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章:主使者
韩聚审案子喜欢两种方式,“用刑得真相”和“用智得真相”。www.uu234.ccwww.uu234.cc
以前他最喜欢第一种,也得益于这种方式,他从后台用刑之人,走到了堂前审理案情。职位升级以后,他也及时的改变策略,毕竟,哪个官吏不想“以德服人”树立威信与民望,谋求更高的位置?
现在的韩聚,虽然喜欢案情具有曲折的故事性,并且在他英明神武的领导下,顺利的审查、结案,以证明他审理案子的高超能力,为京城百姓撑起一片清朗的天,给皇帝营造一种百姓安乐,他治理有功的气象。
可眼前的这种状态,几乎是他这么多年的审案经历中最顺遂的一次了!
作为被告方,云树几乎是为他备好了滑梯,让他一路顺顺溜溜的滑下去,且有理有据,细节也讲述的十分明白!这案子简直对极了他的胃口!
要不是事关益生堂的声誉,他甚至怀疑云树是自导自演的这一出闹剧!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这个云树却已经把握了整个案情!还人证物证俱全!他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可传万安堂东家万世明前来,看万东家是否认识这二人。”
韩聚想了想,认为有这个必要,便让衙役去传万世明。
万世明的智囊任千智用过饭,正准备回家去看看老娘。
走过大门时,遇见厨房采买白溪在与门房闲话。白溪与门房见到他都十分恭敬的向他问好。本来他没当回事,点点头就走过去。
见他走过去,白溪与门房又继续闲聊,任千智的耳边隐约飘来京兆尹等词。
任千智因为二人的话而停下脚,又走回去向白溪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溪忙闭嘴,“没什么,只是与刘伯问候一下,我这就去做事。”
“回来!”任千智不满意道。
白溪乖乖的回去,耷拉着头,等着挨训。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白溪看他严肃的样子,只好老实道:“我刚才去街上采买,见京兆尹的人带人回去问话。奇怪的是,被提去问话的人,是好好请过去的,而那队人之后却还跟着一队人,其中有两个黑衣人被五花大绑,面貌却有些眼熟,像是在咱们家见过。我看他们是惹了什么事,担心会牵连到老爷。”
白溪虽然年轻,但能写会算,又踏实肯干,三年时间内,在万家从一个低等家仆晋身厨房采买之位,他看事还是有一定的水平的。
“那两个人相貌如何?”任千智追问。
白溪将那两人的相貌形容一下。任千智顿觉不好,急急登马而去,两盏茶的功夫又飞速而回,跳下马就让人去内宅通报,只说大事不好,要见老爷。
万世明优哉游哉的挥着扇子出来,“出了什么事?你急成这个样子?”
“我跟您说过,益生堂与它那东家都会栽到您手中,但是不是一次性解决。您怎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又让那二人偷偷行动了呢?现在他们已经被抓了!”
“那又如何?他们的身契可是捏在我手里,他们若是将我供出来,我难道还能让他们活着?”
“老爷糊涂啊!万宅中有人见过他们,即便他们不说,若
是京兆尹细细查询起来,定会查到老爷头上。您是他们的主人,如何脱得了关系?”
万世明终于有了一丝焦虑,收了扇子,“依你之见,怎么办?”
“老爷此番对益生堂下了重手,那益生堂的东家牵连上人命官司,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翻身的。若是探查出那两人与老爷有关联,老爷必然要被传话。”
“你倒是说重点啊!”
“那炮制药的作坊,老爷是否收拾干净了?”
“还没有。谁知道那两个笨蛋这么快就被抓了呢!”万世明本来是想坑云树,可现在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
任千智愁的揪掉几根头发,急中生智。“为今之计,只好这样了。”
任千智与万世明耳语一番。两人刚谋划完,京兆尹的人就上门了。
任千智嘱咐道:“老爷要谨记!”
万世明狠狠心,点了点头就被带走了。
任千智也慌忙出门,正撞上白溪也往外走。“你跟我来!”
白溪不情愿道:“我还要为霄姨娘买菱角做菜呢!”
“不长眼的东西!老爷的事重要,还是姨娘的事重要?”任千智骂道。
老爷看重任千智,白溪只好跟任千智出了门。
京兆尹的大堂上,云树冷眼盯着万世明撩衣跪下,却没注意到堂外围观的人群众,江雨眠面色难看的退了出去。
随着万世明的进入,带万世明来回话的衙役却凑到韩聚耳边说了什么,韩聚的心情微不可查的好了许多。
惊堂木一拍。“下跪何人?”
“万安堂东家万世明见过大人。”
“万世明,跪在你旁边的两个人,你可认得?”
万世明看了看那两个伙计,面带疑惑道:“回大人的话,这两人有些面熟,像是我万家绸缎庄的两个伙计。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
“你万家绸缎铺在哪里?”
万世明报上益生堂斜对面的绸缎庄,还一本正经的问这两人在绸缎庄负责什么工作。
两人配合做戏,说是守夜看铺子的。
“这两个人呢,昨晚潜入益生堂,意图用迷香迷晕益生堂东家云树,正好被承义郎廖廷越遇到,救了云东家。他们供认是受你指使,去掳人的,是否有这事?从实招来!”
“大人冤枉啊!他们只是绸缎铺里的两个伙计,我从未指使他们做过那样的事!”
狠狠盯着两个黑衣人,而后似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我偶然路过绸缎铺,便进入看了看。正碰到掌柜的在责骂这两个粗心大意,让耗子毁了好几匹绸缎!没想到这黑心东西不仅做不好事,还敢攀污主子!说,你们究竟是受谁的指使?”
“东家?我们……”
万世明言辞凿凿。“这两个普通的伙计绝对没有胆量做出掳人之举,还请大人明查,不要放过主使之人!”
韩聚点点头,表示认可。
云树虽知道让万世明承认是主谋并不容易,没想到他还想着棋高一着,反咬一口!
云树回头向人群中看了一眼,看到云宝后,向韩聚拱手道:“大人,云树查明这两个人的身份后,就让人紧密的看着万家的绸缎铺了。云树还有证据!”
韩聚见小美人语气昂昂,不肯落下风,微微勾了下唇角,“既然有证据,便呈上来吧。”
“是。”
云树回身招招手。
两个衙役又押上来两个人。
韩聚一挑眉,带着怒气道:“本官又没有吩咐!你们两个从哪里抓来的人?”
两个衙役忙跪下,“回大人,云东家说他有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帮大人破解案情,要我们当个见证。我们想着大人日理万机,能早些查明案情,还死者一个公道,您定然是允许的!于是,我们二人便与云家的伙计,分别盯住了万家绸缎庄的前后门。”
韩聚对云树擅自使唤他的人很生气,但他平日里都是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当下也不好发作,只黑着脸道:“这两人是谁?”
“这两个人是绸缎庄的掌柜和伙计。”
“你们抓他们作甚?”
“禀大人,是万家的一个叫任千智的门客先去了绸缎庄,任千智走后,这个伙计便怀揣着东西,鬼鬼祟祟的往外走,被叫住后,跑的更欢,我便将其拦下了,在他怀里搜到了两把迷香,半包袱药材。”
衙役将东西呈了上去,照旧由韩聚看过后,转给唐昭遇查验。
“这药材和迷香是哪里来的?”韩聚对伙计喝道。
伙计吓的身子都在抖,“是,是掌柜的给我的,让我拿出去丢了。”
韩聚狠瞪着掌柜的,“你为什么让他丢了这些东西?”
掌柜的没有与主人提前做好沟通,来到堂上见主人都跪着,更不敢撒谎了。“是,是老爷的门客,任千智任先生从这两个人屋里抱出来,让我安排人丢的。”
唐昭遇查验一番后,捋着胡须道:“这迷香,与云东家所呈的证物是同一种。至于药材,是清半夏……考虑到刚才那两种从外观上与清半夏一样,却带有毒性,还是在检验一番的好。”
韩聚便让人重新端来开水泡清半夏,喂给活鸡。好半天过去了,那只鸡却活的好好的。这说明这包清半夏是正常炮制的。
韩聚看堂下诸人,有喜,有忧,还有面不改色的。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说?这包清半夏又是做什么用的?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主人已然把他们推了出去。之前卓渊整的他们头痛欲死,可是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他们不能说是被逼供的。
现在迷香和那包药材都找到了,他们是脱不了干系了。反正都是被人支使,关键是,这锅是主人背,还是任先生背?现在若不说点有用的,那可真是要被用刑的!
两人禁不住看了万世明一眼,想探知他的意思,却被万世明狠狠的瞪回去。
“胡乱看什么?你们受人支使做的事,难道还想让我替你们担着?”
二百四十三章:反将一军
任千智与万世明商议的计策是:推掉所有责任!反正那些东西也丢了,只要将坊间剩余的东西清理干净,那一切就只做不知道。UU小说www.uu234.cc买通京兆尹,这个案子可以做成个悬案与益生堂过不去的另有其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事情竟然在短时间内急转之下!尤其是掌柜还将任先生给供了出来。
那两个伙计听出万世明话中的意思,只说任先生说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让他们做的,其他的他们就不知道了。而那包袱中的清半夏,就是从益生堂替换出来的!
审到这里,诸人都看明白了:益生堂用药不当致人死命,实则是受有心之人陷害。那特殊炮制后的药材,即便是御医都不能用眼睛分辨出来,益生堂的人在查验药材时没有查验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这主使之人。。。
任千智还不知道,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冤大头。只要他肯顶锅,万世明就能全身而退。
这一案未理清,又一案子送上门堂外传来了击鼓声。
韩聚让衙役出去看看,若确有冤情,收了状子,让他们候着,将眼前这案子理清了,再说。
韩聚又问云树,“云东家,你本人或者益生堂是否有别的仇家,想要对付你,或者益生堂?”
这是明显要为万世明脱罪的!
“大人!这件事,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万世明最信任的门客任千智,那任千智若不是受万世明的指使,还能受谁的指使?大人应该尽快将任千智捉拿归案,询问详情!”
与美人儿相比,当然是银子更重要了!韩聚一拍惊堂木。
“云东家好生狂妄!本官如何审案,还用你一介布衣来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那衙役转了回来。
“禀大人,门外的案子本是个小冲突,后演变成打群架,一方扯住另一方来,要老爷来断出是非曲直。不过。。。”
“不过什么?”
“大人,眼前益生堂这案子牵涉到一个叫任千智的人,外面的那个案子中,有一方也有个任千智,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韩聚不知道今天这些衙役都怎么了,一个个都耿直的来拆他的台!
“哪那么多巧合?收了状子就退下去。”
云树当然不会给他含糊过去的机会。“大人,正好本案也需传唤任千智问话。这万家人都在,便是将外面的任千智唤来辨认一番,又不费多大功夫!”
韩聚有些不喜欢小美人儿的执拗,可他又句句在理,只好让衙役将外面那个任千智传上堂来。
谁承想,此任千智还真是彼任千智!只是衣衫不整,面带青瘀。
任千智一双慧黠的眼睛将堂上诸人打量了个遍,心中便多了几分颓丧,众人看他也是面色各异。
天下竟有这一样巧合的事?韩聚不由深深看着云树。
云树正肃沉的望着任千智:云溪虽然不负所望,但万世明与任千智的关系,让她有
些担忧。
云树收回目光,望向韩聚,韩聚正有些愣怔的望着云树,被云树盈澈无比的目光一扫,忙收回目光。为了掩饰尴尬,顺手拍了下惊堂木。拍完他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好清清嗓子。“任千智,你可知罪?”
任千智做惶恐状,“大人明查,此事确实罪不在小人。是那卖酒汉子自己不小心打碎了酒翁,非要赖到小人身上,小人身边的人与他争了几句,他便仗着身板强壮,大打出手。旁边看热闹的认为我欺负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帮手,小人都被打破相了!”
“休得顾左右而言他。本官问的是益生堂一案!”
“小人不明白。”
主家一定是已经奉上了银子,可是眼下牵连出这么多万家人,事情怕是已经脱离了他的谋划,而且绸缎庄掌柜和伙计的出现,矛头很可能已经指向了他。但他必须弄清楚事情到了何种地步?
收了万世明的银子,韩聚自然是要向着他这一方的,若是万世明这个门客是个忠心肯顶锅的,于他也是最好的。
“如今人证、物证均指向你。是你假借万东家之名,指使这两个人,用带有毒性的半夏替换益生堂的清半夏,致使杨方氏用药殒命。其后,你更是没有丝毫忏悔之心,还意图让他们两个掳走云东家。失败后,又让掌柜清理迷香和药材。你可知罪?”
韩聚一条一条都给任千智解释清楚,只要他肯认罪,万世明这一万两银子,他就可以安稳的收下了。
云树自然也听出这**裸的包庇之意!
“大人!我与这任千智素不相识,他如何会害我和益生堂?还请大人明察!”
任千智看一眼云树,暗道:果然容色倾城,即便是个男子,也是个妖孽!也难怪东家按捺不住,一心要将他掳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个云东家运道太好!竟然还给人救了回去!
再看了万世明一眼。
陷害益生堂之事,本来做得非常之完美!若没有东家偷偷让那两个人揪住机会,将益生堂的东家一块掳回来,这件事根本就牵连不到万家。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人陷进去,然后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滚进来,最后滚到他头上。
万世明眼中的殷殷期望,他看到了。
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不仅能亲手毁掉完好的计策,还将自己的军师给牵累进去,也是个“人才”!若不是因为当年他出手救了母亲的缘故,他何至于做这样的人的门客?为这样的人谋划害人之事?
韩聚不理会云树的质疑,又拍惊堂木。
“任千智!大堂之上左顾右盼,无视本官问话,看来你很不老实!来人,大刑伺候!”
“大人明察,益生堂之事,确实我所为。”
韩聚闻言,心情愉快不少。“喔,原因何在?”
“益生堂号称是平价药铺,还经常有义诊活动。数年前,我曾带我母亲到
益生堂问诊。可是坐堂大夫开的药不仅没能治好我母亲的病,反而因为拖延治疗,使我母亲险些无救。从那时起,我便恨上了益生堂与益生堂的东家。”
“后来我到万家做门客,偷学药材炮制之法,更假借东家之名,指使这两人针对益生堂和云东家而行事。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确与我家东家无关。”
事关益生堂的声誉!好不容易洗净一身臭,这任千智又来泼脏水,林掌柜再也忍不住了。
“大人!益生堂经营六七年,从来没有误诊案例。在益生堂的看诊流程中,即便真出现这种状况,我们也会重新安排大夫,或者重金请京中的名医前去看诊。可是益生堂从未出现任千智说的这种状况。请大人明察!切不可听信小人诋毁之言!”
任千智只觉脊背发凉,回身正看到云树一双眸子深墨如冰,冷厉的刮在他的身上。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是轻敌了!这个云东家,绝不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即便这事今天糊弄过去,来日这个云东家也绝不会放过万世明!或者,也不会放过他!
韩聚不理会林掌柜的话,让任千智继续交代。
任千智硬着头皮抗下所有的事。为了增强事情的可信度,他还交代了月桂巷,也就是刚才群殴的地方,那个炮制毒半夏的小作坊。
白溪就是云溪,卖酒的汉子也是云树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跟着任千智,暴露万世明的这个制药作坊,给这个案子增添完善的证物链,却半路跳出了任千智这个不怕死的来搅局!
韩聚以人证物证俱全,且主犯供认不韪,张罗着结案。
听了韩聚给的判词,云树冷声道:“大人,此案尚有疑点,还不能结案!”
众人都被云树这样的语气与态度给惊着了。
韩聚怒了。“大胆!本官断案一向公允,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岂容你胡言乱语!”
“事关益生堂的声誉,云树不得不慎重,请大人体谅。”
云树冷淡的行了一礼又道:“益生堂所经手的病例都有备档。任千智说数年前他母亲被益生堂医坏了,但益生堂从未出现不顾病人死活的情况。若任千智之母真的曾在益生堂就诊,那么何时,何病,用何药,都是可以查出来的。益生堂愿意当堂核查,而不愿意背这无中生有的黑锅!若任千智所言为虚,那他对益生堂怀恨在心的缘由便立不住脚。他便不是本案真正的主使之人!”
任千智无法脱身,他却不愿意原本完美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想帮万世明把益生堂拉下马。当年他母亲确实是被人误诊了,差点要了性命,不过却不是在益生堂看的。
没想到这个云树头脑冷静,思维敏捷,很快就理清其中的问题,反将他一军。而他并不知道益生堂还建立了这样的档案!
云树转头,冷冷看着任千智,“请问令慈姓甚名谁?是何时在益生堂看诊的?我这就命人回去取档案。”
二百四十四章:十恶不赦
任千智哑了喉舌。www.uu234.ccwww.uu234.cc
真是贪多嚼不烂!这话于他,于万世明皆是如此!如今这话要是圆不过去,他就是想替万世明背锅也背不了了。
任千智面色变了又变,终于稳定下来。“我母亲之事,是我胡说的。你就是翻遍了益生堂的档案也查不到。”
韩聚一拍惊堂木,“大胆狂徒!竟然连本官都敢骗!”
“大人,我与益生堂的东家确实有仇,却不是因我母亲之事,而是因为我父亲。此事不便言明。”
“公堂之上,又何不便言明的?说!”
既得允许,任千智开口道:“新帝初登基的那一年,柳澄江案牵连甚广。我父亲便是被云进同拖下水的。而这个云树,正是云进同之子,我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毁了他!”
云树的父亲云进同之事,万世明也有探查,而任千智的父亲确实也因当时那个案子进了大狱没能再出来。
云进同有没有供出任千智的父亲,韩聚最清楚!
云树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惊讶:万世明竟然没有告诉任千智她的女子身份!这个任千智竟然敢当着韩聚的面说这样的话!但就冲着他这样攀诬父亲,必得让他付出代价!
韩聚拍下惊堂木,“柳澄江一案已盖棺定论,是非恩怨圣上已定出曲直,禁止再无理取闹。益生堂一案,本官正式宣判:任千智作为本案主谋,恶意替换有毒药物构陷益生堂,终致人死命,秋后问斩!万家绸缎庄两个伙计万安、万全虽是受人指使,但行不轨之事证据确凿且供认不讳,刑五年,流放两千里。死者杨方氏终究是吃了益生堂的药而殒命,益生堂对自身药物检查不力,退还医药费,赔杨继丧葬费两百两。万世明对门客管教不力,赔杨继银一千两以助杨继抚养子女。退堂!”
那些揪着任千智来京兆尹的汉子见任千智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之刑,也不再与他纠缠,直接就溜了。
围观的众人散去。
云树扶膝起身,让林掌柜与方大夫都回去调息一番,将所有的药物彻底清查一遍后,再开门做生意。
向廖廷越道:“你先回去吧,等我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会去驿馆找你的。”
又向卓渊道:“卓大爷,你也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别的事,没法带你去玩了。”
卓渊见云树一脸疲惫,也不再跟他做口舌之争,“那你若需要帮忙,一定要去找我啊!”
云树点头,卓渊才带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万世明眼看着衙役将任千智押走,任千智只对他说了一句,“照顾好我母亲,就说我外出游学去了。”
云树斜了他两人一眼,他两人也看了看云树,眼中却各有各的情绪。
唐昭遇走了过来。“树儿!”
云树回身,“唐典御好!”
“你怎么不叫二叔了?当年你可是跟安盛一块叫我二叔的。”唐昭遇慈笑道。
云树恭谨道:“那是云树年幼不懂事。云树一介商贾,若是与唐典御攀上二叔的关系,怕影响唐典御的官声。”
“你这孩子倒是比安盛出息多了。”
“唐典御过誉了,云树愧不敢当。”
唐典御没再坚持什么,淡
笑道:“你义父呢?”
“我义父还在济阳,没有回来。”
唐昭遇走近云树轻声道:“为什么维翰让我帮你,却不想让你知道呢?”
云树一愣,“云树不知。”
唐昭遇笑笑,“你们这些孩子啊,不知道都在想什么。”说完也走出了大堂。
云树对云宝招招手,云宝快步走过来。
“你去大牢里,安排下任千智的杀威棍。不管花多少银子,我只要他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却不要他性命。未免万世明从中插手,要立即执行!”
“是爷,我这就去。”
云树走出大堂的时候,众人都已散去,只有云家之人在门外候着她。云树正要上马,却觉好像少了个人。
“江雨眠呢?”
“没见着啊。”众人道。
忽然一个眼尖的,“那是吗?”
大堂外的墙根下,江雨眠抱膝蹲坐着,头埋在膝上。
云树走了过去,见他有些微微的颤抖,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你怎么了?”
江雨眠惊得胳膊一挥,毫无防备的云树差点被他推坐到地上,又被他伸手抓住,稳住身形。
从江雨眠微微抬起的眸中,云树看到一片惊恐与怨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云树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我,我见到他了。”江雨眠头也不敢抬,有些语无伦次。
“谁?见到了谁?”云树不明所以。
“在扬州,扬州的那个人,他,他在这里。”江雨眠痛苦道。
云树看看不远处的衙役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对孟管家招招手,“去租辆马车来。”
云树拍拍江雨眠的肩,“不要怕,有云爷在呢。”
马车租来后,江雨眠被迫害后遗症发作,腿软的走不好路,云树扶他上车。
江雨眠惊恐不安的坐在马车上。
云树看他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伸出手,按在江雨眠的手背上,“跟云爷说说,那个人是谁?”
江雨眠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终于开口道:“就是那个叫万世明的。”
“他?”云树吃了一惊。
她虽然知道万世明有那样的癖好,可他怎么会跑到扬州?是了,万安堂在扬州也有分店,而且时间上比益生堂早多了。
“你确定没认错人?”
江雨眠连连摇头,“没有,就是他。我,我。。。”
江雨眠没法形容,没法述说。当初他硬着性子抗了下来,如今几年过去了,他反倒有些不敢面对了。或许是当你以为噩梦已经醒了,却忽然发现噩梦就在身边,随时都可以再度将自己卷进去,再度碾压一遍!
云树握住他颤抖的手,“别怕,有我在,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云树微微凝眉出神:她知道韩聚是个收银子的,却只给他证据,当证据让万世明搂不住的时候,万世明肯定会出银子买平安,她就可以借机以韩聚断案不公为由,将案子推到大理寺复审,兼审韩聚受贿之事。借着卓静亭这个新贵的名头,或许可以对万世明和韩聚来个一箭双雕!
谁承想,任千智,还真是个不怕死的,竟
然掉脑袋的事都敢替万世明顶了!偏偏他还提起朝中禁谈的话题,让本来可以翻转的案情硬是被压下去。他用起计谋来,也是有一定水平的。或许,去见见他!
正想着,忽然觉得肩头一重,颈间一暖,一扭头发现江雨眠歪在了她的肩上。“你在做什么?快坐好。”
“对不起,我又让你操心了,我刚才的样子太丢人了。我以后一定改。”
“你现在的样子更丢人!快坐好!”云树颠颠肩头。
江雨眠不起身,呢喃道:“云爷待我这样好,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怎么又提这个?”
“天地那么大,只有云爷是真的对我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救你是举手之劳,解决万世明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我自己要做的事。”
江雨眠愣了愣,坚持道:“我只知道,你是对我好的。我就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云树抬手挑起江雨眠的下巴,“你不怕我是像万世明一样的人?”
江雨眠被云树这样的举动撩的面颊绯红,眼睛润的像是要滴水。“你跟他不一样。”
“因为我是女子?”
“不,你的心和他不一样。”
“或许我的心更狠、更坏呢?”
“那也是你!”
云树松了手,垂头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我是会变的,或许以后,连我都不认识自己。”说完,吐了口气,仰脸正要说话,脸颊却蹭过江雨眠的唇。这可比在承欢阁被红玉亲要命多了,云树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江雨眠也是一愣,而后柔声道:“我就说你与万世明不是一样的人。”
回过神的云树推开他,自己往另一边挪过去,“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雨眠乖顺道:“好。”
云树挪到另一边依然觉得马车内燥热不堪,如坐针毡,她叫停车,正要挑帘子下车骑马,却被江雨眠抓住腕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你的脸都红透了吗?你这样下去,他们会怎么想?”
微微的气息吹倒云树的耳间,云树的燥热又增了一分,一把推开江雨眠,故意沉声道:“没事,走吧。”
马车又开动,江雨眠窝在马车的一角,唇边噙着笑意,望着云树。
云树瞪他一眼,“不许看我!”
江雨眠乖顺的垂下睫毛,“好。”
“不许笑!”
“好。”
云树犹不解恨,“下车去!”
江雨眠猛地睁开眼睛,冲过来抱住云树的手臂,恳求道:“不要让我下去,我怕会遇到万世明。”
云树抬手成掌,冲江雨眠白皙的脸晃了晃,江雨眠眯着眼睛没看到。云树还是没能下手,垂下手,努力冷声道:“坐回去!以后不许再离我这么近,更不许再抱我的手臂!”
江雨眠小心的试探,“我要是再犯呢?”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云树恨恨道。
江雨眠心中一凉,松开云树的手臂,瑟瑟缩缩的退回角落,再没有看云树一眼,可他面上的表情让云树觉得自己像是对他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二百四十五章:父亲之死
云树心软下来,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怕挨打。www.uu234.ccwww.uu234.cc我怕你把我打走了。我不想走。我在这里看着你就好了。”江雨眠可怜兮兮道。
云树想起他的经历,觉得自己说话太狠了。“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我自幼便被卖到戏班子里,挨打是家常便饭,即使是现在,我也清楚的记得棍棒鞭子落在身上、头上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挨打,明明以前是挨惯了的。”
有谁是挨打挨惯了的?
“我,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打你,你放心。”
“真的吗?”得了云树的保证,江雨眠眼睛一亮。
“真的。”
“那我要是再抱你的手臂呢?”
果然没有强悍的手段便不能压住场子。云树无奈道:“你可以跟我保持距离的。爷毕竟是个女儿身。”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只要你接受我。还是,还是你嫌弃我之前的经历?”往日的经历又让江雨眠自卑的抬不起头。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自己了。谁都不想有那样的经历,那不是你的错。”
说到最后,云树有些咬牙切齿了。她被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不是运气好些……
初见江雨眠时,他虽然眼睛看不清楚,可是风华绝代!琴艺无双!自信!坚韧!而现在他竟被搓磨成这个样子。她是真觉得心疼。
“江雨眠,你看着我。”
江雨眠抬不起头。
云树重新坐过去,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嫌弃你,以后也不会,你要相信我!我不接受你,是因为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想要什么。你能明白吗?”
江雨眠终于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云树望着他的眼睛,心更软了。“我保证,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回头我就再给你加两个人,你去美人居也会安全许多。我一定尽快解决了万世明!”
“你既然不愿意接受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关心我?”
“一定要知道原因才放心吗?”
“嗯。”
“你当年问我是要捧你吗?你的琴艺歌舞都是惊才绝艳的,我确实是想捧着你。”
“那若是有一天,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呢?”
“我听过,看过,它们都在我的脑中,我依然会好好待你的。”
“为什么这样你都愿意,却不愿意接受我呢?”
云树眸色一暗,“因为这个许诺是我可以做到的,且在安全范围内。你离开、改变心意或者高就都不会影响到我。”
“你并不相信我?”
云树摇头,“不是你的原因。世事多变,不敢再相信罢了。”
谁都有心结。当初黎歌说的话,可比江雨眠说的好听多了,句句都在心坎上,结果呢?
半路无话。直到临下车,江雨眠抓住云树要去挑帘子的手腕。
“遇见你,才有今天的我。我不会离开,不会变心,更不会高就。你可以不给我任何感情上的许诺,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云树看看他,什么也没说,下了马车。
江雨眠有些摸不准,他想了半路的话,云树听进去了几分。
云树回去只觉身心俱疲,在浴盆中泡到差点睡着。起身后就扑到床上大睡,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焕梨进来伺候,“爷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吧?饭菜都备好了,您是在隔间用,还是在床上用?”
云树伸了个懒腰,撒娇道:“在床上。”
焕梨一笑,吩咐云棉去传饭,到了杯茶给云树润润喉。
“我给爷收拾东西,发现那枚梅花金针不在了,爷可记得丢在哪里了?我着人去找找。”
那梅花金针是义父给的,不能随便给弄丢了。云树想了想,“好像是昨晚被我当作暗器投了出去,应该在益生堂的后院,你着人去找找。”
“好。”
“云深,你去跟张元说,让他带人去找找。”
焕梨接过云树手中的茶盏,跪在床边为云树梳发,“爷一会儿还出去吗?”
“云宝回来吗?”
“回来了。”
“你去让他来回话。”
“要不等您用完饭,再让他来?”
“没事,去吧。”
焕梨退出去,很快又进来。“爷,江雨眠在外面。”
“他有事吗?”
“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要见您。”
“把屏风张上,让他进来吧。”
“是。”
焕梨出去后,云树闭着眼睛自己梳着头发,听到外间的脚步声,淡声道:“有什么事吗?”
“爷说晚上要带我去见个人的,我来等爷。”
云树想起白日的话来。江雨眠说他怕挨打,那他怕不怕见挨过打的人?
“过一会吧。你用饭了吗?”
“没有。”他是算准了云树没用饭才颠颠赶过来的。
江雨眠听到里面的穿衣声,过了会儿,云树依旧一身白衣转了出来。
“坐吧。”
云棉传来的饭菜便摆在了外间,云树又让给江雨眠添了碗筷。
云树安静的吃着饭菜,碗中忽然多了一块红烧排骨,然后是青菜,还有一碗汤。
云树对他笑笑。哥哥走了,义父不在,像是好久,好久没有人为她夹菜了。
焕梨回来了,云树招招手,示意云宝进来回话。
云宝立在桌边,轻声道:“用了两百两银子,任千智被打的皮开肉绽。大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爷若是想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去备车吧。”
“是。”
“你要带我去看那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人?”江雨眠面色不太好。
“我是带你去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让江雨眠听云宝回话,就是先给他提个醒。
江雨眠沉默了。
“你还去吗?”
“你为什么要打那个人?”
“他言语不逊,诋毁先父。”
江雨眠不记得他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了,他的父亲将他卖给戏班子,他是没有饿死,可是他过的日子……所幸,云树不知道。
江雨眠手中的汤匙“当啷”落入碗中。
“你怕吗?”云树望着他的眼睛。
“有你在,去哪里我都不怕。”江雨眠故作硬气道。
“那走吧。”
大牢中光线不足,气味难闻,还有耗子出来逛
街,或在梁上打架,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偶尔还有惨叫声。
每当这时江雨眠就特别想抓云树的手,他拼命忍住。不管云树是不是故意吓唬他,如果听都听不得,看都看不得,他如何还能站在云树的身边?
云树似乎听到他“咚咚”狂响的心跳,回头看了他一眼,江雨眠努力给云树凝出一个难看的笑。
云树将手递给他,江雨眠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云树的手筋肉相宜,细瘦修长,微带薄茧。是严世真费心为她调的药物煎汤泡手、敷用,她每日舞枪弄刀的手才不至于过分粗糙。
江雨眠的手也是修长的,却比云树的手柔软许多。
云树轻声道:“指腹的疤痕都好了吗?”
江雨眠一愣,然后才明白云树的意思。在苏州时候,他发脾气,用手指勾断了云树送给他的嵇琴琴弦,两根指腹被琴弦割透,深可见骨。
为了不留疤痕,不影响他以后演奏乐器,云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好了。你看。”说着,将食指和中指抵在云树的大拇指上轻轻揉了揉。
云树是听他心跳太大声,为避免一次用药过猛,适得其反,没想到他还有心思……
正好走到了任千智的大牢门前,云树就松开了江雨眠,将手背在身后。
狱卒提起哗哗啦啦的钥匙将牢门打开,“任千智,有人来看你了。”
任千智死尸一般趴着未动,狱卒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任千智依旧未动。
狱卒见他身上尽是血,忍不住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这一探吓了一跳。杀威棒是有分寸的,再说人家还特意强调只要皮开肉绽,不要他的命。
云树走了进去,抓起任千智的腕子,而后丢了腕子,在他的伤处按了按。任千智装死失败,大叫起来。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啊!”云树抽出帕子擦擦手,对狱卒道,“没事了,您去忙吧。”
狱卒对任千智骂骂咧咧的提着钥匙走了出去。
云树见江雨眠站在外面没敢进来,也没有勉强他。
“你是来看我死没死?看过了,请回吧。”
“你命都不要了,替万世明顶罪,他就没让人来看看你?我还真是高估他了。”云树语气不屑道。
任千智转过头看着云树。
“我不过是说了你父亲一句,你还真够狠!”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替万世明送死?”
“那是我与他的事。”
“不就是当年他救了你母亲一命嘛。你若是死了,凉薄如万世明,他会管你母亲的死活吗?”云树漫不经心道。
“你怎么知道?” 任千智吃了一惊。
“我若是拿你母亲威胁你这大孝子,你是不是就是我的人了?”
“你敢!”任千智要起身抓云树,却痛的又跌到草铺上。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吗?”
“我管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云树自语道:“在大理寺的大狱中,他并不是被用刑致死的,他是被用刑后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在高烧中亡故的。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二百四十六章:为难
任千智不说话了。UU小说www.uu234.cc
“那年我八岁,可是我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那样随口攀污我父亲,这点伤,对你就太仁慈了!”云树的指头又按在任千智的伤处。
任千智大叫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生的这样心狠?”
“狠?我父亲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在大狱中受尽万千苦楚,死于非命?若是我父亲今天还好好的活着,我是不会这样狠的,都是你们逼的!他死后还要受尽非议,难道你不该挨打吗?”
云树的手再次按在任千智的伤处,鲜血漫上她的手指。
任千智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云树擦拭着手指。“想想,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说,要是没有的话,我去找你母亲问问。”
“你敢找我母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任千智恶狠狠道。
“我每天晚上都盼望着见鬼,我曾经夜半跑去父亲母亲的墓地,我就想再见见他们,可我就是没见到。你能让我见鬼,云爷谢谢你!”
任千智软了语气,“大家都不容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何苦为难我?”
“本来云爷是挺欣赏你的计谋的,可是,看到你为了万世明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顶罪,我就想为难你。”
“他救我母亲一命,我发誓要以命回报他。我也是没办法了。”
云树“刺啦”一声撕开任千智身上破碎的被血液黏在身上衣物。
任千智痛的嚎叫!
云树抽下腰间的酒壶,对着任千智倾倒下去,浓郁的酒香在昏暗的牢房散开。
任千智鬼哭狼嚎。
云树笑问,“可惜了云爷的好酒。是不是比以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还要痛快?”
“云树!你这个挨千刀的小东西!”任千智咬牙切齿道。
云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捏着粉末,飞飞扬扬的落在任千智的身上。边撒边笑,“再给你来点透骨痒!又痛又痒,别提多爽快了!”
任千智大叫,“你直接杀了我吧!”
“我怎么能杀大孝子呢?为了你母亲,你可是多活一天是一天。这透骨痒可是会越挠越痒的喔!”
“云树我要杀了你!”任千智张牙舞爪。
“是吗?那你倒是爬起来啊!”云树撒完药粉,拍拍手,用一种皆大欢喜的语气道:“哎呀,云爷今晚玩够了,改天再来找你玩,你可要准备好云爷想听的话喔!”
云树转身轻快的往外走去,任千智在后面大叫,“云树!云树!你给我回来,我要杀了你!”
任千智叫骂不绝,直到狱卒过来锁牢门,没好气道:“这么好的酒拿来给你清理伤口,你还骂人家,啧啧,你这人真是活该秋后问斩!”
“你不知道就是他让人打的我吗?”任千智吼道。
“你就知足吧!你替人顶死罪,也没见人来看你啊?”
任千智终于闭上了嘴巴。
云树出了大牢,直至登车,都没有跟江雨眠说话。
江雨眠慢吞吞的跟上去。
云树倒了杯水递给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慵懒的歪在车厢上,喝了口水才开口道:“吓坏了
吗?”
江雨眠点头又摇头。
“你怕我吗?”
江雨眠放下手中的水,“云爷,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云树抿了口茶水,冷着声音道:“你说呢?”
江雨眠小心翼翼的坐过去,然后忽然一把抱住云树。
云树第一反应是想一脚将他踹到对面的角落去,抬脚又放下,咬牙道:“松开!”
江雨眠像是没听到。“你的心,一点也不狠。你打了他,还给他用药,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狠心。”
成年男子身上的气息钻入云树的鼻腔,让她觉得更加的不适应了。“我说松开!”
“我知道一个人长大,没有人护着有多艰难。你说我穿那墨绿色绣白牡丹的衫子,让你想起了你母亲。就让我替你母亲抱抱你,好么?”
江雨眠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夏衫传过来。云树的声音愈发的冷。“第三遍,松开!”
江雨眠还要说话,而一息之后,云树反手抓住他的腕子,将他的手臂扭开。
江雨眠惨呼一声。
云宝向马车内问,“爷,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继续走。”
“是。”
“你不是说不会打我吗?”马车内江雨眠苦着脸,揉着腕子道。
“一,我没有打你;二,我说了三遍,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手臂都伸不直了,你还说你没有打我!”江雨眠夸张道。
云树不理他,抱臂靠在另一边的车壁上闭目养神。
江雨眠又要往她身边挪,刚抬起屁股,云树长腿一伸,靴子定在江雨眠胸前一拳之处。眼皮也不抬,声音疲累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只是想离你近点,你就可以靠在我肩上闭目养神。”
“不用,你就坐在那里。”
“喔,好吧。”
云树忽然发觉,她待江雨眠格外的宽容且耐心。如果抱她的是廖廷越,她早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了;而她对卓渊的防备,让卓渊根本没有机会近身。独独对江雨眠……是因为他不具威胁性吗?
想到这里,云树禁不住抬起眼皮,向江雨眠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雨眠一直在看着她,见状立即给她一个温暖怡人的微笑。
云树重新闭上眼睛。人心啊,太难把控。
江雨眠开始絮絮叨叨说他准备的节目,说完又道:“云爷,我想买批乐女和舞女。等美人居正式开业了,这二十个兼做乐女的舞女怕是不够。”
“嗯,那你就看着买吧,银子去账房支。你要记住,花出去的银子是要替云爷赚回来的!”云树依旧闭眼道。
“没问题,我一定会让云爷的美人居日进斗金的。”江雨眠信心满满。
“嗯。”
第二日,云树亲自去了趟益生堂。
张元昨晚并没有找到她的那支梅花金针,她亲自去了一趟,根据位置猜测方位,翻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想了想,便去了馆驿。
卓静亭不知道在忙什么,并不在馆驿。卓渊正无聊的不知道去哪玩,见云树去了
,乐的跳起来。
“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这个好兄弟!”
云树笑笑,“廖廷越呢?云爷准备打的他满地找牙!”
卓渊兴奋道:“真的?那我可有好戏看了!不过,他跟我父亲出去了。”
鉴于廖廷越是个闲不住,总是会找些事做的性子,卓静亭走哪,带他到哪,省得他闲下来就惹事。
“那便下次吧。卓大爷今天想去哪里耍,云爷带你去啊!”
见云树问,卓渊认真的想了想。
“我父亲总说我不成器,我的朋友里最成器的就是你了,偏偏你不走科举,我想看看这京中成器的学子,都是什么样的。回来也好在老父亲面前装装样子,哄哄他,免得他老是生我的气。”
“成器的学子”像一个锤子砸在云树的心上。
卓渊见云树面色忽变,“你怎么了?”
云树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在想,大概我不是你父亲,对你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期望,反倒觉得你这样也挺好。”
卓渊挠挠头,“这猛一听感觉你是在夸我,再一想,你不仅损了我,还占我便宜!”
说着就作势挥拳揍云树,“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损我!”
云树忙退后,“卓大爷果然聪慧异常,连云树并未想到的意思都给品味出来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油嘴滑舌!你别跑!”卓渊追出去。
云树听话的顿住脚,挡开卓渊并没几分力气的拳头,认真道:“我是真羡慕卓大爷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
卓渊看看云树,忽然郑重道:“我父亲总说你很好,我也看出来,你确实很好。不如你认我父亲做义父,咱们做对亲兄弟!有我父亲罩着,咱俩一起纨绔!”
云树生生被卓渊一起做纨绔的宏图大志给逗笑了。
“我要是跟你一样纨绔,你父亲还会觉得我好吗?”
卓渊也笑了。“也是喔!”
云树收了笑,“京中学子的圣地便是城南的学宫了,要去看看吗?”
“那就走呗!”
两人说走就走。
城南学宫,无数学子梦想的地方,黎歌待了七年的地方,她永远无法就读的地方!
学宫的学员都有特定的服饰,走在街上就有一种秀于众人的优越感,但是云树并不想去偷衣服换装进入,她想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走进这个不许她进的地方!便让卓渊带了他父亲的身份牌。
在学宫门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云树说卓渊是真定府知府的公子,深慕京城文华风貌,想要进去瞻仰学习一二,以便回到真定府发扬学宫的学风。
天花乱坠一通夸赞,当日值守的老先生是学宫最不守规矩爱折腾的。这日被院长罚看大门,他也想着给院长添堵,觉得这俩小子很不错!很有潜质!估计会给院长折腾出来点事情!反正是打着朝廷新贵真定府知府的名头,出事了,也有真定府知府顶着,便很大方的让自己的学生去找了两套衣服给他俩换了。
抱着衣服,与卓渊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换衣服,云树有些为难了。
二百四十七章:我的梦想,纨绔到老!
反正她惯穿一身白衫,身子又瘦,索性就直接将学宫的宽大衣袍罩在外面。www.uu234.ccwww.uu234.cc
衣带一系,高冠一束,再罩上学宫士子的仿古敞襟及腰纱衫,顺手又在架子上“借”了一卷书简握在手中。
转过身,两人相视,均道:“好一个翩翩士子!”
说完哈哈大笑。
老先生推门进来,捋着稀疏的须子笑道:“不错!不错!”
“老先生,我们今天一定好好学习,这两卷书简也暂借我们吧?” 卓渊见云树握着书简很有书生味道,也在架子上抽了一卷。
那老先生挥挥手,“行!还指望卓公子在真定府推广文教之事,又岂能吝啬这两卷书简?”
“谢谢老先生!”卓渊与云树不伦不类的对老先生行了个谢师礼。
老头子笑的胡子发抖,“快进去吧!不要跟我这老头子在这里谢来谢去了!”
换了装的云树与卓渊进入学宫,如鱼儿入了水。
看到那些学生或趾高气昂,或认真刻苦,或滑稽可笑的样子,卓渊都模仿一番,一边模仿一边抱怨,父亲怎么会喜欢他变成这些呆子?云树被他逗的肚子都笑疼了。
见云树这么捧场,卓渊模仿的更卖力了!尤其是混进一个课堂,听学宫的老学究讲授《中庸》。卓渊又学那老学究摇头晃脑读书的的样子,云树没控制住,笑出了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老学究生气的指着云树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者,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心,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何解?”
卓渊转头对云树吐舌头。
云树不慌不忙的起身道:“人的喜怒哀乐没有表达出来的时候,称为中,表露出来且符合自然常理,社会法度称为和,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人共同遵守的普遍原则。达到了中和的境地,天地便各自在其位而运行不息,万物便各得其所而生长发育了。”
老学究又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何解?”
“由真诚而领悟道理叫做天性,由明达事理而做到真诚叫做认为教育,真诚也就会明白道理,明白道理后也就会做到真诚。”
“至诚无息,后面呢?”
“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而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云树不急不缓,朗朗吟来。她虽没有参加科考,但那些科考必读书目她全研读过,而且过目不忘。
老学究皱着眉头道:“不要以为有些小聪明就忘乎所以,学宫最不缺的就是聪敏的学生!题名金榜却有人数限制!”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谨记。”
老学究见她态度还好,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云树。”
老学究吟了一遍,“云树”,没什么印象,“好好听课,再捣乱去外面站着!”
“是。”
老学究郑重的话语让云树有些找到当初秦师傅给她授课的影子了,只是身边再不是那个人。这样想着禁不住落寞的瞟了瞟旁边的人。
余下的时间,任凭卓渊再搞怪,云
树都没能再笑出来。
她不知道,从她与卓渊混进课堂,就处于几双眼睛的观察之下。
好不容易一堂课完,卓渊抱怨腰都坐疼了,抱怨云树回答完问题就像被那老学究勾了魂,再也不理会他。
两人走到湖边的草地上,云树躺了下去,忽然起身道:“云爷教你段舞赔罪吧?”
那日云树舞剑的身姿历历在目,他可是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今天云树竟然主动要教他跳!不点头才是傻瓜!
“《幽兰操》会吗?”
“你太看不起我了吧?”
云树摇头,用前两句唱了个调,让卓渊跟着唱,后面的词以此循环。
让卓渊唱第二遍的时候,云树在草地上躺了下去。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随着卓渊的歌声,左支右摇,艰难起身,用身姿诉尽平生不得之志。
她虽然胸中郁结,可是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她模仿的是义父的故事里,她眼中的师父。
蹒跚而起,跌倒又起,最终以手撑地,用夸张的舞蹈方式翻身而起。
她勤习武,苦抗争;左右求索,潦倒无助;她浑浑噩噩醉酒度日;她痴癫疯狂,意冷心灰……
在卓渊的歌声唱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摇头晃脑的高甩衣袖,像是要赶走所有的抑郁、苦痛、驱散岁月的风刀霜剑!努力要再次重来,努力要给自己希望……
她以目示意卓渊跟她一起甩袖子,卓渊见他甩的痛快!便站在她对面甩!由于两人甩袖子的姿态过于张狂,看到对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这舞我从未见过,是你编的吗?”
云树点头。
“云树,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感悟?”
云树否认自己。“我表现的是我师父,他一生不得志,他很痛苦,我却帮不了他。”
“辛先生?”
“嗯。”
“我可以介绍他去真定府的边军,辛先生武艺高强,一定会大显身手的!”
云树摇头。“我师父病了,我不放心他真的跟人动刀动枪。”
“好可惜,你怎么不带你师父来京中看看名医?”
“京中不适合我师父养病,而且,我不认为还有比我义父更好的大夫。”
“什么事都让你看得这么透彻,好没意思。”卓渊重新在草地上躺下。
云树也躺了下去,“甩甩胳膊腿,腰不酸了吧?”
“不,还酸!”
“那我来唱,你跳一遍给我看。”
卓渊“噌”的坐起来,坏笑道:“想看卓大爷跳舞?”
云树诚恳的点头。
卓渊冲云树挤挤眼睛,“卓大爷满足云小爷的愿望!!”
云树笑了,退到湖边开唱。
卓渊便时断时续,身姿滑稽的模仿云树刚才的舞姿。
直跳的云树唱不下去,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滚了出来。不知道是真的被逗的开心,还是为歌中的人伤心。
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一个声音喝道:“你给我站住了!真是丢死人了!”
卓渊正舞在兴头上,被这一声突如其来暴喝惊得差点扭了腰,稳住腰,脚却被土块绊住,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湖里跌去。
卓渊大叫,“云树救我啊!”
廖廷越刚想飞身过去拉住卓渊,云树已经伸手抓住卓渊的袖子,“刺啦”一声,袖子被扯烂,卓渊继续往湖里跌去。
云树再探手直接抓住卓渊的腰带,往后一掼,卓渊便很不雅观的扭过身子,云树再抓他后领,卓渊整个人便被木偶一般立住。
立住后的卓渊甩掉云树的手,理着衣服不满道:“你就不能用个漂亮的姿势把卓大爷拉回来吗?”
云树看他因俊朗风姿受影响而恼怒的样子,笑着摇头,“做不到。”
卓渊生气又没法出气,转身喝道:“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叫?吓得卓大爷差点……”
卓渊哑了嗓子。
立在他身后的是他老爹,“王爷”,李维翰,该死的廖廷越,还有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少年郎。
“父,父亲,不,王爷好!”
卓渊“老实”的行礼。
“王爷”笑道:“卓公子,好巧啊!”
卓渊傻笑,“是啊,好巧。”
云树跟着行礼,“请王爷安!见过卓大人!维翰哥哥,黎大人。”
“云树,又见面了!”
云树恭敬道: “得见王爷,云树之幸!”
“云树在学宫读书?”王爷打量着云树的着装。
云树尴尬一笑,“回王爷,是卓公子仰慕京城文华风貌,要来学宫瞻仰一二,云树来带路的。”
“据本王所知,学宫的学子都天之骄子,赵国未来的栋梁,学宫学子的衣服是不会让外人随便穿的……”话虽这么说,他们几个也是穿着学宫学子的服饰的。
“云树唐突了,这就回去换下来。”云树说着就要退下去,黎歌在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等等。”
云树顿住身子,“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想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衣服?”
卓渊担心王爷责怪云树,上前道:“是我从看门的老先生那里哄来的,不关云树的事。”
王爷笑了,“卓公子很是护着云树啊?”
卓渊混不吝道:“王爷见笑了。我与云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比他大,理当护着他。”
卓静亭对这个样子的卓渊头大。
“喔,原来是这样,你倒是个好兄长。”
卓渊坦然接受了,“王爷过奖了。我的梦想就是让我父亲收云树为义子,我俩作为亲兄弟,一起纨绔到老!”
卓静亭不想要这个傻儿子了。
云树却知道,卓渊一点也不傻!
看王爷因卓渊的话笑容满面的样子,觉得卓渊混不吝的样子好玩,顺口一问,卓静亭就是想拒绝也没法拒绝,只能收了她这个义子!
二百四十八章:青山书院来人
“王爷”果然被卓渊的话逗笑了。UU小说
京中纨绔那么多,没有谁把纨绔放在嘴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看得出来,卓渊也是个性情中人!
但“王爷”不是个爱管别人家私事的人,只道:“看来卓大人要多多努力,守得边关安宁,卓公子才能放心的纨绔到老啊!”
卓静亭捧手道:“臣……”忽然发觉称呼不对,忙改口,“我自当努力为圣上分忧的!”
云树装成未听出其中的不同,只是忙着向旁边移身子,她可不想站在当权者的眼前,谁承想,还没挪两步,“王爷”的眼睛又投到他身上,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以前就觉得云树容颜出众,如今穿上这身服饰更是气质不凡。本王见你《中庸》读的还不错,真不考虑下场试试?”
上次他发觉,云树年纪虽小,书没少读,算得上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未来可期的人才!
课堂上的表现竟然被看到,她竟然没有发觉!云树想那学堂一定有暗室。
“多谢王爷青眼,云树,云树……”
卓渊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知道云树并不愿意入仕,但王爷不止一次表达赞赏他的意思,真的是想把他推荐给皇帝也不是不可能。云树一介白衣,不能一再拂了王爷的面子。
于是,他又一次打混道:“据我所知,除了我父亲以外,云树可是我见过最博学多知的人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比管仲乐毅之贤,抱膝危坐,笑傲风月,未出茅庐,先定天下三分。”
卓渊难得说出这么文辞华彩的话,他老爹可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爷笑道:“这话怎么像是在说诸葛孔明?”
卓渊嘿嘿笑了,揽过云树的肩,云树难得没反抗,他心情更好了,“我兄弟在我心中就是诸葛孔明一样的人物!”
云树被一个纨绔赏识成这样,“王爷”倒不好再拉人,否则有些识人不明的样子,只向云树笑道:“卓公子说的,云树都会吗?”
“云树愧不敢当,王爷抬爱了,卓兄过誉了。”云树左右抱拳。
黎歌发现他不知道云树的许多事。
不知道她竟认识皇帝,皇帝还分外赏识她!不知道她认识真定府知府,还和知府的儿子关系好的称兄道弟!不知道她会唱歌!不知道她会舞蹈!不知道她心中那般的压抑苦闷!
“王爷”平日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却每次见云树都异常的宽和爱笑,爱和云树说话,连卓渊傻乎乎的话,他都会觉得好笑。李维翰发现了这一点。
“你家中的事,都解决了?”王爷想起云树上次匆忙离去。
“多谢王爷关怀,都解决了。”
他一个“王爷”,可比李维翰、卓静亭他们有权势的多了,再三礼贤下士,云树却没有一点想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也是奇了怪了!
既然遇上了,就想听
听云树对学宫的学习氛围感受如何?
正走着,忽然有人欣喜的叫道,“表哥!”
众人无感,继续走,那人却追了过去,跳到云树面前,“表哥!”
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穿着与学宫学子不同的衣物。
云树愣了愣,“你,认错人了吧?”
“表哥,是我啊,君山,赵君山啊!”赵君山眨巴着眼睛。
“君山?”云树再看,这少年眉眼间还真有些小赵君山的影子。“你不是在青山书院吗?怎么来学宫了?你来这里读书了?”
赵君山欢喜的摇头,这几年虽然书读了不少,可是还是孩子脾性,说话竹筒倒豆子一般,让人应接不暇。
“我跟山长来的,刚到,山长说文化交流,让我自己多看看,多学学。我远远看着身姿就像表哥!没想到真是!表哥在学宫读书吗?怎么不去青山书院和我一起读?我可是一直都盼着表哥去的!山长有时也念叨表哥呢!表哥这么多年不去看我,是把君山忘了吗?君山可是很想表哥的!”
说着就张开双臂抱住云树,云树尴尬的拍拍他,向众人介绍道:“表姑母家的孩子。”
云树把赵君山送到青山书院,付了大笔学资,就没再关注了,没想到小君山倒是对她这个表哥心心念念,数年不见,亲昵依旧。
赵君山有好的学习机会,他老爹又陪着,这几年一直都在青山书院,过年都没有回济阳。
卓渊捏捏赵君山的耳朵,“你就是小神童赵君山啊!”
赵君山不愉的甩开卓渊的手,“你又是谁?”
“我可是你表哥最好的朋友,我姓卓,你也得叫我一声哥哥!”
赵君山看看云树,还是收起不愉快,乖乖叫了声“卓哥哥好!”
卓渊捏捏赵君山带点婴儿肥的脸,“真乖!”
赵君山强忍住不喜。他不觉得自己的表现像个孩子,他只知道人人都重视他的才学,才没人把他当成孩子,又捏他耳朵,又捏他脸的!表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云树拍拍赵君山,“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王爷,这位是卓哥哥的父亲,真定府知府卓大人,卓大人和卓哥哥也是我们济阳人,这位是李宰辅家的公子,这位是新科状元黎大人。”
赵君山一一恭敬见礼,和云树一样,对权贵尊敬有余,巴结不足。他毕竟年纪小,不通世故,只直觉的对黎歌这个新科状元比较感兴趣。
“王爷”对小孩子不感兴趣,但是对“小神童”的称呼,以及与学宫比肩的青山书院比较感兴趣。
赵君山晃晃云树的手臂,小声道:“表哥,以后我也考一个状元给你。”
云树一愣。这又是一个许诺要考状元给她看的人,状元这个东西,她就只能看着被别人揽入怀中!
状元的钦点者“王爷”听见,挑起眉毛,“你这孩子有点意思,为什么考状元不为国,不为家,却是为了你表哥?”
“回王爷,我能去青山书院读书,全是表哥的功劳。要是没有
表哥,估计我现在对对子,对到江郎才尽了!我以后就是要对表哥好!”
当初云树送赵君山去青山书院,目的并不单纯,眼下赵君山这般掏心掏肺扬言要对她好,她有点心虚。
拍拍赵君山的肩,“书生志向当为国为民。”
赵君山蹭着云树的手臂,仰视着她,“君山谨记表哥教诲!”
“说说看,为什么你能去读书,全是你表哥的功劳?你考状元的资本又是什么?”
王爷觉得云树身边故事很多,与卓渊的断袖情谊刚掰扯清楚,他就又给自己送来了一个信誓旦旦要考状元的“神童”来。
从一起溜冰到指点文章,到送他去青山书院,以五车书给他做学资,到他以八斗之才做回报的誓言。
诗词文章王爷也考他个遍,以赵君山如今的年纪,所知所学,可见确实是个神童!假以时日,与黎歌或许不分伯仲!学宫一行,捡了个人才,王爷很高兴!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有人唤赵君山,赵君山撒腿跑过去,扶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两个与赵君山衣饰一样的学子,想也是青山书院的学子,还有一个是那看大门的老先生。
老者须发皆白,相貌清隽,很有孔孟遗风的样子,老远就对云树慈笑,云树忙赶过去掺着。
老者笑道:“云树啊!好些年不见了,我可是等着你去读书,你却一去不复返,让老夫子好等啊!”
云树歉意道:“家中无人操持,琐事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让夫子空等了。”
“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我老头子就不嗦惹人烦了。你看这小家伙,这些年我教的可还好?”
“天下士子无不以闻夫子之教诲为荣,君山跟着夫子数年,已显出类拔萃!夫子的指点云树一样甘之若饴!况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云树父母不在,就只当夫子为宝,多听夫子教诲,云树定受益无穷,怎会嫌嗦?”
老者笑的更开怀,“你这孩子,嘴还是这样甜!惯会哄老人家开心!”
云树撒娇道:“还不是夫子偏爱云树!”
赵君山趁机道:“山长,我几年没见表哥了,今天可不可以和表哥一起待半天,晚间就回来。”
老者刚要点头,却忽然注意到云树的衣饰,脸色一滞,“你小子跑到学宫读书了?”
“没有,没有,我是陪朋友进来看看,为了行事方便,才换了衣服。不信您看!”云树抬起袖子,揪出里面她惯常穿的白衫。
老山长老顽童般的赌气道:“你要是敢放弃我青山书院,跑到学宫读书,君山这小子,我就不管了,你领回去吧!”
赵君山学云树撒娇道:“山长!君山何其无辜啊!”却被老山长一指头推开,“你小子可学点好,别东施效颦了!”
赵君山“委屈”的皱着小脸,把老山长和云树都给逗笑了。
一个声音道:“你这是大老远的来嫌弃我学宫了?”
二百四十九章:醉吻
老山长不在意道:“你得了吧!你都被罚去看大门了,还什么你学宫,你学宫的?”
看大门的老先生毫不相让,“不是我学宫,你还以为这是在你青山书院啊?你这老东西!”
这两个,年少时便是同窗,日常读书论道成为习惯,以至于老了老了还习惯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但情谊却是最好的!
云树本想为老山长引荐“王爷”等人,这两个老的竟然不管不顾的“吵”了起来。UU小说她有些羡慕这样的情谊!
“王爷”觉得气质高华的老先生竟然这样不讲究,为了一点意气而吵嘴,很有意思!比那些御史总用道貌岸然的话,争夺利益、权势有意思多了!他们怎么就没有好好跟老夫子学呢?
黎歌却知道那个看大门的老头就是学宫里学问最渊博,性子最不羁的高夫子。
上前一拜道:“学生黎歌见过高夫子!”
老山长指着黎歌道:“你看,你看!学生都看着呢,你这老不羞的,就是这样给学生做榜样的?”
高夫子看看黎歌,让他起身,又对老山长不屑的嗤笑一声,指着赵君山几个,“喏,这几个不是你学生啊?你是个老而知羞的啊?”
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山长,高夫子,云树为您二位引荐几个人吧?”
“王爷”饶有兴味的看着这边,她必须要引荐一二。
朝中哪有什么王爷?当初也就觉得云树年幼,随口编出来哄他的。云树也只当不知道。这两个老夫子却知道的很清楚。看看眼前之人,倒也很配合的打哈哈,客套一番。
老山长心道:云树这个小东西一介白衣,竟然认识这么多贵人,不知是际遇好,还是命运使然!
“王爷”之前感兴趣的学啊,道啊,学宫啊,书院啊,学子啊……在老山长与老夫子的争论下,得到了更多内容。
卓渊觉得这些没意思,一直在偷偷逗着赵君山。赵君山想和表哥一起出去玩,现在不想听这些了,又被卓渊撩拨的想炸毛。
云树便请求先告退。得王爷和山长允准,便赶快带卓渊和赵君山撤退赵君山都差点忍不住要咬卓渊了。
稍稍离了这群人,赵君山便与为兄不尊的卓渊打闹起来。云树则退掉一副端正的样子,一会儿帮一个,一会儿帮那个,唯恐天下不乱,三人闹腾的不亦乐乎。
“王爷”忽然觉得老夫子讨论的话题寡然无味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处理朝政,第一次萌发出想玩的想法。而卓渊的那个做一辈子纨绔的志向,还真是类似于《论语》中孔夫子所赞赏的天下太平的志向!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他还没能做到,他还不能放心的去游玩……
云树带赵君山和卓渊玩了一天。赵君山虽然不喜欢卓渊总是逗他,可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个人很好玩!
在云宅用完晚饭,云树本想送赵君山回去的,可这货不愿意回去,非要住一晚再回去,云树只好找个借口,让人去学宫给老山长送了个信。
卓渊提议继续投身京
城的夜生活,被云树果断拒绝了,赵君山太小,可不能把他给带歪了,于是便成了三人在书房看书。
卓渊百无聊赖的时候,去给卓大人送信,说卓渊不回去的云宝回来了,还带着廖廷越。
“爷,他非要见了您才肯说。”云宝无奈的回禀道。
云树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廖廷越,“现在见也见了,我的梅花金针是不是在你那里?”
廖廷越面无表情的摇头,“没有见。”
“那你来做什么?”
“据说白天你去找我,扬言要打的我满地找牙?所以我来了。”
云树冷笑,“我一介白衣,如何敢将承义郎打的满地找牙?况且,还是在我这里……”
“那我们出去打,只要你有本事赢得了我,我绝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要是不小心,弄死你了呢?”
“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那就看看吧!”云树回身对卓渊和赵君山道:“我出去一趟,你俩玩吧,玩腻了就各自休息。”
卓渊正要看廖廷越被云树打的满地找牙,听到这话禁不住跳了起来。“你不带我去啊?姓廖的又欺负你怎么办?”
“那明天你就死命修理他。”
“表哥,不要去了吧?我担心你。”赵君山小心的晃着云树的手臂道。
廖廷越可是比表哥高了一个头的成年男子!看起来比表哥壮实多了。
“没事,不要担心,他未必是表哥的对手。”
云树换了身黑衣,便同廖廷越出了门。
廖廷越在前面带路,净挑小巷子走,见他走的这样熟络,这几夜一定没少在城中游荡。正想着,忽然心头一紧。盲目的自信,就跟他出来了,他若是有心坑她……
“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个方便打架的地方!怎么,怕啦?”廖廷越头也不回道。
“是怕了,不过怕的不是你,是黑夜中的未知。”云树淡声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大会儿,两人停在一堵高高的墙前。
云树诧异的看看墙,又看看廖廷越。“这可是城墙,你想干嘛?”
“翻过去,我们出城打才方便!”
“翻出去?你是要长了膀子飞出去吧?”云树望着三层楼高的城墙,她可没这么好的轻功!
廖廷越回身在巷子的暗处翻了会儿,拿出一只三叉挠勾,连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我怎么有一种作为猎物被骗进笼子的感觉?”
廖廷越不在意的笑笑,“那你还要去吗?”
云树撇撇嘴,“我觉得夜半翻城墙挺刺激的!不过,你这个官可是真不够规矩的!”
“我一介武官,刀枪之下出功名,守这规矩做什么?”
廖廷越理好了绳子,劲力甩出去,那挠勾便搭在了箭垛上,对云树抬抬手,示意她先上。
见她犹豫,又补充道:“一盏茶后,会有巡逻队过来。”
“我倒很想看看
你被他们抓住的样子。”
“我被抓了,你能得什么好处?”
“开心。”
廖廷越白了云树一眼,“快上去。”
云树顿顿绳子,见上头抓稳了,便抓住绳子轻身而上,廖廷越跟在后面。刚上去收了绳子,城墙下就过来一队巡逻队。
两人俯身等巡逻队过去,云树嗅到了廖廷越身上的一丝气息,忍不住抬眼去看他。
月色下,廖廷越察觉她的打量,回视着她,由于他是迎着淡淡的月光,云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廖廷越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的眼睛有些似曾相识。
廖廷越坏笑,“怎么?我英俊的相貌让云爷动心了?”
云树难得没有生气,“你闭上眼睛。”
“怎么?云爷想占我便宜?”
“那日你占云爷便宜,只揍你一顿是不够的,便宜云爷要占回来。”
“被云爷这样的绝色占便宜,甘之若饴!”廖廷越腆着脸凑过去。
浓密的长睫毛覆在下眼睑上,脸上挂着期待的坏笑。
云树抬手覆上他的面颊,轻轻婆娑着。高鼻、深目、浓眉、薄唇,触上颚骨,游走到颈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探入他带些狂野之气的须子中。
廖廷越忽然睁开了眼睛,吻上了云树的唇。
云树张大了眼睛想要推开他,廖廷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上了她的后颈,她硬是挣不脱。
廖廷越本来只想吻一下,浅尝辄止,阻止她再探究他的胡须,可是云树柔软的唇瓣和她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些停不下来,禁不住想要撬开齿贝,想要更多。直到舌尖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终于清醒过来。
云树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见她推开了自己,踉跄着捡起地上的绳子和挠勾,固定住,下缒而去。下了城墙也不说话,依旧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
廖廷越见她样子奇怪,却不像之前一样大发雷霆,有些担心,追了上去。
“我见云爷这样喜欢我,只是想回馈一二。”
云树不理他。她的思维有些乱,她要理一理,尤其是她的头,这会就像飘在云里,真的发晕,却和中了迷香的感觉不一样。
就这样晕着脑袋走了四五里,她不再走了,倚着一棵树坐下。“这附近有水吗?”
“我去找找。”
廖廷越走了两步又回头,见云树在皱着眉头痛苦的揉太阳穴,又折回去。“你怎么了?”
声音微哑,但里面真切的关心,云树听出来了,她睁开眼睛,再看廖廷越。猜疑、痛苦、无力在她的眼中互相揪扯,终于冲廖廷越伸出了右手。
廖廷越却扭着身子,用自己的右手接住云树的右手。“怎么了?”
云树抽回手,垂头道:“我头晕。”
廖廷越蹲下了身子,语气有些着急。“好好的怎么忽然头晕?你病了吗?到我背上来,我这就背你回去看大夫。”说着就要去背她。
云树没有拒绝,安静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眼泪止不住的落。
二百五十章:真病了
眼泪很快浸透了廖廷越的衣衫。www.uu234.ccwww.uu234.cc
这些年,想父亲母亲,又怕义父担心,夜深人静时,实在忍不住了,她会偷着哭。落泪无声,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身子。就如此刻廖廷越感觉到的。
“很难受吗?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廖廷越边说,边加快脚步。
云树哭的更厉害,只是不说话。
样貌可以用易容术调整,身上的气息却没法改变。死去的毛发触感与活着的毛发是不一样的……宁愿让她嫌恶他,也不愿意认她!来见她,是因为惦记师父新研制的枪法吧?改换容貌进入边军,他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纯粹吧?……
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情谊,一旦离开,就远的再也回不来?心痛的几乎难以喘息……
“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再忍一下。”廖廷越背着云树飞奔起来。
翻过城墙,廖廷越再次飞奔起来,云树却道:“去客栈。”
“你要看大夫!”廖廷越忍不住吼道。
“去客栈。”云树坚持。
廖廷越只好带她去客栈。开了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就要出门给她找大夫。
云树的脑袋依然晕着,却撑着身子抓住了廖廷越的衣袖。“我就是大夫,你不知道吗?”
廖廷越顿住脚,回身探探她的额头,并不热,“那你感觉还好吗?”
云树拉他坐在床头,将头枕在他腿上,望着他,“陪我一晚,就这样,好吗?”
廖廷越还想玩笑,“云爷真的这样喜欢我?”
云树闭上眼睛,眼泪滚了出来,哑着嗓子,带着重重的鼻音道:“嗯,喜欢。”
廖廷越说不出话来,伸出带粗茧的大手,为她抹去眼泪。“好,陪你。”
云树闭着眼睛,“我退亲了,你知道吗?”
廖廷越愣了愣,“嗯。”
“师父病了,不过,现在好些了。”
廖廷越不说话了。
“你,还好吗?”
“嗯。”
“哥哥走的那晚,我在他屋子里睡了一夜。我梦见他一身鲜血的站在我面前,责怪我没有拦住师父,责怪我想让他死……”
云树转过身,抱住廖廷越的腰,呜道:“我一点也不想让他死。可是师父发疯了,逼我起誓,若是哥哥屠戮赵国百姓,我必得手刃之……若是我哥哥像你一样,就这样在我身边,该多好啊!”
廖廷越解开她的手,抱她在床上躺好,然后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久开口道:“我很喜欢云爷,今晚还可以为云爷做更多。”
说着压上云树的身子,云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只是比在城墙上更温柔。
云树的脑袋晕的更厉害,甚至没有力气推开他,她甚至没有一丝清明去想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样对她,而她似乎又有些矛盾的喜欢……
脑袋又晕又轻飘,身上人的气息却越来越火热,直到她喉间如梗如噎,以陌生的调子拖长了“嗯”了一声,身上的人忽然僵
住,然后快速从她身上翻下来。
云树双眼迷离,且难得懵懂的看着他,廖廷越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云树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抖了几抖,终于闭上了。廖廷越收回了手,她已经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朦朦胧胧意识到:脑袋发晕,竟还有助眠的作用。
廖廷越在她身边看了她一夜,他也想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云树醒来时,廖廷越已经走了。此后,廖廷越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不得已再遇见,也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只当她是空气。
几天后,云树去承欢阁兑现对红玉的承诺,出来时,却见廖廷越从对面的屋子,理着衣服,匆匆出来。一个美人儿衣襟半敞,酥胸一抹玉雪色,依门娇笑,“越哥哥可要再来喔!”
他含糊道:“嗯,再来,再来。”
云树怔怔看着他,他察觉对面的目光,抬眼看到云树,脚下走的愈发的快。
红玉看到云树的呆愣,抱怨道:“果然漂亮的男人都喜欢男人啊!”
云树回头看看她,粲然一笑,“姐姐早些休息吧。”
去了美人居看白月,上次给白月开的药效果很好,血全止了,精神和饮食也强了好多,腰困也好转了。
云树又给她换了个方子帮她补气血,固肾气,统冲任以善后。
生芪九钱半,当归五钱,肾四味三钱,山萸肉三钱,三仙炭三钱,姜炭一钱半,红参三钱(另炖),阿胶五钱(烊化),炙草三钱,乌贼骨五钱,茜草两钱,龟鹿胶和三钱(划入)。五剂。
“明天再着人去拿药吧。”云树吹着方子道。
“这美人居还不够你折腾的?你去青楼做什么?”白月倚在床头道。
“有点事要办。”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还……”
“哎呀,不是月姐姐你想的那么回事。是正事。”
“男人都说他们是去那里办正事的!”
“不跟你扯了,药方放这儿了,记得明天让人去拿药,就五剂,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吃了!”
“云爷都跑去青楼鬼混了,都不爱惜我了,我还吃个什么药?”白月拿帕子捂脸道。
云树坐在床头扯掉白月面上的帕子,坏笑道:“难不成,月姐姐想着要嫁给我?”
“呸,好不要脸!在我怀里撒过娇,又跑去青楼撒野,鬼才要嫁给你!”说得一本正经,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云树也笑,“好好养身子,云爷要去找个愿意嫁给我的人!”
夜已深了,云树是与江雨眠一起坐马车回去的。
这段时间她总觉得累,坐在马车里也没个正形,只是闭着眼睛,歪歪的依在车厢内。忽然马车一个颠簸,她被掀起的脑袋并没有撞到车厢上,而是落入一个微凉的掌心。
云树眯着眼睛看看江雨眠,便歪在了他的怀里,继续闭上眼睛。
开始,江雨眠开心的要命,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应,然后他觉得有些不对云树的身上太热了!他忍不
住抬手覆上她的额头,额头烫人!她在发热!
江雨眠忙让云宝去找大夫,天边又雷声滚滚,让车夫快点赶车。
云宝刚走远,一只利箭带着鲜血,射进车厢的木板上,铮然有声。
云树立即睁开了眼睛,抓住江雨眠,低低伏在车厢底,“不要起身!”
密密的箭羽声“嗖嗖”而来。
云岭他们拔刀砍箭,云树听到有箭入皮肉的声音,忍痛的闷哼声。
箭羽过后是熟悉的刷拉拉拔刀的声音。
“你待在车里别动。”
“你不要去,你在发热呢!”江雨眠抓住她。
云树按住他,挑帘出去。
车夫被射死,第一支箭上的血就是车夫的。
来人有十来个,尽皆黑衣蒙面。万世明知道自己不会再放过他,这是要狗急跳墙,先下手了!
云树这边有拨给江雨眠的四个人,加上云藏和她,一共六个。这条街上都是铺子,晚上只有看铺子的伙计,人很少,不会有帮手。她高热忽起,烧的浑身无力,只是立着腿都有些抖,还是尽快脱身的好。
当下黑衣人也不说话,直接提刀就上。
云树撑住身子,跳下车,夺刀,砍杀。面对专业的杀手,几朵云,一人扛住一个已经是不错,身手最好的云岭一人扛俩,剩余的都围着云树。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云树砍伤了一个,但自己已然支撑不住。另外两个黑衣人一个持刀砍向她的肩,另一个砍她的腿,身后还有一个正冲过来堵她后路!
提刀格开肩上的刀,但已没有腾挪的空间,她反而上前一步,手中的刀直接抹向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倒地后,豆大的雨滴终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黑衣人的身后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天不见,你怎么笨成这个样子?这几个小虾米,你都能打上半天?!”
江雨眠从车上跳下来,扶住几乎站不住的云树。云岭杀了一个,伤了一个,拖着血淋淋的手臂赶过来,“云爷,你没事吧?”
廖廷越来了,云岭也缓过劲了,云树绷着的一口气一松,手中的刀也握不住了,“咣啷”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顺着江雨眠的身子往下滑。
“云树!”
“云爷!”
江雨眠将她打横抱起,吼道:“有劳壮士了,我先带云爷去看大夫,改日拜谢!”
言毕带上云岭,匆匆登车而去。
有不少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却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只觉又繁又杂。有人唤她,可是眼皮好重,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嗅不出药息,品不出药苦,只有怪味的汤水灌入喉中……
有人哭泣,有人焦虑,却还有人不出声的立在她身边,难得的是昏沉之中,她竟然察觉出来了,然后那人轻轻抱住她滚烫的身子。怡人的微凉,让她禁不住往那人怀里又钻了几分。
原来气息真的可以安神,只是她脑子昏沉,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但她终于安心的睡沉了。
二百五十一章:“德高望重”老前辈
云树做了一个纠结杂乱的梦。www.uu234.cc
黎歌娶了娇妻,夫唱妇随,官运亨通,人生好不惬意,而她不知道是嫉妒,还是怨恨,咬的牙根都酸了。
数年前,哥哥是不爱说话的,他总是爱沉默。离开几年后,他不仅改换自己的姓名、形貌甚至连声音、性格他都换了。还爱说着轻薄、挑衅的话语,对她还有轻薄行为……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他究竟要干什么?
还是江雨眠说的对,不想了,不想了,这些让人头痛的事,不想就不会头痛了……
万世明是等不及要去死啊!那就帮他一把吧,用最简单的方法,送他一程!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就以他最喜欢的方法,送他走吧。为他配一味绝命好药!……
云树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烧终于退了。大夫担心再烧下去,她会烧成个傻子!
当她在送万世明归西的好梦中笑醒时,焕梨以为她真的烧傻了,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云树怀里圈着焕梨,望着床边黑着眼眶的江雨眠,笑得很开心,口中道:“哎呀呀,江美男可不够美了喔!”
江雨眠温柔一笑,眸光深深的望着她,“只要云爷安好就足够了!”
一个小不点凑过来,“云爷,你终于醒了!”
云树捏捏他的小脸,“你今天不用去读书啊?”
孟焕晨的小肉手按住胸口道:“云爷没有醒,我心难安。”
“小东西,去给云爷倒杯水。”
“云爷做了个好梦吗?醒来心情就这样好?”
云树对他笑笑,拍拍焕梨。焕梨抹着眼泪,给她披上衣服,垫好靠枕,扶她坐好。
云树接过孟焕晨端来的水,又对焕梨撒娇道:“饿了。”
“我这就去给爷备饭。”
焕梨带了焕晨出去。
云树开口道:“梦见我给万世明配了副绝命好药,送他归西了,确实是个不错的梦!”
江雨眠张张口。
“怎么了?”
“万世明,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的事,昨天被传了出来。以药助淫,嗯,死在一屋子男男女女身上……”
云树咬住舌头,不敢相信。她还没动手呢!这个,这个梦,怎么就给现实化了呢?细思极恐!
“那晚的事,怎么解决的?”
“那个承义郎廖廷越活捉了两个,其余的都被杀了,从这两个人口中问出万世明的指使,就将人送到了京兆尹。第二天,京兆尹着人去传万世明问话,发现他死在了屋里。”
“那,廖廷越,可来过?”
江雨眠摇头,“没有。卓公子倒是来过,不过昨晚被他父亲叫回去了,说是今天要赶回真定府,让他回去收拾东西。”
“今天就回去?什么时候启程?”
“差不多也就这个时辰吧。”
“快去备马,我要出去。”
“你刚退烧,不能再出去吹风了。”
“我必须要出去一趟,放心我会多穿件衣服的。你快去让人备马!小棉!”
云树惨白着一张脸,勒着一条宽宽
的二龙戏珠金抹额,依旧一身白衫,不过罩了一条披风,腰间挂了个大酒壶。
披风翻飞,踏马而来。后面跟着江雨眠和几朵云。
城西十里亭,云树终于赶上了。
卓渊看清来人,高兴万分的迎上去,“你醒了!”捧住云树的脸左扭右看,“没有烧傻,真好!脸色这么差,还出来做什么?赶快回去休息!”说着给云树裹紧披风。
“本来是想送份厚礼的,可是云树一介商贾,怕影响了卓大人的官声,临别一壶酒,云树是一定要送的。”
云树解下腰间的酒壶拔开壶塞,酒香四溢,是京中最顶级的仙醪。
“这么好的酒,你之前怎么不拿来招待我?”卓渊不满意了。
“你没说你爱喝酒啊?”
“哼!果然不是知心朋友,白对你操这么多心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喝个够!或者等会回去,我就找镖局,拉上一车,给你送到真定府,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卓静亭一巴掌拍过去,“你还索贿啊!”
“哪里索贿了?明明是朋友之谊!父亲,我有云树这么好的朋友,你不是该感到高兴吗?”卓渊揉着脑袋不平道。
“云树身体如何了?”
“多谢卓大人关怀,好多了。一杯薄酒,为卓大人,卓兄饯行,一路平安!”
卓渊按住云树的酒杯。“我们喝就行了,你身子尚未痊愈,就不要喝了。”
“那怎么行?”
“不讲这些虚礼了,身子要紧。”卓静亭道。
父子俩一饮而尽,云树坚持陪饮。
卓静亭对云树慈笑,“好了,酒也喝了,我们也要启程了。”
“卓大人,前天晚上的事,多亏承义郎出手相助,云树可不可以与承义郎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卓静亭冲廖廷越招招手。又老父亲一般交代道:“好好说话,不要打架,稍后追上我们就是。”
卓渊忍不住抱了抱云树,拍了拍她的背,“再见啦!”
云树轻声道:“珍重!美酒随后奉上,你小心别被你父亲知道了。”
卓渊眉开眼笑,“偷喝酒,我喜欢!”
卓静亭与李维翰等皇帝遣来代为送行的官吏告别,便起了程。
让江雨眠他们留在原地,云树与廖廷越牵马去了后面的草坡。
“你现在,是谁都可以抱了吗?”
“反正也没人要娶我,抱抱又如何?”
“是不如何,不过有人很想打你。”
“为什么?”云树望着廖廷越的眼睛。
“一滩烂泥!”廖廷越狠狠道。
“哪有你秦楼楚馆做恩客来的逍遥快活?”云树毫不相让。
“长脾气了?”
“你都换了个人了,我为什么不能长脾气?”
“长脾气不长记性!被一个蠢货欺负成那样!要不是我,你小命安在?”
“那蠢货是你动的手?”
“是又如何?实在见不得你那受气包的样子!”廖廷越嘴毒道。
“你昨晚
去看我了?”
廖廷越不说话了。
“不要往北走了,回来好不好?”云树抓住他的左手,那里有她熟悉的疤痕。
廖廷越抽出手不说话。
云树自说自话。“最初的那段时间,师父饮酒成瘾,后来又练枪成痴,他曾一枪贯穿我的手臂。手臂好后,师父没日没夜的训练我。每次听到真国用兵的消息,师父都痛苦的要死。我隐瞒了消息,但师父从外面听到了,回来就用鞭子抽我,说我是一样的白眼狼。为了哥哥,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可他还说自己有眼无珠,要自戳双目……师父他疯了好几个月……你不要走了,回来好不好?”
说到最后云树忍不住哽咽。
廖廷越身上没了一直以来那狂傲不羁的神采。
“有你在,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不要走,留下来,求你了!”云树再次抓住他的手恳求。
“不要去做完颜沧月,师父会逼我杀你的!”
“如果你在真国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求你不要去做完颜沧月,好不好?”
“你下得了手杀我吗?”
云树哭道:“我若不杀你,师父会被我活生生气死。我若杀了你,和杀了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廖廷越没忍住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从你在那个黎歌面前叫错名字时,我就知道。毕竟我们的人生经历更像,都是孤独无依,苦苦挣扎!”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云树抓住一点希冀。“那不要走了,我嫁给你好不好?我仍是完璧之身。”
廖廷越为云树抹去眼泪,“可是我不甘心!”
廖廷越转过身恨恨道:“凭什么那些欺辱我的人就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凭什么我就要沦落异国,隐姓埋名?我若有能力颠倒乾坤,为什么不去一试?我是完颜沧月又如何?师父的仇,我会替他报,却不是以他的想法!”
廖廷越抓住云树的肩恳切道:“眉儿,你是理解我的,对吧?不然你也不会去研究那个韩聚!”
云树痛哭摇头,“不,不,你回来,你回来我再也不去找韩聚的麻烦。我身边的人那么少,我不想因为那该死的人,而失去最重要的人!你回来好不好?”
“眉儿,让我试一试,好不好?”
“不要,不要!你若是去了,我们终会兵刃相见的。”
“眉儿,你是那样聪慧机灵的一个人,有才不得用,有志不得伸的痛苦,你是知道的,对吗?这一生何所求?总要痛痛快快的出一口气,对不对?”
“那你就不管我了吗?不要我了吗?”
“等我好不好,等我十年,不,五年!我一定来接你?”
“我就知道,你就是随口哄我!你现在的**都可以在秦楼楚馆解决!待你功成名就,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待你马革裹尸,又还有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等你?”
廖廷越嗤笑一声,“眉儿,你真有那么喜欢我?还是装太像了?”
“我会装,不都是从小到大受你耳濡目染?你才是‘德高望重’老前辈!”云树红脸道。
廖廷越捏捏云树的脸,云树甩掉他的手。
二百五十二章:劝、争、闹
“你长大了。www.uu234.cc我想做的事,都告诉你了。这些事不管给哪一方知道,我粉身碎骨都不够死的。若真想阻拦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可以阻拦你吗?”云树踮脚抱住廖廷越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留下来,娶我,好吗?”云树脸颊泛红,长睫轻颤,一双盈澈的眸子含羞带怯。
“有没有装?”
“没有,真的。”
廖廷越一双深目现出璀璨的光辉,紧紧揽住云树的腰身,深吻下去。
云树还病着,江雨眠不放心,悄悄转到后坡,却看到了他并不想看到的一幕。轰的一下,感觉脑袋要炸了!他抱头蹲下,动也不敢动,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云树头晕的厉害,觉得自己真的要晕过去了,无力的捶着廖廷越的肩。
廖廷越终于松开了她,“怎么了?”
“我,头晕。”云树面色更加不好了。
她高烧一天两夜,除了药和一些汤水,几乎什么都没吃。刚醒转过来,听说他们要走,就急急打马赶来,不头晕才怪!加上她醉吻……不是因为酒而醉,是因为吻而醉,表现为轻飘飘的头晕。两相叠加,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廖廷越扶她坐下。“怎么感觉,像是我有毒的样子?你晕的一次比一次厉害!”
云树虚弱一笑,“不,你是解药,不要走,留下来好吗?”
廖廷越解下腰间的荷包,捏出一块糖喂给她,又将荷包塞到她手里,抬手轻轻的给她按揉太阳穴。
“跟你说过,不要自苦,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云树睁开眼睛,泪汪汪的望着他,“可是你要走了……”
“有自由,有银子,有脑子,这整个天下可以随你折腾,但不要折腾自己。”
“这天下又不是我的,我折腾个什么劲?”云树苦笑。
“以后送给你。”
“我不要。天下对我来说一点不如你重要。”
廖廷越笑,“这话我虽然喜欢听,但是,眉儿,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怕一个人,我怕无依无靠。可是我若违背对师父许下的誓言,我将受世人唾弃,孤苦一生。”
廖廷越抱住她,“有我在,不会的。我活着一天,不管在哪里,你都不是一个人。战争难免伤亡,但我不会屠戮百姓,你是知道我的,对吗?”
可是,与虎谋皮是那么容易的吗?
“你为什么身上会带着糖?”
“给你准备的。”
“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猜。”
“你什么时候学会易容术的?”
云树抬手抚上他的脸,不得不说,他的易容手法非常之高明。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气息和眸子露出马脚,她是认不出来的。
“喜欢吗?”
“比以前丑多了。”
“啊,这个话,我没法接了……”廖廷越用脑袋抵了抵云树的脑袋。
云树忍笑,“为什么你性格与以前差别那么大?哪个才是你?”
“你喜欢哪个?”
“你猜。”云树学他的话
“要听实话吗?”
“嗯。”
“我猜啊,你根本就是在哄我留下来。”
“你会留下来吗?”
廖廷越看着她,摇了摇头。
“看来我勾引男人的技术还不过关,还要多学学。”
廖廷越想起上次在承欢阁遇见云树,“你不许再去那种地方!”
“那你留下来,管着我啊!我什么都听你的。”
廖廷越忽然站了起来,“我管不了你,我走了。”
“我不仅要去青楼,我还要找行头!”云树跳起来叫道。
头晕的踉跄好几步,廖廷越也没扶她。
“你不是已经找了一个,那个叫江雨眠的是吗?”廖廷越冷声道。
“住口!不许你那么说他!”云树喝道。
“生气了?看来你很在乎他啊!”廖廷越冷讽道。
“我就是很在乎他!反正你又不在乎我!”
“你是人越大,心越大啊!当初心心念念的就一个,现在这才退亲几天啊?左一个,右一个!”廖廷越狠狠扯住马缰,口不择言道。
“我喜欢!比你秦楼楚馆到处嫖的好!”云树哭道。
情绪激动上来,她又头晕的站不住,只好蹲下来捂住脑袋,哭的压抑而痛苦。
这一切都是她选的!都是她想要的!走到今天,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活该!
将廖廷越的荷包砸给他,按着脑袋站起来,去抓她的马缰。要走的人留不住,她要回去。这个嘴毒且不饶人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宏哥哥!宏哥哥是绝不会这样说她的!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她刚晕着脑袋蹬上马蹬就被强硬的抱了下来,紧紧圈在怀里。
“眉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
“你放开!是我认错人了!你怎么可能会是宏哥哥?放开!”
“你是眉儿!我没有认错人!”
“你个骗子!你放开!”
“眉儿!眉儿!”
“宏哥哥是冰山上的雪莲,他只对我一个人笑,只对我一个人好!他不许任何人欺负我!你这混蛋怎么可能是他?你若是他,我宁愿自戳双目!”云树歇斯底里道。
廖廷越听到这话,禁不住手一松。云树挣开他,踉跄着重新上马,扬起鞭子死命一抽,马儿扬踢嘶鸣,继而狂奔!
剧烈的颠簸,云树觉得脑袋里飘的都是白云,只回荡着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你若是他,我宁愿自戳双目!自戳双目!!”然后眼前一黑,栽下马去……
“眉儿!”
“云树!”
廖廷越与江雨眠惊惧的大叫着想去接住她,可是距离一个比一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下去。
云树再度醒过来,已经又过了一天一夜了。
她的床前坐着一个人,面皮白白的,可她看不清面容,眨了眨眼睛,再看,依然看不清楚。她大为惊惧,想叫焕梨,张张嘴,喉咙几乎发不出声,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脑袋重的抬不起来。抬手摸摸,额上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她重新闭上眼睛,眼泪滚出来。她
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接着睡,梦会醒的!会醒的!
一个人抓住她的手,“眉儿,眉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只粗糙的手是谁的?这声音又是谁的?
她认出来了,她想起来了,她闭着眼抽出了自己的手。
焕梨端来一盏水,“爷,要不要喝口水?”
余宏接过来,“我来。”此时的他已经改换回原来的样子。
云树轻轻将头转向里面。尽管她因吹了风又持续高烧,嘴巴都干裂了,她不要喝这个人喂的水。
“还是我来吧。”焕梨焦急道。
余宏只好退让开。
焕梨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她。一边喂一边为她解释,“爷从马上摔下来,磕到了头,方大夫说血块压迫眼睛,您可能会暂时看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咱用了药,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嗓子哑,是因为爷又发烧,咱喝些水润润,就会缓过来的。我准备了燕窝,您喝完这杯水,我就去拿过来。吃了东西,就有力气了,有力气了,伤啊,病啊,就恢复的快了。”
焕梨说话的时候,云树就在左手探右脉,右手探左脉。
余宏不许江雨眠进来,焕梨出去拿燕窝的时候被江雨眠拉住问话。
云树咳了一下,终于发出了声音,哑着嗓子叫了声“小棉”。小棉凑过来,“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跟江雨眠说我没事,让他去美人居忙吧,不用守在外面了。”
“是。”
说完云树又闭上了眼睛。
焕梨再喂她燕窝,桂妈妈,孟焕晨再进来看她,她都没再说话。
直到屋子再度安静下来,云树知道他还在。
“我不用自戳双目,老天已经让我看不见你了。你走吧,我留不住你。”
“眉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树满心灰丧。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天下之人,从来看不上女子。这天下之事,与我一个女子又有什么关系?你走你的路,我有我的路。”
这话说自己,也是说他。
“眉儿……”
“十多天以前,我给义父写了信,告诉他退婚的消息。尽管我信里说了让义父不用来,他大概还是会来。义父来了,必然会带上师父,师父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云树说完,侧身向里,不再说话。
余宏上床,侧身躺在云树身侧环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低道:“我喜欢眉儿,眉儿相信吗?眉儿大概并不喜欢我。一直以来,你只是想要我做你的哥哥。为了留下我,你不仅容忍我轻薄的行为,还许诺要嫁给我。”
“我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该那样说话伤你的心。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我不该嫉妒的。**和你,我选择**。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去了秦楼楚馆,我更没有资格嫉妒。都是我的错,原谅我一次,好吗?”
“你既不娶我,就不应该再碰我。我没什么好原谅你的。你也说了,我就是装的。只是装的不如你像,被你看出来了而已。”云树冷冷道。
二百五十三章:云爷要嫁人
“你撒谎,眉儿!”
余宏将云树抱的更紧,执拗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你会像当初以为廖廷越轻薄了你,提刀满院子追杀我。UU小说可是你发现是我后,却允许我一再靠近你。眉儿,你是喜欢我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坐都坐不起来,还能追杀你吗?我何必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你,丢了我这条小命呢?”云树冷漠依旧。
余宏轻轻吻着云树的颈子,云树浑身一抖。
余宏声音低哑,带着靡靡的气息。“当初我不带你走,因为你有婚约,而跟我走又将面临很大的风险。现在我不带你走,因为师父真的可能会被我们俩气死,而且我要走的路依然风险很大。我没有不在乎你,眉儿。”
“你自走你的路,就像当初一样,不需要跟我解释一句。”
“可我想跟你说。我走的这几年,每天都会想起你,想起你待我的好。想你在什么时间,会做什么事?想你有没有想我?这次我是特意跟回来的。我知道你今年及笄,要完婚。我就想再见见你。在城外看到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你,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当我打探到黎歌与宰辅家结亲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跟着你,看你依旧忙来忙去,像个没事人一样。我知道你心里是难受的。”
余宏轻轻将云树转过来,吻着她的眼泪。
“我想来抱抱你,告诉你,有我在。可是我现在没法给你任何承诺,直到那天晚上,你认出了我。我就有些失控。”
余宏吻住云树干裂的嘴唇,一点点的湿润着她的唇,柔软着她的心。
“你不要有负担,我不会胡乱杀人的。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如果觉得,一个人,太孤单……那,那个江雨眠,你想养着他,就养着……”
“我不许你那样说他!”
“好,不说他。你不要生气。眉儿,跟我说,你喜欢我,好不好?说给我听,好不好?”
“你不怕我说假话?”
“只要是你说的,假话我也想听。”
云树抬手摸着他的脸,是他,是那个他!“我喜欢你,你要好好活着。”
余宏忽然吻住云树,深入,再深入……呼吸粗重起来……
焕梨进来时,见两个人,一个被子里面,一个被子外面,却抵头揽腰睡在一起,惊的差点打翻药碗。
端着药碗出去,出去又进来,进来还是张不开口,又出去,来来回回……
余宏察觉到声响,回身看到她。
“进来吧。”又轻轻叫云树,“眉儿,该吃药了。”
焕梨上前喂药,却被余宏接过去,一手揽住云树在怀里,一手端着药碗喂她。云树吃药的习惯就是绝不用勺子,她不愿意一勺一勺的吃药,把自己苦个透透的,她都是用碗一饮而尽的。余宏知道。
焕梨则瞠目结舌的立在床前,看之前还在别扭,忽然之间感情就飞速闪进的两个人。
余宏将空药碗递给焕梨,由于心情大好,难得的对她笑了一下。“你下去吧。”
看着怀里的云树,宠溺的紧了紧手臂,“再睡会儿吗?”
“好。”
余宏要扶她躺下,云树却揽住他的腰,“就这样。”
亲近一个人,安放一颗心。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我愿意一直病着。”
“不要说傻话。”
“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独自长大的孩子,执着的追求温暖。
“我不会等你的。”
“……好……”口中说着好,却抱的更紧了。
吃过药的云树,嗅着他身上让她觉得安然的气息,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慌着往身边摸,摸到那个熟悉的人时,忍不住凑过去抱住。
“我还在,不要担心。”那人回抱着她。
云树觉得自己变成了个爱哭鬼,实在太讨厌了!
“眉儿这样舍不得我走,要不我们先成亲吧?”
云树惊喜的抬起头,虽然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你不走了?”
“成亲了,我带你走,白天你是我的小跟班,晚上你是我妻子。”想想将自己的心上人拱手留给别人,他想了一下午都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挺混账的!
“呸,美梦全让你做了!”云树嗔怪道。
余宏笑,“没办法,看到眉儿就忍不住想做美梦。”
云树又被吻的七荤八素后,余宏才叫焕梨进来掌灯。
“还晕吗?”
云树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余宏低笑。
听焕梨在屋子里忙了一圈后,云树终于忍不住问道:“掌灯了吗?”
“掌了……”余宏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僵住,抬手在云树眼前晃晃。
云树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感受到气流轻轻滑动。能让余宏做这个动作,她大概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我要喝水。”
“好。”余宏起身去倒水。
“焕梨,传饭吧,我要在床上吃。”云树双目无焦的对床外笑。
“是。”
余宏端水过来。
“喂我。”云树微张着小嘴,闭上眼睛撒娇道。
余宏沉默着给她喂水。
云树喝了水,缓缓道:“看不到也没关系,一样有人照顾我,以后也不用与你提刀相见了。师父虽然更疼你,但总不会逼我去送死。细想想,这样还真不错。”
余宏丢开杯子,握住云树的手,语无伦次道:“会好的!那个方大夫说只是暂时的,我们用过药就会好起来的!还有你义父,你义父就要来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云树以往流波溢彩,会说话的一双妙目,如今失神无焦,都是因为他!拖着病体赶去见他,他却气得她从马上坠下去!!
云树笑了笑,“我逗你的,当然会好的!这回,我装的够像吧?”其实她心里也没谱,就算义父来了,估计也是那样,看那一分运气了……
不过,她这个傻瓜心里倒是真的松了口气。
余宏紧紧抱着她。“嗯,你吓死我了。”他只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云树捧着他的脸,“给云爷笑一个,宏哥哥的笑容是能让星月失辉的喔
!”
余宏扯扯嘴角,“你什么时候开始自称云爷的?”
“在扬州,你走的那天。”时间具体,回答干脆,过往的一点一滴她都记得。
余宏沉默了。
“你错过了很多,以后还会错过更多,等云爷遇到一个好的,云爷就要嫁人了。云爷的嫁衣都备好了!只是还不知道那么漂亮的嫁衣,穿给谁看……”云树很想看看余宏此时的表情,可是她两眼一抹黑。
如果有一天,他赶回来接她,发现她嫁给了别人,他大概会想杀了那个人……可是她的幸福快乐,一点一滴都是那么不容易,他大概会怕她伤心,下不了手……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云树胃口还好,毕竟几天没吃东西了,如今还有人贴心的一口一口喂。
用完饭,吃过药,云树歪在靠枕上,“读书给我听吧?”
“想听什么书?”
“都好。”
卧房的书架上,余宏随手抽出来一本唐传奇《红拂夜奔》。红拂为什么要夜奔?他自己立在那里看了起来。
云树也没叫他,听着他极淡的呼吸声,她又睡着了。
她是在憋闷的呼吸中醒来的。“唔”捶了捶身上的人,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我看了本书。”
“什么书?”
“《红拂夜奔》。”
“就知道你没看什么好书。”
“眉儿,我想看你穿嫁衣的样子。穿给我看好吗?”
“不要。”
“眉儿,嫁给我,我带你走,好吗?”他的思绪被那本书点的像是着了魔。他一直是处事明利果断的,可是在吻过她之后,在她身上一再的犹豫不决,一再撤销前面的决定。
云树愣怔了一下。“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跟你走,你什么都别想做了,只剩下照顾我了。还有,义父和师父会伤心的。”
余宏的热情被云树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
“是我糊涂了,你躺下,好好睡吧。”
余宏要扶她躺下,她却抓住他的手臂,“你看,西墙上有幅牡丹图,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你去把画摘下来看看。”
余宏不明白云树为什么忽然让他去赏画,但他还是过去了。摘下画,刚要走却注意到墙上有一个暗格,上面一个钥匙孔。
云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它。”
余宏接过钥匙,打开暗格,里面一个小匣子。
“把它拿过来。”
云树摸索着打开小匣子,又推到余宏面前。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银票,面额均是一千两。
“这是我嫁妆的一部分,一共十万两,现在也用不着了。你十多年没有回真国,回去的路一定不好走。走的时候就带上吧。”
“眉儿?”
“我没有奉师命去杀你,你就要好好活着,做你想做的事,绝不许死在别人手里。”
“眉儿……”
“上次你走,什么都没带,师父又提刀去追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躲开师父的,但一定没少受苦。我帮不了你别的,盘缠一定要给你带足了。”
二百五十四章:学会男人的朝三暮四
“眉儿,我不需要这些。UU小说”
云树摇头淡笑,“这些银子虽不多,希望能帮你一二,是我的心意。”只凭借一个十几年前的身份和智谋,他的每一步得多难!
云树说完,自己躺了下去,侧身向里睡了。
余宏收了匣子,挂好画,在云树身侧和衣躺下。
云树转过身,“美人计没用,我也不准备再用了。让焕梨带你去客房睡吧。”
“我只想在你身边多待会儿。”
“何必……”
“我要走了……”
“现在?”云树刷一下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至少要等天亮。
“可以再抱抱你吗?”声音里是请求。
云树忍不住抬起手,余宏将她揽入怀中。然后他就一直静静的抱着她,许久都没松开。云树也不想让他走,也就没有让他松手,反而闻着他的气息,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醒过来,发现仍然被某人圈在怀里,云树才察觉自己上当了!
提起拳头就捶,“你这个骗子!”
余宏被捶醒,声音惺忪道:“我是要走的,我大前天守了你一夜,前天又守了你一天一夜,昨天又守你一天,我,不小心就睡着了……我,我这就走。”
云树停下拳头,拉住他,目色空洞,面上带着惭愧。
“我,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师父未必今天来,你用完早饭去客房睡吧,我差人去城门口守着。”
“那可不可以不去客房?我在云宅的每一刻都想在眉儿身边度过。”余宏趁机无赖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出去!”
“你就那么讨厌我在你身边?”余宏语气落寞道。
“我……我要净手……”云树声音还是软了下来。
“那我去叫焕梨。”像是唯恐云树改口,他快速的撤出去找焕梨。
饭后,喂云树吃过药,他装模作样的在云树身边睡觉,还带着均匀的轻鼾,实则,一直都在看着云树一颦一蹙,一呼一吸。就像小时候她常常忽闪着大眼睛,努力去捕捉他的每一丝情绪,撒娇卖乖,温柔暖心,努力让他开怀。
云树连着睡了太长时间,反而睡不着了,听着他的鼾声,以为他睡熟了,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这张脸几年没见了,现在回来了,可是她看不见了。摸着摸着,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
为什么想要留住的都留不住?
余宏本想继续装睡,可是见云树怕吵醒他,哭的隐忍痛苦,忍不住吻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道:“别哭了,对眼睛不好。想点开心的,比如,我还在,云爷可以将没占回去的便宜,接着占回去。”说着吻上了云树的唇。
云树费力推开他,生气道:“究竟是谁占谁便宜?宏哥哥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赖皮?”
余宏松开云树笑道:“你知道,要管理那些兵痞,可要比他们无赖的多才行。我也是不小心才这么赖皮的,情有可原嘛。”其实是故意的。
“我以前一定认识了一个假的宏哥哥!”
“谢谢那些年有眉儿!”余宏说的郑重,握
着云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很高兴现在和眉儿在一起,不是以哥哥的身份。”
“我不高兴!你不仅把我哥哥弄没了,还老是欺负我!”云树蹙眉噘嘴虎着小脸道。
她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有多的可怜可爱可心可意。
“那你来欺负回去。”
余宏抱着云树,又一个翻身,云树便趴在了他身上。
云树实在不喜欢这个姿势,很尴尬!手脚并用,要往床上爬,却被牢牢抱住,气的她又开始捶余宏。
“明明又在欺负我!”
余宏却被她越捶越开心。望着她又气又急,却活色生香,美丽无比的面容,“眉儿,欺负我……”
“我没有,明明是你……”云树抗议道。
“欺负我,眉儿~”余宏继续用声音牵引着她,蛊惑着她。
云树停止锤他。
“欺负我~”
“眉儿~”
云树不知道是受他的声音蛊惑,还是后背上的大手在悄悄用力,她的身子一点点低下去。她的嘴唇触到了迎上来的温柔唇瓣,被牵引着,一点点,一点点沦陷,沦陷……
脑袋又陷入层层叠叠的眩晕中,呼吸变得沉重,气息变得灼热,她觉出身下某处的异样感受……她想要翻身下去,可她不受控制的还想要更多,她渴望在眩晕中沉沦……她喉中气息不畅,如梗如噎,当她摸索着学会调整这气息后,她的声音就成了低低的呻吟,似难受,又似无限压抑的欢愉。
余宏的嗓子更沙哑了,“眉儿,要我吗?”
“要,要~嗯~”
她有些不受控制的在他身上扭动着身子,却依然无法化解身体里的酥麻微痒的渴望,难受的微蹙着眉头,狠狠的亲吻着他的唇。当他的唇也无法化解这渴望,她的唇开始在他的脸上,耳际,颈间游走,她要找一个突破口……
余宏粗重的呼吸也变成了拖长的低低呻吟,屋子里的气息暧昧极了。
云树要去扒他的衣服时,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不许她再动弹,心脏狂跳,喘息道:“眉儿,我怕你后悔。”
“不,不后悔,要你。”云树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便在他的颈间亲吻着。
“唔~眉儿~嗯~你会后悔的……”他按她在怀里,他用一丝清明阻拦着她,他的身子却被她的唇瓣撩的几乎控制不住……无处发泄的她,甚至在笨拙的啃噬着他的颈间。
“笃笃笃”,敲门声不适宜的响起。
云树有了一丝清明,整个人半抬着头定在余宏身上,不敢再动弹。
是焕梨的声音,“爷,赵君山来看您了。您要见吗?”
云树在额上雪色纱布的衬托下,面颊通红,气息不稳,发丝微乱,有几缕还被薄汗黏在面颊上,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余宏替她道:“好好招待他,就说眉儿用了药,睡下了,让他改日再来。”
焕梨等了两息见云树没有说话,方道:“是。”
有了上次的场面,不叫她,焕梨也不敢随意进入卧房了。
云树想起刚才她在做什么
,说什么,羞臊的从余宏身上翻下来,一直滚到床的最里面对着墙,面壁思过。
余宏也没有整理被云树扯乱的衣服,而是扯过被子给她盖上,隔着被子抱着她。
“以后要知道谁是在勾引你,不要跟谁都那么亲近。”
云树呜道:“你为什么要勾引我?”
余宏勾唇,“我喜欢眉儿。”
“你又不娶我,干嘛要勾引我?”
“我不是不想娶你,我是怕现在娶了你,不能护好你,还要牵累你受伤害,可是我又舍不得你跟了别的人。”
话说得倒是坦诚,等待与煎熬都推给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
“从我知道眉儿的好。”
“宏哥哥,你几岁了?”
“二十二,怎么了?”
“我要是像你这么大,想把一个像我这么大的少年哄上手,而不想负责,宏哥哥的手法我学会了!”
“你!”
余宏松开她,从床上起身,穿鞋,整理自己的衣服,去妆镜前梳理自己的头发。
忙了半天,云树听了半天,两人都一声不发,最后余宏来到床前,声音平静道:“我走了。”
“谢谢宏哥哥以身相授,我以后一定好好用!慢走不送!”云树置气道。
余宏气得拔脚往外走,后面传来云树清晰的呜咽声,“我总算知道月姐姐说的,什么叫男人朝三暮四,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我以后都记住了!”
余宏顿住脚,望着云树悲伤、美丽,又无焦点的眼睛,立时就心软了,声音也低软了下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云树转过身,不理他,却呜呜哭起来。
余宏没骨气的又回到床上,轻轻拍着她,“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我……我不走了,我多陪你几天,别哭了,好不好?”
云树哭的更厉害,“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你干嘛还要招惹我?我今年十五,我已经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等一个人,以后我还要用多少年再去等一个人?还是到死都是我一个人?”
她一直担心他会在各种争斗中殒命!她是那么的怕他会死!现在这担心更是揪扯着她的心!
思绪如洪波一样冲击而来,他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
最开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克制着自己,让自己离开,不要去招惹她!可是他却一再沉沦!他拨开她的懵懂,让她发现对自己的喜欢,却让她独自去承担离别、煎熬与等待!眉儿说的没错,是他太贪心了!他不能这样恶劣的摧残她的好,扭曲她的希望!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数年的潜伏,数日的升腾,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情人数月、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情感起伏。
足够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不愿意留下来陪着她!他必须要走了!不再是故意吓唬她,惹她心软……
若是回得来,一定能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找到她!若是回不来……与他的贪心相比,他更舍不得让她继续孤苦下去……
眉儿那么好!对他那么好!他不该那么对她!
二百五十五章:不用等我
“眉儿,你不用等我。UU小说”
云树猛然转过身,她迫切的想要看清这个人的脸!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还能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在玩弄她?她连抱怨也抱怨不得?!
“眉儿,我不一定还回的来,你不必等我。这几天有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云树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你足够了?好啊!你足够了你就滚啊!你滚!滚啊!”云树抽起枕头就对着声音的来源摔过去。
当她这里是秦楼楚馆,说喜欢就扑过来,说足够了,就走的干净利落!她受的羞辱还不够?嫌她作为女子的名声还不够狼藉?
云树疯了一样拿枕头打他,却没有再用手碰他一分。
余宏任她摔打累了,将枕头给她放好,“对不起,眉儿,我走了。”
云树捂脸哭着,没有理他。他就真的起身走了,走到门外对焕梨交代去找大夫。她情绪波动这样大,哭的这样厉害,还是让大夫给她看看,开些安神的药。严先生就要来了,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焕梨不明白两人怎么就忽然又吵的这样厉害?让小棉去找大夫,她欲言又止的望着余宏。
余宏只说了句,“照顾好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什么东西翻了,什么东西倒了,她全顾不上。
焕梨上前扶她,而她看不见,却跑的够快。焕梨没能抓住她,她一脚绊在门槛上狠狠摔出去,摔的她知觉都没有了。
“爷!”焕梨惊叫一声忙去扶,却有人先她一步将云树抱起。
“眉儿!”
从马上坠下来只摔了头,这回,手啊,肘啊,膝啊,全摔的鲜血直流。
摔过之后的云树像是傻了。焕梨给她清理伤口,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整个人呆呆的。
好不容易把伤口处理完,方大夫来了。她说她头疼的厉害,让方大夫给她开安神的药。听了方大夫开的方子后还一直要加大剂量。
方大夫觉得她真的是病糊涂了,顺着她的意思说改了方子。回去抓药的时候,依然用最稳妥的方子。
焕梨急急去煎药,她就一直问药好了没?头痛的厉害!而她的精神状态也萎缩的厉害,还不如昨天好。吓得焕梨一直催药,一边又让人把方大夫叫来。
她缩在床头,围着被子,用裹着纱布的手狠狠捂住脑袋,血又染红了纱布,同时间歇性的恶心欲呕。
余宏也被她吓得不行。
方大夫也没诊出个所以然,可她一直说头痛的厉害,想是头上的伤有恶化。不过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却是可见的精神迅速萎靡起来!方大夫只好用针灸给她缓解头痛,她的面色终于平静下去,逐渐陷入昏睡。
孟福成也跟着方大夫回来了,见方大夫出来着急的问怎么样了。方大夫说他医术有限,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缘由导致头痛忽然加剧,精神迅速萎靡,情况不太好,最好请个高明的大夫来看看。
孟福成正想着去哪里请个高明大夫,方大夫想起那日在京兆尹大堂,云爷似乎与唐典御有些交情,建议孟管家去请唐典御来。
孟管家虽知道云爷与唐典御的交情并
不深,可是救命要紧,他还是去了。
唐典御入宫当值,并不在家,孟福成就在唐家的大门前守着。
唐安盛趁老爹进宫当值,溜出去玩,回来正撞上孟福成。他没有认出来云家的管家,云树曾交代孟福成遇事不要再找那些人,因此,孟管家只恭敬的行了个礼,并没有说什么。
唐安盛是踩着点回来的,他刚进去,街角就拐过来两架马车,正是他的父亲和二叔。
唐昭遇刚掀开车帘,孟福成就越过第一辆车,慌忙向后面的那辆车赶过去。“唐典御,唐典御!”
唐典御看看眼前的人,“你是?”
“我家小主人是益生堂的东家,前些日子,您见过。”
“你是说云树?”
“是,是。”孟管家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有事吗?”
“我家小主人病重,益生堂的大夫医术有限,请唐典御救救我家小主人。”
“前些日子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病重?”
“五日前的夜里,我家小主人忽起高热,又淋了雨,昏睡了一天两夜。三日前刚刚退热醒转过来,又出城送人,回来时从马上跌下来,摔到了头,眼睛看不见了。今日忽然头痛加剧,整个人萎靡的厉害,大夫没有办法……请唐典御救命!”
孟福成大略的描述着病情,说着说着觉得小主人真是个多灾多难的,老泪忍不住纵横起来,人也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严先生不在?”
“严先生应该在来京的路上。求唐典御救命!”孟福成抹着眼泪道。
这样看来,很像是头上的伤导致的,不过情况这样严重,他也没有把握……若是不去,看李维翰对那个孩子维护的样子,回头被李维翰知道了,肯定要给他找不完的事。
“你起来吧,我随你去看看。”
“谢谢!谢谢唐典御救命大恩!”
“大哥,我去看个病人,晚点回来。”唐昭遇对立在门前等他的男子交代道。
那男子点了点头。看着他二弟的马车掉头,随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管家模样的人走了,才进院子。
唐昭遇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遍体鳞伤,面色极差的人,有些不敢相信是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人。按上云树的脉,心里顿觉恍然,怪不得李维翰这么上心!
只是这个孩子,小小年纪,思虑过重,心事重重,难道严先生都不知道的吗?
“今天是不是摔倒过,或是碰到过头?”唐昭遇按着脉道。
“是,是。摔了一跤,有些重。”焕梨忙道。
唐昭遇收手开药。“让她多休息,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哪怕年轻身体底子好,也不能这样折腾。”
唐昭遇开了三剂药,“若是吃完药,严先生还没来,再去找我。”
“是,谢谢唐典御!”
唐昭遇挥挥手,“快去拿药吧。”
唐昭遇走到门前又禁不住回头,他总觉得有人一直看着他。
唐昭遇走后,余宏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看着床上的云树,他做过最糟糕的事竟是对她做的!
煎好了药,焕梨扬的温热适宜便赶紧端了进来,想起她醒来时难受的样子,便想在她睡着时将药喂下去。可是却不如前几日好喂,一勺汤药,倒有半勺顺着唇角流出来。
余宏接过药碗,让她先出去。吻着她苦涩的唇舌,将大半碗的药,一口,一口喂给她。
用了药一个时辰后,她醒了过来,眨眨无焦的眼睛又沉重的闭上。
“眉儿,你好些了吗?”余宏轻声道。
“痛。”
“哪里痛?头还痛吗?”
“嗯。”
“我能,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缓解头疼吗?”余宏恨不能替她疼。
“睡着就不痛了。”
“吃些东西再睡吧,你就早上吃了一点东西,现在都是夜里了。”
“好。”
余宏让焕梨送来些粥菜,喂她吃了,吃完又要睡,安静的没一句多余的话。
半夜醒来,探手往身边摸,发现并没有人,她的手臂就重的抬不起来了……他走了……她睡了一觉,刚刚蓄积起来的精气神散了一半。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攥住。一个低哑的声音道:“眉儿,我在。”
余宏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没再躺到她身边抱着她睡。
云树只觉心里一暖。安静了半晌,“渴了。”
“我给你拿水。”
扶她坐起来,一点点喂给她。
“头还疼吗?”
“好些了。”
“对不起,眉儿。”
“走之前,记得抱抱我。”
“好。”
“到床上睡吧,我不闹了。”
“眉儿……”
云树摸索着躺下,侧身向里,留出一大块空地方。
余宏和衣躺下,却没有再凑上去抱她,他要控制自己的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云树又道:“我只要你活着。”
又过了会儿余宏道:“你要好好的。”
“嗯。”
云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黑夜之中,情感又一次战胜了理智,余宏溃败的从身后抱住云树,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云树并没有睡着,甚至感受到他的气息又变的灼热起来。她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做别的反应。
他用笔挺的鼻尖轻轻柔柔的,试探的拱着她的衣领和头发,一个灼热的吻颤抖着落在她的颈上,她禁不住跟着浑身颤抖,抱住她的手臂愈发用力。
云树想不明白,明明没有结果,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真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还是坠马,摔坏了脑子?
犹豫了好久,她终于吐出一个字,“疼。”
那个人立即停住,抽回手,半支起身子,关切道:“头疼吗?我给你揉揉,好吗?”
“嗯。”
余宏轻轻的给她揉了半天,直到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屋内并没有熄灯,他借着灯光看她苍白的小脸,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抱着她睡了过去。
二百五十六章:黑暗与新生
余宏还是走了,云树给他的银子,他并没有带。www.uu234.cc
真国将掀起风云,边境将兴起血雨,这些都是后话了。
云树将他来过云宅的消息掩盖下去。
严世真终于来了,看到把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的云树,他只后悔没有同她一起回来。
她又变成一个乖巧的小女儿,吃着义父精心调配的药,整日里晕晕欲睡,听听风声,雨声,有时候坐在荷塘边嗅着荷香出神,自己都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身上的伤病好的很快,只是眼睛依然看不到。严世真愁的掉了一大把头发。
云树安慰他道:“义父不要着急,您看,这些年我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可以乖乖的做义父的小女儿,多好!”
她开始钻研乐器,江雨眠教她,一把嵇琴被她拉的让人时而闻之欲泣,时而又在壮阔的万里江山里骋怀。
赵君山回青山书院了。
黎歌送来了他的婚礼请柬,定在十月中。
她听了时间,随手将帖子给了江雨眠,让他注意时间练好节目。
京城外的田庄置好了,将事情安置妥当,她便与义父和师父搬去了田庄居住,隔壁再也听不到她的琴声了。
有了她这个病人,师父和义父都有的忙了。
义父不仅忙着研究医她眼睛的药,还得空带她回益生堂坐诊,调教她提高闻、问、切的能力,晚间再回城外安歇。
师父也不再发疯,不再去田间忙着种庄稼、拔草了,而是唯恐有人会因她目盲而欺负她,开始引导她学着听声辨位,将明眼的功夫闭眼演练。还特意从十几朵云中挑出武功最好的云岭、云端、云天、云河做她的贴身护卫,好好调教着。
有时候江雨眠会接她去美人居听最新排演好的节目,细心的为她讲解舞蹈的动作、阵列,偶尔她兴致高的时候,手把手的教她舞一遍。
因为看不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细腻多了,她感受到更多江雨眠对她的情意,润物无声。
她说她想要在最前面加一个书生舞,江雨眠便带她去学宫外采风。她们坐在临窗的茶楼,听往来的书生高谈阔论,意气风发。她将听到的声音在脑中的影像描述给他,他将看到的书生样子讲给她听。她讲卓渊胡乱模仿的样子,江雨眠便将那动作夸张美化后编入舞中。
她说江雨眠编的书生舞,女子跳不出气势,便将十几朵云交给江雨眠调教。
听着云云们为难、无序的动作和江雨眠多次忍住的脾气,她坏坏的笑了……这样也挺好。
用了云树的药,白月的身子彻底好起来,她开始喜欢在云树来的时候给她准备吃食,亲手给她裁衣服,带她去勾栏瓦肆听故事,几乎将云树当成她柔弱的孩子来照顾,整个人也活泛许多。
这一日,路过问仙楼,闻到熟悉的酒香,云树忽然想起对卓渊的承诺,这都过两个月了,她许诺送给卓渊的酒还没有启程!卓渊大概在真定府跳脚了!
云树便和白月进了问仙楼,定了一车的顶级仙醪,让云宝去找个可靠的镖局来押镖。白月自告奋勇帮她办好这件事。云树便让云宝跟着她帮
忙,自己在问仙楼等她。
品着酒,向店家讨来笔墨,凭着感觉给卓渊写了封歉意信。边写边问焕梨,字歪了没?
焕梨非常捧场,说歪的更好看。云树写的更随性了。写了信封好给焕梨,让她等会交给镖局的人一块送到真定府去。
闷热的天卷来一阵凉风,云树想,是要下雨了吧?让焕梨扶她去阳台。闭着眼睛,听风卷来,又躲去,好不顽皮。
她更像一个孩子了,每天都在探索黑暗的新世界,一点点去摸索它的趣味。黑暗也是一种新生。
眼前的黑暗,反而可以让她逃避很多事情。
几个纨绔从楼下过,一抬头看到了楼上白衣若仙的云树,吹起了口哨。
“他们在干嘛?”
焕梨皱眉道:“冲您吹口哨,咱们进去吧。”
云树便扶着焕梨的手进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面传来了吵嚷声,听声音,正是刚才在楼下的那帮纨绔,像是闹着非要进云树的这间叫明月的雅间。
小二劝不住,但生生被外面的五朵云拦住,除了四个云护卫,还有一个云藏。
云树品着酒,任他们在外面闹腾,最后听起来闹的不像话了,仙楼的掌柜的过来,也压不住,云树便让焕梨去开门。
这时,隔壁的人也烦了,一把拉开门,“吵什么吵?闹什么闹?你们几个是皮痒了是吧?这明月间有什么神仙美人,让你们几个撑着胆子来搅爷的雅兴?”
云树这边刚打开门,迈出一步,听这声音有些熟,却想不起来是谁。见有人发声,她便又退了进去。
京城纨绔那么多,她才没工夫一个个应付。那人却瞥见她了,微微一愣。
那帮纨绔看清那人,再不敢吭声,纷纷撤退。
过了会儿,云藏进来传话,说一个叫李维翰的公子要见她。
“快请进。”
李维翰进来,后面带着几个人,听服饰摩擦的声音,知道衣料不凡,配饰不俗。
云树起身道:“维翰哥哥,好久不见,几位贵人,请坐。”
焕梨把桌上的笔墨收拾了,出去让小二重新添置酒菜。
“你的眼睛怎么了?”李维翰进门就一直盯着她。
云树的眼睛漂亮依旧,只是看人没有焦点。认不出唐安盛也就罢了,她竟然没认出前些日子刚见过的申思尧和刘承熙。
云树笑笑,“看不到了。”
“怎么会看不到了?”李维翰惊道。
“天意嘛。”云树不在意的笑道,“站着说话多不好,维翰哥哥坐吧。”
李维翰这段时间一直在谋划让他老爹接受云树的事,虽然知道有段时间云家请大夫之事,却不知道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这几位贵人是?”
“是思尧、承熙和安盛。”
“三位哥哥,云树失礼了。”说着又歉意行礼。
刘承熙是以为云树故意不理会他,因为生气才跟李维翰说的,李维翰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以为她是遇到
什么事,不方便开口与刘承熙相认,这才赶过来看她,没想到她是因为看不见了。
李维翰扶她坐下,她又谢。
乌亮的眼睛嵌在极其漂亮的面庞上,可是没有焦点却让她整个人的行动显得有些僵缓,失了往日的灵气,这让一向欣赏云树容颜的申思尧很是遗憾。
“云树怎么伤到眼睛的?可找京中的名医看过了?”
“从马上摔下来碰到了头,醒来就看不到了。大夫也看过了,顺其自然。”
“云树……”
云树不想听他们轮番的同情之语。“其实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往日我虽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却没有这么悠然的状态在这里品酒。”
唐安盛忍不住道:“那你生活还习惯吗?”
李维翰瞪了他一眼,云树看不到。
“很喜欢。师父待我比以前好太多了,带我出去散步,还唯恐累着我,给我擦汗,还要背着我走。”云树羞赧一笑,“虽然一把年纪了,我又可以不要脸皮的在师父和义父身边撒娇。我不用事事通达,可以耍无赖,还有人宠着,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父亲还在的时候。”
云树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抿着笑意,似乎在回忆,“我还可以重新来过!”
几个人听的目瞪口呆。鲜有,不,没有人会因为看不到反而觉得更快乐了!云树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你真的这样想?”刘承熙忍不住道。
“不然要整日痛哭流涕,怨命运不公?”云树含笑反问。
问的刘承熙没话说了。
“小九,你要是个姑娘,我都想娶你了!”唐安盛捧着脸道。
云树面色一僵。李维翰也是。
“十哥何出此言啊?”
“我父亲老是让我学医,我总是提不起兴趣,要是有小九这样看事通达的人总是在耳边提点我,我大概还有学好医术的可能。”唐安盛愁苦道。他现在想溜出来玩更难了。
申思尧拍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小九的主意你也打?”
唐安盛挠头笑笑,“玩笑,玩笑,小九不要生气。”
云树笑道:“十哥可不要指望我说出什么通达的话,我现在觉得呀,自自在在做个纨绔才是真正的享受!”
唐安盛真的乐起来,眼睛发亮,“小九啊,十哥没看错你啊!改天十哥带你去赌坊转转啊!那才是纨绔的好去处!”
唐安盛是个没城府的,三言两语就道出自己不为人看好的喜好,还诚挚的邀请别人加入。说完,他唯一觉得不妥的是,云树眼睛看不到,怎么玩才好呢?
没想到云树听完很捧场道:“没问题。我负责听色子,十哥负责收银子。咱哥俩一定要好好赚一把!”
唐安盛跳起来抓住云树的肩使劲晃,“小九,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十哥想死你了!”说着就要将云树揽在怀里抱抱,以表达他心中的欢喜。完全忘了当初因为李维翰挨打,他们都远着云树。
他爱去赌坊,却十中有**都是被坑的极惨,却挡不住他下次还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