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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遥清晓     谋天医凰txt下载     谋天医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五十七章:他是我的

    李维翰只是看着她,他不知道说什么好。www.uu234.ccwww.uu234.cc

    唐安盛要扑到云树怀里,李维翰想拉住他,而唐安盛却被云树巧妙的推开。

    “十哥,你再这样,我可真的以为你要娶我了!”

    唐安盛玩笑道:“好,十哥回去就准备聘礼。”

    云树一本正经道:“聘礼也不要多,十个天元坊那样的赌坊就可以了。”

    天元坊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赌坊!她不要多,只要十个!

    唐安盛拍着胸脯道:“行!九弟的嫁妆,只一个天元坊就可以了,其余的都交给我。”

    云树大笑,“好啊,那咱们去赚聘礼的赚聘礼,赚嫁妆的赚嫁妆,天元坊走起啊!”

    “走走走!”唐安盛觉得如今的云树实在太对脾气了!“表哥,咱去天元坊玩玩?”

    李维翰看云树,当初答应她,等她回京一定带她好好玩,可是一直没能兑现……

    “好啊。”

    “你们怎么都说风就是雨啊?”

    云树笑,“承熙哥哥,真的下雨了。”

    众人往外看,外面真的下雨了,看地面湿漉漉的样子,还下了好一会儿了,他们都没发现。

    唐安盛觉得云树的耳朵简直是个宝啊!希望一会儿听色子也这么好使,今天一定赢大发了!便催促着赶紧去备车。

    云树让焕梨把那封信给云藏,让他就在问仙楼等白月她们。

    一行人下了楼,正要登车,云树忽然立住,扭身向街的一面浅笑着。

    “你在笑什么?”李维翰好奇道。

    “有一个朋友来了。”

    李维翰抬眼看去,斜风细雨中,款款走来一个人,望着云树笑得眉眼柔和极了。是那晚在云宅见到的唱歌很好听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来了?”李维翰不免好奇。

    “他穿的木屐不一样,走路的声音很特别,很好听。”云树解释道。

    嘈杂的人声、雨声、车马声,她听见他的足音就如别样的舞曲。木屐抬起、落地、击砖,水花起,水花落,一下一下,声音不大,却极具韵律,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有一天在美人居,天也下了雨。江雨眠穿过院子去后面看她,她依在窗沿耍着无赖,让江雨眠重新走回去,再走一遍给她听。

    江雨眠温柔的答应她,回去又走一遍给她听,甚至踏着院中石板上的薄薄的一层水,踢踢踏踏特意踏出一段调子给她听。那一刻,云树忽然觉得被宠溺也就是这样了。

    “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来接你。”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你在这条街上,或许能遇见你。”

    “傻!下雨了,我当然在屋子里躲雨,怎么会在街上遇见你?”

    “这不是遇见了吗?”江雨眠含笑望着云树。

    “我要去天元坊赌钱,你去吗?”

    “方便带我吗?”

    云树虽看不到,江雨眠依旧望着云树的眼睛笑。

    云树向李维翰方向道:“几位哥哥,可以带上他吗?”

    李维翰听着他们亲昵的对话,觉得很不舒服,但云树想带着他,李维翰还是同意了。

    马车是很豪华阔大,塞了六个人后,还是有些拥挤。

    刘承熙向云树道:“小九,你这漂亮朋友哪来的?”就像是问:“你这扇坠挺漂亮的,哪买的?”

    云树抬手,摸索到江雨眠的手,握住才道:“江南来的。”

    唐安盛不知深浅道:“江南惯出美人儿,果然如此!”

    云树笑笑,没有说话,握江雨眠的手愈发用力。

    申思尧安静的打量着云树与江雨眠,他是惯爱看美丽的人儿的。对于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他忍不住看了看李维翰。

    李维翰见她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握住江雨眠的手,维护的如此明显!唯恐刘承熙对这个江雨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李维翰觉得很受挫,云树宁愿靠近这个人,都不愿意给他机会……他的心落到了井底,拔凉拔凉的。

    唐安盛玩笑道:“小九,咱们不是要去备聘礼和嫁妆吗?你俩在我面前这样亲近,我这心里不是味儿啊!”

    云树笑笑,“他是我的。”不许别人动心思。

    唐安盛打了个哆嗦,“得,是你的,是你的!十哥不跟你抢,你快松手吧!大夏天的,我这一身鸡皮疙瘩都受不住了!”

    云树笑着松了手。

    刘承熙总觉得云树有些装,当初装的一本正经,现在又要来装纨绔!他不过是问了一句,云树就唯恐自己会抢他的人!作为十三哥,他对云树的好感并不多。

    到了天元坊,云树让云端拿银票去换五百两的散碎银子。李维翰等也各换了些银子。

    “云树,你手头可比我阔绰多了!”唐安盛十赌九输,家人知道他的性子,向来不给他太多银子在身边。

    云树分出一部分约有三百两,给唐安盛。

    “我没有来过赌坊,不了解规律。十哥就拿这些练手,我先在旁听听,研习一二再下场。”

    “好说!”

    唐安盛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拖着云树就往赌桌前挤,李维翰在旁边护着她,江雨眠在后面跟着。

    云树立在桌前,还不忘回头叫一声江雨眠,知道他在身后立着,才放心的感受这天元坊的狂热氛围。

    围在桌前的人卖力的叫着“大!大!大!”另有人则大叫“小!小!小!”情绪之激动,像是要干架!

    大概是因为下雨,门窗闭着,空气流通不畅,里面的气息不如外面的清爽。

    但这个赌坊应该是比较大的,她听到斗鸡的声音,蟋蟀声,据说后院还有跑马场,可以赌马。

    色子的几个面是均匀的,但每个面上都有数量不一的小坑,一共是一到六,六个数,这也决定了色子的每个面在盅壁上的撞击声是不一样的!但这区别是极细微的,只有耳朵足够灵敏,才可以分辨出来,这需要天赋和后天的摸索。

    云树虽然练了一段时间听声辨位,但赌坊是第一次来,还是决定先听听再说。

    十两银子下一注,唐安盛连下十五次,但只赢了三次。根据赌场十赌九输的概率,他赢得还是比较多的,但更多的银子还是输给了赌场。

    唐安盛赌红了眼,这一场他要买大,但李维翰他们见他这经常混赌场的也不靠谱,便不跟着他下注了,要买小。

    唐安盛气的搬救兵,“云树你听半天了,你说买大还是买小?”

    “十哥不要急,我觉得这次是小的概率比较大,十哥若是信我,可以试一试。”

    那边大叫“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快点快点!开了啊!”

    唐安盛想,新手初入赌场,一般运气会好一些,便听了云树的话,跟李维翰他们买了小。

    色盅一掀,皆大欢喜,竟然真的是小!

    唐安盛喜得抓住云树的手臂大晃,“赢了!真赢了!快快快!借你吉言,下场买大买小?”

    云树笑,“我要听他摇完色子才知道。”

    “那你听!你听!”唐安盛几乎屏住了呼吸。

    云树侧着耳朵细细分辨,色子在色盅里撞击、转动……最后被放到桌上,又一击,一跳。

    “下注啦!下注啦!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哎!”

    唐安盛输的迷信起来,望着云树巴巴儿道:“大还是小?”

    “小。”

    唐安盛砸了十两银子出去。

    开了之后果然是小!他很少连赢两把,还都是听了云树的建议。他开始把把都问云树。

    云树开始掏银子,她买大,唐安盛跟着买大,她买小,唐安盛跟着买小。

    五六把之后,李维翰他们发现云树的准头简直惊人,就连摇色子的汉子看云树的眼神都开始有些异样。

    又五把之后,云树的赌注三十两、五十两的往上押,依然逢押必中!

    唐安盛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其他人也开始跟着他们押。

    再连赢十来把后,云树觉得也不过如此,索性将所有的银子都赌上了,赌完这一把换场。

    这一场,色子的声音有些异样,她赌大!唐安盛跟她!其他人也跟!

    开出来却是小!

    唐安盛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好不容易赢回来的银子啊!!都怪自己太盲目的听云树的话了!放下看云树的眼神无比幽怨。

    跟着她二人押的人也一个个恨的磨牙,以为云树是赌场请来的托儿!

    李维翰暗示唐安盛不要这个样子,不就是输了些银子吗?这些年他又没少输,况且云树比他输的多多了!

    不过云树看不到,她依然面带微笑,“望”向摇色子的汉子,淡淡道:“我想摸摸色盅里的色子。”

    “你是说色子有问题?”唐安盛大叫道。

    众人轰得炸开!

    云树摇头,“我想摸摸色子而已。”

    那汉子虽不情愿,在众人的催促下,还是把色子给了云树。云树摸完色子,又摸色盅。摸完之后,只道:“我们走吧。”

    那摇色子的汉子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瞎子真是个行家,没想到不过如此。

    云树一行离开赌色子的赌桌,听后面又重新开局,云树才转头对垂头丧气的唐安盛说,“十哥,你能带我去见见这里的管事吗?”

    唐安盛眼睛又亮,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摸出了什么?”

二百五十八章:容我想想

    云树笑,“见了管事就知道了。www.uu234.cc”

    李维翰一抬头就看到二楼有人在看他们这边,便叫住一个往来送茶水毛巾的,指指楼上的人,“那个是你们的管事?”

    那人点头,表示肯定。

    唐安盛急道:“你去传个话,我们想和他聊聊。”

    那人便提着水壶跑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下来向云树传话道:“请这位公子楼上雅间一叙。”

    “这管事的架子还挺大!”刘承熙不屑道。

    云树不知道说的是她,犹立着未动。

    那伙计又提醒一句,“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江雨眠上前扶住云树,低声道:“那管事要单独和你聊,你要去吗?”

    云树点头。“各位哥哥请稍后,我随他去一趟。”

    李维翰道:“那你小心点,我们在楼下等你。”

    “好。”

    江雨眠扶云树上了楼,却被拦在门外。

    那天元坊的管事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眼精明,不过云树看不到,只听他开口说话很是和气。

    唐安盛在楼下琢磨,“那管事为什么只见云树?”

    “因为刚才我们都是跟着她押的。”李维翰道。

    “那云树现在上去,会帮我们把银子讨回来吗?”唐安盛不死心道。那是他好不容易,赢!赢回来的啊!

    “你什么时候见赌坊吃了银子还会吐出来?”

    这些年,申思尧对唐安盛不爱用脑子的状态也是服透了!

    “那他干嘛同意见云树?”

    “你那么想知道?”申思尧挑了挑眉。

    唐安盛点头。

    “你进去看看啊!”

    “我!你!”唐安盛不满意申思尧老是逗他,对申思尧又捶又打,闹成一团。

    刘承熙对李维翰道:“小时候,我觉得云树像是个女孩子,现在我却有些糊涂。维翰,你对云树了解多少?”

    李维翰看看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这不是为你忧心吗?看你这些年对云树的事一直很上心。”刘承熙试探道。

    李维翰没有说话,又想起了在路上时他拔凉的心。

    约两盏茶不到的功夫,云树出来了,手里却捧着一托盘东西,在门口被江雨眠接住。

    江雨眠一手拖着托盘,一手扶着云树,两人还在低低的说着什么话,言笑晏晏的样子让李维翰嫉妒。

    “那管事跟你说什么了?”唐安盛忙凑过去。

    云树笑道:“管事说这是天元坊内通用的筹码,价值五千两银子,供我们今日在坊内随便玩,赢了的都是我们的。”

    申思尧说赌坊吃进去的银子,从不吐出来!唐安盛更迫切的想知道,云树和那管事究竟说了什么,那管事竟然给了她价值五千两银子的筹码。

    云树只道:“十哥喜欢斗蛐蛐,还是斗鸡,斗马?投壶?骨牌?我们都玩一遍好吗?”

    “好啊!好啊!”唐安盛忘了他要问的问题。

    “你跟那管事说了什么?赌坊吃下去的银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

    “维翰哥哥不用担心,那管事以为我天赋异禀,让我帮他活跃场子的!反正咱们也要在这里玩,我就收下了他给的筹码。”

    云树与唐安盛带着那些筹码在赌场一通豪赌,玩的不亦乐乎!兄弟感情迅速升温!

    不过,临走她又把自己本钱以外赢的银子全输了进去,一分也没带走!李维翰说的没错,赌场的银子并不是好带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耍了诈!

    出去时,天近黄昏,雨已经停了,云宝云藏架着马车在外面等着她。与几位哥哥告别后,江雨眠送她回城外的田庄。

    江雨眠忍不住问她是怎么跟那管事说的,那色子和色盅问题在哪里?

    云树老实道:“我真是第一次去赌坊,赌坊的那些猫腻我真不清楚。”

    “那五千两的筹码不可能是白给的吧?”

    “我只是听最后一次摇的色子声音有些异样,但具体问题在哪里,我并没有摸出来。”贴到江雨眠的耳边低声道:“那些筹码是我诈来的!”

    问题确实有,她没看出来,也没有明确指出来,只是让那管事以为她清楚,若是她下去再赌,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要怪她砸场子。

    云树,那管事没见过,不过李维翰他们几个在京中还是有名姓的。那摇色子的汉子不懂事,怕折多了银子挨骂,便用手法让他们输了。不过于赌坊来说,和气生财,这都是小钱,没必要惹怒这几位。

    那管事见云树很懂事,并没有当着那么多客户的面揭穿这事,同时又给赌坊带来不小的收入。便以另一种方式把他们输的银子还了回来。

    不过云树本着眼睛看不清,少惹事为妙的原则,把本金以外的银子又都输了回去。反正她去赌坊只图个乐子,也不是为了赢银子,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事。

    她近距离的说话,江雨眠又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他轻轻转过脸,马车的颠簸中,他的鼻梁碰到云树的脸颊。

    云树受惊一样忙退开。

    想起云树那日与那个人拥吻在一起,那个人在她的卧房待了几天几夜,陪她……那人走后,她伤心又快乐……她接受自己对她好,却从没有像与那人在一起那般亲密……

    江雨眠忍不住握住云树的手,柔柔道:“云爷说我是你的,这话不做数了吗?”

    不等云树说话他又道:“我愿意的。我愿意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宠着你,对你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你不介意我……”

    江雨眠的手指按上云树的唇,“不要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们在一起,可以有很多开心的事去做。我希望,我能带给你快乐!让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

    “我……”

    “他还会回来吗?”

    云树低垂了长睫,“我,我不知道。”

    “你要等他吗?”

    “我不知道……”

    “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依然忘不了他,我便陪着你等他。试一试和我在一起,好吗?”

    “这对你并不公平……”

    “我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出色的能力,我给不了你尊荣,我能给的,只有陪在你身边,对你好。和云爷在一起是我高攀了,可我还是想要在你身边。试着一点点接受我,好吗?从允许我牵你的手开始,

    好吗?”

    江雨眠握着云树的手一点点用力。

    云树刚要说话,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云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

    “出了什么事?”

    云宝道:“有人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只听一个声音道:“车上可是云树?”

    云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我们爷的车?”

    那人道:“我家主人有请云树一叙。”

    云树隔帘道:“你家主人是谁?”

    “您去了便知道了。”

    “我要是不去呢?”

    “请恕我们无礼了。”

    这条街怎么这么安静?下次还是不要让他们赶时间抄小道的好!听这人说话,他家主人似乎是个有权位的人。

    除了今天在天元坊耍了一次诈,她并没有开罪什么有权位的人啊!可是她又没从天元坊带走银子,天元坊不至于安排人截她的道。

    “等等。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城门快要关了,我还赶着出城呢!”

    “这个主人没说。”

    “那在哪里叙话?”

    “问仙楼。”

    云树想了想,便道:“云藏你骑马先出城吧,就跟义父和师父说我今天不回田庄了,明天再回。”

    “可是……”

    “没事的。我若不见了,就去找问仙楼的掌柜要人便是。”

    云藏只好先骑马出城。

    云树对江雨眠道:“你先回美人居吧,我忙完了去接你。”

    “不,我要陪你去。”

    江雨眠轻轻将云树揽在怀里,想要用自己并不魁梧的身板护住她。

    云树心中一暖,拍拍他,“没事的,不过就是见个人罢了。”

    江雨眠坚持不撒手,云树只好对云宝道,“走吧。”

    马车开动往问仙楼去。

    “好了,松开吧,我都带你去了。”

    江雨眠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云树,却又轻轻抓住她的手。

    云树长长吐了口气,“你容我想想。”

    “好。”

    江雨眠欢喜的握着她的手不放,云树也没有挣开,她也想知道,对余宏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因为有亲密接触,所以才……那如果……

    云树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揉揉脑袋,她都在想什么?她该想想要见的人是谁才对!

    问仙楼内云树被带进一间最豪华的雅间,江雨眠和几朵云被挡在外面。

    这带路的人也没想扶着她点,云树只好听着那人的步子,张着手摸索着进了雅间。

    这雅间是个套间,分里外两间。

    听呼吸声,除了那个带路的人,屋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像是有些年纪,呼吸声有些重,身体像有些积劳的病症。不过她也只是猜测,她的医术还没有神奇到只听呼吸便可以辨别病症的地步。

    那个带路的人走的快,进去说了句话,就又出来,也不管云树,径直走了出去。

    屋里那人没让她进去,也没让她停在那里。

    云树禁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是哪位要见我?”

二百五十九章:宰辅的补偿

    屋内一个些许苍老的声音:“是云姝吗?进来吧?”

    云树大为惊奇,这人竟然知道她的女儿身份!她摸索着进去,立在门边,“请问您是哪位?”

    那人转过头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带疲累之色,双目却很有神,冷静睿智。www.uu234.cc他望着目色茫然,试图用耳朵探听更多信息的云树。

    “过来坐。”

    云树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摸到桌子边,又探到凳子,才小心的坐下去。

    “你的眼睛怎么了?”

    “受了伤,看不到了。请问您是哪位?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云树再一次问道。

    “云姝今年多大了?”

    “十五。您呢?”这人一直不愿说自己是谁,云树便也学着他问。

    那人声音含笑道:“我五十。”

    云树点点头,等对方说话。

    那人又道:“云姝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并不熟悉,您为什么要询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知道你在老家把地种的很好。你以后是想要嫁入高门,还是想把生意做大?”

    这个人像是对她很了解!“不管我想要做什么,那都是我的私事。我连您是谁都不知道,并不适合与您谈论我的私事。”云树拒绝做深入交谈。

    “我是李维翰的父亲。”

    “李文声?”云树禁不住脱口道。

    那人笑笑,并没有生气,“是我。好久没有听到有人直呼我的名字了。”

    “云树唐突了。宰辅大人日理万机,请问特意叫云树来,所为何事?”

    “我最近才知道,我的女儿维宁抢了你的婚事,这些年是我对他们兄妹二人疏于教导了。你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我希望能够补偿你一二。”

    宰辅大人的补偿?她怎么敢接受?以他在朝中的一言堂作风,他不补偿,她或许还能太平点!对他们兄妹二人疏于教导?那便是李维翰的事了!

    “我与黎哥哥,只是有缘无分罢了。退亲是我的决定,我并不需要宰辅大人给我什么补偿。”

    新科状元她说不要就不要,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这孩子的品性他倒是很喜欢。不过,是个男子就好了!

    “听维翰说,你与他早就认识了?”

    果然!

    “是的。”

    “我这些年忙于朝中之事,对他疏于教导,他幼时很是叛逆顽劣,只这几年大了,才用心做些事。”

    云树没有说话,等他入主题。

    李文声没有听到惯常的吹捧,有些不太习惯,气氛有些冷场。

    云树这才开口补救道:“宰辅大人是为维翰哥哥的事找我来的吗?”

    “他今年十八了,本来家中要给他定门亲事,他死活不同意,非说他心里有人……”

    “宰辅大人的意思是,这人是我?”

    李文声声音中带着平静的追忆道:“三年前吧,大约也是这个时间,你从扬州六百里加急给他送了些扬州特产。我狠狠打了他一顿,不许他再与你有牵连。我告诉他,他若敢再犯,我就要了你的命。”

    云树面上波澜不惊,这些事,她猜了个**不离十。这老头不喜欢她的原因,她也不想细问,可这老头竟然因为他儿子喜欢她,就想要了她的命!还说要补偿她!只怕她收了他的补偿才会没命!

    “云树自知一介商户,不敢高攀。还请宰辅大人放心。”

    “可是自那之后,他虽有所收敛,可是仍然见过你几次,前几次打着王爷的旗号就不说了,今天他和你跑去赌坊耍了一天!”李文声的声音开始有些严厉。她若是有心攀附李维翰,李文声就不会给她坐在这里的机会了。

    “宰辅大人别误会。今天是在这问仙楼偶遇的,去赌坊也不只是有维翰哥哥,还有刘承熙、唐安盛、申思尧和我家的人。”

    没有私情!纯属偶遇!还是一大帮子人一起遇上的!她必须得把自己摘干净,面前这个可是会要她小命的疯老头!

    “你对维翰无意?”

    “维翰哥哥确实对我很照顾,云树很感激!但云树有自知之明,对维翰哥哥并无半分肖想。”

    “那我给你指条路如何?”

    “宰辅大人请讲。”

    “找个人嫁了如何?京中的官宦人家可有中意的?”

    她倒是想嫁,可是不是被宰辅您家的宝贝女儿抢了未婚夫吗?她跟李文声上辈子有什么仇?怎么他家儿女的事,都要来逼迫她?

    李文声见她面色微变,不回答。

    “南方的通商口岸要开放,你若同意离开,我给你办好通行手续,允许你参与出海通商贸易。你也管过几年生意,去外面游历过,知道其中的利润有多丰厚。”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这是要送她出海送死啊?!果然不够狠,不能掌大权啊!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我觉得这两个对你比较好!”李文声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能考虑一下吗?”

    “可以,三天后在这里,我想听到你的答案。”

    云树揣着李文声给她的两个选择跟江雨眠重新坐上了马车,回了云宅,一路无话。

    夜深了,她还坐在荷塘边吹风。江雨眠坐在她身边安静的陪着她,偶尔起身点些艾草,熏熏周围的蚊虫。

    云树忽然道:“现在不是秋后吧?”

    “现在是八月里,还没有立秋,怎么了?”江雨眠道。

    云树回头道:“焕梨,去让云宝备车,我要去趟京兆尹大牢。”

    “现在都这么晚了,要您不明天再去?”焕梨试图劝阻。

    “快去吧。”云树坚持。

    焕梨只好去了。

    夜已深,看大牢的人也疲困了,脾气不是太好,但云宝的银子很快帮助他们调整好了状态。

    江雨眠扶着云树进去。

    大牢的阴暗潮湿和怪异味道再度传来,夜深了,没有犯人的鬼哭狼嚎,只有耗子自在逍遥的声音。哗啦啦的钥匙打开牢门后,狱卒例行叫了一声,“任千智,有人来看你了!”

    任千智没有吭声,也没有动静,这次云树看不到他的样子了。

    “你还好吗?”

    “还没死。”任千智没好气道。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云树上次打得他皮开肉绽,又给他用了药,他才没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棒疮发作一命呜呼,但状态却不是很好。说是还要找他谈话,可是云树回去事情接二连三的发作,就把任千智给忘了。

    “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话?再说,我都没两天活头了,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万世明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

    任千智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向云树冲过来,江雨眠将云树揽在怀里,阻止任千智靠近。

    “有两个月了吧。”

    “他怎么会死了呢?”为了保全他,他可是押上了自己的命!万世明死了,他母亲谁来照看?

    “我是想来问问你这大孝子,还想不想管你母亲?”

    “云爷有事求我这将死之人?”任千智犹端着,他有价值,云树才有可能出手帮他安置他母亲。

    “求你倒是谈不上,我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可用的价值。”

    “所幸脑子还算好使。”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托云爷的福,我都臭了。”

    “过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都要死的人了,怎么死不是死?”

    “你很擅长谋划?”

    “云爷有话就直说吧。”

    云树勾了下唇角,“我想看看你有几分价值,够不够我费心思救你出去。”

    江雨眠扶着云树从大牢出来后,云藏提着医药箱进去了。

    云树坐在马车上闭目眼神。

    “你真的要救他吗?”

    “我发现身边缺个谋士。任千智因为万世明救了他母亲,愿意以命为偿,是个重信义的,也确实是个有脑子的,我觉得值得一救。”

    江雨眠想说云树救了他,他的余生也是她的。可是他忍住没说。他知道云树的心现在并不在他身上,每次他说完类似的话,云树都会有,纠结为难的样子。他应该耐心些。

    江雨眠不说话,云树又陷入自己的思考。

    李文声给她两个选择。她并不想嫁入什么官宦人家,她纵使容颜娇好,毕竟坏了眼睛,身份又是商户,那毫无感情基础的人,未必会待她多好。

    出海风险大,确也如李文声所说,利润丰厚!只要身边的人忠心且有能力,或许这个还是可行的。

    意识到身边江雨眠的沉默,想起他说过的话。成亲的话,江雨眠是个不错的人选性格好,待她很贴心,她也喜欢和他一起耍,尤其欣赏他的琴乐歌舞。可她不愿意选。

    她答应他会好好想想,可是在李文声的逼迫下,她发现并不怎么想走那条路,她总觉得要是现在选了江雨眠,是在拿他做挡箭牌。

    三天的时间一闪而过,云树如约来到问仙楼。这次是她等李文声来,一直等了两个时辰,李文声才匆匆而来。

    她发现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李文声也不与她一个小孩子客套。“想好了吗?”

    “我没有合适的成亲对象,也不想随意嫁人,我选第二个。”

二百六十章:重见天日

    “很好!我会尽快将相关文书办好,交到你手上。UU小说www.uu234.cc你可以先行做准备。比如,筹备一下货款,确定货物,最好先去广州了解一下情况。”

    云树既然同意了,李文声就想立即将她送走。

    “据云树了解,这个季节是广州的台风季并不适宜出海。云树不会再见维翰哥哥,请李大人允许云树延迟出发时间。”

    李文声不由高看云树一眼。

    “你了解广州的气候?”

    “我在广州有间铺子,曾去过一次。”

    李文声只知道她曾出门巡查过生意,没想到她竟跑了那么远!女子一般都是想着嫁个好夫郎托付终身,她竟然拒绝自己这个宰辅给她保大媒,选择做生意。心思确与寻常女子不一样!有气魄!难怪维翰会念念不忘!但这气魄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

    “那你准备何时出发?”

    “十月底动身。我在京城也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好。”

    只是延迟两个月。“希望云姝你说到做到。”

    “云树自然不敢违逆宰辅大人的意思。”

    面对强权,如果不能压制住他,那就只能低头,不然会死得很惨。

    李文声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李文声,可是这些年李文声一心扑在变法上,呕心沥血,披肝沥胆,确实做出了师父想要看到的局面。他确是一个为国为民忧心操劳的合格宰辅。

    李文声见事情已经商议妥当,起身要走,云树补充了一句,“宰辅大人为国事操劳,也要注意保重身体!”毕竟百姓需要他。

    李文声脚步一滞,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其后一个多月,云树让云奇带了云宝云藏先行一步,去了广州,自己过着如前的悠然日子。只是为了避免遇见李维翰,她不再去街上瞎逛。进城的时间不是在益生堂跟着义父研习医术,就是在美人居听江雨眠他们排舞练歌,其他时间都在城外田庄。

    其实李维翰也没时间出来溜达,他老爹真的累病了,妹妹的婚期又赶着,好多事情都需要他这个李家的小顶梁柱上场!

    十月二十二,京城的天已经冷了起来,可是宰辅嫁女,状元郎娶亲,十里红妆,热闹非凡!

    听着热闹喜庆的唢呐声,鞭炮声,本来这应是属于她的,如今她只能在边上听着。焕梨扶着她,听着拜天地、拜高堂的声音……她的心绞着疼。

    黎歌牵新娘子进来时就看到立在边上的云树,她依旧男装,白衫外罩了件墨绿锦袍。他已经几个月都没见过她了。而云树双目无神的就那么立着,看到他犹像是没看到,面上看不出情绪,旁边的焕梨却一副恨死他的样子。

    他与新娘子拜着天地高堂,余光却在看云树。

    云树安静的立着,没有看过去,只是耳中滤掉了所有的声音,只听见黎歌的脚步声,他掀动衣袍跪下,叩头,起身,再跪……

    她告诉自己,就要结束了,今天过完,她与黎歌就彻底没有干系了……痛过之后,她要开始新的生活,去广州,开启一场不知回不回得来的旅程。

    黎歌从洞房出来敬酒,云树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饮酒,众多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她,是他的心为他指明了云树的位置。

    他只

    敬了一桌便越过众人来到了云树身边,云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让焕梨倒酒,缓缓站起,眯着眼睛笑“望着”他。

    “恭贺状元郎新婚大喜!”

    黎歌情绪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状元郎,不愿意喝我这杯贺酒?”

    黎歌从她手中抢过酒杯一饮而尽,“你别喝了。”

    台上丝乐钟鼓之声响起。

    “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书简舞,专为状元郎的寒窗苦读编排的。”

    台上的书生就是云家的十几朵云,身姿矫然明快,指点江山,意志昂扬!

    黎歌的眼圈红了,还未待他说话,白月身边的曼儿匆匆赶过来,在云树耳边说了句什么。

    云树向他道:“失陪。”又对焕梨抬手,“快扶我过去。”

    黎歌一惊:她为什么会需要别人扶她?

    后台,寒露和新买来的叫星雪的舞女因为实力相当,互相看不顺。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后台争执起来,撞到了放置物品的架子,架子上一个妆盒掉下来,砸到了后面正在补妆的云端头上,血流满面。

    这台上的书简舞,马上就要舞中男主云端上场了。真是要了命了!

    云树慌忙来到后台,拨开众人,白月正给云端止血。

    “有没有替补?”

    “江雨眠已经在台上了,哪还有什么替补?”白月皱眉道。

    “舞衣脱了,我上,快!”

    这舞是她与江雨眠一起编的,好多动作是江雨眠根据她说的卓渊编出来的。男主的部分,江雨眠曾带她舞过两遍,听了很多遍。旁边挂的可是美人居的牌子!希望不要把自家还未来得及打出去的招牌砸了!

    白月为难的看看云树,云树没有废话,直接上手剥下云端的舞衣,转到后面换去了。

    白月惊的说不出话!云端羞臊的无地自容!

    云树飞速换了衣服,根本来不及上妆,外面熟悉的乐调已经在催促了,她抓起道具书简就往前台冲。

    舞台上江雨眠和云云们正数人一堆表现书生们一起观书、议论,见本应上场的云端换成了素颜云树,都惊的愣住。云树步子轻快,循着乐调在他们面前舞了一圈,与他们以目示意,他们才回过神。

    看到云树的眼神,江雨眠开心极了!

    黎歌见云树匆匆赶往后台,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正要跟过去,却被几个同僚拦住灌酒,数杯酒下肚,台上乐调一转,让人都忍不住往台上看去。

    她手持书简出来了。众人皆带妆,唯有她不带。

    她卓尔不群,雄姿英发,指点江山……她是他!她懂他!她让人移不开眼!

    王爷望着台上的云树,大吃一惊!

    这舞蹈新颖别致,他所见的也都是女子起舞,这书生持书简起舞竟然这样好看!可是,那个云树,无心仕途,偏爱商贾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到台上跳舞给人看!真是纨绔的够彻底!!

    长公主赵和李维宁是闺中密友,李维宁大婚,她非要来。皇帝日理万机中抽出时间陪她微服出宫一趟,混在送礼的队伍中,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体会民间婚嫁的热闹。

    一舞终了

    ,“众书生”翻身下舞台。

    幕布闭合又展开,背景已经换成了江南水乡。

    几个江南美人手持油纸伞,聘聘袅袅而来。正是伞舞《美人吟》。

    云树回到后台,江雨眠与众云云像看珍奇动物一样围着她,看得云树不自在。

    “你们都看我干嘛?”

    “云树你眼睛好了!”江雨眠欢喜的禁不住捧住云树的脸,对着她的眼睛左看右看。

    云树这才回过味。后台的光线比外面暗很多,刚才她从外面进到后台努力适应这光线的落差,然后她就看到了众人围在一起……她是急的!

    她望着江雨眠,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好久不见,江美男!”

    江雨眠开心的正要将云树圈入怀中,白月挤过来,直接将云树抢过来抱住,“我的小心肝!你眼睛好啦!谢天谢地!”

    云树抱着她笑道:“小心肝的眼睛好了!让月姐姐担心啦!”

    云云们齐道:“恭贺云爷痊愈!”

    众舞女挤过来,“云爷!云爷!”

    江雨眠回头道:“下一曲,《响屐舞》快去准备!好好表现,晚间大家一起庆贺云爷痊愈!”

    莺莺燕燕齐道:“是!”

    江雨眠把《响屐舞》也编成了十几个舞女同舞的集体舞。

    寒露是这支舞的领舞,白月瞪了她一眼,让她长点心!

    寒露垂眸退下,在登台处侯着。

    再接下来是星雪领舞的《踏歌》,江雨眠给他们设计的舞蹈服装袖子比手长出一大截,极具特色。

    后面还有《桃夭》,《良宵》,《贺新郎》依次登台。整个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讲述书生苦读获功名,遇佳人,得辗转,踏歌结心,之子于归,举案良宵,恭贺新郎之大喜!

    黎歌不知道云树是怀着怎样的心,编了这些歌舞。这不是他们的故事,或许是外面所传的他与李维宁的故事,可是他越看越惭愧,越看越心痛。

    具有汉唐古意,而且偏于江南风格的新颖绝美的舞蹈表演,在这场婚宴中一再让人停箸、停盏。

    美人居的美人舞出来到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得遇佳人,共成佳偶!

    单看台下众位大人的灼烈的目光就可知道,这一仗打好了!明日正式开张!

    歌舞完了,戏曲班子押场,江雨眠他们收拾东西回美人居,云树才换了衣服,又出去。

    她想和他喝酒。

    当云树提着酒壶出现在他面前,黎歌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眼睛红红的。

    云树调笑:“状元郎喜欢的哭了吗?”

    “你还好吗?”黎歌红着眼睛看着她。

    “我很好啊!想同你喝酒,所以,我又回来了。”

    “你刚才让人扶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树低头倒酒道:“没有,就是想在状元郎面前摆摆排场而已。刚才你抢了我的酒,现在同我喝一杯吧!”云树再度对黎歌举起酒杯。

    黎歌定定看着她。

    云树回望着他,“最后一次,以后便是陌路人。”

二百六十一章:没有家

    “眉儿……”

    云树对他举举酒杯,一饮而尽,又低头倒酒道:“不要再那样叫我,今日过后,我便将你彻底放下。www.uu234.ccwww.uu234.cc一醉方休吧!”

    “祝你们举案齐眉!”云树再举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说出这样的话,黎歌痛苦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头到老!”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富贵满堂!”

    ……

    云树每说一句吉祥话,便喝一杯酒,黎歌便跟着她喝一杯!一壶喝完,再换一壶,一连喝了三四壶酒,最后直接拎着酒壶对喝!

    “十五年的女儿红果然醇厚!”

    “不如桂花树下现挖出来的好!”黎歌醉笑。

    云树也笑,酒壶一碰,接着喝。

    黎歌的酒壶却被黎远芬夺下来,低声喝道:“那么多同僚大人等着你敬酒,你在这里喝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云树醉笑道:“恭贺老黎大人得偿所愿,心想事成!来,云树敬你!”

    黎远芬皱眉,“云树,你不要胡闹了!”

    云树噘嘴,“老黎大人不喜欢我!”又向黎歌道,“那我走了,不见了小黎大人!”

    黎歌不知是不是真醉了,扯住云树的衣袖,“你别走!别走!我还能喝,别走!”说着又从黎远芬手中夺过酒壶给自己灌酒。

    云树醉笑,“那咱们再喝点?”

    “喝!喝!”

    黎远芬恨恨的对旁边的焕梨道:“你家主子喝多了,快扶她回去!”

    焕梨虽不情愿听黎远芬的吩咐,可云树确实喝了不少了,她也担心再喝下去闹出什么收不了场的事。焕梨劝说着要扶云树回去,黎歌却抓住云树的手臂不放,哭道:“你别走!别走!不要走!”

    黎远芬真想抽自己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看这是什么场合!

    焕梨掰开黎歌的手,都没有关系了,还对自家小姐拉拉扯扯。

    明心与另一个黎家家仆在黎远芬的示意下,趁机直接架着黎歌往后院走,与众人说他喝多了,先去后院醒醒酒,再回来敬大家。

    黎歌一路哭道:“你别走!不要走!你回来啊!回来。。。”

    云树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手一松,酒壶在地上摔的七分八裂,哭笑道:“不见了,老黎大人!”

    云树由焕梨扶着,抹着眼泪,脚下轻飘的往外走。

    角落里的王爷看着云树与状元郎之间奇怪的场景,他觉得有些事情好像错了……

    赵看热闹看的也差不多了,瞥见申思尧他们往外溜,便抓住自家哥哥起身,非要悄悄跟着他们,说这样才好玩!

    皇帝赵琰只有赵这一个亲妹妹,赵又自幼身子弱,他平日政务繁忙,难得陪她,这次既是陪她出来,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天色近黄昏,申思尧他们竟然没有各自回家,而是结伴去了一处住宅。

    望望门头上的牌匾。

    唐安盛道:“是这里吧?”

    刘承熙摸着脑袋,“大概是。”

    两人看申思尧

    ,申思尧却往邻家走去,两人忙跟上。“思尧,你是不是走错了?”

    刚走几步,又撞上折回来的申思尧,“就是这里,去拍门。”

    那两个便上前把门拍的山响,“开门!开门!”

    一个家仆来开门,似乎是对他们说走错门了,那三个却硬是挤了进去。那仆人松了大门就进去拦着,可哪里拦得住。

    赵见大门没关,便拉着她哥哥往里走。

    赵琰皱眉道:“朕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这样不请自来,还登堂入室,成何体统?”

    赵不管,有这三个人在的地方,就应该有李维翰!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不定误打误撞找到了李维翰的外宅!她倒想知道李维翰有没有金屋藏娇?!

    前面几个人争执不休,一拨非要见这家主人!一拨非说自家主人不在,他们找错地方了!

    正屋的门开了,还真的转出了李维翰,挥挥手让家仆退下,自己又往屋里走。众仆见主人都吩咐了,便要退下去,谁知一回头又撞见几个,立时头大。

    “你们怎么擅自就进来了?”

    刘承熙他们忙回头,看到赵琰时,立马就想跪下,可是看到赵琰轻轻摇头,又生生僵住膝盖。

    赵笑道:“我们和他们是一起的,也是来找你们主人的!”

    李维翰听到赵的声音忙转出来,喝退家仆,请人进去。

    “你这个宅子看起来不错啊!”赵琰道,又见屋里摆了酒菜,“维宁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宅喝起酒了?”

    “因为处理一些事情,想着休息一下,便拐进来了。不知圣上和长公主驾到,还望圣上恕罪!长公主恕罪!”

    赵道:“有没有金屋藏娇?”

    赵琰想捂脸,这个妹妹也太不含蓄了!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哪来的金屋藏娇?

    李维翰尴尬道:“只是一座空宅,偶尔来看看罢了。”

    不想再看到自家妹妹说话不知轻重,赵琰开口道:“维宁今日大喜,酒宴上没喝尽兴,想在你这里小酌,李爱卿意下如何?”李维翰如今是御前一等侍卫。

    刘承熙他们听到皇帝竟然在婚宴上!他们竟然没发现!都吓了一大跳!

    “小宅蓬荜生辉!”李维翰忙命人重新撤换酒菜。

    酒过三巡,外面天也黑了下去。

    忽然又传来打门声,同刘承熙他们一样,大着舌头,粗着嗓子大叫,“开门!开门!爷回来了!”

    众人皆看李维翰,李维翰也是一脸懵逼。让人去看是谁。

    谁知那人也是不管不顾,推门就进,拉住他,他还生气,大打出手!口中还混嚷道:“爷养刁你们了!爷回来都敢拦着!”

    手起脚落,几个家仆便四仰八叉倒在院子里。那醉酒之人接着往里走,却被赵琰的护卫拦住,双方动起手来。

    皇帝的护卫,肩负着皇帝的安危,自然不会对这擅自闯进来的人手下留情。两个护卫护在门前,两个护卫上前缠斗。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醉鬼身手还格外的好,几招之内竟然还拿他不住,便下了死手。

    那人气恨道:“谁派你们来的?又想暗杀爷?”说着也下了死手。

    门外的打斗声让屋里的人坐不下去了。李维翰走出

    来一看,忙道:“住手!”

    皇帝的护卫与李维翰同职,只不过李维翰是宰辅之子,不过他却无权阻止他们为皇帝尽忠职守!

    而醉醺醺的云树却因这熟悉的声音停了手,回头的当儿,那护卫狠命一拳击向云树的肋间,若是落实了,肋骨非得断两根!

    李维翰飞身出去,揽住云树的腰,将她带离原地,避开那一拳。

    赵琰等人也出来,示意护卫停手。

    云树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腰,第一个反应就是大耳刮子招呼,只是在几乎打到李维翰脸上的时候生生停住,变成了轻轻抚上他的眉间的那颗红痣。

    怔怔道:“维翰哥哥?”

    李维翰盯着她的眼睛,惊喜道:“眉儿,你眼睛好了,你看得见我了?”

    云树一丝清明想起李文声的话。挣开李维翰的手,后退几步。

    “维翰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我今日喝了酒,不适宜同你说话,你先回吧,嗯,以后也不要来了。”

    说完就踉跄着往后院走,没走几步却被抓住腕子,扯进怀中紧紧抱住,一盆冷水紧接着泼卷而来,那人用后背为她挡住。

    李维翰隐忍着冲台阶上的人道:“你做什么?”

    “对耍酒疯的人就要用水泼醒他!”赵生气道。

    李维翰干嘛对一个酒鬼这么亲昵?这么护着?不知道她会生气啊?

    看到暗影中的赵琰,李维翰再不敢开口。

    云树伸手接住江雨眠发梢低落的水道:“怎么下雨了?”转回头看到江雨眠的脸,“怎么你一回来就下雨了?”

    江雨眠拉着云树致歉道:“我们是隔壁云家的,我们爷今日喝多了,进错了门,还请贵主人海涵!”

    李维翰道:“没事,你们回去吧。”

    “谢贵主人大量。”扯着云树就往外走。

    云树挣扎着叫道:“你干嘛?我刚回来,你要带我去哪?”

    “我们家在隔壁。”江雨眠耐心哄道。

    “这明明就是我家,你看,这不是院中的木兰树吗?”

    李维翰院中的格局基本与云宅相仿,这木兰树也是依样种的。

    云树要去抱树,江雨眠却将她打横抱起,口中道:“打扰了。”抱着云树就往外走。

    云树手脚乱动弹,“我哪也不去,我要回家,你放我下来!”

    江雨眠抱紧她哄道:“乖,别闹,我带你回家,回我们家。”

    云树忽然不再挣扎,而是抱住江雨眠的脖子情不自禁哭道:“你骗我!我没有家,我没有家……”她有的只是一处处的宅子。

    江雨眠滞住脚,低声在云树耳际道:“我们有家。只要你愿意,今晚我就是你的,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们都有家。”

    有那样一个人,才有家。

    云树仰脸粲然一笑,转而将江雨眠的脖子抱的更紧。“好,我要你,我要有家。”

    门外车轮辚辚,过来数辆马车,车上满载莺莺燕燕,且丝竹管弦声声不绝,还有妖娆婉转的“云爷,云爷,我们来了”的声音。

    江雨眠皱起眉头,抱着云树快步走出去,在门外喝道:“都给我闭嘴!”

二百六十二章:东家之子

    江雨眠的话声音低,其他人都没听到,但李维翰被云树那句话惊的不行!她要做什么?破罐子破摔?他想追出去拦下她,可是皇帝在这里,他动不了。www.uu234.ccUU小说

    他忽然好恨!只有皇帝在时,他才可以正大光明见云树,可每次却想说的话说不了,想追的人不能追……

    院子里一时无人说话,静的怪异。

    赵琰忽然道:“这是传说中的东家之子吗?”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太白,施朱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若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重要是,李维翰不知道惦记了人家多少年,还特意搬到人家隔壁做邻居!人家却要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儿,回去了。”

    儿的心思再不能纵着了!他就这一个亲妹妹,绝不允许她嫁给李维翰这样一个一心惦记别的男人的断袖!

    赵不愿意回去,见一向宠她的皇帝哥哥脸色不好看,只好乖乖跟着。

    云树回到云宅,衣衫半湿,非要填词,抹着眼泪挥毫泼墨只写了半阙词,看起来还是下半阙,不知道上半阕丢在了哪里。

    江雨眠沐浴更衣后再去看她,她已经喝过醒酒汤睡下了。江雨眠苦笑,多好的机会,他给浪费了……

    赵琰走后,李维翰赶走了刘承熙他们,而他则像是被架在了碳火上,烤得他坐立不安,满心欲焦,最终他翻墙进了云宅。

    吵闹的舞女半个更次前被送走了,云宅恢复了惯常的安静。他眼看着江雨眠从云树的院中出来,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云树院中的灯灭了,人声完全静寂了,只有云树的卧房大概留着一盏小灯,有隐约的光亮。

    他内心斗争了许久,直到屋子里的人都睡熟了,他鬼使神差的从横梁上跳下来,小心翼翼推开窗子,进去了。

    焕梨在里间的小榻上值夜,云棉和云深在外间睡。李维翰一人一记手刀,让她们睡的更沉了,才借着微弱的光来到云树床前。

    东家之子!没错!他确实惦记了东家之子许多年!

    他抬手抚过云树的脸颊,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他真的惦记了好多年!

    抚过云树柔软的唇,他的气息忽然有些急,犹豫了一下,俯身吻了下去。

    她的唇瓣,她的齿贝,她的喉舌……她,她回应了!他的身子禁不住一震,控制不住的压到了云树身上,深深的索求。

    身上的压迫,呼吸的憋闷,云树终于醒了过来,意识到身上有个人时,她惊惧极了,一把推开。

    措不及防的李维翰被她掀到地上。

    微弱的光影中看清那熟悉的眉眼时,李维翰痛苦又凄惶的坐在地上望着她,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云树想跳下来暴揍他,忽然意识到焕梨她们就在旁边,生生忍住。起身披衣,压低声音道:“跟我出来!”

    李维翰没反应过来,云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起来。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花园里,李维翰被云树一把甩到地上

    李维翰从地上爬起来,又往云树走过去。

    “你给我站住!”云树低吼。

    李维翰立在云树两步远的地方,定定看着她。

    “你究竟怎么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她有些不相信神智正常的李维翰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他身上也有酒气。

    “为什么我不能娶你?为什么他不让我娶你?眉儿,我真的要疯了!”李维翰痛苦道,眼泪也滚了下来。

    他想她想的要死,可是不敢见她;他对父亲千求万求,父亲还是那一句话;父亲吐血了,他不敢再抗争,他怕气死了父亲。云树说她要那个江雨眠时,说要同他有个家时,他的心像是碎成了渣渣!

    “不让你娶我的人是我吗?你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欺负我?没有人护着我,你们谁都可以来欺负,是吧?”云树的声音冷的要冻死人。

    李维翰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妹妹抢走黎歌,后果要她来担?为什么他喜欢她,他父亲却可以逼她离开?为什么他父亲不允许,他也要来欺负她,质问她?为什么所有的包袱都甩给她?

    “我,我不是,我没想要欺负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眉儿,你教教我好吗?”

    “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你听清楚了。如果我处在你父亲的位置,我是不会同意你娶我这样的女子的。我没有地位,没有家世,到处抛头露面,没有女子贤良淑德的美好形象。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你会受朝中其他人的嘲笑和排挤。而你又太把我当回事,没有了男子汉该有的担当,你父亲以为我是对你前程的阻拦。”

    她十分清楚李文声眼中的她,他却逼她说出这样贬低自己的话!

    “不,你不是!没有当初你的劝告,便没有今天的我。”李维翰抗争道。

    云树继续道:“如果我对我的孩子寄予厚望,而中途却有一个女子这样阻拦他前程的话,不杀了那女子,已经算是我的仁慈!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你今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会愿意相信是你的不好,无论如何都会当成是我在勾引你!你觉得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她对权力拥有者的心理,忽然明白的那么透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眉儿……你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好不好,眉儿……”李维翰痛哭道。

    云树气道:“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如果坐在宰辅位置上的人是你,你喜欢一个我这样的女子,想要娶回去做妻子,谁能拦得了你?可是你不是!你不过就是遭受你父亲权威的碾压,放弃一个人而已。黎歌正与你妹妹洞房花烛夜呢,我除了忍痛放手,又能怎么办?我却还要在这里劝说你!我不知道,你们要把我逼到何种境地才肯放手?”

    她是理智的,理智的她不断修习着忍耐,痛苦的忍耐!

    “你无法掌控权力,就要受权力的碾压,哭哭啼啼,胡搅蛮缠,一点用都没有!”

    “是个男人就把你那眼泪擦干了,回去做你该做的事!你若再敢夜半翻墙而来轻薄于我,别怪我把你当成贼人,打断你的腿!”原本说话狠厉的云树,说到这里,忽然对自己冷笑,“或许,

    不等你再来,我已经不在了……”

    生与死,两说!

    说完也不待李维翰说话,转身走了。

    古色古香,案牍高摞的书房内,李文声疲累的按揉着太阳穴,桌前的地上跪了一个人。

    他的身体真的是不如前了,这都养了一个月了,还是这般没精神。昨天为女儿的婚事忙了大半天,早早就安歇了,可今日这才看了一会儿公文,就又觉得累。

    “她真的这样说?”

    “回大人,是的。”

    看来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很了解权力的运行,看似在骂维翰,实则在激励他。若是维翰能有这个小女子的坚韧品性、明锐的洞察力和果决的作风,他就放心多了,李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他忽然有些怀疑,他对那个小女子嫁入李家的排斥,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妥……?

    “公子呢?”

    “昨晚从云宅回去后,几乎喝到了天亮,这会儿在睡着。”

    “他都不用去当值的吗?”李文声气的把手中的文书在桌上摔的跳起来!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慌的眼前发黑。

    “老爷息怒。公子醉前吩咐人帮他告了病假……”

    那人话还没说完,李文声栽到了桌子上。桌上的公文被撞倒,“哗啦啦”的掉到地上,跪在地上的那人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叫“快传大夫!”

    云树披着衣服,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半阕词与歌,一直坐到五更,提枪又耍了一个时辰,洗漱一番后准备用饭。

    往常总是早早起来看她习武,黏着她,要与她一起用饭的江雨眠却不见了影子。

    云树忍不住问焕梨,“江雨眠呢?”

    焕梨摆放着菜品,“今天还没有见到他。”

    “小棉,你去看看,叫他来吃饭。”

    “是。”

    一盏茶的功夫,小棉匆匆赶回来。

    “爷,江公子病了,正发高烧呢,人都烧糊涂了。”

    十月底的天气,京城已经很冷了,江雨眠昨夜为云树挡了盆冷水,匆匆沐浴后,头发都没干就又出来看云树,招呼那些舞女用饭,送她们走。在这之前,为了昨日的表演大获成功,他更是费了不少心神。

    云树让焕梨先不要掀开菜品,等江雨眠来了一起吃,自己正品着一盏茶,听到小棉的回话,茶盏都没放稳,人就冲出去了。

    江雨眠浑身滚烫,烧的面颊通红,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云树按了脉,开了方子,让人快去拿药煎煮。江雨眠不喜欢其他人碰他,云树便亲自从冷水里冰了帕子敷在江雨眠额上,又一遍遍的换下来。

    把云山叫过来,让他去美人居说江雨眠病了,她走不开,美人居开业之事,让白月全力操持,又拨了五朵云给白月使唤,让云山也去帮忙。

    转到内室再看江雨眠痛苦的缩成一团,手脚乱抓,被子都被蹬掉地上,口中嘶哑的哭喊道:“你不要过来!走开!”

二百六十三章:地窖

    云树让焕梨她们都出去,自己上前抓住江雨眠的腕子,柔声唤着:“江雨眠,我是云树,没事了,没事了,云爷在。”

    烧糊涂的江雨眠根本就听不到,而且有了云树抓住他的腕子,限制他的行动,他的噩梦更恐怖了,他挣扎的更厉害,声音更撕厉,还大叫“云树救我”。

    云树只好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在怀里紧紧圈住,拍着他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有云树在,云树在……”

    云树的安抚,云树的气息,江雨眠终于不再疯狂挣扎,而是紧紧的抱住了云树,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死不撒手。

    他蹬掉了被子,穿着单衫,身上的高热向云树袭来,但很快他又开始发抖。云树只好用被子裹了他。

    没办法给他换帕子,也不好叫焕梨她们进来,将自己手在床边的铜盆上冰凉了,再按到他滚烫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

    直到焕梨在外面说药煎好了,云树将药一点点的给江雨眠喂下去,他总算能安稳的睡了。

    云树这才抽出功夫吃点东西。

    午后忽然有人要见她,江雨眠还没有醒,云树便把人叫到了外间。

    那人递给她一个布帛包裹的小盒子,冷声道:“各类文书都在里面。我家主人希望你最好今天就能走。”

    真是一刻也等她不得了!

    云树收了东西,淡声道:“我知道了,今晚我便不在城中了。”

    那人对云树捧了下手就走了。

    云树将那些文书都抽出来看了,方叫焕梨进来,让她去收拾东西,备一些去南方要穿戴的衣物,让云云们也收拾行李。又让账房把之前整理好的银票都送过来。

    回到屋里又给江雨眠喂了碗药,见他高烧退下去,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来到书桌前,给他留了封信。

    把益生堂的方大夫和孟管家叫回来。让方大夫守着江雨眠,她给孟管家交代了一些家事,留了两封信,让他隔天送到义父和师父手中。回屋换了衣物,带上云云们骑马去了美人居。与白月交代一些事,将那五朵云留在美人居,只带上了云山,她便驱马出城了。

    她没有去田庄,而是一路往南走上了去济阳的路。

    刚走四五里,身后忽然有马追来,有人在大叫“云树”,边叫,边咳。

    云树看清来人是谁,忙调转马头迎上去。

    “你高热刚退,怎么跑出来吹风?”云树跳下马,接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江雨眠。

    “你干嘛一句话不说,丢下我就走?”江雨眠眼睛都红了。

    “我不是给你留信了吗?”云树将披风给他裹紧,试图将兜帽给他戴上。

    江雨眠别过脑袋,发着抖委屈道:“你昨天明明答应我了,今天却把我一个人留下,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云树强行将兜帽给他戴上,回身将云山叫过来,让他去找辆马车来。“我昨天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我,要和我在一起,还说我们在一起就有家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尽管云树是喝醉了说的,可是他若放过去,任云树走了,下次再见,不定几年后呢,他怕是再没机会了!

    云树头大,“我真的,说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江雨眠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云树觉得江雨眠……可能她真说过,可是她不记得了……她倒是真有白月说的“渣”的潜质!

    抽出帕子,给江雨眠抹去眼泪。“你别着急。我酒后说的话,做的事,常不记得。可能我真的说过。”见江雨眠抖的厉害,便将自己的披风也解了下来,给他披上,裹严实。

    “那你要负责吗?”

    云树犹豫了半天,“我能不……”

    “你答应说你会好好想想,你同意了的,你不能丢下我,自己走了……”

    不要给她拒绝的机会,不要给她否定的机会。

    “你曾说要替我打理歌舞坊的,你跟我走了,歌舞坊怎么办?”

    “有白月在。”这几个月,江雨眠看在眼里,白月对云树,简直拿她当女儿待了,是个可信的。

    “你还病着,怎么能长途跋涉?”

    “有你在,我很快会好的。”

    “你确定要跟我走?结果可能会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只要能在你身边,怎么都是好的。”

    数月前,她拖着病体去追余宏,今天江雨眠拖着病体来追她……

    为什么总去追逐一些求而不得的?不能好好珍惜身边的?云树又给江雨眠紧紧披风,望着他的眼睛,“那我们,慢慢来,好吗?”

    江雨眠闻言喜极而泣,直接将云树揽入怀中,“好!好!”

    被圈在怀里的云树察觉江雨眠又开始有些发热,抽出身子,重新给他裹紧披风。

    “你听我说,你已经又在发热了,我身边没有药,不能现在带你走,可是我今天出了城,就不能再回城。”

    “为什么不能?”江雨眠忘了问云树为什么走得这样急?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还有件事要去做,我让云山送你去田庄。你和我义父他们一起走,我义父身边有药。”

    江雨眠坚决拒绝。“我不去田庄,我担心你丢下我自己走了。”

    “义父和师父都在田庄,我怎么会……”

    出海风险大,她确实没准备带师父和义父去。想着给义父和师父留封信,说她眼睛好了,要去闯荡一番,让义父和师父帮她看着点生意……

    “总之你不能丢下我,我只跟着你。”

    江雨眠白皙的脸颊烧的又有些红了起来,眼睛泪汪汪的。这么些年,这是唯一一个坚决要跟她走,她又可以带走的人。云树忍不住笑了笑,“江美男真好看!好吧,云爷带你走。”

    江雨眠欢喜的脸更红了。然而,欢喜总是短暂的,待坐上马车后,高烧再度来袭,他就蔫儿了。

    云树用炭笔写了方子,又写了封信,让人回京城去拿药,顺便把信给交白月。

    云山租来的马车被她给买下来,车主地奔回了京。

    江雨眠歪在车厢上,瑟瑟发抖,云树坐过去,抱他在怀里,希望他能暖和点。江雨眠滚烫的额头抵在她的颈间,抿着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回,安稳多了。

    走了五十来里地,在一个路边客栈歇脚。

    又是喂药,又是换帕子,直折腾到大半夜,江雨眠的高烧稍稍退下,云树才

    得以回房睡一会儿。

    第二日早上,吃了药再走,云树索性连客栈的被子都给买下了,裹了江雨眠一天。

    天色擦黑,马车拐进了一个田庄宅院。

    颠簸一天,没好好吃饭、吃药的江雨眠又开始发热。云树让人赶紧去煎药,扶着两腿发软的江雨眠往屋里走。

    江雨眠半依在云树身上傻笑,“这样真好!”

    “好什么?再烧下去你就是个傻的了!”

    “云爷!”

    屋角转出一个人。

    江雨眠抬眼看看这个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云树点头,“晚点再说。”说着扶江雨眠进了内室。

    屋子里很整洁,无论是屋子本身,还是屋内的器具都像是新的。“这是哪里?”

    “云爷的一处宅子。”

    “我们家吗?”

    江雨眠本是想逗逗云树。可云树的心脏因为这句话剧烈收缩,疼的她差点哭出声来。

    和一个人,有一个家,原来这是她心里最想要的!

    江雨眠见她低着头,不再说话,用灼热的手捧起她的脸,晶莹的泪珠流星一样在她的眼角一划而过。

    江雨眠轻轻抱住她,温柔道:“我们有家的。不哭了。”

    云树抱住江雨眠细瘦的腰,眼泪流的更汹涌。

    小棉进来送东西,看到这个场景又悄悄退出去。

    饭后,江雨眠吃了药睡下,云树才出了屋子,换了身黑衣,来到后院的偏房。

    “云爷!”一个人在云树面前跪了下去。

    云树点头,“起来吧,身上的伤如何了?”

    “多谢云爷救命之恩!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母亲我已经让人安置好了,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你若想见的话,明日云爷给你改换下容貌,你回去看看。”

    余宏走后,云树以她颜色太好,老给她惹事为由,让义父为她研制了些易容之法。听着义父的讲述,她都一一记下了。

    “谢云爷大恩!此身此世,任千智唯云爷马首是瞻!”

    云树点头。她费了好一番功夫,用一个病死的囚犯替换了假装病死的任千智。

    出了偏房,门前就立了一个人。“云爷!”

    “带我去看看他。”

    “是。”

    柴房里四朵云看守着,见云树进来,躬身行礼。

    云树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柴房空间很大,里面一座老大的磨盘。杨千走到墙角踩下一块地砖,磨盘“咯吱咯吱”推开,现出一条黑洞洞的地洞。杨千端起桌上的蜡烛,先下去,提醒云树小心脚下。二人进去后,磨盘又“咯吱咯吱”重新回归原位。

    地窖有些潮气,杨千点亮墙上的火把,亮堂了些许。

    云树看到墙上挂着的崭新的刑具。是她让人回清河县让张景给她弄来的一套。

    这宅子就是她彻夜狂奔离京,快要将马跑死的地方。她将周围十里的地都买了下来,盖了这个小院,连带这个特意打造的地窖,为了那个人!

二百六十四章:在等你

    地窖侧面的墙根窝着一个人,墙上垂下两条粗铁链,锁着那人两只手腕。www.uu234.cc两只脚腕也被另外两条铁链锁着。

    听到有人进来,那人忽然抬起头,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绑?这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云树冷冷的看着那人,“我们家族呢,只有我一个了,拜韩大人所赐,已经没有族可灭了,至于抄家,也得有人找到你不是?”

    韩聚认出了云树,狠厉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云树从长案上抽出一根带着铁刺的鞭子,在桌沿上敲了敲。铁刺敲在裹了铁皮的案子上,“叮叮”作响,在幽暗的地窖中有些人。

    昨日状元郎娶亲,宰辅嫁女,满城的官员去了大半。有这样一个向宰辅表心的机会,如何能不抢着露脸捧场?韩聚也未能免俗。

    晚间,韩聚喝的醉醺醺坐上了马车回去。杨千听从云树的吩咐,悄悄进了城,彼时,驾了马车跟上韩聚。

    在一处僻静处,车上的云云跳出马车,用加了药的银针暗器将韩聚带的人都给弄晕了,再跳上马车,给睡过去的韩聚也加些药,捆了手脚,堵上嘴,塞进自己的马车。

    五朵云剥了韩聚的人的衣服扮作他的跟班,将那些真正的跟班,绑了手脚,堵了嘴,丢进韩聚车里。将车赶到一处荒废无主的宅院,脱了衣服,锁上院门,散开,回了美人居。

    而韩聚早已被带回了美人居,此时,美人居的人都去了云宅,拨给江雨眠歇脚的那间屋子便用来关韩聚。

    第二日一早,美人居众人犹在沉睡,杨千与五朵云散开,两个扮作拉粪水出城的人,将依旧昏睡的韩聚塞在车的夹层中带了出去。

    在僻静处,早有等候好的车马。换了衣衫,带上韩聚,就往这处田庄奔来,而那两个人将粪水倾了,依旧拉了车子回去。

    韩聚经常眠花宿柳,夜不归宿,他晚间没回去,家人以为他又去了那些地方,除了气恨之外,也没当回事。

    杨千等人已经出城好一段时间,韩聚的那些跟班才从迷药中醒来。

    京城的治安由京兆尹负责,现在京兆尹的头头失踪了,则直接惊动了大理寺,全城搜索!而他们的线索只有从各自身上拔出的,不知道加了什么迷药的数根银针。

    云树出城时还遭到严格的盘查。而他们要找的人,此时正在两百里外的田庄地窖里。

    韩聚惯常在大牢给人用刑,哪怕他做了京兆尹,偶尔犯病似的,还是想听听被用刑之人鬼哭狼嚎,惨不忍闻的声音。所以,云树用鞭子敲案子的声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云树示意杨千将绑缚韩聚的链子紧了,让他整个“大”字形立起来,再他嘴堵了,震震鞭子,噼里啪啦的招呼过去。

    当然,喜欢听别人鬼哭狼嚎是一回事,鞭子挨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韩聚双目突出,青筋直爆,口中呜呜叫骂。

    云树一气抽了他百八十鞭子,他的华贵的衣衫破烂如缕,身上沟壑纵横,皮肉破碎,鲜血淋漓,痛晕了过去。

    云树收了鞭子,拔出韩聚口中的布,用冷水弹

    到他脸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韩聚被冷水激醒。

    杨千自云树九岁就认识他,那时,他什么都不会,连自家的家仆都震慑不住。六七年过去了,他不仅敢主使绑朝廷命官,还狠的下心,一口气把人打晕,而他不发狠时,则是无限美好的形象。

    这个孩子长的偏激了!

    他一遍又一遍固执的往韩聚脸上弹水的动作,让杨千觉得,他心里似乎有些病态。

    见韩聚醒了过来,云树才似笑非笑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韩聚被打的那叫一个痛快,痛的他哼都不想哼了。他是知道云树为什么打他的。那日益生堂的案子上,任千智已经提及过。

    退堂之后,他也确实细细回想过,云树的父亲云进同,确实是被他用过刑之后死在了大牢里。从那时起,他就不想再靠近这个美貌的小子。可这小子竟然胆大包天将他给绑了!

    云树噘嘴,“不说话?那你好好想想,云爷明天再来跟你聊天。”

    熄了火把,杨千端了蜡烛在前引路,按下机阔后,上面的磨盘“咯吱咯吱”的转开,云树与杨千上去后,地窖重新陷入了黑暗。

    云树出了柴房,回去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又去看江雨眠。

    桌上点了一盏小灯,光影迷梦,可这迷蒙的光线中,江雨眠的眉眼更好看了。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又给他按了按脉,将他的腕子放入被子中时,却被反手握住。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云树柔声道。

    江雨眠含着笑,眨着眼睛。

    “你笑什么?”云树抬手将他眼角的碎发拂开。

    “我在等你。”

    “你需要好好休息,等我做什么?”

    “想你。”

    云树心头一暖,脸颊一红。“现在见到我了,该睡了。”

    “好。”江雨眠乖顺道。

    云树抽手没抽出来,“还有事吗?”

    “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云树俯下身子隔着被子抱住江雨眠,脑袋埋在他的颈间。

    江雨眠本以为她会抱一下就松开,他已经揽住她腰背要多抱她一会儿,没想到云树在他身上抱了好久都没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江雨眠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云树直起身子,将江雨眠的手臂塞进被窝道:“没事,你快些睡吧。”

    此后的几天,她白天好好的,同江雨眠一起说话,读书,晚上去一趟地窖,给韩聚换一套刑具,回来沐浴更衣后,又去见江雨眠,主动抱过他才回去休息。

    江雨眠一向不问她在做什么,她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从不干涉,可是她每天晚上的举动让他觉得心中不安。

    四天之后的晚上,云树抱过他,起身要走时,江雨眠没有松手。

    “我可以叫你眉儿吗?我听你义父就是这样唤你的。”

    “嗯,可以。”

    “眉儿,你有心事吗?要和我说说吗?”

    “没有。”

    “天都这么冷了,你为什么每晚沐浴后又来见我?”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只是,每次我都以为你是想留在这里,可是每次你都是抱抱我就走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树拍拍江雨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就接着往南走。”

    云树走后,江雨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五天晚上,云树陪他用完饭,看他吃了药,又离开。江雨眠悄悄爬起来,贴着门缝听云树回了自己屋里,不大会儿又出来,听方向,是往后院去了,他轻轻推开门,跟了出去。

    眼见云树进了柴房,他轻手轻脚跟过去,趴在墙角听了好半天,只有几朵云在闲聊,没有云树说话的声音。他顶着冷风,耐着性子等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后柴房的门被打开,云树一身黑衣,裹着潮湿的血腥气走了出来,她抬头望望幽暗的夜空,面如寒冰。

    江雨眠觉得整个人都被她给冻住了这完全不是他认识的云树。

    直到云树回了自己的卧房,云棉和云深去厨房提水,他才悄悄溜回屋里,飞速脱了外袍,钻进被窝。

    云树沐浴完,换了衣服,又来看他,见他已经侧身向里睡了,有些意外。在他的床边坐了会儿,才走。

    听到云树关门的声音,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他要不要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隐隐有些怕那样的云树……

    云树坐在床头,对着跃动的烛苗发呆,脑中是她这些天对韩聚用的刑。

    她给他的指缝用了竹篾;她一根根扭断他的十根手指,看着他痛上半个时辰,又给他接上;让他跪在钉板上;打断他的腿又给他接上,烧红的烙铁焦糊了他的皮肉……

    一些刑具她不懂用,一点点在韩聚身上试验。冷脸冷心,任他哭嚎。韩聚由骂她,到求她,到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

    今晚,她折磨着韩聚,却像是看到父亲就这样被折磨,而她则成了行刑的韩聚,这种诡异的感觉刹那而过,她便手抖的拿不起刑具了。

    出了地窖,她强自镇定,洗去身上的气味,江雨眠却睡了,她没有抱他。她的一颗冰冷悬浮的心,此时也未能平复下来。

    “小棉。”

    “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装一个汤婆子。”

    “是。”

    云棉刚走,云深进来,“爷,江雨眠过来了,要见您。”

    云树裹了裹袍子,“让他进来。”

    江雨眠是披着衣服来的。

    “都睡下了,还起来做什么?刚好些了,再给冻病了。”

    江雨眠在床边坐下,“你今天都没有抱我。”

    “你都睡下了,我怕吵醒你。”

    “我来了,抱抱我好吗?”

    云树张开手,她的袍子从肩上滑落,江雨眠张手抱住她,他的袍子也滑落。隔着薄薄的睡衣,两人的体温传递,均是禁不住一个颤抖……

二百六十五章:媚眼如丝

    “冷吗?”

    “还好。UU小说www.uu234.cc”从外面进来的江雨眠身上有些凉。

    江雨眠紧了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好些了吗?”

    “嗯。”她抱着江雨眠,试图暖化心间的那块惧意与冰寒。

    江雨眠对云树的那隐隐畏意,在抱住她的时候消失殆尽。

    “我好了,明天我们走吧?”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

    云树松开他,将衣服给他披上。

    小棉正好送汤婆子过来,云树顺手塞到他怀里。

    “快回去吧,明天再说。”

    江雨眠给她披上衣服。

    “要再抱抱我吗?”

    云树忍不住又抱住他。

    “眉儿,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吧?”

    “以什么身份?”

    “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我就以什么身份。”

    云树紧了紧手臂,又松开,“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这样回去会生病的……”

    “那今晚你就睡我屋里吧,我去你屋里睡。”抚抚江雨眠的面颊,自语道:“病的都瘦了。”

    江雨眠呆愣的坐在床边,看着云树起身披衣,回头对他道:“快进被窝吧!”说完带着云棉云深去了他的屋子。

    她在他眼前,他与她的距离可以只剩两层单衣,可是她的心一直在一个他触不可及的壳子内……

    第七天晚上,云树提了个匣子去了柴房。

    地窖内只有她与韩聚。多点了两个火把后,她打开匣子将各样冷光闪烁的刀具、瓶罐在案子上排好。

    收紧铁链,将韩聚从地上拉起来,持刀剥下他的衣服,韩聚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每一道都是她亲手留下的。

    “你父亲当年的样子可比我现在惨多了,你可不够狠啊小东西!”

    云树一言不发,回身拿过一个老大的瓶罐,拔下瓶塞,冲韩聚的伤处泼了过去。

    韩聚大叫一声痛晕过去。他的痛呼声透过地窖的通气孔,隐隐传出更是渗人,惊飞了树上的乌鸦。

    韩聚是被痛的再度醒来,云树正头也不抬,双手鲜血淋漓,拿刀在他身上割着。

    韩聚咬牙切齿道:“小东西有长进啊!都开始研习凌迟之法了!”

    云树手中的刀一顿,韩聚痛的闷哼。

    他的重要穴位上立着银针,防止他流血过多。

    云树割去坏死的腐肉,又一次拿烧酒泼在他身上,酒水和着鲜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韩聚再次痛晕。

    等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的伤被包裹了起来,有两个男子在给他穿衣服,而后又一个下来,端了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那几个人走后,地窖的灯依旧灭了,他摸索着发现脚边多了一条被子,还像是换了个墙根锁他。

    云树带着浓郁的血腥气走出柴房,江雨眠颤抖着从墙根站起来。

    云树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他,却快步离开。

    沐浴更衣后再去找江雨眠,发现他并不在屋子里,转到后院,见他依旧立在墙根。

    他眼前的云树恢复一身白衣,还有淡淡的梅香。

    “怎么不回屋?”

    “我,我腿软。”

    云树抬手,扶他一步步走回屋子,倒了杯热水给他,看他喝了方道:“有话要

    说吗?”

    江雨眠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你早些睡吧。你身体还没好透,晚上不要到处跑。”

    江雨眠抓住她的袖子,“我,我听到有惨叫声,我才,才去的……”

    “没事的,不要怕。”

    “眉儿,你还好吗?”

    “嗯。”

    “我,我害怕,今晚,今晚留下来,好吗?”

    云树抬手抚上江雨眠的脸颊。想起云树刚才那张冰寒的脸,他忍不住一抖。云树微微勾唇,“你怕的不是我吗?”

    “不,不,不,我不怕你,不怕你。”江雨眠忙辩解道。

    “不用怕。明天,我让人送你回田庄。”

    “不,不,我不回去,我不怕你,我不回去。”像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怕她,突兀而僵硬的抱住她,见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又松了手。

    云树刚要说话,她的唇被吻住。她睁大眼睛,看到江雨眠缓缓闭上眼睛,他温热的唇轻轻的,柔柔的一点点追寻着她……

    云树禁不住心头一颤,挣开他。

    “怕就不要去柴房了。”

    “我再也不去了,你不要送我回去。”

    云树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被冷风扑的又有些起热。“去睡觉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云树依在床头出神,江雨眠缩在被窝里,大睁着眼睛看着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

    “眉儿~”

    云树低头看他,“怎么还不睡?”

    “眉儿心情不好,就抱抱我吧。”江雨眠说着掀开了被子,攥住云树的手,“今晚留在这里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非要跟着她,他不能说不让她做什么,既然每次她做完那样的事后,都需要抱抱他,那一直抱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做了……

    云树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脱了鞋子,和衣进了被窝。她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第二天,她在江雨眠怀里醒来,江雨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墨线。

    云树惯性的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江雨眠一副你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云树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你怎么这么开心?”

    江雨眠将她抱的更紧,“我是云爷的人了!你再也不能动不动就要送我回去了!”

    云树抬抬自己依旧齐整的衣袖,在他面前晃晃,“无凭无据,爷不认。”

    江雨眠的脸拉下来,伸手就去扯云树的衣服,口中道:“扯乱了就有凭据了!”

    一个拼命去扯,一个努力捂住,在床上闹成一团。

    最后被抓住手腕,压在身下的那个,自然是江雨眠。

    “‘其之修窕,媚眼如丝’,江美男真好看!”

    既甜且涩的笑容在江雨眠脸上层层漾开,更是动人万千!云树垂首吻在了江雨眠的眼睛上,然后是鼻梁,然后是嘴唇。

    松开江雨眠的手腕,捧住他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吻着,目色迷离,“这样,喜欢吗?”

    “喜欢~”

    室内的呼吸粗重起来的时候,云树停下,从江雨眠身上翻下来,侧身撑着脑袋,抚弄他染了红晕的面颊、眉眼,勾唇笑道:“现在是云爷的人了。”

    江雨眠红着脸道:“云爷,还差一步。”

    云树的脸红了起来,“等你好了再说。”

    “我好了!”江雨眠说着将云树再度向他拉过去。

    云树点着他的脑门,把他按回床上,“我是大夫,我说了算。”

    江雨眠从床上又弹回来,在云树耳边道:“我觉得我该吃药了。”

    云树想说,还没吃饭,吃什么药?她的嘴巴被某人的唇舌堵上,人也被压到了床上。

    这回她被吻的燥热起来。她察觉到江雨眠身下的异样,他的脸更红了,眼睛也像含了水。

    “眉儿……”江雨眠隐忍道。

    “不要着急,容我想想什么时候‘娶’你。”

    “眉儿真的要‘娶’我吗?”

    “你愿意吗?”

    “愿意!今天,好吗?”唯恐她反悔。

    云树笑了,“这样仓促,可就成了纳妾了。”

    江雨眠愣了愣,面上有些失落。

    揉揉他的脸,“我开玩笑的,娶你做夫君,不纳妾。”

    “以后,只有我一个,好不好?”江雨眠记得云树和那个人……

    “好。”云树答应的很干脆,她什么也不想去想。

    这一整天两个人交头偎耳,好不甜蜜,然而用过晚饭后,看他喝了药,云树起身又要走。

    江雨眠心中一凉,她又开始了!抱住她不撒手,“别出去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云树掰开他的手,对他笑笑,“你先看会儿书,我很快就回来。”

    云树头也不回的走了,门被关上了。他知道柴房里有人,即将被云树折磨,就像当初……他钻进被窝蒙上头,他不想再听见那惨叫声……

    地窖里的火把重新燃起来。云树抓起韩聚的腕子,按了按脉。

    韩聚阴冷的盯着她。

    云树丢了他的腕子,两人对看着,半晌不说话。

    最后还是韩聚先开了口,“是不是想起了你父亲,下不了手弄死我?”

    “你想死吗?”

    韩聚忽然大笑起来,“我的命不是在你这个小东西手里吗?”

    “你不想死,别人也不想死。”

    “死又如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像你这样手上有那么多人命的人,下辈子还能做人吗?”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没做这血腥之事,说不定,余生,你手上所沾的人命比我多多了!”

    “那你说,我要不要先拿你祭刀?仇人之血!我也算是师出有名!”

    云树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银亮的刀,刀尖弯挑,剖心、剔骨甚是趁手。此刻那刀尖正抵着他的心口,轻轻的划着,一下,一下,衣服被层层划开,锋利尖锐的感觉透过衣衫传到皮肤上,传到心间,每一下都让韩聚心口一抽。

    云树笑了,“感觉如何?”

    “不如何。”韩聚心脏抽搐道。

    “云爷修习医术,对于人体的骨骼、筋肉、内脏,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要不要献个身,让爷剖开看看?”

    “你试试啊?昨天你不是还在练习凌迟之法吗?”

    想起昨天云树在他身上又割又划,完了却把伤口给他包扎了。这小东西大概没胆子弄死他。想到这里,他多了几分底气。

    “你是不是在想云爷不敢弄死你?”云树一刀划开了绷带。

    韩聚脸有些抽。

二百六十六章:小姐有孕

    云树回到江雨眠屋中时,他床上鼓鼓一团,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www.uu234.cc

    云树歪在床沿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的指腹轻轻抚过被面的纹理,一圈,一圈……江雨眠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脸都闷红了。

    云树抬手抚上他温热的眉眼,淡淡一笑,“我给他换了药,没有打他,你不要怕。”

    江雨眠轻声道:“他,是谁?”

    “他啊,就是当初将我父亲用刑致死的人。”云树垂眸看着江雨眠的眼睛。

    江雨眠愕然。

    “我本来想将万世明一块抓来,只是他先死了……”

    “我以前不叫云树,我叫云姝。‘静女其姝,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云树轻轻吟着,指腹描摹着江雨眠的眉眼,“父亲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江雨眠将她裹进被窝,紧紧抱住。她从未对他说过以前的事。

    “我父亲不在了,母亲也走了,幼弟也夭亡了。如果我的那个弟弟活下来,他和焕晨一样大,我肯定会把他宠坏的……不,不,我一定会替父亲好好教导他的……”

    “现在,我有你了。你害怕,我就不折磨他了。你再养两天,大后天我们就启程南下。一个多月前我就让云奇带着云宝云藏先去了……我给他留了药,他若活的下来,是他命大,他若活不下来,是他活该……”

    “你,怕我吗?”

    “不怕。以后我会疼你的,替你父亲、你母亲,还有你弟弟疼你。我们有家。”

    “好,我们有家。”云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雨眠吻着她的眼泪,“云爷什么时候‘娶’我啊?”

    “义父和师父要在。可是我这次南下是瞒着义父和师父的……”

    “我就知道你那天是骗我的!”江雨眠忍不住在云树鼻尖轻轻咬了一下。

    云树挤着鼻子道:“我要出海,风险大。”

    “你都不会水,出海做什么?”

    “你想想啊,海外风光,海市蜃楼,海上生明月……你不想出去看看吗?何况,我这次出来,文书齐全,云爷要出海大赚一笔!”

    “遇到海盗怎么办?”

    “云爷保护你!”

    “怎么保护?这样吗?这样?”

    云树被挠的咯咯笑,“痒!”

    “那这样。”

    他翻了个身,云树便趴在了他身上。这个动作与姿态云树有些熟悉。

    “什么时候‘娶’我?”江雨眠眉眼盈盈的望着云树。

    “我们出海回来就娶,好吗?”

    “那要多久?”

    “一年?嗯,两年?”

    江雨眠笑不出来了,“那么久?”

    “是啊。”云树坏笑。

    “等回来我都老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江美男老了一定也是好看的!”云树低头亲了他一下。

    “那我要是不好看了呢?”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好看的。”

    “为什么不是最好看的?”

    “最好看的当然是我啦!”

    “有点道理。”

    “我就说……唔……”

    云树的嘴巴被某人堵上了……

    ……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提前适应海上生活,从济阳提了银票之后,云树一行转道海州,从海州坐船南下广州。

    海上朝霞与夕阳动人心魄,有人相伴,更是美不胜收!

    这艘船不算小,除了船工三十来人,云树一行四十多人外,还有另外一家人,二十多人的样子,据说是一个官家小姐南下投亲,不过云树并没有见过那小姐露面。

    云树虽然享受着自由,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暗酸:这才是官家之女吧,不像自己到处抛头露面。

    云树带的四十多个人都没坐过船,她虽然不晕船,可这几天晕船几乎撂倒了她的一大半人,一个比一个蔫。云树有些忧心,这样下去,该怎么带他们去海外?只得找出医书抓紧钻研治晕船的方法。

    看了一下午的书,江雨眠也没有来打扰她,她忽然忍不住想要见他。

    她的隔壁住着那个官家小姐,她们两个住的是船上最好的房间,江雨眠的房间,却还要绕过去。她扶着栏杆,一边吹着海风,看着夕阳,慢慢往前走。她好想依在他的肩上,一起看。

    可是她在船头看到了那个熟悉身影,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两个人聊的很开心的样子,那女子还不动声色的往江雨眠身边又靠近一步,江雨眠却浑然不觉,还转头对她笑……

    云树的心猛然一坠,她差点站不住。死死扭住栏杆,一点点的退回去,唯恐被看见了。

    那,就是那个一直闭门不出的官家小姐吧?

    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求一个安心的人,可是她却也难以安心……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坐在窗前看夕阳,刚才那绝美的夕阳,此刻像莫大的讽刺!

    直到夕阳一点点消散,隔壁的官家小姐才回房,是江雨眠送她回来的,还轻轻柔柔的对那官家小姐说着话。那官家小姐轻声娇笑……

    说的是吴侬软语,她听江雨眠说过……她一句都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她捂住耳朵。

    有人拍她的门,她听不到,她不想听。

    江雨眠转到了她的窗前,她“啪”的一声关了窗,反插上。

    美人居的美人众多,以前她都不在乎江雨眠是如何与众女打交道的,又是如何教众女起舞的?江雨眠教过她起舞,虽然举止亲密,当时她也只觉好玩,现在想想,他也是那样教别的舞女的……她有些受不住了,觉得心很难受。

    江雨眠轻轻拍着窗子,问她怎么了?

    她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过了一会儿,隔壁有丫头请他去下棋。

    下棋?天都这么晚了,官家小姐全凭一口仙气吊着,都不用吃饭的吗?

    可是外面没有了声音……

    云棉与云深也晕船晕的不轻,云树没让她们伺候。她没有点灯,也没有吃饭,一个人窝在床上想啊想……怎样才能心安?当想守住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身边有那么多的敌人!

    她庆幸,她没有对李维翰动不该有的心思,她也没想嫁入高门大户,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而对江雨眠,她还可以送他走。

    她给自己用了针,她想好好睡一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剧烈的打门声惊醒。

    一个陌生小丫头的声音,还有江雨眠的声

    音。她不想听,她想堵上耳朵,那小丫头却哭着叫她救命。

    义父说,身为大夫,有人求救,不能见死不救。云树黑着脸拉开门,“什么事?”

    “眉儿……”

    云树冷声道:“没有问你。”眼睛却冷冷盯着那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被她的样子吓得不敢开口。

    她停了两息见那小丫头不说话,便又要关门。江雨眠却抵住门,让那小丫头快说。

    那小丫头含糊说她家小姐出血不止,求云树救命。

    云树皱了皱眉头,回身进屋里取了药箱,“走吧。”

    此时天已有微明之相,江雨眠衣服都没穿整齐,就为了别人跑来拍她的门,云树不想看他。

    在那官小姐的房间,桌上犹有未撤下的隔夜酒菜杯盏,云树又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和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

    那只搭出帘帐的纤纤玉手,云树虽觉嫌恶,还是给她垫上脉枕,将手指搭了上去。

    收了脉,见江雨眠竟然还在屋子里,她的心里结了冰。

    小丫头上前,“这位公子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出血?”

    帘帐内安静一片,小丫头也不出声了。

    云树看看江雨眠,他面带愧色,脸红的像要滴出血。

    云树心中冰裂、坍塌。“既然病因也不方便透露,恕我医术有限,看不了。”收拾东西起身要走,那帘帐内传来官小姐羞怯又惧怕的声音。

    “小泉,你们先出去。”

    房中只余云树与那官小姐后,那小姐怯怯的开口,“是,是房事,嗯,后出血的。”

    “是与刚才出去的那一个吗?”

    官小姐犹豫了一会,“这,这有关系吗?”

    “有。”

    那官小姐停了半晌,用鼻息“嗯”了一声。她以前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可身下出血不止,腰痛如折,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云树咬的牙根疼,一再调节气息后,才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开口,“你现在都有什么症状?”

    “只是,只是出血不止,烦热口苦,腰痛如折,心慌的厉害。”

    “你有两个月的身孕,你不知道吗?”

    “身?身孕?”那官小姐惊的帘帐都在乱晃。

    “房事不节,损伤冲任,相火妄动,致胎漏下血。”云树一字一节道。

    那小姐就听懂了“房事不节”与“下血”,可又实在痛的厉害,便硬着头皮追问道:“我,我不太懂。”

    云树吸了一口气,“有滑胎之相。”

    “那,那怎么办?”

    云树从匣子中抽出笔墨开方子:

    生芪16钱,当归8钱,白芍8钱,九地8钱,红参8钱(另炖),煅龙牡8钱,阿胶8钱(另化),苎麻根8钱,白术8钱,菟丝子8钱,黄芩炭4钱,寄生8钱,川断炭8钱,杜仲炭8钱,盐补骨脂8钱,艾叶炭8钱,三七钱(研末冲服),胡桃(打)四枚。

    煎浓汁半碗,分三次服,一个半时辰一次。

    云树将方子放在床头,“船上药材不齐。你若想保命,就让船家快些靠岸,前面就是苏州城。”

二百六十七章:一丝未挂

    这个官家小姐怀有身孕而不自知,还勾搭江雨眠,那腹中孩子自然也是个来路不明的。www.uu234.ccwww.uu234.cc

    她可要替这官小姐保下这个孩子,免得江雨眠造孽!云树心中冷笑连连。

    云树提了药箱回自己的房间,江雨眠就在她身边跟着,数次欲言又止。云树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

    没大会儿,船家就来敲门,说隔壁的官小姐病重,需要就近看大夫,希望云树能允许将船先靠岸。

    云树同意了。

    那船家走后,云树要关门,江雨眠却要挤进去。

    云树冷声道:“站在那里,别动!”

    江雨眠不敢再进去。“眉儿,你听我说……”

    梳理了片刻后,她思绪半明。“我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经过,我只知道结果。前面就是苏州城了,你下船吧。你以后如何,都与我无关,只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眉儿,我错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了,我不想听。你的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云树关上门,倚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当初她见余宏从女人房间走出来,她是震惊的,可是那时候她不觉得自己对他有那种喜欢,只是想到她心中一直如雪岭青松一般的哥哥刚刚从,从一个青楼女身边起身,她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她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她决定要“娶”的人,转眼却爬上了别人的床……

    他若是个女子,他这种行为可以被沉塘的,可是他是个男子,让他逃过一劫!

    那个官家小姐,没有长辈看管,管好身边人,她就肆意胡为吧!

    床上那件事,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他们一个两个都变得她不敢认!

    江雨眠轻轻拍着门,可怜兮兮道:“眉儿,我错了……”

    云树重新打开门,将五千两银票塞给他。“对于爷而言,你仍是完璧之身。这银子就是你这些日子陪爷的酬劳。你收拾东西下船吧。”

    江雨眠死命挤进门去,抓住云树的衣袖哀求道:

    “眉儿,我不是故意的!她说她小时候曾在扬州住过,她听过我唱戏,我以为她是老乡,与她多谈两句。她邀我去下棋,进门却是酒菜,我喝了酒之后,我,我就,我就像控制不住自己了……眉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后再也不与别的女子说话了!眉儿你原谅我这一次!眉儿,求你原谅我一次!我绝不会有下次了!”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走吧!不要逼我对你动手。”云树扯过衣袖,别过脸不想再看他。

    “眉儿,你不要赶我走!”江雨眠拼命抱住云树,“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会犯了!我用我的命发誓,我若是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立即就死在你跟前!眉儿,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我没什么要原谅你的。你应该去隔壁,跪在那女子跟前,对她腹中的孩子磕头,忏悔你差点弄死了它!”云树冰冷道。

    江雨眠好看的脸庞,因为惊愕口目大张。他清醒过来时,见那女子身下流血不止,以为是自己行动过重,伤了她的处子之身,才慌着衣衫不整的去拍云树的门。

    “现在,放开我。你身上的味道,我很讨厌!”

    江雨眠想继续抱住云树不放,求她原谅,他又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污了云树的鼻子。他张皇的退到门边,堵住门。

    “我,我,对不起!眉儿,对不起!”

    船外的声音吵嚷起来,船,近岸了。

    “苏州到了。”云树冷声道。

    江雨眠又急又慌,“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涕泪俱下,“眉儿,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云树闪过身,避开他的一跪,抹去眼泪。“穿好衣服,我让人送你下船。”说完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眉儿!眉儿!”江雨眠疯了一样追出去。

    他却再没找到云树的影子,直到云岭拖着病容,提着他的包袱来找他,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直接扛在肩上,扛下了船。

    云岭将他在码头放下,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将包袱递给他。抱臂看着那官小姐的人往下搬东西,却也是堵着江雨眠,不许他再上船。

    云树坐在那官小姐的屋里,堵着她,不许她出门。

    小丫头怯怯道:“这位公子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给他下药了?”云树冷着脸望着那虚弱的官小姐。

    “没有。”那官小姐咬牙道,“男人都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

    云树端起桌上的残酒,闻了闻,“那就等一会儿再走,让你那小丫头把这剩下的酒都喝了。爷想看看她如何发狂!”

    “你!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那小姐气恼道。

    云树不想跟她纠结什么正人君子不正人君子的事,这位小姐也不是什么正派小姐。

    “你把剩下的药留下来,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在这里慢慢的流血。看你能撑,还是我能等!”

    “我没有!”那官小姐咬牙切齿道。

    “那就等着吧!”

    那小姐流血流的头晕,身上痛的不行,却是耗不起了。此地一别,再无相见!一咬牙,让小丫头把剩下的药给了云树。

    “怎么用?”

    “放在酒里不仅药性更佳,还能掩住味道。”小丫头弱弱道。

    云树打开,撒了些许在酒杯中,放在鼻下细嗅了一下,就觉得神智有些异样,强自镇定,挥了挥手,让那小姐走了。

    云树回到自己屋中,把脸埋在冷水中泡了一会儿,才好些。好强的药性!

    那官小姐的人将东西都搬了下去,船家收起踏板,江雨眠被留在码头上。船开走了,他急的团团转,最后“噗通”一声跳下水,朝着大船游过去。

    岸上的人大叫,“有人跳水了!有人跳水了!”

    船上的人也被惊动,云岭听到声音转到船尾,就看到了水中卖力游着的江雨眠。

    皱皱眉,他还是转身去主人的房间拍门。

    “什么事?”

    “云爷,那个江雨眠,他跳水了,他在追我们的船。您看……”

    云树的心抽了抽,过了一会儿硬着心道:“他会水,不用管他。”

    云岭只好又回到船尾。

    没大会儿,他又快步跑过来,“云爷,江雨眠,他要沉下去了!”

    门“砰”的被打开

    ,“在哪里?”

    云岭带云树来到船尾,江雨眠正在水面做最后的挣扎,然后就只见水面冒泡,人不见了踪影。

    “快下去救人!人活着,赏银百两!”云树吼道。

    船工们都看着,只是客人家的私事,他们都没动。现在赏银救人,如何能不积极?“扑通扑通”七八个船工跳下了水。

    一盏茶的功夫,江雨眠被捞上了船,已经是喝了不少水,人也晕了过去。

    云树给他按压胸腔,按出许多水,又理正脖子,给他过气。反反复复,忙了许久,急的都哭了,江雨眠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云树滚下两行泪,弱弱道:“不要赶我走。”

    云树抹过眼泪,让小棉将银子给了船工们,拼力抱起江雨眠回了他的房间。

    浴桶里注满了温热的水。

    江雨眠弱弱的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眼泪落个没完。

    “先去洗洗,又要生病了。”

    “不要赶我走,好吗?”

    云树扯回袖子,“一会儿再说。”

    她架着脑袋,在门外靠墙蹲坐着,雪白的衣摆沾了水,沾了尘,脏污起来。

    她听见江雨眠脱下**的衣服的声音,他入水的声音,撩起水的声音,然后好半天没有动静。

    云树心中一警,“江雨眠!”

    屋内没有人应。云树什么都顾不得冲了进去。

    江雨眠闭着眼睛,正一点一点往浴盆中滑,水都淹过了嘴巴。

    云树忙将他从水中捞起。

    本来启程时他的身子仍有些虚,一路颠簸,调养不便,昨夜又被用了那猛药,做了那些事,还在冷水里泡许久……他又在发热了。

    此时的江雨眠精赤条条,原本白皙的颈间、胸前都是红痕,云树觉得胸中一团气要炸了!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只许自己照顾他,他却可以和别的女子**!

    云树气的当下就想找云棉和云深来照顾他!可是江雨眠的身体,她又不想别人看!憋着怒气,涨红着脸飞速给他洗了洗,将他从浴盆中捞起擦干,丢进被窝。

    抓了药,让云棉去熬药,她才回去洗自己的一身脏污臭汗。

    云树在自己屋里又气又恨,憋了几个时辰,还是忍不住去看了江雨眠。

    云棉云深正拖着病容,捂着眼睛从江雨眠屋里出来。

    “怎么了?”

    “江公子不许我们伺候,把,把我们骂了出来。”云深红着眼睛道。

    “你们去歇着吧。”

    云棉和云深退下。

    江雨眠醒来,云棉云深小心翼翼的,一个问他要不要喝水,一个要问他吃要不要东西,而他发现自己在被子里的身子,一丝未挂。他觉得自己没法再去求云树原谅了!

    云树推门进去,江雨眠正满脸红窘,在被子里无所适从。

    见云树进来,他急着解释。

    “眉儿我什么也没有做,我真没有做,你要相信我,我在里面洗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这样了!我真没有做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二百六十八章:超乎生死

    云树冷着脸在床边坐下,轻轻的揭开他颈间的被子,看着那些刺目的红痕。www.uu234.ccwww.uu234.cc

    “这不是有证据吗?怎么能说什么也没做?”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你要相信我!”江雨眠从被子里伸出白皙而瘦弱的手臂抓住云树,求她相信。

    夜里匆忙,今日又恍恍惚惚,他根本没意识到身上的痕迹。

    云树看着他的手臂。“你说受不了别人碰你,所以,我都是尽可能的亲自照顾你。为什么你却可以受得了与别的女子欢爱?”

    “我……”

    “不要说你没动心!你睡了别的人,还有脸求我去给她看诊。”云树吸了一口气,心抽疼,“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大夫吧?治你身上的病,治你心中的病,也只是一个大夫!在你与别人欢爱时,我也是一个可以为你们看诊的大夫!”

    “不,眉儿,你不要说了。我没有,不是的!”江雨眠胸中悔意翻涌,痛苦道。

    “我没有给你开门,你没有空去想想为什么?你转身就可以去陪别人下棋,喝酒。你还说你没有?”

    “眉儿~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同乡之谊?好借口!苏州城里,扬州城里都是你说着吴侬软语的同乡!她们都等着与你这绝代佳人相会!我成全你了,你还追我的船做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同乡,我再不要同乡了!”

    “你如果真的羞愧欲死,天下之大,为什么非要死在我面前?”

    他只是想求她原谅,他没有想死。他不够羞愧!他对不起她的好,他却不够羞愧!死能换回云树的原谅,他愿意去死,他眼睛搜索着屋内的利器,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云树按下去。

    “要拿你这副**勾引我吗?”

    “我没有,没有。”江雨眠狼狈的抓着被子围着自己。

    “给爷管好了美人居,爷有大把的银子给你,你想找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你非要跟着爷走。”云树酸了眼睛,眼泪啪嗒落下来。“那天我拖着病体去追他,求他留下来。只要他留下来,我就嫁给他。他不愿意。你拖着病体去追我,我以为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结果发现都是笑话!哈哈,笑话!”

    “眉儿~”江雨眠想给她擦眼泪,云树避开他的手。

    瞥见桌上的药犹冒着热气,云树抹了眼泪,起身将药端过来,自己抿了一口试了温度,然后递给他。“把药喝了。”

    江雨眠不接。

    “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绝不会有下次。求你了眉儿!”

    “我说把药喝了。”

    江雨眠不喝。

    云树狠狠道:“我再说一遍,把药喝了!”

    “我不喝。你不原谅我,我活着也没意思,我宁愿死了……”

    云树捏住他的嘴巴直接将药给他灌下去。不管他被呛的连连咳嗽,将药碗甩到桌上,药碗底在桌上转着圈圈,“咣啷”作响。

    “你若真想死的话,下了船,死远点,不要给我添堵。”

    云树摔上门出去。她心疼的难受

    过了会儿,云岭给江雨眠送来一套自己的干净衣服。

    江雨眠高烧未退,重着脑袋,穿了衣服就去找云树,可是他在船仓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云树的影子。谁都不告诉他,云树在哪里?

    他吹着风,守在云树的门前,等她回来。

    云树很晚,很晚,才回来,她看了好几个时辰的戏。看到那两只兔子在她面前累的没有力气动弹,她想疯狂大笑。

    是江雨眠发现那个女人流血不止,才忽然清醒过来,控制住了自己吗?他可是累了一整夜啊!哈哈哈!

    她没有进自己的屋子,她进了那个官小姐住过的屋子,她将里面的东西摔打的粉碎。

    烧迷糊的江雨眠在摔打声中醒来,扶着栏杆站起来,双腿发软,摸黑走进那间屋子。

    “眉儿,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会死的远远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云树没理他,转身往自己屋里走,江雨眠却支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在地上。

    他再醒来时,云树靠着床尾坐着,眼眶发黑,眼睛却直直盯着他,眨也不眨的让人害怕。

    “眉儿~”

    江雨眠伸手想抓她。云树不理他。

    江雨眠想起身偎在她身边,却惊讶的发现他身上又是未着寸缕。

    “我的,我的衣服呢,眉儿?”

    “剥了。”

    “为什么要剥我衣服?”

    “爷喜欢!”

    云树说着喜欢,语气却冰的像是在刮骨头。

    江雨眠在被窝里掉个头,偎到云树身边,又大着胆子枕在她腿上。任云树冷着眼看他,抓住她的手,捂在自己光溜溜热乎乎的胸口。

    “我只喜欢眉儿一个,真的只有眉儿一个。你允许我抱着你,允许我亲吻你,我很满足,可是我,我的身子却想要更多……我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可是我不敢去找你,我不想那个样子坏了你的身子。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我不好。我,我以前没有碰过女子。我见她流血太厉害,我吓坏了。”

    “我小时候,在戏班子里,最开始是,是班主,班主动了我,而且,有好几年。我不顺从,他就打我。班主,班主是我弄死的。我受不了别人碰我,是真的。可是我,我确实碰了别人。眉儿,是我心思不纯,你生气是应该的。你打我吧,不要气坏了自己。”

    “你也知道自己心思不纯,你昨天就应该下船好走,为什么还要追船?”

    “我觉得不在你身边,活着真的没有意思了,眉儿。”江雨眠的声音有些哽咽。

    “所以你想让我给你做大夫,你还可以和别的女子逍遥?”

    “是我错了!我一定改!我保证不会再犯!以后绝不碰任何女子!我可以什么名分都不要,只要你允许我跟在你身边。眉儿,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苦苦哀求,可是也是他自己亲手毁了那一切。

    “你要是觉得不能原谅我,下一次停船,我就下去。我会死的远远的,不会给你添堵的。眉儿~”

    江雨眠的声音落寞至极,云树的手掌察觉他心脏的抽搐。

    云树没再说话,抽出手,从桌上倒了杯水喂他喝了,抽了条被子垫好,将他裹在被子里抽了起来,靠着。从炉子上的小锅里盛了碗粥,一勺勺喂给他。

    江雨眠乖顺的吃着粥,滚着眼泪看着她。

    云树喂完一碗粥,给他抹去眼泪。“不要哭了。下次靠岸,你就下船吧。不用死。我既救了你,你就好好活着吧。”

    “眉儿,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不知道我在苏州的那几年是怎么熬的。眉儿~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求你……我真错了~”江雨眠痛哭着挣开被子抱住云树。

    一直努力冷着脸的云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为什么你也要来为难我?我答应同你在一起不满一个月,一个月你都守不住,我能指望你守得了一生?我宁愿同一个我一点不喜欢的人过一生,也不要看我喜欢的人去同别人欢好!”

    “眉儿喜欢我?眉儿喜欢我!眉儿!眉儿!”

    江雨眠由大恸陷入狂喜,又由狂喜转入大恸,情绪的剧烈转换引起病弱的身子极度不适,他没忍住,推开云树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的江雨眠,面白如纸,**的半身受了凉气,浑身颤抖,却依然坚持对着云树笑,口中絮道:“眉儿喜欢我!眉儿喜欢我!”

    云树心痛难当。让他漱口后,扶他躺好,用被子裹紧他。让云棉进来收拾,让云深加一个炭盆。

    云树剥了他的衣服,一方面是因为生气,另一方面是为了给他针灸,还有一方面只是想以最简单的方法把他限制在床上,让他不要病中乱跑,浪费她的药!

    她有药也不给那个女人用,逼她下船,否则她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

    可有药,也不是这样给江雨眠浪费的!

    赤身**,一再动弹,在被窝里难以保温。云树将江雨眠的衣服拿出来,在炭盆上用火烘过,探到被子里给他穿上。

    云树每动他一下,他就温柔至极的唤一声“眉儿~”

    云树的心生生的被他唤软了。

    穿好衣服后,江雨眠抱住了她,喃喃道:“眉儿~”

    他试探着亲吻着她的脸颊,云树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着深呼吸。这是第一次因为江雨眠轻轻的亲吻,她的脑袋就情不自禁的眩晕。

    江雨眠见她没有拒绝,便试着吻上她的唇。云树忽然睁开眼睛,挣开他。

    他的那双唇,不久前刚吻过别人!

    江雨眠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他的眸色黯淡下去。

    云树揉揉自己的脸,她不想再想。“再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吃药。”

    “好~”

    他吃过药后,云树回了自己屋子,黑着屋子,和衣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对自己施针,让自己陷入沉睡,听到他们两个在隔壁的动静,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会当时就给逼疯了吗?

    是什么,让江雨眠明知道自己在隔壁,也要去同别人做那样的事?他真的有在乎她吗?还是床上那件事,对于他来说,超乎生死?

二百六十九章:海盗!海盗!

    如果那个女子不是因为有孕而血流不止,他们没有来叫醒她,她不知晓,这件事是不是就翻过去了?

    此后,江雨眠又会如何面对她?

    此后,一路同行,他还会再同那女子做那样的事吗?

    直觉告诉她,若此事未发,他还会再犯!然而,此事已发,看江雨眠那个样子,她又有些不敢下断言了……

    别人的伤痛她来呵护,她的伤痛,又有谁全心的呵护过?

    只有义父,像父亲一样关心她。www.uu234.ccUU小说可是有些事,怕义父忧心,她又不敢同义父说。

    除了去给江雨眠切脉,让云棉盯着他吃饭,吃药,云树没有在江雨眠屋里多停留。

    她让自己忙起来,跟着船工、舵手学掌舵,学辨方位,观星斗,预测天气,观潮汐,学习船上的一切。

    十多天以后,船又一次靠岸,补充水源和物资,江雨眠唯恐云树赶他走,躲在船上不愿意下去。云树也没理他,带着身子好的云云,去逛了一天,买了好些东西,还给船工和其他云云们买了很多点心、吃食和美酒。船工们更喜欢这个爽朗、阔绰、大方的公子哥了,给云树教东西的时候更坦诚了!

    云树觉得这些船工,倒比屋里那个只会说深情话的江雨眠可爱多了!可信多了!

    傍晚,船再次出发,云树歪在窗前看着夕阳,喝着酒,她喝多了,晚饭没吃就睡了。

    醒来时,屋子一片漆黑,她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是谁?”

    “眉儿,是我。”

    “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我想你,眉儿。”

    第一次听到他说想她的时候,她的心是暖的,这一次,只觉讽刺。

    “你做那样的事时,有想我吗?”

    江雨眠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弱弱道:“我要怎么做,眉儿才能原谅我?”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件事没有发生?”

    “眉儿~”

    “你说离了我活不下去,但是依然不妨碍你做那样的事。你不愿意下船,就跟云岭、云端他们一起吧。以后不要再进我的房间。”她已然退让了。

    “眉儿~”

    “我不要听!你快出去!”云树转过身,捂着耳朵,她有些受不了江雨眠的声音,她会心软。

    眉儿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好看。他好看却也吸引别的女子。他也不敢再对眉儿说他还好看。

    “眉儿是喜欢我的。”

    “所以,我没有打断你的腿。”

    在云家,背弃家主的人,是要被打断腿的!

    “眉儿你打断我的腿,再喜欢我一次好吗?”

    “被云爷打断腿的人,都被云爷丢到田庄了。”云树狠声道。

    “可不可以打断我的腿,再喜欢我一次?”江雨眠执拗的重复,同时将脑袋抵在云树后背上。

    “我不要!”云树扭过身子,推开他。

    “眉儿~我这些天都没有睡好,你看,我瘦了好多。”

    江雨眠将云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果然瘦骨嶙峋!而且手脸还是热烫的!

    他天天捂着脑袋,她以为他躺在床上装病,气恼之下就没理他。饭与药,云棉都是送到他床边的。他怎么还会瘦的这样厉害?而且到现在都还发烧!

    云树“噌”的从床上坐起来,翻过江雨眠去点灯。

    举着灯到床前再看江雨

    眠,大吃一惊!几天功夫,他几乎瘦了一圈。本来胖瘦非常适宜的面颊,耸起骨感,眼睛更显黑黑的,大大的,痛苦的不安着。

    “你每天不是都吃饭、吃药了吗?怎么还瘦的这样厉害?还在发烧?”

    云树心急的放下灯,要去按他的脉。

    江雨眠将云树拉在怀里抱住,哽咽着哀求:“眉儿,我想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绝不会再犯了,你就,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云树拍拍他,从他怀里挣出来,声音也软了下去,“你别哭,我看看,让我看看哈。”抓住江雨眠的腕子探了半天脉,探完左脉,探右脉,端起灯,又让他伸出舌头,又对着他的脸看。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里。”江雨眠按住他的心脏,“这里难受。”

    云树拿下他的手握住,贴在他胸膛上听了会儿心跳,确实不规律。

    “怎么个难受法?”

    “一阵一阵的痛,心慌,胸闷。”

    “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没有力气。”

    云树发现她果然漏下了病症江雨眠的心脏有问题,可是之前她并没有发现!她的不管不顾酿下这么大的病症!

    “你怎么不早说?”

    “眉儿,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江雨眠的眼泪又落下来。

    “别哭了,不赶你走了。”云树心疼起来。

    江雨眠抱住她,“眉儿~”

    “嗯。”

    “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好,可以。”云树温柔的抱着他。

    “眉儿,我要死了吗?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别胡说,云爷行医不久,你就要来砸云爷招牌啊?”又道:“别怕,有云爷在。我原谅你了,不赶你走了。你有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啊!”

    她忽然很怕江雨眠会死。就像她怕余宏会死一样。其实,她怕所有与她有关联的人会死。她一直努力在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他们死了,她就更孤单了!

    “嗯,好。”

    “你饿不饿?要吃宵夜吗?”

    “眉儿饿吗?”

    云树也不觉得饿,“我不饿。你若是饿的话,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我也不饿。”

    云树重新抓了药,去叫醒云棉,让她立即去煎。

    两人重新上床。

    云树抱住骨瘦的江雨眠在怀里。“是我不好,不该不管你。你不要窝心。”

    “眉儿~是我不好……”

    “我们不提这事了,让它过去吧。不要想了,睡会儿吧。等醒了,药就好了。”

    那件事跟江雨眠的命相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她不想因为那件事把他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半条命。

    “眉儿~”江雨眠小心翼翼吻着她的下巴。

    云树回吻他的脸颊,“嗯。”

    “眉儿~”江雨眠吻上了她的唇。

    云树僵了一下,还是回吻了他。

    “眉儿~”

    失而复得,让江雨眠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在,不会抛下你,不会赶你走,别怕了。”云树把他抱更紧了。“你以前过的辛苦,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只是她不敢再说他是她的了。她的心会痛,痛的她以为她的心也病了。

    “以后,你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就跟我说,好吗?云爷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你不要,不要伤我的心,好吗?”

    云树也忍不住眼眶发热,声音发哽。

    她坚强,她忍耐,她努力成长,努力让自己不怨天尤人,可是她也觉得辛苦。

    “眉儿~”江雨眠忍不住抱着她呜呜哭起来。

    “别哭了。我心疼你。”

    江雨眠哭的更厉害。

    第二天醒过来,两人的眼皮都红肿的像水蜜桃。

    云树给他揉眼睛,“疼吗?”

    “不疼。”

    “真的吗?”

    “有一点。”

    “那我再轻一点。”

    江雨眠也轻轻给她揉着。

    揉了好一会儿,眼皮的红肿才有些消散。

    起身后,云树坐在妆镜前梳着头发出神。

    她让自己忘了那所有的痛心事,可是她忽然想起了江雨眠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会让她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和他在一起会有许多开心的事去做,说他会让她开心。

    他就是这样让她开心的!云树的心又抽痛。

    好好的心,打开了,真的很痛!

    “眉儿?”江雨眠在她身后道。

    “嗯?怎么了?”云树收起情绪,回身。

    “我给你梳头吧?”

    “好啊。”

    江雨眠接过云树手中的梳子,一下,一下小心的梳着。

    一头浓密的长发,漆黑如墨,仍然像他眼睛刚好的那天,带她出去看江南烟雨,连累她落水,被她义父训过后,去后屋向她致歉。她就这样,披散着刚洗好的头发,要他陪她喝姜汤。

    那时候,云树与他相识不久,却两次救了他,容让着他,宠着他。

    当时,他是怎么许诺的?如今,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江雨眠放下梳子,在云树身边跪下,抱住云树的腰身,将头埋在她怀里。

    “眉儿~”感激、愧疚、后悔……千言万语都在这两个字里。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我想抱抱你。”

    “地上凉,起来抱,好不好?”

    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揽坐在自己腿上,抱着他细瘦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这样好不好?”

    “嗯。”

    她总是在询问着他的意思,这样好不好?这样喜不喜欢?他却没有问过她,只一味凭自己的感觉去向她索求。

    “我想你。”

    “我不是在吗?”

    “眉儿,你要了我好吗?”

    “你现在,身子太弱,等你好了,好吗?”

    “眉儿,你还愿意要我?!”

    “不要胡思乱想了,云爷,是喜欢江美男的啊!”

    “眉儿~”

    两人正唇齿相依的时候,忽然传来急迫的敲门声,“云爷,后面有一条船在追我们,前面似乎也有一艘在等着我们,船家说那样子像海盗。”是云岭的声音。

    “我们现在走到哪了?”云树神智归位。

    “再走半天,到泉州。”

    泉州沿岸多港湾,经留客商较多,是一个繁茂的港口,是海盗们打劫的好地方。

二百七十章:她要疯了

    “我知道了,召集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我马上出去。www.uu234.cc”

    “是!”

    云岭退去。

    云树松开江雨眠,飞速给自己绑了头发。

    从枕下拿出一把形制普通却锋利异常的匕首,塞到张皇的江雨眠手中。

    “雨眠,你先去仓下的厨房找个地方躲着好吗?海盗们喜欢宝货,即使登了船,短时间里也不会去那些地方翻找。”云树对他说话依然温柔。

    “我要和眉儿在一起。”江雨眠难得强硬道。

    “你不会武功,打起来了,云爷还要分心护着你。你听话,等云爷解决了他们,就去找你。”说完还故作轻松道,“若是厨房的药熬好了,你记得把药吃了喔!”

    “眉儿~我……”

    “相信云爷,云爷一定去找你。刀箭无眼,你可不要出来溜达。”吻了吻江雨眠,“快去!”

    把江雨眠推出门去,从箱子中抽出一把弯刀和一个银面具。她的容貌实在不具威慑力,还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不如遮住,看起来还能深不可测些。

    江雨眠再回头,云树手持弯刀,罩了面具,正冲出来,对他点了下头,便飞身去了甲板。

    江雨眠第一次见临敌的云树,英姿飒爽,让他的心不合时宜的乱跳。

    “现在什么情况?”

    “按说这个季节不是海盗的活动季节啊!况且这都要过年了!”船长颤抖道。

    “为什么?”

    “天冷,商船也不活跃,他们收获有限。”

    “那他们现在出来,一定是很需要开张!我们跑的了吗?”

    船长摇头。“海盗船都是快船,我们船上有货,跑不过他们的。”

    “船长,你这船上的银货,可舍得拱手相送?”

    “若是银货都给了他们,我就是再搭上十辈子也赔不起啊!”船长带着哭腔道。

    这就好办多了!“那接下来,你就听我的!”云树果决的声音,让人多了那么一丝丝信心。

    “云公子,你想怎么做?”

    “任千智!你死哪去了?”云树回身吼道。

    “云爷我在这儿。”任千智挤过来。

    “你有什么办法吗?”

    “海盗想要银货,我们也不想有伤亡,只有智取!”

    云树一巴掌拍过去,“火烧眉毛,你再跟我掉书袋!”

    任千智对云树的粗鲁表现有些蒙圈,还是赶紧调整状态道:“我研究过,一般情况下,海盗会先示威性攻击,震慑船家放弃抵抗,而后上船集中人质,搬走货物,最后人质会被劫走、灭口,看他们的心情。”

    “我们不如先示弱,待他们放松警惕登船,再将他们截杀。”

    于是云树吩咐众人先将兵器在船上藏好,在海盗示威之后,就出来投降……她忽然发现,她要是会水,这事就好办多了!此时,却有些麻烦……

    她此行可是带了一半身家,这广州还未到,就被人给劫了去,她可要把师父的脸给丢尽了

    ,所以此战必须得赢!

    船上诸人刚隐藏好,海盗船就靠近了,密集的箭羽“铮铮铮”的射在甲板,船沿上,海盗们发出……云树很想说他们是在鬼哭狼嚎,不过这也算是震慑力的一种吧!

    船长带人出去投降,恳求刀下留人,宁愿献出货物保平安。海盗们笑骂船长识相,投来勾子勾住云树他们的船,搭了几块板子过来,人便持着刀剑耀武扬威跨过来。

    在前面堵截他们的那条大船上众星拱月般的出来一个头领样的人物。

    就是此刻!

    隐身在船帆的云树和贴身护卫四朵云,在桅杆上一蹬,轻飘飘的往那艘船和那个头领飞了过去。

    前方的一部分人已经登上商船,后面的在等候登上商船,而最后方的首领却陷入从天而降的截杀中!

    擒贼先擒王!

    击敌于半渡!

    商船上诸人拔出隐藏的兵器,与登上商船的海盗砍杀起来。因为有自己人在商船上,海盗不方便放箭。首领被突兀的截杀中,没了发布命令的人,海盗们有些乱了阵脚。

    那海盗首领身量颇高,整个人魁梧雄壮,声音洪亮,根本没把云树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不屑道:“自不量力!”

    大刀一挥,朝云树砍去。云岭、云端几个则在云树周围护阵,免得这些海盗一蜂窝的杀来,云树支应不了。

    当然打架这回事,不是个子大,力量强就一定会占上风。那头领块头大,行动不如云树灵活,虽有一身力气,挥刀劈过去,云树已灵活转开,反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刀口,让那头领气恨不已,挥刀更无章法。

    云树飞身转到他身后,飞起一脚,狠命踹在他膝窝,在他跪到地上时抓住他的头发,将刀锋对准他的喉管。

    冷声道:“让他们都住手!”

    “都给我住手!”

    正打得热火朝天,鲜血飞溅的两艘船上,听到这声吼,不由都往海盗主船上看。

    那头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眼见命都在云树的手里,便开始求饶。

    说他们本是沿岸的渔民,出海打鱼很是辛勤,因为追到一个大的鱼群,贪心多待了一天,耽误了回程的日期,结果回港不及,遇上台风,一切归为乌有。可是船是租借的,还有税要交,要看年都过不下去,这才想着在年前出来劫点钱货好过年。求云树放过他们,他们也只是挣命而已……

    云树看那些海盗虽然面相凶恶,确实形貌枯瘦,衣衫多有褴褛。

    云树忍不住想给他们指指路。

    “朝中有借贷之法,你们今年遇到困难,年关难过,可以向官府借些银子,利息也相对合理。等来年有了收入,再还上,却不用做这拦路打劫,脑袋挂在腰带上的事。”

    “我们一向外出捕鱼,不知道朝廷还有这样的借贷之法!多谢大侠为我们指路,大侠就放了我们吧!”那头领恳求道。

    她下不了手杀他们,可是若放他们走,却也不相信他们会放过自己……

    任千智踩着踏板跳过来,在云树耳边耳语一番。

    云树道:“我可以放过你们,但是却不相信你们会放过我们。你让他们把武器都放下,你跟我们走,待我们觉得安全了,便会放你回去。”

    “好!好!好!多谢大侠不杀之恩,还给我们指了明路,我们以后一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愿意跟大侠走。你们都放下武器,退回咱们的船,回去好生向官府借贷过年,我跟大侠去几日就回来。”

    那头领给众海盗中的一个使眼神,云树没有看到,还以为这头领在海盗中还是很有威信的。

    众海盗听了头领的话,丢下了武器,跳回自己的船。云云们收了武器,云树便押着那头领登上商船。让人捆了那头领,丢进仓房。扬帆快走!

    众人皆松了口气,哀痛之声便响起。

    一番打斗虽然只有小半个时辰,但事关性命,刀剑无眼,虽然没有人亡命,但轻重外伤在所难免。云树则忙的满头大汗为众人止血疗伤,煎煮药物,饿的头晕眼花则随便吃了两口东西。

    她忙的把江雨眠完全忘了,待她终于处理完伤员,包扎完伤口去厨房熬药时,江雨眠则因云树的失信有些小怨气,抱着坛酒,去了云树房间等她。

    左等右等不见云树回来,他自己倒把那坛酒喝了大半,昏睡过去。

    所有伤员都吃上药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云树不放心,担心那些海盗,或许别的被逼出来的海盗会再次造访,便在船上细细视察了一圈。

    在自己的房门外,她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江雨眠的声音,她很熟悉!而那种情况下的呢喃之音,江雨眠在唤她的名字,可她并不在里面啊!里面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喘息声音。

    云树受不了了!她一手握刀,一手轻轻推开门。凭着对屋子的熟悉,听声辨位,走到床前。

    屋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却听出了两个人的活动声,他们在痴缠、喘息。

    云树抓起最上面一个的头发,迅捷的将他从床上扯下来。手里的毛发粗糙,明显不是江雨眠,未待那人挣扎出声,她直接手起刀落!那人的头与身子便分了家,身子“咕咚”一声跌在地上,挣了几挣,热血一股一股的哧在她身上。

    云树的心,真的凉了……

    江雨眠却犹在床上摸索着,唤她的名字。

    云树静静立在床前,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人头,却不敢点灯。她怕看到衣衫不整的江雨眠,她觉得她要疯了!

    江雨眠在床上遍摸不到人,手往床外探去,他抓住了云树的衣衫,就把她往自己身上拉,拉不动就将他**而燥热不堪的半身贴过来,口中只道:“眉儿,眉儿……”

    他为什么还要叫她的名字?他以为刚才他身上的人是谁?

    云树将刀归鞘,推开他,她还是点上了灯。

    手里的那个脑袋,竟然是那个海盗头子!大张着嘴,死不瞑目的样子。

    云树只觉浑身燥热而起,将那个脑袋狠狠摔到地上。那脑袋,球一样的弹了一弹,滚到角落去。

    江雨眠半裸着身子,赤足走下床来,胸前斑斑青紫,他毫无知觉一般,只往云树身上凑。

二百七十一章:与美人儿过招

    云树本是满心怒气,可是在江雨眠凑到她身上时,她觉得自己很是异样!

    她迫切的想要贴上他!

    药!一定是用了那样的迷香!

    “眉儿,眉儿……”江雨眠几乎是闭着眼睛在扯她的衣服。www.uu234.cc

    云树拼力抱起他,去了他的屋子那屋应该没有残留的迷香。

    江雨眠拱在她的颈间,亲吻着她的皮肉,她觉得又痛又痒,又兴奋的颤抖。

    这是什么糊涂事?!

    将江雨眠丢在床上,她闭住气,把头埋进水盆里,直到江雨眠又从身后偎上来,身上热的烫人,抱住她,在她身上扭动着,扯她的衣服。

    “眉儿,我好难受……眉儿~”

    云树拉他到床上,握住他的脚,在穴位上按捏。

    江雨眠忽然口中呻吟连连,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好一会儿,而后人便软倒下去,不再黏着她,噬咬着她的颈子了。

    云树扶他躺下,稍稍替他清理一下,便又关了房门出去。

    她屋里还有一具待处理的死尸,死人头!

    她先打开门窗吹了会儿风才进去。

    这个海盗头子今天并没有见到江雨眠,他能找到这间屋子,点上这样的迷香,大概是将江雨眠当成了她。

    只卸了他的武器,没有搜他的身,真是疏忽大意!

    他挣开了捆绑,不急着逃走,还有闲情来到自己屋子里燃这样的迷香,他是指望睡了她,她就能将这船上的东西都给了他?还是,有恃无恐?

    不好!!

    云树抓起那个死人头,提刀就往外面跑,口中唤着云岭、云端等人,却有人挥刀向她砍来。

    云树提着脑袋挡了一下,那脑袋被刀削去了一小半。

    “海盗登船了!大家快起来!”

    云树呼喊着提刀回砍去,“你们的头领已经被我杀了!你还要徒劳挣扎?”

    那人却道:“他不知死活,却与我何干?你先赢了我,再说诳语!”

    船上的人纷纷惊出,与登船的海盗砍杀在一起。

    这个人,还真是个劲敌,云树丢了那半边脑袋,全力迎敌。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船的?”

    “多亏刚才你手里的那个死人头!”

    “我白日里都放了你们了,你们何必非要追着不放?”

    “白天我又不在。这时节,抓条鱼不容易,哪能这么容易放了?”

    “就真的被逼的活不下去,非要做海盗?”

    “做海盗多逍遥!还能和美人儿过过招!”

    船上光亮稍起,云树没有带面具的容颜落入那人眼中。

    “听你的话,那头领死了,这其余的海盗就归你了?”

    那人道:“哼!我才不管!”

    云树奇了,这人还真是随性!

    “你都不管那些人,你干嘛还跟我打个没完?”

    “我本来是混日子的,可今日得遇美人儿,美人儿赢了我,以后,我都听美人儿差遣,如何?”

    “我又不是要造反,

    差遣海盗做什么?”

    “说不定什么时候,美人儿就需要我了呢!”

    这人难缠,不赢了他,他不会罢休。云树不再分心,集中精力,要赢了他。

    那人道:“美人儿实力不俗啊!”说着下手也更狠。

    说输赢是客套,拼的却是生死,那人下手不给云树留一丝生机,虽不留生机,打斗过程中却尽可能往云树身上贴,云树迫切的想弄死他了!

    云树这些年虽也苦修刀法,刀,却不是她最擅长的兵器。

    那人本是挥刀砍向她,她为避开刀锋微微向那人侧过身。谁知刀锋一转,她整个却被圈向那人怀中,狭窄的过道,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虽然她被圈入那人怀里,那人不可能只是轻薄她一下,下一息她必然身首异处。

    云树挥刀向自己左腹插入,那人被她这种宁自杀,也不愿被轻薄的打法给惊着了。

    云树年纪小,人又瘦,小腰只有一把,那看似切入自己腹中的刀锋,却切入了那人的腹中。

    在那人的惊愕与吃痛中,同时矮身、拔刀、外滑,一气呵成,避开了颈子上随之而来的刀锋。

    那人捂住腰腹,却笑了起来。

    “美人儿这般不愿与我亲近吗?我可是决心要跟着美人儿了。”

    云树不理他,提刀又来。那人格挡住,尽力大喊一声,“宋均败了!”而后痛的弓起身子。

    也是奇怪,这一声大喊过后,其余的那些海盗都停了手,“咣啷啷”丢了兵器,大叫,“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自称宋均的人看云树难得的惊愕样子,笑道:“美人儿吃惊的样子也这样好看!”扯动伤口,又笑得呲牙咧嘴。

    “我卖身给美人儿,美人儿拿银子给他们,打发他们走,如何?”

    云树这才认真看这个自称宋均的人。

    宋均的五官真的很好看,却比江雨眠硬朗些,比余宏少了些棱角,多了些圆滑与痞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望着你,你便会怀疑他在你身上琢磨什么“鬼”主意了!

    此刻,他正这样望着云树。望的云树,头皮有些发麻。

    “爷为什么要买你这个海盗?”

    “花钱买平安嘛!况且我这么能打,以后会保护你的!你就不用自己动手,被人占便宜了!”

    “我看,想占爷便宜的是你!”

    “我确实想占美人儿便宜,不过,我会等到美人儿心甘情愿!”

    “爷要是买了你,总感觉旁边跟了个色鬼!”

    “我宋均自觉比你屋子里的那个,强多了!”

    云树脸抽,敢情刚才的事,他都看着呢!自己竟然没发觉!若不是自己自杀式的打法让他吃惊,还未必就能这么利落的伤了他。

    “也不多,五千两银子,我以后定会护得美人儿周全。如何?”宋均见云树在犹豫,又劝道,“你看,你的人都受伤了,那边好像还死了两个,你要是不买我,还会死更多!”

    没见过这般逼着人家要卖身的!

    “你如何能保证我买了你,你不会像你那头领一样,在我这船上胡作非为?”

    “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宋均是

    个讲诚信的海盗!而且,我为美人儿来。绝不会伤害美人儿的利益,美人儿的人,我绝不会动!”

    “还有海盗说自己是讲诚信的?”

    “美人儿,我若流血而亡,可就镇不住他们了,其他人会不会幽灵一样跟上你们的船,我就不敢保证了!”

    “爷还是觉得这买卖吃亏。你这双眼睛,看着就不怀好意!”

    “美人儿怎么嗦起来?来来来,我给美人儿签身契!这样美人儿走到哪儿都是有理的!”

    这个宋均确实本领极好,若真能为她所用,这一趟出海,又会可靠许多。趁他受伤杀了他,倒也可惜。诸葛亮七擒孟获,她,且大着胆子试试吧!

    宋均签了卖身契,海盗们收了银子,带着死去海盗的尸身下了船,流血不止的宋均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做大夫的云树,又忙了一夜。

    死了两个船工,云树却留下了这个祸头子,船长与船工们对云树不满意了!即使云树为死去的船工支付了不菲的银子,也没能消去这股怨气。

    云树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屋。虽然云棉云深清理过,可是依旧一屋子的血腥气,匆匆洗了澡,云树便来到了江雨眠的屋子里。

    江雨眠仍然在睡着。

    受不了他身上有别人的气息,云树让送来热水,给他擦了身子,看江雨眠身上青紫的痕迹,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昨天像是先醉了酒,而后中了那迷香,不知道那人是谁。若是告诉他实话,他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从昨天开始,她忙前忙后,几乎十二个时辰没得休息,眼下实在太累了,就在江雨眠旁边睡了。

    江雨眠醒来时,发现云树在他身边躺着,睡的正熟,静谧的样子,更像仙子精灵!脸上不觉漾起了笑意,而后他才发现回了自己的屋子,发现衣服也被换了。

    想着是眉儿给他换的,他愉快的扯着衣服。发现身上的痕迹时,他的笑容僵住。他觉得,眉儿不会在他身上下这么重的手……他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越想越心惊!

    他转头看云树,发现她颈间的红痕,轻轻拨开她的衣领,发现了更多红痕。难道昨晚,真的?……

    云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江雨眠望着她忧心又急切。

    云树眨眨眼睛,“你怎么了?”

    “眉儿,我们……我们……”

    他……误会也好。这样于他,少一层伤吧。

    “我,昨晚喝多了,嗯,下手重了,你,还好吧?”云树红着脸羞涩道。

    “我们,真的?”江雨眠狂喜。

    “我喝了些酒,见你,见你醉倒的样子太好看,我,我没忍住,你,不生我气吧?”

    云树努力扮演一个酒后耍流氓的纨绔子弟,在清醒后“虔诚”致歉。

    江雨眠扑到她身上,眉开眼笑,“眉儿,我不生气,不生气……”

    说着用指头轻轻抚着云树颈间的红痕,“我喝醉了酒,没有轻重,弄疼你了吧?”

    云树脸更红了,“还,还好。”

    “眉儿~”

    有了这层误会,江雨眠的吻更多了些难以描述的旖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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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593/ 第一时间欣赏谋天医凰最新章节! 作者:小遥清晓所写的《谋天医凰》为转载作品,谋天医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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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天医凰介绍:
云姝,一个聪慧异常的官家小姐,在朝政风云中骤然失去双亲,努力支撑门户,跟随一位神医飘摇江湖数年之久,深刻认识社会现实。乱世之中她坚守本心,寻觅爱情,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用她的生命告诉世人:女人的一生都能做些什么?!谋天医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天医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天医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