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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遥清晓     谋天医凰txt下载     谋天医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二章:赵君山的主动

    云树表哥的建议却让父亲心动了,可是待父亲与母亲说了,一直想让他去读书的母亲却又死活不同意,今天还来找云树表哥闹了一场,还把表哥气晕过去,自己也头破血流。m.www.uu234.net

    他是个小孩子,不懂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而母亲连父亲都不愿意告诉,更别说是他了,所以,他来看表哥,更想听表哥告诉他缘由。

    他跑到后院,待车夫被问完话,“恩威并用”要求车夫送自己去云宅。车夫看在少爷给的金豆豆的面子上,挨顿打也值了,两人便偷偷出发了。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云奇打开大门,“我家主人有请。”

    赵君山跟着云奇进了院子。他第一次来云宅,只觉得屋宇轩昂、阔大,只是人影寥落,显得幽暗深寒,脚下又跟紧了几步。

    云树作为云家家主,云奇却没有将赵君山领进正房,而是拐进了一座小院,上书虬劲的“风华”二字。

    依墙梅英或轻黄,或嫣红,却各显娉婷,一点不显杂乱。让赵君山惊奇的是这小院竟然也分前后两进,云树表哥却在后面的一进,院中植的是皎然的白梅。

    进了屋,立时觉得暖意融融,鼻端还有暗香浅浅,屋中已掌灯,未待他看屋中情形,一个很好看的丫鬟走过来,收起了他的披风,云奇将他领到内间。

    云树表哥倚着靠枕,歪在床头,床边坐着另一个漂亮哥哥,床上置了个小桌,上面一摞书,一盏灯,再细看,两人没人都手握一本书,这会儿都望着他。

    赵君山有些有些不自然的对云树笑了笑。

    云树坐直身子,对他淡淡一笑,“君山来了,快坐。”示意云奇搬凳子来,又让紫韵上茶上点心。

    捧起茶盏暖着小手,赵君山思量着如何开口,云树却先开口了。

    “你这么晚过来,家中可知道?”

    赵君山摇摇头。

    云树对云奇道:“你着人去赵家告知一声,免得赵举人着急。”

    “是。”云奇退出去。

    “君山找我,可是有事?”

    赵君山绷了绷小嘴,“表哥身体还好?”

    “还好。”

    赵君山咽了口口水,抬眼看了看云树的脸色,见云树面上波澜不惊,接着试探道,“我母亲一直想让我去学堂读书,可是云树表哥昨日的提议,父亲赞成,母亲却坚决不同意,今天还来表哥家闹了一场。母亲与表哥之间似有矛盾?”

    云树望着赵君山乌黑的眼睛,“你母亲回去时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赵君山点点头。

    “你不生气吗?”

    “虽然昨日初见表哥,可是我知道表哥知书识礼,并不是一个任性而为的人。表哥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对我母亲。”子不言母过,后半句他没说:母亲在家中三天两头与父亲吵闹,甚至动手,父亲也常气得够呛,他却很少能理解其中的缘由。

    云树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这也是一个会说话小孩子!再看余宏,余宏却饶有兴味的看着赵君山。云树心中叹气,确实不是一个任性而为的人,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

    自己的情绪。

    “你想去读书吗?那是个很多读书人都想去的书院?”

    赵君山果断的点点头。“想去。”

    云树淡淡一笑,“很好。君山天资卓越,不应该被埋没。”

    “君山喜欢表哥,不忍见表哥与我母亲间沟壑日深,君山是否能从中化解一二?”

    “我与你母亲间的矛盾是难以化解的。”

    侍女说表哥与母亲起争执至大打出手,最后被气晕,可是这会儿,表哥除了精神状态不如昨天,却一直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话。这助长了小君山的胆气,“究竟是什么矛盾,竟然难以化解?”

    “你一路进来,觉得我家的宅院大吗?”

    小君山肯定道:“嗯,很大!”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但是有点空。”自家宅院只有三进,父母和自己之外,还有两个姨娘,一个庶妹,丫鬟、婆子,管家、小厮,厨娘、车夫,挤得满满的。

    云树的笑变得惨淡起来,“如果多几个兄弟姐妹,一起住,会不会热闹一些?多些人气?”

    小君山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与他母亲有何关系,见云树看着他,似在等他回答,忙点头道:“人多些,确实会热闹许多。”

    “如果不是你母亲,这世上,我至少还有一兄一弟,而不是像今天,云家一脉,只有我一个。”

    小君山听到这样的答案,很是错愕,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母亲,真是表哥所说的那样吗?

    “君山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因为你母亲,而影响到君山你。”

    云树抬头向窗子望去,天已黑了下来。“君山可还有别的问题要问?”

    赵君山毕竟年幼,上一个答案还没能消化,把脑子塞得满满当当,愣愣的摇摇头。

    “天晚了,君山要不要留下陪我用完饭,再回去?”

    赵君山乌黑的双目从愣怔中回过神,他看到漂亮的表哥那双本来顾盼神飞的眼中,此刻含着孤独、落寞与期盼,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好!”

    然后他看到漂亮表哥的笑容开始温暖起来,像是非常欢喜,对外间的丫头道:“紫韵,摆饭吧,就摆到外间。”

    “是。”

    饭桌上,云树活络了许多,这是哥哥与弟弟一起陪她用饭。这一刻挥开愁怨芥蒂,也是一种“小圆满”。宏哥哥说得对,这世上活的不如她的人太多了,她应该提醒幸福,而不是常怀悲戚。将这个小表弟的心从曹金蕊那里抢过来,教他以君子之道,要多对他好,更要对哥哥好。

    是以云树不停给余宏和赵君山夹菜,面上含着满足。

    余宏见她神色好转,心中也宽慰许多。

    漂亮表哥的着意照顾,和看起来因自己留陪而生的欢喜,也让赵君山暂抛不快,生出小满足。

    一时兄谦弟让,这一顿饭,三人吃的均是比较畅意。

    当赵举人全家急着找小少爷时,云家来人说小少爷只身去了云宅,主人让来告知赵举人不必着急。

    赵举人想想头破血流,躺在床上高热昏睡的妻子,并不敢

    完全放心,可是毕竟不明事由,对方既然大方的来告知,自己再对一个孩子恶意揣测,确也觉得脸红。

    是以,赵举人晚饭也没吃好,忐忑不安的等儿子归来。

    当听到儿子回来时,赵举人急忙赶出去,本是要冲儿子发脾气的,却见昨日云树带着的一个仆从,亲自送儿子回来,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那样子真像是走亲戚,回来晚了,而不是去了妻子的“仇人”家中。

    云奇将赵君山送回来,便骑马回去了。

    云树最后交代赵君山的话,他也听到了,一路上就忍不住思考主人对曹金蕊的态度,对赵君山,乃至赵举人的态度。这个小主人他只跟随了了两三个月,对他的行事、心思很难猜测。

    赵举人见云奇走了,对儿子就拉下了脸。还未待发作,赵君山却将父亲哄到书房,屏退左右。母亲与云树表哥的恩怨的缘由他忘了问了,而且涉及母亲的妇德,他不好讲与父亲,便只讲了去青山书院读书之事。

    赵举人听见云树依然愿意送儿子去青山书院,心中大喜!可是大喜之后,却也有些不安,云树那孩子未免太大度了!

    “你表哥有没有说为什么与你母亲起争执?他就丝毫不生气?”

    赵君山见父亲也不是好糊弄的,咬咬牙道:“表哥说他不想再与母亲计较,也不想再与母亲打交道。他说我天资很好,不想因为母亲的事而影响到我。表哥说他看好我!”

    赵举人听到这话,便放心多了。

    云家只有云树一个,他自然需要有些血缘关系的人,在身边抱成团。云家百年书香世家,对自家儿子这样的天才自然舍不得放弃,不管自家那蠢妇人与那云树有何恩怨,只要他愿意出手帮儿子,那蠢妇人,他不想见,就不再让她出门就是了。

    赵君山犹豫了一下又道:“表哥说,他的话,母亲未必会信,而近日母亲又病重,去青山书院读书之事,不宜让母亲知晓。”

    “为何?”赵举人惊讶的反应,与当时的赵君山一样。

    “表哥说,他怕母亲因此气出个好歹,怕我以后会怨他。”

    赵举人满意的捋捋胡须,“你表哥待你很是用心了。行事也很大度。”

    “孩儿有一个问题,想问父亲。”

    “说。”

    “父亲觉得,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你身为人子,这样的话,是你该问的?”

    赵举人变了脸色,虽没有认真教儿子,可是那些伦理道德早印在他的脑子中,当下愈发觉得把儿子送到青山书院读书是重中之重的要事!不然,这赵家祖坟冒青烟生出来的天才,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赵君山立刻垂了头,“儿子错了。”

    赵举人这两天反省了很多。以前妻子一再唠叨着让他把儿子送去学堂,他却以儿子天资深厚,晚上两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云树口中的“青山书院”四个字,让他的心一动再动!那可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表哥有没有跟你说,读书之事,具体要如何开始操办?”

一百五十三章:云家至宝

    赵君山老实交代道:“表哥说,父亲若是决定了,去云宅找他。顶 点 X 23 U S”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件事真要瞒着母亲吗?”

    “你可知道那青山书院是什么地方?”

    赵君山只听说是个好书院,具体就不清楚了,所以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希望父亲能多讲点。

    赵举人捏了一块点心,别说,云家的点心做得还真是比自家的好很多,将剩下的半块塞给了儿子,喝了口茶方道:

    “那可是许多读书人挤破脑袋想要去的书院!每次揭榜,青山书院的士子几乎能占三成。也就是说十个进士老爷中,有三个都是从青山书院出去的!普天之下有多少书院?有多少私家学堂?这样的高中几率,几乎只有学宫堪与之比肩。而学宫所招揽的,本来就是各级考试排名靠前的,而且在京城,打探各类科考问题也更为便利。”

    “想当年,你爹我也想去青山书院或者学宫,奈何你爹我,排名排不上,家世也一般,只能想想。”赵举人对于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你表哥有意帮你一把,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

    小君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母亲执意不愿意让自己去,怕是因为她与云树表哥旧日的矛盾,担心表哥会做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可是云树表哥明明待自己很好,母亲是多虑了,不过整件事情的起因,还是要问一问母亲的。

    赵君山又问,“那父亲怎么不想着我去学宫读书?”

    赵举人笑了,“真是初生牛犊胆气豪!首先,县府道三试,你最好能拿个案首,也就是第一名。可是,”说到这里,赵举人有些歉然,“这两年确实是父亲耽误了你。”

    赵君山随父亲赴了那么多宴席,父亲喜欢的场面话,他也学会了,“父亲如今不正是在为儿子做长远的规划?儿子定不辜负父亲厚望。”

    赵举人彷佛看到儿子金科及第,心中愈发欢喜。

    这日,天气正好,云树带着余宏来到一处水磨石缝砖墙的院落,灰色的院墙沉静无华,甚是低调。

    站在深绿门廊前,云树抬头看看余宏,眸中光彩夺人,神秘道:“宏哥哥,这里面是我云家的至宝。”

    余宏望着连牌匾都没有的简单门脸,倒是与别处的雕梁画栋卓然不同。赵国的书香之家藏宝藏的这般低调,余宏觉得有些意思,再看云树一脸的“你快问我什么宝贝”,忍住笑意,配合道:“什么宝贝?”

    云树却笑着并不回答,上前拍了拍门。深绿的大门很快打开,一个强健的家仆立在门边,看到云树躬身行礼,“主人来了。”再看余宏,神色有些怪异。

    云树含着笑点点头,牵着余宏的手跨进门槛。

    迎面一块阔大的长方水池,池中蓄满水,北面一排石阶缓缓入水,只正中一块高拔,宽约丈余的太湖石,边缘环孔众多,玲珑剔透,猛一看如乌云翻卷,中心却被磨平,丹书“藏书阁”三字,气势壮阔。

    越过水池是一座坐北

    朝南,东西六间宽的两层阁楼,青瓦绿柱,立于院中,右侧一间小小耳房。再看院中如来开门的汉子一般壮实的还有七个,看到云树后忙过来行礼。云树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不用在跟前伺候,八人复又散开。

    所谓各忙各的不过这院中的洒扫,各类灭火器械的保养休整,春夏日天气好的时候晒书等,总之这院中一切事物都是这八人负责,家主不在时,晒书事宜云管家会在旁监督。

    与之轮班的还有八人,这老宅中一半多的家仆都用来守卫藏书阁,一般人家看重的财宝库房,在云家倒算得上次等之事了。

    云树开始絮语,“风华院是我父亲母亲长居的小院,前院的书房是父亲的,正院中还有祖父的大书房,宏哥哥还未能见。其实在京城的云宅中我也有自己的小书房,也有一个父亲的大书房。”

    余宏在白树村云树的小书房就看到好几大箱书,有听到她云家书香世家之名,只以为她是个爱读书的,及至来到济阳城,先不说城中阔大的藏书阁书铺,单是风华院中,前院正屋三间就是一个藏书丰厚是书房。

    余宏已经明白过来,所谓云家至宝,竟是“书”!这赵国的书香世家未免太爱书了吧?难不成这东西六间,纵深三间,两层高的阁楼里全是书?余宏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面上不动声色。

    绕过水池,两人来到这阁楼前,仰首可见楹柱间色调清雅的翰墨卷帙。

    云树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锁头,“吱呀”一声推开。

    由于窗户都关着,室内的光线就暗了许多,待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果然是林立的书架,满架的书籍,浩如烟海,委若邱山。

    余宏想起这阁楼距离水池有一段距离,且基座很高,防潮效果很好,而且应该还有别的关窍,这满屋的书,除了有一些陈旧的气息,竟没有潮霉之气。念及云树半年来都在白树村,那她这家中至宝?余宏忍不住问道。“这阁楼多久未开了?”

    云树想了想,“春日得闲的那半个月,开门晒过书。那时春花将尽。”似是自言自语,“我初回来时,各类田地、铺子的账册都没心思查阅,就认真的晒了回书,挑了几箱子搬到白树村。”

    余宏明白师父从云树的书箱中抽出兵书给他时,严先生的那种替云树护宝般的心情了,那确实是云家至宝!

    “这些既然是云家至宝,是不是不该带我进来?”又觉这话说得不太好,强加了句玩笑,“我看那开门的汉子,看我的目光,像看个偷书贼一般。”

    云树回身看看院中警觉的汉子们,笑起来,“确实。既是我云家至宝,自然不会轻易给人看。”说着抱住余宏的手臂,语气软软,半带着撒娇,“可是宏哥哥,昨天你还说,以后你就是我哥哥的,难道是骗我的?”

    余宏心中暖暖,揉揉云树的额发,“自然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

    余宏被她故作如释重负的样子逗笑。

    云树松开余宏的胳膊,转

    到左边的窗前,吱吱扭扭推出一个约与书架等高的灯柱。说它是灯柱,是因为自上而下,一溜的五个玻璃灯笼。

    云树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最底下的一盏点亮,然后将火折子交给了余宏。余宏点了两个,看到上面的两个也犯了难。

    云树将吱吱扭扭的灯柱又推进去,然后余宏看到了,里面还有一架木梯,同样的灯柱还有好几个。

    云树回头呲着小白牙冲余宏笑。

    其实那梯子地下和灯柱一样带木轮,只是形制稍大,云树小个子推出来不方便。

    余宏踩着木梯,将其余的两盏灯笼也点上,屋子里亮堂许多。

    余宏推着灯柱,云树拖着个底下依旧带木轮,分层的书几,在前面引路,介绍各类藏书。

    一层是科考会用到的各类经史子集,注解,以及与之相对应的,历朝历代科考得中的文章集锦、评注,还有书法、地理志等读书、科考、为政治国的必读书目,陶冶性情的歌、赋、诗、词、散文也占据一部分。

    二层的书就比较杂,各行各业都有。比如,稼蔷、工程、经商、棋、乐、歌、舞、医、兵、武器,乃至一些功法,等等,非常之全。

    “这里的藏书虽也有很多善本、孤本、珍本,但在搜集的过程中,更倾向于全本。”

    云家是慷慨开明的书香之家,并不藏私,那些对社会有用的全本,被拿来翻版再印,售卖,也是一项获利途径。

    “你家祖辈在读书上很是务实!”

    为浮名的读书人,并不喜欢这样的话。这话立意不够深刻,用词不够冠冕堂皇,而云家不是这样的人家。虽然云家子嗣上算不得昌盛,老祖宗的认识却是深刻的,深知真正为国为民的治世之才,科举只是敲门砖,入仕后,不是只做文章便完事。

    云树深以为然,“确实如此。这世家藏书的并不少,很多都是为了藏书而藏书,而我家老祖宗是为了用书而藏书。所以宏哥哥若有喜欢的就取下来,放到我这书几上吧。若是这些书能把宏哥哥培养成治世之才,也算物有所值!”

    “这么相信我?”

    “当然,宏哥哥加油!我已经做好抱大腿的准备了。”云树厚着脸皮道。

    余宏点点云树的小脑袋,“你倒是想的长远!”

    眉儿?以后你会后悔吗?余宏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书几上放了许多地理志。

    “还要去楼上看看吗?”

    余宏看看一大摞的地理志和舆图,“就先这些吧。”

    云树并没有特别去挑书,左右余宏看什么,她也跟着看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立时就有指导或者一起研究。

    云树着人去白树村告知义父和师父一声,暂不回去。

    马上就到年底的对账时间,家中诸项事务必须熟悉起来,到时候面对各管事才能明晓谁的办事能力强,谁需要多敲打。这是接过家主之位,第一次全面梳理产业盈利状况,仕途走不通,就把商途走好!

一百五十四章:何以解忧?

    刚从白树村出来,对于田地之事了解的多一些。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城外的田庄,云树决定亲自跑一趟。

    本来怕耽误余宏读书和练功,想着只带着云管家、云奇、杨千和几个家丁就够了。余宏想着她离了人就出事的体质,再不放心,坚决要陪一起去。

    骑在马上跑了半个多时辰,田庄遥遥在望。云树缓了下来,田地井然有序,屋舍俨然,直观上感觉与白树村相比似乎状况好一些,具体好在哪,云树却说不上来。

    云茂带着李大等人远远迎出去,田庄外是一众佃户,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马上的白衣人俊俏无双的眉眼,李大才知道云树云家家主的身份,惊得张大了嘴巴。

    云树看看他,笑了。“大哥哥瘦了,更精神了。这几个月,可有收获?”

    李大忙道:“有收获,有收获!云管事教了我很多,我,我也在认真学。一定好好为主人做事。”

    云树对他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李大毕竟是主人推荐的人,为了主人的面子和李大并不逊色的学习能力,云茂诚挚的向云树夸了他一顿。

    当初向云茂推举他,是想他既有心,多学些东西也好,也可以赚些银子,补贴家用,不枉这个大哥哥认真待她一场。

    听了云茂的夸奖,云树忍不住转头再看李大。接管家事后,她对遇到的有能力、有天分的人格外注意。

    李大回她憨憨一笑。

    云树点点头,并没有笑。她并不是想让人怕她,就是不想这些人因她年纪小而看轻她,像云开那般不服管教,出些幺蛾子。

    想到云开云树再看周围这些人,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云开母子既是惹了主人被逐到田庄来,精明的云茂自然不会让他跑出来到云树跟前扎眼。

    云树抽回来的目光又触到余宏,对他眨了下眼睛,其中的调皮意味,余宏分毫不差的收到了,微微眯了眼睛,作回应。云树努力扯回已经勾弯的唇角,转过头去。

    这一番眼神交流,跟在后面的云管家全看到了,再看看余宏俊朗的侧脸,挺拔的身子,心中也是摇头。

    老爷、夫人前后脚的走,家业上的事,怕是根本没来得及交代,小主人做的事多是凭借天分,并没有系统的了解。自己年纪又大了,万一自己有个什么事,云家家业,小主人可否能一肩担起?这一个个义父、师父、师兄也不知道都教了小主人些什么?

    云海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留小主人在城中留的久一点,好歹事无巨细,全熟悉下来,若是能离了人,她自己也能把控才好,那便让人放心了!

    由于提前有通知,每家佃户都派人来到田庄,共37家。

    云树小小的身姿挺拔的立在堂前,扫视着众人,心里是满意的。

    云茂的用心管理和田美苗的散漫管理,差别是绝对存在的!刚来时,心中的那点说不上来的好的感觉,这会儿明了了:是精神风貌好!不仅是田地、屋舍,还是佃户的精神状态和外观。

    今年的夏粮和秋粮,云树都减了

    两成租税,而今见到玉貌皎颜小主人,佃户们纷纷道谢。

    云树详细的询问了各家的情况,现下的劳作内容,有无困难等。

    为着云茂与田美苗的大对决,收秋粮时,各户每亩的产粮量有了全面的记录。云树鼓励众人多听云管事的教导,争取把产粮量提高。若是哪家能把自家平均每亩的产粮提高一成,租税继续减少两成。

    众人欢呼。多产的粮自己得了,租税还能降低,如何不欢喜?回头干活更要卖力!

    然而这还没有完!为了鼓励士气,云树招招手,云奇指挥人抬来一箩筐铜钱,按着佃户的名册,每家发了一吊钱。天寒地冻,给老人孩子调补调补,好好过个年,来年好好干。

    众人更是欢喜。

    云树看看云茂,意思是:士气我为你鼓动起来了,你可要好好教导大家啊!

    云茂觉得小主人是想把他的稼蔷技巧给掏空,以前他千方百计想让主人支持他搞好田地之事,如今也是求有所得。

    云树不想在清河县露了身份,清河县众佃户也是每家发一吊钱,由云奇押着,跟着云茂前往监发。

    目前云家资产,除了三千亩的田地,还有全国二十三座藏书阁的经营,以及京中与薛蘅合作的益生堂。

    益生堂好歹经营了半年多,得听孟管家他们汇报一下情况,是以年底报账,孟管家他们也要回来。

    回到云宅,云管家决定系统的教小主人。

    为不耽误练习功夫,云树辟出三间大屋,用作室内练习场所。每日仍早早起来,与余宏演练一番拳脚功夫才用饭,进而开始一天的忙碌。

    首先是云家的重中之重藏书阁的经营管理。

    研究账册、细分事务,市场信息的收集,尤其是关于科考信息的搜集整理渠道,书籍的分类搜集,翻版书籍,各分店之间的业务交流等等。

    云树总算知道什么叫事无巨细!

    之前看账本是在账房的指导下,研究了好几天才看懂,内容很是繁杂,现在具体到事务上更是层层叠叠!看来想要在从商之路上走远,还是要下一番功夫的!云管家的良苦用心,她懂!

    云管家不愧是管了一辈子的家,不仅对云树倾囊相授,而且对于一些疑难问题,带云树在济阳城中的藏书阁实地考察学习。这次除了前面的书铺,云树还看到了堂后的雕刻、印刷、库房存书等事项。

    余宏“回”赵国的这几年,都是在道观中度日,这几个月为了陪云树,才外出走动的多些,对于赵国的生产经营的很多事,他都不了解。是以,云树在店后面观察学习的时候,余宏也跟着看了看,学了学。

    这些都是白日的事,晚上的时候,云树有时是在研读医书,有时与余宏一起研读地理志、史书、兵书、舆图等,或许研究战阵攻伐。

    云树的生活恢复到了白树村时的连轴转,把自己当成一个学习工具,疯狂的吸纳各类知识。云树的座右铭成了:何以解忧?唯有学习!

    二十三座藏书阁分布于京城、杭州、苏州、

    大名府、济阳、洛阳、成都府、凤翔府、太原府、江陵府、江宁府、毫州、宿州、明州、常州、温州、广州、湖州、密州、绵州、福州、建州、登州。

    书铺的盈利能力相比于当铺、钱庄、珠宝阁等铺子自是下层,于云家来说,经营藏书阁盈利只是一部分的考量,更重要的是为子孙的科考之路奠基石,但是由于经营有方,藏书阁获利也颇丰。

    云宅内的藏书阁藏书六七十万卷。拿余宏的话说,若是能将某一部类研究透彻,足以成为那一行的大家。

    随云树去过城中的藏书阁数次,了解到那些孤本、善本、珍本的价值后,余宏明白了:云宅中藏书阁的价值,就算以金银价值来计算,也担得起“至宝”二字!第一次明白“书中自有黄金屋”并不是读书人冒出的酸气!

    终于能理解,空落的云家大宅仆人不多,却在藏书阁一处就安置十六个壮汉日夜轮守!那些汉子第一次看到自己时,那不太善意的目光,也能理解了!

    回去再翻看那些泛黄、细薄的书页时,余宏不由又郑重、细心几分。当意识到自己竟因书的金银价值而更为小心的翻书时,忍不住自哂起来。

    想起云树那带些小调皮的漂亮眉眼,余宏便把自己的这种心态转变归咎于云树,谁让她每天在自己耳边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而在心底,他知道,云树向他介绍藏书阁时,眉眼间的那抹骄傲和让他随意挑选的慷慨,是源于对于书籍所承载知识的自豪感,以及对他的亲近与信任。

    余宏想了想,放下书册,出了风华院。

    云树并不知道,在自己算盘打的昏天暗地的时候,竟然还惹上了“埋怨”!埋怨过后又为她考量!

    赵举人带着儿子来拜访的时候,云树正学的昏头昏脑,正好借机会松口气。

    云管家看到她眉眼间的小雀跃,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那虽然微弱,仍然可闻的叹息,让云树抬起的脚步又停住。

    云树从云管家那里了解到父亲当年去青山书院的经过,以及青山书院的入学要求。赵举人未曾好好教儿子,小君山拿得出手的就是对对子,可要去书院,这一手,有些单薄。云树正儿八经的应试文章也钻研了四五年,了解青山书院的入学要求,又想与这个表弟拉近关系,所以想让小君山每日都到云宅,跟着自己学些书。

    而云管家的叹息,使得云树也在心里叹了口气,量力而行吧!眼下还是把自己手上的事做好!

    赵举人前来的目的正如预料中的一样。

    云树将大致的要求跟赵举人说了,让他找个先生或者亲自给赵君山密集的赶赶课程,好歹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以证明神童之名不虚!

    为了将这件事在自己留在城中的时间内搞定,云树要求小君山每旬日将所作的文章,拿来给她查验进度如何。然后也找人在青山书院那边探寻、活动着。

    赵举人带儿子回去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而云树回到内宅,却发现宅中似乎不太平!!

一百五十五章:小奶包

    云树如今学习生意经管是在祖父的大书房,与京城中父亲的大书房一样,是在宅子的二进正房,但是格局上,比父亲的大书房还要大许多!

    送走赵举人父子,云树正欲继续研习经济学问,隐约听到后院传来兵器击打的声音。www.uu234.net回头看看云管家,云管家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

    云树面色一变,拔腿向后院飞奔。

    云管家反应过来也忙抬步往后院去。起步不过比云树迟了两个呼吸,刚跑三步,眼见云树素白的身影已经迅捷的跨栏、越阶消失在屋角。

    云管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速度!!!这速度绝对说明了小主人在村中的日子,没有荒废,真的是在认真学东西了!虽非经济学问,但独立天地间,有功夫傍身,也很好!弄那个练习场、教头之类的不是瞎忙乎!

    云树以为是光天化日,宅中进了外贼,而后院里,是一个挺拔俊朗的少年,一个粗旷的汉子,明晃晃的刀片翻来复往,闪得云树一颗心绞起来,急道:“宏哥哥,杨千,你们在做什么?”

    余宏并没有停下,而是朗声道:“站那儿好好看着!”正是当初师父与严先生过招时对他说的话。

    杨千见对方没有收手的打算,只得奉陪。

    余宏所用的是辛坦之所教的战场上生死较量的刀法,刀式凌厉,招招都是往要害上招呼。杨千混了这么久,还没跟这样的对手战过,开始是兴奋的,可是三十招后,他的昂昂战意就褪去了,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对手。

    云树到来时,他已经感觉到吃力,再斗下去就要处于劣势,在小主人面前露丑了。自己这护卫正儿八经的功效还没好好发挥,第一次在小主人面前显身手,就要被一个少年打趴下,以后该如何立足?当下又添了两分力量,两分机巧,做最后的拼斗。

    一炷香后,余宏察觉出杨千的招数用尽了,已经开始重复使用了,却并不一招拿下他,而是将自己出刀的高度调低,引着杨千又耍了两遍,所使用的刀法一次比一次精道。

    杨千郁闷万分。对方明明远胜于他,却并不一下干掉他,而是与他缠斗,一遍又一遍的压制他。他又不能求饶,已是被逼的一头汗,充分体会到猫鼠游戏时,老鼠的绝望。

    余宏冲云树道:“交给你了!”手中的刀向云树飞去,自己后退三步,离开战场。

    眼见明晃晃的刀片就要从天而降,落到小主人处,云管家吓的正要挺身挡刀。“刀枪无眼,海伯不要近前!”云树已经抢先一步,脚一蹬地,弹身而起,将刀接到手,人却落到杨千面前。

    云树早已看出余宏有意教她练招的意图,她也在紧随战局考虑,如果是自己那样出击,能否压制住杨千的刀式?怕是不容易。一则自己力气有限,二则自己个子过低。那自己该如何拆解?

    是以,不只眼前有一场战局,云树的脑中也开了一场战局。余宏与杨千打第一遍牢记双方的刀式,第二遍细细琢磨属于自己刀式。

    余宏收了刀,杨千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气吐

    完,一个小小的白影就落在了眼前,接着是小主人甜脆的声音,“来练练!”话音未落,那明晃晃的刀子再次挥过来。

    杨千只得接着迎战。虽然刚才的打斗耗了大半力气,但自觉自己一个汉子,对战一个初初习武的小孩子还不成问题。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简单了。

    这世间让人生气的是:自己的师父一般的厉害,对方的师父非常的厉害!更让人生气的是:自己资质一般,而对手却天资深厚!

    开始杨千有意放水,可是十招之后,就没有放水的余地了。小主人虽然力量有限,但刀式之迅捷凌厉,与余宏别无二致。杨千明白自己这是给小主人练手,手下更要多注意分寸!

    云树打着打着看杨千碍于自己的身份挥不开刀,被逼得左支右绌,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杨千见好就收,拖着刀跑了。

    云树被杨千滑稽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叫,“唉,你跑什么?”

    杨千一边跑一边道:“我打不过小主人。”

    云树收了笑,严声道:“回来!”

    小主人本来甜脆的声音里忽然就带了冰渣,杨千明明满身热汗,却觉得脊背一凉,乖乖的转回来。

    “好了,不逼你了。不过是练练手而已,我知道你是让着我。以后不要对我说假话。”

    杨千明白过来了,忙捧刀道:“主人明智,小的知错了。”

    “宏哥哥,你们怎么动起手来了?”

    “想看看他功夫如何。”

    余宏想的是:这杨千是云树在人手缺乏之际,半路上“捡来的”,还是之前奉命出手掳了她的人。这丫头,心真大!现下既然知道云家有“至宝”,而无靠山,院落更要靠自己人守好,且为她考量一下,杨千功夫、忠心有几分?

    “宏哥哥以为如何?”

    “做护院还行。”

    余宏这评价虽不高,却很中肯。

    杨千一介武夫,略有计谋,性子通达。他本就是个带功夫的护院,虽然级别不低,奈何打不过人家,便也不生气。

    余宏又道:“我看你家的护院都没什么功夫,不如趁这机会,让杨千教教他们。”

    这也是云树的想法,只是忙起来没来得及实施,当下连连点头,“宏哥哥的说的很是。”转身对云管家道:“海伯,把藏书阁以外的众家仆召集起来,看谁在做好每日的本职工作外,愿意抽出两个时辰学功夫?愿意的学,月钱涨两成。”

    看了看余宏,又看了看杨千,忍不住笑道:“能接宏哥哥十招的,在已有月钱的基础上翻一番。杨千,你若是能教出来五个这样的,月钱也给你翻一番,教出来十个,给你翻两番。”

    云树出手大方,最善用的是物质激励法。不管是愿意学功夫的家仆,还是教功夫的杨千,本来的月钱就比一般人家的高,学成之后成为身具功夫的家仆,月钱更是比别人家带功夫的护院高许多。

    对云树的这个信赖法,余宏也有些无奈。而对杨千来说甚是激动。难度虽然存

    在,可是有**裸的金钱刺激,怎能不干劲十足?“谢谢主人相信我,我一定做好!不叫主人失望。”

    云树点头,“海伯,你带他先去把这件事交代一下。”

    云管家带杨千退下。

    “宏哥哥。”

    “嗯?”

    云树抱着余宏的手臂左晃右晃,带些讨好的笑,“杨千是雇佣来的,加上接触他的时间短,藏书阁的人,我不放心让他带。”

    余宏了然她的小算盘,抿起唇角,点点她的脑袋,“所以呢?”

    “所以,我想,若是天儿好,我们的训练场地可以搬到藏书阁的院中。让他们看着,或者,宏哥哥也可以略指点他们一下。”

    “嗯。”

    这本也是余宏的想法。白树村里的那十多个小的,毕竟年幼,还要多养几年,才能派上用场,而云宅中的这些成年家仆,训练后,即刻就能用。

    云家家主常年不在宅中安置,这些年云宅没出乱子,多是因为云树的父亲一直在朝中做官,还是当时宰辅身边的红人,在千里之外的济阳城中有余威。如今不可掉以轻心。

    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云树忙碌异常。人来人往,云宅也久违的热闹起来。

    跟云管家学习经管藏书阁,并年底各管事回来交账的接待、安置、洽谈、来年计划等事宜。好在父亲留下的诸管事不像家仆那般目光短浅,这一年来,仍在认认真真做事,对自己这个小家主也是十分恭敬认真。

    去岁家主去世,主母病重,年末盘点便省去了。今年是第一次参与年末盘点,盘点的是去岁加今岁两年内的盈利与经营。云树虽然又忙又累,但在云管家的指点和众管事的配合下还是比较顺利的。

    孟管家带着在益生堂做工的众学徒回来了,桂妈妈和焕梨也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白白胖胖眉目如画的奶娃娃。

    “焕梨,你这个弟弟的皮相,可比你还要俊俏!”云树忙中偷闲打趣道。

    “没关系,我知道在公子心中,我比他重要。”焕梨自信道。

    “以前自然是你比较重要,以后就不一定了。”紫韵按按孟焕晨白嫩胖软的小脸。小家伙配合的张开没有牙小嘴,笑的咯咯响。

    “没关系,能追随公子,就是他的福气!”焕梨十分开朗道。

    云树也忍不住点点孟焕晨的小脸,小家伙笑的更欢。

    “公子要不要抱抱他?”

    “我可以吗?”云树一脸激动,想抱,又担心自己抱不好。焕梨做了几个月的姐姐,得心应手,手把手的教云树抱孟焕晨。

    “呦呦,小奶包,你是个有福气的啊!”紫韵道,“焕梨,半年多不见,愈发会说话了!”

    “公子和你都不在,没人和我耍,我只好每天看着这个小家伙,装大人。”焕梨嬉笑道。

    三人正逗着小奶包,桂妈妈托着一盅燕窝进来。

    “焕梨!越发不懂规矩了!公子这些日子忙的不行,你不好好伺候,怎么还把他抱来打混?”桂妈妈待焕梨一如既往的严厉。

一百五十六章:打个劫?

    焕梨吐吐舌头,把小奶包从云树怀中抱过来。顶 点 X 23 U S

    “没关系,劳逸结合。”云树犹望着小奶包笑。

    “这几个月都不在公子身边照看,看公子瘦了这许多。可见身边的人照顾不周。”桂妈妈看着云树瘦出骨感的脸,心疼道。“快把这盅燕窝用了。”

    云树接过燕窝,笑道:“我现在饭量倒是比以前见长,只是运动量也大增,所以没有见胖,倒不是她们照顾不周。”

    桂妈妈看着云树细瘦的小手,忧心道:“瘦成这样可如何是好?严先生,他都不心疼的吗?”

    “义父也担心我瘦的不正常,可是按过脉,并没有任何不妥。桂妈妈不必担忧。”

    桂妈妈忍不住拿帕子按按眼角。这半年多,她丰腴不少,可是自家的幸福安乐与云树的瘦弱孤苦相比,她更觉对不住往日主母的厚待。

    “紫韵留在城中备嫁,公子身边都没有个贴身照顾的人,还能说好?这回我和焕梨便都不回去了,跟在公子身边照顾。一定要把公子养胖。”

    紫韵听得面色发窘。

    云树道:“是我坚持让紫韵留在城中备嫁的,她又没有母亲长辈教导,我便让柏香在旁边教导她。我在村中住,有应娘和花娘伺候,也都还好。再说桂妈妈还有这小奶包要照顾,焕梨留在你身边帮忙才好。”

    “把公子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是,别的都不重要。”桂妈妈坚持道。

    云树心中暖暖,“我从田庄买来两个女孩,十个小子,都是孤儿,眼下在村中教养。桂妈妈若是不放心我,就替我教教这些孩子规矩。这样桂妈妈不在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我没人照顾了。”

    “教规矩是没问题,但是。。。”

    “难道桂妈妈不相信自己?我可是很相信桂妈妈的本领!”孟管家与桂妈妈早已是自由身,焕梨自出生也是自由身,只不过与自己年龄相仿,自幼陪着自己,云树实在不想拆散她们一家子。

    “那我便教教看。若是不成,我还是要留下来照顾公子的。”桂枝看得出云树待自家并不是疏离,而是不忍心拆散自家四口,对云树的关心之情愈发深切。

    “那咱便试试。”云树放下燕窝,“紫韵,你去告诉云奇,说我备好了年货,请义父、师父回城中过年,顺便带上那十二个小家伙,喔,还有应娘与花娘。”

    “是。”

    紫韵出去后,焕梨接道:“公子,我们家这小奶包还没名字,就想着回来让公子给起一个?”

    云树看看桂妈妈。桂妈妈道:“公子多才,就给起一个吧!”

    云树笑道:“好吧。焕梨出生在春天,据说,那天窗外梨花初绽,很是清丽雅致,所以母亲给她起名字为焕梨。这小奶包,出生在霞光万丈、充满希望的早晨,叫焕晨,可好?”

    “焕晨?很好听!”焕梨激动道。

    桂妈妈也笑道:“好听,好听!”

    “小焕晨,你喜欢这个名字吗?”云树点点小奶包的脸颊,小奶包又笑起来。“喔,你喜欢这个名字啊!”

    云树抬起头,“桂妈妈,住在风华

    院的那个哥哥,你也见过。”

    桂妈妈脑中闪过余宏英俊而冷淡的脸庞,“见是见过,只是,公子,公子,毕竟是女儿身,与外男同住一院,怕是不好。”

    “我知道桂妈妈的担忧。只是,这宅子太大,人太少,宏哥哥不放心我,才住在前院厢房,其实是为了照应我。我想说的是,宏哥哥待我很好,我拿他当哥哥待,以后给我准备这些的时候,多备一份给宏哥哥送去。待义父和我师父来了之后,也一样。”

    云树把话都说到这里了,桂妈妈也不好再质疑。“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我就说,公子还是需要我在身边照顾的。”

    “是,桂妈妈照看我这些年,自然更得心应手,可是我们小焕晨也需要桂妈妈啊!”云树越看小奶包,越喜欢。

    在年前,账房终于盘点完毕。云树看到最终账册,藏书阁这两年的经营成果喜人,益生堂在薛蘅的管理下也发展良好。云树很高兴,遂包下城中最好的酒楼,众管事、账房、伙计、家仆都去庆祝一番,提前发了过年红包与奖励。

    庆祝完,云树给了二十天的假期,众管事抓紧时间往自家赶,希望还能赶得上与家人一起过年。

    云宅内经历这二十多日的热闹非凡后,又归于沉寂,直到除夕夜的鞭炮炸响。

    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陪伴的第一个除夕,祠堂大门洞开,烛火莹莹,供品满列,小小的云树孤零零的为云家列祖列宗上香。

    京城的云宅中也有一个小小的祠堂。以前她一个小丫头,在祠堂,她要么是静立着,要么是乖顺的磕头,如今祝祷、祭酒、上香、叩拜都是她一个。

    她是云家的顶梁柱了,由此而生出的责任感,使得云树出来时脚步都缓慢而沉重起来。

    年夜饭,云宅众仆排着队给云树拜年,云奇与云帆依次分发红封。

    云宅中家仆数十,这个年也不能说过的不热闹,只是于云树来说有些沉重,众家仆那些拜年的吉祥话,只顺着云树的耳朵边飞了。

    除夕夜本应守岁,云树提不起兴趣,躲在书房看书。

    那一夜,云树唯一的温暖记忆是,义父、师父、宏哥哥齐聚书房,本应守夜闲话,变成了传道授业、答疑解惑。子时的钟声敲响,全城鞭炮炸过后,书房又加了宵夜。

    年初五,孟管家带着云树给京中诸人准备的土仪,以及众学徒启程回京,正好赶上元宵节后益生堂开业。

    为了四月里云帆与紫韵的婚事,桂妈妈与焕梨便留下来帮忙,顺带帮云树训导那帮小家伙。

    云树本想让云帆留下来操持自己的婚事的,云管家坚持让他回京好好跟着孟管家学,到时间回来成亲即可,什么也不必操心。云树只好让步。

    云树的经济学问教程还未完成,走不开。严世真从藏书阁中有搬出些珍藏的医书,但他自己编写的手稿没带来,整日坐不住,也无心游玩。过完元宵节,便与辛坦之回了村子,留余宏照看云树。

    送走义父与师父,云树与余宏慢悠悠往城中走。

    云树没话找话,“天暖和了。”

    “嗯。”

    “别人家都喜欢过年过节,到咱们这儿都忙着学习、研究、经营、赚钱,是我们比较世俗,还是别人家比较世俗?”

    “都是世俗人,心之所系不同罢了。”

    云树想问他心系什么,抬眼看到北面的官道上,三骑快马飞奔而来,却自问自己心系什么?

    是了,她希望这官道上奔来一人,那人是特意来看她的。又觉好笑,京城往来需要二十天,过年过节拜访亲友师长,哪有功夫来?家中人怕也不放心他来。明年就要下场,哪有时间耗费在这上面?

    虽然想的明白,却又忍不住有些小执念,当下也不再说话,只盯着那三骑快马念念有词。

    余宏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忍不住转头看她,眼见云树的脸上兴奋之色越来越浓,循着她的目光着意打量了那三匹快马。

    当先的马上人一顶墨绿披风在被风鼓荡起来,在身后飘扬,天地萧索,那抹墨绿很是打眼,再近些,可见那人身量不高,像是个少年人,乌发高高低低的飞扬着。

    那人身子微微前倾,眉眼看不分明,余宏眯起眼睛分辨,像是个俊雅的白面书生,后面的那两个像是个仆人装束。

    “眉儿,看什么呢?”余宏难得打趣道。

    “嗯。看那人。”云树头也不回,指着官道上的那人道。

    “那人有什么好看?”

    “嗯,好看。”云树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哪好看?”

    “都好看。”

    再看云树已经激动的不行,余宏心中暗笑:难道这小丫头就喜欢白面书生?

    “看他也是要往城中去,要不要拦住他,打个劫?”

    “嗯,嗯,嗯?打劫?”云树猛然回过神,惊道,“宏哥哥?你以前还做过劫道的营生?”

    “没有。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要不要试试?说不定有些意思。”

    云树惊大了嘴巴,近些日子,在师父与义父都不在的时候,她这个哥哥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他的认识。胆大、心细、机敏、果断,他具备了云树心中关于哥哥的所有特质。只要她能说服他,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打劫?云树相信,要是宏哥哥想去做,即使这是在济阳城城外的十里亭附近,他依然能够做的不留丝毫痕迹。打劫这种事,不是为财物,在宏哥哥心中,怕是又当成一种历练。

    一般情况下,余宏待人一律冷面,其他人只能偶然见到他的不同。比如,辛坦之面前他多了恭敬孝顺,严世真听过他半带玩笑的狂言,李竹英家中人见识过他的能言善辩、左右逢源,这三人都见过他对云树的关心。

    而云树,除了以上的余宏,还见过他让牛眼儿消失的冷酷卓绝,张陵还未开口便知道他提什么要求的见微知著,说服单成的周全谋划,极为少见的喜笑颜开,偶尔会逗她,以及似乎无所畏惧的胆大妄为!那日他说给义父的看似玩笑的狂言,云树却执拗的相信是余宏的心里话,不过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因此,云树一时倒分辨不出他这会儿是认真的,还是玩笑?

一百五十七章:哥与歌

    大概人的心底都有一种做“坏事”,余宏的打劫之语让云树又是担忧,又是兴奋,刺激着脑神经!

    两句话的功夫,那人又近许多,眉眼更清晰。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云树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面色奇怪起来,再看他身后的人,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那形貌!!!再看最后面一个,却又有些熟悉。云树揉揉眼睛再看。

    未待余宏再说话,云树打马向前冲去。

    余宏抿唇,不急不慢的在后面跟着。看得出,那句打劫之语,确实刺激了云树的神经,心里确实也不是个安分的。他不过是想逗逗她,并不相信云树真敢做些什么。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了云树既惊且喜的声音!

    “黎哥哥!黎哥哥!真的是你!!”

    这个称呼很熟悉,余宏在云树那里听了不止一次,只是他有些不相信。不远处那两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大的少年,竟然奔驰千里的来了。再想想云树刚才出神远望的样子,那时虽然离得远没认出来,怕是心中想的也是那个少年。

    打劫?嗯,劫个色!唉,新年第一愿,树儿的愿望成了真!不过自己为什么要叹气,莫名其妙?

    余宏想恢复自己一惯的冷面,可是看到不远处云树眉眼俱笑,喜不自胜的样子,心头的小火苗微微冒起。这小丫头,见色忘哥!这段日子,白对她那么好了!想想就有些来气。做了一番自己是哥哥,要大度的心理建设,余宏才驱马过去。

    云树见他过来了,热情的为两人做介绍。

    余宏做好了心理建设,冷着脸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黎歌心中却不太痛快:眉儿怎么出门不捡银子,专捡哥哥?一个个都那么。。。京城的那几个就不说了,眼前的这个更是气质超群,英俊不凡,而且看样子,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出现。

    黎歌敏锐的觉得,这都不是哥哥,一个个都是威胁!威胁!!眉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眼前的眉儿个子没长多少,身形却愈发消瘦,颚骨分明,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显得更大,让人心疼,不忍对她有所怨气。

    云树坐在马背上,幸福的捧着手,晃着脑袋,眉眼笑成弯弯的月,“我刚才还在想黎哥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

    “真的吗?”黎歌笑的温文尔雅,若是仔细看,眸底是掩住的狂喜。

    余宏暗暗撇嘴。

    云树忙不迭的点头,“嗯嗯。”看看黎歌身后只有一个跟班儿明心,还有张元,对明心粲然一笑,“明心!”

    明心捧手笑道:“云,云公子。”

    “张元?”

    黎歌道:“我在路上遇到孟管家他们了,已经托孟管家往家中带了话,孟管家不放心,便让张元送我。”

    “黎哥哥是自己来的?黎伯父、黎伯母知道吗?”

    “我留了书信,眉儿不必担心。”

    余宏挑了挑眉:小子很有主意啊!

    云树喜得差点从马背上窜起来。她心心念念的黎哥哥,千里而来,背着父亲母亲而来,只是为了见她,如何不喜?口中却十分规矩道:“那你回

    去又要受罚了。”脸上却是收也收不住的明媚笑容。未待黎歌说话,云树又道:“能待几天?”

    黎歌伸出五指,调皮一笑,“回去学宫正好开课,父亲就没法在家中罚我了。”

    余宏暗评:这调皮的样子很眼熟。

    张元捧手道:“黎公子已安然送到,我这就回去追孟管家他们了。”

    “接住!”云树丢了两块碎银子过去,张元伸手抓住。“谢公子!”

    “一路辛苦了。路上小心。回去送土仪时,记得跟黎伯父、黎伯母报个平安,说黎公子回去时我会安排人送他,让二老莫担心。”

    “张元谨记在心,公子放心。”

    “去吧。”

    眼见张元离开了,黎歌满面颓丧道:“眉儿。”

    云树回头,满面笑颜,“黎哥哥怎么了?”

    “我是从家中偷偷跑来的,你却把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你长大的太快,我都要追不上了。可不可以等等我?”

    余宏暗哂:竟然还撒娇?眉儿小小年纪做的这些,这不都是被逼的?年前,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力求诸事周全,有多不容易?他竟然还来抱怨?这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虽然背着父母,千里来看云树,精神可嘉,可是余宏依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喜欢他了。

    云树倒是毫不介意道:“术业有专攻。我没办法去科考,便只能做好这些事了,不然我这聪明的脑袋都要闲空了。你这一年,书读得怎么样?明年下场,有无把握?”

    黎歌按住脑袋道:“初一到初五,我见师长亲友,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云树大笑,“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眉儿相信我,我就有把握。”

    余宏暗评:油嘴滑舌。

    云树笑愈盛。“我相信你!”

    回去的路上,云树与黎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余宏端着一张冷脸,明心安静的在后面跟着。

    云宅前,云树跳下马就去牵黎歌,有说有笑往里走,边走边问: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让云奇带明心先下去休息,让柏香去收拾屋子,让紫韵先捧茶、上点心,再准备吃食、热水。

    前些日子那个高举着小手,踮着脚立在车下,一脸明媚等着扶自己下车的云树,如今热情体贴的全部转移阵地,余宏忽然觉得有些没劲。眼见云树带着黎歌去了风华院,自己便转进大书房。

    黎歌将自己母亲做的点心,献宝似得捧出来,结果一路颠簸已经碎成了渣渣。黎歌很是不好意思。“我走得太急,没有照看好点心。”

    云树依然很开心,自己吃了一块,又给黎歌塞了一块。“黎伯母做的,宏哥哥不远千里送来的,就是最好的点心。”

    “母亲本来想安排人小心的给你送来,我裹在行李中偷带出来的。”黎歌小声解释道。

    云树又给自己塞了一块,粲然笑道:“我觉得更好吃了。”

    眉儿总是那么捧自己的场,言行带点顽皮,情意却最是诚挚。黎歌望着云树心潮起伏

    ,“眉儿,你真好。”

    “黎哥哥,你也好。我希望你能来,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那双诚挚的大眼睛深情的望着黎歌。

    “眉儿瘦了好多。”黎歌握着云树瘦弱的小手心疼道。

    “我身体很好,黎哥哥不要担心。”

    桂妈妈费心的给云树调补了一个月多,云树依然没能胖起来,这反让桂妈妈掉了不少头发。

    一个人在大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云树都没去“烦”他。晚饭的时候,云树让紫韵叫他去吃饭。他说云树与黎公子久别重逢,自己就不去打扰了,在书房单独吃就可以了。云树竟然畅快的答应了。晚间回到风华院时,后院仍然笑语声声,直到桂枝催了几遍,黎歌才出来。

    走到前院的黎歌看到窗子上映着的人影,他自然知道是谁,心中又觉不快。本以为他是住在这人对面的,没想到桂妈妈竟然引着他出了院子!!

    严世真与辛坦之所住的正儿八经的客房,上午刚收拾好,正适合居住,柏香就将黎歌的住处安置在了客房,距离风华院有一段距离。黎歌心中更像是堵了东西,面上却不露分毫,客气的向桂妈妈道谢。

    送走了桂妈妈,黎歌的脸色就变了。

    本来见了公子心心念念的云姝小姐,应该是万分高兴的,可是公子的样子,实在距离愉快十万八千里。公子不开口,明心也不敢开口,安静的照顾他洗漱。

    洗漱完毕后,黎歌在屋子里转了好多圈,才上床休息。

    多年养成的读书习惯,第二天,黎歌早早醒了。洗漱完毕,想找云树一起读书,追忆一下当年一起早读的情形,可是风华院中早没了人。

    黎歌很是惊讶,拦住洒扫的小厮,“你家公子呢?”

    那小厮见是小主人昨日客气迎回来的客人,恭谨道:“这个时间,公子应该在后院习武。”

    “习,武?”云树昨日并没有说自己习武之事,只是瘦弱小手似乎是有一层薄茧。眉儿有这样大的变化,自己竟然忘了询问,昨日都在想些什么?黎歌懊恼不已。

    “是的。”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那小厮见东方红日正升,是个好天气,遂歉意道:“公子习武的地方,我是不能随意靠近的。”见黎歌面色不佳,忙补救道:“公子若是想伸伸筋骨,我可以带公子去另外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地方?”

    那小厮也是个懂看脸色的,见黎歌似有所动,“嗯,公子请随我来。”

    那小厮带黎歌去的也是后院,青砖墁地,场地比较敞阔,大大小小的人列的整整齐齐,拳拳脚脚耍的正是虎虎生风风,一个教习一样的人,腋下夹着一根柳条一样细软的教尺,走来走去指点拳脚。

    “杨教习功夫很好,人也很好。我去请杨教习过来。”

    黎歌挥挥手说不用了,让他先去忙。其实,这会儿,黎歌的脑袋有些乱:眉儿这是怎么了?文不成,便全心攻武了?不仅自己习武,还让所有的仆人都习武!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儿,习武有什么用?

一百五十八章:哄竹马

    不,他的眉儿,已经不再以前的闺阁女儿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昨天他就应该认识到!

    眉儿待自己的情意虽未变,但接人待物,言谈举止,已经不是去年的那个人了。

    黎歌愈发想不明白,昨天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他与眉儿有说不完的话。为什么这些问题都没有被谈及?那昨天都谈了什么?惭愧!惭愧!

    黎歌在云宅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云家不愧是承袭一百多年的大家,这宅子也十分大,除了刚才那一处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家仆,他就遇到一两个洒扫的小厮。偌大的祖宅,眉儿一个小小人儿住着,心里大概更孤单。

    黎歌来到一处水磨石缝砖墙的院落,灰色的院墙沉静无华,甚是低调,里面隐隐有武喝之声。想起那小厮不愿意告知眉儿的习武之地,黎歌绕着院墙走,来到一处深绿的门廊前,院门紧闭,门廊之上并无匾额。

    一般豪奢之家,凡门廊院落都要挂上牌匾,匾上是或风雅或附庸风雅的名字。这处毫不起眼的院落,连牌匾都没有,也无人看守,会是眉儿那不让人靠近的习武之地吗?

    黎歌很没形象的贴在门缝上,想要看出一二,门忽然开了。黎歌很是尴尬,只是没等他站直身子,手臂被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扭在身后,整个人被按趴下,头顶是一声暴喝:“你是什么人?”

    云树回身看到被按在地上的黎歌,忙叫,“放手,放手。不可无礼。”自己飞身过来将狼狈不堪的黎歌扶起来,为他弹去衣袍上的尘土,不好意思道:“黎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黎歌直起身道:“你家小厮说你在习武,却不愿意带我来,我胡乱走到这里,听到院里有声音,想。。。”眼角余光瞥到阔大的水池与池中高耸的太湖石,石上遒劲的藏书阁三个字,再看水池之后是两层高的阁楼,黎歌忘了接下来的话。

    父亲说云家有从不示人的私家藏,难道竟是这里?难怪,难怪!而自己竟误打误撞进来了!实在冒昧了!唐突了!

    “我,我这就出去。”说着就垂下目光,往后退,却被云树拉住衣袖。“我正好也要走,不如一起吧。”

    “嗯,嗯?好。”趴在门缝上窥看本就有失君子之风,还被当场拿住,偷看的还是云家从不示人的藏书禁地,黎歌觉得自己惭愧至极!而云树的下一句话,使得他从惭愧到震惊又到醋意大涨。

    “宏哥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用饭吧?”

    余宏正饶有兴味的观察黎歌的窘迫与多变的脸色,听到云树的的话,很是随意道:“好啊。”

    余宏也在旁边,云树为避免黎歌的尴尬,就没提刚才的事,只说用完饭,带他去城中逛逛云云。

    黎歌见她闭口不谈藏书阁之事,也不说为什么让那个余宏,一个外人进去之事,心中很不舒服,只听云树自说自话,沉默的点头。

    云树察觉他的不对,示意余宏先走一步。余宏看了一眼那个别扭的少年,心中暗笑。云树恳求的眨眨眼睛,余宏扬扬眉才走。

    云树拉着黎歌来到立雪亭。

    “黎哥哥,你怎么了?是刚才家

    仆用力过猛,伤到你了吗?”云树说着抬起黎歌的那只右臂,细细按揉着诸关节,看黎歌均是毫无反应,只是面色依然不好看。

    “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黎哥哥告诉我,我立即就改了。我们好久未见,能相处的也只有这几日,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云树刚操练完,脸颊红扑扑的,此刻含了小委屈的眉眼更是盈盈动人,楚楚可怜。黎歌觉得自己受不住她的目光,脸也红了起来,嘴唇动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开口。

    直到云树热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手,那层薄茧的触感再度传来。黎歌从她手中抽出手。云树的心一沉。

    下一刻,她的小手摊在他的掌心,黎歌一遍遍轻揉着她手上的薄茧。“是我无能,不能照顾好你,让你吃这许多苦。我。。。”

    云树静静望着他,等他说出心里话。

    黎歌咬咬牙,“我若是能大上几岁,哪怕像那个余宏一样,我就能好好把你护在身边了。”黎歌有些说不下去,他的眼眶有些红,抬眼见云树却越听越高兴,又生出一层薄怒,“你还笑?”

    云树紧紧握住黎歌的手,满眼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情,“黎哥哥若是比我再大上几岁,那你进京时,怕就是举人了,又如何能做我的同窗?你若不做我的同窗,没有那段时间的相处,纵然你才高八斗,我也未必会答应。”

    “与天下流离失所的孤儿相比,我已经幸运许多。只要再等五年,五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黎哥哥是愿意等我长大的,对吧?”

    黎歌皱眉,“眉儿!”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现在说话怎么,怎么这么直白?”

    云树低眉而笑,然后板起脸,“宏哥哥这是在嫌我不够温婉含蓄吗?”

    黎歌变了脸色。“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倒像是在回应挑战一样,挑了挑眉道:“是在嫌我不够温婉含蓄吗?”

    与余宏觉得黎歌的调皮很熟悉一样,黎歌觉得眉儿这挑眉的动作很熟悉!他刚才还看到过!

    “你叫我什么?”

    “我叫。。。。”“宏”字刚要脱口而出,云树咬住了嘴唇。

    黎歌是真生气了,云树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脸色。

    完蛋了!

    “我,我叫顺口了。我错了!我。。。”

    黎歌甩开云树的手就走。

    云树追上去,“黎哥哥,黎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黎歌不理她,埋头接着走。

    云树追着道:“我错了,我错了,黎哥哥你罚我吧,你罚我吧,罚我写你的名字,写一千遍,一万遍。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黎哥哥,黎。。。”

    假山后面,余宏忍笑忍到浑身颤抖,忽然他顿住了,黎歌那张气到变形的脸正狠狠瞪着他。

    黎歌纯粹是生气,为了甩开云树抓住的衣袖,一甩手,连带着身子也转了,就转到了这里。看到昨天就一直冷着脸的余宏,这会儿不仅偷听,还笑的花

    枝乱颤的样子,更是气的厉害,回头瞪了一眼云树。

    云树看看黎歌,又看看余宏,两人也看着她。宏哥哥的笑容确实很难得,可是黎哥哥一年才见一次,云树嘴巴张了几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既然都偷听被抓住了,云树竟然什么话都没有!黎歌气的一跺脚走过去。

    黎歌一走,云树急了,“黎哥哥,黎哥哥!”再看余宏看热闹不腰疼的样子,跺脚道:“哥!你怎么能偷听人家说话呢?很失礼!”说完拔脚又去追黎歌。

    余宏脸上的笑意定住。

    黎歌不认识后院的路,一路横冲直撞,云树便“黎哥哥,黎哥哥,我错了”的满院子追。

    紫韵愣住!焕梨愣住!桂妈妈愣住:小姐这是,满院子哄自己的小竹马?以后的场景可以预见了!

    杨千与众仆也愣住:这黎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一向稳重的公子又对这黎公子做了什么?

    七转八转,黎歌终于回到了客房,吼道:“明心!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还在打盹的明心吓得跳起来,看看公子的盛怒,又看看身后急急追来的云家小姐,硬着头皮劝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您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还跟云,云公子生气呢?”

    在外人面前他为给眉儿留些颜面,没有发作,到屋里再也忍不住,暴喝道:“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

    明心看看云树,支支吾吾没有动。

    “我是对你太好 性子,养刁了你是吧?”火大的黎歌一脚踹过去,明心却被云树眼疾手快的拉开,黎歌揣了个空,眼见一个大劈叉,却没能劈下去。

    云树望着黎歌,头也不回道:“明心,你先出去。”

    明心吃惊的望着二人的奇怪姿势,没有动。

    察觉到明心没有动,云树回头皱眉道:“明心!”

    明心回过神,“额,嗯,嗯,我出去,出去。”

    明心退出去,顺手还把门带上。

    再看黎歌,右腿被云树的小手抓着向前伸,双手大张着,整个人趔趄着向后仰。没有摔到地上,是因为腰被云树揽着。

    黎歌也忘了生气,整个人窘得脸皮涨得通红,“你快松手!”

    “黎哥哥,我力气有限,我若松了手就拉不住你,你就摔到地上了。”

    “那你还让明心出去?”

    “黎哥哥是想让他在旁边看我们这个样子吗?”

    “你干嘛抓我的腿?”

    “明心自幼照顾黎哥哥,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脚?”

    “还不是你!”黎歌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你!松手!松手!”

    云树顺从的松开黎歌的右腿,一只手又撑不住他。

    怒气冲冲的黎歌毫无准备的失去平衡,左腿支点又不稳,身子便往下落,慌忙抬手抓云树,只觉得后腰一紧,后背被人托住,整个人便斜转着划了个弧度才立住。

    立住之后,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十分安静。

    许久之后,云树道:“黎哥哥?你还好吗?”

    “嗯?不好。”

一百五十九章:那我呢?

    云树自然知道,这样亲密的拥抱于礼不合,可黎哥哥是她心之所属的人,是她以后的归宿。www.uu234.netwww.uu234.net既然以后他便是自己的人,那这拥抱,就当成是提前预支的吧。

    她太需要这可作为依托的拥抱了,独立于世的感觉太难受了。但听到黎歌的那声“不好”时,关心战胜了依赖。

    “是刚才扭到腰了吗?我帮你看看。”云树说着松开了手,而她肩上的手臂不仅不撒手,反而将她箍的更紧了。

    “不是腰,是心里不舒服。”黎歌声音微哑,又夹着些羞涩。他闭着眼睛,深深嗅着云树发间的梅香,细绒的发丝像眉儿一样有着调皮的性子,蹭的他脸颊微痒,心中却无限欢喜。

    第一次拥抱他心心念念的眉儿,虽然以这种阴差阳错的方式。这个心之所钟的人,瘦瘦的身子在他怀中,又让他忧心,那是棉衣都掩不住的瘦!那种让呼吸停滞,如哽如噎的感觉填满胸腔。

    怀中人的声音愈发温柔,“是我错了,黎哥哥罚我好吗?不要走好吗?”说到不要走时,云树的声音忍不住带些哽咽。

    黎歌一点也不想走,只是克制不住的怒气冲上来,他舍不得冲眉儿发脾气,给自己找的借口。

    云树揣摩着他的沉默,“我给宏哥哥换个称呼,我以后叫他为哥,再不叫宏哥哥了。”

    黎歌见她开口又提那个人,忍不住回道:“你怎么叫他,关我什么事?”

    云树听到语气不对,忙补救道:“那罚我写黎哥哥的名字,写一万遍,好吗?”

    “不够。”

    云树琢磨着“不够” 的意思,又道:“那,那罚我写每天写黎哥哥的名字一百遍,时刻将黎哥哥记在心里。罚我一直写到回京城见你,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黎哥哥原谅我一次好吗?”

    云树的语气愈显可怜,扰动黎歌早已软下来的心。

    “我给你的玉佩呢?”

    “我怕碰坏了,没敢带在身上,在我枕下的锦囊里。”顿了顿,又补充道,“每天睡前都拿出来看看,才能睡的好。”

    被自己看重的人看重,黎歌心中感动满溢,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唤了声:“眉儿。”

    “嗯?”

    “你变了好多。”

    “黎哥哥,我的心没有变,真的!”云树急着要证明自己,又要挣开。

    “眉儿,让我再抱会儿,好吗?这一年,我好想你。”黎歌不想松手,永远都不想。他感觉到眉儿愈发温柔的回抱着他。“我也好想你。”

    “我没能陪你度过这些难捱的时间,眉儿独自煎熬的越来越瘦,对不起,我没能解了眉儿心里的苦。”

    听到这个人知道她心里的苦,云树的鼻头发酸。“见到黎哥哥就不苦了。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好吗?”

    “我是气自己不能照看你,我怕别人抢走你。”

    云树身子一僵。她想到了牛眼儿。咬了咬唇方道:“你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

    “我当然不会放弃你。只是,明年要参加乡试,父亲一定会千方百计看住我,我可能会来不了。眉儿,我放心不下你。”

    “我会好好的,黎哥哥

    放心读书便是。”

    黎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等,等你及笄,我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我,我要以新科状元的身份迎娶你。到时候,那首《贺新郎》,我们一起填完。”黎歌终于直白一次。洞房花烛夜,执心爱人之手,共填一首深情一生的词章是那个年纪的他最美好的祈愿,也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祈愿。

    凝视着云树盈水的双眸,“所以,眉儿的心不要太野了,不要忘了回来找我。”

    “我一定不忘。”

    此时的黎歌绝对想不到,千盼万盼之后,眉儿的那下半阙词会轮不到他来填。

    云树自己填的下半阙是:

    久别柔情微凉透。

    变风云,月勾难圆,半空星斗。

    明年再难同诗酒,月冷风寒日朽。

    漫输于高门贵胄。

    不恨君之去停留,弄人者,天意难成仇。

    今日去,莫回首。

    词牌名后缀的词名是“今兮”二字。

    彼时,喜庆的状元府邸,他的洞房花烛夜,冷肃的秋窗下,云树揪着自己的一颗残破的心,填完这首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恨他,不恨他,不恨他。只在烛影里把眼泪留给自己。

    今兮,昨兮都会成为过去。最后一次写与他有关的情意,明天要做新的自己。可她终究没忍住,直到写下另一首歌,任人传唱,唱着,唱着,便将近十年的感情涤荡殆尽,而黎歌听着,听着,便余生难忘。

    此时,客房外的小院内,明心遭众人埋怨:好好的,关门做什么?幸亏这宅中其余人都以为公子是男儿身。不然,即便有婚约,也会影响小姐的清誉。

    明心有口难辩。那场景,委实不适宜被人看到。

    在谁去敲门的问题上,明心鉴于刚才差点被踹,不敢再出头。焕梨嫌弃了明心一番,自告奋勇去敲门,桂妈妈怕她不会说话,不让她去。桂妈妈自己虽然年长,终究不是公子的长辈,青梅竹马闹别扭,她也不好说话。余公子与公子年纪相差不大,关系又亲近,可是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他。最后,紫韵被推出去。

    紫韵感恩公子悉心为她筹划的一切,拼着被责骂,也要帮公子把这僵局解了。

    云树听到了她极尽柔软的声音,“公子,早饭备好了,要不要先用饭?”

    紫韵不知道这场矛盾是因余宏而起,为引公子开门,她又补充了一句,说余公子找不到了。

    本来已经消了气,拉着云树要她详细讲讲这一年都忙了些什么,尤其想了解余宏其人其事,而紫韵的话再次点燃他的心头火,因为他看到眉儿因为这句话有些坐不住了。

    云树对余宏这个哥哥,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哄着,从没说过一句重话。小心翼翼从万年冰山捂到冰雪融化,好不容易有些春暖花开的兆头,现在因为自己的一句埋怨,人找不到了!别是被自己气走了!!

    她很清楚黎歌为什么生气,可是她现在很为难。一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来的哥哥,一边是一年才见一次的青梅竹马。

    云树将自己的小手正过来看

    ,又反过来看,揉一揉,又搓一搓,她终于理解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了!

    黎歌看她的样子,强压住怒气,“他很重要?”

    云树垂眉点点头。

    “那我呢?”

    云树猛然抬起头,果断道:  “黎哥哥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黎歌的下一句重新将云树逼到角落,“我和他,谁重要?”

    面对“送命题”,云树不再含糊,“黎哥哥更重要!”

    黎歌心中大畅。

    云树看着他的面色,犹犹豫豫道:“可是,我,我需要去找他。”

    “他那么大的人了,哪里需要你去找?”黎歌愤然道。

    “我刚才的话说重了,我担心他生气走掉。”

    黎歌对她的解释十二万分的不满意。“那句话怎么算得上是重话?男子汉大丈夫,气量怎能那样狭小?”

    他忘记自己为何生气了,若是提醒他,他怕是更生气。

    “我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容,那双幽深冰冷的眸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几乎将我冻住。是经历多少磋磨,一个少年人会变成那样?

    那段时间的我有挥之不去的心灰意冷,冥冥之中,我觉得他便是以后的我。

    可是,我不想变成无法接纳任何人的人,我还想回京见黎哥哥。我希望有个人能拉住我,阻止我堕入深渊,就像我努力拉住他一样。”

    “开始时,他讨厌我,不理我,不给我好脸色,直到前些日子,他同意做我哥哥,我费了好大功夫。我甚至想将他加入云家族谱,他不愿意。真的只是哥哥!”

    “将冰山融化,一定费了不少功夫。眉儿从没,从没那般哄过我。”说了半天,黎歌仍然觉得自己在眉儿那里的重要性不够。

    云树只得继续给他吃定心丸。

    “第一次见黎哥哥,其实我很惊讶,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云树面带追忆道,“声音非常好听,让人如沐春风,笑容清灵怡人,玉姿朗朗立在廊下,像是从一卷画中走出来的。”

    “你又哄我?”黎歌被云树的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见他承认自己是在哄他,云树配合的莞尔一笑,接着道:“可是你第一次进学堂,我真的看呆了。风摇着外面的纤柔绿柳,缕缕金阳被框在门框内,而你一身白袍,抱书进来,周身却披着迷蒙的白光,整个人恍若天外来客。我第一次觉得面皮发烫,手脚无处安放。”

    “所以‘春回青盈眸’?”

    黎歌看到那半阙词就在想,何时,何地,因何事,让眉儿产生这般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出现在那首深情直白的词的第一句。

    “嗯。”云树的脸上也染了羞涩,“那天,我们偷偷喝了父亲为我酿的女儿红,一起看月亮升起。”

    黎歌脑中又是一片灵光,“碧玉清池荷对月,意悠悠,并坐闲思谋。他年后,共携手。眉儿,那时,那时你就想到了,想到了……”黎歌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云树脸色涨红,“我觉得那晚景色很好,想多看看,想一直看,想,和你一起看。”

一百六十章:谋一送一

    云树推掉了所有的事务,在余下来的几天中,与黎歌从早到晚形影不离。www.uu234.net

    挑书、读书、作画、下棋、煮茶、调丝弄弦……有时候共立树下看梅花,有时候各捧着本书,隔着书案,望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说。时间那么安静,又让人满含愉悦。

    紫韵进去添点心,看到两人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红着脸匆匆退出去。

    “真希望日子可以永远这样。”黎歌目色款款的望着云树。

    “那就让时间停下来,在你还没有骑马离去之前。”

    不可能成真的玩笑话,两人都有些笑不出来。五天的时间飞速流逝,黎歌不得不启程了。

    “这些书,你可一定要珍惜,好好发挥它们的价值,不然我家祖宗会怪我糟蹋基业的。”云树望着马背上的书箱接着玩笑,努力抹去离别的伤感。那些书都是从藏书阁挑选出来的云家科考秘籍,为黎歌助力的。

    “我会的。”黎歌在云树耳边悄声,“不会让咱家祖宗们怪你的。”

    “咱……什么?”

    黎歌看着她笑而不语,笑得云树面皮发红,心里既惊且喜。“你是要入赘我云家吗?”

    黎歌一愣。眉儿很看重云家的门楣传承,希望有人能担起来,传承下去。可自己,做不到,黎家也指着他。

    云树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想问。黎歌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云树由惊转羞,又转嗔,继而又掩不住的狂喜。

    “真的可以吗?真的吗?”

    “只要眉儿能做到,后面的都交给我。”

    “谢谢,谢谢你,黎哥哥。我,我云家感激不尽!”云树忘记了羞臊,激动的在众目睽睽一下抱住了黎歌。

    “要好好的,等我。”

    “我等你,我等你!我一定等你!一定!”云树激动的简直要哭了。

    眉儿待那个余宏那般好,还有意让他入云家宗祠,追根究底,还是想要云家门内有个靠得住的男丁。

    那个余宏虽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些日子也看出来是个有能力,有志向的,又爱惜羽毛,拒绝了眉儿邀他入祠堂的请求。

    他并非觊觎云家的家业,只是,既然这是眉儿的心愿,自己就应该尽力帮她,也免得她在别人身上用过多的心思。

    看到眉儿的反应,黎歌也笑逐颜开,拍拍她的背,“我走了,记得你每日的功课。”

    “嗯,我记得,你路上小心。”所谓功课,便是每日写黎歌的名字一百遍。

    “余公子,眉儿,有劳你多多照顾了。”黎歌向余宏行礼道。

    云树在假山后对他说的那句话虽是埋怨,但语气之亲近,却是待自家亲哥哥一般,余宏呆愣片刻后,鬼使神差跟着两人去了客房。

    云树哄黎歌时,余宏就在房梁上,二人所有的言行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原来眉儿竟把他看的那样重要!拒绝眉儿将他加入族谱的邀请,并不是看重自己的姓氏,而是怕以后会牵累她。

    此后,他不再无视黎歌,让云树以为在她的努力下,两人能心平气和的交流了,只不过他待黎歌,就没有待云树那般好脾气。在黎歌郑重的请求下,依然冷着脸点点头。

    黎歌这几日大概习惯了他的态度,也波澜不惊的接受了,依旧一派谦谦君子风度。

    云树又嘱咐杨千,路上一定要照看好黎歌主仆,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黎歌离开。

    离别总让人伤感,如今,人都走出好远,云树脸上的欢喜仍未消退,余宏不免有些好奇,“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你竟这样欢喜?”

    云树不好意思的看了余宏一眼。“这,不太好说。”

    云树有话从不瞒他,如今既然不说,那自然是不适宜说出来的私房话,余宏不再追问。

    小小年纪,谈如此深入的话题,云树如何好意思开口呢?

    黎歌的话隐隐在耳,“若是成亲后,我们有两个儿子,便让小儿子姓云,承云家一脉。”

    黎哥哥是黎家独子,对黎家来说子嗣也很重要。听海伯说,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入赘,也坚持要三代以后改回本姓。而黎哥哥能做出这样的承诺,着实不易!他真的是急自己之所急,为云家考虑的!云树的感动,无以复加。

    三月里赵君山的文章写的小有所成,云树带着他父子与余宏、云奇去了青山书院一趟,留海伯操持云帆与紫韵四月里的婚礼。

    云树在余宏的指点下,费了好一番思谋与口舌,赵君山才得到接受考量的机会,最终以出色的文章和对子脱颖而出。

    因云家有名的藏书,加上云树一门心思要把背景不足的赵君山塞进青山书院,赵君山的束格外重,是云树根据书院院长的要求,进献了五车书。

    走之前,云树揉着赵君山的小脑袋,玩笑道:“君山啊,希望你日后以八斗之才,来抵我这五车书的束!”

    “嗯!我一定好好读书,绝不辜负表哥为我花费的心血!”赵君山姿态昂昂,声音朗朗的保证,望着云树又有些不舍,“不过,表哥真的不留下和我一起读书吗?”

    云树是百年书香世家云家正经的家主,青山书院前学子云进同之子,虽比小神童赵君山大了两岁,此番所展示的言谈举止,思谋决断,便是在天才众多青山书院,也让人眼前一亮。

    对于云进同的事,书院院长也是因为懂得而惋惜。院长还半玩笑,半认真的考量了云树的学问,很是满意,有意留下她。云树以要为父亲母亲守孝为由婉拒了。

    云树对赵君山笑笑,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看赵举人,“你真的要留下来做君山的陪读?”

    赵举人肯定的点点头。

    “我混了这么多年,也该收心了。这青山书院如此难进,我如今沾了云公子和君山的光,能偷学一二也是幸事!此番,多谢云公子谋划。我们父子定不忘此恩德!”说罢拉着赵君山,对云树一揖到底。

    “那我就静待你父子二人金榜题名的佳音了!”

    去青山书院很是

    费了一些时间,回去时快马加鞭,终于在四月十五晚,也即紫韵出嫁的前一晚赶回济阳城。

    云树着人将赵举人的书信送到赵家,沐浴更衣后便去了云来客栈。

    云家尚在丧期,不适宜安排出嫁事宜,紫韵便被安排从云来客栈出嫁。

    云管家还费心思在云来客栈装饰一番,红灯笼,大红绸张挂起来,很是喜庆。

    为了紫韵的好日子,云树临行前特意在白袍外罩了一层墨绿纱衫。

    烛影中,紫韵更显俏丽。

    云树一脸望女出嫁的欣慰神色,惹得焕梨忍不住偷笑。只是还未待细细说话,曹金蕊就“杀”了过来。

    云树不想见她,可是赵举人父子的事还是要与她说清楚的,只得另叫一个房间,与她见面。

    赵举人几个月以来认真的给儿子补功课,曹金蕊半是欢喜,半是忧愁的看着。因云树有交代,赵君山父子也不对她说实话,只说想通了,要好好教导儿子,家中仆人也被严格交待不许向夫人透露口风。

    直到临行前,曹金蕊才知道丈夫要听云树那死孩子的话,把宝贝儿子送到青山书院。大病初愈的曹金蕊与丈夫大闹一场,把丈夫的脸抓的没法见人,还要再去找云树算账,被暴怒的赵举人关在家中,并严厉告诫她:要是胆敢阻挠儿子的前程,就休了她,让她永远见不到儿子!

    赵举人父子离开后,曹金蕊又病一场,一个多月来,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枯黄干瘦几乎脱了相,以至于云树见了她吓了一跳。

    曹金蕊阴冷的望着云树,声音枯涩的像冬风刮过干裂的树枝,“我没想到你一个小孩子会这么狠毒!”

    “我是为了君山的前程。青山书院人才辈出,总比待在你这心肠恶毒的女人身边有出息。至于赵举人,他愿意在青山书院陪读,于我是意外的收获。我并没有逼迫他们,所以,‘狠毒’这个词我实在担不起。”

    “你是没有逼迫他们,你是在利诱!”曹金蕊气急败坏。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是说姜太公也是个‘狠毒’的?”

    “你!你!我倒是一再小瞧你了!”

    “该解释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云树要做的事已经做好了,而且比计划的还要好,她不想再继续与这女人打交道。

    “你站住!我还有话说。”

    云树站住脚,冷冷的看着曹金蕊。

    曹金蕊看着这个漂亮非凡,让人一眼难忘的孩子。这是表哥与那个女人唯一留下的血脉。他不如表哥宽和温厚,也不像那个女人逆来顺受,他的身上是云家人少有的果决狠辣。

    上次被自己言语刺激后,他竟然暴起,拎起桌几就砸过来,可见是个不吃硬的。

    “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不可以饶过我的儿子,我,我愿意承担你一切的怒火。哪怕是我这条命,也愿意给你。”

    云树冷笑,“你的命很宝贝吗?”

一百六十一章:几次三番

    “不,我的命一点不重要,只求你放过我儿子。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云树不耐烦道:“你是做多了亏心事,总担心别人要害你,害你儿子。你自害怕你的,这于我有什么关系?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更没功夫关心你的命如何。”

    既不明白的承诺什么,又不承认自己有那样的心思,她就是要曹金蕊一天到晚活在无尽的担忧与惊恐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房。

    曹金蕊在后面嘶哑着喉咙叫道: “云树,云树!求你!我求你了!”

    云树听到身体跌在地板上的声音,又听到脑袋磕在地板上的声音,“砰砰”作响,她始终未回头,未停步。

    未免曹金蕊出幺蛾子,云树让店小二去送她出去,自己进了紫韵的房间。

    紫韵着急的在屋里等着,看云树完好的进来,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有了曹金蕊的搅扰,云树的状态,还是受到影响,淡笑着将紫韵的身契给了她。紫韵心疼的希望她不笑才好。

    紫韵的一应嫁妆都是云树备下的,又给她两百两银子压箱底。小康之家嫁女也不过如此,云树待这个自幼服侍自己的人,很是尽心了。

    “我不知婚嫁礼数,今晚就留桂妈妈和柏香在这里陪你了。”

    “为了紫韵,公子风尘仆仆赶回来,紫韵万分感激。怎能让公子身边没了人照顾?况且桂妈妈还有焕晨,只留柏香姨陪我便好。”

    云树扶额,“是我忙糊涂了,忘了焕晨了。桂妈妈还是跟我回去,明日咱们再来。”

    云树带着桂妈妈和焕梨出了客栈,正要登车,曹金蕊疯子一样冲上来,叫道:“云树,云树我求你!求你,你大人大量!你……”

    云树立在马车上皱着眉,一脸不愉的看着她,将食指竖起,放在唇间。

    曹金蕊自觉的低了声音。“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求你了!”

    云树看她身后有一个大丫鬟,不远处是赵家的车和车夫。招手把云奇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云奇打马而去。

    云树这才转过来看这个厌恶的女人, “曹金蕊,我人好好的待在济阳城,你丈夫儿子在青山书院,你跑到我跟前大喊大叫,成何体统?若是赵举人不在家,无人管着你,你便再等会儿,我已叫人去请姨奶奶来。你不要欺负我一个孩子上了瘾!”

    曹金蕊不相信云树的话。她不相信云树费了老鼻子劲,仅仅是为了君山考虑,为了她的儿子考虑。云树不仅拐走了她的儿子,还顺带拐走了她的丈夫。她本有夫有子,现在孤零零的就她一个。

    “云树!你又要做什么?”曹金蕊惊恐道。

    “你儿子丈夫想读书,我帮他们去了最好的书院,你不感激我,还几次三番出言诋毁。你的心里揣着什么鬼?要不要说给你母家听听?”

    上次还能用言语刺激的云树发狂,这几个月不见,曹金蕊发现她已经跟不上云树的段位了。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曹金蕊

    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她找不到更贴切的话来质问云树了。

    “我说的很明白,我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再来烦我。你丈夫儿子就在青山书院,你要哭要求都去找他们,在我跟前闹什么?”

    路上行人稀少,云来客栈的看客却围拢了过来。

    曹金蕊无法言明事由,话被云树堵的严严实实。她不能去把儿子叫回来,丈夫会因她毁了儿子的前程而休了她,她再也别想见儿子。可是儿子在千里之外,云树想让他出了什么意外,再容易不过。

    她只能求云树高抬贵手,可是云树一直在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弄死他,弄死这个死孩子,一了百了,只要君山好好的,就足够了。疯狂的曹金蕊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一双阴冷的眼睛四下扫过,并没有趁手的工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云家车夫的手中抢过马鞭,就往立在车上的云树抽下来。

    “公子!”那鞭子若招呼到云树脸上,再好的药也于事无补,云树必破相。焕梨与桂枝惊呼着要把云树从车上拉下来。

    云树已先她们一步,脚一蹬车,一个利落的后空翻,矫健优美,稳稳的在桂枝与焕梨身后落地。

    众人一颗唏嘘的心尚未落地,人群中一声“好!”又将人惊得不行,这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也有人将手中的酒杯凑近唇边,接着看这出精彩的戏!也有人开始打探,这疯妇人与这漂亮孩子是谁?那个叫好的孩子又是谁?

    云树也被惊到了,扭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兴奋的看着她。云树眨了下眼睛,又微微皱皱眉头,没理他,回头又看曹金蕊。

    曹金蕊已经绕过马车,赶到云树这边,扬鞭又要抽,却被云家车夫按住。

    曹金蕊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云树!我饶不了你!我跟你同归于尽!”

    云树刚要开口,那少年站出来开口道:“赵家娘子,你这般在街上胡闹,是要把赵举人的脸给丢尽,让大家都知道小神童赵君山有你这样一个泼辣无礼,品性恶劣的母亲,进而毁了他的清誉和前程吗?”

    曹金蕊瞬间安静下去,向那个孩子望去,她认识这个孩子,济阳城中有名的小纨绔之一,卓通判家的宝贝疙瘩,卓渊。他竟然认识自己?

    是啊,自己的君山,即便自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云树,那君山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又有什么前途?

    这时,云奇带着一人骑马匆匆赶来。

    云奇跳下马在云树耳边低语:“这是您姨奶奶家的表叔曹参。”

    因着曹金蕊的缘故,云树连拜年都没去姨奶奶家,与那一脉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当下,也不管曹参的面色难看,上前行礼道:“表叔既然来了,表姑母就交给你带回去吧。”直起身,示意车夫放手。

    曹金蕊像看到救星,向曹参扑过去, “哥,哥,你来了,你要帮我啊!”

    曹参的面色更加难看。第一眼看到云家车夫按住自己妹妹,他觉得云树不像话,而云树俨然不把他们兄妹当亲戚

    ,妹妹疯狂的样子,更让人无语。

    云家出了这样一个六亲不认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妹妹当初的功劳?当初父母乃至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念妹妹年纪轻轻守了寡,又为婆母所不容,对她多有宽容,以至于她惹出那样的事。

    这么些年他都没脸再见表弟。可表弟这唯一的孩子又怎的几次三番与妹妹纠缠上?妹妹的样子更是一次比一次难堪。

    “你与一个孩子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与我回去?”

    “哥,你要帮我啊。云树,云树把我儿子和夫君都拐走了。哥,你要帮我做主啊!”曹金蕊这话是没错,可是让人听来很不像话。

    “大庭广众,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云树又行一礼。

    曹参觉得云树这副规矩有礼的样子和说的话,跟打他的脸差不多。

    只听云树道: “表叔,为免表姑母搬弄是非,我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解释一下。我见君山表弟天资极好,浪费了实在可惜。在赵举人的同意下,费了好一番功夫,将君山表弟送进了青山书院,连束都是我出的。

    青山书院是个怎样的地方,您应该很清楚。赵举人执意随儿子陪读,我便替他带回书信一封。而表姑母红口白牙,非要说我拐了他的儿子和夫君,还说我要害她儿子。

    表姑母若是想毁掉君山的前程,尽管去青山书院将人带回来,却不该与我为难。请表叔将她带回去。”

    众人更是唏嘘。

    这双方听起来像是亲戚。济阳城文风繁盛,大名鼎鼎的青山书院,谁人不想进?又有几个人能进?那个终日带儿子混酒席的赵举人,终于开窍了?这妇人是赵举人家的?人家送你儿子去青山书院,你就该回家烧高香,竟然还这般胡搅蛮缠的?这妇人莫不是真疯了吧?

    再看这个小孩子,不过十来岁,却有能力将门第不高的赵君山送进青山书院,能力不可小觑!是谁家的来着?姓云?莫不是那个极少露面的云家小家主?

    云树将话说的这般决绝,大出曹参的意料,其内容更让他吃惊,再看云树与妹妹的样子,当知事情不虚。

    曹参比曹金蕊看的透彻。妹妹之所以来找云树,还是心病在作祟。云树若真想伤害君山,方法多的是,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不管云树出于怎样的目的,对君山来说,能去青山书院绝对是件好事!

    “我替君山谢谢树儿。”

    “请表叔将人带走吧。”云树并没有更多的话想与他说。

    “哥……”曹金蕊还要说话,却被曹参打断,“还嫌不够丢人?有话回去再说。”抓住曹金蕊的手臂将她塞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

    赵家的马车驰去,看热闹的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着啜吟美酒,聊人间杂谈。卓渊却仍立在阶上,别有意味的望着云树。

    云树向台阶上走去,对卓维行了一礼,“多谢卓公子为云树仗义执言。”

    “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极有心思的!”卓维玩味的看着云树。

一百六十二章:卓渊

    卓静亭的探亲假早已结束,本想带着儿子一起去任上管教,可是西和州不太平,夫人与老夫人都不同意。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是以,在老子走后,卓渊又恢复了往日潇洒生活。这晚正与几个兄弟在云来客栈吃酒。

    起初上楼的白色背影,他就觉得有些眼熟。门外起了争执,他们也聚到门前看热闹,待看到柔弱的云树千钧一发之际,漂亮的后空翻忍不住喝彩!

    起初云树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友好,还略带嫌弃。可他看清了云树的脸,因为那个亮眼的后空翻,想要多和他打打交道,便为云树说了句话。

    “卓公子什么意思?”云树面上波澜不惊。

    “我所说的话,云公子难道想不到?为什么没有自己说出来呢?”

    云树淡笑,打着太极,“那样的公道话,自然是从一个公道人口中说出来,才更显公道!再次谢过卓公子。”

    “就这样谢两句就完了?云公子这次出手可有些小气,上次和你起了争执,你还送我一摞书呢。”卓渊懒得跟云树打太极,不满意道。

    卓渊的纨绔做法让云树觉得既熟悉又亲切,让她想到了当初拦路的李维翰。原来小纨绔们出招都是有些相似的,想到这里,云树忍不住微微一笑, “卓公子想要我怎样谢?”

    卓渊坏坏一笑, “相请不如偶遇,喝一杯如何?”

    “云树不会喝酒,实在抱歉。卓公子不如换一种。”

    “这样啊。那明日此时此地一起喝杯茶,如何?”卓渊也不强求,看看屋内的兄弟,折中道。

    “一言为定。那云树今日就先行一步了。”

    “去吧。”卓渊很是大度道。

    云树含笑再行一礼,才离去。被曹金蕊闹腾的不愉快,因为卓渊的打浑而淡去。

    卓渊进去则被众兄弟玩笑,“卓公子今天这般殷勤,几个意思?”

    “你猜呢?”

    “那还用猜?那小子可是个绝色!卓公子若能把他拉进来,啧啧!”

    “那小子那么厉害,你竟然还敢打他的主意?看你可真是皮痒了!”

    “说的你自己有多么纯真善良似的?”

    “本公子还不良善吗?”那模样俊俏的少年说着扮出一副楚楚动人模样。

    “浪啊!”众人大笑。

    第二日,黄昏前送紫韵上花轿,云树这个“娘家人”就没跟着送亲的队伍去。

    一身白袍,外罩墨绿纱衫,衬得肤色如雪,眉目如墨,斜斜打来的晚阳在她一侧的面颊上笼上一层金色。她背手站在热闹过后的云来客栈门前,望着红灯笼与红绸花,有一种淡淡的属于文人的忧愁油然而生。

    看了半天后,云树转过身,冷不丁的面前忽然多出个人,怔了一下,云树绽开笑颜,“卓公子来得这么早?”

    卓渊想起昨晚众人的打趣,不理她的话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微微皱眉道:“最初的时候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是有意要将本公子的风流潇洒比下去。没想到多看了两次后,竟然觉得有些好看。你对我的眼睛下了什么毒?”

    云树无奈一笑,配合道:“就是你看到的毒啊!”

    卓渊明朗一笑。

    “云公子怎么也来得这样早?”

    云树指指眼前的红绸, “今日我的贴身侍女出嫁,我刚送走她,索性就在这里等卓公子,没想到卓公子来得这样及时。”

    “原来是你的贴身侍女啊?”卓渊打量了云树一眼,打趣道:“怎么,舍不得?”

    云树无意识道:“她自幼陪伴我长大,自然有些舍不得。”

    卓渊大喇喇道:“舍不得就留下嘛!一个丫头而已!现在去追还来得及!”说着就去拉云树。

    云树惊得连连后退,“不不,卓公子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卓渊看到云树的样子,哈哈大笑,“昨天的你可不是这么怂!”

    “就事论事。我对我那个丫头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单纯有些舍不得而已。谢谢卓公子好意了。”云树汗颜道。

    “话说,别家公子出门都是带小厮,怎么云公子偏爱带侍女啊?”

    “嗯?”云树不明所以。

    卓渊用下巴挑挑焕梨那边, “喏,那小丫头从刚才就面色不善的看着我,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就你那身手,要吃也是你吃我啊!”

    卓渊先是唆使公子拦住紫韵成婚,又动手抓公子,还打趣公子,若不是拼命忍住,焕梨早就跳出来了。

    云树暗暗对焕梨摆摆手,尴尬道:“卓公子不要笑话我了,我们进去吃茶吧。”

    两人坐下,云树刚点了最好的茶。卓渊开口道: “你真以为我要和你吃茶啊?”

    “不然呢?”

    云树只觉得这个卓公子太善变了!第一次相见这卓公子很不买自己的账,第二次竟然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也不知道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会儿话说下来,发现卓公子的性子很是跳脱。

    “你身手不错,昨天那个后空翻太漂亮了!不如教教我?”

    “你就为了这个?”

    “是啊!”

    “只学个后空翻吗?”

    “多教点更好!”

    “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也只会个皮毛,卓公子不如在家中请个教习。”

    “嗯,我出来潇洒也就算了,请个教习,难度有些大。云公子的身手是家中教习所教?”

    “不,是哥哥和义父教的。”

    “喔,你以后准备走武举吗?”

    “防身而已。”

    卓渊看看云树,别有意味一笑,“确实需要好好防身。”

    云树已经多次被人打过歪主意,明白这笑的深意,可不想深谈,岔过话题, “卓公子更喜欢武术之类的吗?”

    “我啊?文不成武不就。”

    “卓公子开口就提及武举,心中还是有想法的。”

    卓渊大笑, “也就你才会这么说。我父亲当日与你交谈,还让我与你相交,就是觉得我不成器,有意多与你这彬彬有礼的云家公子学习学习。”

    云树也笑, “可是当日卓公子很是看不上我!”

    “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师的十八般武艺,必有一样能让我折服!比如云公子的后空翻!”

    “卓公子是个风趣的人。”

    “过奖!过奖!我有不少朋友也像我一般风趣,云公子要不要多与我们聚聚?”

    “我,我还是带孝之身,怕是不方便。不过,还是多谢卓公子好意。”

    “呀!我把话题说岔了,你还是教教我那个后空翻吧!”

    云树觉得这个卓公子真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卓公子若是真的喜欢武术,不如与家人好好商量商量,请个好教习。我想,相比于每日与众公子玩乐,习武毕竟是件有前途的事!”

    卓渊四下看看,低声道:“云公子,你这话若是让我那些兄弟听到了,会挨揍的!”

    云树配合着低声道:“那卓公子可要为我保密。他们一起上,我可打不过。”

    卓渊大笑。

    云树也跟着笑,她发现这个卓公子的性子真是开朗,特别爱笑。

    “你也是个有意思人!有机会一定把你介绍给他们,然后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给他们都洗洗脑子,哈哈哈。”

    这个卓公子说的话,猛一听像是玩笑,琢磨琢磨,又像有些深意。真是个有层次的人!和卓清妍的清纯又时刻带着小骄傲很不同!这二人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吗?

    那天,两人聊的很是投机,喝完茶又用饭,直到灯火阑珊才各自回家。

    余宏又一次在门前等云树回去。

    云树被焕梨扶下车,脚步浮漂却努力站稳,对着余宏傻笑。

    “喝酒了?”

    “嗯~没有。”云树摇着头否认,却越摇头越晕,愈发站不稳,只好抱住焕梨的脖子,整个人依在焕梨身上,继续对余宏傻笑。

    余宏忍住笑对她伸出一只手,“过来。”

    云树伸手去搭,一搭没搭上,二搭没搭上,三搭四搭都失败了,皱着小眉头,撅嘴撒娇道:“哥,你又捉弄我!”

    余宏笑着抓住云树的小手,扶她跨过门槛,让焕梨去备醒酒汤。

    “桂枝她们早就回来了,你去哪里喝的酒?”

    “在云来客栈,跟卓渊喝的。”

    “你是胆子越来越大啊!竟然敢在外面与别的男孩子喝酒,还醉成这样!”

    “主要是哥教的好!”

    “我可没教你喝酒。”

    “哥教的功夫好,有底气,喝酒也不怕!”云树仰首慷慨道。小脸像搽了胭脂,红扑扑的,眼睛像是含了水,更加盈澈动人。

    “这么厉害?那我松手了。”余宏说着松开手。

    云树混不怕的抬脚就走,高低脚就算了,还后脚绊前脚,整个人向前跌去。余宏一把揪住她,“逞能!”伸手将她抱起来,向内院走去。

    云树抱着余宏的脖子满足的傻笑道:“有哥真好!”

    余宏叹气,没个人看着她真不行。看着聪敏,也是个糊涂蛋。云树回来时,暗影里明明有人探头探脑。

    “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那个卓渊第一次吃饭就把你灌成这样,不怀好意,你以后跟他打交道要多长心。记住没?”

    “嗯,好,听哥的。”

    “你都跟他聊了些什么?”

一百六十三章:臆想天开

    济阳城中诸事已毕,藏书阁的经营事务也基本熟悉。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送走桂枝母子,云帆、紫韵后,留杨千接着教习众家仆,云树与余宏带着那帮被桂妈妈调教后的小的,再度回到白树村。

    今年清河县的夏粮收成不错。云家田产在云茂与田美苗的第一轮比拼中,云茂险胜,田美苗输掉了五百亩田地的管理权。

    田美苗虽然之前吊儿郎当,可自从云树明确了物资奖励后,他充分发挥自己的能量,但由于荒疏多年,比起整日扑到田地上的云茂终究差了一点。田美苗咬牙切齿的表示,明年一定嬴回来!

    云茂本以为田美苗是个不成事的,没想到真人不露相,一出手也是不凡!

    想到主人不在乎的时候,自己天天嚷着要将田产做好,做大,做强,而今主人全力支持,要是自己赢来的田产管理权,下次立刻就输掉了,岂不是成了吹牛皮,没本事的人?还不被田美苗笑死?

    是以,云茂虽然险赢了,接下来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租税上,产粮量确实提升一成的人家,云树也信守承诺,减两成租税。

    产粮提高,租税降低,云家的佃户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没有达到降租标准的人家,更是如田美苗一般,发狠一定要加把劲,也要享受到减租税的待遇。不然乡里乡亲的,过不了两年,就要从不好意思抬头,变成真的抬不起头了一样的起点,人家却越过越富裕!

    田美苗与云茂也更加兢兢业业的到各片田里做更深入的指导,李大乐颠颠的跟在后面正好学习。

    在辛坦之的运筹帷幄和县太爷单成的全力督促下,清河县水利工程也到了收尾阶段。

    眼下有了物质基础,军制改革也要提上日程了。

    自真国崛起,两国大战小战不断。赵国由开始的不想打,到最后的打不赢,加上朝廷一直的妥协求和,军费也不给力,多年累积下来,军备力量更是疲弱。边军尚且不行,更不用说地方的预备役。

    济阳城远离边地,单成所要着手的军事改革就是民兵的训练,在边事吃紧或兵源不足时以充兵源。

    此次军事改革,有条款规定,其中的优秀者,经考教后就可以被选入边军,不必等特殊时机。不是人无护国之心,可是去边关意味着背井离乡,抛头颅洒热血,而这些年边关几乎没有捷报,又没个英明爱兵的主帅,没人愿意去边关送死。日常训练也是敷衍了事,没人真上心。

    水利改革倒是做的很好,上头的人来考察,很是满意,言语中透露:待来年,用产粮量做明证,再加上军事改革若依然那般出色,来年考核受重用已是铁板定钉的事!说不定一跃成个知府!

    单成听得更加热血沸腾!光坦的仕途之路正向他招手!

    云家的收成大增,往来于云宅的县太爷单成也有耳闻。

    产粮大增,也是他的政绩。若是云家的种田之法能在清河县全县推广,

    赶在这田地改革和水利改革之际,那政绩、前程都是绑在一起的,让单成如何不激动?

    可是,云树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弟,不仅献策帮助他在上头露了脸,在水利之事上还让师父全力帮他。自己也不能一再得好处,而让云树慷慨献出种田之法,一丝好处也不得吧?要是自己腆着脸这样做,怕是师父也看不下去。

    那自己作为县太爷,能从什么地方让云树有利可获,进而乐意献出种粮之法呢?

    功业心上头的单成歪在美人榻上苦思冥想,连凑上来献殷勤的妖娆美妾都觉得很烦,多看一眼,又觉越看越丑。当初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姿色,便是美艳无比的?真是,唉,差了十万八千里!

    拂开美妾按在他太阳穴的嫩手,示意美人去捶腿,让那血色丰唇离自己远点。

    单成歪在窗前继续出神:两个师兄形貌一个比一个好!大师兄俊朗无双,英气逼人,二师兄娟秀明媚,一双妙目更是让人见之难忘;天资更是一个比一个深厚,所学所谋,自己已是及不上,他日前程不可限量。

    就自己所知,大师兄主修武术与兵法,二师兄主修医术与武术,也修兵法,小小年纪田产、商铺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还特意让人查问过,这清河县内,没有哪家的平均亩产高的过云家的。

    自己年过而立,费了老鼻子劲考了个进士,做了一方父母官,已经把很多读书人给压下去,却被这清河县内的两个年小师兄给比下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好在这两个小师兄行事端方,不骄,不然……

    不过,云树师兄既然出身书香世家,怎么不继续科举之路,而是将医术作为主修方向?难道真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要对仕途敬而远之?

    唉,又想远了……单成摇摇头,端起茶盏,啜一口茶。

    要怎样才能以皆大欢喜的方式,让云树公开种粮之法,为自己的仕途再助力一把呢?

    美人儿又是揉头,又是捶腿,忙了半天,老爷连正眼都没看她,瞥了一眼,还带七分嫌弃。美人儿自进了老爷的后宅,还从没有这样的待遇!

    尤其是老爷为了水利之事,已在外面奔波了半个多月!若是往日,早已把自己的衣衫撕扯的一团糟乱,在榻上昏天昏地了。

    美人儿越想越不对,一边捶腿,一边开始隐隐啜泣。

    单成今日虽然嫌弃美人儿不够美了,可是美人儿很会哭,细细纤纤,勾情遏云的啜泣声将单成从沉思中挽过来。

    单成伸出一只手,挑起美人儿娇嫩的下巴。美人儿顺势抬眸,眸中含情蕴雾,睫毛上竟然粘着小小的泪珠,楚楚可怜的紧。只一眼,看得单成心头一热,喉头一动,“怎么了?哭什么?”

    美人儿幽怨道: “老爷,是不是外面有了人?嫌弃奴家伺候的不好了?”

    别的人?单成玩味着这句话,面上的笑意变了味道,舔了舔干燥嘴唇。

    “你这是要闹那样呢?”

    “奴家不敢。老爷是奴家的依靠,奴家怕老爷有了新人,就不要奴家了。”

    说着眼泪啪嗒落在单成的手上,美人儿白如荑的手忙去帮单成擦去,擦着擦着,那手不知怎的就进了单成的手心。

    “老爷,请老爷怜惜奴家,不要不理奴家。”

    单成的手则贴在了美人儿的胸口,柔滑如水的触感撩的单成火起,一用力,美人儿整个扑倒在他身上。

    恰到好处的压力,让单成微微闭目,用力的按揉着,撕扯着美人儿的衣服,声音粗重道:“怎么会不要你呢?”

    一番**后,单成拖拉着鞋,胡乱裹了衣衫,去浴房沐浴,美人儿要跟他一起,却被拒绝。

    美人儿愈发肯定老爷是在外面有了人。

    单成自己都不敢再想,刚才他在最高处脑海中冒出的那人的模样。简直是疯了!自己也是圣贤书读了这么些年!虽然说不上是个无可指责的端方君子,可也,可也从未有过那等想法!一定要好好洗洗,洗干净自己脑中这污浊想法!

    军事改革辛坦之是希望余宏试手的,由他在旁边指点练兵之法,此番试手成功,余宏就可以出师,正式去军中历练了。

    那个单成虽说也是个徒弟,毕竟半路出家,还挂了个县太爷的职位,水利之事起于造福百姓,也是点到为止;云树是个极好的苗子,无奈是个女娃,教的再好,用处也不大。他寄予厚望的只有余宏。

    水利之事是云树主动凑上去的,军事改革目前也不顺利,若那单成真拿自己当师父,有了水利的前车之鉴,他便还会来请教;若是不来,也就算了。

    这些年来,他也想明白了:若是权力的执掌者无心,无权力者即便再有心,也是无用!顺势而导强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余宏以后的路会如何?还要看时与势。

    单成终究上门了,后面跟着的是张景兄弟俩,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子。

    辛坦之扬扬眉毛,吐出一口气:这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活例子!这徒弟是养不熟了。

    凡事寻求最快捷的方式去达到目的,而不愿花心思去培养感情。这种方法很多时候都会迅速起效,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他与自己这个师父终究亲近不起来。

    单成并不知道师父此时的感受,殷勤的向师父问好,献上礼物,说了一堆感谢师父帮他操持水利之事的话。

    辛坦之含笑一一受了,最后说到无话,单成才提及练兵一事。辛坦之是因练兵一事在边军,乃至朝中闻名的,民兵训练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百姓对于闲暇时的军事训练兴致缺缺,训练效果出不来,而此时隔壁训练场中的武喝声声,甚有威严。

    “师父为了水利之事辛苦异常,本想让师父好好修养的,可是这练兵一事,徒弟实在没有经验,练了两个月,还是很不成样子,只得来向师父求教。”

一百六十四章:跟上二师兄的步伐

    “毕竟年纪大了,前些日子确实累到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辛坦之淡笑道。

    “师父春秋鼎盛,怎么能说年纪大了?说来还是徒儿的不是。徒儿这次带了人参等调补之物,请严先生配些药膳,好好给师父调补一番,定然勇猛不减当年。”

    辛坦之笑笑,“你刚才说练兵不顺利?”

    单成圆滑道:“师父身体疲累,好好休息才是,练兵一事不急,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你大师兄跟随我多年,你不如去同他谈谈。”

    师父是有意让大师兄参与练兵之事。单成想到总是形影不离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多谢师父指点。”

    余宏与云树大汗淋漓的走出练习场。这半年多云树的个子窜了一个头,余宏也比去年长高一截,远远看去像是并生的芝兰与玉树。

    余宏在向云树讲解招数,边说边比划,云树认真的看着,模仿着,掌握的很是迅速。

    严世真欣慰道:“树儿长大了!”

    辛坦之后知后觉道:“宏儿竟是这般英姿勃勃!”

    单成卖乖道:“师父,我呢?”单成模样虽周正,但与余宏和云树现在一起,就是容易被忽略掉的一类了。

    辛坦之不善玩笑,看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严世真插嘴道: “你加把劲,也是个万人迷!”敷衍的意味明显,逗的辛坦之忍不住笑起来。

    单成也跟着笑起来:“那我相信严先生的话了,以后多多努努力,向万人迷的方向修习!”

    县太爷这般卖力的讨好,张景和张陵都没见过,尽管那严先生、辛先生与县太爷都在大笑,他二人却拼命忍住笑意,不敢惹县太爷。

    “师父、义父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正与余宏讨论招式的云树被笑声吸引。

    “说芝兰玉树形容两位师兄倒是极合适!”

    “这样高的评价,我会骄傲的!”云树笑道,“不过,你每次都称我为师兄,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应承了。”云树自觉一个十岁的人被一个三十多岁的县太爷称师兄,有些担不住。

    “两位师兄的武功才学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这声师兄还是当的起的!我今日来,就是有求于两位师兄的。”单成说着目光扫过云树,盯住余宏。

    云树看看后面对她挤眉弄眼的张景与张陵,“景哥哥,陵哥哥!好些日子没来了!”

    张陵在上次挨打事件中有功,由云树说和,他伤好后,就提了级,跟着县太爷鞍前马后了。

    这次兄弟俩都被带上,也是单成想在云树面前多走个熟脸。县太爷在,两人也不能算云宅正儿八经的客人了,以没存在感的方式和云树打了招呼。

    云树见单成郑重其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余宏身上,便没有插话。

    一少话的余宏见众人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方才开口, “我们是师兄弟,若能帮衬一二,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单成将

    练兵的难处详细讲了,余宏知道是师父的意思,也没难为他,当下应承下来,不过他觉得云树也可以趁此机会练练手,就要求加上云树。

    这并不是难事,单成忙不迭的应承。

    此事顺畅的得到解决,皆大欢喜,几人往院中走,云树却被单成扯扯衣袖,自觉的落到后面。

    “是还有别的难处吗?”云树关心道。

    “二师兄这一年来助我良多,我空担一个县太爷的名号,并没有很好的回馈二师兄厚待。这些日子空下来的时候想到这个,心中不免有些惭愧。”单成做出惭愧样。

    “我当什么事呢。如今,你既坚持叫我一声师兄,师兄弟之间,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你能帮清河县百姓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便是证明我没看错人。”

    云树本就没指望单成能回馈她什么,只是希望她在水利上、田地上的调整,不要遇到来自官方的阻力罢了。如今,听单成郑重提及感谢之事,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单成示意她坐下,又给她和自己倒了凉茶。

    “二师兄年纪虽小,却心怀百姓,思谋天下,师弟确实佩服之极!”

    云树敏锐道:“这话,我听的有些惶恐了。我当初献策,也以你同意我调整水利布局扯平了。水利调整涉及我云家的田地私利,为天下,为百姓之语,云树倒是有些担不住了。”

    “二师兄谦虚了。二师兄降低租税,鼓励农耕,出钱、出力,比我这个县太爷做的还要好。我,也想向二师兄学习一二。”

    云树笑, “这个,过誉了。不过,你若真要学,却也有些难。”

    单成脸色微变,“二师兄觉得为难?”

    “倒不是我为难,我的方法你若是搬来用,会自己为难的。”

    单成没能明白云树的话,“请二师兄赐教。”

    “你今日既然向我提出这样的请求,我想,应该也大概了解了我在田地管理上所用的方法?”云树放下茶盏,看着单成询问道。

    “确实有这些笼统的了解,若是方便,还请二师兄详解。”

    云树点点头,“我虽向你建议将民间的租借田粮之利收归官家,以利导利,以增朝廷财源渠道。可是在云家的田庄,我是以无条件降低去年夏秋两季的两成租税,帮助佃户度过难关的。也就是说,佃户面临的银钱困境由我承担了。”

    云树阻止单成将要脱口的话,继续道:“在水利上,我也投入许多银钱,以及现在的奖励生产之举,我并不是在做善事,只是想好好做事,缓缓图之。在佃户真正富裕起来的基础上,来实现我云家的增收。虽然颇费些周章,却是稳定长远的发展之法。而真国虎视眈眈,朝廷没有那么多时间与银钱徐徐图之。所以我说,你若用我的办法,会很为难。”

    单成听完,确实感到为难。

    钻研耕种之法,是云树用银钱对得力管事刺激出来的,卖力配合的耕种,是云树用两成租税对众佃户刺激出来

    的。即使云树将耕种之法献出,佃户的积极性跟不上,成果也十分有限。

    况且,云树这般做法是深得商业之道,自己又凭什么要求云树平白的献出耕种之法?

    桂树下一片绿阴,云树身上的汗已凉了,单成额上却冒出热汗,拼命的转脑子。或许真是把自己逼急了,忽然灵光一闪:那,若是田地是云家的呢?去年,云树可是以不低的价格,一口气购入两千亩田地。

    单成满怀希望道:“二师兄,是否有意在清河县内多置些田产?”他在赌,云树会不会愿意承担更多的风险,以求更多的利益?

    “目前的田产打理尚在摸索中,暂时不准备购置更多了。”云树一语,几乎堵上了单成的希望。

    看单成的脸色,云树补上一句解释道,“朝廷方面也不希望私人囤积大量田产,我只是个小地主,在田地改革的当儿,还是不要出这个头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也想着帮清河县百姓提高产粮量,想让他们生活能好一些,所以想向二师兄请教些种田之法。不过,我觉得二师兄后面说的,我不赞同。”

    “喔?你是一方父母官,对朝廷政策的理解,自然比我清晰,还请多指教。”

    “朝廷不希望土地过于集中,是怕部分私家收入过于丰厚,而佃户们被盘剥过重,引起民变。二师兄则正相反,是一心想让佃户们过的更好,所拥有的田地越多,则会有越多的佃户提高收益。朝廷赋税及时缴纳,民富而安,朝廷如何会不喜?”

    “你这是在劝我多购置田地?”清风徐来,云树的汗收了,心里更加明澈。

    单成笑笑,“我希望二师兄的才能得到尽可能大的发挥。我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谢谢二师兄的帮助。”

    云树笑,“我不太明白。”

    “若是二师兄有意在清河县将田地耕种之法发扬光大,我愿以县令之位提供助力。若是效果好,我还可以向朝廷请旨嘉奖,甚至在赵国广而推之。”

    单成深深看了云树一眼,“令尊是因田地改革之事被牵累,如今案子结虽了,未曾牵累云家,令尊的声名终究受到了影响。去岁,一叶障目如我,也曾误会令尊。若是配合田地改革将云家耕种之法名扬天下,也是为令尊正名。”

    嘉奖之类的云树并不上心,她女儿身男儿装的做事,不适合做太拔尖的事,在过多的人那里留下印象,可是能为父亲正名,深深打动了她。她一直愤恨父亲去了,还为流言所污。

    云树不再说话,她的脑袋快速转动,思谋此事的可行度,实行方法、人力、物力,以及收尾等具体事宜。

    单成见云树心动,终于放下半颗心,喝了口攥了半天,已经温热起来的凉茶。

    过了好久,屋中众人探寻的望着这边,单成顶着目光的压力,一杯又一杯的喝茶,等着云树的回话。

    一壶茶快要见底的时候,云树终于回过神,对单成粲然一笑,“你的攻心之术修习的不错。”

一百六十五章:聘礼与贺礼

    单成闻言大喜, “二师兄这是同意了?”

    “确实有些心动,不过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理清。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不着急,慢慢理,慢慢理。”

    “我,想知道,在购地方面,站在县令的位置上,希望我做多大?能帮我多少?”云树双眸明澈的望着单成。

    “嗯?”单成没反应过来。刚才还说不计较恩与惠,师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好,转脸就开始在功与利上细细计较。

    云树注意到单成的错愕,  “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

    云树刚才也说了,在田地上所费的功夫是为了利。虽然名足以让她心动,还不足以让她行动。谈利,也符合他此行的目的。

    “我看上次二师兄买地是与之前的土地连成片,这次我可以帮二师兄尽量将所购之地成片化,以官府实验之名补贴些个,或者让那些地主低价售地。”

    “还有吗?”云树谈利不脸红的追问。

    “还有?嗯,此事说是感谢二师兄之前的相助,实际我也受惠良多,所以,二师兄有需要尽管提,我若能做到,定不推辞。”

    云树闻言笑的灿烂,因为这话很是耳熟,以前她常说类似的话。这话以前用意在让别人放心,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着效果不错。

    “二师兄是不相信我的诚意?”

    “不是,不是。我相信你。相信我们师兄弟三人合作,会将清河县变得更好!只是容我细想想。”

    “应该的,不着急。我过几天再来看师父,到时候,我们再商议。”

    单成进屋后,云树将云奇叫过来,让他去把云茂和田美苗叫来,顺便将购地之事与云管家说说,看他是否有话要交代。

    刚忙完,张景凑过来,张陵则不太好意思的跟在后面。

    “快坐,不要客气。”未待张景开口,云树又冲厨房道:“应娘,添壶茶。”

    “好的,公子。”柏香急匆匆的从厨房出来。

    紫韵他们回了京城,柏香便跟着云树来到白树村照顾她衣食起居。

    今天来了三个客人,柏香与应娘一直在厨房帮花娘张罗。

    “是不是忙不过来?可以去那边叫小棉、雨深,或者随便哪个小子过来帮忙。顺便跟那边的嬷嬷说说,让她每天轮流安排两个人过来帮忙。你也多教导着。”

    “谢公子体量。我会看着的。”

    云树这才抽出功夫打量张景兄弟。

    张景还在看柏香离去的背影。云树转头对张陵笑道: “陵哥哥今天是怎么了?有些姑娘家羞答答的模样,不过,这样挺好看的。”

    张陵脸愈发红了,推了推他哥哥。

    张景回过神,“什么?怎么了?”

    “你们兄弟俩这是怎么了?来找我说话,我都问了半天了,怎么没一个在状态的回我一句?”

    “嗯?刚才那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张景看着柏香的背影道。

    “照顾我起居的人,前些日子刚过来。怎么了?”

    “没。是小陵的事。我是个不靠谱的,小陵也大了,想着还是找个人照顾他吧,前些日子给他说了门亲事。”

    “这是好事啊!看来陵哥哥对那姑娘很满意。日子可定了?”云树逗笑道。

    陵更觉不好意思。

    张景道: “定在九月初五。两个糙汉子什么都不懂,这些日子瞎胡忙活,也没能抽出时间来看你。”

    “那就剩两个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等的就是树儿你这句话。这次来一是看你,二是想看你身边是否能抽出应娘或者谁,帮忙张罗张罗,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真要把我折磨疯了。”张景甩包袱般抱怨道。

    “那可是陵哥哥的婚事,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这般没耐心?”

    “树儿帮帮忙!我一定铭记在心!”

    “两位哥哥大老远的来了,又向我开了口,我哪有不帮之理?”

    “树儿你真是个救星!”

    “也是巧了,前些日子我刚把贴身侍女嫁出去,正是柏香在边上帮忙的,这回,或许能帮帮二位哥哥。”

    “树儿有贴身侍女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之前留她在济阳城中备嫁,没带她过来。”

    “树儿待侍女都这般好,又有才有谋,以后谁家女儿嫁给你,真是三生有幸!”张景得了云树许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这回轮到云树红脸了。

    临走时,云树让柏香带了那几个孤儿中最大的两个十三岁的云宝和十二岁的云藏去张家帮忙操持。

    云树特意嘱咐云宝、云藏好好听柏香的话,时时留心,事事学习,回来考问他们。

    云宝、云藏拘谨的点头承应。

    云树又将一个红封给张陵,“陵哥哥这些年一个人不容易,景哥哥这人有些糊涂,我先把礼金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这,这不合规矩。”张陵推辞道。

    哪有婚礼还没办,先收礼金的?云树是担心张景胡混这些年,张陵年轻没有足够的银子办婚礼,给他封了五十两银子。

    “初识陵哥哥,素昧平生能得陵哥哥出手相助,为救我,还曾身受重伤,我一直感念于心。一定要收下。以后一定要越来越幸福!”在云树的坚持下,张陵才收下红封。

    立在村头的大树下看一行人远去。余宏道:“你这操心命,是连弟弟的婚礼一并包办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懂,哪里做的那许多。只是让柏香带两个小的去帮忙而已。”

    “上午单成在桂树下跟你谈了些什么?”

    云树顽皮的笑道: “我想买块地,给哥做聘礼,好娶嫂子。”

    余宏哭笑不得,“又胡闹。我何时说要娶亲了?”

    “那我想备块地给师父养老,哥,你说师父会不会认为我是在暗示他老了,而想要揍我?”

    “你觉得呢?”

    “嗯,我要是备块地给义父研究药材,义父一定很开心!还是义父的脾气好!”云树自言自语道。

    “你这是什么毛病?送礼都送地?”

    “单成看上了我为种好地下的血本,希望我在清河县多买些地。”

    “你这傻瓜答应他了?”

    “还在考虑中。哥觉得如何?”

    “你目前买地、降租、修水利所费的银子,还需要多久回本?”

    “产粮量还在提升中,降租还会持续。回本,至少得明年收完秋粮吧。”

    “也就是说再买地的话,也得过上两年才能回本。那

    回本之后,预计收益如何?”

    “赋税不变的话,能比之前多上一成或者两成吧。”

    “所以,你下血本种地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希望佃户们过的好些?”

    “赚钱,有藏书阁和益生堂就够了。哥知道吗?我离京前,在京中投了个益生堂药铺,规模不小,去岁收益很好,今年有分店开张。”

    “难得有你这样不看重银钱的人。”

    “我怎么会不看重银钱呢?只是于我来说,人比银钱重要,有些人更重要!”云树望着余宏道。

    “若真国打不过来,朝政稳定,你又不为赚钱,地,想买就买吧。居上位者就喜欢你这样有钱又肯出血的傻瓜。”

    “是吗?我准备给哥备三千亩地的聘礼,还傻吗?”

    “傻到家了!”

    “为什么?”

    “我没要娶亲,准备了又没用。”

    “早晚会用上的。”

    “你不相信我会出人投地?”

    “我相信。”

    “那便用不着。”

    “那便做贺礼!”

    余宏:……没见过这般死乞白赖要送礼的。不过,拒绝的很开心。果然,礼多人不怪!

    一天后,云管家、云茂、田美苗齐聚云宅,对于“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之事,做了一番深刻讨论。

    最终云树决定以严世真、辛坦之、余宏的名义各买下三千亩地,还是一分为二,交给云茂和田美苗分管。

    三份田地的账目都是独立的,由云家代为管理,但三人可随意支取。

    严世真心头发热的说,当年要是遇到云树这样的,他就不会因为动了家里的钱财被全家暴打了。

    辛坦之眼眶发热的说,朝中若多些云树这样的,边军早就练好了!

    余宏依然是那两个字:傻瓜!

    虽然名义上,大家都是有产业的人了,可是平日衣食住行用都由云树承包了,谁也没有特殊的需要去动那些地产。

    为了更好的管理,也为了分担云茂他们的辛劳,云树做出长远规划:鼓励他们留意培养几个小管事,协助管理。

    决议以后,三人便开始在分头在清河县境内寻找合适的地源。

    单成大着胆子,勒紧腰带,以县里的财政,对这连成一片的九千亩土地的水利进行深入完善。在县里的财政支出名目上,单成着实掉了一把头发。

    时光飞转,又是一年。县里的民兵教练场上余宏与云树练兵初成,正展开第一轮对决。

    “我从没想过领兵与哥哥对战,哥,你会手下留情的吧?”

    云树又长了一个头还多,人显得更加瘦条俊秀,在一群莽汉子中,像一枝娇柔清灵的黄梅。功力虽大涨,说话依然一团和气,有商有量。

    之前云树个头不怎么长,让严世真担心一场,其后突飞猛长,严世真又担心会因此在身上留下生长纹,配了药,让柏香每天为她涂身子。每日操练已经累极了的云树常常一边读医书,一边让柏香帮她涂,有时候涂着涂着就睡了过去。

    身上背了那么多担子,再不快快长大,如何能撑得住?

    此时,云树披着简单的白色甲胄,手持去了枪头,包了棉花和布的木棒,布上沾了石灰粉。身后一队莽汉子同样持木棒,杀气腾腾。

一百六十六章:诳语

    一个身着红色甲胄的前面,身姿英挺的男子墨发高束,立在云树对面,不急不慢道:“并肩自然是兄弟,可是你现在,在对面!”声音清朗,如泠泠山泉,正是余宏。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他的身后也是八百壮汉,身着红色甲胄,手持一样的木棒,不过布头上沾的是炭灰,着在白衣上最是显眼。

    “哥哥,我很为难。我若是输了,是哥你教的不好,若是赢了,哥哥更是丢面子。”

    “输了是你学的不好,想赢,你还得有那本事!”

    练兵是辛坦之指点,余宏、云树学着操练,各人身后的八百壮汉都是各自训练出来的。

    一年前,二人在县太爷的带领下,第一次出现在操练场时,尽管有县太爷压阵,依然免不了被看轻。

    云树瘦条的像个豆芽菜,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容貌又偏于柔美,而余宏虽然身量已长成,修挺俊朗,姿容英俊,也是卖相好而已。莽汉子觉得县太爷找这样的两个人来训练自己,闹着玩的吧?

    最初莽汉子们中不屑者,挑衅者层出不穷。教练场上从来都是凭实力说话。余宏是完全没问题的,拳脚一出,三四个汉子飞出去。豆芽菜云树如何硬碰硬的打的过这些壮汉?不过,结合义父教她的借力打力,众汉子也一个个被挑翻在地。满地的四仰八叉的汉子奠定了两人教习的权威。

    不过,云树毕竟看起来弱些,又一次被嫌弃,他们还是愿意跟着余宏。

    最后抓阄决定。

    云树为了让这帮人死心塌地跟着她,抓到她那一方的,若不愿意跟随她,便出列与她过招,赢了的可以去余宏那边。

    众人也有意看看这看似柔弱的少年究竟战力达到何种地步?竟然跳出二十多人要车轮战。为了彰显能力,捍卫自己的权威,压住场子,云树是拼了命的。

    开始是棍棒在手,点到为止,后来憨汉子输多了,不服气,认为云树只是招数取巧,实则力气不足,并不足以将他们打趴下。是以,虽然点到,犹不止。

    云树无奈,无法在力气上压制这些壮汉,又不能真刀真枪下死手,长棍翻转,开始往穴位上走。不是不服吗?打到你爬不起来!服还是不服?凡是点到犹不止的,她手中的棍棒开始往腿上,手上的穴位上点。

    凡被云树点过的手脚都使不上力气,甚至站不稳。那些汉子口中骂骂咧咧,气到不行,这也直接刺激了其余的汉子,原本二十多人的车轮战,一一打趴下去后,又不断有人跳出来。

    余宏与单成要帮她出头,被云树阻止了。她很清楚,若是她自己镇不住这帮人,就别想做这个教习,之前的功夫都白费了。

    余宏也想看看自己对云树的教导成果,便没有插手。

    云树虽然天资极高,师父、师兄尽心教授,日日夜夜勤奋练习,可一年时间毕竟不长,筋骨、身量、力气还在成长中。打到后来,衣服几乎汗透,面颊通红,原本盈澈的眼睛更是泪盈盈的,看人

    都是恍着的,拄住棍棒才能站住,清灵的嗓音也粗厉起来,“还有不服的吗?”

    那帮穴位被点的汉子姿态怪异的聚在一起,云树还没功夫给他们一一解开。几十个汉子对付一个瘦弱少年,被打败了不服输,赖皮也没能赖嬴,没人再好意思站出来。

    云树喘着气,粗厉道:“一帮废材!这么容易就被打服了?”

    “说谁是废材?谁让你点我们的穴位?这胳膊腿都使不上力气。男子汉大丈夫,竟用这下三滥的招数!有种给我们解了,咱们再战!”一个憨子不服气道。

    云树笑的一个趔趄,拄棍立住,咬牙狠辣道:“我手中若是真枪,你们的命安在?输了还耍赖接着打,现在耍无赖都输了,还敢这般大言不惭!战场上,对手还会给你机会接着狡辩?你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云树目光狠辣的扫视着那帮想要脱离她的汉子,“我以为各位是真汉子,没想到不仅不中用,还一点担当都没有!是我高看你们了!”

    那汉子哑了下去,其他姿态奇怪愤愤的汉子也安静下去。

    “我知道,我年纪小,身量也不够魁梧,长的还偏柔弱,你们看不上我这教习,可偏偏还打不过,心中憋着气。这样吧,我这枪法不过学了一年,我也给你们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我用心教你们,一年后,你们选出三个学的最好的一起上,若是能打的过我,我便自请辞去教习之位,你们觉得如何?”

    云树说到自己只学了一年时,底下哄的闹起来。

    很多人不相信一个学了一年枪法的少年,一根棍棒挑了近四十个壮汉子。其他人不敢相信县太爷心这么大,竟然敢请一个只学了一年的少年来做他们教习!

    而这少年心也够大,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大家公子,不在家养尊处优,却似乎铁了心要做他们的教习!不过想想,一年后三棍齐发,将这个大家公子打翻在地的场景,一定很过瘾!

    众人本是迫于官府压力来参加民兵训练,没什么积极性,这番似乎多些趣味。

    云树接着添柴道:“一年后,若是我输了,我不仅自请离去,临走我再赔大家一顿席面,在场的众位都有份,如何?”

    这下底下彻底热闹起来!自来纨绔会搞事情,陪哪个教习玩不是玩?一年后将他打趴下,还有顿席面,何乐而不为?连余宏那边的人也开始起哄。

    “这个好!这个好!”

    “就这么着!”

    “你们这帮家伙别只说不练,明年丢人啊!”

    “啧啧!纨绔有纨绔的好嘛!”

    “云公子,留下吧!”

    “对,他们不乐意,我们乐意,要不做我们的教习吧!”

    “对,明年保证将云公子打趴下,哈哈哈!”

    单成本来是想请余宏帮忙解决这帮汉子不好好操练的问题,没想到竟然被顺带而来的云树给误打误撞解决了!

    余宏暗摇头:果然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没想到眉儿竟深知练兵的真谛!有实在的收获,麾下兵才肯卖力,乃至卖命!

    只有云树知道她是被逼急了,力已竭,抽掉她手中的棍棒,她站都站不稳。所谓急中生智,就是这样的吧!

    如今身后带着的与余宏对阵的汉子,就是当初的那批。一年时间,这些汉子虽然勤加练习,可是云树更没闲着。不久前的比拼中,三个枪法最好的汉子,自然没能赢过云树,以后都得乖乖叫老大!指哪打哪!

    为了让他们继续保持不竭的战意,云树承诺,此战若是胜了,宴席照旧!酒敞开了喝!

    云树的谋算被余宏探知,无奈之下,也许诺,若是将云树方打败了,也有宴席,饱饮美酒!

    若是自己麾下的人知道败给云树,还有酒菜享用,那还不抢着败?反正云树也不会落下自己这八百人的酒席,不如自己先把名头打出去!

    是以,虽然比试之后都免不了一顿酒席,可是两方的人都以为,只有将对方打败,自己才能吃上酒席!于是双方都战意十足!

    云树是余宏教出来的,自然不敌余宏。可是在日常训练上,她比余宏更舍得下狠手,她身后的八百人战力并不逊色。

    此次比试的规则是:身体主干部位,一击即“亡”;四肢,两击而“退”,“亡退”者都要停止争斗,及时退出战场。

    县令单成着众衙役在一旁的高台上监督,若有“亡退”者该退出战场,而不退出者,就给予记录,若是被重复记录了,也不予撤除。就是为了避免像上次与云树比试时耍赖的情况。

    战鼓一响,云树虽不是余宏的对手,还是身先士卒直往余宏去冲去,后面的汉子一看老大都这么拼,自己就得更拼,不然对不上老大的酒席!

    余宏的人一看,抢酒席的人来了,一个个还都这么狠,自然全力迎“敌”,双方杀成一片。

    云树与余宏过了二十招,招招都是对方教的,打的虽然看起来很激烈,内行一看就知道十分节制。

    云树凑近笑道:“哥哥,这练兵是为了训练他们,咱们没必要非争个输赢吧?”

    这两年云树个子疯长,如今已到余宏的肩膀,与身量较低的男子大体相当。两人比划起来不像当初那般,下不了手。

    余宏挑眉嗤笑:“别啊!我等着你赢,好教我丢面子呢!”

    云树赔笑, “我几斤几两,哥哥还不一清二楚?只求哥哥让我多坚持一会儿,若我这主将迅速战败,我这边必迅速溃败,让他们练手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还以为你近来长进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我较量一番,早说,我们就不用下场了。”余宏风轻云淡道。

    云树尬笑,“我这不是太紧张,后知后觉了。”

    “把本事都亮出来,我要验收了!”余宏话音一落,云树顿觉背上压力一重,只得卖力迎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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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一个聪慧异常的官家小姐,在朝政风云中骤然失去双亲,努力支撑门户,跟随一位神医飘摇江湖数年之久,深刻认识社会现实。乱世之中她坚守本心,寻觅爱情,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用她的生命告诉世人:女人的一生都能做些什么?!谋天医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天医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天医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