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家的折子
最后，邓云鸿还是帮张允开脱罪名，把纵火推到了无苦的石龙头上。www.uu234.netwww.uu234.net
虽然，练氏和汤家的人都很笃定，这次京城大火，很可能就是无苦的石龙干的。可普通人不相信啊，
所以，邓云鸿派了徐士吉，专门挑古籍来整理。有关神龙的，有关无苦的，有关黑火的，全搜集出来。挑相关的，传到民间去。
张允进京也快十天了，纵火的罪名，算是没人提起了。虽然百官里面，还有些不信邪的，认为是张允干的。可大家也明白，皇上是想护着他舅舅呢，他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纵火的罪名一松动，各处就有折子上来了，说鞑靼蠢蠢欲动，联合了契丹，怕是要去三边作乱呢。
周和上次的奏折，就是邓云鸿让他去调查这事的结果。无面故意让何青衣看见这么个重要折子，结果，她什么都不说，还装病去躺着了。
通过了无面的测试，何青衣才算正式成了乾清宫的一员，跟洪有方一样，成了多面奸细。
何青衣探了一口气，以前的乾清宫，都是大家一起贩卖皇上的秘密。有权势的，卖的贵一些，没权势的，卖的便宜一些。
现在，是无面掌管信息来源，他给多少，手底下的人就往外送多少。这局势，也逆转的有些奇怪了。
外面的人，花了真金白银来买邓云鸿的消息，谁知道，却是他主动让人往外传的。这皇帝当的，真是稳赚不赔啊。
何青衣翻了下山西都转运使薛义山的折子，大致分析了鞑靼和契丹今年大饥荒的情况，又指出三边总督不在固原，会让鞑靼有空子可钻。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并没什么偏颇之处。只是，邓云鸿能不能听得见去，却不好说了。
何青衣跟着中宗日久，知道都转运使是中央朝廷派去主管地方财政赋税的长官。除去负责当地驻军的开销之外，还要负责道路修整，驿站管理，漕运疏通等等。同时，也有监察地方官员的作用。
按理说，这个薛义山，应该是邓云鸿派去山西的人，他怎么帮着张允说话了呢。何青衣有些不理解了，或者说，是就事论事？固原的情况真的不乐观，需要张允回去坐镇？
这么一个折子，又打算让太后知道，何青衣心想，不外乎两个可能，一个是看看张允还有没有余党，另外一个，就是让张允的人主动些，自己提出回三边镇守。
何青衣放下薛义山的折子，又拿起砚台边的折子，这是无面给苏家的信息。何青衣翻开一看，是大名府巡检崔右任的折子，检举魏县知县郭俊毅贪污受贿的事，银两数目都很确凿，看来是真事。
这个大名府巡检崔右任，何青衣以前也听徐坤文他们说过。似乎跟徐乾文是同一期进士，也曾经是高阶的门生。高阶派了赵梦白去三边钳制孙连玉，又派了崔右任去冀鲁钳制夏延。
扳倒高阶之后，赵梦白因为有功，回京去了都察院，这个崔右任仍旧留在冀鲁做巡检。
之后方王造反，在济南呆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跟这个崔右任有无来往。毕竟，方王是高阶的女婿，崔右任是高阶的门生，若是有些瓜葛，也在所难免。
邓云鸿登基之后，新增了许多二品三品的大员。原有的高官也不撤，让他们去翰林院编书，还封了大学士的头衔，大家都高兴。
同时，又提拔了许多给邓家做事的四五品官员。五品以下的，武将自不用说了，都是各地总督自带的人马。文官虽然还保留原有的班子，可知县知府这类官员，很多都依附各地总督了。
何青衣心想，这个崔右任这会儿跳出来，大概，就是看准张允倒霉了，苏木也快了吧。所以，趁机邀个头功，日后苏木倒台了，他就是功臣了。
邓云鸿把崔右任的奏折告诉苏木，很明显就是帮苏木。一方面让他小心自己人贪污，好好处理这事，一方面是让他堤防崔右任这样虎目眈眈，想踩着他的尸体往上爬的人。
何青衣心想，这个折子，倒是比山西都转运使薛义山的简单多了。
她收好书桌，又吩咐宫人收拾了香炉桌案。正打算出去呢，迎面又是一团金色。来的，又是邓云鸿。
可是，今天她已经加快速度了，并没有耽搁，怎么还是碰上他了呢。
何青衣只得行礼，偷偷看了一眼无面，一脸无奈，她也不是故意拖延，留下来见皇帝的。无面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皇上，”何青衣请了安，就打算下去了。
“你进来，”邓云鸿看了她一眼，又吩咐无面，“你留外面。”
无面一愣，他跟邓云鸿形影不离，从来就没有站过门口。
何青衣无奈，只得跟了进去，“皇上，有何吩咐。”
“无面都跟你说了吧，”邓云鸿看了一眼她，薄施脂粉，肤色清透，更显得眼睛乌黑，目若点漆，十分灵动。虽然算不上漂亮，可他看着，心里却十分自在。
宫里浓妆艳抹的，实在是太多了，每次都沾的他一身脂粉。朱希真也不例外，粉是越来越厚了。
何青衣点点头，“都说了。”
邓云鸿有些奇怪，昨天在她屋里，不是十分自在吗，有说有笑，媚眼如丝。今天来了乾清宫，这么这般拘束了，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说什么了？”邓云鸿沉声问道。
“无面说，笔架下的折子，告诉太后，砚台边的折子，告诉惠妃。”何青衣回答。
“他有没有说朕什么事？”邓云鸿又问。
“他没提皇上的事，”何青衣低头垂目，并不多说。其实，无面吩咐她了，邓云鸿的事，让她少插手。
邓云鸿一愣，抬头去看，只见她低着头，也看不见面目。却觉得脖颈白皙修长，腰细肩瘦，很是楚楚可怜。若不是这张脸，邓云鸿心想，这风姿，应该也算美人了。
“折子你看了吗？”邓云鸿问。
何青衣点点头，“看了，两份都记仔细了。”
第3章 月月有新人
“既然看了，”邓云鸿吩咐，“你倒是说来给朕听听，究竟是些什么事？”
“给太后的那封，是山西都转运使薛义山的折子，说鞑靼和契丹饥荒，他担心三边有失，让张总督回去镇守。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嗯，”邓云鸿问，“另外一份呢？”
“给惠妃的那封，是大名府巡检崔右任的折子，检举魏县知县郭俊毅贪污受贿，证据确凿，银两数目都很仔细。”
“那你怎么看？”邓云鸿又问。
“奴婢？”何青衣一愣，“没怎么看啊。”
她逆光站着，窗口的光投到她的脖子上，白的耀眼。邓云鸿一时有些忍不住，伸了手，想去摸她。
何青衣往后退了一步，邓云鸿一愣，倒是很尴尬地收回爪子了。
“你先下去吧，”邓云鸿挥了挥手，心里有些难堪。
何青衣退出乾清宫，心里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不能见他了。
一年没见，邓云鸿已经变得跟方王一模一样了，见了女子就动手动脚。那些妃嫔美人，哪个不是宠过即忘的。
无面虽然在门口，什么都没有看见。可他进去的时候，邓云鸿脸上还留了一丝尴尬。无面自小跟着他长大，自然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表情。
“你跟她说什么了？”邓云鸿问。
“没什么，”无面说，“吩咐她做事要本分，别掺和皇上的事。”
“你，”邓云鸿有些气结，“她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皇上，”无面说，“她比你明白，她自己都说了，就她的姿色，如果做了美人，远不如做个女官自在。”
邓云鸿瞪了一眼无面，知道他的话，多少有几分嘲笑自己的味道。自从女官进宫，这一年里，他几乎每个月都有新人。
这次从汤泉行宫回来，就宠了个沈婉芝。眼下，似乎又看上李飞霜了。差不多，半个月一个月就要换新人，难怪李飞霜宁可做个女官，也不愿意跟他搭上关系。
那几个做了美人的女官，谁不是年轻貌美，家世背景深厚的。现在，除去朱希真，谁能见到邓云鸿？
无面还想说什么，邓云鸿有些不悦，问，“张允最近如何？”
“张将军前日才去太后宫里请安，”无面说，“每日在府里住着，也不见外人，只是喝茶看花。”
“看花?”邓云鸿问，“大冬天的，他看什么花？”
“他们张府，有株红梅开了，”无面说，“张将军这几日都围着红梅转呢。”
“他倒是舒服，”邓云鸿想起来了，御花园的近江亭边上，就有株白梅，“御花园的白梅开了吗？”
“开了，”无面说，“虽然不多，倒是开了几朵。前日下了大雪，接着应该更多了吧。”
“下午朕去赏梅，”邓云鸿吩咐，“让朱贵人也去。”
无面点点头，看来，他是采纳自己的意见了，女官归女官，妃嫔归妃嫔，别老是把女官变妃嫔。
何青衣忙好乾清宫的事，心里就有些着急金銮殿的结界。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才十一月二十一日，离下个月十五还远着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光等着吧。这样，也太浪费时间了。
至于邓云鸿，何青衣有的是法子断了他的念想。
那人骄傲自私又很多疑，万不得已，在他面前显得爱慕虚荣或者贪财爱权一些，说不定他自己就打退堂鼓了。
早上看的折子，何青衣想着，得去两处通风报信。只是，又不能一天跑两个地方，只能先去永寿宫了。理由嘛，自然是脚伤好了，来拜谢太后的。
何青衣进了永寿宫，小六子倒是先看见了。何青衣给太后做事，就是他带着去的，这会儿见了，自然有些亲切了。
“李姐姐，”小六子一边带路，一边问，“听说那朱贵人，把汤倒你脚上了，没事吧。”
“没事了，”何青衣笑，“养了几天，这会儿已经全好了。”
“这朱贵人也真是的，”小六子抱怨，“这样她都下的了手，还不是仗着皇上宠她，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何青衣心想，这朱希真在宫里的风评，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一进屋，张留仙陪了张太后，正坐着说话呢。
“太后，宁妃娘娘，”何青衣屈膝行了礼，心中对自己也有些嘲笑。好端端的，又来她们跟前装什么女官，点头哈腰，跪拜行礼，一样都少不了。
“飞霜，”太后问，“你的脚伤好了吧。”
何青衣点点头，“谢谢太后挂念，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张太后哼了一声，“这朱希真，皇上也太宠她了。”
何青衣低头不语，所有人都这么说了，看来，朱希真受宠，很招人嫉恨了。
张留仙却笑了，“她连皇上跟太后的人都敢动，这次，皇上可没这么轻易原谅她。听说，已经五六天没见她了。朱希真急的跟什么似的，乐志斋里，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杯子了。”
看来，朱希真倒霉了五六天，张留仙应该得意了五六天。只是，邓云鸿又没去她的翊坤宫，她得意个什么劲啊。
“皇上这次还有些主意，”张太后也夸邓云鸿了，“不能一味惯着那狐媚子。”
何青衣心想，我是来当奸细的，又不是来听你们争风吃醋的，什么时候到正题啊。
“太后，”何青衣看了一眼张留仙，说，“早上……”
张太后也看了一眼张留仙，问，“仙儿，你替哀家去问问陈香云，最近身子如何？”
陈香云原是张留仙翊坤宫的宫人，太后见她懂事温婉，长的也不错，就给送到乾清宫侍寝了。七月有了身孕，一直住在张留仙宫里。
可张留仙这人，也是个醋坛子。外面的妃嫔她奈何不得，就拿自己宫里的陈香云出气。夹枪带棒不说，还使唤她去做些重活。
可陈香云肚子里的孩子，太后是打算给张留仙养老用的。她这么使劲折腾陈香云，太后见了，就知道自己侄女不安好心。只得让陈香云搬出去住，可她是个小小的选侍，没资格有自己的院子。
想来想去，张家一派有生育的，也就徐小夏了。张太后就让陈香云，去了翠云轩同住。
第4章 木兰的请求
张留仙一点儿也不想去翠云轩看陈香云，那里还有个徐小夏，天天抱着个小公主，很是扎眼。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她若是张牙舞爪欺负一下陈香云，徐小夏一转眼，就给告诉太后了。
太后又要来教训她，什么陈香云的这个孩子，日后就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张留仙觉得，她又不是不能自己生，干嘛要陈香云的孩子。
可当着太后的面，张留仙倒是不敢辩驳。被徐小夏打了几次小报告，张留仙去了翠云轩，只能客客气气地坐着，喝杯茶，好言好语几句，再回翊坤宫。
对张留仙的本性来说，一点儿也不舒服。所以，她对看望陈香云，很是抗拒，能不去，尽量不去。
陈香云是八月底搬出翊坤宫的，现在都快十二月了，她总共也没去过几次。张太后想着，陈香云也该显怀了，就让她去慰问一下。
张留仙不情不愿地起身了，她才十七岁，如何就没自己的孩子了，还得去看陈香云。
她一出去，张太后倒是问何青衣了，“看见什么了？”
“山西都转运使崔右任给皇上写了个折子，说鞑靼和契丹今年饥荒，可能会攻击三边，让皇上派了张将军回去镇守。”何青衣又把早上看的折子，说了一遍。
“皇上看过了吗？”张太后问。
“应该看过了，”何青衣说，“半摊在桌子上。”
“嗯，”张太后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你继续小心这事，若是有了消息，赶紧来告诉哀家。”
“是，谨记太后吩咐。”何青衣点点头，退出永寿宫了。
邓云鸿真是可怜，他母亲都不站他一边，先是处心积虑扶植娘家人，塞了个张留仙给他做妻子。后来又处心积虑帮助张允，东山再起。腹背受敌，说的，就是邓云鸿的处境。
何青衣想起自己家里，东仙怎么可能会帮外人对付她。果然，每个人的家庭都不一样啊。
刚出永寿宫，何青衣就看见一个华服丽人，带着宫人从她身边经过。何青衣侧立了一边，那人却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何青衣知道，应该又是邓云鸿的某个美人或者贵人了，她在行宫的时候，见过几个，可脸和名字，并没有完全对上号。
“李女官，”宫人说，“你去了御前做女官，就这么了不得了，见了姚美人，也不知道请安了？”
“李飞霜见过姚美人，”何青衣赶紧侧身一福，心想，应该就是延绥守备姚继龙的女儿了吧。
听说，一受宠就有了身孕，张太后这边，除去生了公主的徐小夏，就是陈香云跟姚木兰有孕了。惠妃那边，倒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李女官，”姚木兰倒是没有咄咄逼人，只问，“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谢谢姚美人关心，”何青衣说，“已经好多了。”
姚木兰知道，这个李飞霜是苏家送进宫的，现在却给太后做事了。
“李女官有空吗？”姚木兰问，“我要去个地方，想让你陪一下。”
何青衣心想，回去的确没事，可帮她一下，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再一看，那个咄咄逼人的宫人，还盯着她看。
一下子，何青衣也明白了，这宫人，多半是张家插在姚木兰身边的耳目，所以才这般气焰嚣张。
想到这里，何青衣倒是愿意陪着姚木兰走一趟了。
“若是快些，”何青衣说，“应该能行。”
“耽误不了多久的，宁妃要去翠云轩看看，让我陪着同去。”姚木兰总算放松了，毕竟，这李飞霜给太后办事，张留仙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原来如此，又是一个怕张留仙的，何青衣心想，张太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上天赐了这么个侄女给她。
张留仙既不能帮着争宠，还打压张家一派得宠的妃嫔。这姚木兰有孕，还这么害怕她，想来，平时没少恶言恶语吧。
“玉珠，”姚木兰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吩咐刚才那个恶言恶语的宫人，“你回下出云楼，就说我跟宁妃娘娘都去翠云轩了，让陆美人要是有空，也来坐坐。”
玉珠冷哼了一身，扭头走了，连个是，都不跟姚木兰说。眼里，哪有她这个主子啊。
姚木兰叹了一口，看了一眼身边另两位宫人，跟何青衣走在了前面。
“太后的人吧，”何青衣问。
姚木兰点点头，很是委屈。
“她一直这样？”何青衣又问。
姚木兰哽咽了一声，说，“宁妃担心我得宠，处处为难于我，可太后总说不会。我也不敢多说，否则，又说我思虑太深。”
何青衣知道，张家一派，姚木兰的出身，只比张留仙差了一点。她父亲姚继龙是张允的左右手，张允的功劳里面，多半跟姚继龙有关。
张留仙自己没有所出，如果姚继龙的女儿有孕又得宠，日后张家最拔尖的妃嫔，就会是姚木兰，哪里还有张留仙什么事。
张太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对姚木兰也十分不错，希望她日后不忘扶植她的张家。张允这次要是没落了，三边很多势力，会落到姚继龙的手里。
到时候，姚家比张家，可能还要红火呢。难怪，张留仙又这么敌视姚木兰了。
他们张家的事，邓云鸿的妃嫔子女，何青衣一点儿也不想管。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吧，只是这姚木兰，生性却有些懦弱。
何青衣不喜欢懦弱的人，他们自己都不救自己，外人如何帮忙？
就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她脱离了困境，欺负她的人扬扬拳头，她又恢复原状了。帮这样的人，除了给自己添堵，实在于事无补。
所以，何青衣陪了姚木兰，并不打算出手做些什么。
两人到了翊坤宫的门口，张留仙带着兰香出来了。兰香跟了何青衣两年，对她却没什么印象。
见了何青衣穿了女官的服饰，又陪在姚木兰的身边，更是一眼都没看她。
何青衣心里暗笑，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兰香跟张留仙，很多方面，都像的一塌糊涂。唯一的区别，张留仙有个好家庭，兰香却没这么幸运。
第5章 翠云轩香云
张留仙换了套月季红的缂丝衣裙，花枝招展地出来了。www.uu234.net只那缂丝太过沉重，整个人显得十分僵硬。
看见何青衣跟姚木兰等着了，就点点头，也不多说，就往翠云轩去了。
快到翠云轩的时候，张留仙看了一眼姚木兰的肚子，说，“你有身孕，怎么都不吐的，以前那个林贵人，吐的可厉害了。”
姚木兰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可能……”
张留仙根本就不愿意听她说完，她都没有身孕，凭什么这些美人一受宠就有生育呢。
何青衣低着头，跟着姚木兰进了翠云轩。
玉墨出来迎接，一眼就看见何青衣了。她低着头，穿了一身女官的衣服，玉墨的眼眶一热，就扑了出来。
抓了何青衣的手，才发现，认错人了。玉墨赶紧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引着他们进去了。
张留仙有些奇怪，说，“这玉墨跟徐贵人才几天，怎么就神经兮兮的了。”
玉墨也不敢多说，张留仙每次来翠云轩，翠云轩都如临大敌。
徐小夏抱着小公主正坐了屋子里，她的女儿没被抢走，徐小夏很是欣慰。除非万不得已，她几乎不假手于人，一直自己抱着，照顾着孩子。
“宁妃娘娘，”徐小夏起身行礼，边上的陈香云也赶紧跟着行礼。
“起来吧，”张留仙在这些人里面，是最得势的一个。可是，这么得势的她，却要纡尊降贵，来翠云轩看陈香云，实在是不甘心。
张留仙心想，怎么也得自己生一个，到时候，谁要陈香云的孩子。
徐小夏倒是很快掌握住局势了，一一安置众人坐下，奉了茶水。
又看了一眼何青衣，问，“是皇上跟前的李姐姐吧。”
徐小夏是周和选妃那次进宫的，比女官早了半年进宫。李飞霜又是苏家一派的女官，跟她更是没有来往。
所以，徐小夏只是知道，皇帝跟前多了个姿色普通的女官。原来是苏家的人，现在替太后做事。这会儿跟着张留仙来了，想来，就是她了。
何青衣抬头看了一眼，徐小夏的发髻上，正插着她给的那支凤钗，丝丝缕缕，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缠绵。
这凤钗，原来是一对的，后来丢了一支。徐小夏去坤宁宫求救的时候，何青衣就把这支凤钗给她了。没想到，徐小夏现在还戴着。
“是，奴婢是李飞霜。”何青衣说了名字。
“李姐姐，”徐小夏笑，问，“听说李姐姐受了伤，现在可好了？”
张留仙哼了一声，她才是主角，干嘛老问李飞霜呢。
“好了，谢谢贵人挂心。”何青衣又看了一眼陈香云，肚子确实有些明显了，就问，“陈美人，您这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陈香云摸了摸肚子，很是心满意足。自从来了翠云轩，吃得好了，睡得更好，肚子也见长了。
张留仙又是一声冷哼，“最好给本宫生个皇子，公主有什么用？”
一句话，陈香云跟徐小夏的脸色，都变了。
陈香云是不愿意孩子落到张留仙手里，徐小夏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公主。何青衣心想，邓云鸿的这些妃嫔真是倒霉，遇上了这么个张留仙。
人家的孩子，她动辄就说给她生个皇子，还挑三拣四。如果陈香云生个公主，就算张留仙给养了，想来也不会好好对待孩子。
只是，张家眼看要没落了，这陈香云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挣扎出去呢。何青衣冷眼看着，却发现玉墨一直在看自己。
她想起来，周和一眼就看穿自己了，还是小心些为妙，就避开玉墨的眼神，闲坐一边。
好在，张留仙也不愿意久坐，就打算起身了。
“宁妃娘娘，”兰香说，“御花园的白梅开的可好了，要不，顺路去看看吧。”
张留仙看了一眼陈香云，就吩咐，“你好好养着，本宫有空再来看你。”
她带着大队人马走了，陈香云却突然哭了。
“莫哭，”徐小夏劝她，“宁妃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存心的。”
“她是刀子心豆腐脑，”陈香云哭的更厉害了。
徐小夏倒是被她逗乐了，“你都知道她是豆腐脑，还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啊。”
“徐姐姐，生个公主，是不是就能避开宁妃了？”陈香云也想生公主了。
“不一定啊，”徐小夏叹了一口气，“我当时求了皇后，又有皇上的旨意。”
徐小夏没说出口的，是她们徐家的权势。她是徐士吉的侄女，堂兄伯父都在朝为官，还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不会抢了她的孩子，让她孤苦无依。
陈香云是真的一无所有，没有家室，没有靠山。太后费了不少力气让她受宠怀孕，为的，就是给张留仙找个日后的依靠，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唯一的法子，就是张留仙不用依靠陈香云的孩子了。要么，是张留仙自己有孕了，要么，张家彻底倒台了，抢不走陈香云的孩子了。就算张太后还在，只要张留仙被废了，陈香云也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了。
陈香云哭了一会儿，突然问徐小夏，“徐姐姐，你说，张家这次还有希望吗?”
张允进京的事，谁都听说了。他们张家打算彻底放弃兵权，给皇上守着三边。日后没了兵权，不过是虎落平阳。到时候，张家一没落，说不定，陈香云的孩子就不用给了。
徐小夏叹了一口气，“只怕，他们没落，在你生产之后了。”
私底下，她们也有讨论过张家的事。徐小夏本来就不是张家的人，不过是周和选妃的时候，她和施苹香落选。
张太后见她年轻貌美，家室也不错，就给留下陪自己了。说是陪伴太后，最后全送到邓云鸿的床上去了。
徐小夏比施苹香运气，有孕生了女儿，一切都很顺利。现在，也算有个孩子，日后有了依靠不说，现在每天见着，也很欣慰。
她的娘家虽然不富贵，可她伯父徐士吉，却是内阁首辅。而徐坤文和徐乾文两个堂兄弟，也是皇家的亲信。她的日子，也算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第6章 赏梅心事异
徐小夏没什么可以担忧的，可跟她同住翠云轩的陈香云，却满腹忧虑。www.uu234.net
张留仙想要她的孩子，又不想要她的孩子，各种矛盾纠结。陈香云根本就不想给，可她受宠也是张太后安排的，根本就没有立场拒绝。
再加上，她无权无势，只是个普通的宫人，想找人帮忙说说情，到皇上跟前表个态度，都不容易。就算她强行留下孩子了，对孩子也不是个好事。
母凭子贵，可宫里更多的，是子凭母贵。
惠妃的孩子跟了华贵人秋辞，虽然是皇长子，可他的身份，就只是个贵人的皇子。日后，几乎不可能轮到他继位。
陈香云虽然有孕，却满腹心思，徐小夏也曾经身临其境，对她的心思，也有些了解。两人素日里说说话，对张家的命运，都看得比较清楚。张允一旦没落，张家这些妃嫔，必定作鸟兽散。到时候，陈香云真心摆脱张家，也是个机会。
最怕的，却是张留仙抢走了孩子，之后他们张家才没落。就张留仙的性格，孩子一定会误入歧途。而皇帝又因为张家的缘故，不再看护这个孩子，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陈香云也知道，张家迟早会没落。可她也担心，万一这没落在明年夏天之后，她的孩子，可就等不及了。
所以眼下，陈香云很想赌一赌，强留了孩子在身边，看张家什么时候没落。只是，有张太后在，陈香云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张留仙出了翠云轩，就跟着兰香去御花园看白梅了。
姚木兰不愿意跟张留仙多呆，就想请辞回出云楼。
张留仙却说，“前几日都是陆美人陪着本宫，姚美人就这么忙？陆美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陆美人，就是固原知府陆子瑶的女儿陆辛夷。她跟姚木兰受宠时间差不多，又同住在出云楼，对姚木兰的事，自然一清二楚。
姚木兰无奈，只得看了一眼何青衣，央求她陪着一起去御花园。
何青衣才懒得管她们的事呢，就跟张留仙说，“宁妃娘娘，奴婢出来久了，只怕乾清宫里还有事呢。”
“御花园里回去，不是更近吗?”张留仙有些奇怪，这李飞霜，干嘛也躲她呢。
“是，”何青衣只得跟着她们，从西北角进了御花园。
近江亭的白梅，就在这个附近。去年这个时候，何青衣跟邓云鸿还去看过。
那会儿的梅花有多美，何青衣就有多相信邓云鸿，会忠贞不二。谁知道，那会儿，他就跟林疏影搅和到一起了。何青衣想起这事，心里有些作呕。
她们三人到了近江亭，却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抬头一看，是邓云鸿陪了朱希真在赏梅。
去年此花，今年此人，何青衣对邓云鸿虽然放下了，可心里多少有些恨意。
张留仙娇滴滴地请安了，何青衣不出声，也跟着弯腰。原来如此，她回去盛装打扮，又带着姚木兰来看白梅，是为了给邓云鸿看啊。
“起来吧，”邓云鸿看了一眼众人，又吩咐陈宝赐座。
何青衣想走，却被他看见了，“李女官，乾清宫里没事，朕都出来了，你着急回去干吗。”
何青衣只得留下了，站了陈宝边上，神色颇有距离。无面看了一眼，心想，这人倒是从善如流，早上跟她说了，马上就做到了。
“皇上，”张留仙笑，“我跟姚姐姐去看陈美人了，她快五个月了，肚子有些显怀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姚木兰就成了姚姐姐，看来，张留仙也不是那么蠢嘛。何青衣心里暗笑，只可惜，她再努力，也只是拉低宫里的平均值。
“哦，朕也有些时日没看见她了，她怎么样？”邓云鸿问。
“挺好的，”张留仙一下子笑靥如花，说起了陈香云的事。
朱希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九月找了王应元，好容易有了身孕，没到月底，就小产了。现在，听见任何人提起孩子，提起身孕的事，她都不高兴。
这个张留仙还有完没完了，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老说徐小夏跟陈香云。又本事，她自己生一个啊，说别人算什么本事。
张留仙看了一眼朱希真，就问，“朱贵人，你跟皇上赏花，本宫打搅到你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了？”
何青衣心想，这话倒是问的聪明，朱希真一下子就没退路了，只能否认。
谁知道，这朱希真的脾气更大，把杯子一推，“皇上，臣妾冷了，想回去午睡了。”
本来，按照平时的习惯，邓云鸿应该跟着她一块儿回乐志斋，软语温存地劝她，她再回心转意不生气。
可是，邓云鸿坐了原地不动，“哦，琉璃，你们陪她回去。”
张留仙暗笑，果然，皇上对朱希真也没以前那么好了。看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不过是长了个皇后的皮囊吗。皇后也不过宠了几个月，你能蹦到什么时候去。
朱希真气冲冲地起身，到了白梅边上，手一挥，打落了许多梅花，就这么走了。何青衣站了后面，心想，这朱希真是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邓云鸿再宠爱她，也有个终止的时候。苏秋水，何青衣，再到林疏影，哪个不是宠到骨子里，最后弃之敝履。
苏秋水现在管着宫里的事，不再过问感情，何青衣离去，林疏影跳楼，还捎带还了江烟波的性命。
何青衣在心里算了一下，朱希真是今年三年受宠的，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她的日子，已经比大多数人长了。
邓云鸿见朱希真这样发火，也有些难堪。因为御前女官的事，他晾了她几天，今天派人带了她来赏梅，原以为大家都能开心些。谁知道，见了张留仙，朱希真又发火走了。
张留仙是个讨厌鬼，可今天，她还真没怎么样。邓云鸿心想，自己这么些妃嫔，在她身上花的时间最多，现在却最受气。心里，也有些不值得的感觉了。
她走她的，他聊他的，邓云鸿继续跟张留仙和姚木兰说话。有张留仙在，姚木兰并不敢开口说话。何青衣在边上站的，都有些尴尬了。
第7章 惠妃苏秋水
邓云鸿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乾清宫了。m.www.uu234.net何青衣跟着无面陈宝，一起回去了。
快到乾清宫的时候，邓云鸿突然问了一句，“李飞霜，你说，朱贵人这是怎么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无面，无面点了点头。
“听说朱贵人小产过，”何青衣说，“大概，是因为宁妃的话，让她难过了吧。”
“哎，”邓云鸿叹了一口气，“朕为了这事，还特意带她去行宫了，她怎么就是放不下呢。”
何青衣心想，你是去行宫了，可顺路又睡了个沈婉芝。别说抚慰朱希真了，光这事，就够她气几天的了。
只是，这话她可没有说出口。
回了乾清宫，何青衣打算回东庑，无面跟了出来，“太后那里传到了？”
“嗯，”何青衣说，“太后吩咐继续用心。”
“那就好，”无面点点头，何青衣就回自己屋子去了。
一进去，桌上却摆了许多糕点，再一看，都是采荷斋的，何青衣就笑，问云实，“是母亲送来的吗?”
“不是，”云实说，“是内官监的金公公给的。”
“金公公？”何青衣心想，李飞霜认识这么个人？
“嗯，”云实说，“昨儿，小姐不是让含笑去内官监买糕点嘛，这金公公听说了，就送了些过来。”
“宫里哪有白给的午饭啊，”何青衣吩咐，“收拾了还给他，免得哪天为了几块糕点，还得给他做事。”
“金公公说了，是齐王吩咐送的。”云实说。
“齐王？”何青衣心想，邓云游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啊，怎么送了许多她喜欢的东西呢。
“好像说是冬至日那天，小姐帮他疗伤了，”云实说，“他回蜀地之前，就吩咐宫里各处，如果是小姐要东西，都算他给的。”
何青衣想起邓云游那龇牙咧嘴的模样，自己对他哪里有什么恩情啊，他不记恨就不错了。莫非，是周和吩咐的？
云实却有些好奇，问何青衣，“小姐怎么又认识齐王了呢？”
“不认识，”何青衣断然否认，“是他的就留下吧。”
含笑挑挑眉毛，一边说不认识，一边又留下他的东西，这哪里是不认识，分明是太认识了。
邓云鸿因为何青衣的话，倒是不生朱希真的气了，晚上去了她的乐志斋。朱希真也知道，自己下午太过分了些，晚上两人软语温存，又算是和好了。
无面守了乐志斋，心里也有些感慨，他跟王应元替这个朱希真守了许久秘密。她要是再这样肆意妄为下去，日后去了冷宫，无面必定让她跟林疏影一样的死法。否则，他跟王应元都要被牵连了。
李飞霜不愿意做妃嫔，只愿意做女官的事，邓云鸿心里也有数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没什么新人了，所以才对李飞霜有了奇怪的举动。她的姿色也就那样，不值得自己用强。更何况，邓云鸿自诩，一直没强迫过谁，哪个妃嫔跟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无面见他的行为又恢复正常了，心里也有些高兴，毕竟，乾清宫里没什么年轻女官，来了一个普通姿色的，也能引起涟漪。这下子，算是什么麻烦都没了。
何青衣给太后宫里送了消息，找了个机会，也去了趟景仁宫。
“惠妃娘娘，”何青衣屈膝行礼，心想，这是把她们以前行的礼，都还给她们吧。
“飞霜，你来了，”苏秋水就很客气了，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又吩咐温酒上茶。
“谢娘娘赐茶，”何青衣喝了一口，就说，“大名府的巡检崔右任，上了折子检举魏县知县郭俊毅贪污，银两数目都很清楚，应该是证据确凿了。”
苏秋水赶紧记下了，吩咐温酒马上去找陈管家，把消息传给苏木。
“飞霜，”苏秋水笑，“听说朱希真烫伤你了，现在可好？”
“休息了几天，没事了，”何青衣摇摇头，“也不知道，哪里就得罪她了。”
“她就那样的人，谁的醋都要吃过。”苏秋水虽然笑着，眼睛里面，却是一片冰凉。他们苏家扶了朱希真上位，谁知道，她霸着邓云鸿不放，还恩将仇报。
她们正说着，温酒已经传话回来了，跟苏秋水说，“惠妃娘娘，杨夫人年底可能生产，来不了京城了。正旦的事，陈管家说，还是老夫人进宫朝拜。”
何青衣知道，这个杨夫人，就是左月。上次她跟练雪见路过宣府的时候，她的肚子就不小了。没想到，竟然要做妈妈了。自己这边的事一了，正好可以去看看她了。
“嗯，知道了，”苏秋水点点头，又吩咐何青衣，“你们家的事，本宫也让他们关照着，有什么消息，让温酒给你送去。”
“谢谢惠妃娘娘了，”何青衣告辞了出来，心想，苏秋水才像个妃子，那张留仙是个什么鬼啊。张太后也太强人所难了，硬是塞了这么个张留仙给邓云鸿。
出了景仁宫，何青衣就往乾清宫去了。
她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李姐姐，李姐姐。”
何青衣回头一看，是谢秋冬，“谢姐姐，怎么了？”
“你来御前做事了，”谢秋冬说，“叶含翠还老想你呢，什么时候得空了，也回尚服局坐坐啊。”
何青衣心想，前几天她在尚服局做事，这谢秋冬跟她说的话，合起来不会超过三句。这会儿，这么长一个句子，真难为她了。这么高傲的人，竟然跟她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官攀关系了。
“谢姐姐有心了，”何青衣说，“含翠怎么样了？”
“她，她挺好的。”谢秋冬哪里知道，叶含翠怎么样呢。
“谢姐姐来景仁宫，”何青衣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给惠妃娘娘请安。”谢秋冬说。
何青衣心想，这谢秋冬是京官的女儿，看来，张家的路子没走通，看上苏家的路子了。抑或，是觉得张家快完了，试试苏家吧。
她们谢家根蟠节错，邓云鸿总有用到谢家的时候。只是，娶了谢家的女儿，日后如果发生危难，可得准备好，他们翻脸不认人哦。
第8章 邓云游进京
何青衣传了苏家和张家两边的话，有几天没看见新的奏折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也不知道，上次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只是，张允出京的消息，倒是越传越真了。而鞑靼跟契丹结盟的消息，也越传越真了。
何青衣心想，张允上次进宫请罪，只怕是高人指点了。这次的造势，也是计划中的一步吧。
先来京城低头服输，表明诚意，献出名册。再借着外敌入侵的机会，狠狠地打个胜仗，保住兵权。之后，皇帝手里有名册如何，抗击外敌，还是得张家说了算。
何青衣得了几次机会，在金銮殿里看了一圈，结界的影子都没有了。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法联系上汤重楼，心里也有些烦闷。
就这么到了十二月，何青衣一大早正在乾清宫里做事呢，突然有人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何青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邓云游。
“你怎么回来了？”何青衣问的没头没尾。
邓云游也不计较她不行礼问安，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塞她手里了。
何青衣低头一看，是个糕点的模样，问，“什么东西啊？”
“姜糕，”邓云游又补充，“遂宁的蓬溪姜糕，很好吃的，甜而不腻。”
何青衣拆了包装，吃了一口，“嗯，确实不腻，挺好吃的。”
邓云游看了一圈乾清宫，问，“你怎么来乾清宫做事了？哥哥都快急死了。”
何青衣一愣，邓云游知道自己是谁吗？
“哥哥？”何青衣问。
“哦，”邓云游赶紧解释，“是贤王了，他去北疆的时候，吩咐我照顾你的。”
何青衣皱了皱眉头，周和是怕人不知道她在宫里吗，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来照顾她。再说了，她需要邓云游照顾才怪。
“你到底帮哥哥做了什么事啊？”邓云游问，“他说你帮了他好大一个忙。”
“没什么，”何青衣松了一口气，“是小事而已，贤王仁义，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想说就算了，”邓云游倒是不追根究底，“反正哥哥会告诉我的。”
何青衣挑挑眉毛，心想，这事，你哥哥还真不会告诉你了。
“齐王是来找皇上的吗？”何青衣说，“皇上下了早朝，去太后宫里请安了。”
“我知道，”邓云游说，“我刚从太后宫里出来，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就来了。”
说的这么登徒子，何青衣要是不知道邓云游的为人，说不定要跑了。
“这时候又没什么节日，你怎么……”何青衣突然想起来了，“今天十二月初几了？”
“看你糊涂的，初二了。”邓云游摇摇头，“人家山中不知岁月还好说，你天天在乾清宫里待着，如何也不知道岁月了。”
何青衣心想，明天就是庆王的生辰了。初三是他的生辰，也是他跟花随人结婚的日子。难怪，邓云游翘班回京城里。
去年庆王大婚，邓云游因为要出征，没法参加，今年一周年了，他自然要大闹一场了。只可惜，这么热闹的事，她却去不了了。
去年的时候，她跟徐坤文偷了庆王一坛子梨花白，还拎了一壶给邓云鸿。结果，却撞见邓云鸿跟林疏影在床上的鱼水之欢。
想到这里，何青衣的脸色有些黯淡了。
邓云游却没发现，自顾自说了，“庆王初三生辰，我去年不在京城，今年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
“庆王府的景致特别，”何青衣笑，“他们今年去水上玩吗？”
“你去过庆王府？”邓云游问。
“没进去过，”何青衣赶紧弥补，“游曲江的时候，见过庆王府的外面。”
“嗯，水上似乎还没办过，”邓云游笑，“若是在曲江上办生辰，画舫围着锦缎，摇摇晃晃，丝竹入耳，不知道多少有趣呢。”
这人，一开口就是纨绔子弟的玩法。何青衣心想，果然是本性难移啊。
“其实，在水系里绕上一天，说不定也很有趣呢，”何青衣想起自己跟练雪见的苏杭之旅了。雇条船，从西湖出发，走了一夜，到了苏州。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都是白雾，如烟如纱。
“是嘛?”邓云游也觉得有趣了，“坐久了不会晕的嘛？”
“还好，”何青衣说，“我去年从西湖到苏州，坐了一夜的船，似乎不晕。”
“真的，”邓云游叹了一口气，“护城河跟苏杭运河，哪里能比了，那里二十四桥明月夜，哎。我被困在蜀地，根本就去不了江南。”
“锦官城不是很有趣吗?”何青衣问。
“你去过？”邓云游问。
何青衣摇摇头，“没去过。”
听说她没有去过，邓云游就开始滔滔不绝了，益州哪里好玩，夔州哪里好玩，锦官城的河，颜色又是如何。
邓云鸿从太后宫里出来，本打算去乐志斋用早膳的，想想快年底了，得抓紧时间做事，就回乾清宫了。
刚进去，就听见邓云游说的天花乱坠，还有女子的笑声。邓云鸿皱了皱眉头，问无面，“小游怎么回来了？”
“庆王初三生辰，”无面说，“齐王就回京城了。”
“真是的，”邓云鸿嘀咕了一句，“太后连这事都帮他瞒着。”
无面心想，邓云游回来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庆王生辰，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两人进了书房，就看见邓云游跟李飞霜坐了一处，只差牵着手笑了。邓云鸿瞪了一眼，邓云游的话断了，何青衣的笑停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何青衣，心想，她对自己，一直就板着张脸。这会儿看见邓云游了，笑的跟朵花似的。莫非，是看上齐王了。
邓云游倒是反应过来了，“皇兄。”
何青衣赶紧起身往外溜，邓云鸿给喊住了，“李女官，不留下来多聊一会儿吗？”
“是我拉着她说话，”邓云游倒是先护着了。
邓云鸿一愣，这小子没心没肺，从来就不插手宫里的事，这次是怎么了。先跟乾清宫的女官说笑，这会儿又护着她。
无面冲着何青衣摆摆手，让她赶紧下去。被邓云游缠上了，谁都没有好下场。这事，不能怪她。
第9章 早晚的差事
看见何青衣跟邓云游说笑，邓云鸿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怒火。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m.www.uu234.net
是因为她不理他，却理邓云游吗？是因为她笑的那么开心吗?邓云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放何青衣离开。
无面摆摆手示意，何青衣就打算走了，可邓云鸿还是不放。
“李女官是太闲了吧，”邓云鸿说，“陈宝，早晚的事，现在都交给她了，你去好好休息。”
陈宝哎了一声，其实，他想多陪着邓云鸿，这样，才能知道更多的事啊。知道更多的事情，以后他的地位才稳定。
邓云游有些着急，“大哥，你怎么……”
“这是朕宫里的事，”邓云鸿笑，“齐王你着急什么啊。”
他这么一说，邓云游也没法反驳了。更何况，他都喊他齐王了，这下子，是真生气了。
邓云鸿抬头看了一眼何青衣，就见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看不出悲喜。
“你先下去吧，”邓云鸿吩咐，“朕跟齐王还有要事商议。”
何青衣那里料到，就因为跟邓云游说了几句话，现在得早起晚睡了。她再不愿意，眼下也只能忍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在，邓云鸿防备心很重，不会贸然放了个苏家张家的双重奸细，跟在他的寝宫附近。何青衣心想，等他出了气，到时候应该会改吧。
邓云鸿打发了何青衣，心里仍旧满是怒气。邓云游很多年没见他这么生气了，心里也有些忐忑。
“大哥，”邓云游撒娇，“是臣弟疏忽了，你就别怪她了，好不好。”
邓云鸿挑了挑眉毛，问，“你就那么喜欢她？”
“喜欢？”邓云游赶紧摆手，“大哥你别乱扣帽子，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
邓云鸿知道，他必定是无心的，只是那李飞霜是不是有意思，可就难说了。
问了下蜀地的情况，两人又说起张允的事来。
“很多人都劝朕，让张允回固原，你怎么看？”邓云鸿问。
“住哪里不是住啊，”邓云游说，“我就想天天回京城住着，陪着大哥和太后。”
“是啊，”邓云鸿笑，“住哪里不是住呢。”
心里，就暗自打算，让张允继续住下去了。这不，就快年底了，来来去去多不方便啊。
到了十二月初三，邓云游欢欢喜喜地去庆王府参加寿宴去了。何青衣却被他害惨了，四更天就起床去服侍邓云鸿。
何青衣要早起收拾面具，贴好了再出门，起的就更早了。她在乱雪庄舒舒服服过了一年，哪里需要起这么早。
到了邓云鸿跟前，她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邓云鸿倒是信了，这人早上是真起不来。
只是，他昨天的火气还没消，就板着脸，让她帮着穿衣服擦脸梳头发。有她在自己身边转悠，邓云鸿觉得很安心，很宁静。虽然板着脸，心里却十分惬意。
平时，他也没怎么注意她的手，今天却看见她左手食指上，戴了个白玉的戒指。光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男子的戒指。
邓云鸿突然抓了她的手，看了一眼戒指，问，“谁给的？”
何青衣抽不回手，只得说，“是奴婢外公给的。”
邓云鸿一早就打听过李飞霜的家世，知道她母亲是汤家女儿，她外公自然也是汤家的人，只是一早就去世了。看来，是她外公的遗物了。
“哦，”邓云鸿点点头，却不放开她的手，拽了手心里，问，“就这么喜欢齐王？”
何青衣一愣，“皇上，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邓云鸿问，“跟他有说有笑，不是喜欢是什么？”
何青衣知道，这会儿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邓云鸿抓了她的手，像是多年的相思突然找到了解药，自己心中也是警铃大作。见她不愿意多说，倒是放开了。
“要是喜欢齐王，”邓云鸿说，“朕倒是可以把你给他。只是，齐王已经定亲了。”
何青衣见他越说越离谱了，也懒得理他了，给他穿好衣服，就催，“皇上，用些点心，你该上朝去了。”
邓云鸿倒是不嘀咕了，吃了些东西，就跟着无面出去了。
何青衣长叹了一口气，赶紧收拾寝宫，还好没有留宿的妃嫔，否则，事情又得加倍。如果多个朱希真，说不定还得被烫一次。
宫人很少看见邓云鸿这么嗦，见他缠着女官，女官又不搭理他，大家也有些吃惊。何青衣又没法跟别人解释，只得自认倒霉，带着众人，飞速处理了寝宫里的事，就打算回东庑休息了。
谁知道，进了书房，才发现根本回不去。临近年底，奏折是五花八门，堆积如山。何青衣无奈，只得来回搬了几次，直起腰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目眩，啪的一声就摔地上了。
邓云鸿的书房，一向不让宫人进来。有资格进他书房的，又都跟去早朝了，何青衣躺了地上，愣是没人发现。
邓云鸿下了早朝，一回书房，却看见地上躺了个人。扶起来一看，竟然是李飞霜。
“去请太医，”邓云鸿赶紧吩咐无面，“找王应元过来。”
陈宝又端了茶水，喂了何青衣喝下，稍稍缓了一会儿，才算醒来了。
睁开眼睛一看，邓云鸿的脸就贴在她前面，何青衣吓了一大跳，伸出手就把他给推开了。
“李姐姐，”陈宝说了，“你刚才是怎么了，晕倒在书房里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周围，赶紧打算起身，邓云鸿按了她肩膀，问，“早起了真会晕啊。”
何青衣很久没早起了，今天又搬了下东西，就指了指奏折，“奏折太多了，搬了几次，就摔了。”
邓云鸿突然就笑了，“以后这事让他们做，你就别管了。”
何青衣自己也有些奇怪了，进宫才一个月，她已经晕了两次了。一次是黑火门那天，也是扶了几个受伤的侍卫，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结果就被周和给识破了。
这次似乎也是搬了些重的东西，然后就晕过去了，万幸，邓云鸿没看穿。何青衣有些紧张，王应元要是来了，不知道会看出些什么。
第10章 一壶梨花白
不一会儿，无面就带着金院判来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皇上，”无面说，“王应元执了夜班，刚回家休息去了。”
“金院判，”邓云鸿吩咐，“你给李女官看看，怎么突然就晕了呢。”
金院判行了礼，就过来给何青衣把脉了。只是，他听了许久，也没听出个名堂来。好在，金院判的演技比医术更胜一筹。
邓云鸿看了半日，还以为是什么大病了，就问，“她怎么样了?”
“应该是亏了气血，”金院判随口诌了个女子常见的毛病，“多吃些益气补血的东西，若是头晕，吃些糖果就是。没什么大碍，也着急不来，得慢慢调理。”
听说不是什么大病，邓云鸿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故意指使何青衣做事，累着她了。
何青衣也松了一口气，来的是金院判这个演技派，而不是王应元那老狐狸。
金院判开了方子，含笑就跟着去取药了。
云实扶了何青衣，正打算回去，邓云鸿却给拦下了。
“你还是照旧吧，”邓云鸿心想，他可不想进了书房，地上晕着一个人，“早晚不用过来了。”
“谢皇上，”何青衣点点头，就跟着云实走了。
邓云鸿到窗口看了一会儿她，心里总有些不舍得。明明只是让她回屋休息，他却十分不安，似乎什么东西就要消失了一般。
无面见他毛躁，就安抚了，“皇上，要属下去看看吗？”
“去看看，”邓云鸿吩咐，“看看她缺什么不。”
无面知道，邓云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极其狂热上心，过了一段日子，再美丽再心爱的人，也丢到脑后去了。
看样子，眼下这个李飞霜，就是下一个红人了。这事，不是无面能阻止的了。可至少，好好演完三面奸细的角色，之后再做她的妃嫔啊。
何青衣回了屋，云实赶紧服侍她躺下了。
她刚躺好，无面随之而来了。
“李女官，”无面问，“皇上让我过来问问，缺什么东西不？”
“不缺，”何青衣苦笑，“别让我起那么早，我就什么都不缺了。”
无面哭笑不得，心想，还真有人起不来床。就这样，还怎么做御前女官，看来，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李女官，”无面说，“我有件事想求你。”
何青衣心想，无面无所不能，他能有什么事求自己啊。
“等苏家和张家的事定了，”无面说，“你再侍寝不迟。”
“我可不想侍寝，”何青衣看了一眼无面，“给你们做苏家张家的事没关系，可事成之后，我要回家的。”
无面一愣，她没这个心思？
“那么说？”无面问。
“我没心思做什么妃嫔美人，”何青衣说，“这点，得麻烦你帮我了。你们那个皇上，实在不可靠的很。”
无面只得讷讷不语，邓云鸿的确是见一个爱一个，稍微有些脑子，又不贪图富贵的女子，谁愿意跟他搭上关系啊。
这李飞霜相貌普通，倒是心高气傲的很。只是，她眼下似乎进了邓云鸿的眼睛，这事有些棘手了。
“怎么个帮法呢？”无面问。
“给他找个新美人吧，”何青衣说，“不是还有很多女官嘛？他最近大概是想找新人了。”
无面心想，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宠了个沈婉芝，最近都没宠新人了，难怪盯上自己的御前女官了。
无面回了乾清宫，就吩咐陈宝，去尚服局催催邓云鸿的礼服，要是好了，让谢秋冬送来。
上次祭天发生火灾，邓云鸿去黑火门看百姓，礼服踩的有些脏了。正旦就得换一套了，现在还没做好。
这个谢秋冬，邓云鸿早就跟无面商量过了，宠幸她是迟早的事。谢家是京官一派里的领袖人物，谢秋冬成了美人，谢家办事就卖力了。
到时候，邓云鸿想让舆论怎么走，舆论就会怎么走。无面听了何青衣的话，就打算早些推出谢秋冬了。宠幸了谢秋冬，就是双赢。
可要是宠幸了御前女官，谁都没什么好处。平白损失一个三面奸细，人家李家还不见得领情。更何况，真要用到李家了，也是苏木倒台的时候，这会儿还早呢。
到了十二月初四，邓云游在庆王府玩了一夜，凌晨又回宫了。手里拎着壶梨花白，就来找何青衣了。
“齐王，”开门的云实大吃了一惊，邓云游一侧身，就进了屋子。
何青衣刚戴好面具，正躺了床上养病呢，就看见邓云游了。
“你赶紧走，”何青衣郁闷了，“昨儿被你害惨了，你去庆王府喝酒快活了，我却得四更天起床去做事，还摔了一跟头。”
“晕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邓云游放下酒壶，“听说皇兄又免了你早晚的差事，不是挺好的嘛。”
“你，”何青衣觉得这人的心思，幼稚的让人发指。
“你没事，我有事啊，齐王，你行行好，赶紧走吧。”
邓云游却挪了椅子过来，坐了她的床头，递了酒壶给她，“我特意给你带的。”
何青衣拔了酒壶塞子，闻了一下，“梨花白？”
“知道就好，”邓云游说，“庆王就那么几坛子好酒，都被徐坤文给偷光了。好容易昨天拿出来一坛梨花白，还那么多人喝。我想方设法给你留了一壶，够意思了吧。”
何青衣点点头，丢了个粽子糖给他，自己倒是喝了一口。
“好喝吧，”邓云游笑，丢了粽子糖在嘴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冬至的时候才认识这个李飞霜，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他喜欢吃的东西，心里就觉得，她一定也喜欢吃。
“你知道嘛？”邓云游突然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的话一出口，何青衣就如坠冰窖了，果然，他也认出来了。
“益州府下面有个知县，”邓云游说，“跟你长的很像，也是这样小眼睛薄嘴巴的，见了你，我总觉得哪里看见过。昨天收了他的书信，才突然想起来，你跟他长的很像。只是，他姓孙，你姓李，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何青衣噗嗤一声笑了，又喝了一口梨花白。
第11章 梨花白药酒
见她笑了，邓云游也不多坐了，“皇兄就要下朝了，我得赶紧走，否则，又要连累你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嗯，”何青衣摆摆手，示意他自去。
邓云游一走，云实跟含笑都围过来了，“小姐，你说不认识齐王的？”
“我们……”何青衣解释，“我们见过几面。”
“几面？”含笑直接就高声了，“几面就熟成这样了？”
“齐王这人，”何青衣解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他自来熟。”
云实扯了扯含笑，让她别再逼问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
邓云游来送酒的事，无面自然一清二楚。他也打听过，这齐王跟李飞霜，的确是冬至才见的第一面，他们怎么就这么熟了呢。
只是，无面担心邓云鸿又要毛躁，什么都不说，给压下来了。
邓云鸿回了书房，知道何青衣今天养病，没有过来，心情就有些低落。换了衣服，就打算去永寿宫看看张太后。
无面陪着他出了乾清宫，谁知道，他一拐弯，竟然往东庑去了。
无面赶紧拦，“皇上，是打算去景仁宫吗？”
邓云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进了何青衣的屋子。
这是他第二次过来了，云实虽然吃惊，仍旧镇定地引了他进去。
何青衣在东庑的屋子，虽然比尚服局的大了一些，也不过是几间房子。邓云鸿一抬脚，就到了她的卧室。
何青衣喝了几口梨花白，正有些飘飘忽忽，搂了个枕头，努力伸着懒腰呢，邓云鸿却突然进来了。她赶紧把酒壶藏了被子里面，自己起身行礼。
邓云鸿按住了她，说，“不用多礼，你躺着吧。”说着，伸手就往她的被子里摸。
无面愣了一下，果然，邓云鸿是看上她了。人家还病着呢，他就上下其手了。
含笑端了茶水过来，就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幕，皇上伸了手，摸在何青衣的被子里面。
含笑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无面叹了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皇上，请用茶。”
邓云鸿挥了挥手，让众人出去，又从被子里摸出了个青白釉的酒瓶，釉质细腻。拎到何青衣面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何青衣偏开头，“药酒。”
邓云鸿拔了盖子，闻了一下，“还有人拿价值千金的梨花白做药酒。”
何青衣勉强点点头，这会儿，再不伦不类的谎话，也得坚持到底了。
邓云鸿塞好盖子，放下酒瓶。突然凑到何青衣的面前，闻了闻，就亲上了她的嘴唇。
何青衣一愣，赶紧伸手去推。果然，一年不见，邓云鸿已经变成了第二个方王。
一亲到她，邓云鸿根本就不愿意放开。何青衣没了法术，力气不够推开他，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无可奈何，恼的是干嘛回宫，干嘛还跑他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人见一个爱一个，何苦陪他走一遭。
过了许久，邓云鸿才放开她，这下子，他是确定了，非她不可了。何青衣得了自由，赶紧往床里面跑。
邓云鸿也不抓她，笑，“这药酒似乎有些作用，身体好些了吧，晚上你来侍寝。”他知道她不愿意做个美人，就补了一句，“若是朕高兴了，才人贵人都可以。”
何青衣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邓云鸿，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宝呢。就他的贵人美人，谁稀罕啊。
只是，眼下不是鄙视他的时候。邓云鸿都提出来侍寝了，何青衣再不自保，就得马上出宫了。一出宫，石龙跟无苦就守着了，真是两难啊。
何青衣无奈，只得豁出去了，“皇上，你想好对付张允的法子了吗?”
邓云鸿一愣，他跟她说侍寝，她跟他说张允，什么跟什么啊。
“皇上是打算，让张允在京城过年吧？”何青衣说，“这样就中计了。”
“中计？”邓云鸿问，“朕中什么计了？”
“皇上，”何青衣开始讨价还价了，“侍寝的事，我当没听过，你当没说过，我就继续往下说。”
邓云鸿坐了床上，抓了何青衣就往外拖，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了，就笑，“好，朕没说过，你继续说。”
“冬至日大火，不是张允放的。”何青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邓云鸿一愣，冷冷地放开了她，问，“那你觉得，是谁放的？”
何青衣一直以为，大火是石龙放的。可这会儿看见邓云鸿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这人应该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这么一副表情。只是，她也不好揭穿了他，万一他恼羞成怒，自己又要惹祸上身了。
“是无苦的石龙，”何青衣说，“我哥哥上次来看我，他说河间那边汤家的老人都这么说。”
邓云鸿笑了一下，后商汤家的也这么说，看来，汤家的人很相信这一点了。
“这跟张允回不回三边，有什么关系吗？”邓云鸿问。
“关系大了，”何青衣说，“本来，张允进京，很多人都以为是他纵火。那会儿，舆论对他不利，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觉得不是他纵火了。时间一久，说不定，还有人会猜皇上。”
邓云鸿的脸色一黑，的确，时日一久，他这个最大受益者，自然会被别人怀疑。
“到时候，皇上又不让张允回三边，”何青衣说，“三边的将士没了主心骨，连战连败，只要输上几次，到时候，舆论就会针对皇上，针对皇上的轮流兵制了。之后想继续收了他们的兵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邓云鸿突然站了起来，盯着何青衣的脸，看了许久，问，“你是谁？”
“李飞霜啊，皇上。”何青衣笑，知道自己找回主场了。只是邓云鸿这人多疑的很，只怕没那么容易信任她。
这几日，徐坤文的意见，也是如此。只是，徐坤文没敢挑明纵火一事，只围绕战士无心作战上面。
其实，这一点，邓云鸿很清楚。张允不回去，他的部下一定会诈输，输个几次，让罪名都集中到他这个皇帝头上。
李飞霜说的没错，到时候，别说轮流兵制，就是他这个皇帝，都是千夫所指的，还怎么收了苏家张家的兵权。人家会说，他这个皇帝不懂打仗。
第12章 三边和冀鲁
本来，邓云鸿热血上头，就想召了李飞霜侍寝。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可是这会儿听了李飞霜的一番话，知道这人没那么简单。他可不想自己的枕畔，躺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一下子醍醐灌耳，没了歪念头。
“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邓云鸿问。
毕竟，她跟徐坤文的意见，几乎相同，甚至，还更敢说一些。
“皇上，”何青衣笑，“不是你让我看奏折的吗？”
邓云鸿气的没话说，哼了一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让他回去吗？”
“让张允回去，”何青衣说，“让张超进京。”
“人质?”邓云鸿问。
“成亲，什么人质。”何青衣说，“何璇瑛也十四了，过了新年，春天订婚宴秋天结婚宴，正好轮流兵制也完成了。”
“那大同交给谁呢？”邓云鸿问。
“皇上，金默玉的父亲金戈不是协守吗？”何青衣问，“让他守着不是挺好的嘛。”
邓云鸿一愣，宫里的关系，三边的人事，她怎么那么熟悉了。莫非，是苏木让她这么说的？
“皇上，我跟苏木没什么关系，”何青衣说，“我只求安全出宫，什么都不要。”邓云鸿自然不信，哪有人什么都不要的。
“你好好做事，出宫的时候，朕给你封个四品女官，再提了你父亲，”邓云鸿问，“这样如何？”
“这样更好，”何青衣笑，她借用李飞霜的名字身份，总得回馈些什么。
“那鞑靼如果来攻呢？”邓云鸿问。
“鞑靼今年没有饥荒，”何青衣说，“契丹饥荒，老是往西去抢鞑靼。鞑靼被抢毛了，才宣称饥荒，干脆跟契丹合伙了。你让西霞关的田德方截住契丹，再把你们的公主早些嫁过去，鞑靼就不攻自破了。”
“那契丹怎么办？”邓云鸿又追问。
“契丹是周……”何青衣愣了一下，“是贤王的事了，契丹饥荒，正好重挫他们。日后北疆也有几年安稳日子。”
“你看了几天奏折了？”邓云鸿问，“有些事，奏折上根本就没有。让朕如何信你？”
的确，一个十几岁的女官，跟邓云鸿说了这么一大堆，他是没法子相信。再加上李飞霜是苏木送来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苏木的主意。
“皇上，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苏木呢？”何青衣问。
苏木是只老狐狸，到目前为止，一直是邓云鸿跟张允较劲，还没轮到苏木出场。邓云鸿知道，迟早要跟苏木交锋，只是，如何对付他，邓云鸿心里也没数。
“张允的三边，关键是外敌，”何青衣说，“苏木的冀鲁，关键在内斗。”
“哦，”邓云鸿笑，问，“愿闻其详。”
“三边主要是挡住鞑靼，”何青衣说，“鞑靼如果不进攻，张允就没法壮大。冀鲁只有宣府一块算对外的。有三边和西霞关在，宣府没什么问题。冀鲁剩下的，就是如何分化他们。”
“你是说，扶植武将？”邓云鸿问。
“嗯，”何青衣点点头，“把冀鲁分了两块，扶植一个武将对抗苏木。”
“可冀鲁都是苏木的旧部，忠心耿耿，不易煽动啊。”邓云鸿说。
“冀鲁的是旧部，”何青衣说，“那给他一个三边的呢？”
邓云鸿的眼睛一亮，问，“调一个三边的过去？”
“嗯，”何青衣说，“让他们互相压制，最好调一个支持轮流兵制的。”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邓云鸿心想，这几天，得把这事先给办了。再把邓家那个公主封了，召了张超进京，让张允回去。
一想到有这么多事情要做，邓云鸿倒是不愿意耽搁下去了，站起身，吩咐，“你先养病，好了就过来帮朕做事。你忠心于朕，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何青衣笑，“这个自然，只希望皇上也能守约，不再提侍寝的事。”
邓云鸿看着她的脸，盯了一会儿，歪了头，笑，“朕还有更好的选择。”
“那就好。”何青衣笑。
可是她一笑，邓云鸿又觉得心动了，只是，他也不说。眼下，李飞霜是不是苏木的奸细，他也拿不准。
但是，至少有些观点，跟徐坤文是一样的，兼听则明，回去跟徐坤文他们商量一下，先把张允的事给定下来。否则，鞑靼如果闹起来，张允的人又假输，事情就麻烦了。
邓云鸿出了屋子，何青衣才松了一口气，她好容易才打消了他的歪念头。现在，这人回去，应该让无面彻查自己了吧。
还好，一开始进宫的，就是个真的李飞霜，就算邓云鸿跟无面再聪明，也猜不对最近才换了人。
桌上放了含笑端来的茶水，何青衣起身，漱了漱嘴巴。心想，也不知道亲过多数人的，她也真够倒霉的。雪见要是知道了，又该伤心了。
邓云鸿带着无面回了乾清宫，马上就吩咐陈宝，“你去找徐坤文跟何学瑜他们进宫。”
登基之后，邓云鸿着实下了些功夫，扶植自己的智囊团。除去原来的徐坤文跟何学瑜，还收了不少中宗时代不得志的年轻才俊。
他是新皇登基，众人是新秀得宠，大家都想做出些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邓云鸿又打发了许多老臣去编书，跟新人聊政事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有些在翰林院做编修，有些安排在六部做四五品的官员。等这批人成长了，邓云鸿的朝堂，就可以顺心许多了。
无面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还拿了手，放在女官被子里面。这会儿，又一脸积极向上，找人讨论政事了。莫非，终于发现李飞霜不够漂亮，又失去兴趣了。
陈宝刚走，邓云鸿就跟无面说，“无面，你去打听一下李飞霜的事，事无巨细，一点儿都别放过，尤其是她跟苏木一家的关系。”
“皇上，你是听说了什么嘛？”无面想找个方向。
“刚才朕让她晚上侍寝，”邓云鸿说，“她说了许多三边和冀鲁的事，不像她那个年纪的见识。朕怀疑是苏木教的，或者是别人教的。你去查查仔细。”
第13章 汤重楼送信
原来如此，无面又问了，“那侍寝的事？”
“眼下就算了，”邓云鸿说，“谁知道，她是谁的细作。www.uu234.netwww.uu234.net”
“是，”无面点点头，“属下亲自去查，皇上放心好了。只是，宫里这几天，让无声过来守着，可别出差错了。”
“嗯，”邓云鸿点点头，“你去安排。”
何青衣养了几天，无面也消失了几天，乾清宫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无面从来就不离开皇帝，他能去哪里了。
何青衣倒是一清二楚，应该是去顺德府查她的底细去了。希望，无面回来，别拿些什么儿时趣事来问她，何青衣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她在屋子里住了几天，看见何学瑜跟徐坤文来过几次乾清宫。何青衣不敢出去晃荡，这两人，很可能认得出她。
八月底因为大公主的婚事，何青衣回过一趟京城。明明带的面具，徐坤文立马就认出来了。何青衣心想，日后最该避开的，就是这个徐坤文了。
好在，她是女官，徐坤文是外臣，没什么遇见的机会。邓云鸿又防范她，并不让她在乾清宫出没。见到外臣的机会，就更少了。
何青衣心里，现在有两个疑问，一个是金銮殿的结界，到底去哪里了。另外一个，为什么没了法术，她的身体，似乎差了许多。
以前没法术的时候，虽然力气不大，可没这么老晕倒啊。不知道，是盟约的问题，还是怀风克制了法力。
邓云游带来的梨花白，她也快喝完了。日子也渐渐到了十二月中旬，京城又下了几场雪，何青衣越发想家了。
东仙一个人在乱雪庄里，不知道有多寂寞。至少过年的时候，让练雪见回去陪陪他吧。这次见了汤重楼，一定要吩咐这事。
邓云鸿虽然不相信何青衣，倒是按她的主意来了。大概，也是问过百官之后的决策。先是召了邓家远房的女儿，让太后收为公主，定在元宵节后出嫁。
之后又召了张超回京，说商量婚事，婚期却不确定。接着，张允马上得了消息，邓云鸿让他连夜回三边。
一切，都跟何青衣预料的差不多。有些事，邓云鸿也故意让她放了消息给张家。只是，苏家一边，邓云鸿这次学乖了，一点儿风声都不放。搞得苏木很是焦急，却不知究竟。
到了十五日，又是宫人女官见家人的日子了。何青衣拿了腰牌，赶紧去青琐门见李苍梧跟汤重楼去了。
写给东仙的书信，一早就准备好了。金銮殿的结界，何青衣也细细描述了，让东仙跟南风长老商量一下，早点回信。
到了木栅栏，何青衣就看见李苍梧了，“哥哥！表哥！”
她很欢快地扬手，无面就在附近的高楼上望着。看样子，是李苍梧的亲妹妹没错。他去顺德府调查了几天，只听说李时勉有些爱名利，可他又是世家子弟，没什么拔尖的能力。
苏木到了冀鲁，才跟李时勉搭上线。一开始，李时勉并不听苏木的，毕竟，他要官有官，要威望有威望，犯不着去听苏木的。
后来，苏木送了他女儿进宫做女官，李时勉才好说话了一些。可是，远远没到听苏木的地步。就算苏木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李时勉也不一定听他的。更不用说李时勉的女儿，李飞霜了。
李飞霜又不想当妃嫔，这样就更矛盾了。如果她想受宠，倒是可能私底下听苏木的。可她只想着年纪到了出宫，更没必要听苏木的。
无面打听了几天，实在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就先回京城了。现在，只能在李飞霜自己身上着手，看她的言行，说不定能抓到些蛛丝马迹。
李苍梧见了何青衣，也凑到木栅栏前面了，“我过年回家，要给你带些什么不？”
“不用了，”何青衣摇摇头，“父母如何了。”
“父亲挺高兴你当了御前女官的，”李苍梧说，“母亲不怎么高兴，你也别想太多，好好做事就好了。”
“嗯，”何青衣点点头，问，“表哥，你回家过年吗？”
汤重楼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摸了张纸给她。
何青衣笑着收下了，又递了封书信给李苍梧，说，“这是给爸妈的书信。”说着，抛了个眼神给汤重楼。汤重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等会儿就偷回去。
三人说了一会儿，何青衣也没提自己晕倒的事，拿了汤重楼给的纸，就回宫去了。
到了御花园，她在假山附近坐下了，拿了纸，打开看了一眼。
“我回家陪外公过年去了，回来给你带吃的。”
何青衣看到这里，对着书信笑了，果然，练雪见也知道她的心思，担心东仙孤单，回去陪他了。不知道，东仙会不会很别扭，何青衣笑出了声。
她看好练雪见的书信，藏到怀里，就回了乾清宫。刚打算回东庑，却看见谢秋冬一个人，捧了些衣物过来了。
何青衣一看，是黑色的衮冕，十分复杂。谢秋冬面有难色，喊住了何青衣，“李姐姐，这礼服很复杂。郑尚服教了我挺久，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郑尚服呢？”何青衣问。
“她说尚宫局有事，去见郭尚宫了。”谢秋冬说。
何青衣看了一眼礼服，再看一眼谢秋冬，也算知道了，应该是让她过来给邓云鸿看的。穿衣服不是主要，让她侍寝才是主要的。
她本来不想一起进去，谁知道，谢秋冬怎么都不肯一个人进去。何青衣无奈，只得跟她一起进去了。心想，郑尚服都教了好久，那她就进去慢慢穿呗。不就这么几件衣服吗，能错到哪里去呢。
她们两人一进去，何青衣就看见无面回来了。心里就有些担忧，可千万别来问她儿时趣事啊。
好在，无面翻找的线索，都是跟苏木有关的。苏木和李家没好到那个份上，无面找了几日，无功而返，就来盯着何青衣了。
刚才，何青衣在园子里看书信，无面也看见了。那是汤重楼给的，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就看她一个人笑的很开心。
第14章 谢秋冬试衣
何青衣陪着谢秋冬进了上书房，陈宝倒是扶着邓云鸿起身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自从上次邓云鸿去东庑看过何青衣，两人就没打过照面。一直是他去上朝，何青衣去收拾，他下朝，她躲回东庑，没有见面。
邓云鸿看了一眼谢秋冬，的确比李飞霜漂亮许多，家里又是京城望族，在百官里面很有威望。
“皇上，”谢秋冬跪下，“您的礼服做好了，郑尚服让奴婢给您来试试。”
邓云鸿就站了不动，等着谢秋冬去给他脱了长衫。谢秋冬在尚服局不做事，看见邓云鸿站在，她也站着不动了。
“谢姐姐，”何青衣凑了她耳边提醒，“你得给皇上脱了长袍，才能试穿。”
“啊，”谢秋冬反应过来了，赶紧去给邓云鸿脱长衫。只是，她本来就是千金小姐，哪里做过服侍别人的事，更不知道，如何解开长衫了。手一紧张，就把邓云鸿的长袍打了个死结。
何青衣见她怎么都解不开，也知道出问题了。可邓云鸿的事，她实在不愿意搭手。
邓云鸿有些不耐烦了，谢秋冬无奈，只得开口求助，“李姐姐……”
何青衣无奈，只得接过手，三下五除二，解开了搭扣。邓云鸿看了一眼，说，“李女官像是常给人换衣裳似的。”
何青衣不说话，站了一边。邓云鸿无趣，也板起脸了。
谢秋冬越发紧张了，连撕带扯，脱了邓云鸿的长衫。邓云鸿皱起了眉头，这谢秋冬不是服侍人的料子，给他换个衣服，可把他给折磨的。
何青衣不想呆在上书房里，可一时间也没理由离开，谢秋冬又那么绝望地看着她。
等她开始给邓云鸿穿单衣了，更是手忙脚乱，速度奇慢。
邓云鸿打了个喷嚏，陈宝看不下去了，过来搭把手了。
谢秋冬不矮，可邓云鸿的衮服很大，她抱了衣服，披了邓云鸿肩上，套进袖子，总算是有些模样了。何青衣松了一口气，这下子，应该没事了吧。
谁知，她能错的地方都错了，何青衣实在忍不了，出手飞速地给她整理好了。谢秋冬松了一口气，邓云鸿却有些奇怪了，这衮服又不是天天有的，她怎么如此熟悉了。莫非，在尚服局的时候，比在乾清宫用心。
看她有时候做事不怎么上心，出手的时候却是行家里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练的。
何青衣见无面看她，就又退开了一些。等谢秋冬给邓云鸿试穿结束，她才帮着一起收拾。
谢秋冬理好衣服，就告辞下去了，何青衣也借口收拾衣服，退出了上书房。
“无面，查的如何？”邓云鸿问。
“李家跟苏家，没那么亲近，”无面说，“查不到苏木跟李时勉勾结，派李飞霜进宫献计的线索。李时勉为人颇有些傲气，苏木碰过好几个钉子。后来李飞霜进宫了，李时勉才稍微好说话了一些，可也没有完全听苏木的。”
“嗯，”邓云鸿点点头，问，“会不会是李时勉教她的。”
“李时勉是个世家子弟，”无面说，“没什么真本事，脾气不小，花销不小，就是没什么见识。”
邓云鸿有些奇怪了，“她是自己看出来的，怎么可能。”
“或许是汤重楼吧，”无面拿了一张纸，递给了邓云鸿。
邓云鸿看了一眼书信的内容，似乎是有人写给李飞霜的。两人的关系极为亲密，似乎有什么亲属关系。回家看外公，回来带什么吃的。
“这书信是汤重楼给李飞霜的，”无面说，“估计，这两人有些关系。”
“这么说，”邓云鸿一愣，问，“李飞霜喜欢汤重楼了？”
“有可能。”无面说，“李飞霜这几次见李苍梧，汤重楼都一起去了。”
“那李飞霜进宫的时候，那时候汤重楼怎么都没来呢。”邓云鸿问。
“汤重楼去练氏了，”无面说，“再加上，李飞霜也没机会去见李苍梧。是太后做主，他们兄妹才得以相见。”
“原来如此，”邓云鸿也明白了，李飞霜这是打定主意出宫嫁汤重楼了，难怪不愿意做什么妃嫔。
汤家对宫里的事，了如指掌，前段日子，又跟三边的练氏联系上了。李飞霜的话，大概就是汤重楼那边的人教的。这样的话，至少比苏木教的好一些。
明白了这么一个关系，邓云鸿倒是放开了。他自诩从来不强迫人，李飞霜也没好到那个程度，他放得下。若是汤家跟李飞霜尽力给自己做事，日后成全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明白这点了，邓云鸿点点头，吩咐无面，“这事你继续看着。”
两人正说着话，敬事房的人又捧了绿头牌来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也没挑谁的牌子，只说，“晚上让谢秋冬来侍寝吧。”
张允已经出京，现在，邓云鸿需要舆论站到他这一边。谢秋冬的谢家，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了。
无面也宽慰了，他终于不钻牛角尖了。那李飞霜哪里好了，清汤寡水的。
回了屋子，何青衣找了半天练雪见的书信，却一直没有找到。练雪见的字那么乱那么丑，何青衣心想，希望捡到的人，别看那么明白。都怪她太心急了，在御花园就看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到了晚上，何青衣也听说了，邓云鸿找了谢秋冬侍寝。虽然他们早已经没了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何青衣住的地方，离他们的寝宫，却只有几步之遥。
听说了这事，她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嫉妒，只觉得挺难堪的。
含笑更是来揭伤疤了，“小姐，皇上晚上找了谢女官侍寝。”
“嗯，是嘛？”何青衣心想，下午谢秋冬露了下脸，他的速度倒是蛮快的。
“可不是，”含笑来气了，“前些日子还把在小姐屋子里说笑，今天就召了谢女官。”
何青衣心想，还好李飞霜没有真的成了邓云鸿的美人，否则，今天还宠着，后天就完全忘记了，那样更郁闷人呢。也不知道，那些美人贵人，是如何忍下来的。
第15章 谢家不仁义
次日天色刚刚亮，邓云鸿就去早朝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何青衣也跟素日一样，又去乾清宫做事。
一进东暖阁，谢秋冬还没起身。何青衣只得带了宫人，去收拾了上书房，再来寝宫收拾。
“李女官，”谢秋冬一起身，就跟何青衣拉开身份上的距离了，“昨儿给皇上穿衮服，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乾清宫里练的，”何青衣只得扯谎，“穿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哦，”谢秋冬笑，“我可学不会，也没机会去练了。”
天下哪有学不会的东西啊，只有肯不肯学罢了，何青衣心想。
“谢美人自然不用了，”一个宫人讨好地说，“您是被人服侍的人，哪里像我们，是服侍人的人。”
“哼，”谢秋冬笑，看了一眼何青衣。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当了御前女官又如何，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人。
本来，何青衣对谢秋冬还有些同情。邓云鸿为了谢家的舆论，才宠幸了她，可现在看来，彼此彼此了，他们互相利用。
邓云鸿喜欢回来的时候，妃嫔就已经起身了。这谢秋冬拖拖拉拉，宫人也不好催她，何青衣自然也不催她。
吩咐宫人照顾谢秋冬起身，何青衣收拾好一切，就回东庑去了。最近，她找了许多无苦和石龙的书，正看的有趣呢。
因为京城大火的事，徐士吉找了许多传说和故事出来，有些就送到邓云鸿的书房里了。何青衣问过无面，就拿了一些回来看。左右不过是些旧书籍，无面也随她了。
何青衣正看着呢，乾清宫的玉蕊倒是过来找她了。
“李姐姐，”玉蕊说，“皇上让你去一趟。”
何青衣放下书，赶紧问了一句，“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谢美人的事，”玉蕊说，“皇上下朝了，见她还没起身，就有些不高兴，大概是喊了你，说这事吧。”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谢秋冬不起床，挨骂的是她，真够冤枉的。
进了上书房，何青衣行礼请安，邓云鸿一声不吭，她也只好站着不动了。
“张允已经出京了，”邓云鸿突然说，“信义公主和亲和张超的婚礼，就交给你去负责了。”
“是，”何青衣点点头，问，“张超的婚期定了吗？”
“嗯，”邓云鸿说，“今年端午节。”
何青衣心想，那会儿，她说不定早走了，只要办好信义公主的婚礼就好了。
过了元宵节，说不定，外公他们就能想出解开结界的法子了。她只要再等一个月，说不定就好了。
邓云鸿心里有些期盼，希望她问问谢秋冬的事，却又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你觉得谢美人怎么样？”邓云鸿问。
“名门望族之后，”何青衣说，“她模样好，又通诗书，实属佳偶。”
邓云鸿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官腔。
“你真的这么觉得？”邓云鸿又问。
“是啊，”何青衣说，“最难得的，就是她们谢家交友广泛，京城里一呼百应。”
“嗯，”邓云鸿点点头，这才是他看中的。
何青衣突然嗤笑了一声，“只是，日后别送了皇子去他们家求助。”
邓云鸿一愣，也笑了出来。谢几道跟中宗三位皇子的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你对谢美人，就这么个看法？”邓云鸿笑着问。
“就事论事，”何青衣也不多说了，刚才，她一个没忍住，耻笑了一下谢家。
邓云鸿觉得，自己不会轮落到去谢家求助的地步。只是，谢家不仁义这一点，他很清楚。
“朕让谢美人同施美人去漱芳斋住了，”邓云鸿说，“可谢美人说漱芳斋死过人，她不愿意，你等下去看看吧。”
何青衣心想，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宫里哪里没死过人了。后商十个皇帝，每个都是寿终正寝死在乾清宫的。当然，肃宗和中宗其实不是寿终正寝。
“是，奴婢去劝劝她。”何青衣叹了一口气。
“你就那么喜欢他？”邓云鸿突然问了一句。
何青衣一愣，“谢美人？”
“汤重楼。”邓云鸿突然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何青衣一愣，“汤重楼?”
邓云鸿见她不承认，就抽了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何青衣上前一看，就是她昨天掉的书信，只是，这书信是练雪见给的，不是汤重楼。看来，是有人盯梢了，所以才误以为是他。
“皇上，这是奴婢的家书，能还给奴婢吗？”何青衣问。
“为了他，你就不愿意要朕了？”邓云鸿问。
何青衣突然有了想说话的念头，“他对我是唯一的，我对他也如是。皇上有三宫六院，她们心甘情愿，占据几百几千分之一，可我不行，仅此而已。”
邓云鸿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自己比汤重楼优越许多。可现在看来，在李飞霜的眼里，汤重楼才是更重要的一个。难怪，她做了这样的选择。
虽然说，进宫的女官，名义上都是他的人。可邓云鸿并不愿意强迫，她想出宫，就随她了。只要不做错事，时间到了，总是能出宫的。
邓云鸿点点头，递了书信给她，何青衣收了，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跟他说什么大道理。
只是，邓云鸿有一个地方不明白，“既然汤重楼是你的唯一，你干嘛跟齐王有说有笑，那么开心呢？”
何青衣一愣，首先，汤重楼不是她的什么人，其次，就算她有了唯一的人，她也能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啊。邓云鸿的逻辑，果然跟常人不一样。
“皇上，”何青衣只得解释，“那次是你误会了，齐王说话比较好玩。”
“那朕的话，就不好玩了？”邓云鸿追问。
“皇上一言九鼎，”何青衣赶紧给他戴高帽子，提醒他侍寝的事作废了。
“嗯，”邓云鸿倒是认可这个说法了，“那他什么时候给你送的梨花白啊。”
何青衣一愣，她还真的没法子解释了。那天她还没起床，邓云游就来了，拿了瓶梨花白，献宝一样地给她了。
第16章 漱芳斋争吵
“那是庆王生辰的次日，”何青衣解释，“齐王回宫，顺路给了奴婢。m.www.uu234.net”
“顺路，”邓云鸿冷笑了一下，“朕去早朝了，他顺的什么路。”
何青衣不言语了，你自己的弟弟，他有多乱来，你不清楚，还来问我干嘛。
“你也别多想，”邓云鸿说，“他对你没意思，放心好了。”
何青衣挑了挑眉头，他们只是酒肉朋友，自然没意思了。
“那奴婢去趟漱芳斋，劝劝谢美人，”何青衣赶紧找理由跑路了。
“去吧，”邓云鸿点点头。
何青衣一溜烟去了漱芳斋，这里住过何璇珍，又住过黄曼丽。八月里，林疏影跳楼自尽了，现在，刚住了施苹香跟谢秋冬。
施苹香原来跟张梦雪和黄若梅住在丽景轩，三人住了一个院子，实在有些拥挤。等林疏影的事，过去了一些，漱芳斋就被重新收拾了一圈。
趁着这次谢秋冬受宠，施苹香也搬到漱芳斋了。对漱芳斋，施苹香应该也不怎么愿意，何青衣就过来，安抚一下这两人了。
“施美人，谢美人，”何青衣行礼，“皇上让奴婢来看看两位，在漱芳斋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缺的没有？”
谢秋冬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习惯啊，这里死过人的。”
“谢美人府上，”何青衣笑，“门口不是也死过三位皇子吗？你们整日出入，也没见因果报应啊。”
谢秋冬一愣，这三位皇子的事，是谢家的禁忌，她怎么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呢。
施苹香也是一愣，这个御前女官，平时似乎谁也不得罪。这会儿的几句话，字字句句都在跟谢秋冬顶着干了。
别的人，何青衣看不惯，为了李飞霜，她能忍了。张留仙也罢，苏秋水也罢，朱希真也罢，在邓云鸿的这个后宫里面，她们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悲哀。
可这个谢秋冬，何青衣就是天生看不惯。原因无他，她的三个侄子，就死谢家手里了。她好意思说林疏影跳楼，何青衣就好意思说她们谢家因果报应。
“哪有三个皇子，”谢秋冬也高声了，“他们是假冒的强盗，趁着兵乱，来抢劫我们谢家的。”
“真的？”何青衣冷笑，“汤锦比你还小两岁，他死在刀斧之下，你们还真睡的着？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你开个门怎么了，你们谢家的护院，莫非连三个孩子都打不过，欺世盗名的本事一流，满口扯谎的本事也是一流。还强盗假扮的，亏你们说的出口。”
谢秋冬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个奴才！胆大包天了！”
“谢美人，”何青衣笑，“既然你也进宫了，我也教你一点东西，宫里得势的奴才，比失势的主子，强太多倍了。”
谢秋冬昨天才侍寝，哪里知道邓云鸿有多薄情。她还觉得自己是个美人，李飞霜不过是个女官，竟然敢这么说他们谢家坏话。
施苹香坐了当场，只得劝架了，“谢美人，你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开口就骂李女官呢。李女官，谢美人家里的事，你也不该拿到这里来说啊。”
何青衣笑了一下，“施美人教训的是，如果没什么缺的，奴婢这就跟皇上说去。”
“李女官走好。”施苹香知道，这种御前的人，得罪不得，只得强压下谢秋冬的不满，让她别再争执。
何青衣一走，施苹香就说，“这李女官，平时也不这样的啊。”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嚣张，”谢秋冬快气炸了，“竟然这样说我们家。”
施苹香挑挑眉毛，这个谢家倒是真没得洗白，不仁不义害死三个皇子的事，谁都知道，谁都相信。唯一不信的，估计就是谢秋冬这样的既得利益者。
无面听了一路，他也吃了一惊。朱希真烫伤李飞霜，她都没说一个不好，还劝邓云鸿对朱希真好些，她小产了难受。
怎么到这个谢秋冬身上，她火气就那么大呢，字字句句都是辱骂了。这样说话，完全不是夹枪带棒的水平，而是**裸的辱骂了。
“皇上，您让李飞霜去漱芳斋看看，”无面说，“她倒是跟谢美人吵了一架。”
“哦，”邓云鸿倒是感兴趣了，问，“她们吵的什么啊。”
“谢美人说漱芳斋死过人，”无面说，“李飞霜就问她，你们谢家门口还死过三个皇子呢，天天人来人往，也没见因果报应啊。”
邓云鸿哈哈两声就笑了，“她对谢美人家里，似乎有些意见。”
“难怪了，”无面说，“平时也不这样。”
陈宝在门外探头探脑，“皇上，李女官回来了，要不要问问她？”
“也好，”邓云鸿笑，“让她进来，跟朕解释解释。”
陈宝喊住了何青衣，让她进了书房。
“李飞霜，”邓云鸿板着脸问，“朕让你去安抚一下谢美人，你怎么跟她吵上了呢。”
“皇上，”何青衣说，“谢美人怕鬼，这会儿跟奴婢一拌嘴，她早就不记得有没有鬼了，问题不是也解决了嘛。”
邓云鸿一个没憋住，噗嗤笑了。无面心想，就你这样还去质问她。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失势的主子，你是得势的奴才呢？”邓云鸿又问。
“她要是得势，也不会安排到漱芳斋去了，”何青衣说，“至于得势，谁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谁就得势了。”
邓云鸿本就打算，宠幸过了，就往后一抛。被她这么一刺激，反而不愿意了，“朕可是很喜欢谢美人的，她怎么说不上话呢。”
“是是是，”何青衣点头称是，“谢美人最得宠，最得势了。”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说，“你又不愿意跟朕，朕宠了她，你又吃醋了，何苦呢。”
“什么!”何青衣大惊失色，莫非，她跟谢秋冬的一番争吵，邓云鸿是这么理解的。
无面一愣，原来如此啊。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她自己不愿意侍寝，可见了谢秋冬侍寝，心里又不舒服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出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