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市灯如昼
百姓们在官厅外面嚷嚷，都说放火点龙王庙的人，被练氏子弟给冻住了。
张超在官衙里听见了，心里很是狐疑。被抓住就是被抓住了，什么叫被冻住了。
“贤王，”张超看了一眼周和，“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和借口巡查北疆，到了西霞关，离大同不过一日夜的路程，他就顺道来看看张超了。说起来，是看张超，可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是来看谁的。
可是，大同跟延绥还有一日的路程，周和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去延绥看看。今天元宵节，正是她的生日，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延绥城里游玩。
周和本来打算早上就骑马去延绥，却听说抢劫龙王庙的几个人又出现了。张超抓了好几次，一直都没抓住。
练氏在三边和神明一样，大同的士卒，死也不会去动练氏的龙王庙。可被打伤的那个庙祝董文说了，穿的大同士卒的衣服，就是张超手下的人。
张超反应再慢，也知道有人故意陷害他了。这些人不去三边总督在的固原动手，也不去练氏族长住的延绥动手，分明是觉得他们大同好欺负嘛。
固原在大同西边一千多里，如果在固原动手，出逃的话，要么过了关口去鞑靼的地方，要么就要穿过延绥，大同。而延绥就更不行了，就在练氏眼皮子底下，万一动手，连骨头都找不回去。
张超心里也明白，就是苏木的人。苏洛在宣府，这些人只要在大同捣好乱，一溜烟进了宣府，谁也找不到他们了。
“我们去看看，”周和有些着急，听说是练氏子弟抓了人，他就想去看看，何青衣是否也在里面。
周和熟知龙王庙的位置，带头先出去了。张超带了人马，赶紧跟上。
众人挤开围观群众，到了龙王庙的边上一看，齐齐傻了眼。就看见七个穿了大同士卒服饰的人，被冰块围在里面。竟然，真的被冻住了。
再一看，龙王庙边上围了柴火，有点燃的痕迹，还冒着一股子油味。看来，这帮人竟然还想纵火。
练氏的子弟都来了，他们的胆子也够肥的，竟然敢围着练氏的人纵火。张超只是摇头，他虽然不信练氏的那一套东西，可当地百姓有多信，他是很清楚了。
“张守备，”有个老者赶紧上前行礼，“族长的大弟子来了，他说这七个人就交给你了，只是，他们抢的钱，得你还上，交给庙祝董文即可。”
张超看着这几个人，敲了敲围住他们的冰块，不禁笑出了声，问，“是那个大弟子冻的嘛？”
“不是，”老者说，“是个青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冻的，应该也是族长的弟子，她喊大弟子师兄来着。”
“那青衣服的姑娘，是什么模样？”周和赶紧问了。
“十五六岁的模样，”老者想了想，“脸似乎没看清。”
什么啊，边上的围观群众就来插嘴了，“我看见了，是个很俊秀的姑娘，凤眼特别漂亮，眼珠乌溜溜的。”
周和一听，知道不是何青衣，就有些灰心丧气。也是，她刚回家，怎么回来大同凑热闹呢。
“凿了冰块，放他们出来。”张超吩咐士卒。
士卒们拿了刀剑，哐当哐当地去砍冰块，刀剑竟然断了。
张超一愣，问，“这冰块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姑娘一挥手，”老者又说，“冰块就围了龙王庙，那些冰块被火化了，他们身边这些冰块就没化。”
边上众人都是猛点头，周和跟张超虽然觉得荒诞，心里却都有些震惊。毕竟，就算练氏是故弄玄虚，运了冰块过来，又如何一瞬间围住龙王庙，又一瞬间困住这几个纵火的人。
要知道，这几个纵火的人，张超已经盯了好久。周和之所以不去延绥，也是打算来抓他们。他们没道理那么听话，乖乖地配合练氏演戏。
而且，看他们几人外面的一圈冰块，丝丝相扣，连一个缺口都没有，实在不是人力所为的模样。
士卒们拿了凿子过来，哐哐当当凿了好一会儿，才破了一个口子。再一用力，才有了个缺口，里面的人赶紧爬出来了。
只是，每个人都折了一支胳膊，周和上去一看，全都断了骨头。也不知道，练氏是如何做到的，一口气抓了七人，还折了胳膊，困在冰块里面。
士卒也有看见的，就跟张超，又把经过如实说了一次。张超跟周和听了，心里也有些胆战心惊，这要是在战场上，练氏的人一挥手，他们还有活路吗。
抓了这七个人，张超就让押下去，好好审问。
毕竟，这是三边跟冀鲁两家的矛盾，周和也不好参和，就打算回官厅休息。只是这会儿，花灯都已经点上了。
原本晦暗的街道，一瞬间玉壶光转，灯亮如昼。周和也不禁放慢脚步，心中，也想起去年元宵节的事来。
去年他守在宣府，却回京城过了元宵节。何青衣还在宫里，做着御前女官。他偷偷地回去，小游跟庆王带了何青衣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她，心中不知道多少欢喜。
可现在，她嫁了邓云鸿，又在宫中受尽委屈，。而今虽然没死，却下落不明。周和虽然知道，她应该回延绥找东仙去了，可东仙的乱雪庄，根本就没人知道在哪里。
周和来大同之后，也打听了许多，可谁都知道，练氏族长的山雨楼，只是，谁都不知道东仙的乱雪庄。
周和出发前，也跟左月仔细问过。可左月不记得去的路，只知道乱雪庄里满是白梅。周和听了，心里更是惆怅。这般缥缈，该如何找寻呢。
他又不愿意告诉张超，何青衣没死。就张超那愣性子，邓云鸿很快就会知道。可他自己，又不能常来三边。如果来的勤了，只怕，邓云鸿也会起疑心。
周和循着花灯，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花市灯如昼，去年的人，她在哪里。就一年的功夫，他就弄丢了自己最爱的人。她走之前，都没跟自己说上一声。
想到这里，周和心里，满是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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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约黄昏后
练慕白的家，就在董文龙王庙的附近。www.uu234.net他带了众人，回家换了寻常衣服，就出门赏灯去了。
他家有个出嫁了的妹妹，家中还有些旧日的衣物。何青衣跟练小可穿了练慕白妹妹的衣物，两人嬉笑着出来了。毕竟，都是旧日的款式，并不光鲜。
练雪见倒是抢了练慕白的新袍子，一身月白，晃晃悠悠地出来了，打量了一眼何青衣，笑，“这是哪家小姐，元宵节都没件新衣裳，实在可怜。”
何青衣笑着拍了下他的头，“穿那么鲜亮，不是招人耳目吗。”
练小可见他们极为熟稔，对何青衣的疑心，倒是消失殆尽。她习惯白色衣裳，这会儿穿了条银朱色的石榴裙，十分不自在。
何青衣穿了身旧衣服，就往外走了。练雪见赶紧跟上，“先去官厅前面，那里最热闹。”
“不会有人认出我们吧？”何青衣问。
练雪见拿手折了折她的发髻，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玉簪子出来，插在她的头上。
“换了头发样子，又换了衣服，”练雪见盯着何青衣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应该没人认识了。”
也是，百姓哪里会料到，练氏的子弟换了衣服，又出来玩乐了呢。
人群拥挤，何青衣一进人堆，就发现不对劲了。人群跟潮水一样，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她要是想出来，倒是不难，只是，一出来，就暴露了身份，接下来就没法玩了。
练雪见赶紧伸了手，紧紧地握住何青衣的手，“别走散了。”
何青衣见状，倒是也不计较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握练雪见的手了，只是，这次的手，却让她很安心，也很平静。
两人牵了手，像逆流而上的鱼似的，在人群里挤着，练慕白跟练小可，一早就不见踪影了。
“雪见，怎么那么多人呢?”何青衣抱怨，“不就是灯吗，自己扎几个，放屋子里爱怎么看怎么看，何必上街挤呢。”
“因为挤着比较有趣啊。”练雪见乐此不疲，挤到一个糖葫芦的摊子边上，要了两串糖葫芦。
接过糖葫芦，练雪见递了一串给何青衣，自己拿了一串就吃开了。
何青衣咬了一口，外面很甜，里面很酸，两个都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吃了一个，她就有些犹豫了，这么一大串，如何吃的下去。
练雪见喀嘣喀嘣已经吃好了一串，看她在那里犹豫，就接过她的糖葫芦，说，“哪有女子不喜欢甜食呢。”
“这个太甜了，”何青衣摇头，“淡一些的比较好咽下去。”
练雪见又喀嘣喀嘣咬开了，“酸酸甜甜，多好吃啊。”只是，他牵着何青衣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何青衣抬头去看他，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牙没咬坏吗？”何青衣笑，“不会把自己的牙齿也吃了吧。”
突然，练雪见捂住嘴，啊啊啊地叫开了。
何青衣一惊，赶紧问，“怎么了，赶紧吐出来啊，张嘴张嘴。”
周和顺着人群的走向，刚好也到了糖葫芦摊的边上。何青衣边上都是些孩子，更显得他们两个大人特别扎眼了。
周和看了一眼练雪见跟何青衣，八字眉的男子，略微有些圆脸，似乎是吃东西呛着了。女子有双漂亮的凤眼，正一脸担心地看着男子。
练雪见突然一张嘴，笑，“牙齿吃掉了。”
何青衣这才知道，这家伙竟然逗她，就推了练雪见一下。只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练雪见手里。练雪见一个踉跄，她也跟着晃了一下。练雪见赶紧站好了，抓了她的手，又扶着她的腰了。
周和暗自笑了一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刚想往前走，他却突然觉得，这女子好生眼熟。相貌虽然陌生，可整个人的感觉，就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人群仍在往前涌着，周和却站定不动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现在，看谁都像她了。
后面的人仍在前行，周和站在不动挡了路，有人就心生不满，可见他这般高大，男子就忍了不发作。女子见他这般美貌，干脆就围着他看了起来。还有大胆的，抛了帕子玉佩在他身上。
周和正发呆呢，张超却来找他了。张超知道，到了元宵节，周和必定要遭那些女子的毒手。若是留了他一个人在街上，只怕会被她们抓伤了。
张超拉着周和，匆匆进了官厅。何青衣推开练雪见的手，一回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街上人流涌动，来去匆匆，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盯着她看。
练雪见比她高出许多，又正好对着周和的方向，一早就看见他了。一开始，周和并没发现，这人就是何青衣。可没一会儿，他就站住不动了。
练雪见赶紧装牙疼，引了何青衣背对着周和。她看着他，他却防备着周和。
他知道，何青衣曾经很爱周和，或许，比她跟邓云鸿之间的感情还深。只是，现在她回家了，以后，练氏之外的事，与她再无瓜葛。
练雪见打算，要好好学习法术跟医术，日后，不再让她出去。她要留在乱雪庄里，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练雪见心想，这一点，只要东仙活着一日，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东仙去了，练雪见打算自己接上，永远照顾她，不再让她受一丝委屈。人生就这么两百年的，练雪见原打算自己吃好喝好玩好。现在，他希望她能吃好喝好玩好，剩下的事，都由他去做，他心甘情愿。
张超拉着周和，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练雪见又扯了何青衣的手，“那边的花灯连着烟花，我们去那里看看。”
何青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是个很复杂的花灯，有小人跳舞，还有荷花盛开。小人抛着水袖跳到荷花边上，荷花就会盛开，接着，烟火就被点燃，开始嗖地一声，窜到天上。
看起来，实在有些趣味。见她有些喜欢，练雪见就拖着何青衣，去看自动放烟火的花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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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高楼上的他
练雪见拉着何青衣到了荷花灯下，练慕白带着练小可也来了。www.uu234.net
“这个倒是有些趣味，”练雪见夸，“往年可没这么好玩。”
“听说是陈乾娘的手艺，”练慕白说，“去年他们家，就出了一个山水花草灯，有小人骑马赶路，只是没有今年的烟火。”
练小可情意绵绵地看着说话的练慕白，何青衣看了一眼他们。她心里很清楚，练小可一开始的敌意，是冲着什么来的。
所以今晚，她一直跟练雪见一起，并不搅扰了练慕白他们。倒不是她怕练小可，何苦弄出许多无谓的误会，让相爱的人备受煎熬。
练慕白是这一辈里最出彩的青年，跟着练寒水多年，法术拔尖，连族里的事务也多有涉足，日后前途无量。
练小可是南风长老那支风归云的人，何青衣知道，风归云一向住在洛南，这次来大同，想来也不容易吧。
至于她自己，何青衣倒是很喜欢练雪见给她的面具。往这面具后面一藏，男子不再一脸惊艳地看着她，女子不再一脸敌意地看着她，大家都省事。
练雪见不知道何青衣的心思，还以为她今晚愿意跟他一起，心里很是高兴。戴着张圆脸八字眉的面具，笑的十分得意。
何青衣笑着看了一眼练雪见，这人的心思，果然浅显易懂。她虽然不想再谈感情，可跟练雪见在一起，她却十分轻松。
他不会逼着让她承认什么，更不会逼着让她答应什么。如果练雪见过界，她稍微有些不适，他会马上恢复原来的状态，一点儿也不用何青衣操心。
眼下谈什么都还早，何青衣身边都是朋友，自然也不会考虑太远。
众人正说笑着，却看见张超带着大同知府吕余庆，到官厅高楼上赏灯了。身后人影绰绰，似乎有男有女。
何青衣抬头看了一眼，却突然愣住了。
练雪见暗自叫苦，他防备了一晚上，谁知，何青衣还是看见周和了。
周和在高楼上，一眼望下去，却是人影婆娑。花灯多，可人更多，也不知道，这赏灯的乐趣，究竟在哪里。
只是，张超担心他在街道上有所损伤，紧紧地看着周和，不让他下去闲逛。周和看见了个凤眼的年轻女子，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她好像何青衣。
这会儿到了高楼上，周和也笑自己，相思成灾。如何见了个同龄的女子，就以为是她呢。
练慕白知道何青衣跟宫里有些关系，可他却不知道，何青衣认识张超。
“居中穿了戎装的，那是大同守备张超，也是三边总督张允的独生子。听说有个妹子在宫里做妃子，跟皇帝是亲家。他边上那个四五十岁的文官，就是大同知府吕余庆，边上那个年轻女子，就是吕余庆的独生女吕婵娟。听说，也要进宫做妃子去了。”
练慕白这么一说，何青衣就知道了，这吕婵娟，多半是要进宫做女官了。看来，国丧一事，倒是没耽搁邓云鸿招女官。
她走的那天，还担心符咒不起作用。看来，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也不知道，当日为什么有些失灵。
何青衣看了一眼高楼上的周和，只见他随意站着，而身边的吕婵娟却不停跟他说话。真是祸水，何青衣心想，这吕婵娟见了周和，日后进宫，只怕又要生出什么事来了。
练雪见担心何青衣跟周和的事，就揽着她走，何青衣也不多看，跟着练雪见走了。看了一晚上花灯，何青衣挤了一圈，热闹是热闹了，可她的心里，总有些惆怅。去年花灯的时候，庆王带了她去看灯，见到周和的时候，她是那么的高兴。可现在，那份高兴，一早就消失的烟消云散了。而此间，只是一年而已。
何青衣转了身，逆着人流出城，练慕白带着练小可追上。
“慕白，”练雪见端着师叔的架子，“我送青儿回去就是了，你送送小可。”
“青儿，”练慕白吩咐，“明天可能要去山里，你多穿些衣服。”
“嗯，”何青衣回头，粲然一笑，宛若云霞。
练小可突然愣了一下，心想，她的美丽，大概就在这笑容里面吧。好在，何青衣不是惹是生非，会抢练慕白的人，她看了这么一晚上，也有些放心了。
“青儿，”练小可也吩咐，“有空来我们洛南玩，让雪见也来。”
练雪见牵了何青衣的手，赶紧谢，“一定会，一定会，到时候你可要准备好酒好菜，我们两人都很讲究的。”
何青衣哭笑不得，抽回自己的手，朝练慕白挥了一下，“师兄，那我先回家了。”
出了大同城，何青衣一言不发，练雪见陪了一边，也不出声。
快到乱雪庄的时候，何青衣突然叹了一口气，“去年我那么想见他，今年却什么感觉都没了。”
练雪见知道，她说的那个他，就是周和。时过境迁，他也没料到，何青衣跟周和的感情，会结束的那么快。去年五六月的时候，何青衣来大同祭祖，那会儿两人还很亲近，谁知，就半年时间，有情人就被邓云鸿拆了两地。
“西河长老说了，”练雪见说，“人生像黄河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只求当时当下没有后悔，也就罢了。”
“拾人牙慧，”何青衣笑，“西河长老这辈子，除了练法术，他到底还经历过什么啊。”
“应该是他学法术的心得吧，”练雪见也笑，“不过，我小时候，经常赖在西河长老背上。”
何青衣脑补了一下，白发苍苍的西河长老，背着个练雪见的模样，突然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练雪见说，“你小时候，难道就没叫人背过？”
“嗯，”何青衣点点头，“都是何家爷爷背我，现在，他早死了。”
“你看，这就是我们练氏的好处了，”练雪见说，“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西河长老可能看起来跟今天还一模一样。”
何青衣很少跟人谈及小时候的事，邓云鸿没有，周和也没有。倒是跟练雪见，反而什么都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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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东仙的细雪
何青衣跟练雪见说着小时候在何府的事，一路回了乱雪庄。www.uu234.net她在何府的事，练雪见一早就有耳闻。东仙进京的那次，就查的丝毫不差了。可这会儿听她自己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练梅赌气出走，却被感情所误，最终丢了性命。连孩子，都丢在了何府。何府老太爷以为是自己孩子，好好养到十岁。
只是，老太太去后，何青衣就到了何府孟夫人的手中。在她手里死去活来了四年，最终给打发嫁给了邓云鸿。而那时候的邓云鸿，却是大家谈之色变的病患。
练雪见觉得，这邓云鸿的心机，实在深沉。就算他喜欢何青衣，也绝对比不上他经年累月经营的事业。这大楚的天下，自然要比何青衣重要了。这样一来，何青衣在宫中，怎么不受委屈。
他总要召了功臣的女儿进宫，可哪个女子，真愿意与人分享丈夫？能分享的，可以是食物衣服，怎么会是爱人呢。
还好，何青衣想明白了这一点，及时出宫，断了情缘。练雪见觉得，何青衣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其实，何青衣自己明白，她只是有个退路，所以才拿得起放得下。若是她孤身一人，只是个后商的亡国公主。那么，黑火门上坠落的，很可能真的就是她了。
正因为她有爱她的外公，还有愿意接纳她的练氏，所以她才干净利落，斩断了宫里的事，彻底回了乱雪庄，成了练氏的练青衣。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乱雪庄的门口。
“你进去吧，”练雪见说，“我回山雨楼。”
“都快四更天了，”何青衣笑，“你再回去就五更天了，早上又得来我们家，不如让长卿给你安排个住处。”
“可，东仙长老……”练雪见心里高兴，嘴上还要提下东仙。
“我留朋友住个晚上，”何青衣笑，“我外公怎么会不答应呢，走吧。”
练雪见跟了何青衣进去，东仙却披着件长衫，迎了出来。
“外公，这么迟了，我留雪见在我们庄上住一晚上。”何青衣上前，揽着东仙的胳膊。
东仙瞪了一眼练雪见，可何青衣都这么说了，他只得点点头，吩咐练长卿，“给他找间客房。”说着，就拉着何青衣进屋去了。
练长卿哼了一声，心想，老爷说了，是客房，那就给他安排间客房吧。只是，乱雪庄的客房，至少十几年没住人了，练雪见要是愿意住，他也没什么意见。
练雪见不知究竟，就屁颠屁颠跟着练长卿去客房了。
次日天色一亮，陈暮雪就来何青衣屋里了，“小姐，老爷让你起床，外面有客人来访。”
何青衣昨晚回来的迟，刚睡下不久，陈暮雪怎么就来喊了呢。
“什么客人啊，”何青衣赖在被子里面，“有外公招待他们还不够嘛，非要我起来干嘛？”
陈暮雪催人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她也不多说，洗漱的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掀开何青衣的被子，就往她身上套衣服。穿好衣服，抓过去洗了脸梳了头发，就推着何青衣出去了。
何青衣眯着眼睛，随她收拾，快到大厅的时候，却听见厅里十分喧哗，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这都什么人啊，”何青衣问陈暮雪，“这么一大早的?”
“族长带着另外七个长老来了。”陈暮雪说，“说是有要事找老爷商量。”
“什么要事啊，”何青衣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又没有塌下来，一大早搅人清梦。”
“你出去就知道了，”陈暮雪使劲推了一把，何青衣踉跄着到了大厅里面。
西河长老马上就笑了，“青儿，雪见在你这里吧，我等到天亮都没见他回来。”
何青衣心想，您老栽赃的水平可是一流的。我只留了练雪见住下，你怎么说的好像他睡在我闺房似的。
东仙点点头，“我让长卿给他安排了间客房，这会儿应该还睡着。”
“让他睡，让他睡，”西河长老笑呵呵地看了一圈其他几个长老，一副这里归我们练雪见的模样。
东仙冲何青衣招招手，问，“没睡好吧。”
何青衣到了东仙边上，点点头，“嗯，才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东仙牵着她坐下了，说，“大家来问问你昨晚的事。”
“昨晚，”何青衣想了想，说，“董文那个龙王庙吗，人抓住了，交给大同守备了。他们打折了董文的手，练小可也打折他们七人的手了，钱让大同守备交给董文。然后我们就去师兄家里，换了衣服，出去看花灯了。”
大家看她一脸茫然，说的又是如此平淡，就知道，她一定没发现问题所在。
南风长老跟何青衣稍微熟悉一些，就开口问了，“青儿，昨晚你用的什么法术？”
何青衣知道，练小可应该跟南风长老说了，就老实交代了，“细雪，外公昨天刚教我的。”
东仙一脸的哭笑不得，西河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扔出去那么一圈的冰块，她还好意思用细雪这个名字。
众人齐齐看向东仙，练寒水开口了，“东仙长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东仙只得把细雪解释了一圈，因为何青衣的青龙属水，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一招，打算让何青衣用。谁知道，她用的没有美感不说，还乱七八糟地丢冰块。
“外公，不应该丢冰块的嘛？”何青衣问，“我怎么一扔就是冰块，是不是越大越容易啊？”
长的跟奸商似的北月长老就先不乐意了，“东仙长老，你不是说青儿不记得洛书了吗，她这么随手一扔就是一圈冰块，这哪里是忘记了的模样啊。”
南风长老出声制止了，“北月长老，话不能这么说，洛书是我们练氏一族的宝物，青儿要是记得，不会装忘记的。”
边上几个长老，都是一脸的半信半疑。何青衣也有些明白了，只怕，这些人听说了昨晚的事，觉得这法术是洛书里的吧。可这细雪，明明是外公想出来的。这些人，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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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张牙舞爪忙
西河长老倒是开口了，“青儿，我们出去给大家演示一下吧。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何青衣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可是，今天没下雪啊。”
东仙板着脸，说，“去断崖，青龙在那里。”说着，就拉着何青衣，飞一样消失了。众人赶紧跟上，大家都知道，这乱雪庄里有些古怪，可不能着了东仙老儿的道。
到了断崖边上，青龙听见这么多人来，张牙舞爪地跃出水面。只是，这次来的这些长老，谁都有办法独自对付青龙。
何青衣心想，也不知道这小龙，张牙舞爪的干嘛。再一看，断崖上有些竹签。何青衣弯腰捡起竹签，怎么看，怎么像糖葫芦的竹签。
何青衣瞪了一眼青龙，举着竹签，质问道，“你昨晚吃什么了？”
众人见她跟青龙说话，问的又这么没头没尾，都有些愕然。
谁知，原本张牙舞爪的青龙，突然间偏开头，闭上了眼睛。竟然，故意装不知道了。众人见了，更是惊愕。他们都觉得，御龙是件很严肃的事。可东仙的外孙女，怎么养了条莫名其妙的小龙呢。
“昨晚不是去大同了嘛，”练雪见突然披着件长衫出现了，“我给它带了些糖葫芦。”
“你，”何青衣攥着竹签，回过身，“它那么爱吃糖，你还给它吃糖葫芦？”
练雪见昨晚留宿客房，可他不知道，乱雪庄的客房跟个盘丝洞似的，全是蜘蛛网。床上倒是有被褥，一拍，飞扬的烟尘能熏死人。他万般无奈，只得在凉榻上休息了。好在，屋子里不冷，盖了件长衫，倒是睡了一会儿。
谁知道，天色一亮，就听见很多人来乱雪庄。听声音，还有自己哥哥跟西河长老。所以。练雪见就干脆起床了。跟到断崖边上一看，何青衣竟然发现昨晚他送来的糖葫芦签了。看来，下次得收拾好竹签。
“也就一次嘛，”练雪见说，“昨天没带它去大同，它很不高兴了，给几个糖葫芦，也算安慰一下了。”
何青衣回头看了一眼青龙，问，“是嘛?”
那青龙马上睁开眼睛，一副很委屈的模样，看来，它倒是很配合练雪见的台词啊。何青衣只得收拾好竹签，放在一边，“以后带你去，糖吃多了不好。”
青龙又睁大眼睛，朝着众人，做张牙舞爪的模样了。在场的各位，都跟白龙王生死较量过，哪里见过这么没骨气的神龙啊。
大家都在心里摇头，就你那演技，就你那爱吃糖的德行，张牙舞爪吓谁呢。小龙果然是小龙，真没出息。
只有东仙不怎么在意，何青衣在宫里的日子，就青龙陪着他在乱雪庄。青龙的德行，他一早就清楚了。小龙有小龙的好处，不会害了何青衣的性命。
“青儿，”西河吩咐，“你给大家看下细雪吧。”
“好的，”何青衣点点头，又飞身上了青龙，“大家避开些。”
西河站到东仙身边，说，“昨晚的事，大家都听说了。族长被他们吵的，一晚上都没睡。听他们的说法，青儿昨晚用了冰块，看来，这法术在她手里，倒是随心所欲的很啊。”
青龙腾空而起，到了半空，突然就开始吐水。何青衣伸手接了水，随手就往下抛。这一次，却是整整齐齐的冰面，跟镜子一般光滑，嗖嗖嗖地插到地上，围成一片。
青龙往下一看，很是得意，昨天还是冰箭，今天就是冰面了，整整齐齐一圈，煞是好看呢。
何青衣用细雪，练雪见自始至终都在场，三次他都看见了。一次是昨天早上的冰箭，凌厉杀气却没章法，到了昨天晚上，却是笨重坚硬的冰块，狠狠地砸下来。这次，却是如此干净利落的冰面，不浪费一丝法力，却能得到最大的效果。
练雪见先鼓起掌了，“青儿，干的漂亮！”
东仙也笑，原来如此，难怪这些人今天一大早就来了。看了这样的法术，他们怀疑洛书，也情有可原啊。
夏木长老是八长老里最年长的一位，差不多快两百岁了。见了何青衣的细雪，就问东仙，“东仙长老，恕老夫眼拙，这法术似乎不是洛书里的，倒像是无苦的法术。”
西河看了一眼东仙，东仙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哪里知道，何青衣会把去年花的法术，使的像是无苦的法术呢。
“青儿怎么会无苦的法术呢，”南风长老也想不通了，“无苦一早就死了，他的法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莫非，青儿在宫里，学到他的法术了。”
何青衣从青龙上下来，跟练雪见两人去冰面圈里玩了。
“青儿，”练雪见指了指镜面，“下次弄个迷宫玩玩吧，一定很好玩。”
何青衣跟着他在冰面圈里打转，的确如此，冰面跟镜子一模一样。如果冰面垒成一个迷宫，只怕不容易出去呢。
西河却在外面喊了，“雪见，青儿，你们出来，还有事呢，别光顾着玩。等下还要吃早饭呢。”
听他这么哄小孩的语气，大家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难怪练雪见这么没出息，竟然是西河宠坏的。
再看看边上英明神武的族长练寒水，大家都明白了，他跟西河的时候，已经十二三岁了，并不受影响。
而那个练雪见，跟西河的时候，才刚会走路。西河这么宠溺孩子，只可怜练沅了，小儿子出落的这么不成材。
练雪见披着长衫，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从冰面圈里飞身而出，跟东仙说，“东仙长老，青儿这个冰面，配合忘归，只怕无人能敌啊。”
东仙一愣，随即淡淡地一笑，拍了下何青衣，“等下外公教你忘归。”又笑着跟练雪见说，“你也一起来。”
练雪见到乱雪庄这么些日子，只跟着练长卿学法术。这会儿东仙要亲自教他了，还有何青衣一起学，练雪见自然又得意忘形了，“青儿，你也叫个师兄给我听听。”
“我跟我外公学法术在先，”何青衣笑，“你叫个师姐给我听听，我再考虑认不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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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苏木的反击
西河当然知道，东仙的忘归是什么法术。m.www.uu234.net
忘归，忘归，术如其名，用的时候，对方会忘记一切，名字，身份，甚至疲劳饥渴。一路奔波不止，直到累死。
而何青衣的冰面，一扔出去就是数百上千，如果配上忘归，只怕是毁灭性的杀伤力了。难得练雪见把这两个绑到了一起，东仙倒是挺欣赏他这一点的。做事不死板硬套，很会取巧。
听说东仙要教练雪见，西河跟练寒水都很高兴，哪里会因为洛书的事，去催东仙跟何青衣呢。
回了大厅，众人坐好，练长卿带着陈家姐妹上了茶水早点。
“东仙长老，”南风说，“青儿这法术，明显不是去年花跟秋雨夜的，我昨晚听了，还以为是洛书的法术。可这会儿夏木长老又说是无苦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何青衣喝着豆浆，问，“什么无苦的法术啊，我就见过洛书，可真的不记得了。”
西河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更像无苦的法术，昨天早上的冰箭你们没看见，我当时看的心惊肉跳，以为是无苦回来了。”
东仙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用这法术的，是他的外孙女，他才极力否认。
“就算是无苦的法术，”练寒水提出疑问了，“青儿学法术才一个多月，怎么有这样的修行？”
“青儿跟无苦的接触，只有一次，”东仙说，“就是唤醒石龙的那会儿，估计，跟石龙的封印有些关系。”
“南风长老精通封印跟结界，”练寒水说，“要不，让她给青儿检查一次，看看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东仙点点头，跟南风长老说，“那就麻烦南风长老在我们庄上住两天了。”
他的乱雪庄从来不留人，这两天，为了何青衣，已经接连留了好几个人了，也算极为例外了。
南风长老点点头，又跟夏木长老说，“麻烦夏木长老帮我一下，无苦的法术，您比较清楚。”
“也好，”夏木长老笑着跟东仙说，“东仙长老，老夫也要叨唠了。”
东仙对这位老前辈，倒是很尊敬，“那就有劳夏木长老了。”
众人客气了一番，又提出洛书的事，想让南风长老顺便给看看，能不能帮何青衣回忆起洛书的事来。如果洛书回来了，何青衣就是练氏最大的功臣了。
只是，东仙的脸色又有些难看了，众人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得用过早点，告辞走了。虽然走了几人，可大厅里，仍旧留了一半的人。
东仙跟何青衣自不必说了，练寒水一家人都在。练寒水，练雪见和西河，一个不少，喧宾夺主地坐了一边吃早饭。南风长老跟夏木长老，因为何青衣的缘故，也留了下来。
东仙看了一眼热热闹闹的大厅，心中不禁哀叹，他的乱雪庄，什么时候这般乱糟糟了，什么老头老太都来窜门。
“东仙，”西河笑，“青儿回来了多好，你这里也算有了些人气。”
西河明明知道，东仙最不愿意大家来他乱雪庄，还故意这样说。东仙叹了一口气，交友不慎，误入歧途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西河好相处，没想到，他竟然带着练雪见一家，差不多都要搬过来住了。鸠占鹊巢不说，还领着个不学无术的练雪见来拜师，东仙想到这里，更是郁闷了。
南风长老看东仙叹气，就跟何青衣说，“你外公不喜欢庄上人多，要不，你跟我去洛南，那里可好玩了。”
何青衣还没答应，东仙就先出声了，“还是在我这里比较好，没人打扰。”
说穿了，他就是不舍得让何青衣出去，南风长老暗笑，果然，有孩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乱雪庄为了何青衣的法术，乱作一团，可河间汤家，也乱成一锅粥了。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无苦的法术是什么模样的。
长老汤乙被练氏的人废去法力，却仍留在河间。那次暗杀何青衣的事，其实是他跟族长汤震的合谋。只是事发了，总不能两个人一起被拖下水吧。汤乙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还是把机会留给汤震吧，练氏想怎么样，他也打算生死有命了。
谁知，东仙因为何青衣回家了，心里窃喜不已，并不十分计较他们暗杀何青衣的事。只让练氏族人去河间，废了汤乙的法术，就此罢手了。
汤震又送了儿子汤重楼去练氏族长手下做人质，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可是，汤震跟苏木之间，仍有来往。皇后是出宫回练氏去了，可宫中无苦的法术，还是得找人进宫去找。那么一来，苏木和苏秋水的关系，对河间汤家来说，就十分有用。所以，汤震虽然没插手练氏的事，可苏木做了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
苏木派了十几人去三边，专门挑练氏的龙王庙打砸，最后被何青衣跟练慕白抓了。只是，打砸以外，他还派人去旁观了。何青衣没发现旁观的人，就让他们逃回宣府了。
这些人连滚带爬，神志不清地逃到苏洛的宣府。苏洛虽然不满意父亲的做法，可张家，尤其是张太后逼人太甚，连堕胎药都直接端给苏秋水喝了，他们打砸龙王庙又算得了什么。
苏木既然敢派人去龙王庙找茬，自然是不信练氏那一套神鬼的胡话。所以，这些人吓的神志不清，他也有些吃惊。找了汤震过去一问，汤震才知道，苏木为了报复张太后的堕胎药，竟然派人去打砸龙王庙了。
自从何青衣的事后，汤震再不敢惹怒练氏的人了，谁知道，苏木竟然还这样做了。汤震也不好说什么，只说练氏在三边很得人心，若是让三边的百姓知道了，是苏家动的手脚。只怕宣府的苏公子，日子不会好过。
毕竟，宣府挨着大同，两地民风相通，很多人都是三边过去的。若是他们闹起来，对苏洛来说，也是麻烦。
苏木派去打砸的人，现在落到张超手里了。只要一逼供，很容易问出底细。张家要是想报复苏家，倒是可以马上派人去宣府散步谣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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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林疏影下落
一时间，苏木突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www.uu234.net可他在北疆多年，根本就不信三边的鬼神之说。
找了汤震过去，苏木就想跟他商量一下，那个带着两个月身孕出宫的林疏影，到底去哪里了。如果林疏影还有心帮他们苏家，苏木打算既往不咎，找了她重回皇宫，去帮苏秋水。
毕竟，现在已经开始挑选女官了。皇后殁了，国丧当头，太后做主才暗地里挑选女官。有张太后坐镇，这进宫的女官，苏家不会占优势。
这样一来，林疏影这个有身孕的美人，自然有些分量了。她背叛苏秋水，也不过是迫于张太后的压力，苏木觉得，也不算十分的错。
汤震听了苏木的话，心里也有些活泛了。毕竟，林疏影本来就是易容进宫的。眼下，林疏影很可能替皇后死了，可极少人知道这事。这事，如果跟长老商量一下，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美人的事，”汤震说，“我也派人去找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苏木听说林疏影有消息了，心中大喜，“这会儿，可得跟她好好说说了。张太后逼的紧了，她曲意奉承一下，也没什么的。”
汤震又何尝不知道，苏木是没得选了，所以才委曲求全。汤家再派个人进宫，这次倒是个好机会，找无苦的法术，总不能指望外人。
不过，这次可得找个靠得住的，千万不能跟林疏影一样，一进宫，就想当妃子的。
他正琢磨着呢，苏木倒是嘀咕了，“汤族长，我的手下回来，都说练氏抛水成冰，这事可能吗?”
“怎么个抛水成冰？”汤震问。
“听说大同来了四个练氏子弟，两黑衣男子，一青衣女子一个白衣女子，四个人被困在官厅附近的龙王庙。我的手下堆了柴火，打算当他们的面，烧了龙王庙。”苏木说，“可后来，火没烧起来。”
汤震被苏木这个胆大包天的做法吓了一跳，就算他不信鬼神，也好歹尊敬下相信鬼神的人吧，竟然当着练氏子弟的面这么干，真是，无语至极啊。
“怎么没烧起来呢？”汤震问。
“我手下都疯疯癫癫的，”苏木说，“勉强问出点东西，说是一个青衣女子，拎了井水，往外一泼，就是一圈冰块围住了龙王庙，还困住了点火的人。怎么可能，大同有这么冷吗？”
大同冷不冷，汤震是不知道的，可这会儿，汤震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结冻了。这就是无苦当年的法术，练氏竟然有人会使。
“那青衣女子，什么模样？”汤震赶紧问了。
“听说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苏木说，“应该是他们看错了吧，怎么可能。”
汤震有些发抖，平静了一下，也有些明白了，这个相貌清秀的青衣女子，多半就是东仙的外孙女何青衣。没想到，皇后竟然学会无苦的法术了。那么，宫里还有无苦的法术嘛？
苏木还在絮絮叨叨，吩咐林疏影的事，汤震一耳朵都没听进去，全心全意想着无苦的事。苏木见他魂不守舍，吩咐了几句，让他回去了。
汤震一回去，就找了汤乙，“长老，你说，皇后怎么会无苦的法术呢？”
他问的没头没尾，汤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你从头说来给我听听。”
汤震就把苏木说的话，复述了一次，“听说抛水成冰，这跟无苦的法术，不是一模一样吗。你说，皇后是不是背着大家，把法术学会了。”
“就算她学会法术，”汤乙问，“这么大的冰块，你觉得要多少年的法力？”
汤震一愣，“至少百年。”
“那就是了，”汤乙说，“我们汤家现在丢了法术，连寿命都很普通人一样了，可练氏里面，有这么高法术修为的，也没几个。说不定，那青衣女子，是哪个长老扮的。说不定，就是东仙。”
汤震这才安定下来，“那东仙怎么会无苦的法术呢？”
“谁知道呢，”汤乙说，“无苦本来就是秋雨夜一支的人，练氏留有无苦的一些法术，并不稀奇。更何况，他们的夏木长老，也快两百岁的人了，知道无苦的法术，一点儿也不稀奇。”
“原来如此，”汤震说，“我还以为，是皇后呢，吓了我一大跳。”
“皇后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汤乙说，“牺牲了老夫一个，也没什么，毕竟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好活了。可族长你不一样呀，你得带着全族上下，恢复法力。”
对于汤乙的事，汤震十分内疚。可汤乙主动提出，牺牲自己，保全全族。后来东仙也没要汤乙的性命，总算留了他一条活路。
而汤震也送了儿子去练氏做人质，虽然练寒水是个正派人，可汤重楼在那里，河间汤家总得投鼠忌器，小心为上。
汤乙虽然没了法术，可他对族里的事知道的最清楚。汤震有事，还是得找汤乙商量。
“长老，”汤震说，“苏木这次被逼急了，听说皇帝的兄弟跟张家走的很近，而这次女官进宫，都是张太后一手遮天，他实在无奈，只得求我们找回林疏影，送回宫里帮他女儿呢。”
“林疏影不是早死了，”汤乙说，“他就这么想要林疏影？”
“是，”汤震说，“估计是走投无路了，还说既往不咎。”
“送个林疏影进宫不难，”汤乙说，“难的是她的身孕，林疏影消失的时候，对外宣称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现在就算找人易容了，去哪里找个身材相似，怀了两个月身孕，又愿意进宫的汤家女子？”
“这个不难，”汤震说，“宫中女子，很容易小产，让她装了身孕，进去之后找个理由小产了，不就一了百了吗。”
“嗯，”汤乙点点头，“这样倒是好办了。只是，林疏影在宫里跟皇帝的事，我们一无所知，若是送了个外貌跟林疏影一样的进宫，可又说不清过去的事，不是白搭吗？”
“让江烟波过来，”汤震吩咐门外的弟子，“就说林疏影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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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烟波的决心
汤乙看了一眼汤震，心想，江烟波还不知道林疏影的死讯。这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只是，江烟波没了未婚夫，族长还这样利用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为了汤家进宫做事，又因为林疏影临时起意，杀了她的未婚夫汤怀明。现在，江烟波还蒙在鼓里，多少有些可怜。
不一会儿，江烟波来了，“族长，林疏影在哪里?”
“听说，也要进宫，”汤震说，“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了个易容高手帮忙，打算扮成女官进宫呢。”
“族长，让我进宫！”江烟波突然跪了下来，“我要给汤怀明报仇。”
“进宫总得有个缘由吧，”汤震拿腔作势了，“你报仇心切，若是在宫里打斗，只怕会连累我们汤家一族啊。”
“族长，”江烟波有些急切，“我保证，抓了林疏影出来，到汤怀明的坟头杀。”
“可进宫不容易啊，”汤震还在拖。
“苏木倒是在找林疏影，”汤乙插嘴了，“听说，他打算既往不咎，找了林疏影回去，帮惠妃争宠呢。可林疏影现在，哪里敢用以前的脸啊。”
“那我扮了林疏影进宫，”江烟波说，“我去引她出来。”
“可是，”汤乙指了指江烟波的身材，“你比她矮了许多。”
“我愿意服用往生丸！”江烟波十分执着。
汤震一愣，他原打算让江烟波说出林疏影在宫里的事，哪里知道，江烟波竟然要用往生丸。
往生丸能改变一个人的身材，矮的能变高，高的能变矮，胖瘦都能变化，是易容的灵丹，却是易容者的绝路。
用了往生丸的人，再也不能变回自己原来的相貌身材了。而身体里面的筋骨，也因为往生丸的关系，处处撕裂。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所以才叫往生丸。往的，是来生的路。
要知道，汤家要找一个这么坚定的女子进宫，还真不容易。江烟波恨极了林疏影，她进宫目的极为单纯，只要复仇。而且林疏影一早就死了，她找谁复仇了。让她进宫做事，再好不过了。
汤震看了一眼汤乙，两人都觉得，江烟波是个最好的人选。可是，汤乙终究有些不忍心，“烟波，你用了往生丸，就没有活路了，你还年轻，可想好了？”
“汤怀明死了，”江烟波擦了眼泪，“我活着，也再无意思。”
“好吧，”汤乙点点头，吩咐汤震，“让她去吧，我再配些补药于她，尽量多留几年。”
江烟波含泪跪下，“谢谢族长，谢谢长老。”
若是她知道，林疏影早死了，汤震让她进宫，只是为了无苦的法术，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汤乙看着江烟波出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为了汤家恢复往日的法术，他们的牺牲，实在不小。
“族长，”汤乙说，“我们一定要找回无苦的法术，否则，对不起大家啊。”
汤震点点头，他也知道，江烟波很可怜。可她要是不去，再找一个人进宫，他也十分为难啊。再说了，跟宫里扯上关系，就算不用往生丸，只怕也没有活路。死去的林疏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寻常人用了往生丸，也就两三年的寿命了，一旦开始咯血，基本就奔着往生去了。汤乙精通医术，也没把握，能帮江烟波拖上几年。
只是，这次进宫，她还背负着找无苦法术的任务，汤乙自然会用最好的药。
江烟波答应了进宫的事，汤家就开始忙着准备。毕竟，服用了往生丸，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变成林疏影的身材。到时候再易容，找个合适的理由回宫，都是不容易的事。
汤震联系了苏木，把找到林疏影的消息放了出去，回宫的法子，就由苏木做主了。苏木得了林疏影的消息，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疏影在宫里用药，以及她易容的事，苏木也有所耳闻。可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实际证据。十二月的那次，林疏影用了美玉膏跟琼瑶丸。这两个药，很多汤家的人都知道，并不算什么厉害的药。
邓云鸿出宫追了何青衣回宫，林疏影害怕何青衣回去找她麻烦，逃出宫来。可是江烟波因为汤怀明的事，穷追不舍。林疏影发现在宫外没有活路，才回宫投靠了张太后。此后，她用同梦同心抓了邓云鸿的心。这事，除去邓云鸿身边的人，知道的人很少。
而知道这事的人，王应元跟无面被何青衣抹去记忆了。邓云鸿虽然记得林疏影对自己用过药，却不清楚是什么药，唯一有些印象的，也就美玉膏跟琼瑶丸。那是寻常的房事用药，妃嫔们用了这些，只算违禁，不算什么死罪。
所以，苏木打听清楚了，就想着，如何送了林疏影回宫了。惠妃虽然不喜欢林疏影，可眼下，她一个人在宫里，独木难支。多一个林疏影，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更何况，那林疏影争宠的本事，苏秋水也是见识过的。她跟着邓云鸿去山子口，就能逼死皇后。这样的本事，在这后宫，也算翘楚中的翘楚了。
只是，苏秋水也有些担心，如果林疏影跟自己站了对立面。自己如何是她的对手？她连皇后那样的人，都能逼死。
那次去山子口，听说林疏影一路干呕，皇帝心疼的不得了。而后暗箭袭来，皇帝直接丢下皇后不管，救了林疏影。也难怪，皇后想不开，跳了黑火门。
这样的人，到时候一定不能留。苏秋水心里也有数，若是自己做了皇后，手下有这么一个妃嫔，自己皇后的位子，必定做不安稳。
苏木不知道，为什么林疏影要逃出皇宫。皇后都跳楼死了，她一个小小的美人，谁会去害她。
只是，理由自然要往皇后身上靠。她都死了，再没有嘴巴替自己争辩了，只说害怕皇后的人杀她，所以林疏影才逃出宫来。
毕竟，大楚开国才四五个月，宫中的人手虽然不多，皇后的人却着实有上几个。
当时的御前侍卫徐冲，就是皇后的人。如果他知道皇后是因为林疏影死的，只怕不会罢休。好在，这人现在已经去北疆了。林疏影要是进宫，不会遭了他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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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林疏影回宫
山子口发生的事情，在皇后跳楼之后，已经传遍京城了。皇后跳楼的理由有了，林疏影出宫的理由自然也有了。
皇帝那么偏心林疏影，皇后有些骨气，自然受不了这窝囊气。气性一大，就跳楼自尽了。
倒是后商的那些旧皇室，毫无血性，听说皇后跳楼死了，也不见谁去闹事。蜀地被抓的汤夜，过了元宵节，也在街市口死了。杀鸡儆猴，后商汤家老实的跟群羊一样。
苏木想到这些没血气的后商旧皇室，心中满是鄙夷。听说那个庆王，除去不再进宫，每日吃酒却没落下。果真是纨绔子弟，哪里懂得什么亡国恨啊。
苏木整理好理由，就想找个切入口，让林疏影回宫。可是，她逃走的时候，是太后带人。这会儿回去，最好还是走太后的门子。
麻痹了敌人，才是最好的法子。苏木派人买通了太后身边的李嬷嬷，说了林疏影的事。
张太后找林疏影，也找了快半个月了，听说她逃回娘家去了，担心皇后的事，牵连到她。
张太后正操心女官进宫的事，这会儿听说林疏影找到了，自然喜上眉梢了。现在，新人有了，旧人也回来了，肚子里还有邓云鸿两个月的孩子，真的是喜上加喜。
“太后，”李嬷嬷说，“林美人托人找了老奴，可她不敢回来，怕宫里有人害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让她回来，”太后说，“有哀家在，看谁敢动皇帝的孩子。”
其实，她自己前不久，还送了碗汤药，想害了邓云鸿跟苏秋水的孩子。
李嬷嬷得了太后的口令，就给苏木的眼线回话了。而这会儿，江烟波已经变成林疏影的模样，准备妥帖，打算进宫了。
上次进宫，她以为很快就能出宫。汤怀明就等着她回来，回来举办婚礼，白头偕老。谁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江烟波想到汤怀明，眼泪止不住地掉。这次进宫，她连自己的埋身之地，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太后派人去了济南，汤震给林疏影准备了个娘家，就从娘家接了人，送去后宫了。太后对外就宣称，自己藏了林美人在宫外，就担心皇后的人对她不利。
现在，皇后的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林美人也该回宫了。毕竟，怀着皇帝的孩子，总不能流落在外。
江烟波为了彻底变成林疏影，吃了无数的苦头。林疏影的手极美，江烟波知道，这点千万不能露陷，就在手上下了无数的药。美是美了，可皮肉之苦却是难免。只有她自己知道，手里的皮肉，就跟针扎一样。动一下，却如刀割。
毕竟是张太后接了林疏影回宫，邓云鸿也说不上什么话。他对林疏影的印象，因为何青衣的缘故，也零散的很。
倒是山子口的事，他记得十分清楚，暗箭射来的时候，他抱着林疏影倒了下去。想来，他当时，应该很爱她吧。否则，怎么会跟她同生共死呢。
可是，邓云鸿也已经发现，自己有些地方，记得并不清楚。好在，涉及军国大事的时候，全部十分清楚。所以，他问了下王应元，也没继续追问了。
只是，那个赌气跳楼的皇后，气性还真大。这样的人，怎么做的了皇后，怎么能管三宫六院呢。跳了，对她自己也是个解脱。
林疏影定了元月二十进宫，只是，回宫的手续有些繁琐。她一早上就到青琐门了，到了下午，才回了宫里。
张太后见了林疏影，赶紧让金院判把脉，又让王应元也检查了一番。两个院判都说，林美人的身孕无碍，张太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太医走了，张留仙倒是发牢骚了，“你也是有身孕的人，好好的跑什么跑？”
“臣妾见皇后跳了黑火门，”江烟波说，“心里实在害怕，就连夜跑回娘家去了。”
“哎，”张太后摇摇头，“这个也不怪她，皇后有多凶悍，你我都见过。再说了，她一死，后商的那些人，怎么会放过林美人呢。”
江烟波对林疏影在宫里的事，十分清楚，可她不知道，林疏影投靠太后之后，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初次来永寿宫，她就不敢多说。
“让皇帝过来一趟，”张太后吩咐郑一鸣，“就说哀家有事找他。”
郑一鸣赶紧去乾清宫请邓云鸿了，他心里明白，皇帝那么喜欢这个林美人，这次找了他来，一定会有打赏。所以，郑一鸣去乾清宫的路上，轻快地都能飘起了。
而后商的人，听说林疏影回宫了，都有些吃惊。毕竟，大家都知道，躺皇后灵柩里的那个人，多半就是林疏影。
只是，谁也不愿意揭穿这个事实，爱谁谁，祸害的又不是他们汤家，而是灭了他们后商的邓云鸿。大家看热闹还嫌不够呢，哪里会拆穿。
庆王知道，这事要是告诉邓云游了，难保他为了自己兄长，说出何青衣还活着的事来。所以，庆王也不给邓云游说这事，装聋作哑，就是不说。
徐坤文自然是知道这事的，可他又不能明说。毕竟，让他在邓云鸿跟何青衣里面选一个，他想都不会想，直接选何青衣的。
何学瑜的消息慢，这会儿还不知道宫里的事。再加上，礼部最近忙着选女官，何学瑜对邓云鸿也有些意见。皇后真死假死，都是国丧，他刚死了妻子，倒是好意思选女官了。
周和也刚从大同回了北疆，听说了此事，就想给邓云鸿写信，暗示他堤防林疏影。可徐乾文就来了，一听他要写信给邓云鸿，赶紧拦下了。
“贤王，”徐乾文赶紧说，“上次山子口的事，就是因为林疏影而起，你跟皇上的关系，至今还没修复。现在去插嘴他后宫的事，说不定，皇上会认为，你对皇后余情未了，现在还想着报复林美人呢。”
徐乾文说的有道理，这事谁管都合适，就他周和没资格。
周和一愣，问“那皇兄要是着了林疏影的道，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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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再见林疏影
“让齐王去说吧，”徐乾文并不知道，何青衣没死。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那个纨绔王爷去说，邓云鸿不会想太多。
“可是，”周和语塞，“小游要是说漏嘴了……”
“说漏嘴什么？”徐乾文眼睛一扫，“贤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周和赶紧撇清。
“没有?”徐乾文说，“那你去三边干嘛，别告诉我，你真想张超了。那二愣子有什么好想的，跑那么远去见他！”
周和沉默不语，何青衣的事，他不想告诉徐乾文。
“是皇后吧，”徐乾文也不说破，“她要是死了，庆王我说不准，可我弟弟一定会伤心，你也不会那么镇定。上次去京城送葬回来，我就发现你们都不对劲。还有那徐冲，每天笑的一口白牙。”
周和点点头，“她不见了，死的那个，小游说是林疏影。”
“哼，”徐乾文笑，“太后还真爱捡破烂，专门往宫里塞些害人的东西。以前那个林疏影，绝对有些古怪。模样也就那样，就一个月功夫，能把皇帝迷成那样，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皇上有些心机计谋，不至于见个女子，就丢了三魂六魄。”
“小游若是知道了，”周和说，“我担心他会说出青衣的事。”
“我吩咐坤文看着些，宫里让徐小夏小心点，”徐乾文说，“皇上也不傻，会想明白的。”
山子口的时候，何青衣救过周和。所以，徐乾文对她跟周和的事，倒是不再反对了。
“嗯，再跟春令秋辞说一下吧，”周和说，“保险一些。”
徐乾文点点头，宫里这点人脉，他还是有的。春令秋辞是邓云鸿身边的老人，她们的话，邓云鸿总会听的吧。如果他不听这两人的话，只怕别人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
春令秋辞两人，因为秋辞身孕的事，反目成仇。春令被降为美人，秋辞小产住了绛雪轩，倒是跟苏秋水搭上了关系。苏秋水腹中的孩子，邓云鸿担心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逼着苏秋水，把孩子让给了秋辞。
春令一个人孤零零住了西五所，虽然收到消息，说林疏影回宫了，她也无能为力。虽然，就算人家不提醒她，春令也知道，这个林疏影是个祸水。可是，现在她的话，再没有人相信她了。
邓云鸿忙好汤皇后的葬礼，就埋头政事。毕竟，一过好春节，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如山。他四更起身，忙个一天一夜，都不见少下去。
他心中也是烦闷，也想扔开了事。可想想，这天下是他谋划了十几年得来的，牺牲了邓家三代人的性命，才坐的龙椅，哪能轻易放弃呢。
他正忙着呢，郑一鸣进来通报了，“皇上，太后让您过去一趟，她有要事。”
“什么事？”邓云鸿问，“朕这里正忙着呢。”
“奴才也不知道，”郑一鸣说，“倒是林美人，今天已经回宫了。”
邓云鸿搁下笔，心想，要不要去见见她呢。当时自己那么奋不顾身地救她，想来，她身上，总有自己很喜欢的地方。
“刘安，”邓云鸿吩咐，“陪朕去趟太后宫里。”
刘安赶紧过来，扶着邓云鸿起身，“皇上，您坐了一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邓云鸿也不言语，起身跟着刘安出去了。
折子是苏木上的，说周和元宵节的时候，去了三边大同。似乎处理了练氏龙王庙的什么事情。
邓云鸿心里冷笑，人家张允那边的事，张家的折子没到，他苏家的折子就先到了，内容还这般详细。不用细想，都能知道，那些搞事的，就是苏家派去的人。
只是，周和去三边干嘛，他跟张超的确走的很近，莫非，是要反对他的轮流兵制。苏木的折子里，各自暗示，似乎说周和跟张允这对外甥舅舅，背着皇帝做事。
其实，邓云鸿才是张允的外甥，张太后的三儿子。张太后名义上是周和的亲生母亲，其实，周和用了邓云鸿的名字。这事也就张家跟邓家的人知道，苏木各种暗示，其实都是白费力气，毕竟，周和跟张允根本就不是真舅甥。
郑一鸣带着邓云鸿，到了永寿宫。一路上，他不停地打量邓云鸿，却见他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也没再见林美人的激动。郑一鸣一时间，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进了永寿宫，邓云鸿跟张太后请了安，就坐了一边，“太后唤了朕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嘛？”
“鸿儿，”张太后吩咐李嬷嬷端了碗参汤出来，“新年伊始，你也别那么辛苦。皇帝的身子，才是天下的大事。”
邓云鸿端了参汤，喝了一口，就看见林疏影出来了。仍旧鹅蛋脸，姿容似雪，手美的跟白玉似的。
“皇上，”林疏影跪了地上，泪眼婆娑，“臣妾以为，此生再没见您的时候了。”
看她哭的动情，邓云鸿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李嬷嬷扶了林疏影起来，说，“太后担心皇后的人对林美人不利，就藏了她在宫外，眼下没事了，才接回宫来。”
邓云鸿也吃不准，是张太后藏了人，还是林疏影自己跑了，不过，张太后都这么宣布了，他就点头认可了。
“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孝顺太后吧。”邓云鸿看了一眼林疏影，看她哭的弱柳扶风，倒是有几分怜惜了。
张太后看了一眼邓云鸿的眼神，心中暗喜，果然，找了林疏影回来是找对了。这会儿，能抓住邓云鸿心思的人，只有林疏影了。
山子口的那一幕，连张太后都刻骨铭心。邓云鸿那般在乎何青衣，竟然完全不顾她的生死，难怪，何青衣气不过，跳楼死了。
既然他那么爱林疏影，张太后自然要死死抓住这美人了。以前，邓云鸿选了个刺头何青衣，处处不听她的。张太后拿捏不了何青衣，这会儿自然觉得，林疏影处处都好了。
邓云鸿在太后宫里坐了一会儿，又跟林疏影说了几句，就起身出去了。虽然有些怜惜，可心中并无刻骨铭心的爱意。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倒是那林疏影，身上似乎有种化也化不开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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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连江亭红梅
出了永寿宫，邓云鸿踌躇了一下，回去，又是无穷无尽的奏折，真烦。www.uu234.net
刘安扶着他，说了一句，“皇上，御花园里的红梅开了，煞是好看呢。比桃花梨花都美呢。”
“是吗？”邓云鸿笑，“快春天了。”说着，就往北走了。
刘安朝着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抛了个眼神，赶紧扶着邓云鸿了，往御花园去了。
忙好何青衣的葬礼，邓云鸿就埋头政事了，刘安难得见他有些笑意，看来，这林美人回宫，真是个好契机啊。
御花园的红梅，就开在连江亭的白梅边上。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白梅一早就开过了，现在，才轮到红梅。
京城的春天虽然来的迟，可过了元宵节，空气中也有了些暖意。这会儿下午的太阳正斜斜地打在红梅上，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起了香味。
邓云鸿站了红梅下面，似乎，他曾跟人一起来看过白梅，只是，那人是谁，或许，是林疏影吧。
“这白梅，是什么时候开的？”邓云鸿问刘安。
“去年十一月初的样子，”刘安想了想，说，“正是林美人进宫前后。”
邓云鸿点点头，应该就是林疏影吧，只是，为什么这次见了她，自己的心中，毫无波澜呢。
刘安在邓云鸿面前提了两次林疏影，也看出来了，皇上对这个林美人，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或许，宫中的谣传是真的，皇上对一个人好，只能好几天。惠妃如此，皇后如此，这次，似乎林美人也一样了。
这样的话，这次进宫的女官，倒是有福气了。毕竟，惠妃跟林疏影都有了身孕，谁也没法跟新人女官争宠了。
邓云鸿正赏梅呢，不知道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女子，咚的一声，就跪在了邓云鸿面前。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邓云鸿低头看了一眼，是陪了他十几年的春令。他以为，谁都可能背叛他，只有春令不会。谁知道，秋辞有了身孕，春令竟然第一个下手。邓云鸿爱之深，恨之切。本以为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却第一个背叛。他的心里，自然记恨。所以张太后对付春令，他才一声不吭。
“臣妾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春令擦了把眼泪，仍旧镇定地说，“可这事，要是不告诉皇上，臣妾死无葬身之地。”
邓云鸿虽然恨她，恨她背叛了自己，恨她杀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可说到底，他心里对春令，仍有一丝柔软。
“你们下去，”邓云鸿吩咐。
刘安还想反对，邓云鸿扫了一眼，“别让她们过来。”
刘安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了。毕竟，他给小太监打眼神，就是给妃嫔们传话，皇上来御花园了。谁知道，邓云鸿都看在眼里，看来，再不能在皇上跟前捣鬼了。
春令赶紧谢恩，“谢皇上！谢皇上！”
“你说吧，”邓云鸿的口气，仍旧冷淡的紧。
他愿意听她说话，春令已经十分满足了，“皇上，林美人绝对有问题，您多加小心。”
“哼，”邓云鸿冷笑，“春令，朕不知道，你的嫉妒心这么重。”
“皇上，”春令说，“秋辞的事，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以死谢罪。可林美人的事，您千万小心。臣妾听说，她不止一次对您用药。”
“美玉膏跟琼瑶丸的事吧，”邓云鸿说，“朕早就知道了，她被苏木所迫，所以才用药接近朕。”
“皇上，”春令摇摇头，“您不是见面一个月，就能爱的至死不渝的人。”
邓云鸿没有说话，这事，他自己也很怀疑。春令自小跟他一块儿长大，如何不知道他的性子。
“谁都有痴狂的时候，”邓云鸿说，“或许，朕是真看上林美人了呢。”
“皇上，您看上皇后，”春令说，“至少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一见钟情的事，在别人身上不稀奇，在您身上，很不对劲。”
“朕跟皇后，那么早就认识了？”邓云鸿完全不记得何青衣的事了，可身边的人，担心他受刺激，只字不提。他虽然疑惑，却无从询问细节。
看了一眼结婚的记录和皇后被封扶月公主的记录，邓云鸿觉得，他跟皇后，应该就是政治联姻，封了后商子民的嘴巴。毕竟，皇后被封扶月公主之前，一直住在宫里，他怎么可能跟她有过交往。
春令突然泪流满面，“皇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这样了。”
邓云鸿一愣，他觉得自己什么地方都正常，可看春令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很大的问题。
“怎么了？”邓云鸿问。
“皇上，你不记得皇后的事了？”春令问，“那其他的事呢？”
“其他的都记得。”邓云鸿说。
春令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他。这后宫有多险恶，这朝堂有多危机四伏，春令虽然只看见了一角，却日夜替他担心。
“那就好，”春令说，“皇后太伤您的心了，忘记了也好。只是，您千万小心林美人。”
邓云鸿见她提起皇后，神情颇为痛苦，可提起林疏影，却十分自在。想来，春令并不认为，林疏影是她的对手。
“朕知道了，”邓云鸿挥挥手，“你回去吧。”
春令哭着走了，邓云鸿就听见苏秋水跟刘安说话的声音。
“刘公公，你怎么在这里守着啊？”
“皇上在园子里赏花，让奴才守着呢。”
邓云鸿心想，他一直以为，刘安是太后的人，看来，这刘安倒是四通八达啊，跟苏家也有关系。他得天下，就借用了不少这些见钱眼开的小人。可他的天下，不想砸在这些人的手里。
春令的话，虽然十分晦涩，可邓云鸿心里也明白，林疏影一定用了什么手段，否则，自己不可能在半个月里，突然爱的那么不顾一切。
至于皇后的事，邓云鸿并没有多想，毕竟是场政治联姻。现在，后商的旧皇族也很老实，皇后死了，他们一句反对都没有。邓云鸿心里，也觉得没了这样的皇后，并不打紧。只是，春令干嘛又说，皇后伤了他的心呢。如果他不爱她，怎么可能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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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消失的皇后
邓云鸿回了乾清宫，就派人去找无面了。www.uu234.net
“无面，”邓云鸿问，“皇后的事，你知道多少。”
无面苦着一张脸，说，“皇上，属下真不记得皇后的事了，连她长什么模样，也忘记了。”
邓云鸿知道，自己的事情，无面最清楚，其次才是春令秋辞。这会儿，无面跟他都不记得皇后的事了，这事，也太古怪了吧。
“是王应元捣的鬼吗？”邓云鸿以为，是张太后让王应元处理了这事。
“王应元也不记得了，坤宁宫的卓文卓雅也不记得了，小和子倒是还记得。”无面说，“因为这事，属下已经查了好几天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邓云鸿有些愤怒，这谁啊，敢朝他下手了。
“皇上，”无面说，“似乎皇后身边的人，都丢了一部分记忆，而这部分的记忆，都和皇后有关。”
“是忘忧嘛？”邓云鸿问。
无面摇摇头，“忘忧会忘记所有，可属下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除去皇后有关的事。”
这症状，跟邓云鸿一模一样。
“你让王应元去看看忘忧，说不定，还有别的用法呢。”邓云鸿说。
无面还是摇头，“宫中所有练氏的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就是皇后跳楼的那天，什么都没痕迹了。”
“你还查出些什么？”邓云鸿觉得，自己身边有个巨大的阴谋，只是，自己却什么都看不见。
“皇后是肃宗的孩子，流落在何府，前年嫁到紫石街，跟皇上结了婚。”无面想了想，说，“后来，皇上让她进宫帮您做事，皇后就进宫做了女官，在尚服局做了半年，就去中宗跟前做御前女官了。前年十月，她跟贤王一起出使过鞑靼。去年五月，我们撤去北疆，她留在宫里，中宗就公开了她的身份，说是梅妃的女儿。中宗拿了她，似乎想让贤王为他做事。后来七月，方王进宫中宗驾崩，她出宫消失了一个月。好像是属下去大同找了她回来，之后她就又嫁给了皇上。去年十二月初，庆王生辰，她吃酒回来，似乎撞见皇上跟林美人在寝宫，赌气出走了。皇上去汉中犒劳三军的时候，去大同接了她回来。再就是今年山子口的事了，听说皇上救了林美人，皇后回来，次日就赌气跳楼死了。”
无面一口气说完皇后的事，自己也觉得十分曲折。怎么看，皇后跟邓云鸿之间，都有很多事。否则，皇后好端端的，干嘛来乾清宫观摩皇帝宠幸妃嫔。观摩了还吃醋出走，邓云鸿又去找了。
邓云鸿听了这么一箩筐的事，倒是有些理解春令眼中的不快了。
“她跟贤王之间，没什么事吧？”邓云鸿问。
无面摇摇头，“属下还没查到，只知道，皇后的生辰是元宵节。”
邓云鸿想起苏木的奏折，周和元宵节去大同了。突然，一个很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他是去大同见她吗，她没死吗？
“无面，周和元宵节去大同了。”邓云鸿问，“你说，他是去跟张家联盟，还是去找人。”
“皇上，”无面说，“不像联盟，千影卫的人跟了他一路，除去跟张超说了会话，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他们的话，属下也都记下来了。”
邓云鸿接过来一看，除去几句闲聊，并无要紧的东西。
“练氏有这么厉害?”邓云鸿问。
“属下觉得，多半是谣传。”无面说，“百姓就喜欢以讹传讹，泼水救了火，就传成这样了。”
邓云鸿点点头，“你说，皇后死了没？”
“皇上，”无面说，“属下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邓云鸿说，“你尽管说。”
“是，”无面说，“若是皇后要跳楼，又是谁消了我们这些人的记忆。若是皇后要走，自然就说得通了。传说皇后是练氏东仙的外孙女，若是练氏的人，只怕会些药物。”
邓云鸿到这一会儿，已经确信了，他的皇后，很可能是跑了。只是，他是一国之君，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好端端的，干嘛装死跑了？就这么讨厌他，还是这么讨厌这个后宫。
“这事，”邓云鸿问，“他们知道嘛？”
“庆王一定是知道的，”无面说，“他是哭着来，笑着走的。其他的几人，估计齐王贤王也是知情的，还有苏洛的夫人左月，属下看他们装哭，都觉得很累。”
“把皇后找出来，”邓云鸿咬牙切齿，怎么可以这样背叛他。
“皇上，”无面摇摇头，“属下一早就让人打听过练氏的东仙，只知道他跟神仙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住哪里。王应元也说了，若是要找练氏族长，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若是要找东仙，估计一丝希望都没有。再说了，皇后就算是练氏的人，也不见得，就是东仙的外孙女。毕竟，也可能是故意吓唬外人的。”
“林疏影的事，”邓云鸿问，“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皇上，”无面说，“林美人是皇后跳楼那天消失的，守门的将士，谁也没见过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出城。可太后的人说了，林美人是回娘家了，太后对皇上只说她给藏起来了。若是出宫还好解释，皇后一跳楼，黑火门有些混乱，林美人就趁机跑了。可京城的几处城门，可没这么容易糊弄。就算林美人换了服饰，这样的脸，见过的人不容易忘记。”无面说，“就算她易容出去了，她怎么就算准了，皇后要去跳楼，黑火门有机可乘呢？”
邓云鸿问，“会不会真跟她说的那样，担心皇后的人对她下手，所以才跑了。”
“她又没有对不起皇后，山子口的事，也是皇上自己做的决定，”无面说，“她来找您庇护，不是比出宫更安全吗。除非，宫外她还有更强大的帮手。”
邓云鸿一想，“那几天，朕都昏迷了。”
“皇上，”无面说，“皇后跳楼的时候，她就跑了，她怎么知道，您昏迷了呢？她怎么知道，回来没人帮她呢？如果您那么宠爱她，林美人一定回来找您帮忙的，怎么会先逃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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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谁在城门上
“嗯，”邓云鸿也想不明白，这林疏影干嘛逃跑，皇后的人，有那么厉害吗。www.uu234.net
“那下葬的人是谁?”邓云鸿问。
无面摇摇头，“宫人们那天就看见皇上跟皇后，还有林美人三人拉拉扯扯，去了黑火门。似乎是皇后要去黑火门，您跟林美人拖着她不放。”
“城门下的百姓可看清楚了，跳楼的就是皇后？”邓云鸿问。
“是不是皇后，他们又不认识，”无面说，“大家就看见一个青衣的美人跳了下去，还自称是扶月公主，大楚的皇后。”
“这不就是皇后吗，”邓云鸿又糊涂了，“如果皇后跑了，那跳下去的是谁。”
“皇上，”无面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您说，皇后会给我们用药，难道不会给林美人用药吗？莫非，那跳的是？”
邓云鸿突然吃了一惊，“那现在进宫的林疏影是谁？”
无面摇摇头，“看来，兰美人说的没错，皇上是得小心这个林美人了。如果皇后确实死了，那林美人怎么逃出京城就成了个疑问。如果皇后没死，那死的一定是林美人，这样一来，宫里这个林美人就有问题。”
“可她的身孕总装不了吧，”邓云鸿说，“她出宫的时候有两个月身孕，皇后的尸首，并无身孕。”
“王应元说了，有药能改变脉象，”无面说，“上次林美人有喜，只让金院判看。”
“这次倒是让王应元看了，”邓云鸿吩咐陈宝，“让王应元过来一趟。”
过了一会儿，王应元就匆匆来了。
“皇上，是哪里不舒服吗？”王应元有些担心邓云鸿。
“王应元，”邓云鸿问，“朕跟无面都忘了皇后的事，你也忘记了吗？”
王应元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一点儿都不记得了，皇后的事，都是拙荆告诉微臣的。她说皇后有勇有谋，不会这样跳楼自尽。”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邓云鸿。看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他也没必要替皇后隐瞒了。
只是，如果她真是东仙的外孙女，皇帝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吗?”邓云鸿有些不高兴。
“微臣跟无面商量过，”王应元说，“等事情弄明白了，再告诉皇上。”
邓云鸿冷哼了一声，难怪他心里波澜不惊。这场闹剧，竟然是她抛弃了他。
“她有什么不满的？”邓云鸿恨恨地问道，不过，就是他新宠了一个美人，那又如何，她仍旧是中宫皇后，哪里就不高兴了。
突然，他想到周和的事了，就吩咐无面，“派人盯着周和，新兵制的事，他没什么意见吧。”
无面点点头，“倒是三边的意见最大。”
邓云鸿看了一眼王应元，也不多说了。
“王应元，”邓云鸿问，“你给林美人把过脉了，你觉得，这事有几分把握？”
“皇上，”王应元说，“现在的脉象来看，的确是两个月的身孕无疑。只是，要造成这样的脉象，微臣就有许多法子，眼下，还说不准，究竟有无身孕。等过了四个月，肚子显了，让宫人们洗浴的时候，一望便知。”
其实，王应元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使肚子真大了，也有许多造假的法子。这林疏影是苏木送进宫的人，据说跟河间汤家有些关系。她又朝邓云鸿下过手，只怕，手脚没那么干净。
邓云鸿点点头，“毕竟是朕的孩子，朕也不能太疑心她了。让林美人在太后宫里，安心住着吧，等肚子大了，太后正好帮朕看着些。”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林疏影一会儿是苏家的人，一会儿是张家的人，摇摆不定的很。可眼下，他知道了皇后可能假死的事，心中一点儿也不想管林疏影的事。
王应元得令，就先下去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无面，问，“除去春令秋辞，还有谁知道朕跟皇后之间的过往？”
无面想了想，“玉墨可能也知道一些，她进宫照顾过徐若兰，后来也在皇后宫里做过事。”
“那皇后怎么派了她去永寿宫呢？”邓云鸿有些奇怪。
“皇后说她是邓家旧人，”无面说，“跟着太后有前途一些。可后来，玉墨在林美人的粥里下了白芨红药丸，听说太后带了金院判，去坤宁宫搜过。还搜出来一瓶白芨红药丸，只是，金院判也说了，要半瓶才有小产的功效。就算玉墨要害林美人，那么一颗也出不了事。事后，她被太后打发去了翠云轩。”
“皇后就这么容不下朕的子嗣？”邓云鸿有些不理解，哪有中宫皇后这么吃醋的。
“王应元说，他夫人说皇后不像这样的人，”无面说，“想想也是，她若是有药能让我们都忘记了她的事，实在犯不着用这么常见又没用的药去害林美人。只怕是太后趁机发作，听说太后很不喜欢她，而皇后也几乎不去永寿宫请安。”
邓云鸿微笑，终于，有个符合寻常婆媳模式的事了。太后讨厌的皇后，多是是他喜欢的吧。
“不过，”无面说，“皇后可能真的想害林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她跟王应元要了方子，似乎还没来得及用，就跳楼死了。”
“那方子还在宫里吗？”邓云鸿问。
无面点点头，“上次太后给惠妃送的汤药，就是皇后跟王应元要的方子。也不知道，王应元怎么就给她了，王应元自己也不清楚。”
这样一来，皇后没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她本来想害林疏影的孩子，却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杀了林疏影，一了百了。
可尸身又的确没有身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面对后宫的事，也是十分头疼。有假死的，有假孕的，还有假脸的，什么都是假的，整这么三宫六院，有什么乐趣。到时候，若生出一堆假皇子来，岂不更冤枉。
只是，无面并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三宫六院。谁也没有质疑过这一点，究竟有无必要，纳这么多妃嫔。生下的皇子，成年之后手足相残的，不要太多。生这么多，最后互相残杀，也就剩那么几个，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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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邓云鸿起疑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吩咐无面下去，监视三边，冀鲁和北疆三处的人，同时，注意查找皇后的下落。www.uu234.net
只是，真找到了，他该跟世人如何解释。皇后究竟是哪里不顺心，竟然装死跑了。
邓云鸿在书桌前坐下，上面摊着各色奏折。他随手捡了一本，是礼部侍郎何学瑜交上来的女官名单。这何学瑜，按理说，应该就是汤皇后流落民间时候的哥哥吧。
翻开折子，邓云鸿匆匆扫了一眼，太后还真贪心，竟然一口气选了二十四名。国丧当前，这人数，比中宗一朝正式选女官，也没少多少了吧。
突然，邓云鸿的脑子里，蹦出个数字。中宗那年，是二十七名未婚女官，六名命妇女官。皇后是替了张留仙进宫的，她后来叫汤离，可那会儿叫什么名字？
青衣，是青衣！
邓云鸿突然愣住了，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似乎全是酸楚。
春令说的似乎没错，她一定伤过他。现在，竟然又抛下他走了，邓云鸿心里浮起了一丝恨意，再也不继续想下去了。
何青衣自然也知道，邓云鸿迟早会猜出来，她没死的事情。毕竟，京城有那么多人记得她。在太白楼白吃白喝的那批人，自不必说了，整天这么乐呵呵的，迟早会被无面盯上。
更何况，庆王跟邓云游这两人，出了名的守不了秘密。等邓云鸿起疑了，旁敲侧击一下，这两人就会如实招供。
好在，她已经消去了邓云鸿等人的记忆，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找她。更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事，邓云鸿应该也没脸再来找她了。
何青衣离开之前，已经做好准备。这会儿，京城的事，她虽然有所预料，可她万万没想到，林疏影竟然又回宫去了。按理说，林疏影不是已经摔死了吗。哪里又来了个一模一样的林疏影？
南风长老跟夏木长老在乱雪庄住了几天，算是整明白了。石龙的封印，绑定了无苦的法术。现在，汤家要是想找无苦的法术，倒是真得到何青衣身上找了。
南风长老跟东仙笑，“无苦这人也真自私，竟然给自己的子孙，留了几百年的法力。青儿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
东仙有些担心，“要是有人觊觎无苦的法力，青儿岂不麻烦。”
“有你跟西河长老守着她，”南风长老笑，“只怕，根本就不用我跟夏木长老他们出手了。”
东仙点点头，“青儿，以后别乱跑了，出门的话，没有我或者西河长老陪着，就不许出去了。”
何青衣郁闷至极，“外公！我这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东仙撇了头，当做没有听见她的抱怨。涉及何青衣的安全，东仙就算用法术困了她，也会毫不犹豫，留了她在乱雪庄里。
“你好好练功，”夏木长老抚着胡须大笑，“练到你外公的水平，不就没事了吗？”
“那得多少年啊，”何青衣看了一眼西河长老的白发。
南风长老笑，“有这个法力在，三五年足够了，至于能不能追上无苦，可能还要些时日。”
西河长老也有些担心，“这事，先别告诉别人，青儿以后就别离开乱雪庄了。我跟寒水说一下，让他抽空过来教青儿。我们八位长老，也排个时间，轮流来教。说不定，不久我们就可以恢复无苦的名号了。”说着，就大笑了起来。
他说的一切，都是东仙心里的打算，果然是多年的好友。东仙很感激地看了一眼西河，他也觉得，何青衣留在乱雪庄里最安全。
现在，她空有无苦的法术，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若是大家教的得法，两三年内，何青衣完全可以凭借无苦的法术，脱胎换骨。
练氏原有九个长老，现在看来，无苦的名号，也快可以恢复了。族里多个强大的长老，对谁都有好处。
他们正说着封印的事，练寒水倒是带着练雪见来了。
“南风长老，”练寒水问，“青儿的事，怎么样了？”
南风长老就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番。
“真的，”练雪见倒是先问了，这下子，他跟何青衣的差距，又要差的老远了。
夏木长老点点头，“青儿要是学的快，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族里最年轻的长老呢。”
“她，她不是要继承东仙长老的位置吗？”练雪见有些口齿不清了。
“青儿哪里像东仙的料，”西河长老先笑开了，“东仙，你还是另找继承人吧，无苦这位子，恐怕要青儿去继承了。”
东仙这次倒是不愠怒了，笑呵呵地看着何青衣。看来，在宫里吃了这么多苦，也算错有错着啊。他也听说过，无苦的法术已经到了仙人一届，留了法术在石龙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她日后比自己还强，何必留她做什么东仙呢。更何况，他才七十不到，等他退下东仙的位置，何青衣都一百三四十岁了，有什么意思。
“这样就好，”练寒水点点头，“到时候，跟各位长老商量一下，每人每个月过来两三次，也够青儿学的了。我们离的近，倒是可以常来。”
听说何青衣要留在乱雪庄了，练雪见又有些高兴了，这样，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她若是继续一日千里，那他也不能太丢脸了，总得努力些才是。
“大同的事，怎么样了？”西河长老一早上就来乱雪庄了，并不知道大同的情况。
“听说，已经招供了，是冀鲁苏木派来捣乱的。苏木在北疆过了一辈子，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事，只听说三边百姓很相信我们，所以就来破坏龙王庙了。”练寒水叹了一口气，“真不知天高地厚啊。”
“大同那边，怎么处理的？”西河长老比较关心这一点。
“听说，他们给苏木写信，”练寒水说，“苏木只说自己的士卒逃窜到了大同，又在大同犯法，让大同方面该怎么罚怎么罚。推的一干二净了。”
“这苏木，真不是个东西。”练雪见嘀咕。
何青衣见过几次苏木，心里也很清楚，苏木有勇有谋，虽然不是练氏的对手，可做事干净利落，也很毒辣。只怕，邓云鸿日后还有的麻烦。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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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练梅的旧事
“听说，这苏木又送了个林疏影进宫，”练寒水问何青衣，“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应该是假的林疏影了，”何青衣说，“这般相似，雪见，是易容无疑了吧。m.www.uu234.net”
“嗯，”练雪见说，“要是想身形也一模一样，恐怕还得用往生丸，我就说了，好好的扮相近的人不行吗，非要挑战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干嘛。”
“往生丸是什么东西?”何青衣问。
“吃了能改变身形胖瘦，”练雪见说，“只是，离死也就不远了，所以叫往生丸。”
“这么残忍？”何青衣问，“那进宫的这个林疏影，又是死路一条了？”
“嗯，”练雪见说，“除非她趁早来找东仙长老，说不定还有活路。若是再拖个半年，再无活路了。”
“汤家对无苦的法术，看来还不死心啊。”西河长老叹了一口气，“就算他们能找到无苦的法术，也不一定学得会啊。这些年，他们没跟外姓通婚，法术却那么低微。无苦当年，一定动了手脚。”
南风长老也点点头，“只怕是防范他们呢，汤家现在这么专注找无苦的法术，只怕也存心不良呢。”
“管他呢，”练雪见说，“反正又不影响我们的事。”
“暂时应该没事，”夏木长老说，“可万一真找到了，谁也说不好，无苦当年，到底留了什么在宫里。”
众人看了一眼何青衣，心想，若是无苦还留了别的东西在宫里，那可真不好说了。说不定，汤家突然能对抗练氏呢。
可京城现在仍有结界，薛掌柜没法回太白楼，宫里的消息，只得由吴掌柜来传。他不是练氏的人，只是薛掌柜的家人，有些事，即使看见了，吴掌柜也不见得看得出来。汤家在宫里做些什么事，只怕，练氏一时间也无法知道了。
“过段日子，”何青衣说，“我回宫解开结界吧。”
“再说吧，即使解开结界，我们也没法进宫，不着急。”练寒水也知道，眼下何青衣是很多人的目标，她自己法术低微，却背着无苦的无边法力。万一被人抓了，后果不堪设想。
族长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点点头，眼下，先守住无苦的法术，比较重要。如果何青衣学会自保了，再让她进宫不迟。到时候，东仙也没什么理由反对了。
说好何青衣的事，夏木长老跟南风长老就先告辞了。因为无苦留在何青衣身上的法力，他们在乱雪庄上，也已经住了七八天了。
东仙的外孙女，突然有了一身无苦的法力，这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夏木长老走的时候，神色有些沉重。练寒水见了，也没多说，只是看在眼里。
练梅进宫，生了何青衣，自己却丢了性命。现在看着何青衣，练寒水很多时候都很恍惚，她真的不是她的来生吗？可是，何青衣隐忍坚定，身上没有一丝骄纵的痕迹，她不是他。
练寒水想起练梅的脾气，也是感慨万分。他少年丧父，自小又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虽然喜欢练梅的自由自在，可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她的争强好胜，恰好又遇上练沅惨死的事，最后劳燕分飞不说，她还丢了性命。练寒水想起她的时候，心中总是无尽的愧疚和后悔。如果当年他没那么好胜，如果当年他拦一下她，如果当年他马上去找她，哎，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眼下回来的，却是她的女儿，也是十六岁的年龄，就像她赌气离开那会儿的模样。
只是，摊上无苦这事，实在有些棘手。好处自然明显，可坏处呢，眼下谁都不清楚啊。
练寒水心中忐忑，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东仙跟西河虽然说着话，可这两人脸上的高兴劲，藏也藏不住。练雪见跟何青衣说着闲话，完全没把无苦的事放心上。
有时候，练寒水也很羡慕练雪见，天大的事，他都能举重若轻，毫不在乎。何青衣这次回家，彻底跟外面断了关系，可她心中，练寒水觉得，总还有些涟漪
练雪见爱她，这点练寒水也看得清楚，西河长老帮他，练寒水也笑而不语。或许，眼下的何青衣，最适合的，反而是练雪见这样的人，能够相伴一生，相知又有乐趣。
比起练雪见来，练寒水觉得，他的爱情，太过沉重，也太过伤心。
若是有的选择，他也想做个轻快的人，心里没什么负担，遇见一个相爱的人，奋不顾身地相守一生。只可惜，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或许，练梅当年也看见这一点了。
一样的爱情，为什么不选一个快乐一些的，干嘛死守着沉重到透不过气来的那个人呢。或许，这也是她干嘛嫁了肃宗的原因吧。练寒水想到这里，心中甚是难过。
西河长老瞥了几眼练寒水，见他看着何青衣跟练雪见，脸上很是伤感。担心他想起练梅的旧事，西河长老就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顺便，也带着练寒水走了。
东仙自然也看见练寒水的伤感了，可这事，他更不敢提起。他自然知道练寒水对练梅的感情，否则，就按东仙容易迁怒的脾气，一早就找练寒水麻烦了。
眼下，何青衣已经回家，东仙心中甚是安慰。虽然练雪见跟个膏药一样，整天来乱雪庄缠着何青衣，东仙也没断然拒绝。或许，是他年纪大了，知道有些事随缘更好。也或许，是他觉得，何青衣跟练雪见一起，笑的很是开心。
他一辈子痴迷医术法术，越往高处走，越觉得无所谓了。干嘛一定要找个青年才俊呢，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年的练寒水，就是练氏最拔尖的青年，练梅也争强好胜，最后却是那样的下场。而今的何青衣，不爱争斗，做事也知道挑最有利的法子。东仙的心里，很是满意。
至于练雪见，他对何青衣的心意，东仙是过来人，如何不清楚呢。只是，何青衣的心里，究竟怎么看练雪见，东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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