
总觉得她那双眼睛,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单纯,但其实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有极强的洞察力,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心看透似的。
二来也是因为阿四。
在孙喜的心里,阿四个极为忠心的人,他为了庄思颜真的什么事都会去做,最后还为了她死的。
如果真的是为了她死,还好说一点,至少守护了他一世的忠名,可他偏偏又不是替她挡了刀剑,反而是为了叶元裴。
叶元裴虽是大盛朝的名将,可在孙喜的眼里心里,他跟这个人不熟,除了听说他跟庄思颜的一些闲话,那些边疆战事上的事,也都是听别人说的,他甚至都没见过此人几面,总之印象也不是很好。
他对庄思颜和叶元裴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唯对阿四最好,可最好他认为最好的人,却为了两个他认为不好的人死了。
而这两个人除了最初比较悲痛以外,至今连去他的坟前看一眼都没有。
孙喜每次去阿四坟前时,心里都是凉凉的,他会在那儿呆很久,比给他自己亲爹上坟的时间都要长。
在孙喜的眼里,早就把阿四当成了亲人,像父亲那样。
他会跟他说许多如今的事,也会提到自己的学业。
然后每次把话说完以后,就会梗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说说庄思颜的事。
他当然阿四生前最关系的就是庄思颜,可是这个女人真的不值得,她太凉薄了。
那么多人为她去死,可最终她一个也没去看过。
尤其是最近,京城里传出青然青石的死。
这两个人孙喜也是认识的,当初他被关在那个小院里,除了阿四,就是青氏兄弟跟她走的最近,那是比阿四还要近的人。
可最后怎样呢?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第641章 还是太年轻
孙喜心里对她的恶一点点加重。
但他是一个长大的少年,是一个城府有些深的少年,所以这些事情,他只是自己想想,连纪小天都没说。
因为他也很清楚,纪小天跟庄思颜是什么关系。
他跟纪小天好是一回事,但并不会因为这好就对庄思颜也好,每次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如果说到这个人,孙喜就会闭上嘴。
时日久了,纪小天便发现了这个规律,为了让话题聊下去,他也就尽量少提庄思颜。
此时,他们两人都站在庄思颜面前。
庄思颜问阿四时,语气里明显带着惋惜与悲伤的,她也知道孙喜的痛点在那里。
可在孙喜看来,她就是假惺惺。
人都已经死了,她还问“好不好”。
会好吗?骨肉化成泥,灵魂归了西,从此阴阳两隔,谁也不知谁怎样。
死的人,带着不甘与执著。
而活着人,连去看他一眼都不,却在这里假装很关心的样子,向另一个人打探他的消息。
孙喜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嘴唇却抿的很紧,连一个字也没说。
庄思颜多看了他一会儿,便也把此话头打住。
有些事情,嘴巴解释总显单薄,尤其是在固执的面前,她倒是能看出几分孙喜的想法,也知他不喜欢自己,所以有些东西就不用勉强了。
庄思颜换了个话题:“秋季就是大科考了,我听白老先生说,你们两个都很不错,可要去参加科考?”
纪小天还没说话,孙喜就先开了口:“我不去。”
而且他还很快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没等庄思颜应声,人已经转身离去,跟现在的熊孩子对付家长的招数一样。
不过是仗着几分疼爱,就恣意枉为,假设此时坐在这里的皇后是个毒妇,孙喜一定不敢这样。
庄思颜没生气,但也没不把这件事当事。
这里的每个人虽不是她精力挑来的,但也是她付诸了心血,养着他们,教他们读书习武,不是让他们报搭自己,而让他们出息成才,把自己过好的同时,能为大盛朝出一份力。
而这些里,又数孙喜的时间最长,如今倒真是翅膀硬了,竟然跟她甩起了脸子。
不喜欢好没关系,但是读书都读到狗肚子 里了吗?不知道感恩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以后要不要继续教他都得好好想一想。
毕竟成才之前还要先成人,一个人能力不强没关系,可以慢慢学,但若是心坏了,能力越强,反而越毒,那才是危险。
她没马上去找孙喜,先跟纪小天聊了几句,也问他差不多的问题。
纪小天倒是想去,就是谦虚地说:“白先生谬赞了,我怕到时候考不好,丢了他的人,也让您没面子。”
庄思颜笑着道:“不用顾忌我,要先对得起自己才行。”
纪小天便重重点了点头。
等他出去以后,庄思颜才起身,把身后一直跟着的大内侍卫留下,只带了平儿往孙喜的住处而去。
到了门口,把平儿也留在外面,只她一个人进去。
孙喜回来以后,就一个人坐在窗
下发愣,庄思颜过来时,他看到了,但他懒得站起来应付,就只管坐着。
庄思颜进屋,他连脸都不扭。
这种态度是很气人的,好歹庄思颜对他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从小把他养到大,虽然那个时候阿四对他好一些,也亲近一些,但是吃的用的,可都是庄思颜拿的。
如今狼崽子养大了,小脾气甩的很溜,把她往一边一扔,不理不踩,连点面子也不给。
若真是不给她面子也就罢了,庄思颜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恩戴德,可他放弃科考,就太过份了。
为了报复她,放弃自己,这是什么魔鬼逻辑?
撇开众人后,庄思颜也没打算再跟他客气。
她进屋以后,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斜看着窗这的孙喜道:“你可真长本事了,比小时候那个在雪地里抢烧鸡的男孩儿厉害多了。
那个时候他为了一口吃的,拽着我的衣服求我救他,如今有吃的了,也不用去求谁,反而是有人求着他要给他一口吃的。”
孙喜不理,装作没听见,继续做他的老僧。
庄思颜的声音冷冷的:“如果当初我不伸手,你如今在哪儿?怕是早被那些小无赖打死。”
她顿了一下,又说:“也或者他们只把你打成半死,然后把吃的抢走,任你在雪地里冻死。”
孙喜的拳头握在身前,他的脊背挺直,直的好像一棵狂风里立着的树。
他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立的很稳,其实已经被风吹动了。
身量长成了,也真的长了许多城府,可跟庄思颜这种老油条相比,还差的远一点。
再比他狡猾狠辣的人,庄思颜都对付过。
她在对付一个人之前,也会先了解那个,甚至连他生活中的习性都了解一下,然后从那里面找到治服他最有效的办法。
孙喜根本不用她花那么多功夫,因为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熟悉他生活里的每件事,也知道他对什么重视,对什么不重视。
那些童年的狼狈,是没有几个少年愿意提及的。
他们如今虽算不上光鲜,却也已经与那时不同,书院里的同伴,很多看孙喜的目光都是仰慕的,因为他聪明。
他能做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也能说许多别人说不出来的话,如果他愿意,还能治住书完里许多的同伴,包括那些平时最调皮的。
虽是英雄不问出处,可像大雪天里,跟小流氓抢烧鸡这样的出处,还真的不便放在桌面上。
他有些瘦弱的身子,再也忍不住了,倏地一下转过来,瞪视着庄思颜。
庄思颜回他一个不屑的笑:“怎么?你不会以为现在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吧?论武功,你连已经死去的青石青然都打不赢,当然,如今跟在我身边的大内卫,一个可以打你好几个;
论学问,就你们书院里,比你好的都大有人在。
而你的那天小聪明,不过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看一些事而已。
可孙喜,你的那些事,哪一件拿出来说是光荣的呢?
你父亲,一个叛逆之臣的下人,在那人死后,还死死抓住他的财产不放。
你有没有想过,那人已经死了,他抓住那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人……”
这些话,庄思颜说的很慢,眼睛却看着孙喜。
看着他的脸变色,看着他的眼睛泛红,看着他的嘴唇发抖,最后爆出一声大吼:“你住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庄思颜突然就笑了,斜睨他一眼道:“我恶毒?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我把你从小养到大,给你吃给你住,还让你读书,没打过你,今天之前连骂都没骂过你。
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说你的恩人恶毒,我请问你孙喜先生,你的恶毒是怎么解释的?”
孙喜已经完全被她激恼,他胸口激烈地起伏,呼吸的声音已经重到连离他有些远的庄思颜都听到了。
两个人对峙着,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样子。
看上去庄思颜现在的确也比较好欺负。
她的大内侍卫全都留在了前院,门口只留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宫女,如果孙喜此时动手,就算那些大内侍卫赶来,他也能打这个恶毒的女人一顿。
他没想过后果,他好像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未来,看上去很精明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是颓废的,他每日里都在得过且过,不想未来。
所以此时被庄思颜激恼以后,脑子里飞快转动的念头就是打她一顿。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眼睛更是瞪到最大,把庄思颜的话打断说:“你就是恶毒,你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阿四,害死了纪小天的师傅,你连你的亲爹都害,你是个魔鬼,害死了太多人,我今天就要替他们教训你……”
他说着话,人已经窜了出去,直往庄思颜身上扑。
孙喜的武功练的不错,除了以前他自己学的一些,还有后来阿四教的,再后来青氏兄弟也教他一些,然后才是青溟书院里的武师们。
杂而多,不过被他融汇的也不错,使出来确实能唬人。
便他忘了庄思颜本身不单单是个女人,人家还是个侦探,机灵与武力并存。
别说一个小小的孙喜,就算三五个,在她手里能不能占到便宜也是个事。
还是太年轻啊!
庄思颜根本就没接他的手,随着他过来,只把身子轻轻一侧就躲了过去,而且顺势还在他冲出去的背上拍了一掌。
用力不大,但孙喜一开始就的就是猛劲,这会儿被她一拍,差点就弄个嘴啃地。
幸好他反应的也够快,及时抓住房间里的一根柱子,才堪堪把自己稳住。
但势并未收,人才一站稳,就从背后又往庄思颜的身上打去。
这次庄思颜在他身前站的笔直,看着他那一拳打过来,眼看着就要捶到她的脸上了,才“嗖”地也出一拳,正好就跟孙喜那一拳对上。
这个没有技巧性,拼的就是硬力。
按理说孙喜比较占便宜的,他年轻气盛力气也大,而庄思颜不过是女流之辈,巧招用起来还算过得去,若是硬拼硬,很容易伤的就是自己。
可两人对了一拳之后,孙喜“咚咚咚”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了对面的墙壁才停下来,且已经感觉到了嘴里的腥甜。
他紧闭着嘴,硬是把那甜味咽了下去,然后才抬头看庄思颜。
第642章 是你太善良
庄思颜还站在原地,连头发都没乱一丝,眼睛淡淡地看着退后的孙喜。
待他站稳以后,才道:“再来。”
不仅如此,她还自贬了一回:“我的武功在青氏兄弟,叶大将军,还有皇上,门外的大内侍卫里,真是不值一提,他们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我打的飞起,可是我刚才好像把你打的飞起了。”
孙喜:“……”
这是实话,不容反驳,可听起来真是不好听呀。
如果是平时,别人一开始就这样挑衅他,他肯定是不上当,也不会真的跟人去拼,毕竟装深沉才会显的自己更神秘。
可庄思颜今日一来就把他激怒了,此时根本就收不住。
他没等她的那些话说完,就又一拳挥了过去。
这次庄思颜没有硬接,而是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稍一使力,已经把孙喜原先的方向给拉偏了,人也踉跄一下,差点就栽下去。
庄思颜做的干脆,他一个没站稳,她就给他补一下。
一手还扣着他的手腕,人却往侧边一走,已经站地与他相齐,然后一脚下去,正好踢到孙喜的膝盖上。
少年的膝盖一酸,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庄思颜道:“你读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只知报私仇,不分善恶,不分忠奸。”
孙喜还待说话,被她一巴掌甩到了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荡的屋子里异常响亮,庄思颜脸上带着气,盯着孙喜道:“你当阿四为何要对我忠心,你道青氏兄弟为何要为我去死,你道我为何要杀你爹,杀我爹……”
说到这里,她又纠正了一下:“你爹和我爹都不是我杀的,他们是咎由自取,如同狼人谷的土匪一样,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就会被别人弄死。”
孙喜刚刚被她打的不轻,这会儿又被她语音攻击。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扎,且那针还都是带着毒的,扎到他身上以后,就迅速往四肢百骇漫延,最后竟然又聚拢回到心脏里。
弄的他的胸腔都要爆炸了。
庄思颜说:“本来以为你长大了,明白事理了,就会把这些看透,谁知道你只是长了个身体,看着像个大人,实则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这个身板,也不怎么管用,连我都打不赢。”
孙喜:“……”
他觉得庄思颜今日有可能,是在哪儿受了什么委屈,没地撒气了,所以才来找他的。
大概平时看他也不顺眼,所以趁着今日之事,狠狠教训他一顿。
他气不过,可打更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整个人被压制的只有喘粗气的份。
正在这时,两人同时听到外面平儿说:“皇上?您怎么来了。”
半掩的门一下子被推开,竟然真的看到凌天成一身便装走了进来。
庄思颜十分尴尬,感觉像是年级大的孩子欺负年级小的,结果被班主任逮到那样。
她把孙喜的手腕松开,眉眼一弯已经挤出一抹笑,往凌天成那边靠靠说:“你怎么也出宫了,不是说今日很多事忙吗?”
凌天成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试
了两下也没站起来的孙喜,先回庄思颜的话:“听叶大将府的人说,你从那儿出来了,可等了半个时辰还未回宫,想着就是出来闯祸了,所以朕出来看看。”
庄思颜:“……”
她这叫什么闯祸?只不过教教小孩子怎么做人而已。
凌天成也是嘴上说的凶,真正人到了他身边,他便先捡起庄思颜的手看了看,然后很是心疼地摸了摸刚才跟孙喜对拳的地方,轻声说:“傻不傻,跟人这样打架?”
庄思颜不说话,眼角斜了地上的孙喜一眼。
凌天成就给她递了个眼色:“白老先生备了好茶,在前面等着呢,你先去尝尝吧。”
有人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也乐得清闲。
孙喜这个臭孩子,还真是气人,他们虽然打了一架,可她若真把他训服,还是得再下一番功夫的。
若是前几年,她可能真的会这么做,甚至会拉长训化的时间,可现在她不想做这种事了。
她只想更快更好地把每件事做出结果,不再想享受那种慢慢征服的感觉 。
交给凌天成也行,他一向更会收复人心。
孙喜是个人才,只要能被大盛朝所用,是谁训服的都不重要,庄思颜也不贪这点功。
她只所以这次会亲自上阵,不过是觉得凌天成平时太忙,来书院的时候都少,更况论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了。
庄思颜在前跟白老先生喝半壶茶,凌天成便已经回来了,且连坐也未坐,拉起庄思颜说:“走吧,回去。”
她往后看一眼:“他呢?”
凌天成道:“他是学院之人,交人白老先生即可,哪用得着你操心,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一个小的,正等着你回去哄呢。”
两人说这话是很甜蜜的,边说也边往外面走。
白老先生从背后看着,突然就心生感慨。
千古帝王,早就习惯了三宫六院,天下人也乐意接受,久而久之,如果帝王只宠一人,反而要遭到大臣们的反对。
可如今看皇上,也只宠一人,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妥。
那些之前因权力送入宫的女子们,终是会因利散而受到冷落,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进去。
他们白家虽没有女子在宫里,但白老先生前半生都在为大盛朝忙碌,那宫里是什么情形,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看到凌天成这样,反而无比欣赏他。
他用手捋着自己早已经白透的胡须,轻轻点头道:“这样多好,平静又祥和,若是我那个蠢孙子能想通这点就好了。”
他是意有所指的,只不过没人听得懂他指的是什么,且屋子里现在下也没人。
只有一杯清茶,随着主人的离开,已经变凉。
回去的路上,庄思颜问凌天成:“搞定了?”
凌天成答:“搞定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出面了,交给别人去处理就好了,何苦费那么大的劲。”
他的手还握着她那只被孙喜打过的手。
当时虽是自己占的便宜,可两只手那么硬碰硬的,也伤的不轻,到现在手骨都是疼的,凌天成便拿过来,轻轻给她按着,不交待说
:“回去让太医给你弄点药敷下,别再泛青了。”
“没事。”嘴上说着,却也没把手抽回来,只是问他:“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凌天成:“我说朝廷花重金培养他,他若是不把才能用到正地方,那就是叛逆,是可以斩首的。”
庄思颜:“……”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你不会真这么说吧?”
结果,那家伙点点头:“是这么说的,这也是事实,像你那样给他讲道理,他永远也不会想明白,还觉得自己受了十分委屈,其实他就是占够了便宜,也不想付出而已。”
庄思颜还想替孙喜辩驳一下:“别把人小孩儿想那么坏,或许他压根就没那么想。”
凌天成却严肃地说:“以前咱们因各种原因,软禁过他,这是事实。
但那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咱们后来也没限制他的行为,他完全可以从这儿走出去,跟咱们再无关系的是不是?
可是他没走,他虽然跟你不合,却跟阿四混的挺好。
好,咱就当他那时还小,阿四对他也好,所以为了两人的情谊,他留在这里也说过去。
可后来,阿四也没了,且因为此事他还挺恨你的,觉得是你把阿四害死了。
然而他仍然没走,这又是为什么?”
庄思颜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拽着他的袖子说:“等等等等,我记得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你都不在呀,我们在罗和城里做那些事,你都在忙朝廷的事,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凌天成含笑看她一眼:“这种事都是公开的,又不是什么秘密,一问便知,有什么奇怪的吗?”
庄思颜:“……”
不奇怪吗?他一个皇帝,每天不是应该很忙很忙吗?庄思颜每次看到他,他都在看奏折,难道那些奏折里也有这些内容?
她有点搞不懂,可凌天成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他的说教还未结束。
他道:“他从罗和城又回京城,这个过程早已经长大成人,且你已经教分了他许多求生的本能。
最重要的是,青溟书院有入门的门槛,却没有出去的门槛,那里面从来没有规定谁来了不准走。
他不喜欢那里,不喜欢你,不喜我们,可还是不走,就那么一直呆着。
现如今,咱们告诉他,他学成了,要为君王分忧,要出来做些事情,他却把过去那些恨意都抖了出来。
你说他这不是犯懒病是什么。
如果真的心里恨,怕是早就走了,又何必留至今日今时?”
凌天成说的头头是到,庄思颜听的一愣一愣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两眼冒着崇拜的光,盯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看透这一点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亏我在那儿内疚,觉得自己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尤其是对阿四的事情上……,哎,还是我太单纯。”
凌天成就看着她笑:“不是你单纯,是你太善良,总是不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这世间之人,大多数心里都是恶的。就算他本身不想恶,但是有一个恶的环境,或者有一个恶的人引导,他也会不自觉地往那里跳,因为做恶简单,行善却很难的。”
第643章 密不可分的亲戚
要说庄思颜善良,实在有些过了。
她可真不能算是良善之辈,但她一般不会用恶意揣测小孩子。
大概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也过的很艰辛,所以总觉得很多孩子也是无奈的,但实际上,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经历不同,所想所思也不同。
或许真如凌天成所说,不能先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想问题,要客观看整个事件,然后才能弄清他真正的原因所在。
孙喜的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此次出宫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既然凌天成出面,做了更大的恶人,那她也乐得享受这个结果,关于孙喜的事也就不再去管了。
不过李花的事却是顶顶重要的,既是庄思颜回了宫里,也时时刻挂念着此事。
叶元裴他们搬出去十天左右,有天半夜,突然有人来报,说叶夫人生了。
庄思颜那会儿正在做梦,乍一听这话,一骨碌就从梦里滚了出来。
她连鞋都没穿好,急急问平儿:“谁在外面说话,让她进来。”
来回话的是,凌霜阁宫门口的丫头。
外面把信传进来,她又往里传,但现在是半夜,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说,就在门口与庄思颜寝殿外面的宫女说此事。
宫女还没拿定主意,庄思颜便先起来了。
她忙忙地说:“快换衣,我要出宫。”
平儿急了:“娘娘,现在是半夜,您这会儿出去不妥。”
“有何不妥,又不是没半夜出去过,我要去大将军夜看看。”
平儿使劲劝她:“将军夫人母子平安,明日一早去看也是可以的,何必非要这个时候?”
“明早看是明早的情份,现在看是现在关心,别废话了,快点吧。”
庄思颜带着平儿出宫的时候,三更都已经过了,整个宫道上都没几个人,只有巡回的太监偶尔走过。
而宫外的大街上,更是清静异常,连个人影没有,远远的只听到打更人的声音。
庄思颜他们才走到门口,就被别一批人给撞上了。
竟然是凌天成。
他也穿着便衣,外面披了墨色的披风,手上还搭着一件什么,看到庄思颜,就把手里的物件抖开。
竟然也是一件披风。
凌天成就着手绝给她穿上,边穿边说:“就知道你坐不住,定然要出去,你看,忙的连衣服都没穿好,如今已经入秋了,夜里多凉,你这样跑到大将军府才把自己病倒了。”
“没那么娇气。”庄思颜说,已经扶着他的手先上了马车。
待凌天成也上去了,她才问:“你是刚起来,还是没睡呢?”
凌天成只朝她笑了一下,把话题转到了叶家的孩子身上:“听说是一个女儿。”
庄思颜也笑了,连嘴都合不拢:“是女儿呀,真是好,我就喜欢女儿,文文静静,干干净净,乖巧又懂事,还可以穿很多漂亮新潮的衣服。”
凌天成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移,大概实在跟“文静”这种词对不上号,只得又把目光移开:“长大成什么样子,还得看以后。”
庄思颜“啪”就
朝他腿上拍了一巴掌:“叶元裴和李花的女儿,肯定很优秀的,你不要一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
凌天成:“……”
他觉得自己冤死了。
他并未看不起谁,只是不太想抱希望对一些未知的人和事而已。
为免将来庄思颜也失望,他还想提前给她做做功课:“元裴和叶夫人的性格都比较跳脱,孩子跟在他们身边,将来也许不能生的文静,不过活泼好动也是好的。”
庄思颜赶紧摇头:“活泼好动是很好,但我就是觉得他的女儿会文静。你刚说什么?他们两个都好动,带不出文静的孩子?”
凌天成看着她越来越亮的眼睛,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
果然,下一刻庄思颜一拍自己的大腿,人差点坐马车里窜出去:“对呀,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两个人确实太虎了,整天到处跑,又是上战场,又是去做奸细的,女儿跟在他们身边肯定不行,那就……”
她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兴奋的差点把自己手上的肉都咬下来一块:“那就跟我身边,你想啊,我们住在宫里,里面有规矩,也有榜样。周围的宫女就不用说了,光是我,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特别端庄秀丽?”
她坐直身子,两手一扣放在身前,憋着脸上那抹得意的笑,眼里带着盈盈的光,看着凌天成问。
凌天成:“……”
庄思颜见他不说话,这才把脸上的笑化开:“怎么样,是不是连你也被我的温柔大方迷住了?”
凌天成:“……嗯,是,我是被你迷住了。”
至于迷住他的到底是端庄秀丽,还是温柔大方,抑或是古灵精怪,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凌天成还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子对自己的了解,可能有些误解。
他原本还想给她一些正确的引导,这下可好,没把她的希望从叶家女儿的身上剥下来,反而给她找了另一条路。
此时的庄思颜,恨不得身上八腿,立刻跑到叶元裴的府里去,把人家女儿据为己有,然后再被她像试验品一样,练成连她自己也不会的温柔与端庄。
凌天成只觉得一阵头疼。
他是拦不住了,自己的媳妇儿,做再过份的事,他也都是支持过来的。
只盼叶元裴能有办法,及时把她这跑到天际的心给收回来,毕竟他家也就这么一个孩子,应该不会让庄思颜胡来的。
所以,两人一见到叶元裴,凌天成就先给他使了个眼色。
可惜此时叶元裴正沉浸在得女的幸福之中,虽是看到他的眼神,却并未领会其意思,还以为是北疆的事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心想,无论何事,也不急着这一晚,我就当看不懂他的意图,把这一天混过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还怕凌天成纠缠于他,干脆小心抱着自家的千金,往李花跟前凑去。
这边有产妇呢,他凌天成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顾忌这些,直接闯进来吧?
当然,凌天成不能,但庄思颜可以。
庄思颜跟随叶元裴,欢欢喜喜进了李花的屋,简直比自己生了个闺女还要开心,两只脚都不知道是去看叶小妞,还是去看李花。
为了她的梦想能干脆利落地成真,她虽然心里极想这会儿就把叶小妞抱走,却还是走到李花的床榻前,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番。
还身在现代时,她就常在网络上看产房门口的故事。
什么爷爷奶奶在产房门口是等孙子,外公外婆在产房门口是等自个儿的闺女。
当然,一般这种情况下,下面就会跟着一大堆来自各处的,网民的评论。
庄思颜闲着无事时,最有兴趣的就是看别人吵架,无论是现实向,还是在网上。
所以连那种评论也细细看个遍,然后从众多网友的嘴里,她得出一个结论。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真的苦,也是心量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一个关心,会让她们感动莫名,一个冷漠也会让她心如寒冰。
后来自己生了凌甜甜,那会儿大盛朝到处都乱糟糟的,她也无家人在此,连凌天成都是临时回来的,她只想他们母子平安即可,倒没娇情的想会有谁陪在身边。
李花与她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良人在身边,虽然叶元裴此时的深情,抵上了一大堆娘家婆家人,但多一个人关心总是好的。
并非庄思颜不真心,而是她的心早已经被叶小妞占去了,此时此刻,恨不得把自家的儿子命出来,给人家换一女儿回去。
她坐到李花床榻前,细心问了她现下感受如何,又嘱咐她要好好休息,按大夫的吩咐吃药等。
总之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一遍。
把叶元裴烦了,直接在一边说:“行了,你赶紧出去吧,你说的大夫都已经说过了,没看她这会儿累的很嘛,让她多休息一下。”
李花听出他语气里对庄思颜的不耐,拿眼去看他。
叶元裴就赶紧抱着闺女近前一些:“宝贝儿,再看她一眼,就躺下去休息,我把她给奶娘看着,再过来好好陪你好不好?”
那语调瞬间温柔似水,还是温水,小心谨慎地把李花包裹其中,把庄思颜外了出来。
庄思颜也不在意,她忙着伸手:“来来来,把叶小妞给我,你好好陪着她吧。”
叶元裴对她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先抱到李花身前给她看一眼,这才转身交给外头等着的奶娘。
这边也让人照顾着李花休息,自己又在床榻边陪着,直到她真正睡着了,他才从房里出来。
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庄思颜也在奶娘那里看够了叶小妞。
发自心底里喜欢,且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当下就给人抱走了。
可看叶元裴的样子,护犊子比凌天成还更甚,似乎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似的。
庄思颜见他出来,忙着上去说:“叶大将军,你家千金可取名字了,要不让皇上给赐一个吧?那样显的尊贵。”
叶大将军:“不用,我们自己取好了。”
庄思颜马上换了语气:“是吗,叫什么呀,那要不我给她取个小名吧?怎么说咱们也是密不可分的亲戚是不是?”
叶元裴十二分嫌弃,再有他们家凌甜甜做参照,对于她能取出来的小名,敬谢不敏:“不用了,小名我们也取好了。”
第644章 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
庄思颜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取名字不成,她还有后招。
来时就准备好了,叶大将军家有了千金,无论是做为皇后,还是叶元裴的好友,备一份厚礼,那是肯定的。
且她的备的礼,不但齐全,类多,还十分贴心。
叶小妞部分,从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一应物品,全部都有,满满几箱子。
也不知道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怎么会用到这么些东西?
李花部分,更是把产后一切要用的补药,身体恢复的药等等,只要是庄思颜能想到的,必定都备着。
这些里面,除了凌天成那份关于皇家的贺礼,有一多半都是庄思颜的私房钱。
当然此事,凌天成是不同意的。
要给叶元裴送贺礼,无论多大,他一个做皇帝的人还是拿得出来的,且庄思颜要私下里送这些让他极为不适。
但庄思颜以跟李花好为由,目标还是把人家的女儿带到自己身边,凌天成要掺进去,反而不好说话。
既是凌天成知道,此事她根本办不成,却也不想先打击她的希望,也就随她去了。
叶元裴回来的事是秘密,人虽在大将军府里,可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给李花接生的,还有奶娘太医们,都是宫里的人。
整个将军府,包括朝廷,都知道叶元裴回来了,可是根本没人见过。
现如今叶夫人有了女儿,自然有人要前来恭贺,也送了一些礼,可全部都被管家挡在外面。
理由是,大将军很忙,要照顾叶夫人,没空见客,而叶夫人刚刚生产完毕,更是不方便。
要只是叶府的管家,那些带着权势的可能还拦不住,所以凌天成把大内侍卫都派来了,带了他的令牌。
任何人不得打扰叶府清静,让叶夫人好好养身子。
此令一出,大将军府倒是清静了,果然无人再去,大盛朝的将军,喜得千金,前来看望和祝贺的,也只有凌天成和庄思颜两个人。
同时,朝廷再次掀起波澜,且这波澜一直传到了北疆。
都在猜测,叶元裴此时到底在何处?
邱纲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而叶元裴他们也乐得清静,省得应付那些不必要的关系。
庄思颜就更别提了。
当天跟献宝似的,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展示到叶元裴和李花面前,“虔诚”地说:“知道你们出去不便,所以把一应物品都备齐了,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吗?”
李花自是没话说。
所有生产要用的东西,早在她住在凌霜阁的时候就备下了,也都是庄思颜准备的。
虽然她那个时候心情各种不好,也懒得去关注这些细节,知道她整日里忙,却也记挂着自己,但嘴上都也不想去说。
搬回将军府时,那些东西自然也跟着一并搬了回来。
那个时候有叶元裴陪着,李花也努力想让自己跟孩子好一些,所以闲来无事,便会去翻翻庄思颜备下的物件。
她自己心里是非常满意的,做为了一个从未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是平时有所了解,在有些
地方,也可能想的不周全。
而这些,庄思颜全部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还把每一个物件上面写上名字,注上用途。
让她一拿起来,便知晓此物做何用,用上去又会怎样,不可谓不贴。
然而,她认为的齐全,在生下孩子以后,庄思颜又过来补了一次的。
李花现在住的那个小院里,有一间房子,都堆着叶小妞的东西,且几乎都是庄思颜准备的。
就冲这一点,就算叶元裴知道她居心不良,也不好再说什么。
庄思颜就趁着这机会,跟人家说:“刚生完宝宝,休息很重要,心情也很重要,还有许多其它方面更是重要,你做为一个男人,有许多细节肯定是关注不到的。不如这样,我来这里陪李花一个月,等她出了满月,各方面都好了再说。”
叶元裴狐疑地看着她问:“你家那位同意?”
庄思颜朝他尬笑数声:“呵呵呵呵,那什么,他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我总能想到办法让他同意,总之大将军您和夫人的事情更重要了。”
叶元裴直呼其名:“庄思颜,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自从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这么卑躬屈膝过,这会儿还叫上大将军了,说吧,我装的什么贼心?”
“我想要你家的小妞……”
这句话庄思颜几乎脱口而出,然而她很快就捏住了自己的嘴,语气一转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也认识这许多年了,我是那种有贼心的人吗……”
“是。”叶元裴毫不客气。
但仍然没把庄思颜堵退回去,小不忍乱大谋的事她可不会做,所以耐着性子说:“我就是觉得李花现下需要人陪,这些古代人不清楚,你是从咱们那边过来的,应该知道什么产后抑郁之类的病吧,那东西说起来轻松,可真摊到了谁身上,那是会要人命的。李花之前的心情就不太好,现在把孩子生下来,生理的激素会有一个很大的落差,心情也是,你也不想她出什么事吧?”
一切的一切,在碰到自家媳妇儿时,都要让路。
庄思颜这话终是说到了叶元裴的心里。
他是很了解自家媳妇儿,但是关于产妇后期会出现什么情况,却也是难以预料的,或许多个人陪她真的会好一点。
于是,在庄思颜的语言攻势下,叶元裴终于松了口。
庄思颜掉头就朝凌天成撒娇去。
凌天成:“不行,你可以每日来看她,也可以把她接到宫里去,你却不能住在将军府。”
“这又是为何?我每日看她,那动静更大,把她接入宫里,一来现在是月子不合适,二来叶元裴也不方便呀。
再说了,她之前住在宫里也不开心呀,现在再让她回来,效果也不会太好,还是我住在这里会好一些。”
凌天成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你只为别人考虑,可为自己想过,为我想过?”
啊?
为你想?你怎么了,难道也抑郁了,还是想抑郁?
她的眼珠转了几下,小心觑着凌天成的脸色说:“想了呀,当然都是为我们想的呀。
你看,我现在住在将军府,看上去好像辛苦一些,也与你分开几天。
可是你想想看,咱们要是因这几天的时间,自己不用生,还得一女儿,是不是很划算?
就算叶元裴不会白送给咱们,那最起码做干女儿没问题吧?
只要能把人接入宫里来,那还不是跟咱们自己的一样吗?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特别想要儿女双全的那种感觉,真的太喜欢小女生了,那个粉嫩的样子,想想就都叫人流口水。”
她两眼含星,嘴角带笑,好像人叶家的女儿已经是她囊中之物一般,尤其是那个说话的语气,让人一听就想到“老流氓”三个字。
凌天成也是被她打败了,无奈摇头叹气:“别抱太大希望,他不会把女儿送到宫里来的。”
“不送进来,能经常进来看看也是好的呀!总之这事得努力,不努力又怎么知道一定办不到呢?”
凌天成的心疼,凌天成的不想与之分开,这小女子竟然丝毫也没想过。
他心里还真有一股郁郁之气,无处发泄呢。
“好,你要住在此处也行,但每日得回宫一趟。”
庄思颜的眼睛倏尔睁大:“这是为何?”
凌天成:“因为我需要你。”
庄思颜:“……”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说凌甜甜需要她呢。
她都找好了一大堆的理由,把凌甜甜小朋友托付给平儿照顾,反正宫里也不缺人跟他玩,再不济,还有凌天成平时闲来,过去看看他。
一个男孩子,跟父亲多相处也是好的,不像叶家小妞,那可真是需要女子的温柔,好好护着呢。
庄思颜咳了两声,目光从眼底悄悄出来,爬到凌天成脸上,手也探过去,扯住她的袖子:“凌轩,我只是在这儿住几天而已,主要还是为了叶家小妞,你反正在宫里也忙,平时看完奏折,就早些休息,都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还住到轩殿去,跟你一起,而且,我保证,让凌甜甜单独放一个宫里,我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好不好?”
凌天成这次不被她的温柔所惑,直言:“你要是答应,就出来,不答应,就跟我回宫去。”
庄思颜:“……”
还油咸不进了。
可为了她的伟大目标,这点小挫折算什么,也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直到凌天成回了宫,她才突然惊觉,此时甚多疑点。
她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宫,在外面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没见凌天成这么小气过呀。
让她出来就真的是让她出来了,有时间连问她何时回都勉了。
现如今,两人关系挺好的,最近都没出现什么裂痕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吵架闹别闹都没有,他怎么突然这般小心了?
但是,这种问题也只是在她的脑子里过一下,虽有疑问,凌天成现在走了,她也没急着去解决,就想着明日回宫的时候,再问问他便可。
当下还是回到李花那里去,争取多陪她,也多陪叶家小妞,增进感情,会让她更快成功的。
庄思颜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身边立着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奶音地喊着她干吗的样子。
第645章 伤了男人之根本
她兴冲冲地去找李花,却被叶元裴拒之门外:“没听大夫说嘛,刚生完孩子要多休息,多睡觉,你一天往这里跑这么多次,到底安的什么心?”
庄思颜扒着门缝往里看一眼:“我就是过来看看,不打扰她。”
叶元裴:“现在看完了,走吧。”
庄思颜:“……”
李花看不了,就去看看叶家小妞吧。
可奶娘也刚给她喂过奶,把小丫头哄睡着了。
她费尽口舌留在这里,竟然一下子没事可做,只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感叹。
真是……
天理呢?
幸好她不知道另一件事,不然就不会问天理了,而是会直接回宫去找凌天成算帐。
做为大盛朝的的皇帝,本来干这种背后说小话的事,是很降低自己身份的。
可无奈他娶了一个跟别人都不一样的皇后。
别的皇后有了儿子,必然是自家儿子心汗宝贝儿疙瘩肉的,当然除了儿子,还会把皇帝当成自己的唯一,毕竟无论是大局,而是女人内心里小爱,都能得到很大满足。
可庄思颜呢?
倒是费了不少力气生了个儿子,原先还有几分宠,如今看到别人家的女儿一出生,连面儿都没见着呢,自己的儿子就先失宠了。
凌天成简直不敢想,她要是真把弄个女儿回来,他们爷俩怎么办?
自己虽是皇帝,在庄思颜那里也没有多受重视,需要的时候,他是夫君,是能带出去带回来的人,不需要的时候,就像现在,直接把他赶回宫里,半点也不想念。
凌天成实在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临出叶元裴的门时,给他暗示了一下,让他看好自己的女儿。
庄思颜脸皮有多厚,再没有比叶元裴更清楚的了,有了凌天成的暗示,他简直想立刻把李花和叶小妞藏起来,省得这个女人再生出幺蛾子。
庄思颜在这边一心想着,怎么跟自己的干女儿亲近,把她接入宫去,却不知那边早有人泄了蜜,此时的叶元裴处处都在堵她。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四处看看,自己都好像一点也不受欢迎,连树上的落叶下来的时候 ,都躲着她落到旁边的空地上去。
庄思颜也是一阵郁闷。
可她从来也不是知难而退的性格,再艰难,干女儿还是要认的,就算弄不到宫里去,扯上点关系,以后能经常找理由见面,长大了还能陪着自己喝茶逛街也是不错的。
正琢磨着怎么在叶元裴这里破个冰,就看到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往里面走。
庄思颜出声就把那人截住了:“把水给我,你下去吧。”
丫鬟哪敢?吓的直跪下去:“娘娘,这可使不得,大将军他……”
庄思颜:“大将军那儿有我的,你只管下去。”
不由分说,把水从那丫鬟手里拿过来,端着就往李花的房间里去。
因为叶元裴在这里的事,对外都是封口的,所以整个小院里手用人,都是庄思颜亲自挑选的,其中一些还是从宫里带过来的,所以她们庄思颜恭敬一点。
当真是,谁拿钱出来,谁就是大爷,
尽管有些害怕叶大将军,但是眼前的才是女主子,也就真的下去了。
接了热水的庄思颜,在门口敲了敲,里面马上就有人开了。
可里面的人一看到是她,手里还端着本该是丫鬟端的热水,整个人都不好了,愣在那里,不知是跪好呢,还是不跪好呢?
庄思颜也不理她,直接往里面走去,一面走一边跟叶元裴说:“我回来了,顺便给你们拿了要用的热水,李花,你是不是已经醒了?”
李花拿眼去看床边的叶元裴。
叶元裴只想把那个进屋就乍乎的人,揪出去揍一顿。
他气哼哼的起身,一句恶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庄思颜满脸含笑,手里还捧着一盆热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个笑脸人怎么说也跟自己的交情非浅,就算此时有气,看在那盆热水的份上,叶元裴也不能真的骂她一顿。
只是从她手里把热水接过去,顺便咬牙道:“你堂堂一个皇后,不回宫去,在这里充什么丫鬟婆子?”
庄思颜笑哈哈地接他的话:“为我干女儿做丫鬟婆子,我很愿意。”
没等叶元裴再开口,她已经三蹦两跳到了李花跟前,不顾皇后形象,就那么往她床头一蹲,看着她说:“把你家小千金认给我做干女儿,你愿意吗?”
李花跟她的交情,到底不像叶元裴,可以不顾身份的随意玩笑,她本来出身不高,在叶元裴面前尚且有几分自卑,若不是太爱这个人,再加上叶元裴不负她,两人的关系会怎样都难说。
所以在庄思颜面前,那种传统的礼制就理所当然地压了过来。
凭心而论,皇后能看上自家女儿,要认过去当女儿,那是天大的荣幸,随随便便加个公主的名子,将来都是荣耀至极的。
可看自己夫君的样子,好像此时另有蹊跷一样,他可是一听到庄思颜说这种话,脸就黑了下来的。
李花便也不好答应她,只得把问题推出去:“皇后娘娘,此事,我做不得主,您还是问将军吧?”
庄思颜:“你的女儿,你怎么做不得主,再说了,叶元裴不是也听你的话吗?”
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更是甜的能挤出蜜来:“做我干女儿,只是多一个人疼她而已,这么一个小宝贝,你还怕我打她骂她呀?”
李花:“……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是同意了呗?那我去看我干女儿了,你好好休息……”
叶元裴手里端的水都还没放好,她三言两语,外带赶鸭子上架,就把此事给决定了。
叶大将军岂能同意?
“庄思颜,你想要女儿自己生一个不行吗?干吗盯着我们家闺女不放?”
庄思颜眨巴一下眼睛,里面精光快速闪光,本来以为她会巧辩的话,突然话风一转,竟然成了哀戚戚的:“哎……,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此事我也是有心无力的……”
她的目光在叶元裴不相信的脸上扫了一下,最后落在李花的脸上。
到底都是女人,心更软,也更同情她,一听这话气,脸上的表情都柔了许多。
庄思颜赶紧把她的卖惨继续下去:“我生凌甜甜的时候,你们两位也是在的,也知道有
多么不容易,能顺利把他生下来,已经是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事了。
可我根本不想要儿子呀,我想要的是一个小棉袄一样的女儿。
于是有了他之后,我也一心想着再生一个,可是……。”
她又叹一口气,眼珠却快速又在两人的脸上过了一遍:“可是,这种事也得看天意,我想生,也得能生才行呀。你们看,我与皇上这一年多来,感情也好,又天天在一处,可是……”
话说到此,就算她不再往下说,叶元裴和李花也已经听出里面的意思了。
可她能不能生,管他们什么事?
左右好还有一个儿子,要是实在觉得孤单,到时候多给他娶几个媳妇儿就成了,反正皇家除了皇后,还能有一皇宫的女人。
叶元裴把心一横,都想再把这事给堵回去,庄思颜却又开口。
“我身子够弱也就算了,为了要个女儿,我也愿意拼,无奈皇上他……”
叶元裴:“……”
凌天成,难道是他的问题?
可凌甜甜都生了,根本不可能扯到男人身上去嘛!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庄思颜,为了能在要一个干女儿也是拼了,黑锅乱扣。
“皇上之前去了北疆,此事,你们也知道,回来的时候重伤在身,后来虽然治好了,可……可到底还是伤了男人之根本,如今是,我也不行,他也不行,你说我们想要一个女儿的想法……唔唔……”
话没说完,人已经哭的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悲戚的好像叶元裴夫妇如果不同意她的要求,就是道德的沦桑,良知的泯灭。
叶元裴是不相信她的话的。
可李花已经被她说的心有所动。
她看向叶元裴,那眼神里明显的松动,让叶元裴有些慌,及时打住说:“如今我女儿才出生一天,你着什么急,就算是要认,也得等她大点再说,此事我们也需再商议。”
庄思颜:“这有什么好商议的,我是做她干妈,又不是亲妈,又不把她带走,她还是你们的女儿,我只是应着她的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了以慰心而已。”
李花还是不忍看她难过,也不想抚她的面子,轻声说:“娘娘说的是,叶珠有你这样的干娘也是她的福气。”
庄思颜:“叶珠,你们给她取的名字就是这个呀?”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叶元裴。
李花已经接了她的话说:“小名叫叶珠,取叶家掌上明珠的意思,大名叫叶明兰。”
好吧,明兰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是比凌甜甜的好听一些。
本来叶珠也很好听的,但很多人习惯用“珠”比作“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被人叫着总是不太好。
庄思颜睡在顾念叨别人的名字有哪里不妥,丝毫没想过她给凌甜甜取这样的名字,有多么女性化,又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既是是小名,等以后长大了,称了皇,别人提及他的小名,一个九五之尊,堂堂男子汉,小名叫“甜甜”。
这可能会成为他一生都抹不掉的黑,可惜他母后大人并未有些意识,倒是在挑妹妹上面,比他认真多了。
第646章 成熟的小孩
李花一吐口,庄思颜马上担起了做干妈的责任。
真是把叶珠当成自己的闺女一样看待,对凌甜甜都没这般好,每日里除了回宫去看凌天成和凌甜甜一眼,只要一回到大将军府,就跟叶珠呆在一起。
她要充分利用时间,趁着自己干女儿还没认妈之时,先跟干妈把感情培养起来。
叶珠也不失她望,一丁点大的小女娃,什么还不懂,就知道看到庄思颜笑。
庄思颜本来就喜欢她喜欢的紧,每次一看到她笑,真是心都跟着酥了,恨不得当下就抱进宫去,天天跟自己在一起。
当然,此时凌天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背了一口什么样的大黑锅。
只道庄思颜真能每日能守约,回来陪自己就很知足。
同时她也从她嘴里得知,叶元裴夫妇已经同意,把女儿认她做干娘。
对此凌天成是有些头疼的。
媳妇儿是自己的,他深知庄思颜的目的,就算是不认做干女儿,依着她的性子,将来也会影响到叶家姑娘。
现在再套上这么个名头,不定她往后再生什么幺蛾子呢?
凌天成更想不到,明明自己已经暗示了叶元裴,怎么他还会同意这件事。
他的本意是,叶元裴那边死不松口,他再趁着庄思颜每日回宫之际,好好跟她说说,此事就算了。
可惜算盘打的再妙,也不及庄思颜卖惨。
且凌天成最近确实也有些忙,科考的结果出来了,倒真让他有些意外。
之前总觉得大盛朝无人可用,被推举上来的,总是不那么称心如意,用的时候也总是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可这次科考,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人才。
这些人才都是国之栋梁,他自然要一一见过,且要跟吏部做个评估,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去,如此一来,大盛朝的以后才能有希望。
他忙着前朝的事,庄思颜也把自己的事弄的清楚明白,趁机还去了一趟青溟书院。
白老先生一见到她,高兴之色都掩饰不住。
幸而是一位过去的老将军,年龄和阅历让他多少收敛了一些,但还是比平时更热情一些。
先把庄思颜请进前厅里,上了茶才开口道:“书院今年考科,竟然有十二个中了进士,还有几个入了前三甲。”
庄思颜也笑着说:“是白老先生教导有方,总算是给这些孩子找了一条出路。”
白老先生是谦逊的人,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领这个功,只笑着说:“是皇后娘娘仁德,给天下书生一条出路。”
字句表面是一句好话,可听在庄思颜耳中,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但当时她亦没多想,着重问了下孙喜和纪小天的情况。
白老先生一直对这两个孩子评论还是很高的,这次因他们也中了进士,自然更是赞不绝口。
至于孙喜与庄思颜之间的矛盾,以白老先生的眼力,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但这种事,双方都没扯出来让他帮忙,他也当什么也不知道,只就事论事。
庄思颜自上次事后,也对孙喜疏远一些。
原本他们也
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前期各种接触与矛盾,都是跟身边有关,虽然凌天成说服他去科考了,但很明显,这小子并没有真的顺从。
在庄思颜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他要上进,当然是好事,她也会尽力帮他,就算没有阿四,没有之前跟他父亲的那些事,她也会这么做,像对待所有没有家的孩子一样。
可若他不上进,或者不领自己这份情,她也不想勉强。
以前没有特别留意孙喜,是他从来也没有反抗过,从京城到罗和城,再从那儿回来,进入青溟书院,庄思颜对他的安排,他都听之任之。
突然有一天,他自己站出来,说根本不领这份情,也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将来为庄思颜,或者为大盛朝做些什么。
当时庄思颜是有些生气,可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人各有志,他心里有梗,不愿意来,就算他们对他再好,都是徒劳,倒不如放他自由。
这么一想,自己反而先轻松了。
反正现在又给了他一条路,凌天成也找他谈过了,以后要怎么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
但纪小天不同。
纪小天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又有青然的关系在里面,而且从一开始他就跟自己比较近。
之前庄思颜不知道,把他丢在书院里,跟孙喜相处,差点把这孩子也带偏了,如今倒是要找他好好谈谈了。
纪小天聪明是有,在读书方面也算用功,但就他本人来说,还是更向往像之前青然他们那样的生活,觉得自由自在,到处游走,做着各种刺激的事 ,人生才不白活一回。
但这孩子有一个很突出的特别,就是随遇而安。
他跟青然的时候,就认真的学功夫,处理一些侦探社的事。
来了书院,跟孙喜混在一起,也没表现出多不适应,反而与他也成了朋友,两人相处的也挺好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特点,同时也是棘手的问题。
因为过于随和,所以别人很少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也不会过于关注他要什么,一旦把他忽略了,后面的事情反而更麻烦。
如同纪小天原先在纪家的时候。
那时纪家人也没有防他,但后来纪家的事却是因他而起。
庄思颜想到此时,已经到了纪小天住的地方。
他的房门半开着,从开了一半的门口望进去,正好看到纪小到坐在门里,面前还放着一个线筐。
他先抬头看到庄思颜。
马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往门口走两步,把门完全打开,笑着说:“师父来了。”
庄思颜也朝他一笑:“忙什么呢?我刚好像看到你在缝衣服?”
纪小天也不害羞,瞟了一眼线筐说:“前两天出去,把衣服刮破了,今儿刚好有空,我就缝一下。”
他手脚麻利,已经拎了一张椅子过来给庄思颜坐,自己又去提了水壶,简单给她沏了一杯茶。
虽不是好茶,连一点香味也没有,但庄思颜从他手里接过时,还是喝了一口。
“嗯,你现在倒是厉害,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庄思颜放下茶杯,拿着他缝出来的衣服看了看。
针脚还行,比不得深闺女子的手艺,但是在男人里面绝对是个佼佼者,就忍不住夸了一句。
纪小天一笑道:“师父把我们放在这里,不就是让我们学的什么都会吗?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男人的面子,还讲究这个那个的。”
他说的异常洒脱,好像缝衣服这事如男子习武一般自然,反而让庄思颜有些意外。
再加上来时就对他有些想法,便沉下心来问他:“你在这里也不短时间了,觉得这里如何?”
纪小天想都没想,回她:“挺好的。”
庄思颜又问:“都哪里好?”
不知是问题难回,还是他一时间不知从哪儿说起,所以纪小天停顿片刻。
但很快就又开口:“这里的夫人和同学都很好,我以前也上过一些私塾,里面虽也跟这里差不多,但管的太严,学生基本没有太多自由。”
庄思颜以为他后面还有话说,结果等了一会儿,他竟是到这儿就停了下来。
她只得又开口问:“就这些吗?”
纪小天便偏头看着她一笑,把话题带了过去,反而问她:“师傅今日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聊聊天,说说话。”
纪小天的脸上带着笑:“听说叶大将军家添了一位千金,师傅可是从他那里来的?”
庄思颜“嗯”了一声,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就把话题带到叶珠身上去了。
实在是她这个干女儿太招人喜欢了,只要有人起个头,她就能发表半天心里的感慨和喜欢。
但今日她来这里,却是为了纪小天,所以努力咽了几下口水,才把话头止在舌尖,又缓了一下情绪,问他:“你中了进士,以后有什么打算。”
纪小天年龄不大,行为却稳重的很。
先给她续了茶,才道:“中了进士,不也得上面的缺嘛,再说我现在年龄还小,应该也不好安排做什么,倒是在这里继续读书挺好的。”
庄思颜竟然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一番话,要是换上成熟的人讲,倒不意外。
但一般来说,年龄大些,成熟一些的人,都会为前途着想的,他们用功读书,总是想看到成绩。
如今既然中了,又有庄思颜这样一个后台,真要出去补个什么缺,不是什么大事。
可纪小天不同,他话的说的成熟,人却是很年轻的。
按他的话说,这个年龄,还真的很难在哪儿给他安排个事做,但孙喜的事,又让庄思颜有些忧心。
其实大盛朝也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年龄控制,只要有才,多大年龄的人都是有用处的,她现在是想把纪小天调出去,只是还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问,纪小天反而先开口:“师傅此来是对我有什么安排吗?”
庄思颜卡了一下,还是说:“倒没有,只不过你既然连进士都能中,说明学业上面已经有所成了,也该去做些别的事了。”
她顿了一下,把目光移到纪小天的脸上,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咱也不一定非要等那个缺的。”
第647章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大盛朝那么缺人才,像纪小天这种有成绩在案的,其实安排到哪里都可以。
但庄思颜的想法哪别人不一样。
那些努力考取功名的读书人,虽然都是为了做官,但官也分很多种,有些适应这个,有些又适应那个,所以还是要因人而异。
有些人在官场混了很多年,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反而有才无处用。
所以像纪小天这样的,跟她本来就是熟人,她反而不想让他走那些弯路,想提前看看他的想法。
还好,这个孩子虽然藏着想法,却不像孙喜那么难沟通。
听了庄思颜的话,他也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抬头问庄思颜:“师傅,我能去侦探社吗?”
庄思颜一愣。
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半晌才道:“你现在会有更好的发展,怎么会还想回那里?”
纪小天便是一笑:“我就是问问,要是师父有更好的安排,我就听您的吧。”
妥协地去做一件事,跟自己自愿去做一些事,结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尽管庄思颜从他那里没问到原因,但是他既然有了选择,她还是想尽量满足。
所以从青溟书院出去的时候,就把此事先跟白老先生说了。
回到宫里,实在忍不住,又跟凌天成说了一下。
他倒是想的开:“有想法就好,比什么都依靠你,将来还要怪你强的多了。”
这话意有所指,影射了孙喜。
庄思颜听出来了,却并未回应,只接了前面的话:“那真把他安排到侦探社了啊?说来也是,这侦探社最初办的时候,我是满怀信心的,可现在也没时间去打理,早就入不敷出了,也不知道纪小天去了会怎样?”
凌天成便多看她一会儿:“你不如入权给他,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这话跟灵光一样,瞬间在庄思颜的脑门上打了一个光圈。
对哦,虽然侦探社里现在有胡芸在,但那里的决定权还在她的手里。
按庄思颜原先的想法,是想把那里做的跟现代的侦探社一样,但她忽略了大盛朝与现代之间,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所以适应现代的东西,也未必完全跟这个时代贴合。
倒不如真的交给纪小天去管。
纪小天虽然年龄小,但是阅历一点也不比别人少,而且看人也很通透。
二来,他应该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原先就不想出来,现在看来是被庄思颜强行带去青溟书院的,可他目标坚定,科考中了以后,没想着做官入仕途,反而还想回到那里。
这事有意思了。
庄思颜“啪”地凌天成的肩上拍一下,人也随之站起来道:“你这注意好,本宫用了。”
说完,转身就又要往外走,手却被凌天成拽住了:“这才刚回,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庄思颜回头看他:“外面还有事呢,处理完了就回来……”
“你给我回来。”
凌天成人未动,只是手臂稍一用力,已经把人重新拉回身边,看着她说:“你原先可是说了,把叶家小姐认到你这里就是完成任务,如今此事已经成了
,为何还急着出去?”
他说话认真,眼里却含着一丝笑意。
庄思颜只想着快点出去处理纪小天的事,倒没注意这些,只听声音是严肃的便忙着解释:“这不是纪小天的事嘛,你刚给我出了好主意,我就出去安排一下,很快就好了。”
凌天成不吃她这一套,只要放她出去,总有处理不完的事,下次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尤其是现在晚上还住在叶元裴那里,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他都不知道,要靠大内侍卫来报,中间总是有个时间差。
万一她晚上出去做什么事,自己日后怕是要后悔死。
庄思颜挣扎,凌天成就捉住她不放,还在她耳边轻轻说:“别急着出去,有好东西送你。”
她偏头看他:“什么?”
凌天成从龙椅上起身,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说:“跟我走,看了你就知道了。”
轩殿。
凌天成的寝殿之内。
庄思颜已经脸红如烤:“不是吧,大白天的,你把我带到寝殿里来,不是想那啥那啥吧?”
凌天成眼睛一眯,笑意就从眼底溢了出来:“你要是想做什么,我是不介意的。”
庄思颜:“……”
虽说他们两个“那啥”的时候,也没顾忌过是白天,还是黑夜,可如今她是有事在身的。
这家伙强行把她留下来,就为了发泄一下自己吗?
这可太不像他平日做风了,而且看他的神色也不太像是被情事冲昏的头脑。
庄思颜这么想着,人已经跟着他到了寝殿内。
却见龙榻一侧,挂着一副半面墙那么大的画,把整个寝殿都衬的跟过去不太一样了。
凌天成的寝殿里一向冷清,别说是画了,就是摆件之类的东西也鲜少有。
就是庄思颜来这里住一夜两宿的,才会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进来。
平时他这里除了龙榻,就是是一张书案,上面放一些时常看的书之类。
突然挂这么一副画,而且是这么大,实在太吸引眼球了。
特别是画中的两个人,竟然是一男一女,皆穿华服,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优雅恬静。
庄思颜好奇心爆棚,围着画左看右看,还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只是形象气质,着实让她想不起来,自己的圈子里,何时多了这么两个人。
是情侣的倒是有几对,可性格与行为作风,跟这风中人相去甚远。
难道是凌天成认识的人?
可什么人是他认识,但自己又不知道的呢?关键是还这么恩爱?
庄思颜再次把自己认识的人拔拉了一遍,到底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得把目光转到凌天成那边。
“你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她问。
凌天成“嗯”了一声,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已经从惊讶变为迷惑,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难道他的画功这么差的吗?一点都看不出画中人是谁?
两人各自琢磨,最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画上。
庄思颜:“真眼熟啊,看着好像是我认识的人,尤其
是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呢?”
她看一眼凌天成,再去看画,凝神沉思,扶额冥想,最后又把目光移到了凌天成的脸上,且这次看时间很长。
凌天成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过去那么的岁月,他还从未因为这些事情紧张成这样。
一边在心里怪自己怎么还是少年心性,一方面又想着庄思颜真能看出那画中人是谁。
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小女子终于长叹一声:“哦哦哦,这人不是你吗?嘿,看我这眼神,这画里的人明明就是你,眉眼,鼻子,还有这嘴……”
她兴奋异常,走到画边,一边说一边伸的去摸那画。
凌天成便觉得,那纤长笋白的手指,好似真的抚到了自己的脸上。
还没等他从这种兴奋热血中回神,那小女子一下子又跳到他身前,伸手就揪住他的领子:“说,这个女的是谁,不会是你背着我又爱上了别人了吧?
嘿,我说凌轩,你现在胆子也忒大了吧,我就出宫几天,就找了新人,竟然还敢画副画出来给我看,你想什么呢?”
凌天成:“……”
好吧,他承认,他小时候是没怎么认真学画,这点功力都靠自己闲时自学。
而他,闲的时候真的很少很少,平时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这等闲情逸致,若不是庄思颜喜欢,他还真是没空去碰。
可如今,画是画好了,可看画的人也太不给他面子吧?竟然还敢揪着他的衣服问,那女子是谁?
凌天成想:“我看你才是胆子肥了,出宫几天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当然这话只是想想,他说出来时可温柔多了。
只见他把手搭到庄思颜的手上,轻轻一握,已经把人带入怀中:“嗯?是吗?你会想我在后宫又有别人?那你看看这女子像谁?”
庄思颜果真转头去看那画,又想了许久,恍然大悟:“就算不是后宫的,你也可以找外面的呀,你是皇帝,出去找一两个女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凌天成:“……可我为何要找她们?”
庄思颜鼻子哼:“男人嘛,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多正常了……”
“那你是碗里的还是锅里的?”凌天成一手还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却已经绕至她的腰间,把她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就抵到了挂画的墙上。
他那语气太过暧昧,庄思颜本来很生气的,可听到这种声音,又有若有若无的气息,不时挠一下她的耳朵脖子的,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她往后靠一点,力争保持理智,跟凌天成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要是以前,她刚入宫的时候,纳妃什么的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那个时候她也没那爱他,不过是觉得跟着他有吃有喝,他对自己也不错而已。
可历代皇帝,谁会为了一人放弃整个后宫呢?
庄思颜从来不敢奢望这些,可凌天成却用行动告诉他,人家是能做到的,不但能做到,还会一直宠她到老。
可,这才过了多久,连凌甜甜都没长大,她也还未变老,偶尔照镜子时,还会为自己青春犹在,年华正盛沾沾自喜呢,这家伙就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第648章 我之向往
不行不行,现在儿子都懂事了,她可不能认这事发生,太丢人了。
庄思颜矛盾一番,又给自己打了一番气,甫一抬头,却看到凌天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个样子,好像他的面前站的不是庄思颜,而是放着一个碗,或者一个锅,而里面正盛着他喜欢吃的食物。
庄思颜:“……”
这家伙出个出个轨也走火入魔了吗?
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强打起精神说:“好,你要真喜欢上别人,我也不勉强,你把财产分我一半,咱们两个和离……”
“和离……,你还要分财产?”凌天成的脸又向她靠近几分,眼睛都眯了起来,刚才那不怀好意的笑也收了起来,反而带着一点冷。
不过庄思颜可不怕他,两人好了这么些年,也斗了这么些年,在他面前,自己还是有稳赢的把握的。
“当然,在我们现代都这样的,至于儿子怎么分……”
凌天成的手指一下子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将要出口的话,也生生卡了回去。
他似乎极力在忍着什么,半晌才说:“前面一个问题你还没说呢,你,是碗里的还是锅里的?”
庄思颜被他弄的有些迷糊。
这个流程不对呀,他们现在都谈到和离,分财产分儿子了,怎么又绕回碗里锅里了呢?
不过,她在宫里关的久了,对于外面自由自在的向往日渐丰盛,虽然凌天成爱上别人,是一件她无法接受的事。
可看他现在的神色,好像不太可能,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从小爱着庄家小姐的哦!
庄思颜有了这点自信,反而更有恃无恐,还想趁这个机会,激一激他,没准真就分给自己一些银子,让她出去逍遥快活两年呢。
美梦还没做完,就觉得下巴一疼。
凌天成的脸陡然在她面前放大数倍,鼻子都要碰到她的鼻尖了:“说呀!”
庄思颜被他的话弄的莫名一抖,嘴上却不示弱。
她勉强把头转到画上看一眼:“你看的是她,那她自然是锅里的,我是碗里的……”
“好,那朕现在就先把碗里的吃了……”凌天成没等她说完,身子一弯,已经把人抱了起来,直接往龙榻走去。
庄思颜只觉身子一轻,人突然就离了地,寝殿所有东西都跟着她的视线,换了个方向,包括凌天成的脸。
本来是面对面看着的,现在她竟然处于下风,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且那下巴还绷的挺紧,半侧的脸上都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那什么,你先放我下来,咱们正说正事呢。”
“先吃的再说吧,不然哪有力气。”凌天成毫不含乎,人已经到了龙榻边上。
且把庄思颜往床上一放,他也顺势压了下来。
庄思颜还想反抗,可那家伙早掌握一套使她就范的方法。
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还托在她的脑后,果真吃了起来,且是从嘴开始,一路往脖子及以下走。
……
许久之后,床榻上的人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那个暴君的影子,这才长长舒了
一口气。
哎……,说出来真是丢人啊,庄思颜在心里哀叹,自己不光是被吃了,还被那家伙吃干抹净,现在又孤独地扔到这里。
命好苦!
命苦的好,还未把人生感叹完,就听到另一个声音:“醒了?”
庄思颜刚露出被子的头,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天知道,刚才他有多用力,自己真的承受不起了,要是再发狠来一次,庄思颜今日也别想再出宫去了,铁定在他的龙榻上躺上一天。
然而,蒙在被子里的她,还是感觉到了凌天成走近的声音。
他到了床棍边,坐下去,然后伸手探了探被子里面,手指刚一触到庄思颜,那小女子就麻溜地往里缩了缩,还从里面“嗡声嗡气”地发出声:“不来了不来了,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凌天成浅笑:“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了?你说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碗里的很好吃,目前我还没有要吃锅里的打算。”
庄思颜在被子里:“……”
这特喵的是什么逻辑呀,她怎么听不懂呢?
而外面那人还在继续:“起来,再看看这副画,要是还看不出来,我就再吃你一次……”
“啊?我求饶,皇上,皇上您冷静啊,我一会儿还得出宫去办正事呢,你不能这样吧,抓住我不放不是你的风格的……”
庄思颜越慌,凌天成的脾气反而越好。
此时的他,嘴角往上扬着,连眼里都带着笑意,很显然他刚才真的“吃饱”了,而且还成功把那个被吃的人吓的不轻。
看着躲在被子里,不停往后缩的人,凌天成伸手就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捞了过来。
然后又把手伸到被子里,成功抓到庄思颜一只胳膊,颇有些无奈地说:“上次你不是说,想看什么结婚照吗?那个东西咱们这里做不出来,所以我就画了一副给你。”
想让这个小女人猜出画中人,看来是不可能了,凌天成只好自己把画的内容出来。
同时,他也往画上看一眼,无奈摇头,明明自己画的还可以了,就算不太好,但人还是像他们两个,可这丫头为何就猜不出来呢?
庄思颜还在被子里抗拒,他再吃一次的行为,乍一听这话,只愣怔半秒,人就一下子从里面窜了出来:“你说什么?”
凌天成:“……”
他目光从庄思颜惊讶的脸上,往下看,然后看到那里一大片的白。
该死,刚才事罢,他倒是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可这小女子还躺被子里,为了让她歇一会儿,凌天成也没动她。
可如今她一下子窜出来,身上……,身上竟是什么也没有的。
凌天成的目光往她身上一看,顿时就觉得自己内息翻腾,一股热力又涌了上来。
实在也不能怪他,他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为心爱的女人着迷也是情有可原的。
无奈,庄思颜对这种事,好像很随意,高兴了就往他身上蹭一蹭,两人可能白天夜里的折腾,不高兴了,也会出宫去,几天不回来。
他实在也是身体需要,急着想从她这里得到满足。
还好,此时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庄思颜一从被子
里出来,立刻感觉到不适。
待她低头看向自己,“哇”地一声,又把自己裹了回去,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外面抓自己的衣服。
本来还心血澎湃的凌天成,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笑了起来。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吃都吃过了,包起来又如何?”
庄思颜给他一个哀怨的眼神:“凌轩,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流氓了,你是不是最近特别闲?”
凌天成:“我不闲,但也有空吃自己碗里的……你。”
庄思颜:“……”
这个坎过不去了,以后他们还能好好说话吗?这家伙会不会动不动就拿这事塞她?
想想都是心塞的。
她胡乱把衣服穿好,从龙榻上跳下来,故意忽略凌天成话里的调戏,走到画前,再次端详这副……
有些抽象的画。
嗯,认真看起来,眉眼好像是跟他们两人很像,可那神态是不是差的有点远?
还有这身上的衣服,啧啧啧,这都是什么鬼?
庄思颜好像只在大婚和封后的时候,穿过这种长的拖到地上的衣服,而那个时候她是一脸的不情愿,那有恬静闲雅一说?
凌天成就更别提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尤其是穿上这身正式的衣服后,简直就是暴君本君。
要真说风流倜傥,温柔多情,那也是在床上……
可在龙榻上,他也不会穿上这种衣服呀,那个时候他们可是坦诚相对的,所以他才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想至此,庄思颜又忍不住去看身后的人。
凌天成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且走到了她身后,她这一转身,直接就跟他撞了个满怀。
那家伙毫不客气,手一拢就又把她揽在怀里,还帮她把衣服整整好,然后才问:“怎么样,现在看着有点像了吗?”
庄思颜:“你这画画是体育老师教的吧,理解能理也忒不靠谱了。”
虽然听不太懂“体育老师”这什么鬼,但大概的意思凌天成还是知道的,他道:“无人教。”
庄思颜便萎了一下。
无人教能画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就当是另外的人吧。
她有些嫌弃地说:“别挂这里,虽然有点像,但也不十分像,挂着实在不好看,而且你的寝殿里,不是从来挂画的吗?”
凌天成却道:“现在可以挂了,尤其是挂上你的画像,我很欢喜,至于画中的情形,是我之向往,并非过往。”
庄思颜:“……”
好嘛,读收多的人跟她到底是不一样的,那些纠结在她心里,像不像的问题,三言两语就被这家伙解决了。
对呀,人家要的是以后,凌天成大概希望从今往后,自己面对庄思颜的时候,永远都温柔自在的。
他也希望庄思颜像画中人般。
这只是他的美好的想法,与真实的两个人完全不同。
可这事本来也是说说,听到庄思颜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样子。
她抬头看着凌天成问:“这么说来,你是嫌弃我不够温柔了?”
第649章 带着孩子老婆跑路了
凌天成亦看着她:“没有的事,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只不过时间太短,我只来得及画这一副而已。”
他顿了一下又说:“如若你喜欢,我以后便多画几张,把凌霜阁也贴一下。”
庄思颜:“……”
情主来的猝不及防,弄的她都噎住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把情绪收起来,把自己也从凌天成的怀里拽出来:“那什么,天色不早,我得出去了,外面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弄好了,我就回来陪你呀!”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还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拉拉衣服,狼狈的样子,倒叫凌天成看了直摇头。
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本该是大大咧咧的人,可有时候她又异常敏感与多愁。
凌天成虽与她在一起多年,却好似也不完全了解她一样。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就算是她真闹出什么事来,自己现在也是有防备的,总还是能化解的。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副画上,看着看着,眼神就真如画中人一般,温柔了起来。
有这么一个小女子在身边,既然他身负重任,既是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十分惬意,却也不那么难过了。
且说庄思颜,匆匆忙忙从轩殿里出来,本来是要立即出宫的,可不知怎的心念一动,就回了趟凌霜阁。
她一进去,就要着墙看,弄的平儿大为惊讶,先还跟着她看了一遍,后来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小心地问:“皇后娘娘,可是这墙有问题?”
庄思颜头也不回,看完一面,已经换到另一面上:“没有,我在看哪里适合挂画。”
还没等平儿反应过来,她已经指着正对面的一个地方说:“这地方还是不要挂了,那种画挂到内殿比较好。”
平儿:“什么样的画呀?娘娘好像以前不喜欢画的……”
“这以后就喜欢了,你把我寝殿里收拾一下,找几处能挂的地方,还有凌甜甜那边,我看能不能让他画几张小朋友的……”
平儿以为皇后娘娘突然发掘了一位画师,所以才这么心血来潮,要把画挂满宫里。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画师竟然是皇上本人。
等庄思颜把凌霜阁看完,终于选了几个自己十分满意的地方后,才对她道:“我这会儿得出宫去,你去跟皇上说一说,要是画,就让他画好一点,我挂在这里是为了赏心悦目的,不是为了添堵。”
然后,又一次没等平儿反应过来,她已经风卷一样出去了。
出了宫,先去一趟侦探社,把纪小天的事安排了。
然后又去看唐庚一眼,大理寺最近好像很闲,没什么案子出来,但是唐庚却跟他说了另一个消息。
就是原大理寺卿贾明渊,从西北丰宁县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在那儿好似发现了米月清的踪迹。
庄思颜看着他问:“好似发现?那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看到的人又是不是她?”
唐庚摇头:“贾大人也没细说,只是提了一句,你看,信都在这里。”
庄思颜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贾明渊和石方彬去西北丰宁县赈灾,已经有些时日了,最近倒是时有好消息传来。
那边水渠修了起来,还打了几口大井。
入秋以后,下过两场大雨,不但缓解了土地的干旱情况,也能利用石方彬的水利政策,把水及时存起来。
按这个程度来看,缓个一两年,那边绝对能好一些,就算不如江南那边水源充足,但能保证人们正常的生活也是不错的。
石方彬和贾明渊在这件事上,确实立了功,凌天成在朝堂上也没少表扬他们,当然也有赏,官位升级,银钱也都派了去。
可她有点不明白,贾明渊怎么突然关心起米月清的事了?
他们两人以前几乎没有交际,可能因庄思颜的关系见过面,但贾明渊没有接触她的案子,庄思颜也未曾说过让他留意此人的情形,他怎么就来信来说了呢?
信里虽然只是提一句,可如果这个消息实在太模糊,真像信里所说那样,以着贾明渊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说的。
这种子乌虚有,又顶不准的事,他说出来不但没有意义,还有可能弄的人反感。
庄思颜仔细看着那信。
两页纸,说了西北的一些民风民俗,说了自己在那边过的如何,然后就提一句米月清,就结束了。
整个信都很随意,也跟贾明渊平日里的作风不太相衬。
庄思颜把信还回去,顺口似地问一句:“你们两个时常有信来往吗?”
唐庚默了一下:“偶尔吧,最开始是这里的事务不太熟悉,有些需要请教贾大人,后来慢慢习惯了,就多说两句。”
庄思颜又问:“那他的信一直都写成这样吗?”
唐庚明显一愣。
然后他转身,竟然从身后的书案上拿出一个盒子,在里面找了一下,同时拿出四五封信,一起递到庄思颜的面前:“贾大人来信都在这里了。”
庄思颜没接。
她不关心贾明渊,她只是关心米月清。
不过现在她离不开京城,也不能去查他的消息是否准确。
但她不能去,有人却可以。
她从大理寺离开以后,马上给还在锦城的米怀安去了信,让他去西北一趟。
当然也把米月清的消息说了,虽然不知真假,但他们在锦城也一无所获,去那边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时间拖的太久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有点难。
如果她早在锦城就被害死,那尸体到现在怕是都化成了灰,融进泥里。
可庄思颜又不太相信,她的亲姐姐米月香,当初真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毕竟米月清跟米怀安不同,而且那个时候他们也都没在锦城,她如果想给妹妹灌输什么想法,副她就范,就当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既然容易把她拉过来,做自己的帮手,又是自己的妹妹,她又怎会杀她呢?
可如果她不杀,米月清又会在哪里?
现在米月香都死了,整个锦城重回到大盛朝的控制之内,那里有什么事,凌天成这边也是一清二楚的。
再加上米怀安和他的师傅,也在那里寻了这么久,竟然什么也没找到,真是让人想不通呀。
她一边想,一边已经到了叶元裴的家门口。
门房一看是她来了,自然热情迎出来,把人请了进去。
老管家也一如既往的跟她说话,把她带到叶元裴他们住的院落门口。
可一入院,他就觉得不太对了。
李花才刚生产没多久,平时就算这里没什么人进来,但是有大人孩子要照顾,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从也不少。
可今日进来,竟然出奇的安静,院子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直到庄思颜快走到屋里头了,才看到一个老妈子端着一盆水开门出来。
看到她自然要行礼的。
庄思颜没等她弯下去,就忙着打断:“行了行了,别弯了,我干女儿呢?李花呢,还有叶大将军都还好吗?”
明明天天都有见面,她这问话一出,却好似许久未见似的。
那那老妈子倒是应景,真回了一个可能许久不见的答案:“叶大将军一早就带着夫人小姐出门了。”
“啊?出门了?李花这会儿还没出月子呢,他们出什么门?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庄思颜急问。
然而老妈子却答的迷糊:“不知道,带了许多东西,看似要在外头住一段时日。”
庄思颜:“……”
这叶元裴是疯了吗?没听说过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不亦走动吗?
李花好的时候坐车还晕呢,他这个时候带着她到底是要去哪儿?
将军府里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门了,而且出门都没跟她说一声,到底把不把她当成朋友?
庄思颜不死心,又去问了管家一遍,得到答案跟老妈子差不多。
到这个时候,她就是再不长心,也该想到自己头上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住在他们家里,让他们不舒服了?
难道是自己认他们的女儿做干女儿,让他们两个觉得没安全感了?
可就算真是这样,他们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在没出月子的时候 ,就出远门吗?
百思不得其解。
而她也实在在这里住不下去,看着天色将晚,再回宫去,心里也是塞的,就又返回了侦探社。
胡芸看到她回来,还挺高兴的,先问她吃过晚饭没有,是否累了,是先吃饭,还是先休息?
庄思颜的心情好不起来,连答她的话都心不在焉:“没吃的呢,吃什么饭呀,心口早被石头堵满了。”
胡芸听闻此话,也示意外面的人,让厨房煮点吃的过来,自己则给庄思颜倒了杯热茶,奉到她面前后才说:“娘娘可是去了大将军府?”
庄思颜“嗯”了声,算是回答。
胡芸道:“看您这神情,是叶大将军不在家吧?”
庄思颜又“嗯”了一声,把头偏到她那边,很有些郁闷地问:“我是不是看着就十恶不赦,特别凶,要抢人孩子,害人夫人的人?”
胡芸乍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皇后娘娘与叶大将军夫妇可莫逆之交,怎会生出如此想法?”
庄思颜摇头:“什么之交也没有,那家伙竟然趁着我不在,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他现在可是媳妇儿还在坐月子。你说说我得有多恶,才能让他们冒这个风险跑路呢?”
胡芸看她:“可万一他们不是因为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