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城府颇深
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恒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庄思颜在他那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再强留。
出来后,她连侦探社都没回,就去了训马场。
白恒年少,分不清是非,当着她的面就敢说邱纲的好话,那叶元裴总不会吧?
他也在北疆好久,是跟邱纲有过正面接触的,而且现在练兵,也都是为了要打邱纲,应该会对他有个更准确的判断。
庄思颜的性子是,越闹不清楚的事,她越想尽快弄清楚,越是恐惧的事,她越想早点面对。
邱纲这个名字,原先在她的世界里是很遥远的,就是一个异姓王,在北疆那一块。
别人很少提起,她也没有刻意去留意。
现在突然就浮出水面,而且还搞了不少事情,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变的神神秘秘,这事就古怪了。
她甚至想,如果叶元裴那里也给不了什么准确的答案,她是不是也去一趟北疆,亲自会会这位王爷?
京郊驯马场以前发生过悲剧事件,现在被朝廷重新收回。
叶元裴在此练兵,也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山下布的都是暗哨,一般人都是看不到的。
但若有人想进山,埋着的暗哨就会出来,用各种隐晦的办法把他们弄出去。
庄思颜出宫的时候,没打算进山,临时改的注意,所以也就没有去军中的令牌。
她这会儿也跟叶元裴联系不上,那些暗哨既是认识她,也不可能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把她放上去。
无奈之下,只能在山下等,让青石想办法联系山中的叶元裴。
等叶元裴真正下山来接他们时,差不多已经是晌午了。
他还有点惊讶,问庄思颜:“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说,在这儿好等吧?”
庄思颜:“本来不想来,可出宫一趟不容易,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在山里还好吧?”
叶元裴一边带着她往山中营帐走,一边说:“就那样呗,除了想媳妇儿,其它都还自在。”
庄思颜毫无防备被喂了一把狗粮,有点噎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找到合适的话回。
叶元裴便“哈哈”笑了起来。
从山脚走到山中军营所在地,花了不少时间,这段时不但长,而且很难走,到那儿时,庄思颜的汗都出来了。
叶元裴也没把她当外人,亲自端了水过来:“给,先洗洗,然后去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吧。”
两人相对而坐,嚼着山中野味,说起邱纲时,叶元裴脸上的玩世不恭少了不少。
他的神色明显沉了下去,筷子在碗里捣了好几下,才出口道:“是皇上让你来问的,还是你自己要问?”
庄思颜便有些纳闷:“怎么了?这个人说不得吗?他要问,跟我要问,有什么区别吗?”
叶元裴很明显在整理语句,应该是选哪句说来合适。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他们两个来自一处,就算那个时候凌天成夹在其中,两人单独相对时,他说话也从来不避讳的。
庄思颜越
看他的样子,越觉得其中有蹊跷,她再次开口:“邱纲有这么邪门,你们每个人见过他以后,都是这副样子,你要是真不说,我就抽空去一趟北疆,亲自见见他,还不信了,他能长出三头六臂。”
叶元裴抬头,定定看了她几秒,嘴里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呀,谁让你们都不肯说实话呢,这样一个人,是大盛朝的天敌,咱们很快就要开战了,现在我连他是什么样子的人都不知道,你说可不可笑。”
叶元裴觉得她有点可笑:“开战也是我们去打,你又不去,你担什么心?”
庄思颜:“你现在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敢说,真正跟他对上了,是输是赢也不好说吧?那不如我自己去看看,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对付,没准我们提前投降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反而减少伤亡。”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叶元裴听到这话,竟然没有惊讶,反而跟着问道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吗?”
庄思颜:“……”
他怕不是疯了,不战而败这事他都愿意干。
还是叶元裴先反应过来,缓了一口气,把语气也调整好,开口说:“皇上也去过北疆,还跟他接触的时间很长,按理说比我更了解他,你怎么不在宫里问他,反而想起来问我。”
庄思颜:“这很奇怪吗?我觉得跟你更亲近一些,也更好说话,所以才来的呗。”
叶元裴轻点头,默了一会儿才说:“邱纲这个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不好对付,就算是我们做了十足的准备,这一仗打出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事又让庄思颜不解一回。
她过去是跟叶元裴打过仗的,他的能力自己也很清楚,并非每仗都胜,但是未战先言败,且对结果抱有极大的悲观的,这也是第一次。
原先庄思颜只是觉得邱纲可能有些问题,现在她已经觉得此人有点神鬼莫辩,被人宣传的很是恐怖了。
想了想,还是说:“好吧,他很恐怖,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这一仗还要打下去,那叶元裴,你跟我说说,在此处练兵还有什么用?”
对方掀起眼角,看她的目光竟然有些冷淡:“还真没什么用。”
庄思颜:“……”
想想此事还是不对劲,就正正脸色,连身子都坐直了对他讲:“此事你要跟我说明白,就算邱纲心有城府,你看上去也不是傻瓜,这么容易怕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其实瞒下去也没有意思,叶元裴这些天其实也憋的慌,他还真想找人把这事说说。
动手给庄思颜斟了杯茶,把自己的头绪理了理才开口问:“你见过那种人没有,就是你一看到他,觉得他很老实,处处都是平凡,但是他一开口说话做事,就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庄思颜摇头。
她没见过,她之前只听说过,谁也不是银子,人见人爱。
世界上竟然还有比银子还厉害的人,她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叶元裴似乎也没想在她这里找共同感,接着自己的话说:“你一定很奇怪,邱纲在外面的传闻很不好,为何北疆却没有人反他,还都靠在他
那边,一起帮着他对搞朝廷对不对?”
此话说到了庄思颜的心窝里,她赶紧点头:“对呀,确实奇怪,我之前还想过这个问题呢。”
叶元裴便朝她一笑,那笑里没有半点开心,反而带着点苦味。
他道:“外面的传言是假的,是邱纲故意放出来的。”
这下庄思颜就更不懂了,她只听说过有人向外虚夸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没那么坏,却要在外说自己有那么坏,这又是为何?
叶元裴很快就给了她答案:“因为他早想过要造反,你想想看,一个看上去十分老实,在外面传言又不怎么好的人,还有一大堆人支持他,至少北疆境内,一多半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知内情的人会怎么想?”
庄思颜怔了一下,猜测似地说:“天命所归?”
叶元裴瞬间同意了她的话,还大方地送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对,天命所归,这样说吧,如果邱纲带着他的人出了北疆,往南边的京城打过来,他不一定能赢。但若是他不出北疆,我们去那里,必输。”
这点庄思颜倒是有所理解。
北疆对于邱纲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在那边盘踞多年,早把那片土地摸的比自己身体还熟,且所有人都是他的心腹,外面人想打进去,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一旦出了那个地方,他就会受制于很多条件,就算还是兵强马壮,却不一定能胜。
庄思颜很快就换个角度去想。
先前她以为邱纲真的像外面传的那么坏,甚至连凌天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要把北疆收回来,要还那里的百姓一个清明的天空。
可如今,从叶元裴这里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邱纲他只是在反朝廷,不但没有欺负北疆的百姓,甚至对他们不挺好,那是不是这块土地就真的不要了,分给他,由他自己去掌控,这样不但老百姓不用受战争之苦,大盛朝也可以休养生息。
她的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成熟,还没来得及说,便听到叶元裴又道:“既是这样,这一仗还是要打的。”
庄思颜:“为什么?”
叶元裴表情严肃,甚至有些冷,他看着庄思颜,有一刹那竟然有些凌天成的影子。
那种君临天下,为了百万苍生的冷静,平静,还有坚毅:“邱纲的目的绝不限于北疆,他是要造反的,造反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地方?
他现在对北疆地区的宽容,不过是为以后进入中原做准备而已。
想来皇上也是看到了他这份野心,所以才急着招我回来,在他动手之前,先把他截住。”
越往后说,庄思颜越有点听迷糊。
但有几点是清晰的。
就算是他们不同,邱纲也一定会往南行进,并且目标就是灭掉凌天成。
另外,他一出北疆,他潜心养起来的好名声,就会跟着他一起传遍各处。
这会给大盛朝的百姓一个错觉,好像他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他们可以一起帮忙把现在的皇帝弄死,接他进来。
等某一天,邱纲真正进了皇城,入了皇宫,坐到如今凌天成的那个位置上,一切就会变了。
第621章 真正有城府的人
有城府的人,都擅长做两件事。
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掩盖真实的自己。
无论他们当下对别人展现的是怎么的面孔,最终这层脸皮都是要被撕破的。
到他们为了目的,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时,事情往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跟这样的人相入,得有一双慧眼,看透他的表层,望见内心方能成中。
在这方面,凌天成,叶元裴明显都比较内行,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是有城府的人,太相近的性格,让他们一下子就嗅到了对方身的上危险。
而白恒的表现,就有点傻白甜了。
他不但看不清邱纲,还以为他这个人不错,对自己也好,甚至受他蛊惑,连自己的家都要背叛。
庄思颜拧着眉头想:“真是一个棘手的人。”
可任何人,无论他有多厉害,也决有缺点,总有可攻击的地方。
凌天成和叶元裴两个人,亦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他们屯兵至此,日夜训练,却又说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还可能会落败。
难道这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她把目光移到叶元裴的脸上。
一片平静,从上面看不到珠丝马迹,但也正是因为这平静,反而让庄思颜有了些计较。
她没有再问下去,告别叶元裴,从训马山上下来。
因为天色不早,连侦探社都没去,直接回了宫里。
李花此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看到她回,忙着站起来说:“他们说你不回了,所以我就……”
“没事,本来也是说不回的,但又不放心你,就先回来了。”庄思颜把自己的外衣脱了,就着宫女端过来的水洗了水脸,这才也坐到桌边去:“外面跑了一天,还真是饿了。”
两人没再多话,安安生生先把一顿饭吃了。
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庄思颜才跟她说:“我今日去看将军了。”
李花“嗯”了一声,对此没多说话。
庄思颜却道:“他可是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并且再过两日就会进宫来看你,我今日回来的匆忙,连他准备的野味都没带上,等他来了就会亲自送你。”
李花低头浅浅一笑,轻声说:“左右不过是山里的鸡呀兔呀,咱们在宫里都能吃到,也不用他忙的。”
她现在真是太温柔了,找不到一点过去野蛮的影子。
庄思颜看着她恬静的脸,总是要努力把自己拉回过去,才能想起当初她追叶元裴的努力劲。
还真是值了,追求了自己喜欢的人,如今又享受在那人的爱意里。
莫名的,庄思颜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从李花身上,一点也不难发现,她跟叶元裴的相处,要比自己跟凌天成相处的轻松。
不知是不是因为凌天成是皇帝的原因,就算是他屈尊纡贵,也总是让人感觉不那么自在。
不像真正的两夫妻,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互相逗乐。
再说,在这宫里也真逗不起来,说话做事总有人看着,反正庄思颜就算是胆肥,或者玩笑开大了,也不敢骂他。
凌天成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那些太监宫女们听去了,还不知会想些什么呢?
凌霜阁里
很大,如今又快入夏了,所以之前养的花朝都已经满盆,在空气里开出甜甜的味道。
她们从一条路上走到另一条路上,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默声走着,各想各的心事。
一圈走下来,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李花要回去歇息,庄思颜累了一天,也想早些洗洗睡了,明日她不有许多事,要找凌天成商量呢。
可两人还没走回正殿,就有宫女过来传话,说宜妃在外面求见她。
宜妃在初春的时候,疯狂暗示她想要出宫去,可那个时候并无合适的机会。
庄思颜还是给她留了希望的,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把她放出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宜妃与她关系拉近一些。
其实庄思颜并没太在乎这种后宫的关系,她现在身居后位,就算是没有许诺什么,大概也有人主动向她示好。
便凌天成的后宫比较特别,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且都是不受宠的,没有了争风吃醋,人们反而慢慢淡定下来。
像贞妃这样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一趟,送些自己做的小礼物,不与庄思颜做对而已。
而宜妃以前也是不与她来往的。
但宜妃又跟贞妃不同,她还关联着北疆那边的战事。
尽管庄思颜知道,凭宜妃现在的实力,邱纲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做,甚至连重要的话都不会跟她说,最多也不过是指示她做点什么,但知道他们的动向,总比不知道的好。
她当下让平儿照看着李花回去,自己亲自往宫门口去迎了宜妃。
自然是有事。
天色将晚,宜妃也不宜在此逗留,连里面都没进,两个人就站在宫门口,长话短说几句。
“我哥哥那边传话过来,让我想办法在宫里闹点事。”她说。
庄思颜问她:“闹什么事,要怎么闹,闹到什么程度,他有没有说目的是什么?”
宜妃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只说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最好是能让皇上来我宫里。”
庄思颜转头看她。
凭着宜妃的能力,还有她现在的处境,就算是凌天成真去她宫晨了,她也做不成什么事?
那她为何还要让凌天成去呢?
难道她宫里有什么人,是跟邱纲一伙的?
她很快就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这样的,这宫里不但有邱纲的人,还不至有一个,不然他的信儿又是怎么传进来的?
庄思颜问宜妃:“他是通过什么传信给你的,这个信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见过?你来找我还有别人见过吗?”
她听的少,想的多,一开口就有一连串的问题,把宜妃问的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回了。
庄思颜向左右看了看。
宫门口因为有她们说话,守在那里的太监自动退去了,处在她们此刻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房前的宫女,走来走去,应该正在忙着给凌甜甜洗澡,照顾他睡觉。
宫门外有宫灯照着,也看不到什么人,但是因为有一道墙,如果有人真的藏在那里,她们倒是不容易发现。
庄思颜想了想道:“进去说吧!”
宜妃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看一眼。
很小的一个动作,时
间也很快,让人觉得她只是抬头随便看一眼而已,随即就跟着庄思颜真的往里走去。
庄思颜与她并肩往前,眼里的余光却一直看着她。
刚才宜妃那一下,她是看清楚了,明显有所忌讳的,她应该是不想进去,或者担心被什么人看到,可不想引起庄思颜的怀疑,所以才又答应下来。
那是凌霜阁的人有问题吗?
宜妃走的很慢,目光停留在自己脚尖前不远处,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庄思颜,好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按庄思颜平时的个性,她走路是比较快的,一般都是她带着人走,然而此时她却也慢了下来,甚至比宜妃还要慢,落后她半步远,静静地看着她。
从宫门口,到她正殿不算很长的距离,她们两个却走了不少时间。
一进去,宫女就忙着过来先奉了茶。
庄思颜先把茶杯端起来,示意宜妃也用,浅浅抿了一口后,她才又说:“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宜妃就往门口看了一眼。
庄思颜没往那儿看,一直都盯着宜妃的眼睛和脸色。
她说:“是有人传信进来,不是宫里的人,而是我母家。”
她缓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哥哥的信一直都是传到我母家,再由他们传给我,我母亲今日入宫了,就把信儿带了进来。
这信是她私下里给我的,没有人看到。
但是我觉得此信来的有些蹊跷,母亲又没说为了何事,所以才找皇后娘娘商量的。”
庄思颜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是很蹊跷的。”
然后她又问道:“那你在宫里的情形,你母家知道吗?”
宜妃把头低了下去。
自然是知道的,她入宫这么久了,不受宠,也没有子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而且凌天成独宠庄思颜,也是整人上大盛朝都知道的事,所以她母家才会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凌天成骗到自己宫里一次。
如果她真是受宠的,那就不是用闹或者骗去做这件事了。
虽都是女人,可说出来还是很丢脸,所以宜妃便只点了点头 ,没有直接回这个问题。
庄思颜的想法不在这些事上,她在想宜妃的母亲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吗?
虽然宫里只有小猫三两只的嫔妃,管的也很松,她之前因为一些事,也不想让这些嫔妃们吃太多苦,有意让她们接触一些外面的人。
但那只限于她们出去。
比如宜妃和贞妃要出宫,回自己的母家,那她是同意的,就算是她们出去不想进来,那庄思颜也没什么意见。
但外面的人想进宫,可没那么容易,毕竟这里不是只有庄思颜一个人,还有凌天成,也还有皇子在,他们都需要安全。
这么一想,反而觉得宜妃今晚实在太怪了。
她把目光收回来,仔细看了看宜妃的身上。
衣服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上面戴的金簪玉饰。
她平时在宫里虽有打扮,但有庄思颜在,相对的低调很多。
而且今晚她是急着赶过来,按理说不应该这样,除了最初那一刻看上去有点慌,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精心准备过的。
第622章 会飞的毒虫
宜妃来的太奇怪。
庄思颜也一直在琢磨她。
可还没弄清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听到轩殿那边传来消息,说凌天成晚膳不知吃坏了什么,这会儿突然不舒服,已经叫了太医院的人过去看。
庄思颜立马站起来:“宜妃,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轩殿看看皇上。”
宜妃跟她一直站起来,她往外面走进,宜妃也往外走,但速度上慢了一点, 且不声不响把一个小东西,丢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
庄思颜看到了。
出了凌霜阁的门,因为往轩殿的一段路,也是跟宜妃同行,所以两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着,但都没再说话了。
走了一小段,庄思颜先转头对她说:“太担心皇上了,我要走快点,宜妃你也早些回去,一路小心。”
宜妃还试着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皇上?”
庄思颜立马拒绝:“不用,应该没什么事,你快回吧。”
她快步往前,走出去老远,转变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去看宜妃,她还站在原地,就看着庄思颜的背影。
凌天成确实吃坏了东西,晚膳以后肚子就疼了起来。
刚开始他还没在意,但越疼越厉害,最后连冷汗都出来了,在旁边伺候的李福吓坏了,赶紧去把蔡周平叫来。
结果很快出来,菜有问题,把相克的菜兑在一起吃了。
这些菜单独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在一处,就会让人腹疼不至,疑似中毒,但也就是疼一阵子,疼过之后就没事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开了一些清毒的药过来。
此时凌天成差不多已经疼过劲了,坐着看蔡周平开药,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到庄思颜来时,蔡周平连药方都开好,人准备退下去了。
她顺口叫住他,先问了凌天成的情况,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给他:“看看这是什么?”
宜妃把小包放在她坐过的地方,庄思颜看到了,却假意没有看到。
当时急着去见凌天成,所以她行动很匆忙,走来走去拿了几回东西,就把宜妃转晕了,顺手也把她扔在那里的东西带了出来。
原本想趁着跟她同行,再把东西塞回到她身上,让她自食其果,可后来还是决定,先弄清这东西是什么再说。
蔡周平不明所以,但庄思颜交待的事,他也不敢怠慢,当着凌天成他们的面,就把小包打开了。
那小包包的十分精致,外面是一层丝绸,上面还绣了十分好看的花,看针脚不像宫里的东西,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里面又有一层纸。
这种纸很特别,像是油纸,但又比油纸要薄,停的时间久了,会动化开。
就在蔡周平把油纸打开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要化了,然后随着油纸开,一股难闻的臭味先占据了每个人的鼻腔。
庄思颜离的近,先拿袖子遮住鼻子。
几乎就在她遮起来的同时,蔡周平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快出去,这东西有毒。”
庄思颜还在想,有毒把鼻子捂起来就好了,干吗还要出去?
就见那一团黑,突然四炸开来,本来是一股的臭气,瞬间就弥漫到了整个屋子里。
而那些聚到一起的黑色物品,也不是毒药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些小小的黑虫子。
抱在一起的时候,像蚂蚁一样,却每个身上都带着一对翅膀,是可以飞的。
这东西应该喜光,乍开以后,很快就聚拢到一处,全部围着屋里的灯光转了起来。
此时凌天成,庄思颜,包括屋里的太监宫女都已经往外走。
蔡周平也出来了,但是做为太医,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先吩咐跟着的一个太医说:“你回去,迅速取几味药来。”
他念了药名,那太医记下来后,就往外面走。
经过庄思颜身边时,她顺便交待了一句:“这里发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拿的药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凌天成就站在她旁边,听到此话,眸光沉了沉,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庄思颜回头跟他解释:“这东西是有人放在凌霜阁的,被我及时发现,当时正好要来你这里,就顺便带了过来,没想到是毒物。”
凌天成问重点:“谁?”
庄思颜也抬头看他:“宜妃。”
凌天成:“果然是她。”
他的一句话,引起了庄思颜的注意。
今天的事太奇怪了,先是凌天成这里,后又是她那里,应该都跟宜妃有关,只是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既然能给凌天成下毒,为何不干脆把他毒死,反而只是让他腹疼难受一阵子。
难道她的目标是自己吗?
可以她的能力,想在庄思颜的眼皮底下做什么事,着实不易。
庄思颜有武功,又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事,平时已经养成习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是她对人没有防备之心,也会下意识的观察那个人。
从宜妃进到了凌霜阁,她就觉得事情不同寻常了。
当时她们两个没进去,就站工宫门口说话。
宜妃欲言又止,目光看似镇定,其实站在庄思颜的角度,很明显看到她在左右闪躲。
当时她还在想,她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害怕有人看到她们说话?
后来她的思想转了过来。
宜妃来凌霜阁,至少看门的太监,还有传信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她再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了,这事也瞒不下去。
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可能就是想进到庄思颜的屋里去。
想到了这点,她便给了她一个机会。
果然,说到两人要去里面谈时,宜妃的表情变了变。
那微小的变化,对敏感的庄思颜来说,就已经昭示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所以她一路上都没有放松,注意着宜妃的一举一动,不只如此,在宫女进去地奉茶时,她还悄悄示意她,让平儿,李花她们都注意一 点。
宜妃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当时庄思颜因担心凌天成,急急起身,眼睛都还看着外面,根本没注意到她。
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放了下去。
但在庄思颜的眼里,她的那些动作都是慢半拍的。
她从小学打架,领悟到第一个真理就是,“快”能让人事半功备。
所以这东西要是让她放,可能别人才真正看不到。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取了一些自制的丸药,先给刚才在屋里的人每人服一颗。
蔡周平说:“先吃下去,等把这些虫子捉住了,再熬汤药。”
庄思颜便问了一句:“这毒厉害吗?”
蔡周平眼睛看着里面,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口袋,口袋里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那珠子在满室的灯光里,竟然散发着自己的清辉,竟然颇为好看。
嘴上还不忘回庄思颜的话:“不厉害,吃一些解毒的药就好了。”
他已经把布袋放在地上,先前乍起的黑蚁,大概是受珠子的吸引,开始一两只的往这边飞过来。
庄思颜得知毒不厉害的时候,就放松下来,好奇地又问一句:“屋里的灯光,比这珠子还亮,小虫子为何还往这边来?”
蔡周平:“这珠子上有腥味。”
好吧,这足以解释,为何那些虫子会抱着一大团的臭东西,还老老实实,直到看到灯光才炸开。
虫子一只两只的往这边飞,很快就被地上的珠子吸引,掉下去,附在上面。
接着是更多的,也往这边飞过来。
他们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很快就又抱成团,把珠子弄在中间。
那布袋的收口在蔡周平的手里控制,他等虫子全部进去后,把手一松,连虫子带珠子,就全部收了起来。
这才回头跟凌天成和庄思颜说:“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事,把里面的臭味散散,就能进去,臣一会儿就把中药熬了拿来。”
凌天成点头,示意他退下。
李福则带了人先进去,把门窗全部打开,又从御花园里折了一些新鲜的花回来,插在上风口。
等一切弄好了,才让他们进去。
庄思颜也不含糊,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把宜妃的事大概理了理,问凌天成:“她今日也来见你了?”
“她没来,但是她母家来,说是母亲久未见她,最近想的厉害,所以想见她一面。”
“那你就给她们见了?”
凌天成点头:“没有入宫,只在宫门口说了几句话,那里也有侍卫看着。”
“侍卫能看到她们传递东西吗?”
凌天成没回这个问题,但他们都很清楚,一对母子难得相见,在众人眼里有些亲密的举动的都是正常的,所以她们要真想传什么东西,侍卫根本就看不住。
但另他们不解的是,宜妃弄了这么大一摊子事,却没有一件是致命的,她想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闹一闹,然后让凌天成去她宫里。
按照眼下的情形,凌天成已经受其害,再加上庄思颜也混在其中,他一定不会放任此事不管,还真的有可能去她宫里的。
那他去了又怎样?
宜妃的宫里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可他们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宜妃宫里真的,有什么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那按理说,她不应该提前跟庄思颜说。
她不用开口提这件事,只要这些毒发了,凌天成定然会去找她算帐,也就去了那里。
到那时,有多少招都可以往凌天成身上招呼,连点防备都没有。
她这么提前一说,反而想是提醒他们注意,那宫里不能轻易去。
第623章 这可真是吃亏的事情
好矛盾的问题,两人猜了半天,也没弄清宜妃真正的用意。
庄思颜问凌天成:“那你还要不要去她那里?”
凌天成低眉敛目,眼皮微微搭着,长长的睫毛把眼珠都遮去了,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听到庄思颜的问题时,眼睫也不过是抖了一下,随即说道:“去,等会儿把药喝了,我就过去一趟,你不要去了,先回凌霜阁,看看他们有没事。”
这事庄思颜倒没跟他争,她确实要回去看看李花,凌甜甜他们。
从轩殿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本来就冷寂的宫里,此时几乎不见人走动。
凌天成因担心她的安全,还派了一队人哪着护送她。
但这长长的宫墙,在夜深人静时走起来,真的叫人毛骨悚然,半点住在皇城里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住在鬼城里的感受。
庄思颜已经算是很胆大了,此时还觉得毫毛都竖了起来。
她加快脚步,整条路上除了他们走路的声音,再无他声。
回到凌霜阁时,她才缓了一口气,让轩殿的人先回去,自己往里走去。
还好,这里没有出什么事。
凌甜甜已经睡着了。
李花之前接到她的传信,又见她匆匆忙忙出去,怕外面出事了,所以没睡,坐在灯下,一边做针线,一边等她回来。
庄思颜一进屋,先把东西从她手里拿开:“大晚上的做这些干什么,再把眼睛用坏了。”
李花解释:“没事的,我以前常常做。”
“你现在是有身孕在身的,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得为娃想想嘛,这些事情自然有宫女去做,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一同坐下。
李花这才问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走的很急,是那个宜妃有问题吗?”
庄思颜坦白说:“对,她往我这里放毒 ,被我及时带了出去,竟然在轩殿里才爆出来。”
李花的脸色变了变:“可严重,有人中毒吗?”
庄思颜摇头:“没事,听太医说那些毒虫,就是民间庄稼地里的虫子,只有一点微毒,而且我们已经吃过药了,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李花说:“这个宜妃不能信了,以后我要不在宫里,你们千万不要放她进来,当然这事我会跟平儿他们说的。”
李花点点头。
庄思颜轻拍两下她的胳膊道:“没事了,你早些休息。”
她都已经站了起来,却听到李花问了一句:“那宜妃会怎么处理?”
庄思颜摇头:“她的身份跟别人不同,或许对皇上还有用,现在也是他在处理,我明天出去看看,有结果的再跟你说。”
李花这才也起身,本想送她,被庄思颜拦住了:“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我回去也睡下了,此事你不用担心。”
李花便朝她笑笑:“我没有担心,就是觉得奇怪,她费这么大劲下了毒,却不是要人命的,那她又要干什么?”
谁也不知道,宜妃今晚真的太反常了,说话做事,哪儿都不太对劲。
庄思颜回去以后,并没有马上睡,她去看了凌甜甜一趟,又把平儿找过来,再三叮嘱她,以后要小心宜妃。
除了不让她进来凌霜阁,偶尔他们出去,要是遇到宜妃,也尽量避开一点。
现在凌甜甜大了一些,一岁多开始学话,而且学着走路。
凌霜阁有点关不住他,没事就往外面走,有时候庄思颜也会陪他们一起出去走走。
倒是很少遇到人,毕竟这里人少,但若有人有心要遇到他们,就算是半个月出一次门,还是有机会的,所以此事,她必须得说清楚。
平儿也都一一答应下来。
过后还有点不放心地问:“宜妃都做出了这等事,皇上不会惩罚她吗?”
庄思颜轻轻摇了一下头:“会不会惩罚还不知道,主要看她今晚能跟皇上说什么。”
这里面的事太过复杂,她倒没跟平儿细说。
次日一早,庄思颜起来后先打了凌天成的去向。
他昨夜子时过后才回,一大早又去上朝了。
因为不知到底跟宜妃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庄思颜也按兵不动,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凌甜甜在凌霜阁里走了一圈。
近晌午时,凌天成才散了朝。
他没回轩殿,直接来的凌霜阁。
庄思颜知道他有事要说,把凌甜甜塞给平儿,让她带着去玩,自己跟凌天成一块往屋里走。
可凌甜甜小朋友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是那个受人摆布的人了。
他本来跟自己的娘玩的好好的,结果老爹一来,就把亲娘带走了,还把他塞给宫女。
这种事,他忍不了,所以没等庄思颜转身,就放开嗓子“嗷嗷”大哭起来。
那声音好像谁趁机拧了他的肉。
庄思颜和凌天成忍不住同时回头,一个皱着眉去看他,一个则直接伸手又把他抱了回来。
庄思颜说:“你抱着他做什么,咱们要说的事,他不适合听。”
凌天成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回道:“他还这么小,你就是说给他听,他也未必听得懂。”
“潜移默化知道吗?你认为他听不懂,但其实这些事都已经进入他大脑里了。”
没文化真是可所,古代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小孩子影响更大。
在他们看来,只要话听不懂就是安全的,恕不知,氛围本身对孩子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再说了,那些话,一次两次听不懂,听得多了,慢慢也会懂的,要不然胎教不有何意义?
但这种话跟凌天成根本说不通,庄思颜要是说的急了,他肯定会说,反正到时候帝位也是要传给他的,让他提前知道一下人心险恶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凌甜甜越长越大,凌天成对他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
当初是把庄思颜放第一位的,现在这小子有点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有时候她跟凌天成几天没见,也不见那家伙来看自己,但会传李福来,把凌甜甜带去跟他玩会儿。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庄思颜在他身后翻了一个眼,对这父子俩的意见已经表露在脸上。
凌甜甜赢得了胜利,小脸上洋溢着盖都盖不住的得意,小爪子更是摸摸这里,挠挠那里,一不小心就就揪到了凌天成的头发。
小孩子对头发,对线一类的东西,简直像着了魔,只
要捞到手里,不费上一番功夫就别想拿下来。
他的小手一划到凌天成的头发,立刻把另一只手伸过去。
凌天成反应倒是挺快的,大概之前也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所以忙着伸手想把他哄下来。
可那小子好不容易在亲爹身上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哪肯放手,使劲往手指头上缠。
没一会儿就把凌天成本来固定好的头发给扯乱了,关键是他们还不能强行拉开,怕勒到他的手。
这下凌甜甜可玩的开心了,两只手轮流着往上绕,越缠越多,缠的越多,他就笑的越开心。
庄思颜看着手忙脚乱的爷儿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忘跟凌天成算帐:“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抱他,你非要抱,现在可好了?”
凌天成:“……”
他向庄思颜投去求救的目光,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自信:“颜儿,快把他的手拿开,小心一会儿勒伤了。”
庄思颜:“没事,反正伤也是伤到手,又不是脖子,不会要人命的,刚好也让他长长记性,没准下次就不玩了。”
凌天成:“……”
这是亲娘吗?
后来还是平儿过来帮忙,才算把凌甜甜的手拿下来。
小家伙没玩过瘾,很是不高兴的把小嘴一撇一撇的,看那样子随时会再哭起来。
平儿只好拿了一些粗的线给他绕着玩,这才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那边庄思颜已经笑到肚子疼,回到屋内往椅子里一瘫,只顾自己缓气呢。
凌天成站在她面前,脸上是一言难尽的委屈,还要强行尬些正经话:“我昨晚去见宜妃了。”
庄思颜:“我知道。”
凌天成:“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庄思颜:“等会儿,等我再笑一会儿你再说,这会儿我听不进去。”
凌天成:“……”
这个小女人真是该打。
他伸手把人拉起来,顺手一撩就把她头年玉钗拿了下来。
庄思颜一头青丝,在他的手里瞬间滑了下来,披散了一身。
她惊叫着去打凌天成的手,可那家伙拿到她的玉钗转身就走,还顺势把她扶进旁边的椅子里。
等庄思颜再起来时,他已经走开两三步,绕到了一张桌子后面,庄思颜想再抓到他都不可能了。
她气呼呼的,用手在身后一拢,顺手拿了一条布条在身后就把头发捆了起来,挑眉看着凌天成道:“那玉钗我不要了,送你了。”
凌天成:“……”
要这么玩吗?这是在她的宫里,就算是她的头发乱了,不出门就有宫女过来给她整理好,何况她现在的一点也不乱,竟然还拢的有些好看。
可自己呢,实在是出不了门,庄思颜要是不给他梳,他就只能叫李福回轩殿去找宫女。
这可真是吃亏的事情。
不过经过刚才一斗,倒是能猜测出一件事来。
宜妃那里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小。
凌天成这个人跟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越是严重的事,你越在他身上看不到踪迹。
那些轻描淡写说出来话,做出来的事,往往都很致命。
第624章 让他有来无回
镇北王邱纲,比他们预算的要早开始行动。
他采用蚕食的方式,没有直接往南进攻,而是先攻了靠近北疆的几座小城。
就在凌天成跟宜妃说话的当口,小城已经成了邱纲的囊中之物。
边关的急报还在路上,他们却提前一步知道了消息 。
可这消息暂时不能往外传,那样的话会把宜妃暴露出去,也会给镇北王提醒。
凌天成坐在一块铜镜前,从镜中看着庄思颜把他的头发一丝丝梳理顺当,再别到头顶处。
镜中的他,还是一副冷面凛凛的样子,但是仔细看,会发现眼底里却聚着几许温柔。
朝局太乱,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在忙碌和算计中度过,也只有面对这个小女人的时候,那种由心底里生出来的平静与开心,才会让他感受到这尘世里的温和。
他伸手把庄思颜的手拉过来:“我早料到邱纲不会等到秋后,一定会提前行动,虽然会让我们的时间变的更紧,但也不是毫无准备,你不用担心。”
庄思颜摇头:“我不担心,邱纲虽然精于算计,但未必就算得过你。”
凌天成加头,微微仰起一些,看着她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庄思颜回以笑颜:“那是肯定的,你是我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差?不过,你有一件事办的太不地道了。”
凌天成笑着问:“是不是邱纲来京的时候,没让你见他?”
这话说到了庄思颜的心窝里,她干脆也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就挨着凌天成坐下。
铜镜里,两人并肩而坐,手还扣在一起,一双苍劲有力,一双纤白柔美。
庄思颜看着看就笑了起来。
凌天成不知她为何笑,侧对去看她。
她就抬手,重新把他的脸扳到镜子的正面,然后看着里面说:“可惜了,这里没有相机,不然我们可以这样合个影。”
这话凌天成听不太懂,但是从她眼神里,还是看出了些什么,他道:“等我闲了,画一副给你可好?”
庄思颜知道他有才,光是那一手字就写的自己望而兴叹,但是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还真没看到过他画画。
正要再问,凌天成却先开口:“这件事先不说,到时画好了,我就拿给你,现在我们说说邱纲的问题。”
庄思颜这才把心神收了回来,问道:“对哦,当时邱纲在京城时间不断,他女儿还入了宫,你为何不让我去见他?”
凌天成垂眸默了一会儿,再抬眼时,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色调。
他的瞳仁特别黑,跟庄思颜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黑的上面蒙着一层光,所以平时看他的眼睛时,总是会忽略掉黑的颜色,反而先被里面的亮光吸引。
只有盯着他往下看,才发现他的眼里如潭水一样,是看不到底的。
此时凌天成虽然看着庄思颜,她却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只不过凭着两个人相处的经验,她觉得接下来的话应该很重要。
凌天成说:“邱纲早把京城里所有的人都摸透了,包括叶元
裴和我。
他筹划了这么多年,目的就是把我打下去,他自己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可为何前些年一直没动静,直到整个朝堂上被我清理干净了,他才开始呢?”
这问题庄思颜回答不出来,这些大阴谋家,脑子里装的东西都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只是爱财而已,而且很知足的,差不多就行,基本不会强求太多。
但这些大佬们不一样,他们要权,要江山,要一些庄思想都不会去想的东西。
凌天成见她不说话,接着往下说:“他一直在北疆,虽然通过各种方式知道我,但是没有见过人,便不太相信道听途说。
那次进京,说是我让他来,不如说是他自己想来,目的当然是更深一步的了解我,包括现在朝中用的人。
他看到了,所以回去以后,就跟北蛮一起,发动了一次战争。
我能活着回来,实属侥幸,按照邱纲的算法,无论如何也会把我留在北疆的。”
凌天成在说这些的时候,是很平静的。
对他来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只是回忆,回忆都是要用叙述方式的,不加感情。
庄思颜却听的火气。
她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人也从椅子上站起,眼睛都瞪圆了,从高处瞪着凌天成问:“你去的时候就知道了对吧?”
还没等凌天成回答,她已经暴发了:“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呀?明知道是他勾结北蛮要杀你,你还去?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孩子怎么办?”
短促地喘了一口气,没给凌天成丝毫回话的机会,又道:“对,你知道的,你走的时候,我已经有孕了,你这个臭男人,根本就不顾我们的死活,亏的我还死心踏地跟着你,你却只想让我守寡。”
凌天成:“……”
他这是在说正经事呢,怎么到她嘴里,瞬间就歪到找不到边了?
他吃惊地看着庄思颜发火,看着她火大的骂着骂着就开始捶自己,突然又生出一片心疼:“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你伤了我的心,我很伤心你知不知道?”
凌天成以前不知道,但此刻看她的样子,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可能真的办了什么特别错的事。
他之前只是为庄思颜担心,怕她出去遇到劲敌,所以把自己身边武力高的大内侍卫都派给她;
怕她吃苦,所以自己在宫里宁愿节衣缩食,也要把银子省下来给她用;
又怕她出去玩疯了,不想回来,所以时常要给她设一道道的禁制。
在这些事情里,他想过庄思颜的喜好,却并未想过她的担心。
或者说,过去的经历,让他习惯性的把这个小女子的担心放在末位。
如今两两相对,看着怒气冲天,凌天成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拉了拉庄思颜的手,见她又要生气的甩开,赶紧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上去:“是真心诚的向你道歉,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事发生了。”
本来是好话的,可他这么一说,庄思颜的
火按都按不住,烧的更旺了:“嘿,我要是不说,你还准备再来一次是不是?凌轩,我跟你讲,你以后要去哪里,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最好提前跟我说清楚,让我也提前有个准备,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我跟你讲,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
凌天成是真的把她惹恼了,把人揣到怀里,左哄右哄,脸贴着她的脸,声音轻轻缓缓的吹进的她的耳朵里:“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的,你要是还不解气,打我一顿好吗?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给我说就行。”
庄思颜被他吹出来的热气,弄的心烦意乱,一边躲他一边说:“补偿,你能补我什么?不知道的人觉得我们是在皇宫里,有整天花不完的银子,我还不清楚你吗?国库都空了,立等着从哪儿弄些银子填进去呢。”
“那找我一顿好了,你好解解气。”凌天成说着话,把她的手抓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打。
庄思颜就着他的势真的打了几下,就把手放下去了。
到底是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是打打他就真能打好的,从他怀里挣出来,做了一个超长的深呼吸,才把刚才情绪压下去。
“刚才我们说哪儿了?都被你气糊涂了,真是的。”
凌天成哪还敢再扯这事,赶紧说:“说到邱纲让我去北疆的事,他现在是对很了解,连我跟他对上会用什么样的战术,都一清二楚。
叶元裴那边也是一样,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在北疆处的怎样。
但依着邱纲的性情,一定是一边想方设法把他收复,一边摸他的老底。”
庄思颜冷着声音笑:“呵,他刻舟求剑吗?叶元裴去北疆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从那里回来以后,又去了锦城,去了平阳关,他在经历在成长,可那邱纲却一直都在北疆,拿着当初对你们的了解,就想翻云覆雨吗?”
她说的气愤,把凌天成也拉出来说一番:“还有你,你从北疆回来也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这段时间我可是有看到你在看兵书的,难道那些东西都是白看的吗?
别说这次跟邱纲打,你不用上战场,就算是去,也定然对比他当初估的好上千万倍,他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赢?
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他,但你们那里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
他要是老老实实,就呆在北疆不动,或许还能多活两年,现在他既然动了,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能把北疆的人收买了,还能把整个大盛朝的人都收买了不成?
照我看,连北疆的人也一定真就全听他的,你们所听到的消息 ,不过是他心虚传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把你们扰乱了,可以从中得利。”
扬扬洒洒说了一堆话,差点把凌天成都说愣了。
撇开喜欢她这个事不说,就冲她这番话,凌天成也是很欣赏她的。
她虽为女子,又长时间生活在深宫内院,可对外面的世界,不但了解,还把握精准。
最难得的是,她遇到事情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慌乱成一团。
她永远都是先想办法,好像什么事在她这里都有办法解决一样。
第625章 青石之死
邱纲没有叶元裴他们说的那么可怕,但也没有庄思颜说的那么蠢。
他不是刻舟求剑,一直以来都有打听京城的消息,对于凌天成和叶元裴也有充分的了解。
这次虽没把白恒拉到自己这边,但能让他不站在凌天成那边,已经算不错的一件事。
至于叶元裴回到京郊练兵的事,他也是早就知道的,而且也在针对此事做出调整。
造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筹谋了那么多年,把大盛朝里所有的人才都摸的透透的,然后算一个最佳时机,开始进攻。
其实他算的时间跟凌天成差不多,秋季对双方来说都是比较适合打仗的,因为那个时候粮草足,而这一仗又很持久。
但邱纲也知道,他一旦离开北疆,自己就会变的很被动,如果再等到大盛朝把粮草准备齐了再动手,那自己怕是要吃大亏,所以他拉前动了。
提前动有一个好处,可以把他收回的几个小城里的粮草,都弄到自己的营帐里。
还有一个坏处,过去他在北疆营造出来的,对老百姓还不错的话,不攻自破。
反而是他处心积滤传出来的另一个说法,起了效果。
镇北王邱纲果然是个乱臣贼子,是个心狠手辣,嗜血的魔鬼。
此事以风的速度,迅速从大盛朝的北部往京城刮去,凌天成也很快收到了那边的战报。
中间叶元裴的行踪由暗转明,重新恢复了护国大将军的职位,开始正大光明出现在南辰门。
军机大事也成了朝堂上的重重之重。
众位大臣对邱纲还是有所忌讳的,乍一听说他不过几日 ,已经把北疆几个小城拢进自己的手里地,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保持沉默不说话。
凌天成也懒得再听他们吵架,当下就把任务下给叶元裴,让他迅速带人马往北去。
此事他们两个早就私下说好了,只所以挪到朝堂,是要说给那些大臣们听。
叶元裴接旨,散朝后把主管粮草的监军叫住。
监军姓吴,皱眉苦脸的,见到叶元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将军,这个怎么办呢?秋收又没来,国库都是空的,皇上让我等筹备粮草,我往那里去找呢?”
叶元裴问他:“秋收以后你就能筹到吗?”
吴监军一听这话,真的就落泪的。
他拿着袖子在眼上来回抹了几次,还是没抹二次,只得老泪横流地说:“是呀,秋收了这么多的粮草也不知去那里弄呀,你说这个邱纲,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在北疆呆着不好吗?他来京城做什么,京城现在穷的我们都要去吃土 了。”
叶元裴:“……”
吃土这个词,原来在大盛朝就有了,他们还是太落后了。
吴监军的问题他解决不了,把他叫住不过是为了蛊惑人心。
他装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先跟着他一起骂了一顿邱纲,然后又随着他自怜了一番这个苦差事,然后才问:“吴大人,既然此事那么难办,你们当时为何不主和,反而要主战呢?”
吴监军的眼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大将军此
话何意?”
叶元裴也皱起了眉头:“实不相瞒,您这里筹不到粮草,我那是城的兵将也不怎么够,皇上只说七日之后出征,可依我们现在的情形,到时候拿什么打呀?”
吴监军本来是向他诉苦的,反而被他反将一苦,两人倾刻就成了难兄难弟,还在宫里就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不日就传到了邱纲的耳朵里。
他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因为大盛朝是什么情况,他也一清二楚,自己备水一战,也把对方的底给耗干了。
离出征的日子越近,叶元裴就越忙,四处奔走,不是招兵,就是往吴监军那里催粮。
连进宫的时间都没了,李花为他担忧,又不肯说出来,没事的时候就总是坐在窗前发呆。
庄思颜最近也很忙,京城内外,还有皇宫内外,都有一些事情要她去处理。
还有青溟书院那边,她接连去了两三次,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白恒的事。
她自己没有空,就吩咐平儿她们多留李花,没事带着她出来走走,不要让她总是一个人闷着。
当然,对于宜妃,她也没有全然的信任。
就算放毒虫那招是对他们好的,是向敌人放的烟雾弹,假表真心的,但这种事没有提前说,她的居心就很值得怀疑。
自己冒了险也就罢了,李花是万万不能的,凌天成和凌甜甜也不能。
所以她出宫的时候,都会跟平儿说好,让她们离宜妃远点。
离叶元裴出征还有三天的时候,庄思颜决定再去一趟训马山。
李花不能出去见叶元裴,但自己是能的,在他走之前,总得让他进一趟宫,让他们说说话才好。
这个信儿已经捎给叶元裴好几次了,但是他一直没来,庄思颜别无他法,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还带了李花的信。
要是他实在来不了,就把信儿传给他,总算两人分开前也有个交待的。
头天晚上,叫人去通知了青石,说自己次日一早会出宫,让他提前准备马车之类。
青石那边也回了信儿,让她放心,一切都会备齐,第二日在宫门口等她。
可翌日一早,庄思颜带着大内侍卫出皇宫后,却并没看到他。
她以为是人来迟了,就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结果迟迟不见青石的影子,她心里就有些不安了。
庄思颜跟青氏兄弟也认识多年,他们从来不做不靠谱的事。
像这种提前就通知过的事,他只会早到,根本就不会早来。
她几乎是着急的,带走带跑的往青石住的地方跑去。
三层小楼,一个大内侍卫走在她前面,两个走在后面,快速上了楼梯,看到青石的门却是虚掩着的。
他们侧身靠墙,一个伸手,慢慢把门推开。
开的大了,才闻到里面有一股新鲜的血味。
庄思颜的心当下就往下沉去,她的声音都变了:“青石……”
一句话没完全说出来,前面的大内侍卫已经进去,大张的门里传出他的声音:“不好,青石大人遇害了。”
庄思颜一个箭头就
往里冲,把旁边的护着的她的大内侍卫都差点撞出去。
青石的屋里乱七八糟 ,桌椅都被劈开了,宽窄不一的木条扔的到处都是。
在那木条中间,有深深浅浅的血迹,在窗口透过来的晨光里,显的分外红。
青石站在靠窗边的地方,四肢耷拉着,人已经断气。
一柄细长的剑刺中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都挂在了墙上。
他身上有多处伤口,衣服也烂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应该在屋里打了很久的。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要被掏空了,她呆呆看着青石的尸体,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卡在喉咙处,卡的她浑身发疼,像是要爆炸。
大内侍卫听令行事,进来后还想看看她怎么办,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只能自作主张,先安排一个人回宫去告知凌天成。
有一个单独守着庄思颜,另一个去卸墙上的青石。
他人还没走过去,就被庄思颜叫了回来:“别动,去把但徐宁叫来。”
徐宁是跟着唐庚一起来的,胡芸那边得到消息,也带了两个人过来。
本来狭窄的房屋,逼仄的楼梯间,被一个个人踩过,拥挤在那里,连空气都不流通了,大量的血腥味回荡在空气里,掺着青石最后的气息。
徐宁和唐庚都算是专业的了,立刻进去查看屋子里的情形。
他们很快得到答案,进来杀青石的两个人以上,而且他们在进来以前,还在屋里吹了迷药,且把窗口提前在外面封住了。
所以几个人在屋里打到天昏地暗,青石都没有跑出去的机会。
把楼下两户人家也叫出来,问他们昨夜可听到有什么动静。
一楼的一家摇头说,只隐约听到有什么摔倒声音,但他们没有多想,在外面累了一天,回来就睡的很死,还以为是在做梦,根本就没想到是死人了。
二楼的一家倒是听清楚,还说了具体的时间。
寅时左右,他们听到楼上传来很大的声音,间或还有人的惨叫声。
当时他们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了,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伸手一拉门,却不知被谁从外面别了起来,怎么都打不开。
都是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自家的门都被人弄结实了,干脆也就不出去惹事了。
青石房里的声音差不多响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歇了。
楼下一家也是在那个时候,听到自家门口有响动,他们吓的不行,但并不敢出去看。
楼上的惨叫声告诉他们,上面发生的并不是好事,所以他们怕自己也被人杀了,甚至还把门从里面又反锁了一层。
再后来就是听到庄思颜他们来时的声音,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对方对青石很了解,连他什么时候睡的最熟都算到了
青石在没事做的时候,一般会把休息时间分为两个时段,一个是刚刚吃过晚饭时。
他会小睡片刻,正常情况下,会睡在子时前醒过来,然后清醒一两个时辰,有时候会出门看看,有时候就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第626章 第六感危险
杀手也好,盗贼也好,一般情况下都会选在子夜这个时候动手。
因为正常人往往在这个时段是睡的最熟的,身体也是最放松的状态,别人会很容易得手。
青石把睡觉时间错开,避开了这个敏感点,却还是没保住他的命,这说明杀他的人,已经观察他好久了。
庄思颜想起半个月前那次,也许那次他们就想动手的,但被庄思颜他们给打破了,所以又选了后来的时间。
庄思颜后悔莫及,当时如果强行让青石搬走,今天的悲剧肯定不会发生。
她那是脑子里在想什么,青石说他能应付,自己就信了他,竟然不动脑子想一想,对方都到了他的门口,他都没有发现,那要真的动起手来,他真的就能防得住吗?
徐宁把室内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在屋里动手的有两个,门外和窗外还各有一人守着。
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个人一起过来,武功不比青石差,提前还给他下了药,然后再取他的性命。
他的身上除了剑伤,还有暗器伤。
徐宁床上的被褥里,还有墙角处都有找到暗器,是三角型的刺镖,无毒,但是打在身上会非常非常疼,如果打在要害处,一枚就足以要人性命。
这些人来就是要青石命的,所以准备齐全,而且出手就没给他留一丝的活路。
庄思颜几乎不敢想像,青石是怎么在那种悬殊的状态下,还坚持半个时辰的,他最后一定是非常非常绝望,亦打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然后才被对方挂到墙上。
庄思颜用一块手帕接住三角镖头,问唐庚:“你知道江糊上有什么人会用到这种东西吗?”
唐庚摇头。
之前倒是听说过川藏区有唐门会用这些东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传说,连有人见过都没有,所以他也就没开口。
庄思颜又拿着东西给大内侍卫认,结果也是一个也不知道。
青石的尸体被暂时放到大理寺,他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此事自然交由大理寺去查。
但庄思颜把这里所有可疑的点都记下,把所有可疑的东西也都带上,包括那把又细又长的剑。
她还是去了训马山。
见到叶元裴的第一次话就是:“看看这些东西,认识吗?”
对方盯着她的东西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东西,越看眉着皱的越紧。
庄思颜心里反而升起了希望:“你认识?”
叶元裴:“在北疆的时候见过,就是邱纲的府上。”
庄思颜的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你是说杀害青石的是邱纲的人?”
叶元裴听到这话,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你刚说什么?青石被杀了?”
庄思颜心里痛,但越是痛她就越是想为青石报仇。
理智回的很快,把那些伤心难过都压下去,先把自己来之前发生的事说了,然后才道:“邱纲先派了他的人来京城,对青石动手,他要做什么?”
叶元裴的眼睛眯了一下:“炫耀,警告,也可能就是暗杀,青石不过是第一个。”
这是个很可怕的推测。
果邱纲真的把他那里的高手派出来,要对京城的人动手,哪怕杀的不是青石这样的人,也会闹的人心慌慌的。
如今还是先拿青石开刀,那他们下一个会对付谁?
两人针对这件事,很快就分析出一套方案。
他们来的人并不多,武功也不算太高,不然不会过了半个月,最后还是选择青石动手。
这里面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跟青石有仇,就是来杀他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就不是他们先前说的,连环杀人,后面还会有别人。
但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他们是邱纲的人,那来京城一定不是为了私仇,极大的可能是针对凌天成,叶元裴,还有跟他们相关的所有人。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真的不怎么样,所以只能选择落单的,而且还是在自己仔细筹划的情况下。
从青石屋里的情形分析,这种可能性最大。
他们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人杀死,所以人一旦多了,就很容易走露风声,也容易把他们困住,但他们又要造这个势,所以就把目标定在了独来独往的青石身上。
叶元裴说:“此事交给唐庚做是对的,只不过要让禁卫军配合一下,现在全城搜捕,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庄思颜点头:“我一会就去大理寺那边说。”
叶元裴又说:“我马上要北上了,京城的事管不了那么多,此事你也要小心,不要总是往宫外跑,他们真的逼急了,就算没有胜算,也可能会向你动手。”
庄思颜的脸上都是冷意:“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来找我,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最好别让我抓到他们不然,不然我要用比青石惨十倍,百倍的方法,让他们死。”
叶元裴却摇头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人会在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动手更是不知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庄思颜往他的营帐外看一眼:“你说他们可能在你这里吗?”
叶元裴笑了:“不可能,他们来这里就等于是找死,从案情上分析,他们只想找单个儿的动手,多两个人,哪怕是武功不行,他们也不太敢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的大军军营,就算他能杀一个人成功,也别想活着出去。”
庄思颜总算放了一些心。
问起叶元裴出征前是否还会进宫,他答的干脆:“当然要去看媳妇儿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
当下两人也不多话,叶元裴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跟着她一起下山。
到训马场的山脚下,却见宫里的一队大内侍卫已经在那儿等了。
领头的正是墨云,他上前行礼道 :“皇后娘娘,青石大人的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派我等在此保护娘娘。”
庄思颜“嗯”了一声:“我没事,你们还是多守着皇上为好,这帮杀手穷凶极恶,无法无天,最近要多留意宫里的防卫,注意不要让陌生人混了进去。”
一行人从训马场出来,进京后,叶元裴先进宫,庄思颜却还得去一趟大理寺。
此事关乎青石,她急于把凶手抓到,也为了京城其他人的安全,必须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第一时间跟唐庚同步了
去完大理寺还要去一趟禁卫军那里,所幸凌天成给她有足够的权利,安排这些事都不费什么功夫。
只不过来来回回走了数趟,一次次跟人提起青石的事,早上看过的画面,青石惨列的样子,也一次次出现在她眼前。
庄思颜有好几次,跟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喉咙处梗的太难受,把她的话都卡在那里,要停顿好久才能再接下去。
等这些事全部处理完,天色都黑了下来。
到了回宫的时间,她也知道自己该早点回去,凌天成这会儿肯定在为她担心呢。
还有叶元裴,他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不家许多军务要安排,能抽出空去看李花真的很不容易。
本来庄思颜要陪他一起去的,可外面的事也很多,她又一刻时间也不想耽误,所以两人在中途分开。
这会儿回去,他们夫妻两人应该也见过面了。
凌天成肯定在为她担心。
她也想回去看看凌甜甜,陪着他时间久了,一天不见还是很想的,尤其是现在的世局不安的时候。
可她脑子里又恍然出现一些错觉,好像那些杀手离她很近,就在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一样。
一般的人,这种感觉一冒出来,就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可庄思颜不一样。
她是要把这些人抓住了,所以一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的第六感作祟,她不但推迟回宫的时间,反而还往背街里转悠。
墨云很快就发现她不对劲了,悄悄跟过来问:“皇后娘娘,您还不回宫吗?”
庄思颜摇头,眼睛看着前方,嘴唇轻动,声音极小地飘到他的耳中:“你有没有发现有人跟着我们?”
墨云怔了下神,本来想往四周看呢,但他很聪明,及时把目光收回来,低头装作听庄思颜的话,声音也已经低了下去:“皇后娘娘是发现什么了吗?”
并未。
以墨云的功力,如果真有人在他们周围,必定是庄思颜还未察觉,他就会先发现。
然而,庄思颜就是认为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些未知的危险。
明知危险,还要一步步往前走的人真的很少,因为这种恐惧是来自内心的,如一把长着长甲的利爪,就那么紧紧揪着人的心。
庄思颜的拳头攒的很紧,额头上渗出细汗,脑子里一遍遍出现青石被害时的场景。
他们离大街越来越远,已经完全掩进了背街里。
此时,不只庄思颜感觉到了危险和紧张,连墨云也觉得不同寻常。
处于对庄思颜的保护,他想立刻护送皇后回宫,随行的人几个人也已经把刀剑抽了出来。
本来就冷清的背街,此时更是了无人烟,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不时从哪儿发出一两声奇怪的声音,不是什么人烟杂音,反而带着惊悚。
又往前走了一段,脚下不自觉地已经开始放慢,精神极度集中,眼睛看着更是看紧了四周所有的动静。
就在他们将要把这条背街走完时,突然从路口出走出来两个人。
两人身形削瘦,一黑一白,如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627章 暗巷暗器
墨云率先提刀向前,把庄思颜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两边的人也迅速把他们的圈子打开,把庄思颜围在中间。
但那两个人却并未马上发难,而是站在原处不动。
他们不动,庄思颜他们要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中间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看到对方的脸,虽然光线昏暗,但那脸形明显不是中原人士,尽管他们换中原的衣服。
墨云:“小心戒备,他们还有人。”
墨云带来的这一队人,加上原先跟着庄思颜出来的,一共有十二个之多,按着他们先前杀青石的功力,是不以为惧的。
只是过现在他们要以保护庄思颜为先,有点放不开手脚。
不过毕竟人多,倒也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距离还在拉近,近到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庄思颜已经忍不住了,她出口道:“墨云,出手,抓活的。”
墨云提剑上前,出手极快的往对方的右肩上刺去。
正常情况下,人的右手是来拿兵器的,先伤了他的右手,活捉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当然,对方也不会站着不动,忍他把自己弄伤,这些墨云都有想过,所以连后招都有想好。
但他才刚出手,对方却一个闪身,不但不迎战,反而向后退去。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更黑的街,几乎看不到一星的灯光,里面也看不到一个人,整个背街如一条幽冥之路,看一眼就让人害怕。
只不过这群人都不是吓大的,见的世面多了,对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反而很是不屑。
墨云抢身就要追出去,却又被身后的庄思颜叫住:“小心他们有埋伏。”
刚才那人闪的太快,明明出来是他们先出来对阵,却一下都不还手,直接闪退,很明显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墨云是小心了,但是脚下没停,人已经闪进了暗街。
他才刚一进去,四面八方立刻发出声音,无数的利箭,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直直往他身上打去。
墨云的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经弹了出去,由地上弹到了半空中。
那些急急闪出的暗器,成对角又射回到街道两边的墙上,发出闷响声。
半空中的墨云很快又落下来,位置不在北街里,反而落到了旁边的一处房子上。
但他的脚还未着地,那房子竟然从上面打开,无数的箭头朝上,一齐往他身上又射去。
那边打的不可开交,墨云的脚根本没有落地的机会,庄思颜这边却一片平静,连一个人也没出来,也没有一把剑。
一起护着的大内侍卫难免着急,庄思颜也着急,吩咐两个人:“去帮一下墨云,往屋里找,看那些暗器都藏在何处?”
打头的两人得了令,拔足往对面的一条暗街里去。
可是那些暗器既找不到是从哪儿出来的,又锋利无比,且出来的速度特别快,他们进去以后根本靠近墙边和屋子,反而被那些暗器副到了中间。
而中间几乎是所有暗器的聚积地,人一往那里去,立刻就成了活靶子。
庄思颜实在看的心焦,又叫了几个人过去。
没过多久,她这边已经
有大半人融到对面的暗器阵里,看上去好像也找到了门道,墨云的脚终于落了地,往屋里落去。
这边庄思颜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放松。
她很清楚,不管是对方有意把他们引到这里,还是他们无意闯到这里来的,这个地方都是一个修罗场。
除了对面的暗器,她此时处的境地,看着是安全的,却并非真的安全。
也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就是她,前面所做的都是调虎离山。
但她不能不管墨云。
现在把这边的人调过去大半,他们相对来说就又多了几分危险。
当然,此时她还另一条路走,就是顺着原路退回去,回到他们原先走着的大街上去。
她往后看一眼,没等做出行动,就发现不知何时,身后也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可比前面的黑白无常厉害的多,他们一出现,手就特别快,直往庄思颜这边打过来。
身边的侍卫迅速做出应对,四把剑分四个方向,把对方生生架了回去。
庄思颜也把一把短刀抽了出来,看到有人靠近,就不失时机地往外刺一刀。
无论人数,还是武力,对方跟他们都差着一些,但他们却有一个尚好的法宝。
那就是不怕死。
从一开始出现,使的全是死招,每一剑刺出来都在无声的宣布:“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因为不怕死,短时间内战斗力所向披靡。
反而庄思颜他们这边,顾虑太多,大内侍卫要想办法保护她,而她又想着怎么能把对方活捉住,问问他们幕后是准?
如果真是邱纲,他接下来又想怎样?
一个求生,一个求死,碰到一起打的非常惨烈。
其实一个大内侍卫,因为防了对手一剑,反而把他们这边的空门给露出去。
另一个人根本不顾自己的性命,冒着被穿成羊串的内险,顺着那个空门就往庄思颜这边刺过来。
庄思颜错手也往他身上打。
可惜两个人的兵器差着一个等级,对方是长剑,她是短刀,就算是面对面的捅,也是自己吃亏。
眼看着那锋利的剑锋就要刺到她身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就将她拖开去,还顺手把她手里括刀接了过去,飞起往对面的人身上扎去。
一击而中,那人闷吭的了一声,两眼还死死地看着他们,但人却不动了。
随着旁边人又打过来,不小心蹭到他的身体,他便倒了下去。
庄思颜到了此时,才转头看身边的人。
竟然是凌天成。
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快走,这里危险的很。”
凌天成抬手把她散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看到另几个大内侍卫,已经把剩下的人拿下来,吩咐他们:“护好皇后。”
他自己一个箭步起,已经往对面的暗街冲去。
对面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机关,里面也不知又藏了多少暗器,无穷无尽一样,一直往外面吐着箭镖。
刚开始还是无毒的,后面竟然成了有毒的。
恋战此时对他们不利,凌天成把墨云招出来,猛扑一次,趁着
那些暗器短暂空门的时候 ,他们全部退出了暗街。
“先回去,把抓住的人带上。”凌天成说。
庄思颜来到他身边,还在执著前面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们今日都出不去的了。”
凌天成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里,默了一会儿才又叹气道:“你呀!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回去,还在外面,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只要一提及青石的事,庄思颜就会跟着难过:“青氏兄弟跟了我们好几年,现在一个个的去,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前面的是没有办法,这次我一定要把人抓到,让他们给青石偿命。”
凌天成偏过头看她。
夜风把她的头发吹了起来,有几缕飘到了面颊处,也有一些飞了起来。
同时飞起的还有她的衣角,裹在风里,缠到她身上,莫名的生出许多悲凉来。
凌天成捏了捏他掌心的手,轻声问:“你最近好像受了许多,上次说让太医给你诊脉的事,可曾诊过了?”
庄思颜搞不清楚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也并没有多想此事,只是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还没,最近一直在忙。”
“蔡周平时常去凌霜阁,他要给叶夫人诊孕脉,你再忙回去以后,也要抽空让他看看。”
说到此处,又突然说:“算了,一会儿回去,我就把他叫过来,先给你看看吧。”
庄思颜却向他摇头:“暂时还不能回去,抓到人送去大理寺,我也得跟过去,我得问问青石的事。”
凌天成正在往前走的脚停了一下:“此事交给唐庚就好了,你跑了一天,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庄思颜坚持要看着唐庚审那个人。
多一日,变故就会多一些,这些人本来就不要命,万一今晚他们还没审出什么来,他却先相办法自杀了,那不是白忙活了一个晚上?
但是她不想让凌天成跟她一起。
凌天成太忙了,叶元裴要出征,要比大将军还忧心,朝中大小事务,本来就一件接着一件的。
他也在宫里忙到现在,惹不是实在担心自己,定然也抽不出时间出来。
所以庄思颜直接跟他说:“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先回去吧,那条背街,明日让禁卫军的人再去一趟,肯定能查出些什么的。”
凌天成的眼角从她身划过,本来想转开,狠狠人把人带回去得了。
但目光一到她身上,就被沾了过去,好一会儿没撕下来。
反而是刚才为她担忧的情绪,一下子滋长起来,再难压下去。
他干脆把庄思颜进怀里:“那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的时候 ,已经向禁卫军下令了,现在应该已经把那块围了起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要去大理寺,我就陪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在京城之中,就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他说完,才把目光移开,往前看了一眼问道:“晚膳是不是还没吃?”
他不说,庄思颜差点就忘了此事,不过她此时也没有半饥饿。
“先不吃了,听完审,看看那人交待些什么再说。”她道。
第628章 被收买的兵权
任何时代,都有死忠,也有小人叛逆。
庄思颜他们把抓来的人送到大理寺,叫给唐庚,且命他连夜开审,一定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本来以为很难问到。
因为从这些人最初攻击他们的情形来看,他们是不畏死的。
一个不畏死的人,本身就很可怕了,基本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治服他。
可另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唐庚几乎没用什么刑,那人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是镇北王邱纲的人没错。
他们一组六个人,今晚出现在暗街的有四人,两人逃走,一死一抓。
没有露面的两人如今在何处,他并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接上面安排的任何,任务的形式也是随机的,从来不会提前说,或者让他们有所准备。
有时候在执行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跟自己合作的人是谁,只是每人手里拿着一份自己的任务单,到了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按照上面的任务去做就是了。
庄思颜有些疑惑,让唐庚问他,他们一共来了京城多少人?
那人摇头,说,他到现在也只见过这六个,但是应该不只这些,因为之前杀青石的时候,那里位置的踩点,还有提前的准备都是有人做好的。
徐宁推测错了,他们那天去现场的并不是四个人,也是六个,四个在楼上,还有两个在楼下。
也就是说,就算青石真能从屋子里逃出来,也很难走掉。
唐庚在里面审,庄思颜和凌天成就在外面听。
当听到杀青石的过程时,她的拳头攥的死紧,指甲都掐到了肉里去。
恨不得那人此时就在她的手里,而她正掐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掐死算了。
凌天成看到她的脸色变白,赶紧先出声安慰:“颜儿,此事朕也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
你说的对,青氏兄弟跟着咱们好些年了,做人做事一直得力,现在妄死在他们手里,他们是要付出代价。
但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来的人不只这几个,还有更大的组织在后面,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找好时机,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庄思颜一边是恨,一边又是怒。
她突然转头,眼眶都有些发红了:“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城中的禁卫军也有问题?先前是关爷庙,闹出那么大的事,他们连一点都没提前知道,还要靠着我们去查。现在又是邱纲的人,这么一大批人,进了京城,又在这里布了这样的杀人之局,怎么禁卫军那里都没有半反应呢?他们不是每天都巡城吗?到底巡了什么?”
她说的时候,纯粹是为青石不平,恼了怒了,甚至有点迁怒的意思。
此时一时找不到人负责,又还没抓到凶手,所以心里有大团的气,无处撒,就把他们全都撒到了禁卫军的头上。
可把话一说话,她就觉得此事不对。
他们早该想到此事有问题的。
以前禁卫军在叶元裴手里,京城里虽然也时有异事发生,却不想现在这般。
自从叶元裴第一次卸了将军的职,兵权相应的也一
起卸了。
凌天成把统兵之权分给了谁,庄思颜没有去关心过,这种事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但今日这种事一出,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邱纲在北疆之所以能成事,不就是手里有兵权吗?
叶元裴的旧部,在北疆的时候都有跟他接触过,他如果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这几年里趁着叶元裴不在,把他的旧部收到自己手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快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然后看着凌天成说:“要是禁卫军也在帮他,那这仗邱纲还真是有九成胜的把握了。”
凌天成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动,只不过在庄思颜看他的时候,回一个安抚似的眼神。
直到她把所有事说完了,他才轻声说:“此事我早有想过,你暂且不用管,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回宫去,京城会像铁桶一样,就算邱纲打过来,也不能够进城来,而且他也不会打进来。”
此时的自信有点意外。
不久前庄思颜还在他和叶元裴的脸上看到担心,才过了几日 ,他们就由当初忌惮,发展到现在的自信满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青石的死很快就说清楚了,所有的错都是邱纲的错,那人承认自己杀了人,却也把他知道的所有人都供了出来,包括他们此时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凌天成他们没有在宫外久留,当夜从大理寺出来,就回了宫。
但是把外面的事全都交给了禁卫军去做,同时也跟唐庚说出了,让他特意注意这天晚上的动静。
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庄思颜在天色还未亮时,就出门了。
她去了紫辰熙殿,在那里等下早朝的凌天成回来。
但凌天成却回来的很晚,她在殿前走来走去,腿都僵了,小太监过来说了好几回,让她去殿内坐着等,但庄思颜根本就静不下来。
她要知道宫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围着暗街的禁卫军,是否找到了里面机关的分布,是否在那些屋子里抓到人?
他们昨晚有没有去抓犯人供出来的人,结果又如何?
尽管凌天成劝过她了,但她心里还是着急。
青石的尸体还在大理寺里放着,与他一起的,就是杀过他的人之一。
庄思颜太想把他们都抓起来,然后聚齐了一起给青石陪葬去。
心里焦虑,步子都走的有些乱,而且也没太注意周围的情形,直到宜妃走到了她身边,向她行礼时,庄思颜才一下子从自己的乱想里出来。
她纳闷地看了一会儿宜妃,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事吗?”
宜妃也答的坦白:“是有一些事,要来禀报皇上。”
说完,又问庄思颜:“皇后娘娘也是在等皇上吗?”
还好庄思颜此时还没完全糊涂,还记得这后宫里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是权却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她便不明正大的问宜妃:“宜妃找皇上何事,他还未散朝,不如先说给我听听?”
宜妃伸手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片纸条,直接递给了庄思颜。
纸条不大,巴掌似的
一块,上面写的字更少,只有一个字:“动”。
庄思颜问宜妃:“这……是什么意思?”
宜妃先是摇头,随后才说:“虽然不知何意,但应该也是跟镇北王有关的。皇后娘娘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他们会传信给我的事吗?”
庄思颜的目光瞬间亮了一下:“这纸条是新传进来的?”
见宜妃点头,她又问:“那你可有看到是什么人传的,除了这个字还有说别的吗?”
这次宜妃摇头了:“传信儿的人我从来未看到过,除了这个字也再无别的传过来。”
正当两人琢磨着,这到底暗指什么时,见墨云也往这边走过来。
墨云的身份在宫里是秘密,除了庄思颜和凌天成,就是他的和个同僚,别人很少知道他身份的。
他平时也鲜少在宫里亮明正身,偶尔出现都会伪装成太监的打扮。
此时,他也扮成一个小太监,但因为身型比较高大,面目也不像一般太监那么卑躬屈膝,所以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有宜妃在,庄思颜倒没主动给他打招呼,只是看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墨云经过她们身边,也只是像别的小太监那样,行了个礼就又去做别的事情。
如是,庄思颜已经知道他的用意。
她想办法把宜妃支开,然后寻着墨云的方向找过去。
宫墙的一角,墨云早就等在那里,见到她来,又要去行礼,被庄思颜提前拦住:“先说外面怎样了,昨晚抓到人了吗?”
墨云摇头:“没有,禁卫军按照那人提供的地方找过去,房子已经是空的,里面倒是找到了一些那些人留下的东西,说明他们确实曾经在那里。”
“那暗街那儿呢?昨晚那么多暗器喷出来,那里面可有人操控,抓到了吗?还有昨晚出来引你们进去的两个人,就穿着黑衣白衣的那两个……”
她心里太急了,话也问的又急又快。
墨云受她感染,回话也加快了速度:“唐大人一早就传信过来,禁卫军的人在那里也只找到一些,提前布置好的机关装置,但里面没找到人。
那些机关他们全部拆了,还打听了一下,说那些房子,几个月以前就有人高价租了下来。
房租大多说不清楚租户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租来做什么,房契上的名字也都是假的。”
庄思颜往身边的墙上狠狠拍了一掌:“他娘的,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去查已经晚了不知多少?”
墨云看到她手拍墙,本想去拦,但人家是主子,还是个女主子,自己贸然出手,总是不太好的。
只能劝道:“皇后娘娘息怒,此事他们虽然做的精密,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相反的,他们做的越严,说明他们在京城之中越有内应,而能接应他们的,就是昨晚负责搜捕的。”
这已经跟昨晚庄思颜分析的合上了。
禁卫军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已经明朗化了。
宜妃手里的那个“动”字,或许禁卫军也有收到,所以他们此时已经不担心有人会去查他们,反而变的有恃无恐起来。
第629章 两个抑郁症患者
让庄思颜放心的是,凌天成散朝以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兵权,自古都是各方争势的必需品。
叶元裴当年放的干脆,无官一身轻的又是去做生意,又是种地,可凌天成却不能如他那样。
他是帝王,是这天下的主宰,也担负着天下的兴衰,所以各方势利权衡之下,把禁卫军统领,给到了当初跟在叶元裴身边的一个副将。
但是帝王基本不会太相信谁,就算是信也是一时的,不会永远信他。
也庆幸凌天成能在那乱糟糟的事情里,还能抽出精力去留意禁卫国,并且把自己的人按进去。
眼下的情形是,明着的禁卫军统领,是邱纲那边的人,也在极力配合他南下攻打皇城,但暗底里,他手下的人早就倒戈到了凌天成这边,而且有新的头领带着。
只要凌天成这边一声令下,邱纲认为是他的禁卫军,就会全部再回到凌天成这边。
当然,昨夜的事,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那几个是少数,就算他们按照提供的地址找过去,也只能抓到几个人,凌天成现在是要把他们全部抓到。
所以禁卫军那边,全部把眼睛蒙起来,装什么也没看到,放任那些人不管,实则早有大内侍卫顺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进一步追查下去了。
凌天成说:“颜儿你放心,这些人最后一定会全部归案的,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另外,此事温青已经知道了,今日还特意过来请命,也要参与此事。”
庄思颜却有些忧心:“温青一直对米月清的事放不下,人也消沉很多,怎么愿意主动管这事呢?”
凌天成看她,眼里带着宠溺:“你是不是忙傻了,青氏兄弟在跟咱们之前,先是跟着温青的,他对他们有知遇之恩,也有再造之恩,同样的他们对温青来说,也是最早的兄弟,要不是你那个时候胡闹,总是想着往外面跑,他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兄弟送出来。”
提及此事,庄思颜还真是内疚。
当年如果青氏兄弟不跟着她,也许现在一个也不会死,都好好的活着呢。
毕竟温青真的比她省事多了,除了被凌天成安派去一趟锦城,他几乎都不出京城,而京城里的事, 总有太多人去处理,未必就全用上他们。
她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指甲说:“温青应该恨死我了吧,还有那些青氏的兄弟们,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凌天成将她的手捉住,扣到自己手心里:“你想太多了,他们是军人,是血性男儿,也在江湖中混迹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是随时会没命的,这些他们比谁都清楚。
当然他们死了很可惜 ,我们都很难过,但是,颜儿你相信我,他们是不会怪你的。”
说到这里,他伸手把庄思颜的捧起来,眼里都是暖暖光,温暖地对着她说:“你不知道,他们跟着你可比跟着温青时好多了,吃的用的,还有平时拿的银子都是好的,且平时自由,基本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能跟着你到处去跑。”
凌天成的本意是想逗庄思颜笑一笑的。
庄思颜也看出来了,但是她半分也笑不出来,身边的呐,哪着自己那么久,说死就死,而且还是惨死,就是现在再找一万条理由,她也不
能原谅自己。
她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剩下的兄弟,还是还给温青吧,我以后也会少出宫的。
我少出去了,他们便不用守在那里,也不用守着我,这样的事也会少出一些。”
庄思颜不出宫,凌天成是再高兴不过了。
可如今她的状态不对,眼里的痛心,后悔,胜过了她之前出宫时惹出来的事。
凌天成若真由着她,怕以后再有更多问题。
当然,他们那个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忧郁症是何种玩意儿,就算是知道,也不太能相信,早就见惯杀戮的庄思颜,连战场都上过了,还会因为死一个人,把自己弄抑郁了。
但庄思颜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战场上死人,跟身边的人死了,那是不一样的概念, 尤其是相处已久的人。
且青石跟他们不同的还有一点,他虽然话不多,却差不多是所有兄弟里面最善解人意的。
有他在庄思颜身边,很多的事,庄思颜都会省心。
那种叫人省心的人,在的时候,存在感都不会太高,人们只会觉得平时生活挺顺利的。
但一旦这个人不在了,就会徒然发现,那些顺利都是因为有人付出而得到了。
因为他们懂事,勤快,了解你的心意,在你想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日子挺好。
可从他们离开的那刻开始,被照顾的人的日子,瞬间就会大乱。
此时庄思颜还能想起来,自己昨天早晨出去,没等到青石的焦虑,后来是出城去训马山,再去暗街,去大理寺。
过去这种时候,青石都会在她身边,不说把她护的有多周全,但很多小事都会提前想到,并且提醒她,也会把许多小事提前做好。
但那天晚上在暗街里,大内侍卫虽然很难力,可应便能力还是跟青石差很多。
如果不是最后凌天成出来,庄思颜都不知如何收场。
她心疼了。
甚至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脑子里就无时无刻崩出青石的样子。
也不知道凌天成此时若知道她想些什么,会不会吃醋?
外面的事全盘由凌天成处理,庄思颜现在倒真是省事了,也真的不用出宫了。
但她关心那些人被抓住的情况,因为这点关心,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
中间又过一天,是叶元裴出征的日子。
全城百姓,文武百官,包括凌天成都亲自去饯行。
以往这种时候,庄思颜就算不想办法同去,也会跟着凌天成一起去给他送行。
毕竟叶元裴不同于别人。
可这次,她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连门都不出。
平儿见她半日都没出门,担心的不行,把凌甜甜带过来跟她玩了会儿。
凌甜甜进来的时候,她倒也是和颜悦色的,但人一出去,她立刻就又进入深思状态,好像陷进了谁也进不去的大梦里,只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与所有人都无关。
原本都是她照顾李花,出了这事之后,李花反而要过来安慰她。
庄思颜看到她是挺内疚的,勉强笑着说自己没事,就是在想怎么能尽快把那些人抓住。
但实则心里空茫茫一片,甚至把李花如今的形单影只都归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叶元裴可能就不用顺从凌天成的安排了。
他们顺利成婚,在京城安居乐业,或者再去置办一块田,过着乡野悠闲的日子。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宝宝出生,到那时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幸福。
可如今呢,他们分居两地,一个在冷清的宫里,过着类似于活寡的日子。
一个则去了战场,随时有可能回不来。
这个问题庄思颜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因为她的关系,又是办学院,又是开什么侦探社,实则很多银子,还是从凌天成这边出去的,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国库里到底还有什么?
叶元裴无银无粮,带着兵将亦不多,他去北疆应战,拿什么胜呢?
不胜则败,一败则死……
庄思颜不敢想下去了。
她甚至都不敢看到李花,因为看她就会想到叶元裴死的结局。
到那时,自己又拿什么跟她交待,拿什么去面对他们的孩子?
到凌天成察觉,庄思颜真的不对劲时,已经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他已经听凌霜阁那里回了话,也知道庄思颜的情况不太好。
事实上,他每天散朝以后,都会先来陪她一会儿。
只不过朝中事务实在太我,而过去庄思颜经历的事也多,凌天成知道她伤心,却以为她自己调节几日,也许就没事了。
两天时间真不算长,过去他们两个闹个矛盾,庄思颜用起冷暴力,能一两个月不跟他说话。
但这次又跟那些不同,因为她会说话,甚至看到有人去了,还会笑着打招呼,跟他们亲切的聊天。
但是她的眼神空茫的,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在她笑着的背后,里面没有什么也没有,又空又冷。
且她不出门,别人来了,她迎着,别人走了也随意,她不出去走动,也不主动找别人。
李花本来就有孕在身,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也是很懒得动的,再加上时常担心叶元裴,其实情况不比庄思颜好多少。
这么一来,一个凌霜阁里,出了两个抑郁症患者,可把宫女们急坏了。
又不能在她们面前随便说话,只能把担心传到凌天成那里。
这日,凌天成散朝后,连几个大臣找他回事,都推到了晌午过后,自己先去了一趟凌霜阁。
庄思颜独自坐在窗前,隔窗看着外面的书,眼神发空,好像穿过那树,她又看到另一个世界,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单纯就是在发呆。
凌天成站在她身后许久,她都没发现,还是他刻意咳了一声,庄思颜才把头转过来。
她扯了一嘴角,大概是想做一个笑脸,但是没有一丝笑的意思,就是扯一下脸皮而已。
“皇上来了?”
她把身边的椅子拉开,让凌天成坐下去,然后唤了平儿过来上茶。
凌天成问她:“刚才一直在看外面,看什么呢?”
庄思颜的目光往外面一撇,随即真的笑了:“我看到我们曾经的朝代,有洗车在路上跑呢!”
第630章 拍出一波彩虹屁
凌天成的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汽车”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是庄思颜不只一次跟他说起过她和叶元裴以前生活的时代。
她的人明明在宫里,怎么会看到那个朝代的事?
说实话,此时的凌天成也有些害怕,他怕再这么下去,庄思颜有可能真的走了。
因为这种害怕,让他一下子就把对面坐的小女人抱到自己怀里。
他很想说:“你看到都是假的,这是在大盛朝的皇宫里,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事。”
但最后却改口道:“是吗?真的可以看到吗?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到什么?”
庄思颜就把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面,嘴里轻轻说道:“看到了我们一起进去的那家博物馆,哦对了,我还在里面看到了你之前送给我的皇冠呢,保存的很好,也很漂亮……”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难解的谜一样的笑意,眼睛随着窗外的风而动,嘴里说着凌天成听不懂的话。
但她说的很兴奋,好像那些东西唤起了她久远,而又愉快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都要讲出来跟别人分享一样。
她讲的越多,凌天成就抱她越紧。
她的神情,语气,还有那游离天外的目光,如一层重重的阴影,笼罩在凌天成的头顶,越压越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她就这样走了,回到了她原先的地方,那自己该怎么办?
跟她一起去吗?
不能,自己有太多的事还没处理,也不能放着大盛朝的子民不管。
可若他不跟她去,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那种失去她的日子,凌天成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混身冰冷。
如没有庄思颜在身边,他的周围哪有什么温度,哪有什么春暖花开,所能看到的不过都是苍白与冰冷。
许是他抱的太久,终于把那个神游的人唤了回来,她侧头,像是突然发现身边多一个人似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凌天成微闭一下眼睛,把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全压下去,脸上换上一副微笑的表情:“过来看看你。”
庄思颜“哦”了一声,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说:“你抱的太紧了,差点把我勒断气,缺氧都让我产生幻觉了。”
凌天成赶紧把手臂松了一些,可好似她会飞一样,又紧了一点,还是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
庄思颜身后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了什么吗?”
凌天成没说话,心里已经空的如坠深渊。
他听到庄思颜说:“我想……大盛朝的律法,是不是可以再建全一些,你看哦,现在虽然也是杀人偿命,可是犯罪的成本还是太低,尤其是一些人悄悄杀了人之后,就逃走不见了,我们抓不着他,过上几年他又要出来蹦哒,说不定又要出来害人了。”
这些话听上去理性多了,倒不想是她陷入过去里的回忆,所以凌天成便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庄思颜没什么好的建议,但是关于律法的事,她研究的可透了。
毕竟在现
代的时候,她做的侦探事业,就跟此事有密切的关系。
他们既要帮客户达到目标,又不能违犯法律,这中间有一个度,而这个度也是靠个人的领悟,有时候甚至跟人品也有关系。
有一些同行,做着做着,就会为了利益,而走了另一条路。
对于法律,他们研究的太多,哪些地方能擦边也都一清而楚,但是人的妄念,根本就不会真的走擦边的。
只要动一下,那条底线破了,接下来就是无下限的往下走。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那种法律未必就适合大盛朝。
所以她想了一阵,摇头说:“我想不出什么好注意,但是大盛时脸不缺这方面的人才,唐庚的很多想法就不错,皇上可以以他为首,组织一些人,先出一个草案出来。”
凌天成道:“好,明日我就让唐庚进宫,到时你也去,也好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庄思颜没有拒绝,当天晚上反倒根据青石的案子,先做了一些草案出来。
凌天成为她担心她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她也知道,当然更知道这么下去,她会越来越消沉,越来越颓废。
但也许是过去太累了,一时半会儿她并不想做出太大的改变,反而想借此机会,让自己好好放空一下,好好休息一下。
可无论她自己是什么状态,青石的仇是要报的。
那些杀害了他的人,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次日,唐庚进宫。
不但他来了,还带来一个人,是纪小天。
庄思颜原先认识纪小天的时候 ,这孩子虽然生活环境不好,但机灵活泼,也很可爱。
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又去青溟书字,跟孙喜处了一段时间,如今深沉的好像一个老夫子,凡事看多听多不说多。
只要不是跟自己直接扯上关系的,他都可以置身事外,当成没有发生过。
此次能跟唐庚来,还是唐庚主动去找的他,当然是把青石,还有外面的事都说给他听了,且明白的告诉他,凌天成请他们入宫的真正目的。
什么修改大盛朝的律法,拟草案都是假的,陪着庄思颜说说话,让她好受一些,把青石在她心里留下的伤去的淡一定,最好是能针对青石的事,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就更好了。
唐庚的口才不差,但他是一个几十岁的人,要逗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开心,尤其是这女子还戴着皇后的帽子,他真做不出来。
要真做出来,没准日后凌天成也会因此事给他小鞋穿,所以拉一个小少年去。
少年人天生就带活力,原本又跟她相熟,两人能把话说到一起,应该会有一些效果。
唐庚只针对凌天成的目的做了打算,却不知庄思颜本身跟别人就不同。
她容易走入困境,也容易从困境中出来。
昨夜想了太多青石的事,今日一早起来,突然就觉得力气好像回来了一些,连阳光都比平时明媚。
她把自己做好的草案拿出来,仔细检查修改之后,拿着去见唐庚。
一见面就把自己写好的东西拿给他:“这个你先看看。”
唐庚一边接过方案,一
边抬眼去看凌天成。
从皇上的脸色上来看,他好像也不知道庄思颜来这么一手,那这方案里的内容就无从可知了。
不过东西在这儿,他先看了再说。
唐庚翻看文案的时候,庄思颜就跟纪小天聊了几句:“你怎么也进宫了,今日学堂里没课吗?”
纪小天回她:“有的,是唐大人说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佳,让我跟着一起来说说话。”
唐庚:“……”
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在青溟书院呆傻了,一路上不是跟他说的好好的,不要捡这些没用的说,这些有意义的事,比如青溟书院的课程。
按照唐庚的分析,庄思颜的所有事情里,她最关心的就是书院,纪小天只要说那里面的事,她定然会问。
问的多了,答的多了,就会把她的兴趣勾起来,没准皇上嘴里的“情况不太好”就会有所好转。
可谁会想到,他一出口,就先把老底给兜出来,这接下来的天还怎么聊?
比唐庚更震惊的是凌天成。
他先看皱眉看纪小天,然后又去看唐庚,大概以为是他授意的,所以那眼神里都是不善。
唐庚都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触,借着看手里文案,把整头垂在纸张上,半天都抬不起来。
只有庄思颜和纪小天,不受他们的影响,已经继续往下聊了。
“哦,原来这样,那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来了?”庄思颜问。
此时凌天成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当然是想众人都顺着她的,这样也许她的心情真的会好一些。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到了纪小天那边,虽然看上去是平淡的,但是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眼睛,如同深海,所谓平淡,只是浮于表面的,谁也不会真的以为海底也是如此。
纪小天虽小,但经历的事却不小,又受孙喜影响,察颜观色更是一流。
可此他却没顺着凌天成的意,又出惊人之句:“不想来。”
此话一出,连唐庚都憋不住了,一下子把头抬起,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他的脑子飞快闪出许多东西:“完了完了,这下皇上肯定要把我的皮给扒了,让我进宫来是为了开解皇后的,可自己办的这叫什么事,明明就是来给她添堵的。还有,这青溟书院怕是皇后办过的所有事情里,最失败的一件,怎么好好的人送到那里一段时间,就变成这种榆木疙瘩了,点都点不化,简直是要闹死人……”
他乱七八糟的还没脑补完,就听纪小天在那边说:“皇后娘娘一向心胸开阔,既是有一时处理不了的事,过不去的坎,那也是一时的,怎么会因此困住您的心,所以唐大人说您心情不好,我是不相信的,但我又拗不过他,只得跟着来了。”
唐庚:“……”
凌天成:“……”
这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马屁的,这拍出来的应该是时下最流行的彩虹屁。
庄思颜听他说完,竟然直接笑了起来,还从座位上走下来,到他面前:“唐大人没说错,我之前心情确实不好,不过这事都是我们的事,你既去了青溟书院,就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上,以后不要跟着他瞎跑了。”
第631章 新的法令
纪小天转头去看唐庚。
唐庚:“……”
他真的很不想说话,然而此时却把方案放下,恭敬地跪下去,先向面前的主子承认错误,然后才如实说:“也是想着小天跟您熟悉一些,过来陪着说说话,都是臣的错,下次……”
“下次你还是会这样做的。”庄思颜把他后面的话接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唐大人,我真怀疑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不是带邪的,好好的一个人,只要去了那里,立马就变的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唐庚:“……”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定没看黄历,不然无论如何也要想个破解之法。
自己本来一片好心,怎么就办出这等“坏事”,被骂的狗血淋头不说,还拿不出一句话来辩驳。
最后还得靠纪小天解围,那小子明显带着几分得意:“您也不用怪唐大人,我虽知道您不会心情不好,却也真是想来看看您。”
庄思颜:“才见过面多久?这话就别拿出来哄我了。”
纪小天:“见面跟说话是不一样的,皇后娘娘知道,以前在侦探社的时候,我就最受跟您说话,因为跟您说话可以知道许多别人教不了的道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也。
如今,唐庚算是真心领教了。
别人说这些话,庄思颜未必就受用,但她明显是喜欢纪小天的,所以他说的话自带讨人欢心的功能,已经把这位传说中“心情不好”的皇后,治愈的心情大好,还能顺带着教训他一顿。
跟纪小天说完话,庄思颜的目标果真转到了他身上,问道:“唐大人看完了吧?有什么看法?”
关于青石的案子,已经把唐庚弄到快神经质了。
无论什么案子,存在疑点,他们肯定都要去查的,但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但庄思颜明显出于各人感情,想尽快把凶手抓住,于是有形无形的给他不少压力。
唐庚此时纠结着如何把此事跟她说清楚,却不想庄思颜先开口:“我没问青石的事,问的是我写的这些东西,你看明白没有?”
唐庚这才回神,忙着说:“看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如果有人举报,或者行凶者自己出来承认,我们不但会宽大处理,还很有可能会奖励。”
一直坐在旁边,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的凌天成,此时给弛福递了个眼色。
李福便走过去,把唐庚手里的方案拿过走,转到了凌天成的手里。
大盛朝的律法里,也有主动报案酌情减刑的说法,但是几乎没什么作用。
因为在这个年代里,人们一命抵一命的观念要更强一些。
你主动承认杀了人,主动把自己犯罪的事交待了,就逃过律法制裁,那以后谁都可以杀人,然后再主动去自首,这样不就等于白杀一个人吗?
不但被杀者家属不会答应,就连县令官员也觉得不妥。
可他们如今是要跟邱纲抗衡,必然得想办法把自己这边弄的宽松一些。
要做好人,若大的一个大盛朝,难道还做不过他一
个镇北王吗?
而且坦白从宽还有一行好处,就是能诱发自首者,把背后更多的事情供出来,这样反而对他们往后行事更好。
凌天成很快就把几页文字看完,细细一琢磨,便已经明白庄思颜的意思。
他先开口:“这个很好,我们先试用一段时间。”
唐庚做为大理寺卿,手里过的都是重大案子,他的担心跟那两位主不同。
他怕此律法一出,案子会明显增多,到时候京城岂不是要大乱了吗?
庄思颜似乎早想到这一点:“短时间内,肯定会多许我事,别说大理寺了,就是京兆府尹那边也会多出许多案了。不说新犯的,就是一些旧案,也可能人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开脱,带罪之身躲躲藏藏,总不如公开得到赦免更好。”
唐庚赶紧点头:“是呀,到那时肯定乱的很,也就更没空去查青石大人的案子了。”
庄思颜:“你错了唐大人,是更有利于查这个案子了,京城就这么大,里面有多少人,你比我更清楚。
这些人里,好人是绝对多过坏人的。
我们把此令一出,那些坏人跳出来的越多越好,他们越往外面跳,那隐藏的人就会越少。
我们方便找到他们同时,没准也能从出来供案都的嘴里,找到新的线索。”
疑问一解开,凌天成的律法新令很快就颁了下去。
起初人们不太相信,但很快,那些先供认罪行的人,得到了赦免。
他们的一走出京兆府尹,此律令才算真正生效。
一时间,不只是京城里面,连外面的州县也忙碌起来,倒真是翻出了不少陈年旧案。
庄思颜倒没有出宫,跟着唐庚他们去看,但是那些供出来的案件,每日都会送进宫里,供她查阅。
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很多,在里面竟然很快发现了那几个杀害青石杀手的信息,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些跟邱纲联系的人。
邱纲身在北疆,能对朝中之事如此了解,不用想也有内线的。
但他的爪牙藏的太深,这些年里凌天成虽然一直在查,却仍然没有除尽。
反而是在这些新翻出来的案子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投案人未必 就是为了自己免罪,他们可能是看到了邱纲的末路,借这个乱局,把事情抖出去而已。
投案人,他们悄悄安排人查,很快印证了他们的想法,都是假的。
而里面据说的事却是真的,那些犯案的人,一查一个准,且抓到之后,很快就把他们的罪行审问出来。
当初在暗巷里伤他们的人,在这次事件中,抓到了两个,而且这两个明显跟之前的不同,竟然知道更上一层的任务。
由此顺藤摸瓜,数日后,真正杀害青石的凶手,已经全部抓住,一起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他们很好笑,也想通过坦白的方式,让自己获得赦免之权。
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还把邱纲按插在京城的眼线挑出来两根。
唐庚自知庄思颜对此事的重视,所以没有丝毫不敢隐瞒,每一个字都如实上报给她,然后讯问:“皇后娘娘,根据咱们的律法,这几个
人是要放出去的,可他们……”
庄思颜此时的眼神都是冷的,她打断唐庚的话:“既然律法是咱们自己立的,说过要放他们出去,那就一定会放他们走,但放出去之前,你要跟他们说清楚。
一,问他们是否愿意将功折罪?
他们现在出去了,那明显就是背叛了邱纲,既是在京城里,都不能保证他们能好好活着。
万一出去,落在邱纲部下的手里,他们必死。
但如果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们会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安全,如果将来有一天邱纲败了,他们也算立功一件,还会以功行赏。
二,要明白的告诉他们,此次罪过交待了,官服也赦免了,但是不能犯下次。
知错就改是好的,只知错,不悔改,那还是死路一路。”
说完这些,她又跟唐庚讲,无论如何怎么回这些话,放出去一定要派人跟着。
京城里的动作,邱纲很快就听说了。
他原先给自己自挂一个好人卡,不知骗了多少人,突然之间,凌天成走跟他一样的路线了。
最可恶的是,他是皇上,统领着整个大盛朝,如果他一直铁律,不给别人留一丝活路,那邱纲的机会就大很多。
他用这种假的宽容,不知笼络了多少人在自己帐下。
结果凌天成的策略一变,跟他差不多,但两人的地位却相差甚远。
一个是皇,一个是皇权封赏下的王。
只要脑子还没坏的人,一眼就看出其中利弊,自然也会做出选择。
傻乎乎的百姓,当然都是站在凌天成那边的。
原先摇摆不定的人,此时也往他那边靠拢。
不但如此,连自己的军中,都有人在私下里议论此事。
既是镇北王在他们眼里很好,但就反朝廷这一说,他们就是走的叛逆之道。
如今皇上又大赦天下,给苍生更多的生机,他以前为整肃朝纲,所做的事,所杀的人,似乎都变的不那么严重了。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皆安,唯他们不安一隅,在挑事,在挑拔战乱,这真的是合情理的吗?
邱纲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没想到凌天成只是改个法令而已,就动摇了他的军心,还拔除了不少他的眼线和人脉。
他表面对人还是和和气气,但是私下里已经发了狠,不把凌天成杀死,誓不为人。
别说是他,这样的结果连凌天成都没料到。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没有这么远,尤其是他,只是想通过此事,让庄思颜的心情好一点,把青石的案子查明白。
此法令肯定会对大盛朝的现状有些影响,当时颁布时,还在朝堂上吵了个天翻地覆。
可那些大臣们,谁也没能挡住他的决心。
在他这里,这条法令只要不把人害死,能令庄思颜开心,就完成了它最大的使唤命。
然而事情越往下走,收到的效果就越明显。
把邱纲京城眼线拔除这事,已经不算什么事了,他已经接连收到好几个从北疆传来的信。
那些原先,唯镇北王马首是斩的人,如今却在关心大盛朝的未来。
第632章 要早产
夏末,叶元裴的大军已经到了北疆边境,与邱纲呈对立之势。
双方各守一城,随时都能开战。
凌天成的军令却迟迟未下,只让叶元裴守在那里,只要邱纲不动,他们就也别动。
叶元裴身在军中,也听说了京城新律法的事,知道凌天成所想,可他却不能像凌天成那样淡定。
别的都还好说,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媳妇儿,那可是快生了的。
快生的媳妇儿李花,此时坐在凌霜阁的院子里。
离她不远的地方,种着一棵桂花树,不是很大,树杆只有手腕粗,但却已经到了开花的时候。
斜伸出来的树枝上,星星点点挂着小朵的桂花,微风吹过,到李花这里刚好就剩一点浅淡的香,甚是醉人。
她微微抬头,看向那棵树,恍惚想起多年以前在叶大将军府里。
那时候他的院子里也住桂花树,可花匠好似一点也不待见这种花树,反而钟情于那些苍枝耸天的大树。
那几棵桂花,恣意生长,枝干斜出,竟然带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李花住进那个院落后,因不能随意走动,只能通过窗子看它们,看的时间久了,便像在看叶元裴。
那么近,又那么远。
明明就在眼前,却跟自己隔着距离。
这一生能与他走到一起,对李花来说,已经足矣。
她非常珍惜两人在一起的点滴,也敢于为叶元裴付出所有,只是如今他身在北疆,自己却在宫中。
看在别人眼里,他又成了过去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可对于李花来说,回京后与他见面的时间实在太少。
匆匆一面,两人往往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要分开,而现在是连见也见不着了,只是隔三差五的来一封信。
叶元裴的信写的很花哨,言词字句都很唯美,把他从前上过的大学语文发挥到了极致。
可李花却看的囫囵吞枣。
她自小在市井长大,后来又是别人家的丫鬟,打架什么的她行,读书识字却欠缺许多。
信写的简单,她还能勉强看懂个大概意思,过于委婉,她就真的只认识单个的字,而不知其意。
也是到了此时,她才突然发现,她与叶元裴之间其实是有区别的。
两人都可以打打杀杀,都可以不要命的做一件事。
可如果把刀放下,他可以去做生意,可以读书断字,满腹经纶,而自己便是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是。
既是李花肚里没什么学问,也很清楚这样的差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怎样的鸿沟。
他以后也会纳妾吧?
纳那种有学识,长相好,又温柔体贴的女子。
到那时,我与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而他最终会成为自己心中最初的样子。
可望而不可及!
产前抑郁的起因是什么,结果又会怎样,在那个年代是没人知道的,甚至没人知道有这种病。
但是李花这种情况,明显不怎么妙。
她以前的性格太豪爽,甚至有几分男人的豪气,这让许多人都觉得,关于叶元裴出征的事,她也是喜闻乐见
的。
原先还有庄思颜关心她的心情问题,可自从青石的事出了以后,她先是自己心情不好,随后就是忙一系列的事情,平时在凌霜阁的时间都不多,所以也就忽略了李花。
待青石处理好,新的法令下去,她又跟凌天成商量了另一件事。
朝中贪官根本就不可能有整治完那一天,见利忘久似乎也是人的本性,既是帝王,也不能把自己的朝臣赶尽杀绝。
但是他们可以制定新的制度,用制度去约束每个人。
这样要比等他们犯了错,再惩罚更有效果,也更能服人,最重要的,还可以留住人才。
避其短,用其长,才是用人之道。
这种事,庄思颜虽只是出一个主意,具体的细节都是凌天成带着相关的大臣们去完成的。
修订他们原先的法案,改动大盛朝的律法,哪一样都不太容易,一条条的文案,要通过所有人的同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总是一步步的往前推进。
每次有了新的进殿,凌天成总是忍不住跟她分享,然后再就下一步的打算,两人做一些新的调整。
到她终于发现李花的不对劲,也终于有空回来照顾她时,季节都已经入秋。
李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的肚子看起来,要比李花怀凌甜甜的时候大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身架的原因,总之腹部那里凸出来很大一个球,走起来也特别笨拙。
因此她总是不愿意多走,有时候宫女们叫着她出来,没走几步她就又坐下来了。
且临近生产,夜里觉也睡不好,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白天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如果在一个地方坐的久了,稍一眯眼就会睡过去。
这日庄思颜回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李花独自坐在院中那棵桂花树下,有花瓣落在她的头上或肩上,带出些许美感,也带着抹不去的寂寥。
她的脸色不是太好,身形也不胖,跟身孕后期的人有些不相称,但肚子特别的大,把整个身子都拉起来,好像没办法在椅子里好好坐下去一样。
所以她的身子半斜着的,靠在椅背上,并不是很舒服,肩头搭着一个披风,围在脖子下面,又显出很冷的感觉。
总之看着她,就会想到孤独,寂寞,又清冷这些词。
庄思颜走过去时,才发现在桂花树旁边的小花坛背后,还坐着两个宫女。
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太过兴奋,连她靠近都没发现。
庄思颜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还以为她管理的后宫会不一样呢,谁知也不过如此,她只不过是最近忙了些,关注李花少了些,这些宫女就消极怠工,由着她在这冷风里坐到睡着,不在身边伺候也就罢了,连回去拿个保暖的东西都不,真是可恶!
庄思颜走过去,先没理那两个宫女,轻轻叫了李花。
她睁眼,眸光里有片刻的混沌,随后才清醒过来,挣扎一下要起身,却因为身子太重,未能起来。
正说话的宫女终于看到了这边,当然也看到了庄思颜,慌张起身,跑到近前伸手去扶李花,却被庄思颜一下子挡了回去。
她亲手把李花扶起来,又把她肩头的披肩围了围:“怎的坐在这里?天气凉了,在这儿睡着容易染上风寒的。”
李花把头垂下去,耳朵边因睡着枕在椅子背上,硌出了一条红痕,看的庄思颜又是一阵难受。
叶元裴在北疆跟邱纲耗,走时把自己的媳妇儿,孩子都并到她的手里,可她现在在做什么?
竟然让她坐在外面睡觉,还是在天凉之时?
想想都觉得对不起自家的兄弟,所以对李花的愧疚又更深一点。
李花却分毫也感受不到她的内疚,甚至从起身就没往她那边看一眼。
她的头一直是微垂的,眼皮也往下搭,根本就不看旁人,只有听到庄思颜说话的时候,才轻声应一句:“无妨的。”
庄思颜心疼加愧疚,语气就有些气:“什么无妨,现在已经入秋了,风都是冷的,你在那儿睡着了,自己着了凉,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也很难受的。”
李花的手轻轻搭在自己拢起的肚子上,半晌才又回一句:“无妨的。”
庄思颜:“……”
无话可说才是最差的状态。
回到寝宫,先倒了杯热茶给李花喝下,又叫宫女去请了太医,过来诊过,确认并未着凉,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
还没等放平,太医又说:“可叶夫人这一胎……”
庄思颜一个眼神就把他后面的话给逼了回去。
她先安抚好李花,让她在自己的床棍上歪着,又叮嘱宫女好生照料,这才轻声出来。
被赶出来的太医在偏殿里等她,知道自己犯了错,看到庄思颜就先跪了下去。
庄思颜虽有些生气他的莽撞,但此时孩子的事更重要,她还没空发火。
叫太医起来,问道:“叶夫人的胎怎么回事,你如实说。”
那太医不敢起来,跪在地上,头也往下垂着,盯着身下的地板道:“胎位不正,脉象也虚,恐会早产。”
“早产?那有什么问题?”
在生孩子这方面,庄思颜还停留在现代的科技。
现代医院里早产的孩子多了去了,一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孩子出来的时候虚弱一点,但好生养着,长大以后也不会比别的孩子差。
可她忘了,大盛朝不是现代。
这里没有妇产科,早产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很大的一个挑战,况且孩子的胎位还不正,到时候万一生不出来,那是没有后路可走的。
李花的脉象又不好,到时能否扛过这一关都是个谜。
但庄思颜又不太相信这个太医的话,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细看看那位太医说:“你我面生的很,以前不在凌霜阁里当值吧?”
太医赶紧回:“微臣是临时被叫来的,今日蔡太医不在。”
庄思颜这才“哦”了一声,又问:“你进宫多久了?”
太医如实回过。
也算是一名资深的大夫,以前还给宜妃看过诊,只不过庄思颜平时用蔡周平的多,最近也未去过太医院,所以对他印象不深。
到底没想起来蔡周平跟她说过李花的事,就先把太医放了回去。
第633章 书信盼军归
次日,刚好庄思颜没那么忙,就把蔡周平叫了来,问及李花的事。
蔡周平的回答,竟然跟昨日那位太医一样,也说她胎位不正,脉相虚浮,不但会早产,还有很大的风险。
庄思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
蔡周平比她莫名其妙:“皇后娘娘,这事微臣早就禀过了的,您说知道了。”
庄思颜:“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两人面面相对,估计都当对方是傻子吧?
尤其是庄思颜,他觉得蔡周平这家伙的脑子里,可能装了一颗猪脑。
像这么重要的事,她一次没应,他不能再回一次吗?怎么会拖到如今,才让她知道?
正要开口责问,蔡周平却先开口道:“此事微臣回禀多次,皇后娘娘均未回复,后来叶夫人问起,微臣就如实对她讲了,毕竟这种事如果她能配合,情况可能会好转一点。”
庄思颜“嚯”地一下就从软棍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跟叶夫人说了此事?”
蔡周平:“此事有关她和肚子里的婴孩儿,她身边又没别人,微臣不跟她说,事情会更糟糕的。”
此时此刻,庄思颜已经不知是把蔡周平狠狠打一顿好,还是直接拉出去砍了。
李花的情绪本来就不太好,这跟怀孕有关,也跟叶元裴出征有关,他现在又跟她说这么一个坏消息,也难怪她会了无生机。
庄思颜捏着自己的眉心,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此事如今还有补救的的办法吗?”她问。
蔡周平本来想一口加绝的,可看了眼那们位神思郁结的皇后,还是改了一下口:“可以做一些调整,但有多少效果却很难说。”
“你先说办法吧。”
蔡周平的方法不算太难,难在李花根本不想配合。
庄思颜原本手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现在也一并放下,全副身心扑到李花身上,就想把蔡周平嘴里败局扭转过来。
她一大早起来,匆忙梳洗过后,就去找李花。
可她却因夜里睡的不好,早上根本就起不来,当庄思颜看到她眼底的青黑时,也于心不忍,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可一想到,贪一时之爽,后面孩子和她都会有性命之忧,又要强打起精神,尽量温柔地把人叫起来。
先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一圈,边走还边跟她聊天。
“李花,你不用担心,我昨日已经问这蔡太医了,他说只要我们按照他的方法,勤加练习,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李花只“嗯”一声,眼神游离,好似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般。
庄思颜只得无话找话:“你以前功夫可比我好多了,也特别喜欢到处走动,现在应该也可以的,走,我们去那边花园看看,听说里面菊花开了。”
御花园里的菊花确实开了,而且多种颜色,被内务府的人摆的很漂亮,在秋季百花调零的时节,看到这样的花开,会让人心里好一些。
李花应该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但她看出来了庄思颜尽力想逗她说说话,笑一笑,所以也就走到了那花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菊花的香味比起春日里的花要浅的多,她站在那里闻,根本也没什么味,可还是说:“很香。”
庄思颜难得听到“嗯”以外的两个字,兴奋异常,麻溜的掐了一朵:“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味道不错,来,戴一朵在头上,闻一闻心情好,一直闻一直心情好。”
她给李花别上去一朵后,又掐了一朵同色的,给自己也别到鬓边,还把头歪过去说:“看,咱们像不像一对姐妹花。”
李花只是朝她礼貌的一笑。
连花园的一半都逛不完,李花已经累的开始冒虚汗。
庄思颜也不敢继续带着她走,让宫们拿了软垫子,就在御花园的一处小殿里休息片刻,还让御膳房那边做了点心和水果来。
“吃点葡萄吧,我听人说多吃这个,以后小孩子的眼睛会非常亮的;还有,这个是胡萝卜汁做的点心,里面有甜甜的胡萝卜味,营养也很好的,你多吃点。”
说实话,但从这两天的照顾,庄思颜做的比自己怀孕的时候都精心。
她那个时候怀着凌甜甜,条件不好,到处战乱,凌天成又不在宫晨,她四处受敌,外面又有事情,时常扛着大肚子各处跑。
有时候急了隔一顿饭不吃都是有的,晚上休息也不正常,忙起来也是半夜不睡,第二天凌晨就得起床。
但也真是奇怪,她竟然顺利生下了凌甜甜,看那小子现在的长势,还真不错。
按理说,李花的情况是比她好一些的。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说清楚,怀孕前身体好,并不代表怀孕好也很好。
尤其是心情方面,还有可能因为太大的落差,让她更难受呢。
庄思颜现在就是,心里为她担心,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一张口都是鼓励她的话,偶尔收到叶元裴的消息,赶紧给她兴高采烈报告一番,比自己收到情人的消息都开心。
凌甜甜小朋友也时常来凑热闹。
他现在已经一岁多了,能走路,还能说许多话,见到李花就甜甜叫一声花姨。
李花之前看到他也是很开心的,可现在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看到凌甜甜,反而让她更多地想到自己不幸,那心情就更一落千丈。
庄思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照顾了她半个月,未见丝毫起色,反而是她每日被自己拉出来走动,累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去跟凌天成商量:“得让叶元裴回来。”
凌天成没说话,伸手把兵部的人员名单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等他看完了才说:“元裴回来也可,我会加派人手在去北疆,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邱纲很可能此时起兵。”
庄思颜点头:“你写信给他吧,我还得回去照看李花呢。”
她现在片刻都不敢离开她,有时候晚间休息,也跟她住在一处,就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又不知道。
可凌天成那边,说来简单,只是把叶元裴调回,再安排别人过去就行。
可安排一位随军主帅,是哪是容易的事?而且还是秘密安排。
他要把很多因素考虑进去,还要随时防着消息走露,邱纲大举南下。
如今有叶元裴在,
邱纲还是有所忌惮的。
他们两人以前在北疆的时候有交过手,邱纲知道叶元裴的实力,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奇不易。
当别人都认为他必败无疑时,他往往会再出险招,扭败为赢。
原先叶元裴率军去的时,邱纲还在想,他既然打仗厉害,那我就不打,在这儿耗死他。
在他看来,大盛朝国库早就空了,叶元裴率大军前来,哪有粮草,只要耗上两个月,不用他们动手,叶元裴自己都败了。
但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粮食,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但没有退兵的意思,军营里还时常传来消息,士兵们练兵练的热火朝天,随时准备给他邱纲一个好看。
战事正扑朔迷离,或许再熬一熬,就把邱纲熬败了,可此时却要把叶元裴调回来。
这风险有多大,凌天成一清二楚。
他甚至想,让叶元裴回来了,自己去。
可如果这样,反而更引起邱纲的注意,适当其反。
再三斟酌,最后派了三个人去顶替叶元裴,其中一个就是温青。
他不负责冲锋陷阵,却要有监察的作用,把北疆一切动静及时回报回京。
这一点,任何人都没有温青做的利落。
这些人从京城出发,那边叶元裴也从北疆出发。
他一直与邱纲对峙,当然也知道双方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除了凌天成派来的人,他也把自己军中的心腹都叫过来,一一给他们说了对策。
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在内,所有的应对之策也说的清楚明白。
如果邱纲一直不动,自然是好,可以等到他回来,再决定一切。
但如果他察觉到什么,开始却了,那他们就按一二三几个方法,根据对方的出击,做出相应反攻。
最后,他又总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们做再多安排,也有可能算到他的坑里,所以千万不可大意。”
副将:“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像您亲在一样。”
叶元裴把他们挨个儿看了一圈,强行令自己放心,星夜单骑离开北疆,一路往京城而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乔装打扮,夜里赶路,白天休息,离开北疆之地前,还把自己早年间安排在这里的另一股力量也启动了,一起去看着邱纲的动静。
数日后,一个形貌沧桑,衣衫破烂的人到了进了大盛朝京城。
他没回自己家,也没见什么人,一人一马直奔皇宫而去。
宫门口的侍卫根本没认出他来,直到看到他手里的大将军令,这才放进去。
看着那人匆匆入内,两人还在那儿念叨:“是不是北疆出了什么事?这人来势匆忙,看着像叶大将军麾下的。”
另一个接口:“最近没听说有战报过来,莫不是镇北王偷偷开打了?”
两个平时不关心局势的小兵,对如今的战况自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放进去的,就是叶元裴本人。
倒是叶元裴,在宫门口把马卸了,只身往宫内走去 ,背转身子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又松了一点。
总算没被人认出来,北疆那里也能再瞒一阵子。
第634章 出事了
庄思颜乍一听说叶元裴到了,惊的连话都说乱了:“在哪儿?我男神这就回来了?”
转头看到凌天成正在看她,才连忙把话改过来:“快请叶大将军进来,哦,去内宫把叶夫人也叫过来……,算了算了,不用了,直接让他去凌霜阁吧。”
太监转身出去传话。
庄思颜也半点坐不住,拽着凌天成的手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凌天成坐着不动,眼睛看着手里的奏折,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庄思颜明知自己刚才说漏了口,也不侥幸这家伙一时耳聋没听到,只好先解释:“我就是没想到了他这么快就回来,一时口误,口误的。”
凌天成:“男神到底是个什么称呼?”
庄思颜:“……”
她抓耳挠腮,挖空心思,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解释:“男神嘛,就是男神经的意思,说明叶元裴他回来的太快了,太出人意料了,像个神经病一样。”
“哦,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也这么叫过我?”
庄思颜:“……”
还有办法好好聊天吗?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到现在还记得?就单男神这个词,她都有几年没有说过了,今日若不是心急加意外,也不会说出口的。
好在凌天成也只是表达一个醋意,并未真的跟较真生气,看把她梗住了,也就把这个话题丢开,又说:“他这会儿定是急着跟夫人叙旧,我们去了还要多一套虚礼,还是晚点再过去吧。”
庄思颜这才反应过来,忙着拍了一通凌天成的马屁,可到底是自己的好友归来,而且还是有关李花的事,她根本就坐不住,强行在椅子上坐了半个时辰,感觉屁股下面跟长的钉似的,怎么坐都不舒服,只得站起来 说:“我还是不放心,回去看看吧。”
凌天成朝她这边看一眼,才起身:“走吧,跟你一同去。”
两人从辰熙殿往凌霜阁走,一个尽量放慢脚步,想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一个则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这样可以走的更快一点。
凌霜阁里,李花见到叶元裴,先是发愣,随后,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坐在那里不动,眼里跟装了两个坏了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往外冒水,把叶元裴看的心都快碎了。
想把她抱进怀里,又怕碰到她的肚子,不抱着吧,自己的媳妇儿,这么难过,自己却不知如何安慰,简直要急死了。
他拿着自己的袖子,一边帮李花擦眼泪,一边问她:“怎么了?在宫里住的不开心?是庄思颜那家伙虐待你了吗?不哭不哭,我们这就回家去。”
李花梗了好几个月的话,看到心爱之人,本来是要一吐为快的,可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话自动转化成眼泪,流的凶猛,她却只是抓着叶元裴的手。
内殿里的宫女看这情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先去找了平儿,经她同意,才去辰熙殿里传信。
走至一半,碰到庄思颜他们,就把凌霜阁的事说了。
庄思颜本来急着往前赶的脚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她一直哭?那是为何?”
宫女摇头。
她也不知为何,如果叶夫人真的委屈,就算碍于这是在宫里,也可以悄悄知会叶大将军一下,让她们尽快出去,或者干脆把宫女们支开,他们再好好说话。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当着她们那么多人的表,就哭的梨花带雨的,看叶大将军的意思,也不像受她暗示。
庄思颜在宫女那里得不到答案,只得转头向身边的高智商人才求助。
“凌轩,这是怎么回事?我承认之前我是忽略了她,对她也真的不够好,哎,想起这个还真觉得对不起叶元裴的。可她直接告我状就行了呀,我又不怕别人埋怨不怕别人的吵的,为何只是哭呢?”
还没等凌天成回话,她又急火火地道:“她现在临近生产,太医一直嘱咐要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以免胎儿早产的,怎的可以如此哭?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无论如何先把事情说清楚……”
她说着急步就要往前走,却被凌天成一手抓了回来:“你现在去了,她虽然能止住哭,可心里会憋着委屈,不见得就是好事,不如再等等,等她哭完了,跟元裴说了话,我再去。”
庄思颜:“啊?她哪儿来的委屈?不是,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自她来了以后,你平时也不怎么去凌霜阁的,而且还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凌天成一个问题也没回她,只是拿眼睛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在说:“身边有一个你,想不了解女人都难,真是上能作天,下能作天,中间还能把朕作死。”
当然这样的吐槽他要是敢说出来,他敢保证,庄思颜绝对能把他挠死。
要说了,他的小女人也不容易的,虽然时不时出去闯个祸,但那些事最终也都是为他好。
虽然时不时的情绪不对,有抑郁的倾向,可最终在他和太医们的共同努力下,也都走了出来。
如今还能一门心思地为别人着想,真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把替别人操心的急切劲,用到自己身上了来。
腹诽的凌天成,没注意到庄思颜看他的眼神。
刚开始是吃惊,后来是疑问,再到后来就变成了有问题。
她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又仔细看他一回,这才神色怪怪地说:“不是你趁我不在,欺负了李花吧?凌轩,你要敢做出此等事,我……”
凌天成:“……”
还好他手快,及时把那小女子的嘴给捂上了,眼神也一秒变凌厉:“胡说什么?且不说我除了你,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人,就算我真有那样的心思,会用到她的身上吗?你怎么……怎么……”
凌天成有点被气到了,不知道这个小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就会他往那方面想。
叶元裴是他的爱将,也是朋友,李花就是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只所以从百忙中分出一丝关心给她,完全是为了庄思颜和叶元裴。
这么一想,就更来气了,转身要重回辰熙殿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走了,没准庄思颜会想的更远,还要去凌霜阁里叨叨,要是把这话再说给叶元裴,他就算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折回来重新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回走
去。
庄思颜还没从刚才的癔想里迷糊过来,被他拉着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就算你真的动心思是什么意思?凌轩,莫非你真有看上的小姑娘了?是谁,在哪儿?”
女人的脑回路,尤其是庄思颜的脑回路,他已经完全闹不清楚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人扣到他这里,等她冷静下来,听他把此事说清楚了,再去见叶元裴夫妇。
他们这边忙着为一些子乌虚有的事瞎解释,那边李花总算把眼泪流完了。
好家伙,平时那么坚强,那么开朗的一姑娘,一哭起来如黄河之水倒流,把叶元裴的两只袖子都擦湿完了。
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的力气熬干了。
刚一哭完,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直往下瘫。
这下可把叶元裴给吓坏了,叫着外面的人,赶紧把太医请来。
已经回到辰熙殿的凌庄二人,听说凌霜阁在请太医,也吓了一跳,再顾不得别的,出来就往这边赶。
太医那边得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过来,且一来就是四位。
整个太医院都知晓叶夫人的事,也知道她随时会生,更知道此人的重要性,她要是出点岔子,太医院里一个也别想落个好。
所以平时去诊脉时小心翼翼,开药方时更是一个看完,另一个再看,生怕出什么纰漏。
好不容易回到太医院,也是恨不是得全身都长满耳朵,二十四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以免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所有人都急急的往这边赶,在凌霜阁门口遇到时,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庄思颜上前一步,抓住蔡周平的胳膊,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问他:“你不是说最近有所好转吗?怎么现在又出问题了?”
蔡周平年岁大了,本来接到消息就来的急,这会儿走的上气不接下气,又被她猛拽一顿,再一逼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抹冷汗。
凌天成还算冷静,先把他从庄思颜的手里解救下来,把自己的媳妇儿拉慢半步,安慰说:“你先别急,之前没事是真的,可如今元裴回来,她又哭了这许久,没准就是动了胎气。不过一定都没定论,先让太医们去看,听听他们怎么说,我们再做准备。”
见庄思颜愣在那里,他又说:“产婆子和奶娘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叫她们也一起过来,万一要生了,要马上准备起来。”
这话可提醒了庄思颜,她也顾不上先去看李花了,手忙脚乱地安排手下人,去请产婆和奶娘,又把生产要用的一应东西都准备上。
一圈忙下来,头上的汗出来了。
天知道,这比她自己生的时候还要紧张,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生怕出一点差错。
而凌天成趁着她忙这些事,也去了一趟凌霜阁的偏殿,去打听李花的情况。
拦了门口宫女们行礼,他无声地进去,先看到太医们围着床榻,给一女了诊脉。
然后才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衣衫尽褴,两只拳头捏在身侧,眼眶发红,从里面出来的光却是温柔又心疼的,紧紧盯着床榻上的人。
竟是与自己当年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