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柜子银票
张太后在潭柘寺呆了一天，教训了一顿金默玉，心里总觉得很慌。UU小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问题了，金默玉不过是个小美人，她做太后的，完全有资格让人教训她的。可张太后总觉得不得劲，一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好。
天刚蒙蒙亮，无声就亲自来潭柘寺了。
张太后知道，无面和无声两人，一明一暗，永远跟着邓云鸿的。如果他来了，多半是邓云鸿那里出事了。
“皇上怎么了？”张太后问。
“皇上没事，他让太后马上回宫呢。”无声很平静地说。
“哀家要住几天的，跟皇上说过了，他怎么又变主意了？”张太后想拖延几日，打消邓云鸿对金默玉的念头。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邓云鸿的热情不长久，没两天就抛之脑后了。所以，她就打算住几天潭柘寺，念经念佛之余，让金默玉彻底没了希望。
“宁妃踹了一脚姚嫔的肚子，”无声还是很平淡，“姚嫔侥幸活下来了，孩子却没了，皇上让宁妃禁足思过，让太后回去处理宁妃呢。”
下手的，也是他的妃嫔，被害的，也是他的妃嫔。邓云鸿很是憋闷，心里气的有些发抖，吩咐无面，“派人去潭柘寺，通知太后明天一早就回来。”
“什么！”张太后尖叫了一声，“真的嘛？”
无声隐约有些幸灾乐祸，“真的，宁妃还想藏了姚嫔，说她是自己撞伤的，搬到一半，让皇上给撞见了。”
太后只顾着让张留仙去引邓云鸿的心，却忘记了，张留仙也是个祸根。她脾气一上来，想打谁就打谁，怎么就打姚木兰了呢。姚木兰跟金默玉不一样，非常低眉顺目，逆来顺受的。怎么好好的，就打她了呢。
“秀丽，秀丽，”太后赶紧喊李嬷嬷，“你去通知大家，让她们赶紧起身，准备回宫了。”
冬语见张太后紧张，赶紧过来给她梳头打扮，“太后，宫里怎么了？”
“仙儿把姚木兰给打了，还小产了。”太后语无伦次，“哀家得赶紧回去看看啊。”
这么一来，潭柘寺的所有妃嫔，谁都知道，张留仙把姚木兰给打小产了。
金默玉笑，“太后留了她在宫里，总算也办成了一件事，哈哈哈。”
“别这样说了，”陆辛夷跟姚木兰一起住过几天，就说，“姚姐姐不知道多难过呢。”
“也是，”金默玉有些不屑，“姚嫔平时唯唯诺诺的，这次逞英雄，却找错了时间，我们大家都不在宫里，谁也没有看见。”
陈朝雨睡眼迷蒙地起来，满心的不痛快呢，就听见金默玉在那里笑好这个笑那个。这人她不认识，大概是邓云鸿的新宠，看她那个得意劲。
“啊哟！”金默玉突然摔了个狗吃屎，“谁推我了，谁推我了？”
可她的后面，什么人也没有。
陆辛夷心想，这里是千年古刹，这金默玉一点儿口德也没有，怕是得罪菩萨了。
太后心急，可毕竟妃嫔人多，大家收拾好了，检查一下，出发的时候，也快午时了。车马一上路，就开始飞速回京，太后的心，也跟离弦的箭一样，飞着回宫了。
无声说的一切，张太后自然以为，是宫人和姚木兰诬陷张留仙的。张留仙发脾气打人可能，姚木兰怎么好端端的，偏偏撞上去了?她知道张留仙的脾气，任性是有一些，可这么杀人害命的事，张留仙还做不出来。
陈朝雨坐了马车上，秋辞一脸的紧张，不停地跟她说小皇子的事。陈朝雨也不知道，秋辞是担心小皇子呢，还是担心自己不在宫里，小皇子出事了邓云鸿会怪罪她。
车马到了京城附近，陈朝雨就看见一辆黑色的马车，黑车黑马，气势雄伟地站了一边。是西河长老的马车，陈朝雨心想，他怎么也来了。
过去一会儿，练雪见倒是抱了何青衣，上了陈朝雨的马车。秋辞跟宫人，一早也晕过去了。
何青衣坐好了，练雪见给她理理头发，说，“那我走了。”
陈朝雨赶紧喊，“你把这个含笑带走啊，两个一模一样的含笑，人家不会起疑才怪。”
练雪见扛了含笑，就消失不见了。
“他带了含笑去哪里呢？”何青衣嘀咕了一句。
“应该带去给李飞霜吧，”陈朝雨笑，“她们主仆正好碰头。”
何青衣打了个呵欠，“我很早就起来了，你们呢？”
“想睡也没睡好，”陈朝雨抱怨，“那个太后一早就吩咐大家起身了，还有个金默玉，聒噪地真想揍她。”
“算了，”何青衣笑，“我们还是少惹是生非了。”
陈朝雨看了一眼晕倒的云实，问，“她靠得住吗？”
“还行，”何青衣点点头。
陈朝雨就把自己听来的事，一个一个告诉何青衣了，“听说张留仙踹了一个姚嫔的肚子，小产了，命倒是保住了，皇帝让太后回去处理张留仙呢。”
“姚木兰？”何青衣知道，宫里就两个有孕的，不是姚木兰被踢了，就是陈香云。这会儿听说是姚木兰，她也有些不畅快。姚木兰有孕，没碍着任何人，如果不是邓云鸿提拔了她到嫔位，张留仙也不会针对她。
“小姐，”陈朝雨嘀咕，“你太管闲事了，她们又不是你什么人，这次回去，你就在屋里好好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何青衣一挑眉毛，“我去御花园散个步，那总成吧？”
“哼，”陈朝雨笑，“钟粹宫不小了，你就在里面转悠吧，六个月很快的，安全出宫了，练雪见还不知道得怎么谢我呢。”
“你都跟他要什么了？”何青衣很好奇，她也想知道一下，练雪见这么些年，到底搜集了些什么珍宝。
“练雪见是个俗物，”陈朝雨说，“小姐，你以后可别失望，这小子除了一柜子的银票，没啥值钱的东西。”
“你把一柜子都要来了？”何青衣问。
陈朝雨点点头，又笑，“估计这辈子是花不完了，小姐要的话，我分你一点。”
何青衣摇摇头，“我不缺钱。”
陈朝雨苦笑，也是，她在乱雪庄里住着，需要花钱吗。更何况，就她的法力，人家当她神仙供着的，要什么钱。
第58章 张允的舍弃
太后的车马到了宫里，也已经是子夜时分了。UU小说
太后也不让众人休息，全都带去永寿宫了，又吩咐李嬷嬷去请了邓云鸿过来，又让夏言去带张留仙过来。当事人姚木兰来不了，就让徐小夏过来。
等众人都到齐了，邓云鸿倒是也来了，这事，他之所以不处置，就想看看太后怎么想的。如果张太后还是一味的维护，张留仙就是真的完蛋了。
张留仙的事，张太后一早就派人去固原找张允说了。可张允只会生气，遇见女儿闯祸，他就知道去骂张夫人。
可是，骂人解决不了问题，张允心里，就有股子丢车保帅的想法了。张留仙估计是保不住了，让张太后自保就是。
只要张太后在后宫还有威仪，张家还有个张梦雪呢。总有一天，也会生个张家的继承人，至于是不是张留仙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她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再投资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她拖下水了。邓云鸿心里，张留仙没有一丝地位，她自己也没有一丝生育的希望。还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张家别的妃嫔。
张允想通之后，就派人飞速进宫了。太后的车马那么迟才回宫，也是为了等张允的消息。
太后对张留仙，可能比张允对张留仙还好。她照顾了张留仙三年，早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张留仙虽然任性，可她在张太后这里，很会撒娇，也爱使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所以，张太后反而更宠溺她了。
听了无声的话，张太后心里是否认的，她觉得，张留仙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徐小夏跟姚木兰，故意布局害了张留仙。
只是，收了张允的书信，张太后知道，如果自己也被张留仙拖下水了，日后张家就真的完了。眼下，只能让她先保住性命，好好的禁足才是。
大家做好了，张太后也很和气，“徐贵人，无声把大概过程跟哀家说了一次，你能再说一次吗？”
徐小夏就把自己如何带着小公主出来玩耍，如何临时起意，如何来了永寿宫，以及怎么起的冲突，一一说仔细了。
“徐贵人，”张太后问，“哀家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们三人身份也不低，怎么出来，谁都没有带宫人呢？”
的确，徐小夏是为了避开乳母宫人，才特意带了女儿去逛园子。而姚木兰是因为玉珠很讨厌。玉珠是张太后的眼线，时刻盯着她。
所以张太后不在宫里了，玉珠就没那么紧盯不放了，姚木兰得空，才跟着徐小夏去永寿宫了。
至于张留仙，她去邓云鸿宫里讨恩宠，就没打算回翊坤宫，她也不想人家看见自己去求邓云鸿。谁都有理由，都避开了自己的贴身宫人。这样一来，就像是秘密谋划好的，故意在永寿宫见面似的。
徐小夏倒是先开口了，“臣妾想跟如意一起处一会儿，平时都是乳母保母跟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姚木兰呢？”张太后说，“她有身孕，总该小心些啊，怎么好好的，还一个人跑出来了。”
“那是因为玉珠老欺负她，”陆辛夷倒是开口了，“以前住出云楼的时候就这样，看犯人一样看她，语气还很差。臣妾看不惯，倒是说过几次玉珠，可姚姐姐人好，从来不说玉珠。”
邓云鸿挑了挑眉毛，他自然知道，这个玉珠是太后宫里的人。看来，姚木兰平时，就被这个玉珠欺负的挺厉害了。
“你呢，宁妃？”太后问。
“臣妾，臣妾是从皇上宫里出来，看见她们两人进了太后宫里，就跟进来看看。”张留仙老老实实说了。太后布了局，想让她把责任推到另外两人身上，可张留仙没听懂。
邓云鸿心想，自己之所以能容忍张留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她没有心机。可现在，还是出事了。
太后见没推卸成功，就想找乳母的麻烦了，“宁妃让你别动，你为什么还要动呢？”
徐小夏又说了，“太后，当时小皇子哭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她是乳母，头号任务就是照顾好皇子，您说她应该听宁妃的，不管不顾呢，还是去抱啊？宁妃又没有生育，带孩子上面根本就没有经验，小皇子这样哭，真出事了谁担责任啊。”
自从目睹姚木兰出事，徐小夏也一改老实好人的脾气了，说话也有些尖锐了。如果张留仙逃脱了责罚，这后宫就真没天理了。她就是皇帝的女儿，也得讲道理。
今天张留仙可以踢死姚木兰的孩子，明天说不定就能掐死她徐小夏的女儿，这种人，绝对不能放了她在外面祸害人。
何青衣看了一眼徐小夏，心想，她是真气急了。否则，平时性格那么温柔的人，如何这么尖锐了。这徐小夏，平时好好的，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很能扛事，跟徐若兰有些相似。
在座的妃嫔，多数是张家一派的人。可姚木兰也是张家一派的，张留仙都能踢死她腹中的孩子，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对张家都没什么信心了。
“乳母抱了小皇子，”徐小夏说，“宁妃还扑过去劈头盖脸地打，乳母担心小皇子受伤，整个人转过去，背对着宁妃，让她打后背了。臣妾觉得，这乳母非但没有错，反而有功。”
张太后瞪了一眼徐小夏，这徐小夏今天话太多了。可她是目睹者，事情总还是得她来说的。
“臣妾没有打到小皇子，”张留仙又补充了，“真的一下都没打到。”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屑起来了，人家乳母是个身份微末的普通百姓，她都知道要保护好孩子，这张留仙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竟然这么扑过去打乳母，完全不顾人家手里有没有孩子。
“她踢的姚嫔肚子流血了，还不让臣妾去找太医，”徐小夏哭了出来，“臣妾带了皇上跟太医回来的时候，她还拿床单裹了姚嫔，想拖回储秀宫，栽赃说她自己撞伤的。”
“栽赃这事，”太后打断，“你也不好臆测，说不定她想带姚嫔回住的地方。”
第59章 无心的过错
“太后，您还没有看见过这个吧？”邓云鸿摆了摆手，陈宝递上来一块床单。www.uu234.ccwww.uu234.cc
邓云鸿展开了往地上一扔，床单中间一大滩血迹。如果有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留在原地等太医才是正确的法子，张留仙就这么拖着姚木兰回储秀宫，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要不，您让宁妃也流这么多血，”邓云鸿笑，“朕也派几个宫女拖她回去？”
张太后一愣，她没料到，邓云鸿是想要张留仙的性命。
“皇上，宁妃是无心的。”太后说，“她的确是错了，可她真的不是故意去害姚嫔的孩子啊。”
“有心无心，她都杀了朕的一个孩子，”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她的命是命，朕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皇上，宁妃是无心，”张太后还坚持，“姚嫔的孩子还没出生，哀家自然也很痛心，可事情已经如此了，你还要再多一条人命吗？”
“太后，”邓云鸿叹了一口气，“你究竟是邓家的太后，还是张家的太后？”
张太后哑口无言，“哀家也是为了你好。”
妃嫔们看他们母子吵起来了，也不好意思去听，可走又走不了，只能坐着。
张留仙听了邓云鸿的话，知道自己可能性命难保，就哭着抱了太后的腿，“姑姑，救救仙儿！”
在座的人，谁都受过张留仙的气，谁也不愿意开口帮她求情。
张太后也做过很多最坏的打算，比如给张留仙降个级，禁足几个月。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邓云鸿想杀了张留仙。
虽然姚木兰没了孩子，可她并没有丢了性命，张留仙是误伤，死罪总还是能逃的吧。张太后一愣，就说了，“他是你的舅舅，也帮过你大忙，你就这样报答他吗?”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说，“太后，从头到尾，害了张家的人，都是你啊。”
何青衣知道，他说的是张留仙。张太后硬塞了个侄女给自己儿子，也不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而这个张留仙性格又鲁莽任性，想打谁打谁，想骂谁骂谁，太后也不拘束她。宠到最后，给张留仙自己招来了祸事，也给张家埋下了祸根。
张太后仍旧不放开张留仙，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说，“宁妃张留仙废做庶人，关到冷宫，不许任何人探视。玉珠杖毙，日后还有宫人敢顶撞主子的，直接告诉陈宝，一律杖责五十。皇子交还华贵人抚养，徐贵人救助有功，升嫔位，乳母赏银一百。”
他一口气吩咐好赏罚，就出门走了。
妃嫔们也纷纷起身告辞，张留仙哭到在张太后脚下，可千影卫的侍卫们，一早就站了一边，只要太后松手，他们就要带走张留仙了。
“仙儿，你先去吧，”张太后车马劳累了一天，这会儿突然很累，“哀家会让他们照顾好你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留仙突然哭了起来，她也闻到死亡的味道了，张太后这是要放弃她了。在冷宫里有吃有喝算的了什么，她不愿意去冷宫。
“哀家只能帮到这里了，”张太后说，“你若是还要闹，害的就是你父亲，你哥哥的性命了。”
张留仙突然不哭了，她知道，张太后再不会救她了。因为，这次的事，她真的害惨了张家。
宫里的事情先不说，姚木兰的父亲姚继龙，是张允最坚定的支持者。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张留仙缓缓地放开手，千影卫的人抓了她，就往西北边的冷宫去了。那冷宫，关过后商无数的妃嫔，大楚这一朝，张留仙是第一个。
张太后安排了宫人太监，张留仙被关了冷宫，倒是不会太吃苦。
邓云鸿出了永寿宫，就往储秀宫去了，他一直无颜面对姚木兰，这会儿处理了张留仙，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一进去，姚木兰睡的正香。邓云鸿坐了她的床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她好陌生。自己登基的这一年半，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纳了二十多个妃嫔，死的死，伤的伤，废的废，关的关。孩子仍旧只有两个，不多不少，都是进宫那会儿有的。
纳那么多妃嫔，哪里是为了皇嗣，分明是他自己的私欲，还有政治军事的需要。把后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邓云鸿觉得，自己跟中宗一样失败。
以前刚登基的时候，他发誓，永远不会犯中宗犯过的错误。谁想，他后宫的矛盾，比中宗还甚。
中宗还有个中宫邓皇后，还有个不偏心娘家的太后替他看着。自己呢，只有一个恨不得把天下改姓张的太后。
邓云鸿坐了一会儿，姚木兰动了动，他担心她醒来，自己无话可说，就带着无面出来了。
“李飞霜回来了吧，”邓云鸿突然问了一句。
无面点点头，“回来了，先前也在太后屋里。”
“朕去看看她，”邓云鸿突然说了一句，无面知道，他这会儿心里最难受，是该找个最相知的人，去诉诉苦。
邓云鸿进了钟粹宫，一到里间，李飞霜边上围了四个宫人，捶腿的捶腿，捏肩膀的捏肩膀，端茶的端茶，托盘子的托盘子，日子十分舒适。
邓云鸿苦笑了一下坐下了，“你倒是舒服，朕这几日，真是受够了。”
陈朝雨看了一眼邓云鸿，倒是过去给他捏肩膀了，“是宁妃的事吧。”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朕晚上要宿你这里。”
陈朝雨一愣，心想，这可不好办啊。何青衣不是说了吗，他们假扮夫妻，这邓云鸿又要宿在这里，算什么回事？而且这人的手，怎么开始不老实了。陈朝雨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云实，”陈朝雨赶紧吩咐，“你让含笑给皇上泡一杯老家刚送来的茶。”
云实一愣，家里什么时候送茶来了，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下去找了含笑，含笑是何青衣，一听，自然就知道了，陈朝雨想要用长梦了。
云实嘀咕了一句，“皇上晚上又要宿下了，这会儿小姐还要喝茶，晚上睡不着可怎么办。”
何青衣微笑，他会睡的很好，还会做个好梦。
可琉璃和琥珀不愿在鞑靼终老，两人出逃了一次，各自挨了十五鞭子。这次，琥珀没逃，琉璃却逃了。
张允叹了一口气，“眼下我能收留她，可鞑靼若是来讨，还是得送还于他的。”
第60章 长梦白梅深
何青衣找了东仙给的药瓶，开了一看，里面就五颗透明的小药丸，这东西究竟怎么用？
东仙只说，用了之后半个时辰，都能按下药人的想法来。www.uu234.ccUU小说可下药的可以是何青衣，也可以是陈朝雨，这长梦，究竟会按谁的想法来啊。
可琉璃和琥珀不愿在鞑靼终老，两人出逃了一次，各自挨了十五鞭子。这次，琥珀没逃，琉璃却逃了。
张允叹了一口气，“眼下我能收留她，可鞑靼若是来讨，还是得送还于他的。”
同梦同心是两个香，一个在下药人手里，一个在受药人那边。这长梦，完全不分受者和施者。何青衣想到东仙的德行，心想，莫非还要自己舔一下？
她泡了茶，又舔了舔药丸，扔进茶里，搅了搅，就让云实端进去了。
陈朝雨不许她出现在邓云鸿面前，先前被太后直接带到永寿宫了，何青衣才见了一面邓云鸿，就见他垂头丧气，很是萎靡。
云实捧了一盏茶进去，邓云鸿就笑了，问，“怎么不给李嫔也泡一盏？”
陈朝雨怕露陷，就在邓云鸿的手上，吃了一口茶，“臣妾晚上不敢多吃茶，一小口就够了，否则会睡不着。”
邓云鸿倒不是怀疑下毒，他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的灯熄灭了。何青衣心想，陈朝雨的牺牲真的不小，邓云鸿药发前，她还得虚与委蛇。
何青衣心想，让邓云鸿想些什么好呢。还是让他以为，自己跟李飞霜发生关系了，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再也不想见她了吧。
云实又来催何青衣睡觉了，陈朝雨给她们安排了两个屋子，可云实去睡觉了，总忘不了来喊下何青衣。
何青衣回了自己屋子，很详实地给邓云鸿的梦境编造了对话，编造了想法。现在想来，这事真不是人干的。当年的林疏影，绝对是个写书的料。
早上还在乱雪庄睡觉，晚上又回宫里了，何青衣心里，难免有些走神。坚持了半个时辰，何青衣心想，邓云鸿的梦，应该很详实了吧。
次日天还没亮，邓云鸿就去早朝了，何青衣睡的正甜蜜，门口进来一个人，躺了她的身边，叹了一口气，说，“小姐，你的梦境，就这么乏味吗？”
何青衣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看，是陈朝雨，“你怎么知道我的梦境乏味。”
“你一直往他脑子里塞结论，却没有细节，”陈朝雨叹了一口气，“李飞霜怎么不好了，你就没有例子，完全可以说她贪财了，爱慕虚荣了，想借着皇帝上位了，你却只想出一个乏味无趣的结论。”
“你怎么知道，我给他脑子里塞了些什么，”何青衣有些奇怪了。
“那茶我也喝了一口，”陈朝雨嘀咕了一声，“没想到一口也能那么久。”
何青衣笑着拍拍陈朝雨，“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陈朝雨点点头，“应该不会了，是我的话，也不想来了，毫无生机。你还偷偷想了下乱雪庄吧，我还看见梅林了。”
“哎，”何青衣笑，“真的？”
“嗯，”陈朝雨抱怨，“你这样可不行啊，人家是控制别人的思维，你是让人家看你的思维，这长梦，还是少用为妙。”
云实似乎也起床了，外面有了走动的声音，何青衣推推陈朝雨，让她回屋去。
“真麻烦，”陈朝雨抱怨，“要不，给这丫头吃个什么药，我们都不用戴面具了，不是轻松多了？”
“还是照旧吧，你也别偷这个懒了。”何青衣推了下陈朝雨，自己也打算起来了。
邓云鸿下了早朝，突然觉得人生一点儿趣味也没有了。
前些日子，他对李飞霜满是好感，心里记挂着她，恨不得时常跑去看上一眼。似乎看上一眼，心里就能开出花来。
可昨日在钟粹宫留宿，两人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毫无兴致不说，还很乏味。早上起身，邓云鸿觉得，身边的人，怎么看怎么厌烦。
他急着去上早朝，也没多想。下了早朝，心里凭空生出许多憎恶来，有对自己的，也有对李飞霜的，更多的，是对整个后宫。
宠幸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到他的心里，邓云鸿虽然也曾见过孤独的滋味，却不想，孤独竟然这般难熬。
他觉得，李飞霜于他，竟然只是枝头的果子，摘下了，却没想象中的甜蜜。邓云鸿原来觉得，李飞霜的相貌寻常了一些，可浑身满是灵气，心思又极聪慧。
他的后宫，虽然有的是比李飞霜美丽的女子，可他记在心头的，只有她。谁知，一夜之后，竟然如此乏味。倒是梦中的白梅，煞是美丽。
难怪，李飞霜一直不愿意答应跟他假戏真做。邓云鸿心想，原来假戏真做了，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乏味了。原来，李飞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最大程度地吊着他的胃口。
无面见他垂头丧气，也猜到昨晚在钟粹宫不怎么顺畅。李飞霜做女官的时候，一直吊着邓云鸿，之后成了妃嫔，邓云鸿对她，倒是渐渐没了兴致。过了昨晚，无面心想，邓云鸿应该不会再去了吧。
张留仙已经搬到冷宫里住了，冷宫里就她一个人，倒是比翊坤宫的时候还宽敞。太后也派了宫人太监，唯恐张留仙在那里少了服侍照顾的人。
有张太后一天，这个张留仙，应该都会安然无恙吧。只是，如果哪天太后先去了，可就不好说了。
她在张太后手下，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姐，硬是长成这样一幅暴虐残忍的模样，说起来，最大的过失，应该算在太后头上。养而不教，最后害人害己。
姚木兰的母亲也赶到京城了，见过太后，已经去储秀宫里陪着了。无面心想，不知道太后见了姚夫人，心中作何感想。她的侄女是个人，是个妃嫔，那姚木兰呢，她就不是个人，不是个妃嫔了吗？
“无面，”邓云鸿问，“姚夫人进宫了吧？”
“已经见过太后，去储秀宫了，”无面说。
“朕去看看她们，”邓云鸿叹了一口气。他设了许多局，想挑起三边的矛盾，最好，就能挑拨了姚继龙跟张允的矛盾。谁知道，这会儿真的成功了，可事实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第61章 延绥姚夫人
开国一年有余，邓云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疲惫，这般孤独。www.uu234.cc
姚木兰小产是个信号，提醒他，该停停了，该去找寻一下，自己内心究竟需要什么。如果需要爱情，就找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相伴度日，生儿育女。
他宠幸了二十几个妃嫔，有些就见过一两次，有些运气好，一下子就有了身孕。可看见她们的脸，邓云鸿只觉得陌生的可怕。姚木兰小产了，他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面，”邓云鸿问，“你可知道，皇后为什么离开朕？”
“听说，是庆王生辰的时候，皇后去给他祝寿，中途离席，带了壶酒，偷偷地回了乾清宫。”无面说，“皇上当时正在宠幸林贵人，屋里谁也没发现皇后进来了。她看了这一幕，大概有些承受不了，就回娘家去了。”
“皇后不是又回来了吗？”邓云鸿问，“后来怎么又走了呢？”
“皇上见一个爱一个，”无面倒是实话实说了，“对皇后来说，她忍受不了。去山子口祭祖的时候，有暗箭袭来，皇上抱了林贵人就躲，还是贤王救了皇后。回宫第二天，皇后就消失了。大概，是心灰意冷了。”
“那你说，朕错了吗？”邓云鸿问。
“皇上是天子，寻常富贵人家还三妻四妾，”无面说，“属下觉得没错。”
“可朕一点儿也不心疼林贵人的死，”邓云鸿问，“是朕太冷血了吗？”
“不是，”无面说，“林贵人动了太多手脚，她不值得。可皇上对姚嫔，就比对林贵人好上许多。”
“那朕对皇后呢？”邓云鸿问。
“听说曾经爱若珍宝，看的比性命还重，”无面说，“听说，还是抢了贤王的心上人。”
“那她也没有去找周和啊，”邓云鸿感慨。
“或许，她对贤王也失望了吧。”无面很平淡地说。
“你说，周和恨朕吗？”邓云鸿问。
无面摇摇头，“属下不知道。”
邓云鸿不说话了，周和就快回来了。北疆大捷，他这次回来，对邓云鸿是股很大的压力。再加上，他曾抢了周和最爱的人，还毁了个彻底，想来，周和对他，情绪应该很复杂的吧。
进了储秀宫，姚夫人倒是马上起身，给邓云鸿请安了。
“请坐，”邓云鸿倒是很客气，“长途跋涉，姚夫人辛苦了。”
“哪里，”姚夫人说，“木兰是臣妾的独女，她有事，臣妾自然义不容辞。”
姚木兰也是独女，也是家中的宝贝，她父亲跟张允还出生入死，这张留仙，如何就下得了这手呢。有那么一霎，邓云鸿觉得，张留仙是不是恨自己，所以才踢的那么狠。
姚夫人进宫，也听说张留仙的惩罚了。邓云鸿想要她的性命，张太后给拦下了，最后关到冷宫里，废了名号。
“谢谢皇上，替木兰做主。”姚夫人跪了地上，郑重谢恩。
邓云鸿知道，这一刻，姚继龙跟张允，应该已经有了分歧。接着，就是如何联合姚继龙，除了张允。
如果不是张留仙伤了姚木兰，邓云鸿可能还得在金默玉身上下功夫。现在，姚继龙一反张允，金戈自然也会蠢蠢欲动。张允的病，估计是装不下去了。
“皇上，”姚夫人问，“张超小将军的事，您可听说了？”
邓云鸿一愣，问，“什么事？”
姚夫人点点头，说，“这事果然没到皇上耳朵里面，三边已经人人皆知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无面，无面也是一脸茫然，张超最近守了固原，十分勤快，并没做下什么坏事啊。
“皇上，”姚夫人说，“臣妾也不是因为木兰，所以才说出张超小将军的事，这事要是不说，日后如果出事，臣妾于心不安啊。”
“朕知道了，”邓云鸿安慰她，“你尽管说来。”
“皇上，”姚夫人说，“张超小将军跟信义公主，可能有染。”
“什么？”邓云鸿大吃一惊，“这事关乎公主名声，你可不能乱说啊。”
“臣妾没有乱说，”姚夫人说，“三边很多人家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有告诉皇上罢了。”
邓云鸿的脸色，开始黑了下来，三边，果然还在张允的控制之下。
“信义公主是二十日到的大同，安排了二十四日出嫁。”姚夫人说，“可是张超却是二十一日夜里，赶去固原的。他是皇上派的送嫁使者，就算索铎来大同迎接，他应该也在大同守着啊。”
邓云鸿还有些半信半疑，张超是个二愣子，他会谈情说爱吗？就算他会，信义公主看得上张超这个愣木头吗。
“或许，是固原有什么事吧。”邓云鸿说。
“固原没事，大同有事，”姚夫人说，“张将军二十一日到了大同，连夜赶跑了张超，又召了各地的守备将军去大同商量军务。木兰的爸爸也去了，看见张将军气的脸都黑了，就问了几句。好像公主在张超将军的床上，两人搂了一堆，被张将军给发现了，打了一顿张超，连夜赶他走了。”
“此事当真？”邓云鸿仍旧有些不信。
“后来信义公主二十四日出嫁，”姚夫人补充，“索铎迎接了公主，出了大同往云中城去。路上路过东胜堡，守堡的士卒没有出来，可东胜堡的门口，却站了个白马的少年将军，正是张超。东胜堡的将士，全都看见了。他也没有去告别，也没有去送行，就站那里看到了天黑，然后就回固原去了。”
姚夫人这么一说，邓云鸿就理解了，张超是真的动心了。而信义公主，很可能也动心了。否则，年轻公主，如何会跑到张超的床上去了。
看他有些信了，姚夫人说，“信义公主所在的云中城，离大同只有一天车马的距离，若是他们旧情复燃，只怕对国家不利。”
邓云鸿点点头，“多谢夫人相告，朕得跟太后商量一下。”
“皇上，”姚夫人说，“这事，请别告诉太后，说是臣妾说的。她对臣妾有成见，不见得能理解臣妾的苦心。”
邓云鸿点点头，这个姚夫人倒是干净利落，马上就还了张家一刀。
第62章 兴建贤王府
出了储秀宫，无面问，“皇上，您相信这事吗？”
“姚夫人是要报复张家，”邓云鸿说，“没凭没据的话，朕一查她就露陷了，没伤了张家，反而害了他们自。UU小说UU小说朕觉得，有几分像是真的。”
“听说信义公主在鸡鸣驿遇袭，就是张超救的，”无面说，“还是苏木说的吧。”
邓云鸿冷笑了一下，苏木这个老狐狸，一早就看出张超跟信义公主的不寻常了吧。奏折里写的如此隐晦，现在事发了，才发现他一早就看穿了。
“你觉得这个姚夫人如何？”邓云鸿问。
“性格刚烈，雷厉风行，”无面说，“可能正因为这样，女儿就懦弱了一些。”
邓云鸿点点头，这个姚夫人，丝毫没有女性的懦弱胆怯，报复起张家来，又快又狠。姚木兰要是像她母亲，也不会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大概，家里什么都替她做了。母亲又是个厉害的性格，她自然就弱了。
两人进了永寿宫，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邓云鸿，也不说话。
邓云鸿心里也憋气，做错事的是张留仙，太后给他什么脸色，他还损失了一个孩子。怪来怪去，就怪她们张家，教女无方。
“太后，”邓云鸿也不寒暄了，“张超得马上进京成亲。”
“皇上，”张太后也拿腔作势了，“你说哀家逼着你娶了仙儿，那你怎么又逼着张超娶何家的女儿呢。”
“张超要是不进京完婚，”邓云鸿说，“朕担心两国战火再起。”
“两国？”张太后的眼神，停滞了一下。看来，她也知道鞑靼的事了。
邓云鸿一看就知道了，太后一早就听说张超的事了。
“派了他做送嫁使者，是朕失察，”邓云鸿说，“太后如果也已经听说了，就麻烦你写信给张允，让他明白其中的利害，让张超进京住一段日子。就算是做朕的人质也好，还是避开鞑靼也好，总得断了信义的念想。否则，她在鞑靼，日子终究难过。”
太后仍旧有些犹豫，“共处一室的事，也是人云亦云而已。”
“信义出嫁的时候，张超跑去东胜了，”邓云鸿说，“一直站到了天黑，你说，这不是青年男女的爱慕，是什么？”
张太后点点头，邓云鸿又吩咐，“让他速速进京，告诉张允，如果张超不来，朕会派了千影卫去抓他进宫。朕可不想为了一个张超，跟鞑靼去打一仗，死伤成千上万的将士。”
“是姚夫人告诉你的吧，”张太后问。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太后，朕没怪你，有事我们先找对策，别光顾着指责别人，先想想自己哪里有问题。”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邓云鸿转身出去了。他的心里，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跟张留仙好像。什么事情，都先怪别人，什么事情，都先推到别人头上。正因为她的性格跟张留仙一样，所以越发看不见张留仙的毛病了。
邓云鸿觉得自己可悲，竟然听了太后这么多年的话，还真娶了张留仙。可他若是不娶张留仙，不娶苏秋水，这两家也不见得会帮忙。
这样看来，自己跟中宗，又有什么区别。中宗的兵权在北疆邓家手中，自己呢，分在三家手中，更乱，更辛苦。
回了乾清宫，徐坤文倒是来找邓云鸿了，“皇上，贤王就快回来了，要派人出城去迎接吗？”
“让京城府尹出城二十里迎接，”邓云鸿说，“你让何学瑜去阜成门迎接。”
徐坤文点点头，贤王班师回朝是大事，的确应该让礼部侍郎代表皇帝，去城外迎接。
商量好贤王回京的事，徐坤文问，“皇上，是不是，该给贤王造个府邸了？他每次回京，都住了齐王府。”
邓云鸿知道徐坤文的意思，在京城造好了府邸，就是软禁周和的开始了。
“你看着办，”邓云鸿说，“宣仁街东北边，离青琐门不远的地方，不是有块空地吗，那里就挺好的。”
“那是前朝中宗的潜邸，”徐坤文说，“原来拆了，打算重建起来给汤锦当王府的，后来方王一造反，就搁置了。”
“就那里吧，”邓云鸿说，“离皇宫也近，离齐王府也近。都是前朝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徐坤文倒是不讲究，他怕邓云鸿事后计较起来，拿了潜邸给周和做贤王府，只怕也是个死罪。既然他自己说了不用讲究，徐坤文就领命下去了。
工期加快点速度，今年八月，应该就能完成了。到时候，大哥也该回京城长住了吧。他们兄弟，各为其主。徐乾文觉得邓云鸿非圣贤之主，徐坤文觉得邓云鸿就挺好的，两人虽然互通消息，有些关键处，却彼此隐瞒。
徐乾文觉得自己找了个明主，可徐坤文希望自己这次，能赢得了大哥。让周和回京软禁，帮邓云鸿掌握天下，从而实现自己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现在，苏木已经倒台，而宫里的宁妃张留仙被废，张允也快了。等周和从北疆回来了，趁机留了他在京城，邓云鸿的大计就算完成了。
只是，关于苏木的事，徐坤文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狡诈的苏木，说投降，就投降了。说放弃兵权，就彻底放弃兵权了？
连张允这样没有反心的武将，都不愿意轻易舍弃手中的兵权，为什么苏木，竟然那么简单就舍弃了。这一点，徐坤文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也旁敲侧击跟邓云鸿打听过，可是邓云鸿一脸高深，只说不用担心，并不多说。徐坤文见他很有把握，心里就更奇怪了。
轮流兵制的事情，徐坤文一直全程参与，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缺了哪一环。按理说，他们的计划是先让张允放弃兵权，平均三边的势力，扶植各处卫所的守备，换兵之后形成中央掌握的局面。
三边之后，接着，才是冀鲁。冀鲁的卫所没有三边复杂，文官的势力也更大，到时候，只要张允放弃了，冀鲁那边就好办许多。顺水推舟，给他留一个冀鲁总督的位置，苏木也没法反抗了。
第63章 徐坤文疑惑
可是现在，前后的顺序完全颠倒了不说，苏木还放弃的那么彻底那么快。www.uu234.cc徐坤文心里，不得不起了疑问。
这次兵权的事情，是从苏秋水有孕开始的。一月底，惠妃有孕，苏木夫妻进宫。之后，这两人就留在京城，再不去冀鲁了。
而冀鲁的军政，全权交给了冀鲁的地方官处理，轮流兵制的事情，苏木更是没有一丝反对意见了。
这事的转折点，都和苏秋水的身孕有关。可是，苏秋水马上小产，接着被关在景仁宫里禁足，再没有出来了。
徐坤文一度怀疑过，邓云鸿拿了苏秋水和她腹中的孩子威胁苏木。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皇长子邓安宁出生前，邓云鸿就逼着苏秋水把孩子交给秋辞抚养，来减弱苏家的威胁。
可这次不一样了，为什么孩子没了？如果苏秋水不愿意受胁迫，所以小产，那她禁足的理由就找到了。可是这样一来，苏木为什么愿意放弃兵权的理由在哪里?
邓云鸿手里就剩了个苏秋水，如果苏秋水这个人质足够分量，苏木也不会一直坚持兵权。
突然，徐坤文的脖子一凉，心里有了个很可怕的想法。
刘定国被抓，供出了苏府陈管家和宫女的事。他说陈管家安排他到宫里，和一个宫女交好。
古往今来，后宫不乏这种偷天换日的事。要么，是让宫女怀孕，惠妃假怀孕，到时候生下孩子。要么，就是惠妃自己跟刘定国有染。
徐坤文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他也知道，苏秋水这次小产，多半是这两种情况。要么是被邓云鸿识破，她让宫人怀孕自己假孕的事，要么，就是苏秋水跟刘定国有染。
如果苏家都愿意做到这个程度了，他们对兵权，必定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如何肯轻易放弃？
就算邓云鸿查出苏秋水的事了，苏家也可以跟张允一样，彻底放弃女儿，让她进冷宫苟延残喘了事啊。
徐坤文觉得，苏秋水在苏木眼里，不见得比张留仙在张允眼里宝贝。
张留仙打伤姚木兰，导致姚木兰小产，就进了冷宫，张家袖手旁观，张太后也不庇护。可苏秋水如果假孕，甚至与人有染，罪名就更大了。为什么邓云鸿又没有处理她，只是禁足？
徐坤文觉得，很可能是因为苏木拿了兵权交换。可苏家的这个交换，是真心诚意的嘛？张家能够舍弃女儿，为什么苏家非要维护女儿呢。这一点，实在是太可疑了。
只是，徐坤文不敢跟邓云鸿提这一茬。毕竟，苏秋水与刘定国如果真的有染，徐坤文一点儿也不想知情。
徐坤文起了疑心，就打算私底下监视苏木，看看他在冀鲁方面，到底想捣什么鬼。
徐坤文的疑心，邓云鸿也考虑过，只是，冀鲁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异动，一切都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按着他的计划行事。
处理好苏家，张家的事情就进入日程了。邓云鸿借着信义公主和张超的谣言，让张超马上进京完婚。
张太后的书信一到三边，张允就知道，这下子，张超是得出发了。有这么一个把柄在邓云鸿手中，自己再没理由装病，把事情推给张超了。
再说了，因为张留仙伤了姚木兰，姚继龙跟他之间的关系，也成了陌路。本来，两人在北疆出生入死，也算得上知己了。
可姚木兰进宫，张太后对她没有关照，还派了宫女去欺负她。姚夫人进宫几天，就听了许多玉珠欺负姚木兰的事。她跟姚继龙一说，姚继龙自然也明白了，他们当自己是张家人，张家不当他们是自己人。
张留仙这般暴虐，活活踢掉了姚木兰的孩子，还试图把罪名栽赃给姚木兰自己。这些事，每一件都孰可忍孰不可忍。
姚继龙跟张允还有些交情，可姚木兰的母亲却坚决毅然地站到了张家的对立面。他们也曾相信过张家，把女儿交到他们手里。
邓云鸿扶植姚木兰做嫔的时候，姚继龙仍旧站了张家。可他们张家，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女儿。
姚夫人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痛，她心里越痛，自然也要太后心里尝尝她的苦涩。张留仙被关冷宫，吃喝不缺，哪里算吃苦了。邓云鸿原本就不搭理张留仙，现在只是换了个地方，耀武扬威罢了。
姚夫人对付不了太后，对付不了张留仙，可她有法子伤到张超，伤到张允，就决定不遗余力。
只有张允倒霉了，太后跟张留仙才算真的受伤。否则，等姚木兰身子好了，有这么个太后压着她，日后姚木兰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这点，姚夫人力劝丈夫，为了女儿的下半生着想，一定要扳倒太后。至少，让她在后宫里失去权力，失去威信。
这样一来，姚继龙也知道，现在不能再挺张家了。没有好处不说，日后还可能被张家拖下水。要反对，自然要站到对立面去。
所以，姚继龙就开始在三边支持邓云鸿的轮流兵制了。而且，他还有些道理。毕竟，现在北疆大捷，鞑靼又跟大楚交好，两处边疆稳定，正是开展新兵制的好时机。
张允听说姚继龙开始活动了，也知道，是因为姚木兰跟张留仙的事。人家女儿受伤，张允虽然有些抱歉，却没有找姚继龙道歉。他一贯的对人对事方式，就是打一顿，爱听听，不爱听继续打。
面对矛盾冲突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人化解，如何道歉。放下身段的事，张允更是做不出来。
张家和姚继龙的矛盾日深，邓云鸿自然知道了。虽然，他一直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可想想，这局面是建立在姚木兰痛苦上面的，邓云鸿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一早就做了父亲，膝下一儿一女，深知父母的期待，对子女的爱护。
徐小夏和姚木兰的孩子，他也想过，是男孩，还是女孩。到了六个多月，被张留仙踢了一脚，说没就没了。心中记挂了这么久的期盼，竟然全落空了。
第64章 琉璃来求救
张允收到太后的书信，就把张超从固原喊到大同了。www.uu234.ccwww.uu234.cc
“父亲，”张超看了太后的书信，脸色涨的通红，“这是他们胡乱猜测，儿子跟公主之间，并无苟且！”
“没有苟且？”张允问，“她怎么到你床上去了？你怎么去东胜看到天黑呢？”
“这，”张超哑口无言，“儿子和公主是清白的。”
“清白又如何，”张允说，“众口铄金，话又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他召你进宫的理由，太正当不过了。上为国家万民，下为你的婚姻大事，太后心里的记挂。”
“那我真的进京吗？”张超说，“我一点儿也不了解那个何小姐，我不想现在就结婚。”
“由不得你了，”张允说，“结婚一事，何家小姐也还可以，你先结婚了，为父另有安排。”
“安排？”张超哭诉，“我可不想再做人质了，在京城呆的人要发霉了。”
“为父会安排好的，”张允说，“你妹妹已经完了，为父不能再没有你了。”
“那妹妹她，以后怎么办呢？”张超有些担心，如果他一完婚，马上逃出京城，只怕皇上会拿张留仙开刀。
“她眼下已经是最差了，”张允说，“我们日后要是交出了兵权，她就再无翻身之日，我们要是保有兵权，固守一方，让皇上忌惮我们，她还有一丝希望。”
张超觉得，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从小到大，他对张允的话，从来就没有反对过。
现在，父亲让他进京完婚，张超知道能够逃脱回来，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了。至于会不会害了何小姐，张超完全没有想过。
而张允却很清楚，如果张超逃窜，何小姐就成了人质。只是，那个人质，皇帝爱杀杀，张家一点儿也不会在乎。
父子两商量好事情，张超就回屋休息去了。
他刚进屋，就有个小厮进来说，“小将军，门外有个叫琉璃的姑娘找你。”
“琉璃？”张超心想，那是信义公主的婢女啊，怎么不在鞑靼，反而跑到三边来了。
“她在大同好几天了，”小厮说，“一直偷偷地跟我们打听，问小将军何时回来。”
“老爷知道这事嘛？”张超问。
“老爷最近很忙，”小厮说，“我们也不敢拿这事去劳烦他了。”
“我出去看看，”张超吩咐，“你只说我找人喝酒去了，别的少说。”
“好的。”小厮拿了鞭子腰刀，带了张超出去。
到了后门，张超就看见一个姑娘，穿着打扮跟大同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脸色枯黄，头发凌乱，衣服上面，满是风尘。
“琉璃？”张超仔细看了一下，倒是认出来了，的确是信义公主身边的琉璃。
琉璃见了张超，就哭着跪下了，“张将军，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公主。”
“怎么了？”张超看了一下周围，说，“此处不方便说话，跟我来。”
他带着琉璃进了家酒店，要了个包房，就问起了详细。
“张将军，”琉璃哭，“那个索铎，他，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怎么了？”张超皱了眉头，他在大同多日，也听说过索铎的癖好。听说，这索铎好色多妻妾，但凡他自己腻了的女子，都赏给手下诸将。
这种事，在中原人看来，是无法忍受的事。可在鞑靼看来，很多人反而觉得索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很照顾手下。
只是，信义公主是他的第一哈敦，索铎万万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至于琉璃和琥珀，张超看了一眼，心想，倒是难说了。
“刚开始，”琉璃哭，“他让我和琥珀，还有公主一起陪他，后来又找了些手下，让我跟琥珀去陪，非要逼公主看着。公主如果不看，他拿了鞭子就打。”
这事，就有些过分了，张超听了，心里很是生气。信义公主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索铎如何敢拿鞭子打她。
琉璃见他开始生气，就脱了外衫，露出半个肩膀和一支胳膊，上面满是暗红色的疤痕，都是鞭子的痕迹。
“我找他去，他怎么可以这样肆意妄为！”张超突然站了起来，给琉璃披上了衣服。
“奴婢不敢去云中城了，”琉璃哭，“公主帮奴婢逃了出来，这次回去，索铎必定会杀了奴婢。”
鞑靼对待逃奴，经常在脖子上栓个绳子，系在马上，任由马匹拖着勒死。琉璃出了鞑靼，万万是不敢再回去了。
“你放心，”张超安慰琉璃，“我一定会和皇上说的，让他警告一下鞑靼人，不能这样对我们的公主。”
“山高皇帝远，”琉璃擦了擦眼泪，“将军若是告诉皇上了，一来一回，奴婢担心，索铎对公主，反而变本加厉了。”
张超又想到父亲逼自己进京，而他跟信义公主之间的事，又传的面目全非，一时间也有些气馁。他见不得她受罪，听说索铎是这么个混账的人，张超怒不可遏。
“我去去就回，”张超推开门，下定决心，这次救了她，日后再不管这么多了。
琉璃突然惊呼了一声，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张超的父亲张允。
“逆子，你干嘛去？”张允瞪了张超一眼。
“我去趟云中城，”张超说，“索铎打公主，我得去说一说他。”
张允一耳光就打儿子脸上了，“公主已经是索铎的人了，爱打不爱打，都是索铎的事。你去算什么事?你去了，索铎就不打她了吗？说不定，打的更凶了。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你去有什么用。”
琉璃见张允这么凶，就哭了起来。
张允看了一眼琉璃，“你也别哭，老夫马上送你回去。你是公主的陪嫁，按理生死不离的，怎么自己躲大同来了。你这一跑，公主不是替你挨罚了。”
“张将军，求求你，千万别送奴婢回去，”琉璃慌了神，“奴婢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父亲，”张超也跪了下来，“你就可怜一下琉璃吧，别让她回去送死啊。”
琉璃感激地看了一眼张超，难怪信义公主喜欢他，这人倒是个好人。
第65章 信义的来信
张允叹了一口气，“眼下我能收留她，可鞑靼若是来讨，还是得送还于他的。www.uu234.cc”
“那我带她进京，”张超说，“到了京城，鞑靼就找不到她了。”
“这样，”张允叹了一口气，“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也是重罪啊。”
琉璃听见张允的口气缓和了，就赶紧磕头道谢。
“你先别谢，”张允说，“京城也有人认得你，你还是去固原吧。我夫人在那里，你去府里跟着她，避几天风头，日后想留想走都随你。”
听说能够留下了，琉璃感激地直哭。张允叹了一口气，怎么摊上这样的事了。
“谢谢父亲，”张超觉得，父亲今天，特别的通情达理。
三人回了大同官厅，张允就派人送了琉璃去固原，张超也收拾了行李，准备去京城了。听说了信义公主的不幸，张超的心情，也很沉重。
张允说的没错，他不去，说不定信义公主还不用挨打。若是他去了，说不定信义公主还要为了这事挨打。更何况，他算她的什么人呢？送嫁使者？
若是皇帝派他去谴责索铎，他还有些立场。可现在，京城都知道他跟信义公主有染了，若是他还强出头，不是坐实了这些猜测，连累了公主的名声嘛。
张超虽然鲁莽，虽然直线，却不愚笨。他心里对信义公主，自然也有好感。可她已经结婚嫁人，他为了自己，为了大楚，为了张家，为了公主，都不应该有非分之想。
过了一夜，张超就带人进京了，这次的婚事，他结与不结，都不在他自己。婚姻大事，却无奈到这个程度。张超对未见面的何小姐，心里也满是怨恨。
张允让人驾车送了琉璃去固原，就收到一封信义公主的书信。里面言辞有礼，温文尔雅，问及琉璃的去向，说她不习惯鞑靼的生活，已经出逃过一次。
上次发现的时候，琉璃被打了十五鞭子。自己虽然替她求情了，可这是鞑靼的规矩，索铎见她为难，把五十减少成十五。结果，这次又出逃了。
信义公主问张允，是否见过琉璃，还说索铎已经答应她了，只要琉璃回去，并不惩罚。谁在异乡生活，一开始总是艰难的。只是，事不过三，希望张允看见琉璃的话，送她回云中城。
张允一愣，若是索铎逼着信义公主写信，内容就不会这么仔细，解释的也不会那么有人情味。就喊了手下，去云中城找了萨仁问问。
信义公主出嫁的时候，就是这个萨仁来大同教她鞑靼的习俗，信义公主在那边如何，萨仁的话，应该可信。
手下回来，就告诉张允了，索铎对公主很好，从来没有打过她，不仅萨仁这么说，很多云中城的人都这么说。还说索铎教了公主骑马，带到城外打猎，很多人都见过，夫妻感情恩爱。
张允一愣，怎么和琉璃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按理，索铎三十六了，娶一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公主，怎么也不会拿鞭子打的啊。
再说了，现在大楚这么强大，刚刚完败契丹，就算不看公主的面子，看大楚皇帝的面子，索铎也不至于打信义公主啊。
“那公主陪嫁的那个琉璃呢?”张允问?
“听说她跟另外一个琥珀，原是宫里朱贵人的贴身婢女，”手下说，“朱贵人突然死了，皇上要治她们的罪，原打算杖毙，后来说是陪嫁到鞑靼可以免死，她们就跟着公主出来了。应该是不习惯鞑靼的生活，所以想跑吧。”
张允并不在乎，索铎有没有虐待琉璃，有没有打琉璃。只要他没对信义公主下手，那就万事好商量。
这会儿问仔细了，张允就知道，琉璃多半是满嘴谎话。索铎带了信义公主出猎，城中许多人见过，这点总不会是假的。如果信义公主挨打了，出城的时候，不可能跟索铎亲近的。她怕不怕索铎，旁人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信义公主都写信来讨琉璃了，张允觉得，自己有义务让琉璃回去。
“快点让老张头驾车回来，”张允赶紧吩咐去拦琉璃的车马。
过一会儿，琉璃的车马就从城外回来了，张允也不跟她多说，只说收到公主的信了，让她回去，说完就转身走了。
琉璃坐了车上，哭的声嘶力竭，对大楚，对鞑靼，对三边，对信义公主，全恨的透透的。她这次出逃，的确是满嘴谎话。
她跟琥珀陪嫁，原是无奈之举。否则，邓云鸿就要杖毙她们了。信义公主倒是个好人，没脾气好说话。
本来，琉璃跟琥珀想撺掇着公主和张超成了好事。到时候，她们就能留在大同，不用出关了。谁知道，张允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迹，公主也无可奈何。这婚事是国事，张家再有权势，也不可能抢了索铎的妻子。
琉璃和琥珀只得认命，跟了信义公主出嫁。索铎见到公主年轻貌美，又是大楚的公主，宠爱都来不及，如何会打她。
鞑靼没有中原的三从四德，公主和送嫁使者的那些事，即使传到索铎耳朵里面，他也是一笑了之，并无计较。
信义公主初到鞑靼，言语不同，饮食不同，的确有些辛苦。可索铎对她好，还是不好，她还是感觉的到的。
她本是襄樊小官的女儿，何尝见过许多珍宝。索铎对她，所有都用最好，信义公主自然不再反感。
张超送嫁，一路上英姿飒爽，信义公主心中自然也是爱慕的。可女子的心中，也可以同时有几个人。索铎是她的丈夫，对她温存大方。张超是她的初恋，两人虽然没有很多交往，她却很喜欢他。
她已经成亲，过往的一些浪漫，就留在了出嫁的途中。到了鞑靼，她也承担起一个和亲公主该有的义务，成了索铎的妻子。
可琉璃和琥珀不愿在鞑靼终老，两人出逃了一次，各自挨了十五鞭子。这次，琥珀没逃，琉璃却逃了。
张允叹了一口气，“眼下我能收留她，可鞑靼若是来讨，还是得送还于他的。”
第1章 怀远楼醉酒
等张允弄明白真相，就知道琉璃是在撒谎了。www.uu234.ccwww.uu234.cc她逃出了鞑靼，身无分文又是个弱女子，她能找的，只有张超。
张超对信义公主又有好感，琉璃自然要利用这一点，让他照顾自己了。照顾一事无可厚非，可她编造假话，说信义公主在受苦，让张超去救，这一点，张允就很憎恶了。
所以，琉璃不愿意回云中城，张允非要让她回去。
弄明白经过，张允就让车马带了琉璃，马上回云中城。
琉璃回了云中城，信义公主也没有惩罚她，只让萨仁谢谢索铎。
琉璃见了信义公主，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是离不开鞑靼了，心中满是怒火。可她又无能为力，琥珀也已经放弃了。
若是跟着信义公主，日后配个鞑靼人，琉璃心里，很不情愿。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当年在宫里，朱希真那么得宠，她们在宫里过的，比现在好太多了。
“公主，”琉璃说，“奴婢见到张超将军了，他已经去京城了，听说这次进京，是去完婚的。”
她知道信义公主心里，对张超旧情难忘，可这会儿说了，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徒增烦恼罢了。
果然，信义公主就开始有些难过，靠了怀远楼的窗台，看着外面的夜色，想起了故国，想起了襄樊的父母，想起了张超。
她喝了几杯酒，就有些头晕了。刚想起身，却被琉璃一推，摔下楼去了。
怀远楼并不高，信义公主坐的地方，不过三楼而已。可怀远楼的东侧，却是一块假山石。琉璃一推，信义公主掉下去，头就撞到石头上了。虽然没死，却昏迷不醒了。
怀远楼里的侍女不少，可信义公主身边的，只有琉璃和琥珀两人。琉璃推了信义公主下去，琥珀就给吓呆了。她不知道，琉璃这么胆大。
只是，眼下若是说出去了，琉璃必死无疑。她们自小一起长大，琥珀虽然害怕，还是给瞒下了。只说是公主醉酒，自己摔下去了。
而琉璃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推信义公主下楼。她心里只有愤恨，本来，她已经成功出逃了，都是信义公主写信讨了她回来。
信义公主坠楼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了，邓云鸿大怒，以为是索铎照顾不力。可陪嫁的内侍回来报信，说索铎往日对公主很好，那次应该是个意外。
公主一人在怀远楼上喝酒，身边只有琉璃和琥珀两人。再一问，琉璃刚从大同回去，只怕，是跟公主说了什么张超的事。
邓云鸿倒是理解此中关系，就派了王应元，速速赶去云中城，给公主治疗。
只是，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张超还未进京。大同到京城的距离，如果赶路，一日夜就能到了。只是，张超不愿意进京完婚，就走的慢了一些。
等他到了鸡鸣驿，刚和蒋兆麟说上一会儿话，就听说信义公主坠楼了，昏迷不醒。再一问，说是身边只有两个丫鬟，一个琉璃，一个琥珀。张超就大怒，觉得父亲背信弃义，竟然送了琉璃回去送死。
说不定，这才是信义公主坠楼的真相。他心里对信义公主，是有好感的。可这个好感究竟到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张超冲冠一怒，骑马就往云中城去了，蒋兆麟自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木。苏木又马上进宫告诉了邓云鸿，邓云鸿大怒，派了无面去抓张超。
张超从鸡鸣驿出发，还没到宣府呢，就被无面拦住了。
“张超，皇上让你跟我回京。”无面带人拦了前面。
“我眼下有事，迟些回京跟皇上请罪。”张超仍旧坚持。
“皇上已经派了王应元去云中城给信义公主看病，”无面说，“你去了又有何用？”
“我，”张超一时语塞，他已经被人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了。
“你别听了琉璃的话，就信以为真，”无面说，“索铎对公主极好，琉璃出逃几次，信义公主劝说之下，他都不罚她。”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张超仍旧不信。
“是真是假，”无面说，“你跟我抬杠没用，眼下陪嫁的内侍和云中城的萨仁，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大家都说那个琉璃不安于室，她说的话，我觉得不可信。”
张超有些犹豫，他觉得，信义公主出事，多半是因为索铎打的。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又觉得无面是拿话来套他，扬起鞭子，掉头就跑。
只是，他在军中是个战将，可在追捕逃跑方面，却不是高手。千影卫的人无奈，只得出手绑了他进京城。但是又怕大庭广众，绑着一个人难看，就赶了个车马，把张超运进了皇宫。
邓云鸿听说张超想去云中城，心里就十分火大。不管他们在送嫁途中发生过什么，现在，她已经成了索铎的妻子，他张充也有自己的未婚妻。真要爱她，为什么出嫁那日不去。现在听说她过的不好了，他心里的英雄主义又抬头了？
而且，信义公主和索铎那些事，多半是琉璃搬弄是非，这张超信了琉璃，却不信皇帝，邓云鸿心里，自然十分窝火。
而他跟张家的关系，因为张留仙的缘故，也已经十分僵了。这会儿，又绑了张超进宫，邓云鸿也觉得很没面子。
想到琉璃和琥珀陪嫁，都是李飞霜的主意，邓云鸿一时着急，就跑去钟粹宫了。
看他神色不善地进来了，内侍和宫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皇上，”外面响起了请安的声音，何青衣赶紧起身，站了陈朝雨身边。
邓云鸿进来，众人行礼问安，云实又送了杯茶水给他。
邓云鸿拿了茶水，顿了一顿，突然恨恨地朝着陈朝雨的脚下砸了过去。
“都是你的好主意，”邓云鸿恨恨地说，“让琉璃和琥珀去陪嫁，琉璃逃了两次，还到张超跟前去挑拨离间，说索铎虐待信义。”
陈朝雨哪里知道这些破事啊，眼睛一瞪，眼看就要反击。何青衣赶紧给拦下了，示意她不要说话。弄明白经过，张允就让车马带了琉璃，马上回云中城。
第2章 周和的把柄
见李飞霜低眉顺目，没有什么反应。www.uu234.cc邓云鸿的气，倒是没那么大了。看了几眼李飞霜，全无往日对她的迷恋，心里也有些奇怪。
何青衣也听说信义公主坠楼了，虽然没死，却昏迷不醒了，身边又只有琉璃和琥珀两人。如果邓云鸿说的没错，琉璃出逃被抓回去了，必定心怀恨意。这次信义公主坠楼，多半跟着两人有关。
可是，这两人是何青衣送出去的，她若是点明这一点，琉璃琥珀的下场，可能比杖毙还惨。若是不点明，信义公主很可能还会遭她们毒手。
邓云鸿发了通脾气，罚了李飞霜一个月俸禄，倒是走了。他一走，陈朝雨就气的跳脚，说，“小姐，这种人，还不给他下点药，弄死了干净？”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弄死了他，大楚就要分崩离析，到时候，这后宫就更没法呆了。他们还得在这宫里，住到八月，看看玄鸟会不会出来。
邓云鸿骂李飞霜的事情，后宫也很快就知道了。李飞霜是苏家送进宫的，却反目跟了张太后，又替皇帝办事。现在苏家已经倒台了，李家再无可用的地方了，所以，大家都觉得，钟粹宫算是完了。
自从张留仙被废，后宫的势力一下子有了很大变化。惠妃虽然还在位，却被禁足，再无出来的希望了。
宁妃没了，剩下的三个嫔，一个姚木兰，这次张留仙事件的最大受害者，日后上位的希望很大。一个是李飞霜，苏家完了，她的价值也没了。还有一个是徐小夏，这次她立功得了嫔位。
这三人里面，后宫里大家最看好的，却是姚木兰。她虽然小产，日后不见得就没有生育。更何况，现在她们姚家，才是扳倒张家的最大势力。只是，太后在位一日，姚木兰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
京派的几位美人和女官，都聚到徐小夏的身边。她是徐士吉的侄女，徐家是邓云鸿的心腹，她自己又有生育。
一来二去，张家的妃嫔仍旧跟着张太后，可陆辛夷明显转到姚木兰一边去了，还有些美人也阳奉阴违，张家和姚家都不得罪，先观望着。
苏家的妃嫔最低调，本来，她们人数也最少。惠妃禁足了，李飞霜得罪皇上被罚了俸禄，王落雪除去太后宫里请安，哪里都不去了。还有个顾佳期，到算是北疆一派，反而跟姚木兰走的近了。
张超被绑进宫，张太后见了他，哭了一场。张留仙被废，还差点丢了性命，张太后连哭带骂，把张超批了一通，说他不知道为自己家人着想。
眼下是张家的危急存亡之秋，他还想着信义公主的事。信义公主已经是索铎的人了，是好是坏，有皇帝看着，不用他张超去操心。真要操心，为什么不在她出嫁的时候表明心迹，这会儿不忍心，不过是对自己懦弱的一种后悔内疚罢了。
张超被她骂了一通，倒是不闹了。
“太后，”张超眼眶有些发红，“妹妹再没出来的希望了？”
“你们父子有本事了，”张太后说，“我们在宫里才不会受人欺负，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张超喃喃自语。
“你好歹听你父亲一次吧，”张太后叹气，“仙儿这样了，你如果再为信义公主出点事，哀家就再没指望了。”
“父亲让我成亲之后出逃，”张超问，“太后在宫里，一个人可应付的过来？”
“到时候再说，总有办法的，”张太后想了想，问，“姚继龙怎么样了？”
“他和金戈，现在对父亲，已经十分不敬，”张超抱怨，“皇上要轮流兵制，他们就打算交出延绥和大同两地的兵力，不管父亲在固原如何打算了。”
这样一来，三边的兵力至少出去了三分之一，如果还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张家真的是独木难支了。
张太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明白了，邓云鸿为什么会那样说。害了张家的，果然是她啊。若不是她一开始就宠着惯着张留仙，说不定，姚木兰也不会出事，说不定，姚继龙也不会背弃张家。
“太后，”张超又问，“父亲说，到时候安排我出京，你可知道，究竟是何法子？”
“贤王啊，”太后冷冷地笑了起来，“贤王就要回来了，皇帝要给他造王府了，可他总是要回北疆的，到时候，只说他带你走了，皇帝又奈何不了他。”
张超点点头，他喜欢周和，跟周和去北疆，他自然很愿意。
张太后笑着看了一眼张超，他真是简单，真是单纯，可正因为这样，周和才不会怀疑他。
苏木一投诚，张家就开始找盟友了。张允也发现了，皇帝收服了苏家，张家，最后一定会收贤王的兵权。
可是，贤王有个毛病，他跟邓云鸿是穿一条裤子的。虽然邓云鸿抢了他心上人，最后皇后还死了，周和都没有太大反心。一直唯命是从，很听邓云鸿的话。
轮流兵制的事情一出来，苏家和张家纷纷反对，周和却一马当先地赞同了。反正这些兵都是他手下出来的，轮流来轮流去，不过是左口袋到右口袋，毫无差别。
所以，很长时间内，都是苏家和张家反抗邓云鸿的轮流兵制，两家轮流拖延，各自敷衍塞责。
只是，苏木一投诚，张允就知道，自己独木难撑了。要么兵权一寸寸被邓云鸿吃光，要么联合贤王，让邓云鸿无处下口。
可是，贤王那人又是块硬骨头，对邓云鸿死忠到底。这样的人，如何让他跟自己合作呢？张允知道，只有把自己绑定到周和身上，两人才能齿唇相依。
张太后收了张允的书信，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要让一个人听话，莫过于威胁利诱。周和什么都有，利诱是派不上用场。可威胁呢？周和又没什么把柄。
想到周和的把柄，张太后想起以前的皇后，突然就笑了。这事，就这么办吧。
见李飞霜低眉顺目，没有什么反应。邓云鸿的气，倒是没那么大了。看了几眼李飞霜，全无往日对她的迷恋，心里也有些奇怪。
第3章 邓云游相劝
张太后给张允回了书信，只说自己有法子抓了周和的把柄，让他尽管放心，到时候一定成功。www.uu234.ccwww.uu234.cc
张允这才决定，让张超进京完婚，顺便，也把张家的未来，绑到周和身上。
以前，张允觉得，他帮邓云鸿是责无旁贷的事情。他是邓云鸿的亲舅舅，女儿张留仙又是邓云鸿的妻子，不帮他帮谁。
可邓云鸿登基之后，跟张留仙夫妻关系不和睦，对张家又处处钳制。张允心里就十分委屈，他觉得自己没有反叛之心，为什么邓云鸿处处防范。
他们的这个矛盾，到了去年年底到达极致，张允死也不愿意让出精锐部队的兵权。连京城的冬至日祭天大典，他们父子都不进京参加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反心，可他的举动，却让邓云鸿觉得，这就是拿刀搁在他的脖子上。若是还让张允拿着兵权，日后就不是搁在脖子上那么简单了。
所以邓云鸿借着京城大火，逼了张允进京，又逼的张超做了人质。张允听了谋士的话，乖乖在京城伏低做小，又找了个机会跑回三边。接着张超送嫁，也回了三边。
只是，这次张留仙的事情一出，三边不再铁板一块，姚继龙反了，金戈反了，谁都不听张允的了。张允着急，自然打起了周和的主意。
既然邓云鸿迟早要对付贤王周和，那么，早些联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
张超二月十五进京，贤王二月十六，也要进京了。京城里为了迎接凯旋的贤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张超看着满城彩灯，心里不禁唏嘘。
他以前在北疆跟着周和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跟周和会有这么身份迥异的一天。周和是个功臣回京，他却是个满身过错的人质。
张超原本鲁直，可心思却不愚笨，见了此情此景，心中也有些伤感。他正骑了马，打算回张府呢，邓云游却出现了。
“张超！”邓云游喊，“你怎么才回来啊，哥哥明日就要进京了，我和你去城外接他吧。”
听说周和就要回来了，张超也有些高兴起来了。有时候，一个人的兴奋和热情，是可以传递的。
邓云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晚皇上要在万寿山设宴，给哥哥接风洗尘呢，我们可得好好痛饮几杯。”
张超点点头，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心事。永远是鲜衣怒马，快乐的没有一丝阴霾。
“张超，你跟何小姐的婚事近了吧，”邓云游问，“听说这何小姐长的很美，年纪虽然小了些，却写的一手好文章呢。京城都有她的文章诗词流传，我哪天找来给你看看？”
张超对文字一无所知，他只识的字，写的了书信，对文章诗句，根本就欣赏不来。听说何小姐擅长文章，他的心里，又有些不愿意了。
他觉得，自己跟这样文绉绉的大家闺秀，能有什么共同话语啊。还不如信义公主那样小门小户的姑娘，只说些什么好吃好玩的，来的轻松痛快。
邓云游虽然是个终极纨绔，可多少也是通些文墨的。所以提起何小姐的文才，他就多说了几句，并没注意到张超的脸色。
“京城也发生了许多事，”邓云游说，“宁妃的事，等大哥气过头了，太后会劝的，你就放心好了。”
邓云游虽然不喜欢张留仙，可他觉得，关了人家在冷宫，实在有些可怜。虽然姚木兰小产了也很可怜，可他终究没见过女子小产，一时间也理解不了，只以为是个意外。
庆王也听说宫里的事了，只是，他见多识广，跟邓云游的认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说起来的时候，但笑不语，宫里妃嫔的彼此屠杀，似乎也正式开始了。
哪朝哪代都有这样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中宗和肃宗两朝，对没有背景的妃嫔，反而更重视的原因。
只是这些道理，邓云游如何懂得呢。庆王也不多说，只问些巴蜀的好吃好玩好山水，眼里有些艳羡。
邓云游知道他没法出京，就努力跟他多说些蜀地的风物。两人一起聊了几日，庆王倒是说起来，花随人有孕了，今年**月份，应该就要生产了。
邓云游大喜，非要让没出生的孩子拜他做干爹，闹腾了一场。庆王也问起他的婚事，邓云游跟西霞关的田婉清定亲了。因为周和抗婚，太后找了个理由，说是给邓如光守孝三年，眼下，还有两年的孝期，一时倒是不着急。
从庆王府出来，邓云游进宫见了下太后，却发现太后跟邓云鸿的关系很僵。两人不怎么来往不说，说话的时候，还夹枪带棒的。
邓云游夹在这两人之间很受气，就告辞出宫了，想出去走走，却遇到垂头丧气的张超了。
两人骑了马，往翰墨楼去了。翰墨楼就在国子监边上，高处能看见一抹曲江的池水。邓云游觉得，春日里坐了楼上，看着一抹如烟似雾的湖水，绿柳似有似无的绿色，吃吃酒，听听曲，才是人生要务。
张超哪里懂得纨绔的心思啊，他沉溺在前途未明，婚期逼近的压力之中，一直叹气。
邓云游就问了，“你大婚定在二月十八了吧，太后说宫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张超摇了摇头，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间也很心乱。”
邓云游一愣，张超这个二愣子都这么文艺腔了，看来，他跟信义公主的事，应该是真的了。
“皇兄已经派了王应元去云中城了，”邓云游说，“信义公主的病，有他去了，一定没事的。”
“琉璃说那个索铎，对公主非打即骂。”张超叹了一口气，“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邓云游给打断了，“你那么会儿没勇气，现在就有勇气了？不过是后悔了内疚了，就说如果这样，如何那样罢了。你们已经错过了，她得努力过好了，你也得努力过好了，这样才是对自己负责任，也是对自己当时的决定负责。”
张超一愣，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竟然看得如此通透。
第4章 金甲带征尘
到了次日，周和带了几百人，从西边阜成门进了京城。UU小说
礼部侍郎何学瑜奉旨去阜成门接他，徐坤文也去接他哥哥徐乾文了。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倒是看见鲜衣怒马的齐王了。
再一看，张超陪着周和，跟在邓云游后面，带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京来了。
“大哥，大哥，”徐坤文赶紧扬手。
徐乾文见了，也微微一笑，冲他摆了摆手。
徐坤文见了周和，黄沙百战穿金甲，衣衫带了征尘，可姿容仍旧俊美的灼目。连北疆的风沙，对他都特别的优待。
徐坤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徐乾文这几年，倒是成熟了许多，再不会一见面就尖酸刻薄于他。
“早知道齐王出城去接，”徐坤文笑，“我就不用眼巴巴地来这里等着了。”
何学瑜也笑，“你来陪陪我，不是也好嘛。”
众人说笑着，拥簇着周和进了京城。满京城的女子，一早就听说贤王回来的消息，在高楼上扬着各色锦帕，莺莺燕燕地喊着贤王。
到了黑火门外，吏部尚书尤友光倒是来接周和了，他的女儿尤南星定给了周和，虽然此中有些曲折，却仍旧定在两年后完婚。
在尤友光眼里，周和一直是他心里最完美的女婿人选。这次又得胜归来，尤友光更觉得脸上有光了。
周和跟着众人进了乾清宫，邓云鸿倒是在书房里等着了。
“皇兄，”周和跪了地上，“周和不负所望，挫败了契丹。”
邓云鸿大笑，扶了周和起来，看了看他的衣衫，就让陈宝取了锦袍，替他换上了。
周和呈上了有功将士的名单，邓云鸿看了，递给了尤友光看，商量了一圈，确定了如何奖赏，功名如何升，金银如何赏。
邓云游等了一边无聊，就拽了拽周和的袖子，“哥哥，让大哥他们商量奖赏的事情，我们去看看太后吧。”
周和看了一眼邓云鸿，邓云鸿点点头，“你先去永寿宫，给太后请个安吧，让她放心才是。”
徐家兄弟和尤友光何学瑜等人就留在书房，跟邓云鸿商量起政事。周和跟了邓云游，出了乾清宫。
邓云游叹了一口气，说，“自从张留仙伤了姚嫔，大哥就把她给关冷宫了，太后为了这事，对大哥没一句好话。张留仙是不好，可这样一关，大哥跟张家的关系就差的不行了。”
周和点点头，“我在北疆也听说了，张家似乎跟姚继龙金戈他们都不和了，起因就是宁妃的事。”
“这张留仙，”邓云游说，“我早觉得她会出事，结果，害了姚嫔不说，还害了大哥跟太后，真是个祸根啊。”
“姚嫔好些了没？”周和问。
“听说她妈妈来宫里了，”邓云游说，“这两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哥的后宫真是多事，惠妃被禁足了，李嫔又挨了一顿骂，罚了月钱。”
“李嫔，谁啊？”周和一愣，他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呢。
徐乾文一直没告诉周和这事，原想着等下回齐王府休息的时候再说。谁知道，这邓云游，现在就跟周和说了。毕竟，周和去北疆的时候，还吩咐邓云游照顾李飞霜来着。
“就是那个冬至日见过的，做过御前女官的李飞霜啊，”邓云游看了一眼周和，心想，他在北疆打仗，后宫的事，自然知道的不多了。
邓云鸿宠幸李飞霜的时候，邓云游觉得，这事没必要告诉周和，不过是皇兄宠幸一个女官嘛。李飞霜就算帮过周和大忙，也就是还她一个人情，不用管她的私人感情生活。
“什么？”周和如坠冰窖，他怎么又找到她了。
“哦，听说是皇兄为了对付苏家，才提拔了李飞霜的父亲。”邓云游说，“为了名正言顺，才宠幸了李飞霜。她不怎么受宠，虽然封了个嫔，皇兄并不怎么去她的钟粹宫，最近苏家倒了，她也跟着没用了，还被皇兄骂了个狗血喷头。似乎信义公主的两个丫鬟，就是她推荐的。”
周和的心，从山顶往下跌，深渊却深不见底，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绝望。
邓云游说着宫里的琐事，就到了永寿宫。他对宫里的事情极熟，倒不是他爱打听，而是他回来了，宫里各处的太监宫人都要找他逢迎拍马，说些宫里的趣事于他听。邓云游又喜欢听些八卦，一来二去，只怕比邓云鸿对后宫的了解程度还高呢。
“那个李飞霜，原来还有些意思，”邓云游抱怨，“这次回来，我还特意带了壶酒给她，她开了盖子，咕咚一口气牛饮一样地喝完了。竟然还嫌少，可把我给气坏了。”
周和突然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她的酒量这么好了。
“哥哥，她究竟帮过你什么忙啊，”邓云游也会察言观色，“看你笑的那个样子。”
这时，屋里的李嬷嬷已经看见他们了，“贤王和齐王来了。”
只是，屋里莺莺燕燕，全是邓云鸿的妃嫔，周和有些拘谨，也不好抬头。邓云游倒是大大方方，给太后请了安，又跟周和低声说，“李飞霜也在。”
李飞霜挑了眉毛，正打量周和呢，周和一看，这不是何青衣啊，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是她！
太后倒是跟妃嫔们都说了，“是贤王和齐王，都是自己人，大家不要拘谨，都坐下吧。”
“是，”众人见过周和跟邓云游，都纷纷坐下了。
都说贤王是京城头号美男子，虽然脸上有些风尘，可看起来俊美极了，很多美人都红了脸，眼光渐渐地往周和边上飘。吕婵娟就更是动情了，眼神痴痴地就纠缠着周和了。
周和自从知道李飞霜不是何青衣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可她去哪里了？不是说，没法躲宫外，只能来这后宫躲着嘛，人去哪里了？
陈朝雨顶着李飞霜的面具，看周和老是看自己，心里也有些明白了，这周和，多半知道小姐的真相。果然，小姐就是没有易容的天赋，还好换自己来了。
第5章 三五坛好酒
太后清了清嗓子，问，“和儿，这次跟契丹打仗，很辛苦吧。www.uu234.cc哀家在宫里，天天吃斋念佛，就盼着你安全无恙。还好老天爷有眼，让你安全回来了。”
众人都以为，太后是周和的亲生母亲，听她说的深情，大家也都凑了几句。吕婵娟说，“太后不仅自己念经，还带了我们大家去潭柘寺还愿呢，说是贤王得胜归来，她老人家实在欢喜的很。”
太后很高兴地看了一眼吕婵娟，又看了一眼周和。
周和起身谢过，“太后对儿臣，实在是恩重如山。”
太后心里有些宽慰，自己亲生的儿子，性格那么别扭，抽起来的时候，谁都拦不住。反而这两个侄子，一个宽厚善良，一个天真温良，谁的心里，都认了自己这个伯母做娘。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朝着周和招了招手，握了他的手，眼眶有些红了。
周和自然知道，太后一定是想起邓云鸿了，他们母子斗气，太后见了他，自然想起自己儿子了。
“大哥是皇上，”周和劝到，“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太后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太后落了眼泪，又赶紧擦掉了，“好孩子，你的话，哀家会听的，放心好了。”
邓云游也到了太后身边，“太后，晚上大哥要去万寿山设宴，您要不先休息一下，晚上吃酒可能要闹的晚一些。”
太后点点头，吩咐妃嫔们，“大家都回去吧，晚上还要赴宴，先回去休息一下。”
“是，”众人都散了。
太后跟周和邓云游说了几句，也吩咐他们回齐王府先休息一下。
出了永寿宫，周和就问，“那个李飞霜，住的钟粹宫是吗?”
“哥哥，你有事吗？”邓云游说，“晚上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我有事要问她，”周和说。
“是在钟粹宫，”邓云游说，“我陪你一起去吧，妃嫔的屋里，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去好些。”
周和一愣，的确如此，他急着找何青衣，却忘记了男女大防，差点惹祸上身。
陈朝雨走的慢，还在御花园里，就被周和他们给追上了。
“李嫔，”周和握拳行礼，“敢问李嫔，她去哪里了？”
陈朝雨对周和没什么好印象，说好的海誓山盟，一眨眼，心上人就被邓云鸿给抢了，这周和实在没什么情义。
“不知道，”陈朝雨又挑了挑眉毛，问邓云游，“你上次的酒挺好喝的，多送些过来呗，别那么小气，就那么一小壶的，够谁喝啊。”
其实，邓云游送的那一壶，实在不小了，只是陈朝雨酒量很好，一口气喝光了。何青衣想尝一口都没有，只得跟陈朝雨抱怨了。陈朝雨见了邓云游，自然就开口讨酒了。
“好说，好说，”邓云游苦笑，“我让人给你送两坛子如何？”
“早点送两坛子不就是了，忒小气了。”陈朝雨心满意足了。
周和赶紧再补充，“你回了我的话，我再送你五坛子。”
“五坛子？”陈朝雨嗔怒，“贤王，你觉得我是个大酒缸吗？齐王已经送了两坛子酒了，再送五坛子，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周和被她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这个李飞霜，倒是牙尖嘴利的很。
邓云游也想笑了，只是，周和问的这个她，是那个她吗？
皇后死后，谁都知道何青衣没死，只是她去哪里了，谁都没有明确的答案。庆王说，何青衣应该是回练氏去了，徐坤文倒是见过她，证实她回延绥跟东仙去了。
只是，宫中人多口杂，邓云游推了推周和，示意他别问了。
“哥哥，”邓云游笑，“我知道你想找谁，到时候，我帮你打听，你让李嫔先回去吧。”
陈朝雨冲邓云游点点头，先走了。
周和看了一眼邓云游，先朝黑火门去了。两人回了齐王府，邓云游说，“哥哥，你以后注意一些，宫里人多口杂，一丁点事，都能从西宫传到东宫，真的没有一点儿**。我每次回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听说。你这样追问李嫔，若是被人听见了，她的秘密不就曝光了吗。”
周和一愣，问，“你知道我找谁吗?”
“还不是何青衣，”邓云游说，“徐坤文说她回练氏找她外公东仙去了，李飞霜是汤家那边的人，对练氏不熟悉的了。”
周和见他不知道何青衣进宫的事，就不多说了，心想，这次在北疆，他还见过东仙呢。看来，知道何青衣最新消息的，应该就是他了。
那个李飞霜，冷口冷面的，大概也知道何青衣的下落吧。想来，有东仙那么强大的外公，她应该没事吧。
“哥哥，”邓云游叹了一口气，“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听了别生气。何青衣走后，大哥的后宫，实在不是一般的乱。人是越来越多，死的也是越来越多。正月里死了个朱希真，就是长的有几分像她的那个贵人。”
“怎么死的？”周和也不知道朱希真的事，那会儿，他刚到北疆，忙着琢磨对策跟契丹开战呢。
“疯了，”邓云游说，“王应元说，是惠妃在煤块里下了丹砂，就是做水银的东西，朱贵人用了半年，彻底疯了。人一疯，听说面具还掉下来了，似乎是之前那个林疏影留下的。”
周和一愣，这宫里还有这样的事，那会儿他就觉得朱希真不像何青衣了，没想到，还有易容一说。
“这事宫里谁都不知道，”邓云游说，“也就御前的几个人知道，李飞霜也知道。惠妃逼疯朱贵人也就算了，她下毒的法子，如果皇兄天天去乐志斋，说不定也疯了。”
“这手法实在有些歹毒，”周和觉得，这后宫还真乱。
邓云游又压低声音，“宫里还有谣言，说惠妃宫里的宫女找了个男人进宫私通，这男人还是张超抓回来的，当时还来问我了，听说是跟着信义的嫁妆进宫的。可景仁宫里有孕又小产的，只有惠妃，你说这事怪吧。接着苏木就在京城养老了，兵权政权，统统交给皇兄了。你说，我们出京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宫里就能发生这么多天翻地覆的事，够乱了吧。”
第6章 贤王府在建
“你说，”周和问，“苏木交出兵权是真的嘛?张允死都不肯放弃，他们家怎么那么痛快了。”
“可能想通了吧，”邓云游表示，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他还巴不得邓云鸿吩咐他回京养老呢，最好从二十岁一直养老养到一百岁。
周和点点头，“苏洛倒是一直那个态度。”
徐乾文不相信苏木投诚，可所有冀鲁来的信息，都指向彻底的投诚。这一点，连徐乾文都找不到解释。
“他们这样多轻松啊，”邓云游说，“该吃酒的时候来吃酒，该去玩的时候就去玩。你也看见张超了，那脸色沉重的，都不像张超了。”周和叹了一口气，“他压力也很大啊，让他在京城终老，实在是违反天性。”
周和叹了一口气，“他压力也很大啊，让他在京城终老，实在是违反天性。”
这点，邓云游倒是同意的，有人天性就该留在富贵乡里吃喝玩乐享受生活，有些人天性就该在苍凉荒漠上阵杀敌，一刀一枪厮杀。
“大哥还吩咐我留在巴蜀，”邓云游叹了一口气，“巴蜀是个好地方，可大家都在京城，我一个人在那里无趣啊。”
周和心想，哪里大家都在京城了，不过是庆王和邓云鸿罢了。
“信义公主到底是怎么了？”周和倒是又想起邓云鸿骂李飞霜的事了。
周和叹了一口气，“他压力也很大啊，让他在京城终老，实在是违反天性。”
“听说是喝醉了，从楼上掉下来了，”邓云游说，“王应元已经去看了，应该不会有事。就是那两个跟着的丫头，就是原先朱希真的贴身丫头。朱希真死了，皇兄打算杖毙，毕竟她们知道太多秘密了。李飞霜就给求情，让她们陪嫁，说不定会忠心公主。皇兄答应了，结果这次却出事了。”
“出事也是因为信义公主喝醉了啊，”周和就不明白了。
“这事说来话长，”邓云游说，“跟张超也有些关系，他送嫁到了大同，跟信义公主之间可能有些好感。京城也有这个传闻，所以大哥才让人去带了张超回京完婚。”
周和挑了挑眉毛，这邓云游是住宫里的吧，消息太详细了，越发称的周和无知了。
“听说有个陪嫁的就跑大同去了，她不想回鞑靼，就把索铎说的很坏，还说索铎打信义公主，其实什么都没有。”邓云游说，“张超听了，差点就去找索铎了。后来张允给拦下，逼着进宫了。可是张超还没进京呢，信义就坠楼了，张超又要去出头，是无面捆了他回来的。总之，因为这事在，张超结婚也很不情愿。”
“原来如此，”周和叹了一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名将皆如此。
“哥哥，别光顾着说宫里这些破事，”邓云游问，“你们怎么烧的契丹大营啊。”
“不是我，”周和说，“应该是练氏的什么东西。”
“练氏？”邓云游眼睛都亮了，“她回来了吗？”
周和摇摇头，“我就见了东仙，他吩咐我拔帐后退五十里，后来契丹那里就烧起来了。接着下了两天滂沱大雨，那火愣是没灭，很是吓人。”
“东仙，就是她的外公吧，”邓云游问，“长什么样的？”
“长的很俊朗很好看，”周和说，“就是很年轻，四十出头的样子。”
“不会吧，”邓云游笑，“好看能理解，她就很好看，可年纪不对啊。”
“听说实际年龄快七十了，”周和叹了一口气，“练氏的东西，谁也说不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吩咐给你盖王府了，”邓云游说，“就在朝光街往北两个街口，对着青琐门，在宣仁街上。”
“多浪费钱，”周和说，“我住紫石街不是挺好的嘛。”
“嗯，我也这么说呢，”邓云游说，“大不了，我们把北院留作读书骑射的地方，南院就当睡觉的地方，就我们两人，怎么就住不下了。”
周和笑，心想，邓云游的心里，一点儿位置都没给未来的夫人留啊。
“那你结婚了呢？”周和笑着问。
“那就让女眷都住南边，我们住北边啊，”邓云游说，“我再派人改一下，就能住人了。”
周和笑着摇摇头，他要带着她去北疆住，或者，跟她去延绥住的。只是，她又去哪里了呢，不是说，有个死敌追的很紧吗。
周和跟邓云游回了齐王府，陈朝雨也回了钟粹宫，一进去，就跟何青衣说，“齐王答应给我们送两坛子酒了，这小子倒是挺机灵的，一点就通。”
何青衣笑，“你怎么又遇见他了？”
陈朝雨看了一眼何青衣，说，“他跟贤王一起，遇见了就提起酒了。”
何青衣见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就问，“我怎么了？”
“没怎么，”陈朝雨哼了一声，说，“贤王追着我问，她去哪里了？还说要给我五坛子酒，只要告诉他你在哪里。”
何青衣哭笑不得，“别理他。”
“我自然不理他了，”陈朝雨说，“老爷吩咐了，得好好藏着你，哪里都不许去。”
何青衣心想，哪里是东仙的意思，明明是练雪见的意思好不好。这陈朝雨，以前做事老是吊儿郎当，这次练雪见到底给了多少钱，看她那个认真的模样。
“好好好，”何青衣说，“以后外公来找我了，你就告诉他，我无聊死了，一早就憋死在钟粹宫了。”
“去你的，”陈朝雨笑，“有我在，你想无聊死还真不容易，来来来，吩咐玉簪带人过来给我捶捶腿，刚才去老妖婆屋里多跪了一会儿。”
何青衣笑，只得出去喊玉簪了，“玉簪，玉簪，李嫔娘娘让你们给她捶捶腿。王公公，你给泡壶茶来。”
太后派了王致远和玉簪在钟粹宫当耳目，可自从陈朝雨来了钟粹宫，这两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累的回去站着都能睡着，哪有心思跟太后打什么小报告。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何青衣心里暗笑，以前她总是不愿意使唤人，现在看了陈朝雨，对这些眼线耳目，说不定她的法子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