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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六宫凤华txt下载     六宫凤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藩王(一)

    秋凉之际,十余位藩王皆归京。

    不管情愿与否,藩王在离开藩地的时候,都得交出藩兵,由朝中年轻武将接手。这些年轻武将,会重新整编,将藩兵变为驻军。

    藩王们私下豢养的私兵,自然是不会交出来的。有的混在亲兵里一起带回京城,私兵数量太多蒙混不过去的,就暗中留在藩地。

    藩王们私下也有自己的盘算。明着和朝廷抗争,那是以卵击石。一旦抗旨不从,就是谋逆重罪。只得先接了圣旨,回京后再做打算。

    不过,也有自恃资历老兵力足藩地远的藩王,存了和年轻天子较劲的心思。共有三个藩王称病,未曾归京。

    这三个藩王,分别是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

    颍川王是藩王中封地最广之人,河靖王最富足,彰德王的藩地兵力最足。

    这三个藩王,平日来往密切,联络频繁。此次削藩的旨意一下,三个藩王不约而同地称病,可见早有“默契”。

    而其余藩王,诸如陈留王等人,虽然接了圣旨交了藩兵回了京城,心中却打着观望的主意。各藩王手中皆有私兵,或三五千,或一两万,抑或更多。单看都不算多,加起来却是一股庞大的能撼动朝野的兵力。

    一旦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起兵对抗朝廷,其余藩王们会作何反应,委实不好定断。

    京城看似繁华太平,实则波涛暗涌,令人心惊。

    ……

    盛鸿召汾阳郡王和安王进宫,闻讯安置藩王之策。

    汾阳郡王恭敬地应道:“这几个月来,安王早有计划,已写成了奏折,请皇上过目。”

    安王心里暗骂汾阳郡王是个滑不溜丢的老狐狸,却也未退缩,上前递了奏折。

    汾阳郡王看在眼里,心里十分快慰。

    年轻人嘛,就是有朝气有锐气,也丝毫不惧得罪藩王……现在想来,当日厚着脸谏言让安王来宗人府当差,委实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安王是天子胞弟,论封号,也在一众藩王之上。凡事有安王出面,那些趾高气昂的藩王们,顿时就矮了三分。“安置”起来也就便利多了。

    盛鸿翻阅奏折,看完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安王,你的想法不错。只不知能否顺利实施。”

    瘦了一大圈的安王,身量挺拔,清秀的眉眼中透出年轻人的蓬勃朝气。闻言挑眉笑道:“试一试就知道了。”

    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盛鸿哑然失笑,很快点头应允:“好,此事就交给你。”想了想又道:“朕派些御林侍卫给你。你去藩王府的时候,多带些人在身边。”

    安王自己有一千亲兵。

    不过,御林侍卫是天子亲兵。所到之处,代表的是天威。有御林侍卫在侧,也能震一震藩王们。

    安王闻之大喜,眼睛一亮:“多谢皇兄。”腆着脸问道:“皇兄打算派多少御林侍卫给我?一千还是两千?”

    盛鸿:“……”

    汾阳郡王猛地用力咳嗽几声,连连冲安王使眼色。

    当年他接掌宗人府的时候,皇上也只打发了一百御林侍卫到他身边,给他壮壮声势而已。安王倒好,一张口就是一千两千……

    脸可真够大的。

    安王看向汾阳郡王,一脸关切:“郡王咳嗽得这么厉害,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汾阳郡王:“……”

    汾阳郡王憋屈地停了咳嗽,挤出笑容:“不用不用,我刚才就是被口水呛着了。现在已经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盛鸿说道:“安王所行之事,确实需要御林侍卫震慑藩王。这样吧,朕就派一千御林侍卫给你,由你差遣。”

    安王大喜,忙拱手谢恩。

    汾阳郡王:“……”

    果然亲弟弟就是比堂叔待遇好。

    ……

    安王半点不客气,当日就去点了一千御林侍卫,浩浩荡荡地领人回了安王府。

    再之后,安王去藩王府和藩王们“商议要事”的时候,便将这一千御林侍卫都带上了。

    藩王们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御林侍卫。安王“不得已”之下,带两百进府,其余八百御林侍卫,就守在藩王府外。

    这阵势,乍一看和抄家灭族差不多。

    原本不太瞧得上安王的藩王们,气焰很快收敛了大半,也变得格外和气好说话了。

    安置藩王的计划,也很快得以进行。

    安王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按着盛鸿之前的构想,将藩王们的儿孙全部集中到一处。二十岁以下的先读书习武,二十岁以上的进行考核。考核过关的,就安置合适的差事。考核不过关的,也去读书习武。

    考核的要求,全部按照京城六大书院结业的标准进行……

    结果可想而知。

    二十岁以上的共计一百多人,考核过关的,只有三个。这三个人,被天子亲自召见厚赏,安排进了六部学习如何做官当差。

    其余的一百三十个,全部打发进了宗室书院。

    没错,这也是安王的创举。

    宗室子弟,生来尊荣富贵,躺着也吃喝不愁。这也使得宗室子弟读书风气不浓,倒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的风气浓厚。

    安王就是其中翘楚。

    为了扭转宗室子弟的不正之风,安王在几个月前上奏折,奏请天子设立宗室书院。年过十岁的宗室子弟,必须进宗室书院读书。

    因宗室子弟众多,还有远道回来的藩王子孙要安置,书院仅设一处自然不够。一共设了三所书院。以年龄段来分,十岁至十五岁的在一处,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在一处,二十岁以上的又在一处。

    藩王子孙们本来有心抱团,奈何书院里读书的人颇多。每个书院都设了十来个学舍,进了书院,就得任由安排,基本都被打散安置进不同的学舍了。

    没到一个月,藩王们的子孙儿郎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去书院读书去了。

    可怜的是三十多岁已经做了祖父的,竟然也要去读书,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在藩王们那里,安王也得了个“混账东西”的昵称。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藩王(二)

    时间一晃,进了腊月,天气严寒。

    天子在两个月前打发太医去了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的藩地,为这三个重病的藩王们看诊。

    这三位藩王各自上了奏表,感激涕零地谢了天子恩德。

    天子很快又下了圣旨。

    三位年迈的藩王留在藩地养病,待病好了再归京也无妨。有太医亲自照看,藩王家眷儿孙们无需再留下伺疾,接到圣旨之日立刻收拾行李归京。

    否则,便以谋逆重罪论处。

    这道圣旨一下,顿时在藩王们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动荡。

    年轻的天子委实强硬之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啊!颍川王三人想遥遥无期地拖延下去,绝无可能了。

    接下来,颍川王他们会如何应对?是交出藩兵,让儿孙们归京。还是直接起兵,和朝廷宣战?

    稍微一想,众藩王都觉忐忑惶恐激动难安。

    正逢陈留王生辰,一众藩王打着以祝贺生辰的名义,登了陈留王府的门。

    ……

    年龄最大归京最早也最受天子礼遇的陈留王,今年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龄,在此时毫无疑问是高寿了。

    陈留王人老心不糊涂,收了众藩王的寿礼,乐呵呵地和众藩王闲话喝酒。一旦有人问及颍川王等人之事,陈留王便闭口不言或左顾言他。

    “陈留王叔,皇上圣旨已下,不出半个月,就会到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手中。也不知他们三人会如何应对……”

    “呵呵!喝酒喝酒!”

    “陈留王叔,这事我们可不能一味袖手旁观。万一皇上真的打定主意要以谋逆重罪论处,颍川王他们不反也得反了……”

    “今日这美酒,还是我当年五十岁时亲自酿的,整整窖藏了二十年。今年才舍得开坛,是不是格外香浓?”

    “陈留王叔,先别管喝酒的事了。这等大事,我们今日可得商议个章程对策来。我们同是藩王,理当同心合力,不然,可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就连那个毛还没长齐的混账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这么好的酒,你们不喝,我可就收起来,留着八十岁的时候再拿出来了。”

    众藩王:“……”

    反正,不管藩王们说什么,陈留王就是不接话茬。一味笑呵呵地劝众人喝酒。

    性急如火的江夏王终于发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问道:“陈留王叔,你是我们藩王中辈分最长年龄最长的。今儿个大家伙都来了,就是要你有个说法,给我们拿个主意。你这一味地推托喝酒,算怎么回事?”

    发须皆白的陈留王,并未动气,自顾自地喝下杯中美酒。然后慢慢放下酒杯,缓缓说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你们的事。”

    “我老了,没那份胡思乱想的能耐,也禁不起风浪了。”

    “你们有大志向,我没有。我就想看着儿孙都好端端地活着,平安无事的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我是第一个回京的藩王,皇上对我格外优容。赏给我的金银田地最多,也给我的儿孙都安排好了去处。我的长孙进了宗人府当差,其余孙子不太争气,就去读书。等学业有成,宗人府自有安排。”

    “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很好,也很知足。”

    “你们不知足,想折腾,随你们去。不过,别来问我,免得连累了我陈留王府上下。”

    一席话,说得众藩王纷纷色变。

    陈留王这是打定主意要向天子投诚,留在京城养老了。

    江夏王还想再拍桌子诘问,陈留王已霍然沉了脸:“按辈分,我是长辈。你一个晚辈,在我面前拍桌子瞪眼的,成何体统。来人,江夏王喝醉了,送他回府好生歇着。”

    一声令下,几个身高力壮的侍卫抢了进来,毫不客气地“请”了江夏王出去。江夏王怒骂出声,不知是哪个侍卫“不慎”,以肘撞了江夏王的小腹。江夏王疼得差点背过气去,自然也骂不出口了。

    屋子里陡然清静了许多。

    陈留王又举杯,冲众藩王笑道:“呵呵!喝酒喝酒!”

    众藩王:“……”

    ……

    当日晚上,安王进了移清殿,将陈留王府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盛鸿:“……这个陈留王,果然知情识趣。皇兄厚待他,他心中明白,今日寿宴,根本没给藩王们好脸。”

    “江夏王直接被撵了回去,丢尽颜面。”

    安王到底还年少,城府不深,提起此事眉飞色舞,一脸快意自得:“我在陈留王府安插了眼线。此事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陈留王又主动打发人到宗人府,悄悄将此事告诉我。”

    盛鸿眸光一闪,扯了扯嘴角:“陈留王是借你的口,向我这个天子表忠心。”

    安王点点头,低声道:“皇兄放心,我知道轻重。是忠是奸,得看行动。几句轻飘飘的话,当不得真。”

    只听这几句话,便知安王在这数月里成熟长大了不少。

    盛鸿心中颇觉欣慰,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凡事都要多加几分小心。”

    “陈留王此人,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想彻底收服,不是易事。一众藩王,更是心思各异。一个个都在等着看我如何对付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

    “就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天子的能耐和手段。”

    最后一句,透着冷肃和杀气。

    安王听得心里一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兄莫非真的要对他们动手?”

    盛鸿目中闪过冷意:“我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若是让儿孙及时归京,可见还有诚服之心。如果继续拖延不归,我就派兵前去,彻底收复藩地。”

    短短几句话,听得安王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皇兄果然威武霸气!

    安王慷慨激昂脱口而出道:“我愿为皇兄马前卒!”

    盛鸿略有些讶然,伸手拍了拍安王的肩膀:“你好好当你的差事,将宗人府里的事做好就行了。削藩打仗这等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那点身手,哪配做马前卒!”

    安王:“……”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平藩(一)

    建业八年,初春二月,春寒料峭。

    颍川王三位藩王依旧“重病”不起,三位藩王世子各自上了一份奏折。奏折里的内容大同小异,归纳起来只有一个主要内容。

    亲爹卧榻不起,身为人子,理应随塌伺候。一众儿孙也不敢离床榻左右。恳请天子再宽容一段时日,容他们一尽孝心。

    大朝会上,天子盛鸿听完奏折后,神色森寒,冷笑一声。目光掠过众臣的脸孔:“诸位爱卿听了奏折,以为如何?”

    话语中透出的冷意杀意,百官们听得分明,心里暗暗一凛。

    颍川王等人的举止,已令天子动了真怒!

    老臣们还在斟酌言辞,想着如何劝慰天子平息怒气,不要轻易动干戈。

    已有年轻的官员挺身而出,朗声启奏:“皇上,众藩王奉旨归京,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因病不能成行,也就罢了。皇上下旨,令他们交出藩兵,由世子领着家眷归京。他们以种种借口拖延至今,狼子野心,毕露无疑。”

    “这等行径,绝不能姑息。”

    第一个挺身而出的,果然又是陈湛陈言官。

    陈湛以言辞直接犀利闻名朝堂。亦是天子最信任的心腹最锋利的刀刃。

    陈尚书抽了抽嘴角,看儿子那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就觉得手痒想揍人。

    陆迟为人温润,颇有君子之风。说话时不疾不徐:“皇上曾下旨,严令众藩王家眷启程归京,否则,便以谋逆重罪论处。颍川王等三位藩王,一再拖延,没将天子圣意放在眼底。显见他们已有了不臣之心。”

    “这是欺天子年轻,蔑视朝堂。微臣恳请皇上下旨平藩。”

    此话一出,陆阁老眉头跳了一跳,迅疾扫了长孙一眼。

    所谓平藩,便是出兵,以武力收回藩地。陆迟一张口就是平藩,自然是因为皇上早有此打算。

    赵奇一张娃娃脸,也出奇地严肃正经,拱手启奏:“微臣附议,请皇上下旨平藩。”

    很快,陆续有官员出列,拱手附议。先张口的,多是年轻官员。沉稳持重的老臣们,也逐渐有人张了口。其中,便有坚定支持平藩的谢尚书和萧尚书。

    赞成平藩的官员,占了大半。偶尔有人谏言,说什么不宜轻起战事之类,很快淹没在一片支持声的浪潮中。

    平藩声势已成。

    五位阁老心中略略盘算一回,最终也张口表态。

    盛鸿面上怒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天子的威严和冷冽:“诸位爱卿的提议,颇合朕意。平藩之事,势在必行。朕立刻下旨派兵,前去平藩。”

    大朝会结束后,天子留下一众阁老尚书们议事,几位武将也被召进了移清殿。

    要平藩,就得出兵。

    要挑合适的武将领兵,要调遣兵力,要准备粮草辎重,要制定平藩的具体事宜。每一桩每一件皆要商榷。

    ……

    归京的藩王们,也有资格参加大朝会。

    大朝会一散,藩王们各自面色有异心思复杂地回了藩王府。

    颍川王等人有此举动,不出众人所料。出人意料的,是天子雷厉风行的应对。很显然,天子早有派兵平藩之意。

    如果不是他们见机得早老实归京,将被兵临城外的,就是他们了……

    有几个藩王当日就悄悄去了陈留王府,想和陈留王商议如何应对。

    陈留王饮着清茶,两个貌美侍女跪在一旁为他捏腿伺候,一派神仙也不如我的惬意自得:“皇上下旨平藩,平的是颍川王他们,和我毫无关系。我为何要应对?”

    将来人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悻悻而归。

    还有两个藩王,悄然去了江夏王府。到底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藩王们的躁动惶恐,皆在盛鸿意料之中。

    盛鸿在各藩王府皆安插了眼线内应,对藩王们的言行举动了然于心。暗中下令,命人紧盯着江夏王府和另两个有异动的藩王府。

    朝堂里的动静,自然传进了后宫。

    谢明曦安稳如常,梅太妃却稳不住了。听了消息,立刻来了椒房殿,满脸焦虑愁容:“这才安稳了几年,怎么又要打仗了?”

    大齐还算平稳,战事并不频繁。最大的一次动静,是数年前的皇陵之变。盛鸿登基这几年来,励精图治,暗中练兵以备战事之事,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谢明曦温声安抚梅太妃:“朝堂之事,皇上自有决断。颍川王等人有反意,皇上焉能容得他们占据藩地?平藩之事,理所当然,母妃不必慌张。”

    什么叫理所当然?

    她怎么能不慌张?

    梅太妃眉头拧得几乎快打结了:“这打仗可是劳民伤财的事。不知会死多少将士,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受战争之累之苦。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打赢了还好,顺利收回藩地,大齐疆土尽归天子。

    万一战事胶着,或是打输了……

    梅太妃越想越是惊惧害怕,执意要等盛鸿归来。

    谢明曦也不再多劝。

    天色将暗,先是顾山长和阿萝从书院回来了。

    朝堂大事,尤其是平藩这等大事,传得飞快。竟是顾山长和阿萝也有所耳闻。顾山长低声问谢明曦:“皇上还没回来?”

    谢明曦略一点头:“皇上召了众臣和武将们在移清殿里议事,今晚定然回来得迟。”

    顾山长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盛鸿要收回藩地,平定所有藩王,不仅是要收回疆土。更有为阿萝消除内乱隐患之意。这一步棋非走不可!

    十一岁的阿萝,有了少女的窈窕美丽,也有着不同于同龄少女的睿智和胆量。

    阿萝挑了挑英气的眉,张口便说道:“父皇去年下旨,命藩王尽数归京。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以病重为借口拖延。父皇又下旨命其家眷归京,他们依旧不肯回。可见早有反意。”

    “对这种人,没必要客气。早该派兵前去,让他们知道何谓天威了。”

    然后,又满含希冀地问道:“母后,父皇会不会亲自领兵?我能不能跟着父皇一起去?”

    梅太妃:“……”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平藩(二)

    看着阿萝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谢明曦颇觉好笑,瞪了一眼过去。

    没等谢明曦说话,梅太妃已经抢着张了口:“阿萝,不可乱言!”

    “出兵打仗,是武将们的事。大齐有这么多将士,何需你父皇亲自领兵?千金之体,坐不垂堂。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也不懂?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

    梅太妃等了一个下午,心情焦灼不安。此时夹着一股火气冲口而出,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阿萝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通,颇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服。张口就要反驳。

    谢明曦瞥了一眼过来。

    阿萝颇有些气闷,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母后说过,对着祖母要收敛恭敬几分。祖母不是口齿伶俐之人,性子软弱,却又格外传统守旧。在祖母眼里心里,儿媳和孙女都远不及儿子重要。

    顾山长心疼阿萝,不动声色地为阿萝解围:“阿萝,你今日课业繁多,还没到晚膳的时辰。先去书房吧!”

    阿萝低着头应了一声,乖乖随顾山长一起行礼告退。

    看着阿萝怏怏离去的身影,梅太妃这才惊觉自己态度语气不佳,心中懊恼后悔不已。有些不安地看了谢明曦一眼:“阿萝是不是生气了?”

    当然生气啊!

    谁被这样数落,心里都不痛快。何况,阿萝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

    谢明曦心里想着,面上浮着清浅的笑意:“母妃不必多虑。阿萝气性大,忘性也大。很快就会将这点小事抛诸脑后了。再者,师父也会好生安抚宽慰她。阿萝最听师父的话,母妃放心好了。”

    梅太妃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婆媳两个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说话总隔着一层。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自觉自己颇为疼惜孙女阿萝,和阿萝的感情也很亲密。今晚陡然发现,她大概有些一厢情愿理所当然了。顾山长和阿萝倒更像一对祖孙……

    梅太妃忽然没了继续等下去的兴致,起身道:“皇上忙于政事,不知何时回来。我就不等了。待皇上有空了,让皇上去一趟寒香宫吧!”

    谢明曦客气地挽留,梅太妃坚持要走,谢明曦便起身,送梅太妃出了椒房殿。

    ……

    直至子时,盛鸿才回来。

    忙碌了一整日,盛鸿眉眼间却没什么倦意,反而有着不同以往的神采。

    谢明曦迎上前,低声笑问:“出兵平藩之事定下了?”

    盛鸿点点头:“三个藩王各自占据一方藩地,暗中豢养的私兵皆有数万。兵力不容小觑。朝廷以京城兵力为主,再调派附近的驻军,务必要一举击溃藩王。”

    打仗确实是劳民伤财之事。

    大齐休养生息数年,如今国库还算充盈,兵力也很充足。唯一的遗憾是,因战事不频,军中并未冒出什么年轻优秀的武将。

    尹大将军受了重伤后,不能再领兵,早已致仕荣休。

    军中战功和威望能和尹大将军比肩的,唯有楚将军。此次平藩,便以楚将军为统领,领其中一路,攻打颍川。

    年轻武将周勇,领着神卫军,攻打河靖。

    兵力最盛的彰德王,则由廉将军领蜀兵出征。

    听到这儿,谢明曦略略挑眉:“廉将军领兵出征平藩,阁老尚书们就没反对?武将们可心服?”

    盛鸿眸光一闪,耸耸肩:“怎么会不反对!我提议廉将军,陆阁老等人俱持反对意见。说什么廉将军年轻,从未真正领兵打过仗,此次平藩,最好是启用军中老将。”

    说到底,就是觉得廉将军是女子,领着蜀兵坐镇蜀地也就罢了,真正领兵打仗哪里轮得到她?

    更何况,天子一张口,就将兵力最足的彰德王留给了廉将军。持重的老臣们都觉得此举不妥,纷纷出言反对。

    其实,真论年轻,周勇才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那些军中武将,也有不服气的,一个个自动请缨要领兵。

    倒是楚将军,说了几句客观公正的话:“廉将军善于领兵练兵,这些年时常领着蜀兵剿匪,颇有威名。皇上启用廉将军,倒也合适。”

    大齐朝大的战事没有,剿匪之类的事却未断过。廉将军率领蜀兵,四处剿匪,从无败绩。

    楚将军对廉将军颇有些惜才之意。

    盛鸿态度颇为坚定,不容众臣质疑:“朕相信廉将军,不会负了朕的期望和信任。朕意已决,众卿都不必再说了。”

    众臣这才无奈作罢,心里不免嘀咕,天子这般行事,太过任性妄为。颇有昏君之兆啊!

    盛鸿似是窥出了众臣所想,淡淡说道:“朕替廉将军立下军令状。若平藩之事出了差错,一切罪责都由朕来承担。”

    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臣还能怎么着?

    ……

    “你真这么说了?”谢明曦听得好笑不已,白了盛鸿一眼:“和臣子们议事,怎么刷起无赖来了。”

    盛鸿理直气壮地应道:“不这么说,他们还不知要闹腾反对到何时。我是皇上,我说了算。”

    啧啧!

    妥妥的昏君嘴脸!

    谢明曦笑着揶揄:“是是是,你是皇上,凡事都是你说了算。不过,你也别忘了,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天子金口玉言,既是张了口,断无轻易更改收回的道理。廉将军此次领兵,若有差错,就得由你担着。”

    盛鸿伸手摸了摸下巴,深思了片刻:“看来,我得亲自给师父写一封信。为了我这个天子的颜面,师父也得拼尽全力才行。”

    比脸皮,谁能及盛鸿?

    谢明曦哑然失笑,以手指轻轻刮了盛鸿的脸皮:“廉夫子前世不知欠了你多少债,今生做了你的师父。”

    盛鸿笑嘻嘻地抓住谢明曦的手指,低头吻了一口。

    夫妻两人嬉闹亲昵一番。

    谢明曦又说起了梅太妃一直在椒房殿里等候之事:“……母妃忧心忡忡,很担心你。你明日有空,就去一趟寒香宫,安抚母妃一番。”

    也唯有盛鸿,才能真正安抚住梅太妃了。

    盛鸿点头应下。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平藩(三)

    数日后,天子下圣旨,派楚将军为军中统帅,亲率五万御林军,另有五万驻军,共计十万士兵,前去平藩。

    周勇率领五万神卫军和五万驻军,也是十万兵力。

    廉将军则率领八万蜀兵。

    说起来,蜀兵原本是藩兵。待盛鸿登基做了天子,蜀兵便有了天子亲兵之称。在军中的地位,并不亚于御林军神卫军。

    这几年里,廉将军在蜀地大肆招募蜀兵。蜀兵从一开始的五千,到后来的五万,兵力充足。数年前盛鸿暗中豢养的私兵,也正大光明地归入蜀兵旗下。共计八万兵力。

    按着军中惯例,领兵攻城,至少得双倍于守城的兵力。

    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明面上皆只有五千藩兵,不过,私下里豢养的私兵绝不在少数。具体数字无法定论,不过,藩地的探子潜伏了半年多,初步估算出了三个藩王的兵力。

    颍川王的兵力约在五万之数,河靖王约有四万兵力,彰德王兵力最多,约有六万。

    如此算来,彰德王的兵力最足。廉将军的八万兵力,用来攻城,似有些不足。

    原本天子给廉将军也派遣驻军,却被廉将军拒绝了。言明兵贵精不贵多,八万蜀兵便足矣。

    调遣兵将,准备战马兵器粮草辎重,都不是易事。兵部户部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其余四部虽然没那么忙,可打仗是举国大事,谁能不关心?

    一时间,朝中人人奔走繁忙。

    转眼已是三月中旬。

    这期间,藩王们又接连上了几道奏折,先是辩白绝无谋~逆之意。紧接着是恳请天子宽容时日,他们立刻启程归京。

    再接下来,则是一道痛斥天子昏庸无道主动生内乱战事的奏折。这一道奏折,不知为何传得沸沸扬扬,传遍街头巷尾。

    盛鸿丝毫不为所扰,下旨令大军集结出发。

    ……

    三路大军,行军至藩地,至少要一个多月。

    行军途中,需每日传递军情至京城。待到了真正攻城平藩的时候,便是一日几封军情也是有的。

    大齐朝堂,也因这一场战事变得格外紧绷。

    打仗这种事,从无真正的必胜。颍川王等人既敢反了朝廷,或许暗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布置。朝廷派去的兵力再充足,毕竟是去藩王们的地盘上打仗。万一阴沟里翻船,打了败仗,不但有损天威,也会令大齐陷入战事之苦。

    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原本和天子唱反调的,现在也都三缄其口。

    拦是拦不住了,仗是非打不可了。还是盼着朝廷打胜仗吧!

    归京的藩王们,表面来看都安分老实的很,一个个缩在府里。实则暗中联络不绝。

    在这等时候,陈留王又做了一桩令众藩王震惊错愕的事。

    陈留王主动上了一封请罪的奏折,言明自己在藩地还有一万私兵。暗中豢养私兵,被视为谋~逆~重罪。为了将功赎罪,陈留王主动将这一万私兵交给朝廷,任由朝廷收编征用。

    天子看了奏折后,颇为震怒,将陈留王宣召进宫,怒叱一通。

    年纪老迈的陈留王,涕泪交加,跪求天子恕罪。

    天子气头过了之后,又亲自扶起陈留王,对陈留王主动交出私兵之事予以肯定。勉强收下了陈留王这份大礼,又免了陈留王的罪责。

    此事一出,众藩王气得吐血的心都有。

    好你个陈留王!你这是只顾自己,不顾大家伙死活了。

    你交了私兵,让我们怎么办?

    朝廷的兵还没到藩地,能不能顺利平藩还未可知。输赢没定,你早早就向天子投诚。也不怕下错注,落个两面不是人。

    众藩王中,有和陈留王交好的,私下去了陈留王府。对着陈留王一通指责。

    陈留王这么穷,都养了一万私兵。其余藩王,或多或少,怎么也有个一两万私兵。这些私兵,分散开来不算多。汇聚到一起,却是一个庞大又可怕的数字。足以造成朝野震荡国朝不宁。

    尤其是在朝廷平藩的紧要关头,他们手中有兵,就等于握了筹码。有了筹码,就有了底气。这等时候,不拿捏就罢了,怎么能主动交出私兵?

    这和将自己洗干净放砧板上有什么区别?

    陈留王却道:“你们怎么想,姑且不论。总之,我已选定了路,也没做墙头草的打算。你们愿意效仿,是你们的事。你们不愿和我一样,那也是你们的选择。”

    然后,命人送客。

    胆子小的藩王,惴惴不安之余,颇有效仿之意。

    胆子大些的,在江夏王暗中的召集下凑到一起,激烈的争论商榷过后,终于做出决定。不能承认有私兵。

    暂且观望,看看战事情形如何。万一朝廷军队不敌颍川王等人,他们还有重新选择阵营的机会。

    ……

    移清殿内,汾阳郡王和安王俱面色凝重。

    陆迟赵奇陈湛三人也都在,还有天子亲兵统领周全。

    眼前这六个人,才是天子真正的亲信心腹。小朝会议事后,盛鸿将他们几个都召进了移清殿。

    汾阳郡王率先张口打破沉默:“陈留王交了私兵,这几日,原有藩王意动,也有上进宫觐见皇上之意。没想到,江夏王暗中叫了藩王们去商议。这一商议,原来有意的几个藩王都没了动静。”

    安王冷哼一声,忿忿道:“这些藩王,一个塞一个狡猾奸诈。这是想做墙头草,等着两边下注。”

    陈湛嗤笑一声:“痴心妄想。”

    赵奇不屑地冷笑一声:“其心可诛。”

    周全沉默少言,并未说话。也是一脸愤怒。

    相较起众人的义愤,陆迟便冷静多了,沉声说道:“正因藩王们各有谋算,早有异心,所以皇上才要下旨削藩平藩。要彻底收复一众藩王,不是易事,不可冒进。”

    盛鸿赞许地看了陆迟一眼,淡淡说道:“陆迟说得没错。”

    “饭要一口一口吃,平藩也得一个一个来。藩地战事将起,京城此时以稳为要。等收拾了颍川王他们,再慢慢收拾江夏王等人也不迟。”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平藩(四)

    朝廷大军行军一个多月后,终于抵达藩地城外。

    楚将军老而弥坚,性情沉稳,命大军在城外二十里处扎营。

    三位藩王以颍川王为首。若能先收服颍川王,河靖王彰德王也会心慌意乱,或许会不战而胜。

    楚将军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并未急着攻城。

    接连几日,楚将军派人去城门下去城门下宣读圣旨,令颍川王迅疾打开城门投降,俯首去京城向天子请罪。并且暗中下令,命城里的内应四处传言,说颍川王是逆臣反贼,藩地的官员百姓都是无辜的,不应被牵连,诸如此类。

    城内百姓果然人心惶惶。

    城外是十万朝廷大军,一旦发起攻击,能撑上多久?谋逆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他们只是升斗小民,谁坐龙椅谁执掌藩地,对他们而言,其实都没什么影响。

    有一些百姓,已经悄悄收拾家中金银细软。奈何几处城门都牢牢关紧,根本没有出城的可能。

    颍川城内的气氛,一日日紧张起来。

    颍川王府内,颍川王召了几个儿子前来。

    颍川王年近六旬,面色红润,精神极佳,哪有半分病重的模样。

    颍川王子嗣同样兴盛,一共生了五个儿子。颍川王世子今年四十,身高力壮,目中闪着精悍的光芒。其余几个儿子,也不遑多让。

    “父王,”颍川王世子沉声道:“城下日日有人宣读什么狗屁圣旨,扰乱守城士兵的军心。城内也流言四起,百姓惶惶不安。长此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

    “大哥说的没错。”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领兵冲出去,厮杀个痛快。”

    “正是。朝廷以为我们只有四万兵力,可是太低估我们了。我们城内有五万精兵,且有良马良弓。拼力厮杀之下,未必没有胜算。”

    “儿臣愿领兵出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请父王恩准!”

    儿子们一个个慷慨激昂,自请领兵。

    颍川王目光一扫,冷笑一声:“你们领兵出去,正中了对方下怀。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打什么仗!干脆将藩地双手奉送给朝廷算了!”

    颍川王一发怒,儿子们顿时噤若寒蝉,没人敢再吭声。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我们兵力再足,正面相抗,也不是朝廷对手。所以,我们只要守住城池便可。”

    “我们为这一日准备了十数年,城内粮食充足,吃上三年亦是足够。”

    “朝廷军队远道而来,粮草兵饷的消耗更胜我们。再者,他们奉旨前来平藩,若无寸功,如何向朝廷交代?我们就和他们耗下去,看谁更有耐性。”

    “谁熬不住,谁就先输了一头!”

    ……

    颍川王这个老贼,老谋深算,极难应付。每日将城门关得极紧,任凭城门下如何叫阵,依然龟缩不出。

    半个月后,楚将军终于下令攻城。

    正如颍川王所料,朝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个极惊人又可怕的数字。颍川王龟缩在城里耗得起,楚将军却耗不起。每日送往京城的军情战报上,不能总是“在城门下叫战无果”几个字吧!

    激将之计没有用,那就正面出击!

    颍川王耗费十数年之功,修建了坚固的城墙。城门尤其高大坚固,城外还有二十米宽的护城河。可谓易守难攻。

    楚将军为人谨慎,并未冒进,一开始几日只派数千人试探着攻城,借以摸清颍川城的兵力战力。

    双方一交战,各自心中凛然。

    颍川王惊觉自己低估了朝廷士兵的战斗力。楚将军则惊觉颍川王兵力比之前预估的更充足,且兵器精良,想攻下颍川城,绝不是易事。

    楚将军一边召集军中武将们商议对策,一边派人送信去京城。

    斥候日夜兼程回京,也要十余日。一来一回,就要接近一个月。战场瞬息变化,军情时时不同。也因此,才有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之说。

    盛鸿秉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给楚将军的信里只有短短两行字。

    一切战事,皆由楚将军定夺下令。

    朕相信楚将军,一定能顺利平藩而归。

    楚将军看了这封信后,心中热血涌动,不由得涌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澎湃。

    武将和文官们不同。文官们皆是科举出仕,读书人聪明,心思活络。朝堂大事繁琐政务,离了文官们不行。武将们多是将门出身,自少时便入军营。靠的是军功晋升。对天子也尤为忠诚。

    武将们打从心底里不屑文官们的油滑世故。

    文官们也不大瞧得上徒有血气之勇的武将。

    这些年,大齐没什么战事。武将们多被闲置,在朝中地位也大不如前。如今终于到了一露峥嵘之时,天子这般器重信赖于他,他焉能不效死尽忠?

    ……

    又过一个月,楚将军打了一场大胜仗。虽未攻下城门,却杀了众多藩兵。麾下有一名神箭手,以军中连弩射杀了颍川王的幼子。颍川王气怒攻心,口吐鲜血,真得病倒了。

    此消彼长,朝廷军队士气大盛。

    这一消息传回京城,顿时令众臣展颜。

    龙椅上的天子盛鸿,心中亦觉快慰,当即下旨重赏这名射箭手。

    楚将军这一边传来捷报,廉将军这一边的战事却一直胶着。

    彰德王兵力最盛。彰德王此人,生性倨傲,好大喜功。对身为女子的廉将军颇有些鄙夷不屑,曾在幕僚兵将面前放言耻笑军中无人,竟派了个女子为军中主将。

    八万蜀兵,只比城内多了两万士兵。

    众人皆知,守城易攻城难。若无两倍以上的兵力,想攻城几乎是痴心妄想。

    这三个月里,廉将军一直派兵出击,却未能撼动城池半分。

    彰德王心中自得不已,也渐渐生出骄纵之心,要亲自领兵出城。幕僚们苦苦相劝:“王爷不可小觑了廉姝媛!”

    “正是。凡事以稳为上!我们守在城里,她休想领兵攻进城来。”

    彰德王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你们等着,本王亲自领兵出城,将廉姝媛斩于刀下。”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立功(一)

    自信狂妄的彰德王果然亲自领兵出了城,命身边士兵叫嚷怒骂廉将军,言辞污秽,不堪入耳。

    蜀兵们皆由廉将军一手招募训练而成,对廉将军极为敬重。听闻对方骂阵,惊怒不已。

    身高腿长气势凛然的廉将军冷冷一笑:“儿郎们,随我上前,取了彰德老狗的狗命!”

    众士兵轰然应下,扬刀上前。

    男子天生对女子便有几分轻视。彰德王为人冲动鲁莽,自高自大,压根没将她这个女将放在眼底。

    这三个月里,她故意示敌以弱,令彰德王骄狂自得,放松警惕。这一招颇为奏效。

    彰德王亲自领兵出城,委实是意外之喜。

    他既然露了头,今天休想再缩回城去。

    廉将军领着一路精兵,直扑彰德王所在的位置。

    彰德王很快就惊觉不对了。

    这三个月里,双方交战不下十数回。蜀兵战力平平,每次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多是丢盔弃甲狼狈而退。

    可这一回,蜀兵却像变了个模样,一个个手中长刀雪亮,在阳光下闪着逼人的光芒。每五个蜀兵便结一阵,五阵又结一军阵,在军鼓的指引下,蜀兵军阵变化多端,令人心惊。

    一个照面冲击,蜀兵便占了上风。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自己的士兵接连被杀满地尸首,彰德王气得脑袋快充血了,愤怒叫嚷:“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蜀兵都是样子货吗?不是说蜀兵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对手吗?为什么现在如天兵下凡一般?

    身畔的武将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心里涌起浓厚的阴影。脑海中倏忽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他们之前一直在用计!故意示敌以弱,引得我们上当。王爷,快些领兵回城!”

    彰德王虽然狂妄,却也分外惜命,见蜀兵这般厉害,顿时有了退缩之意。不过,自己信誓旦旦地领兵出城,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城,传出去委实难听。

    就在彰德王犹豫之际,蜀兵中忽然响起一阵嘶喊。

    “彰德老狗!可敢与廉将军一战!”

    至少有数百人一起嘶喊出声,声音洪亮,响彻城外。

    彰德王被气得七窍生烟,张口便回骂:“呸!本王还能怕区区一个女子不成!”

    奈何对方有备而来,不时将这句话高呼一遍。彰德王的喊声,唯有身畔的亲兵们能听见而已。气势完全落了下风。

    身畔武将愈发觉得不妙,连忙出言相劝:“王爷万金之躯,不能有半分闪失。还是先回城吧!末将领兵前去杀了那些胡乱叫嚷之人!”

    彰德王怒火攻心,如何肯退,冷笑连连:“本王亲自领兵前去!”

    说着,便策马扬刀上前。王旗一动,身后士兵纷纷追随上前,马匹惊起喧嚣尘土。

    ……

    彰德王果然中计了!

    廉将军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军旗,眼见着往自己这一方冲击而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头吩咐身边号令官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军鼓声响起,蜀兵们迅疾后退避让,露出一大片空地。

    年约四旬的彰德王,骑着高大的宝马快速冲上前,身畔左右皆是精兵,气势倒也迫人。在离对方约千米处停下。

    廉将军再次下令,身畔亲兵再次齐声高呼:“彰德老狗!有胆就和廉将军单独一战!”

    双方交战,主将亲自对阵搏杀,这也是战场上难得一见又激越人心的情景了。

    彰德王冷笑连连,高声喊道:“本王要亲自取你性命!”

    这一回,彰德王身畔亲兵总算跟上了节奏,将彰德王的话接连喊了几遍。在叫阵上总算略略扳回一城。

    无需多说,廉将军独自策马上前,在五百米处停下。正是战场的中心。

    彰德王如何能示弱,同样独自飞马过来。

    离得近了,才能窥见廉将军的英气和美貌。廉将军已经不算年轻了,今年已有三十余岁,却依然美貌过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格外引人瞩目,凛然的杀气更添几分飒爽英姿。

    彰德王杀意未退,色心又起,张口便是污言秽语:“生得这般美貌,不如来给本王暖塌,本王姑且就饶你一命……”

    话未说完,廉将军已冷哼一声,挥刀而至!

    雪亮的刀锋,映射着炎炎烈日的光芒,快得令人心惊。

    彰德王一惊,立刻挥刀格挡。两人手中的刀皆是锋利无双的宝刀,刀锋交击,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廉将军顺势再出刀,刀势依然迅疾无匹。

    这一出手,顿时令彰德王心中发寒,再不敢有半分轻视对方,打起精神来挥刀应对。

    彰德王在一众藩王里最年轻,身手最佳,也最逞勇好斗。平日最喜亲自练兵,时常和士兵们对阵练刀。他也一直以此为傲,根本没将名噪大齐的女将军放在眼底。

    直至此刻。

    几个回合一过,彰德王的心便彻底凉了。

    这个廉姝媛,实在是太可怕了!力气不弱于男人,刀法变幻无常,迅猛可怕。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想来,他分明是中了对方的示弱和激将之计!

    再这般下去,丢脸事小,可别在众士兵面前丢了性命……

    彰德王心生退意,一边挥刀,一边思虑着闪避退后。

    廉将军目光如炬,心细如发,窥出彰德王的退缩之意,眉头一挑,口中溢出冷笑,口中忽地发出尖锐的哨声。

    身后的亲兵立刻齐声高喊:“彰德老狗不敌廉将军!想弃敌逃命!”

    彰德王:“……”

    这个阴险狡诈的廉姝媛!分明是早有预谋安排!

    彰德王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他今日果然是落入对方圈套了!

    对方士气大涨,自己这一边却惊动不安士气消沉。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今日凭着这张脸不要,也得快些回城去。

    彰德王一咬牙,用尽全力猛攻几刀,将廉将军稍稍逼退,然后策马回身逃回己方阵营。廉将军立刻策马追击。

    亲兵们见势不妙,齐齐策马而来。

    彰德王一口还没松,耳边忽地响起亲兵们的惊呼:“王爷!”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立功(二)

    他们在喊什么?

    疾驰的彰德王有一刹那的茫然和恍惚。甚至未感觉到疼痛。

    然后,他终于察觉到胸膛处的异样,一低头,却见胸膛里冒出了一截刀锋,鲜血四溅喷涌。然后才是彻骨的剧痛。

    廉姝媛将手中的长刀飞掷而出,这柄刀刺破了他的后背,刺透了他的胸膛。

    他活不成了!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

    胯下骏马不知就里,依旧拼命疾驰。马背上的主人,颓然地晃动了几回,然后摔落下马。在藩兵们的惊呼嘶喊中,死不瞑目。

    彰德王死了!

    彰德王被廉将军亲手杀了!

    蜀兵气势大盛,齐声叫嚷着挥刀上前。藩兵们却因彰德王战死当场军心大乱,再无奋战之心,匆忙间抬起彰德王的尸首后退。

    廉姝媛从亲兵手中取了一把刀,扬刀喊道:“随我上前!”

    蜀兵们轰然应下,齐声嘶喊。

    藩兵们且战且退,兵败如山倒。

    这一战,藩兵死伤惨重,丢了上万士兵的性命,勉强关上了城门。

    这一战,蜀兵大胜而归。告捷的战报,从藩地一路送往京城。

    廉姝媛一刀杀了彰德王,一战成名,威名赫赫,更胜楚将军!

    ……

    捷报送至朝堂上,盛鸿喜形于色,连说了三声好。

    文官武将们也浑然忘了之前对廉姝媛作为主将的不满,一个个满面喜色,满口赞誉。

    “廉将军丝毫无愧盛名,这一场打胜仗,打得实在是好啊!”

    “彰德王被廉将军当场斩杀,大振军心啊!”

    “如此赫赫战功,理应重赏!臣请皇上重赏廉将军!”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盛鸿,龙心大悦,笑着说道:“彰德王已死,所剩的残兵剩将,不足为惧。想来,彰德城也守不了多久了。论功行赏,廉将军要居首功!”

    这一场打胜仗,打得畅快淋漓。比起楚将军的稳扎稳打来,确实更振奋军心。

    散朝后,盛鸿快步回了椒房殿。

    谢明曦也早已得了廉将军大胜的喜讯,眼角眉梢俱是喜悦,笑着迎上前来:“廉将军大胜一场,委实振奋人心。”

    可不是嘛!

    盛鸿一脸以师父为傲的神色:“我之前以师父为主将,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出言反对。现在师父立下大功,果然个个换了副嘴脸。你是没亲眼见到,别提多痛快了。”

    说着,又有些遗憾地叹道:“真可惜,我不能亲自领兵上阵。”

    谢明曦笑着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朝天子,自要坐镇朝堂,如此才能人心安定。”

    大齐建朝以来,还没有天子亲自领兵上阵的先例。千金之体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九五之尊,哪有轻易涉险的道理。

    盛鸿也深知其理,意思意思地唏嘘一回,便将此事抛开。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湘蕙笑着来禀报:“启禀皇上和皇后娘娘,闽王妃来了。”

    ……

    尹潇潇怎么忽然来了?

    谢明曦和盛鸿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快请五嫂进来。”

    尹潇潇很快迈步而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张口就道:“师父打了打胜仗,亲手斩杀了彰德王!真是太厉害了!”

    盛鸿是廉将军的亲传弟子,尹潇潇和谢明曦年少时也一同随她习武。虽未正式拜师,感情却如师徒一般亲厚。

    听闻廉将军打了大胜仗,尹潇潇心里畅快之极,哪里还能待得住。特意来椒房殿,和帝后分享这份由衷的喜悦。

    盛鸿笑道:“是啊!师父这回大大长了脸。朝中再无人质疑我当日的决定,也算替我出了口闷气。”

    尹潇潇忙追问:“战报里都说了些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盛鸿将战报里的军情一一说来,尹潇潇听得神往不已。谢明曦亦觉心中澎湃激荡。

    当年廉夫子被封为女将时,不知惹来多少闲言碎语。这几年,廉夫子一直在蜀地训练蜀兵,今时今日,终于以一场毫无置疑的大胜仗证明了自己。也让世人知晓了蜀兵的厉害。

    以女子之身,在军中扬名,这等壮举,让同样身为女子的自己一同激动难耐啊!

    尹潇潇一脸神往地叹道:“真恨我不能一同前往。哪怕是为师父的马前卒,亦不枉我这一生了。”

    尹潇潇也是将门出身,自少时便对骑马射箭习武感兴趣,也有过领兵杀敌的美梦。

    奈何她嫁到了天家为媳,闽王一死,她这个身份尴尬的闽王妃也只能住在宫中。入军营领兵上阵,纯属妄想了。

    谢明曦心里微微一动,迅速看了盛鸿一眼。

    盛鸿心领神会,一语双光地开起了玩笑:“说不定,五嫂以后会离开京城。到那时,想做什么都无妨了。”

    这怎么可能!

    闽王犯了谋逆重罪被赐死。霖哥儿此生能平安,已是万幸,怕是再无出京的可能。霆哥儿也是一样。她也只会守在霖哥儿霆哥儿身边。还谈什么离开京城?

    就是帝后肯放行,她也不愿不会离开!

    尹潇潇心中黯然,面上却笑道:“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天子一言,重于万钧。日后我若有离开京城的一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别来管我。”

    盛鸿笑了一笑,随口应下。

    一同激动振奋的,不止尹潇潇。

    很快,萧语晗和赵长卿也来了。

    过了片刻,顾山长和阿萝等一众少年少女们也一同回了宫。孩子们兴奋地追问:“廉将军是怎么打的胜仗?”

    “廉将军真的当场斩杀了彰德王吗?”

    “廉将军是不是大齐最厉害的将军?”

    顾山长更是满目喜悦。

    她一直都记得,当年她亲自去廉府请廉姝媛来书院做夫子时,廉姝媛曾怅然若失地叹道:“我身为女子,不能进军营,也不能领兵上战场。能去书院做夫子,教导学生们骑射,倒也能一展所长。”

    以廉姝媛之才,做夫子确实太过委屈她了。

    好在盛鸿做了天子,好在盛鸿从无轻视女子之意。廉姝媛得以做了女将,训练蜀兵。如今又做了主将,领着蜀兵大胜藩兵,名震天下。

    这是何等令人激越振奋!

    ……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立功(三)

    廉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廉家人也跟着挺直了腰杆。

    当年被众人耻笑奚落,说什么廉家后辈无人竟由得一个女子出头露面,还说什么女子为将军是荒谬无稽可笑之事。敢背地里嘲笑天子的没几个,明着嘲弄廉家的人着实不少。

    今时今日,情势陡然扭转过来。

    廉家儿郎所到之处,皆被逢迎夸赞。众人提起廉将军,更是有志一同称赞不已。

    最高兴的人,非周全莫属了。

    周全和廉将军成亲后,一直聚少离多。

    周全身为天子亲兵统领,每日在天子身边当差,不能擅离。而廉将军,则为蜀兵主将,坐镇蜀地。夫妻两人分居两地,只每年岁末之际,或周全去蜀地,或廉将军回京,才有短短相聚的光景。

    夫妻两个在成亲之日便一致商定不要孩子。这些年,就这么各居一方,各自忙碌。

    在众人看来,他们两个委实不像夫妻。

    可世间夫妻,有朝夕相伴同心同德的,有同床异梦相敬如宾的,亦有他们这般相聚千里却彼此心心相系的。

    简而言之,自己乐意情愿就好。

    廉将军打了大胜仗,捷报送到京城,同时还有一封家书送到了周全手中。廉将军天生不是那等柔情似水的女子,家书也没多少儿女情长,和给朝廷的战报差不多……

    周全将家书揣在怀里,闲暇时就拿出来看一回。短短几日,少说也看了几十回。每看一回,就要傻呵呵地笑一回。

    盛鸿看在眼里,颇觉好笑,故意打趣:“师父在信上写什么了?你这几日天天眉开眼笑。”

    周全喜滋滋地说道:“就是写那一场大胜仗的始末。为了引彰德王出城,她一直示敌以弱。花了三个月功夫,才引得彰德王上当,主动领兵出击。”

    所以,师父这是将战报又抄了一遍?

    盛鸿好笑不已,继续打趣:“这和送给朝廷的战报差不多嘛!”

    周全继续喜滋滋地应道:“那怎么能一样。朝廷战报是军情官写的,这是姝媛亲手所写。”

    盛鸿:“……”

    算了,你开心就好。

    ……

    彰德王一死,彰德城内大乱。

    彰德王共有四个儿子,彰德王世子是嫡子,另外三个儿子皆是庶子。本该由彰德王世子接掌藩兵。另三个庶子私下勾结,合谋在灵堂里杀了彰德王世子。这三个庶子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争权不休。

    廉将军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一边暗中令眼线内应在城内传播流言,一边加紧攻城。一个月后,终于攻破城门。

    彰德王的三个庶子有两个战死,还有一个被生擒,廉将军留在城中坐镇整编剩余的藩兵,命人将彰德王幼子和一众家眷押往京城。

    三路平藩的朝廷大军,廉将军率先告捷。从大军动身之日算起,也不过半年光景。

    廉将军一战成名,风头远远超过了老成持重的楚将军。

    楚将军也打了几场胜仗。

    不过,颍川王生性狡猾,龟缩不出,打定了主意躲在城内。颍川城易守难攻,楚将军耗费数月之功,也未能破城。战事胶着。

    大齐休养生息数年,国库勉强支撑得起。饶是如此,户部的萧尚书也愁得掉了大把头发,头秃了一小半,额头亮得可以当火烛了。

    每每盛鸿问及户部筹措军粮一事,一把年纪的萧尚书就要愁眉苦脸地诉苦一回:“……启禀皇上,这半年来,三路大军耗费的军粮军饷委实惊人。国库原本还算充盈,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兵部要银子,礼部工部刑部吏部各处都要银子。老臣恨不得将自己拆成两半来支应啊!”

    说着,再抹一把辛酸泪。

    盛鸿好声好气地安抚萧尚书一通:“……打仗哪有不花银子的道理。你的难处,朕都明白。不过,眼下真是要紧关头,军粮一定要充足,军饷也不能断。对了,有战死的将士,定要将安家银子准备好。”

    萧尚书听得全身一个哆嗦,又要哭诉。就听盛鸿张口允诺:“国库不够支应,就从内务府支些银子。”

    内务府里的银子,只有帝后才有权动用。说得直白些,就是皇家私库。

    内务府当然不能和国库相提并论。

    不过,皇上肯拿出一笔银子来,已是意外之喜了。

    萧尚书顿时大喜,腿也不抖了,人也有精神了,声音也洪亮了:“臣谢过皇上。”

    ……

    当日晚上,盛鸿神色复杂地回了椒房殿。

    谢明曦见他神色有异,颇有些稀奇,笑着揶揄:“廉将军打了大胜仗,三藩已平定其一。另外两藩战事也算顺遂,平藩指日可待。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副神情回来了?”

    盛鸿长叹一声,一脸悔不当初:“别提了。我一个不慎,上了萧尚书这个老狐狸的当。”

    谢明曦好笑不已,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盛鸿再叹一声:“师父打了胜仗,得准备牺牲将士的安家银。萧尚书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说国库不丰,处处都要银子。他愁得整夜睡不着,头发都掉了大半。我一个心软,就说从内务府里支些银子出来。”

    结果,就被萧尚书狠狠敲了一笔。一张口就是两百万两。

    内务府里的存银一下子就去了三分之一。

    饶是盛鸿慷慨大方,也觉得肉痛。待萧尚书欢天喜地谢恩后,才咂摸出些不对劲来。出了移清殿,越想越是懊恼。

    之前估算过,国库里的银子支持一到两年的战事不成问题。这才过了半年,怎么可能就没银子。

    他这是跳了萧老狐狸的坑里了。

    谢明曦难得见盛鸿懊恼不已的模样,轻笑个不停:“罢了,平藩是眼前的头等大事,哪有不花银子的道理。你这个天子从私库里拨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盛鸿肉痛一阵子,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正要搂住娇妻温存一二,门外忽地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魏公公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皇上,神卫军送来急报!”

第一千零三十章 大败(一)

    盛鸿和谢明曦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但凡紧急战报,不管是何时送达京城,哪怕是深更半夜,也得在最快的时间里呈至天子面前。

    盛鸿快步走过去,亲自开了门:“送战报来的军士在何处?”

    明亮的宫灯下,一路小跑而来的魏公公额上冒着汗珠,快速禀报:“奴才将人领到了移清殿外。”

    “宣进正殿,朕立刻前去。宣兵部尚书和几位阁老即刻进宫,商议要事。”

    盛鸿沉声吩咐,转头冲谢明曦歉然说道:“你先歇着吧!别等我了。”

    既然称得上紧急二字,定然是出了什么要事。今晚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谢明曦略一点头:“军情要紧,你别惦记着我了,快些去吧!”

    待盛鸿离开后,谢明曦也彻底没了睡意,略略皱起眉头,心跳有些奇异的紊乱不定。

    她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自大军出发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廉将军率先平定彰德城,捷报连连,振奋人心。楚将军稳扎稳打,一时虽未竟全功,不过,照眼前的架势,攻破颍川也是迟早的事。

    唯有神卫军,战事最是激烈艰苦。

    河靖城最是富足,不过,城池不及颍川城坚固,论兵力也不及彰德王。可河靖王为人狡诈多谋,十分难缠。

    周勇是周全的堂弟,正经的将门出身,亦是天子心腹。当年临江王任神卫军统领时,盛鸿派了周勇去神卫军做副统领。

    临江王以谋逆重罪被处死后,周勇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神卫军。

    不过,周勇到底年轻了些,接手神卫军也只有几年。远不及楚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人心,也不及廉将军的骁勇善战。三位主将里,也属周勇最年轻资历最浅。

    当日盛鸿指定三位主将,众人反对最激烈的是廉将军。以至于反对周勇的呼声不那么明显罢了。

    周勇深受天恩,一心要立战功回报天子。无奈的是,河靖王是块难啃的骨头,啃了几个月,没咬下几块肉,倒是差点被蹦了牙。吃了几回败仗。

    周勇心中羞愧,在战报之外,接连写了几封信给天子。信中颇有自惭羞愧之意。盛鸿亲自写回信,信里多是安慰鼓励。

    这一份军情急报,是神卫军送来的,该不是神卫军又打了败仗吧!

    ……

    “母后!”

    一个清亮悦耳的少女声音在门口响起。

    谢明曦舒展眉头,看了过去:“阿萝,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父皇又去了移清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萝走了进来,眉眼中满是关切。

    这半年,阿萝个头迅速蹿高了一截,已到了谢明曦的眉眼处。身形也如花苞般悄然舒展,有了少女的窈窕曲线。脸庞愈发美丽,一双明亮的眼眸坚定冷静。

    同龄的少女站在阿萝身侧,顿时便会显得稚嫩浅薄。

    自阿萝过了十岁后,谢明曦便不再视她为孩子。有什么事都会和阿萝说一说:“神卫军送来紧急战报。我心里也有些不安,或许是神卫军吃了败仗。”

    平藩是国朝大事,这半年来,阿萝对平藩战事亦十分关心。闻言也拧起了秀气的眉头:“打仗从无十拿九稳必胜的,吃一回败仗也算不得什么吧!”

    谢明曦轻叹一声:“我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的预感一直十分灵验。

    那是曾经历过数次生死之险经历过无数坎坷波折凝练出来的直觉。

    谢明曦素来冷静自若,极少有心神不宁的时候。

    阿萝见谢明曦眉头微蹙,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口中却安慰道:“预感也未必灵验。我们再等一等,或许父皇很快就会回来了。”

    似乎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孩子就长大了。

    往日只会在她身边撒娇闹腾,现在也有模有样地张口安慰她了。

    谢明曦心中涌起丝丝暖意,混合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喜悦,伸手轻抚阿萝的发丝:“好,我们等一等你父皇。”

    ……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直至子时,盛鸿还是没回来,也未打发魏公公送个口信回来。

    可见是真的出了大事!

    谢明曦心里一沉再沉,催促阿萝先去睡下。自己则亲自去了移清殿。

    移清殿是天子召见臣子处理政事之处。谢明曦平日很少到这里来。今日难得露面,守在外面的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去通传。

    魏公公很快出来了,拱手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谢明曦的目光掠过魏公公略显晦暗的脸色,低声问道:“皇上还在和众臣议事吗?”

    魏公公点点头,低声说道:“不敢瞒皇后娘娘,六部尚书和一众阁老都被召进殿内议事。神卫军吃了一场大败仗,死伤的将士约有万余……”

    谢明曦面色微微一变。

    战场打败仗,算不得什么。可死伤如此惨重,委实令人心惊。

    “具体军情,奴才也不太清楚。”魏公公压低声音:“皇上他们正在商议对策。”

    言下之意便是,皇后娘娘现在进去怕是不大合适。

    谢明曦深深呼出一口气:“知道了,本宫先回椒房殿。有什么异动,你打发人去椒房殿送个口信。”

    魏公公点点头应下。

    ……

    这一夜,盛鸿没有回椒房殿。

    议事至四更才结束,他在移清殿内睡了两个时辰。一众老臣出宫回府,也只睡一两个时辰,便再次进攻。

    天亮之时,神卫军大败之事,便已传了开来。

    周勇留了一半士兵驻扎军营,领着另一半士兵攻城。城攻到一半,后方军营冒出冲天火光,又传来阵阵厮杀声。

    不迟从何处冒出了三万精兵,快马行军,攻进了神卫军的军营。

    驻扎在军营里的士兵,大半都是驻军,战力平平。这三万精兵,却出乎寻常的骁勇。再者这些精兵是有备而来。交战之下,朝廷军队吃了大亏。

    这三万精兵,很快分作两路,一路和军营里的士兵激战,另一半则气势汹汹地杀向攻城的神卫军后方。

    腹背受敌,神卫军仓惶落败,死伤惨重。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大败(二)

    这一场大败仗,将廉将军平定彰德城带来的喜悦清扫了大半。

    听闻这一噩耗,百官们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打了几个月的仗,河靖城内的兵力众人都清楚。藩兵共有四万,以朝廷的十万兵力,想攻下河靖城,是迟早的事。

    这三万精兵犹如从天而降,打了神卫军一个措手不及,也令百官们心中忐忑惊惶。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是否要派兵增援?

    还是令神卫军原地休整,不可再轻易攻城?

    以后不会再冒出精兵来吧!

    万一再吃败仗,或是彻底溃败,朝廷颜面何存?

    这战报送得再快,也是十几日前的事了。这十几日内,神卫军到底如何了?

    天亮后,大朝会如期举行。

    百官们各自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凑在一起议论神卫军战败之事。免不了有些人说些丧气话,诸如“周勇太过年轻又无资历不足以担主将之重任”“皇上当日若派沉稳持重的武将当不会有此大败”之类的不和谐话语。

    直至天子临朝,百官们才各自住嘴,恭迎圣驾。

    盛鸿熬了一夜,眼里有了些血丝,下巴上也冒了些胡茬。有种落魄颓唐的俊美……不过,谁也无暇留意这些。

    大朝会一开始,盛鸿便命中书令赵奇宣读昨晚送至宫中的战报:“神卫军大败一场,赵中书令将军情战报宣读一遍,免得众臣心中存惑胡乱猜疑揣度。”

    同样熬了一夜的赵奇,眼中也有不少血丝,神色沉凝地宣读了战报。

    百官们听了之后,神色各自异样,有的面上已露出仓惶之色。

    坐在龙椅上的天子,目光扫过众臣的脸,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周将军领兵攻打河靖城,后方军营遇袭,委实出人意料。这一场败仗,也非周将军一人之过。”

    “众臣不得私下非议。”

    “朕和诸位阁老尚书们昨夜已经商定对策,准备派兵增援。”

    平藩要紧关头,此时绝不能撤兵。只能派兵增援!天子做出这等决定,并不稀奇。只是,天子打算派谁领兵增援?

    文官们尚未吭声,武将们已纷纷自动请缨:“末将愿领兵前往增援!”

    “恳请皇上,容末将领兵前去。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在三个月之内攻破河靖城!”

    “末将也愿前去!”

    武将们争相恐后群情激昂,倒也不全是为了立功。更多的力挽狂澜责无旁贷的责任和使命感。

    盛鸿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热血涌动,恨不得亲自领兵前去。

    奈何天子得坐镇朝堂,想亲自领兵去平藩,文武百官怕是会齐齐跳出来反对。

    盛鸿按捺下这个冲动,缓声道:“神卫军大败一场,死伤颇重,现在情形如何,朕亦不知。为了稳妥起见,朕欲请尹大将军亲自领兵前去!”

    ……

    文武百官们一愣,齐齐看向站在武将之首的男子。

    这个男子,已年过四旬,身体依然健壮,右胳膊却略显无力。不能再持刀杀敌,也不能再拉弓射箭。

    正是尹大将军。

    尹大将军这几年一直在府中养伤,几乎未再入军营。只在大朝会时,才会上朝露个面。

    不过,尹大将军在军中的威名并未因此受损。

    天子张口派尹大将军领兵增援,武将们第一个反应就是,确实没人比尹大将军更合适了。

    神卫军吃了一场打败仗,周勇身为主将,要负起主要责任。是否能稳住军心,委实不好说。有尹大将军前去,至少军心能立刻稳住。

    再者,主将会领兵会指挥便可,未必要亲自领兵上阵。尹大将军坐镇中帐,亦无不可。

    “臣愿领兵前往。”

    尹大将军上前一步,拱手应下,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隐隐作痛。

    盛鸿昨夜便召了尹大将军进宫,和尹大将军商榷增援之事。此时在大朝会上正式下旨,命尹大将军领兵前去河靖。

    盛鸿郑重地说道:“辛苦尹大将军了。”

    尹大将军正色应道:“身为武将,领兵杀敌天经地义。臣受了重伤,这些年一直在府中休养。今日得皇上器重,委以重任,臣定不负皇上所托。更不敢言辛苦!请皇上给臣半年时间,臣定当领兵平定河靖城,以河靖王的鲜血来祭奠死去的万千将士!”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令人热血激荡。也令心中慌乱的百官们沉下心来,重新舒展眉头。没有人对半年之期提出质疑。

    尹大将军说到一定能做到,半年一定能平定河靖!

    这便是军中第一武将的威慑力!

    就连盛鸿,亦觉心情平顺了许多。

    尹大将军又沉声启奏:“这三万精兵的来历颇为可疑。河靖王有此奇兵,为何一直按兵未动?臣以为,这三万精兵,根本不是河靖王的私兵!”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盛鸿目中闪过冷芒:“朕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这三万精兵,到底是何来路,众爱卿有什么想法,不妨道来。”

    户部尚书拱手道:“彰德王已死,颍川王自顾尚且不暇,这三万精兵,和他们定无关联。”

    盛鸿略一点头。

    赵阁老也拱手启奏:“老臣以为,此事或许和归京的藩王们有些关联。恳请皇上下旨彻查众藩王府。”

    藩王们也有份列席大朝会,闻言顿时炸开了锅。

    藩王们都是盛家子孙,往日在藩地里为所欲为,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被一纸圣旨交出藩兵召到京城,自觉已经十分委屈。此时听到这等猜疑指责,如何肯甘休。

    当下便有藩王愤怒出言反驳:“我等奉旨归京,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你这么说,不但寒了我等的心,又将天威置于何处!”

    “呸!我一片赤胆忠心,岂能受你这等羞辱!”

    “你个老匹夫!无凭无据,便往我们藩王的头上泼脏水!我今日饶不了你!”

    更有性烈易怒的,指着赵阁老的鼻子痛骂,激动之下,污言秽语都冒了出来。其中,尤以江夏王反应最是激烈,骂得口沫横飞。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动怒

    这一年多来,藩王们接到圣旨,交出藩兵,归京安置,处处夹着尾巴做人。不知憋了多少闷气。今日在大朝会上彻底引燃。竟不顾天子还端坐在龙椅上,肆意谩骂起来。

    或许,他们本就打算好了要找机会大闹朝堂,正面挑衅,令他这个天子难堪。

    盛鸿心中冷笑一声,目中闪过冷意。

    赵阁老被众藩王叫嚣怒骂,亦是满面激愤,怒而还击:“我只说有些关联,又没说是你们暗中勾结河靖王,你们这般激动做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不成!”

    尹大将军也是个冲动易怒的火爆脾气,挺身怒道:“是我先提出的猜想,你们要喊要骂,只管冲我来。”

    藩王们正骂的兴起,多骂一个尹大将军也不在话下。

    江夏王言辞最是激烈,也最是冲动,不但怒骂,还动了手。一拳打中了尹大将军的肩膀。

    尹大将军右胳膊受了伤,不宜过度用力,左胳膊却是好的很。利落地挥出左拳,一拳下去,击中江夏王的鼻子。江夏王顿时踉跄后退,鼻血长流,万幸被人及时接住。

    这一动手,顿时乱了套。

    一众藩王同期连枝,见江夏王吃了亏,一个个卷起衣袖就要动手。

    武将们迅疾上前,自动自发地站在尹大将军身后。文官们则聚到赵阁老身侧。彼此泾渭分明,眼看着一场乱仗就要打起来了。

    “住手!”

    天子神色森冷满目肃杀,声音如腊月寒冰:“在金銮殿里叫嚷怒骂动手!你们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底!”

    文官武将们心中一凛,齐齐拱手请罪:“微臣鲁莽,请皇上降罪!”

    江夏王挟着不平和怒气,冷笑着说道:“皇上好大的威风!”

    “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祖父。不仅是我,有资格站在金銮殿里的藩王,哪一个不比你年长辈分高?你仗着自己坐着龙椅,丝毫没将我等藩王看在眼底。将我等视为烂泥,任意践踏揉搓。”

    “一道圣旨,我们交了藩兵,离开藩地回了京城。汾阳郡王和安王两个小辈,在皇上的示意下百般管束苛待我们藩王。”

    “这也就罢了。现在,就连神卫军打了败仗,也要怪到我们头上来。无凭无据,便要将那三万精兵赖到我等头上。”

    “我等受此冤屈羞辱,再不吭声,枉称为人!”

    “我今日倒要看看,皇上要如何处置我等!”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藩王一同嚷了起来:“说得没错!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谁都敢踩我们一脚!真当我们是没脾气的烂泥不成!”

    “便是天子,也不能颠倒黑白为所欲为!”

    “今日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文官武将们正欲张口回击,被藩王们瞪眼逼退:“我们和皇上同为盛家子孙,我等身上亦流着盛家先祖的血。今日我们要找皇上要个说法,你们算什么东西,都滚到一边去!”

    文官武将们皆被噎了回去。

    盛鸿面无表情,目中俱是冷意。

    没等盛鸿发怒,汾阳郡王已阴沉着脸站了出来,张口怒道:“你们今日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大闹金銮殿!根本没将皇上放在眼底!我这个宗人府宗正,绝不会姑息纵容!”

    安王年轻气盛,早已被气得满面怒火,也上前一步:“请皇兄下旨,命御林侍卫进殿,将他们都‘请’到宗人府的大牢去。”

    ……

    一片纷乱中,坐在龙椅上的盛鸿忽地起身,下了龙椅,走到江夏王等藩王面前。

    众人皆是一惊。

    小朝会里,天子言行随意些无妨。不过,大朝会上,天子从无出格的举动。今日竟走下龙椅,可见是动了真怒……

    盛鸿身姿挺拔,身量颇高,比江夏王整整高了半个头。俯视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凝锐利:

    “削藩是朕的旨意。令藩王归京,种种安置之举,都得了朕的首肯。”

    “你们有何不服?”

    属于天子的威压,如高山一般,压得人窒息。

    这一刻,江夏王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一口气似被卡在了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盛鸿目光扫过江夏王身后的几个藩王。那几个藩王如被火烫一般,各自低头或移开目光。无人敢和盛鸿对视。

    片刻前还喧闹一片的金銮殿,此时寂然无声,唯有盛鸿冷凝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们是藩王,世代镇守藩地。可你们别忘了,藩地亦是大齐疆土,天子能赐给你们藩地,自然也能收回。朕令你们归京,命年轻武将接手藩兵,完全合乎先祖定下的规矩。并无半分错处。”

    “你们凭什么心存怨怼?又凭什么在此叫嚣怒嚷?”

    “说到底,无非是将藩地视为自己所有。觉得朕夺了你们的家业。你们这么想,本来就是大错特错!”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朕要削藩平藩,将大齐疆土尽归天子,日后大齐再无封地。”

    “你们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总之,朕心意已定,无人能撼动。”

    “今日你们大闹朝堂,羞辱重臣,蔑视天子。朕不能轻易饶了你们。来人,将今日所有滋事闹腾的藩王全部押往宗人府大牢。”

    ……

    椒房殿。

    谢明曦端坐在正殿的凤椅上,年轻的女官们分列两侧,依次禀报。

    湘蕙忽地匆匆而入,神色间颇有些异样。

    谢明曦眉头微动,看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湘蕙低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魏公公命人送了口信来。说是藩王们在金銮殿里闹事,甚至动了手。皇上大发雷霆,命御林侍卫将藩王们押往宗人府大牢去了。”

    谢明曦面上笑意全无,神色微冷:“因何事而起?”

    湘蕙低声答道:“听闻是因三万精兵的来历猜度而起。”

    果然是为了此事!

    三万精兵来历成谜,仿佛是忽然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打得神卫军措手不及。由不得人不起疑。

    没想到,藩王们今日就借着此事发难了。

    谢明曦目中闪过冷意,站起身来:“随本宫去移清殿。”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祸起(一)

    愤怒叫嚣怒嚷的藩王们,被御林侍卫押去了宗人府大牢。

    汾阳郡王和安王各自一脸愤怒,一同去了宗人府。

    今日的大朝会,闹腾成这样,委实令人意想不到。

    陆阁老皱紧了眉头,拱手启奏:“今日大朝会,先到此为止吧!”

    大发天威的盛鸿,略一点头:“好,先散了大朝会。尹大将军留下,请诸位阁老和几位尚书一并留下,随朕去移清殿商议出兵之事。”

    众臣拱手领命。

    陈湛陆迟赵奇三人官职太低,都没资格去移清殿一同议事。不过,天子张口点了他们三个的名字,得以一同留下。

    众人簇拥着天子一同去移清殿。

    初秋之际,天气依然炎热。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人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涌。

    盛鸿虽尽力收敛,怒气依然如实质一般弥散开来。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今天被藩王们正面挑衅,盛鸿焉能不怒!只是,身为天子,言行不能太过肆意。

    不然,按着他的脾气,早动脚将他们一个个踹飞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地出现在数米之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着正红色宫装,修长窈窕,脸庞秀美,风华万千。

    盛鸿脚步一顿,有些讶然地看了过去:“明曦,你怎么来了?”

    众臣:“……”

    没错!皇后娘娘怎么到移清殿来了?

    谢明曦对众臣的惊讶疑惑视若未见,微笑着迎上前来,轻声对盛鸿说道:“我闲着无事,来看看你。”

    那双熟悉的明亮黑眸,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

    她一定知道他动了怒气,这是特意过来安抚他。

    盛鸿心里那点残存的无法倾斜的怒气,陡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惜的幸福愉悦。

    “我没什么,”盛鸿咧咧嘴,低声笑道:“你放心。我是天子,敢轻蔑欺辱我的,都扔进大牢关着去。”

    众臣:“……”

    好一副昏君口吻!

    陆阁老等人抽了抽嘴角,各自移开目光。可惜没东西塞住耳朵,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低语继续传进耳中。

    “和他们置气,确实毫无必要。”皇后娘娘声音温柔得很:“先将他们关上几个月,等河靖城被平定之后,再放他们出来也不迟。”

    皇上点点头:“我也有此打算。”

    皇后娘娘声音依旧柔和:“诸藩王皆有亲兵,得提防着生乱。暂且先封了藩王府吧!我明日召所有藩王妃们进宫小住一段时日。”

    众臣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约而同地涌起同一个念头。

    宁肯得罪天子,也别开罪皇后娘娘!

    ……

    陈留王府。

    陈留王世子神色惊惶地进了屋子,声音急促紊乱:“父王,大事不妙了!”

    “慌什么。”陈留王皱眉瞪了长子一眼:“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样子。”

    陈留王今年七旬,陈留王世子也是五旬的人了。陈留王好吃好睡,身体还算康健,指不定陈留王世子也没他寿命长。

    陈留王世子被骂得讪讪一笑,迅速将朝堂上发生的事道来:“……江夏王叔他们都被关进了宗人府大牢。皇上下旨到各藩王府,封了一众藩王府。皇后娘娘也下了凤旨,命所有藩王妃进宫‘小住’。”

    “父王,我心惊肉跳,眼皮子直跳……”

    “跳什么跳!”陈留王还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惬意神情:“只管把心放在胸膛里。我们藩兵交了,私兵也献了。就剩这一窝儿孙。皇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反正,要倒霉也是别人倒霉,和陈留王府没什么关系。

    江夏王他们越是翻腾蹦,陈留王府的位置既越安稳。

    这对比也是明摆着的。同是归京的藩王,陈留王对天子处处恭敬,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天子焉能不厚待陈留王府上下?

    陈留王世子仔细想了想,也觉亲爹说的有理,由衷叹了一句:“幸好当日父王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陈留王人虽老迈,目光却不浑浊,哂然一笑间,目中闪过的俱是精光:“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天子,年轻力盛,满是锐气,果决狠辣。和先帝可不一样。不是我明智,而是江夏王他们太过愚蠢。非要以卵击石。”

    顿了顿又道:“接下来,藩王府怕是不太平。从明日起,你替我告病。不管谁来,一律不见。”

    ……

    陈留王所料不错。

    当日下午,来陈留王府的人川流不息。都是藩王们的儿孙。一个个哭喊着登门,想求陈留王进宫觐见天子求情。

    陈留王世子一律拦了下来,长吁短叹地说道:“父王昨夜受了寒,今儿个早上头疼不已,病倒在塌不起。你们来的实在是不巧。”

    江夏王世子急得汗都出来了:“父王今日在朝会上动手,激怒了皇上。被关进了宗人府大牢。不知要吃多少苦头。我身为人子,岂能不急。不管如何,也得请陈留王叔进宫一趟,为父王说情。”

    陈留王世子一脸歉然:“父王委实病得重,连床榻都下不了。说情之事,总得等父王病好了再说。”

    江夏王世子苦求不得,又涨红着脸怒骂:“呸!装什么装!分明就是想袖手不管!”

    陈留王世子也跟着变了脸:“你半点不知尊老敬老,在这儿胡言乱语。来人,请江夏王世子出去!”

    不管众人如何软磨硬泡,总之,陈留王硬是没露面。

    隔日,一众藩王妃又被“请”进了宫中小住。

    十几位藩王妃,多是叔伯辈,年纪大些的,则是祖母辈的人了。其中,尤以江夏王妃最为年长。近六旬的老妇人,耳聋眼花,走路要人搀扶,颤巍巍地着实可怜。没张口就开始哭诉。

    江夏王妃一哭,其余藩王妃也跟着哭了起来。求饶求情之语不绝于口。

    谢皇后待一众藩王妃非常客气,温和地安抚道:“诸位王妃都误会了。本宫召你们进宫小住些时日,每日说说话解解闷罢了,并无他意。你们只管安心在宫中住下。”

    藩王妃们:“……”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祸起(二)

    话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被软禁宫中的事实。

    十几个藩王妃,被分别安置在几处幽静的宫殿里。所有伺候的人,皆被打发回了藩王府,身边各自多了数名宫女。

    谢皇后的原话是这样的:“宫中多的是会伺候人的宫女。若她们伺候得不周全,本宫定会重罚。诸王妃们只管放心。”

    藩王妃们:“……”

    这一年多来,藩王妃们时常被召进宫说话,自问对谢皇后也算熟悉了。

    谢皇后年少便才名赫赫,拜了名满天下的顾山长为师。和皇上是同窗好友,渐生情愫,皇上恢复身份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定了亲事。

    在众藩王妃眼里,谢皇后委实是好运道,嫁了一个好夫婿,成了大齐最尊荣的女子。至于谢皇后的种种厉害之处,她们虽有耳闻,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至此时,众人才知谢皇后的厉害。

    能在短短几年间斗垮俞太后,顺利夺回中宫之权的谢皇后,又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之辈?

    谢皇后从不在人前动怒,一言一笑都很和气。却是一边笑着一边动刀子……

    这比冷面威严的俞太后更可怕!

    ……

    后宫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梅太妃。

    梅太妃性子虽软,一牵扯到自己儿子,心肠便硬多了,对谢明曦说道:“这些藩王没将皇上放在眼底,胆敢在金銮殿里喧哗吵闹动手,确实该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索性将藩王妃们也送去宗人府,让她们和自己的丈夫同甘共苦,一起坐大牢去。”

    难得见梅太妃动怒。

    谢明曦微笑着安抚道:“母妃暂且息怒。”

    “藩王们大闹朝堂,责罚他们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不过,藩王妃们却无过错,一同关进宗人府,总不太妥当。也会授人话柄。”

    “我身为皇后,召她们进宫小住,是给她们的体面。她们理应感恩戴德,若生怨怼之心,便是对我不敬。我罚她们,名正言顺。母妃说是也不是?”

    梅太妃:“……”

    看着言笑晏晏的儿媳,梅太妃心情复杂之极。

    每一个能在宫中安然生存了数十年的宫妃,皆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譬如她,就是“谨小慎微”“处处隐忍”八个字。

    所以,她也委实没底气来指点谢明曦如何行事。

    事实上,谢明曦的手段十分高明。轻飘飘的一招,就将所有藩王妃软禁在宫中,且占了理,未落话柄。

    梅太妃半晌才道:“你做得对。是我思虑欠妥了。”

    谢明曦微微一笑:“母妃是关心则乱。这些琐事,有儿媳操心便可。母妃无需多思多虑。”

    送走了梅太妃,顾山长又来了。

    顾山长深知谢明曦的手段,倒没给她出什么主意,只叮嘱一声:“宫里多了这么多人,得让孩子们也提几分小心。”

    藩王里有暗中煽风点火的,藩王妃里或许也有包藏祸心之人。

    谢明曦笑着嗯了一声:“师父说的是。我提点过阿萝了,让她不要和藩王妃们碰面。至于霁哥儿霖哥儿他们,几位皇嫂都是聪慧灵透之人,自会提醒。”

    顾山长想了想,忍不住叹道:“想坐稳这张龙椅,果然不是易事。”

    盛鸿登基已有八年了。朝堂勉强算是在他掌控之下。不过,想彻底收服藩王们,不知还要多少时日。

    谢明曦眸光微闪,淡淡说道:“正因不易,才要在此时动手。否则,待日后立阿萝为皇太女之日,阻力会更多。”

    藩王们和文官武将们不同。文武百官,都是臣子。天子执意而行的事,臣子们基本是拦不住的。

    而占据着藩地各自拥兵自重的藩王们,都是盛家子孙。一旦生出不臣谋逆之心,便会引起内乱。

    藩王们,非彻底收服不可。

    ……

    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藩王们,一开始还挺牛,进了大牢也是“老子是藩王老子谁也不怕”的架势,张口便是一通谩骂。

    颇有些撕破脸皮闹腾的架势。

    骂天子骂朝臣,骂的最多的,还是汾阳郡王和安王。

    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总不能因为他们骂人就砍他们的头。

    汾阳郡王和安王两人索性也不回府了,直接在宗人府里住下,和一众藩王较上劲了。

    安王每日都去大牢里,挨个问询藩王:“是谁怂恿指使你在朝堂上叫嚷怒骂闹事?那三万精兵的来历,你可知道?坦白招认,我去向皇兄求情,让你回府。一日事情没查明白,你就得住一日大牢。自己想清楚了再说话。”

    不出意料的,惹来一阵呸声。

    夹杂着浓痰的口水,差点飞溅到安王的衣襟上:“呸!毛还没长齐,就敢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给我滚!”

    安王年轻白胖清秀的一张脸孔,扯出一抹无所畏惧的冷笑:“不说是吧!我明日再来问。”

    无凭无据,不能给藩王们定罪,更不能上刑逼问。数千的皇室宗亲在看着宗人府,文武百官在看着宗人府,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对此事更是津津乐道。

    汾阳郡王和安王得按规矩行事。

    安王一脸晦气地出了大牢。

    汾阳郡王从另一处大牢里出来,同样一脸憋闷。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彼此差不多,都没什么收回。

    安王咬牙,恨恨不已:“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不开口。”

    汾阳郡王被骂了半日,也是一肚子火气,张口先骂了句粗话:“这些混账东西!仗着自己是藩王,知道我们不能动刑,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一个个嘴闭得像蚌壳似的,什么都不说。骂人倒是麻溜得很。”

    安王忽地计上心来,低声说道:“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憋气。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汾阳郡王一愣,脱口而出道:“不能用刑,也不能让他们挨饿受冻,能让他们瞧什么颜色!”

    安王挑眉冷笑,低语数句。

    汾阳郡王眼睛一亮,精神一振,用力一拍安王的肩膀:“年轻人脑子就是活络!就按你说的办!”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苦头

    宗人府的大牢共有数十间,平日大多闲置无用。这一回十余个藩王一并被关进大牢,另有藩王身边的亲兵统领也一并被关了起来。几十间牢房竟都用满了。

    这样的情形下,想完全杜绝藩王们互通消息,自然也不太可能。

    连着几日,汾阳郡王和安王都是信心勃勃而来,被骂得灰头土脸而去。

    江夏王在牢房里冷笑连连,大声嚷道:“我等都是大齐藩王,没有功劳,亦有镇守藩地多年的苦劳。我们既未做半分对不起朝廷的事,皇上对我们却百般猜疑,将我们都关进了大牢。”

    “如此行事,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其余牢房里,传来藩王们此起彼伏的迎合声:“说的对!”

    “我们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这么对我们!这一回,我们决不能低头退让!”

    “就是天子也得讲个理字!那三万精兵分明就和我们毫无关联,这一盆污水休想倒在我们头上!”

    “没错。我们都是无辜的,天子有能耐将我们关进宗人府,想令我们认下这笔不该认的帐,绝无可能!”

    听着众藩王的怒喊声,江夏王目中闪过自得的光芒。

    刚愎自用的彰德王死得冤屈,不过,还有颍川王和河靖王。

    那三万私兵,正是他的手笔。

    早在半年前,江夏王就已暗中和河靖王勾~结上了。这三万精兵,是他积攒了数十年的家底。耗费了半年之功,化作百姓,悄然潜至河靖之地。这一支奇兵,果然立下了大功。

    朝廷吃了大败仗,气势已弱。尹大将军领兵增援,只要河靖王能抵住朝廷援兵的压力。京城这边就能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江夏王的真正目的,便是要离间众藩王和朝廷。这些藩王手中,或多或少都有私兵。一万两万分散在各处,汇聚起来就是可怕的兵力。

    待藩王们被逼至退无可退之地,奋起反抗,便能暗中下令,令私兵们潜去河靖城或颍川城。再不济,也能原地起兵,令朝廷四面开战,疲于分身。

    谋~反从来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唯有押上全部的身家,奋力一搏。

    当然,也有两三个胆子略小的藩王暗暗后悔不已。

    早知今日,真不该听信江夏王的怂恿,在朝中叫嚷滋事。现在倒好,他们人被关进宗人府,各自的府邸也被封了……

    天子心狠果决,手段强硬,派了几十万朝廷大军去平定三藩。又怎么会因为他们这些藩王闹事就退让?

    现在看来,还是陈留王最是精明。早早交了私兵,向天子投诚。现在乐得轻松自在,看他们的热闹。

    ……

    藩王们心中各有所思,口中叫嚷不绝。直至夜半更深,大牢里才算消停。

    隔日一大早,看守牢房的侍卫便送了早饭来。

    藩王们在大牢里,照样吃得丰盛。虽不及在王府里精致,粥羹面点菜肴样样不缺。

    江夏王大摇大摆地坐定,然后,早饭就摆在了眼前。一股异样的呛人的香气直扑进鼻间。江夏王定睛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

    今儿个的早饭,是一大碗手擀面。面码共有八样,四荤四素。怎么看也不寒酸了。

    可面汤里飘着红红的一层辣油是怎么回事?面上堆着冒尖的红椒又是怎么回事?怪不得闻着呛人,这得辣成什么样!

    江夏王张口便骂:“呸!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拿走!本王不吃!去厨房另换不辣的面条来!”

    送饭的侍卫早得了叮嘱,一脸为难地说道:“请王爷息怒!今日的早饭只有这个,小的只管送饭,哪里管得了厨子做什么。”

    江夏王顿时暴怒,起身踢了碗,骂足了半日。

    早饭当然是没吃。

    其余藩王也同样骂骂咧咧,各自满面怒火。

    饿了半日,等到午饭一看,六菜一汤,每一样菜肴里的辣椒都占了半盘之多。看着清淡的肉汤,喝上一口,便呛了出来。辣味直冲喉咙。

    就连米饭里,也丧心病狂地放了尖尖的红椒。红白相间,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这他妈谁能吃得下去?

    大牢里又传来一阵疯狂的叫骂声。

    继续饿!

    到了晚饭,就不用描述了……

    性情最火爆易怒的江夏王,也被饿得够呛,忍辱负重地吃了几口。结果被辣得眼泪鼻涕横流。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藩王们吃得苦不堪言。

    更可怕的是,顿顿饭食辣不可言,肠胃根本禁不住,便秘也是难免的事……

    平日汾阳郡王和安王,一天至少也要进牢房三回。可这三日,却连个影子都没露。

    ……

    三日后,汾阳郡王和安王各自进了牢房。

    还没张口,就被瘦了一圈满脸火气的藩王们怒骂一通:“呸,亏你有脸,使出这种下作手段。这样的饭食,谁能吃得下去!本王要是被饿出个好歹来,做鬼也要拖上你。”

    汾阳郡王脸皮厚得很,挨骂也不动气,故作无奈地应道:“王叔们别恼。宗人府里新换了一位蜀地名厨,做的都是蜀地名菜。你们一时吃不惯而已,待适应几日就好了。”

    汾阳郡王有唾面自干的胸襟,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介怀。

    到了年轻气盛的安王这儿,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江夏王骂得口沫横飞,安王气死人不偿命地咧嘴笑道:“蜀地菜肴,能做出三千多道。够吃上一年不重样的。江夏王不妨慢慢品味美味。”

    江夏王气不可抑,伸脚便踹。

    藩王们并未犯大错,既无镣铐也无枷锁。

    安王动也没动,身后的御林侍卫面无表情地冲上前,轻轻松松地拦下了怒不可遏状若疯狂的江夏王。安王趁机退出牢房外。

    牢房喀嚓一声,又锁上了。

    安王在牢房外怡然自得,冲口鼻快要喷出火星的江夏王徐徐一笑:“那三万精兵,江夏王可知来路?”

    江夏王狠狠呸了一口,矢口否认:“远在千里之外,和本王毫无关系,本王怎么知道。”

    安王冷笑一声,不再多问,拂袖而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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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凤华介绍:
狠辣无情的谢贵妃,熬死所有仇人,在八十岁时寿终正寝含笑九泉。不料一睁眼,竟回到了纯真善良的十岁稚龄。仇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算了,还是让他们再死一回吧!六宫凤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宫凤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宫凤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