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应元回京
何青衣蹲下，拍拍徐冲的脸，喊了几句，“徐冲，徐冲。”
练长卿见她在乎徐冲，就把徐冲给弄醒了。
徐冲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何青衣了，“小姐，我这是怎么了。”
等他看见邓云鸿了，徐冲赶紧起身，“皇上。”再一看，边上的御前侍卫全倒下了，眼前还站了三个不认识的人。
何青衣拍拍徐冲，“没事，是我外公。”
徐冲看了一眼东仙，也觉得他年龄不对，可何青衣都亲口说了，他也不犹豫，磕了个头，“老爷。”
东仙挥了下衣袖，徐冲就站了起来。可他不是自己站起来的，心中就有些诧异。
东仙打量了下徐冲，问何青衣，“左月还不记得事吧？”
何青衣点点头，看了一眼邓云鸿，心想，都是他干的好事。
东仙递了个瓶子给何青衣，“忘忧的解药，你过段日子，回家好好学学医术吧。别老跟着西河跑了，我的东西，你总得学上一些。”
何青衣接了瓶子，东仙却带着练雪见和练长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虽然知道，他们是回乱雪庄去了，可心里总有些恋恋不舍。
徐冲却突然咳嗽了起来，何青衣看了他一眼，徐冲说，“小姐，我好像吃了什么东西。”
“放心吧，”何青衣说，“应该是外公的什么药，不会有坏处的。”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侍卫们都醒了，纷纷起身。
无面一眼就看见何青衣了，刚才的事，多半是她的缘故吧。
“皇后娘娘，”无面赶紧跪下，“皇上带我们来找您了。”
“起来吧，”何青衣吩咐。
闹了这么一晚上，天色也有些亮了。王应元一起床，就听说皇后回来了，看来，邓云鸿来延绥，倒是来对了。
邓云鸿带了何青衣，在大堂里坐着，王应元也陪坐一侧。无面跟王应元说了，东仙带人来过，可他也没看见，东仙到底长什么模样。倒是徐冲见过东仙一面，只是，王应元如何问他，徐冲一个字都不说。
王应元又是好奇，又是想笑，他们夫妻闹了一场，自己倒是陪着出来了一趟。
“皇上，”王应元问，“接下来，我们还去汉中吗？”
“青儿，”邓云鸿问，“跟朕去趟汉中，看看张超他们吧。”
何青衣白了他一眼，“好好的，学我外公干嘛。”
“练雪见叫的，朕就叫不得？”
何青衣只得摇头，“去一趟吧，提前放出消息，让蜀地打算投降的人，赶紧过来汉中。”
“嗯，”邓云鸿点点头，吩咐无面，“就说皇后也来汉中了，后商汤家的人，如果要投降，提前过来汉中，一概无罪。”
无面带了人，提前出发去汉中了。
王应元正喝着茶，何青衣却说，“王大夫，麻烦你回趟京城。”
“哦，皇后有何吩咐？”
“林疏影要是聪明，现在就已经跑了，”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说，“江烟波和林疏影都是河间汤家的人，林疏影擅长药物，江烟波擅长易容。你回去，告诉江烟波，汤怀明是林疏影杀的。”
“就这句话？”王应元有些吃惊。
“嗯，”何青衣点点头，“汤怀明是江烟波的未婚夫，林疏影想留了她在宫里帮自己易容，就杀了她的爱人。”
邓云鸿听说这两人都是汤家女儿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再听说林疏影为了让江烟波为她易容，竟然杀了江烟波的爱人，就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被母亲拿去当种猪就不说，宫里宫外的女子，为了他还厮杀成这个样子。如果是为了争夺他本人，邓云鸿倒是也愿意。可那些人，看中的哪里是他这个人啊。
“你把汤怀明的事告诉江烟波，顺便问问她，林疏影还用了什么药？”何青衣吩咐，“让江烟波出宫，有她追着林疏影，我们就不用出手了。”
王应元得令，就回京城去了。邓云鸿出京四五天了，林疏影要是发现何青衣快回去了，必定要逃。可汤家还要她们留宫里做事，像林疏影这样的人，必定会扔下江烟波。
何青衣算了下时间，王应元回去，林疏影应该刚跑。她杀了江烟波的爱人，江烟波就是追到海角天涯，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了。这两人的事，她回去也不想看见了。
“她们进宫，就为了无苦的法术？”邓云鸿问。
何青衣点点头，“一开始是，林疏影进了宫，倒是打算做妃子了。”
“你一直都知道，还不告诉朕？”邓云鸿有些恼怒。
“我也是七哥结婚前几天才知道的，”何青衣说，“我一直以为，她们就是进宫找书。谁知道，你跟林疏影早勾搭上了。那天看见了，我才知道林疏影的打算。”
“那汤乙和汤震是怎么回事？”邓云鸿问：“他们派人进宫，又是毒药又是易容的，究竟想干嘛？”
“他们倒是就为了书，”何青衣说，“只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书在哪里。还以为杀了我，就能得了无苦的法术。”
“杀你？”邓云鸿一愣，“其心可诛。”
“眼下不必四处树敌，”何青衣说，“宫里的一切，河间汤家知道的，比我们后商汤家还多。只要他们好好做事，何必追究这些。毕竟，他们也没杀成啊。真想要无苦的法术，好好听话，说不定我还给他们呢。”
“你跟以前很不一样，”邓云鸿说。
“我也没办法啊，”何青衣说，“若是处理了汤乙和汤震，他们河间汤家的人进宫报复，能防得住一个，你能防得住他们全族？还不如好好笼络了，收为己用。”
“这样也是，”邓云鸿问，“你说，汤乙对付的了练国栋吗？”
“应该行，”何青衣说，“练国栋和汤夜的事，我不能出手，练氏又不屑去对付他们，让汤乙他们去最合适。”
邓云鸿对何青衣，以前只是单纯的喜欢。而现在，却像是得了个左右手一般，她是他的帮手，更是他的后盾。
邓云鸿伸了手，握住了何青衣的手。何青衣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挣脱。
第38章 张允的质问
皇后也跟着皇帝来延绥的消息，张允一早上就收到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他先找了延绥守备王勋，两人说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皇后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何青衣顶替张留仙进宫的时候，张允也见过她几次。他知道，这扶月公主，有勇有谋，又生的好相貌。邓云鸿喜欢她，张允能够理解。
可她独宠后宫，连累张留仙独守空闺，张允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会儿邓云鸿来延绥，何青衣马不停蹄也跟来了，张允就更有些反感了。她这样霸着邓云鸿，张家是该还以颜色了。
张允和王勋带了三边的大小将领，又来给何青衣请安了。王勋和王继业守阳和卫的时候，就见过何青衣跟周和。现下再见，倒是故人重逢了。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张允就问了，“不知皇后此来，所为何事？”
何青衣知道，这是怪她跟着邓云鸿不放了。只是，邓云鸿眼下是她的人，谁来抢都得估量下自己的本事先。张允虽然是三边总督，可他的女儿张留仙，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他自己教女无方，倒是先来挑何青衣的刺了。
何青衣心里叹气，但凡张留仙有一两个闪光点，邓云鸿夫人的位置，也不会轮到她，更不会轮到苏秋水了。
“本宫的外祖父在延绥一带居住，本宫回家看看他老人家。”何青衣实话实说了。
“哦，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外祖家，究竟在延绥何处呢？”张允以为，何青衣一定是瞎扯，所以，他步步紧逼。
何青衣看了一眼张允，心想，他来三边也有几个月了，应该听说过东仙吧。只是，该不该说呢。
谁知，邓云鸿却说了，“皇后的外祖父是乱雪庄的东仙，她回来探亲，朕顺路来接她的。”
张允一愣，东仙是练氏的长老，民间传的和神仙一样。何青衣是前朝的公主，怎么会跟练氏扯上关系？
听说皇后是东仙的后人，三边的将士官员，倒是跪倒了一大片。还坐着的，只有几个北疆来的将领。看大家跪的那么统一，北疆的几人，倒是有些犹豫了，要不要，一起跪下。
邓云鸿一愣，这东仙的名字，比他这个皇帝还管用啊。
“娘娘，”王勋跪了地上，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末将。”他是三边老人，深知练氏长老的本事。
“大家请起，”何青衣说，“本宫初四回来的，一直在乱雪庄里住着，也不敢叨唠各位。皇上去汉中犒劳三军，就顺路过来接本宫了。”
这样一来，就成了邓云鸿追着皇后跑了。
三边众人纷纷起身，现在，他们对大楚，倒是多了几分信心。连练氏的人都站他一边了，这是大势所趋啊。
邓云鸿看见众人的眼光，明显变了个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只怕，大家觉得练氏帮他了，大楚就更可靠了吧。
他以前一直不信神神道道的练氏，虽然知道，练氏的毒药很厉害，可法术的事，邓云鸿实在不敢相信。
可最近，先是见识了何青衣的本事，又见了东仙他们，邓云鸿的心里，也起了很大变化。能为他所用，自然是好，可万一不能为他所用呢？邓云鸿对练氏，仍旧有些担忧。
众人原不敢抬头细看何青衣的模样，可听说她是东仙的后人，就有人偷偷打量她了。看见何青衣的眼睛，有人就问，“娘娘，都说您这样的眼睛会御龙，您有龙吗？”
邓云鸿一愣，问何青衣，“还有这个说法吗？”
何青衣含笑不语，心想，青龙可别出来惹祸，否则，她可要背锅了。
大家见她随和，又问了许多练氏的事情。听说东仙早上刚走，众人齐齐哀叹，一副错过了什么好机会的模样。徐冲看得一愣一愣的，莫非，那老爷还是个活神仙。
邓云鸿原打算见过三边将领，就带着何青衣去汉中的。谁知道，这帮人知道了何青衣是东仙的后人，就问个没完没了。无论何青衣回答什么，他们都要哇一声，再唏嘘半天。
过了一会儿，延绥的百姓也听说了，全聚到官衙门口跪着。邓云鸿在屋里看出去，黑压压一大片，他心里就直发慌。还好，何青衣原谅他了，否则，这三边他是保不住的。
邓云鸿原先还担心，张允做了三边总督，日后不服中央朝廷的管制。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了。张允的将士守着三边，可三边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皇后了。
这样一来，日后他要担心的，一个是冀鲁的苏木，一个就是北疆的周和了。邓云鸿想到周和，又看了一眼何青衣。这事，要不要问问她的意思。邓云鸿心想，这事眼下不急，日后再说吧。
张允就看着一帮人，在那里问些神神道道的问题。他来三边之后，就听说过练氏的事。练氏长老如果出行，三边百姓必定跪倒一片。现在看了，他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跟练氏相处了。
要知道，他之前的几任三边总督，和练氏的关系都不错。余盛海和孙连玉都替练氏做事，贞妃进宫，也跟练氏有些关系。
现在，他的女儿在宫里，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皇后，有美貌，有智慧，还有三边无数人的敬仰。再看邓云鸿，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别的女子。
张允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不应该让张留仙嫁给邓云鸿。嫁给谁不好，非要嫁去皇宫，守这活寡。
只是，三边的人对何青衣这般捧场，张允也不敢再出来挑她的刺了，否则，日后他还怎么在三边做总督。
张允有些心酸，只是这后宫的事，他还得跟张太后商量一下。至少，不能让皇后独宠后宫啊。
何青衣见张允的脸色变了几次，心里也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容易。可感情这事，就是这么自私，何青衣根本就不愿意和人分邓云鸿的感情。
这后宫里，有她在，那几个女子，终究要孤苦一世。可要是她不在，那些人撕咬半生，也不见得幸福。
第39章 车上的对话
辞了延绥的百官众人，邓云鸿就带了何青衣，车架一路去往汉中。www.uu234.net
出城十里，仍有当地百姓跪送。邓云鸿见了，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在三边没有一点威风。人家虽然也跪他，却是礼仪礼制的关系。可他们跪东仙，却是发自内心都崇敬。也不知道，练氏到底做了什么，在民间有这样的声誉。
“青儿，”邓云鸿问，“你外公看起来四十出头，怎么如此年轻啊？”
“我外公年纪不小了，”何青衣笑，“你要是见了西河长老，就知道我外公的年纪了，大概快七十了。”
“七十？”邓云鸿大吃一惊，“这容貌也太惊人了！”
“贞妃你还记得不，”何青衣说，“我外公做过一个金水丸，贞妃进宫之后，生了公主就开始吃金水丸，一直保持在十六左右的容貌。”
“金水丸真这么好？”邓云鸿问，贞妃那事，他也听说过，只是，当时他根本就不相信。
“不好，”何青衣说，“金水丸吃个十来年，吃到头了，一夜就会变老。贞妃那次就是被人诬告，说她宫里有毒药，她一害怕，两颗金水丸吃下去，马上就六七十岁的模样了。吓的我皇兄好久不敢去见她，后来就饿死在延禧宫了。听说是不吃饭，容貌就回来了，贞妃因此就活活饿死了。你说这金水丸好不好?”
“那时候，你外公就找到你了？”邓云鸿算了下时间，那会儿，应该是今年两三月的事了。
“嗯，快了。”何青衣点点头，“去年七哥生日那会儿，就是西河长老去找我，他没找着。后来贞妃去世那会儿，练雪见就来找我了，拿的就是这个簪子。”
何青衣指了指邓云鸿头上的发簪，看他一身华服，却戴了个木质的簪子，很不协调，就有些想笑。
“笑什么啊，”邓云鸿说，“你外公那么郑重给朕的，朕自然得戴着了。”
“这发簪和梳子，是外公外婆的定亲信物，后来梳子给了我母亲，她进京死在何府，梳子交给了金翘的嫂子，最后又到了我手里。”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外公给母亲移尸骨的时候看见了，说你去扫墓了。”
邓云鸿这才知道，为什么东仙会帮自己一把，大概，是觉得他还有可取之处吧。
“你母亲怎么死的？”邓云鸿问。
“何皇后没孩子，我母亲一怀孕，就被逼着去了何府，”何青衣说，“等她生产了，就回宫杀了何皇后，自己也中了玄鸟红，我父皇大概用血盟救了她。我母亲出宫接我，结果父皇被太后下了忘忧。之后过了一年，太后觉得时机到了，就杀了你父亲，又杀了我父皇。我母亲因为血盟，父皇一死，她也死了。三人去世的时间，都在同一天。”
“你听谁说的，朕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邓云鸿觉得，何青衣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他们是同一天死的，”何青衣说，“我就觉得有些古怪。外公能解血盟，可父皇必死无疑，母亲大概不舍得，所以才一拖再拖，最后连自己也赔进去了。”
“她不是有法术嘛，”邓云鸿问，“怎么会被何皇后困住?”
“听说有了身孕，就没了法术，”何青衣说，“我也不清楚，练雪见说的。”
“练雪见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的问题还真多，”何青衣说，“我外公和西河长老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练雪见和练寒水早年丧父，就是西河长老带大的。所以我们去年花的事，西河长老他们的秋雨夜也很帮忙。”
“你们的练氏，到底是怎么算的，一会儿去年花，一会儿秋雨夜的。”邓云鸿是满肚子问题。
何青衣很无奈，现在就她和邓云鸿一起困在车里，他问了，她自然得答了。
“我们有九支八十一房，每支一个长老，”何青衣说，“族长不是秋雨夜，就是去年花，一般都是我们两房的人。”
“那无苦也是了？”
“嗯，”何青衣说，“他其实是秋雨夜的人，带了九房的人创了后商，有两三房就是现在的河间汤家。”
“无苦干嘛那么怕你们练氏进宫啊？”邓云鸿说，“又是皇宫的结界，又是石龙的。”
“他偷了练氏半部洛书，”何青衣说，“好像还拿了另外八支的法术，所以才那么处处设防。”
“这洛书，真在宫里吗？”邓云鸿觉得，宫里有这么个东西，不是什么好事。
“应该吧，”何青衣说，“唤醒石龙那天我看见了，可眼下怎么都想不起来。”
邓云鸿听她说了这么些，心里突然沉重起来了。何青衣知道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日后，他根本就帮不了她，只有她帮他的地方。
“怎么了，突然就这么沉默了？”何青衣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邓云鸿还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的事情，朕都不知道。”邓云鸿说，“即使你说了，朕日后也帮不了忙。”
“放心了，有我外公在，”何青衣笑，“不用任何人出马的。”
邓云鸿也不说话，揽了何青衣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朕以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登基之后，才知道处处都有掣肘。现在见了你外公，更觉得自己没用了。”
何青衣摸摸他的手，说：“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母亲死了，我外公不知道多内疚。现在他这么宠我，就是怕过去的事重演。以后回宫了，我得常回去陪他几天。”
“好好好，”邓云鸿笑，“朕有空就陪你一块回去。”
何青衣摇摇头，“跟你赶路实在是太慢了。”
邓云鸿一愣，他的车马，已经是最快的了，延绥到汉中一千四百里的地，两三天就能到，怎么可能慢呢？
“你上次回家，到底怎么走的？”邓云鸿说，“无面说你去了太和殿的广场，接着体仁阁就塌了。”
“我有条龙。”何青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只是，这事说出去，不会吓着他吧。
第40章 军中有刺客
“什么！”邓云鸿突然高声大叫了一声。www.uu234.net
徐冲听见了，赶紧在车厢外面问，“皇上，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邓云鸿赶紧压低声音问，“你有条龙？不是朕这个真龙天子吗？”
“你，”何青衣呵呵呵地笑成一团，“不是了，我有条小龙，不是你这个真龙天子。”
“是青色的吗？”邓云鸿突然想起洞房那天看见的青龙了，“朕跟你洞房的那晚上，在坤宁宫里就看见了一条青龙。”
“嗯，”何青衣有些害羞了，“就是它。”
“那个叫小龙？”邓云鸿又高声了。
“是小龙，”何青衣说，“跟别的龙比，是小龙，我外公说了，这种小龙很容易收服的。”
邓云鸿到了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练氏在三边有这么高的威望。他们的长老世代继承，法术又高到通神。几千几百年下来，凡人的皇帝怎么可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那你的眼睛，是因为这小龙吗？”邓云鸿把小字，咬的特别响。
“一开始只是偶尔变色，唤醒石龙醒来，就一直那样了。”何青衣说。
邓云鸿抽了抽冷气，“朕还以为你吃了忘忧失忆了，谁知道这么复杂。你那龙能干嘛呢？”
何青衣想了想，说，“眼下就只会下雨，别的我还没学会。”
“这个还要学的吗？”邓云鸿又好奇，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
何青衣摊了左手，摸了一下，手心里出来一个青色的龙头，“我外公是花，西河长老和练寒水都是龙，我也是龙，有这个印记的，龙会自己找上门。只是，以后怎么控制它，还得好好学了。”
“你学到什么地步了？”邓云鸿问。
“没学几天，我就跟无面回京城了。”何青衣说，“后来就是宫变了。”
邓云鸿以前觉得自己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创下了大楚。现在看来，何青衣做的事，丝毫不逊色。有这样的法术，要想夺取天下，实在是太容易了。好在，练氏没有野心，何青衣又是他的皇后。
“你说，河间汤家这么拼命，”邓云鸿问，“他们就只要法术嘛?”
“呵呵，”何青衣笑，“要法术的话，他们当年就可以回练氏。只怕，想要更多呢。”
邓云鸿点点头，“你帮朕看着些。”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却有人喊，“抓刺客，抓刺客。”
邓云鸿掀开车帘，吩咐何青衣，“朕出去看看，你别动。”
何青衣微微一笑，点点头。要知道，她才是更厉害的那一个。只是，眼下，她倒是觉得，邓云鸿能够应付。
邓云鸿拎了把长剑，拦在车前。侍卫们团团围着他们的车马，徐冲突然喊了一句，“刺客在那里。”接着，就飞奔出去了。
众人见他徒步，飞速追上了骑马的刺客。刺客手挽短弓，嗖地一箭射向徐冲，徐冲徒手抓了利箭，反手一丢，扎在了刺客的马头。骏马应声而倒，刺客没有防备，一条腿被压在马下，一下子就被徐冲抓住了。
御前侍卫都是千影卫的旧人，也都是个中好手，可是，谁也没有见过徐冲这样徒步追上快马，又接住飞箭反杀的招式，众人齐齐叫好。
徐冲有些不好意思，押了刺客，绑了个俘虏结，拖到了邓云鸿的车前。
邓云鸿刚要问，刺客突然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死在当场。何青衣掀开车帘，说了一句，“九回肠。”
邓云鸿也明白了，这九回肠是练氏的毒药。眼下，从汉中那个方向来刺杀他的，只有练国栋了。
处理了刺客的事，邓云鸿上了车马，“朕现在有些担心小游了，他第一次当主将，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们快先走吧，”何青衣说，“张超哥哥在汉中，如果有事，他会前去救援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邓云鸿还是忧心忡忡。
何青衣虽然也有些担心，可她把邓云游跟周和一对比，就觉得人跟人真不一样。周和自小就过着这种日子，邓云游现在才第一次面对。
无面前去通知了张超，又折返回来，清理了一路的障碍。大家汇合了一起往汉中去，再走了一日，远远地就看见张超带人出迎了。
何青衣远远地看见张超的旗子，心里就有些高兴。
“末将参见皇上，皇后。”张超带着人马，喊的很是大声。
“张将军请起，”邓云鸿让人扶起了张超，问，“齐王何在？”
“皇上，齐王说您今天到，他要趁机偷袭剑门关，”张超皱着眉头说，“只怕，现在已经绕到剑门关里面去了。”
“什么？”邓云鸿吃了一惊。
“有石将军陪着，”张超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邓云鸿仍旧有些毛躁，何青衣凑了他耳边，说，“小游不会有事的，等下我去看看他，你别着急。”
汉中离剑门关，只有三四百里的距离。只是，山路难行，邓云游一早就带人出发了。大部队屯在剑门关外，他和石青带了小撮人马，走采药的山道，绕到剑门关后面。打算里应外合，攻破剑门关。剑门关一破，接着就一马平川，直指益州了。
兵行奇招，邓云鸿就有些担心，毕竟，邓云游是第一次当主帅，会不会贪多嚼不烂，太心急了啊。好在，何青衣说了，要是有事，她去救小游。
邓云鸿按捺住性子，跟着张超进了大帐。天色一黑，邓云鸿就有些紧张起来了。张超也知道，他是担心邓云游有失。可张超也是自小在军中长大的人，也觉得邓云鸿有些大惊小怪。
邓云鸿一怕邓云游出事，二怕他失败折了锐气，日后再出征，就没了精神。他在营帐里正来回踱步呢，张超倒是跟何青衣说上话了。
“你怎么也来汉中了呢，”张超说，“前几日无面突然来说，我还以为就皇上一个人呢。”
“我回延绥看了下外公，就跟皇上一起过来了。”何青衣问，“你最近如何？”
“蜀地来了些汤家的人，携家带口地来投降，”张超压低声音，“皇上这会儿一定没心思见他们，等齐王回来了再说吧。”
第41章 奇兵不可再
邓云鸿在营帐里正着急呢，突然帐外就有哨子回报消息。m.www.uu234.net
“齐王得胜了，齐王得胜了。”
邓云鸿赶紧冲出帐外，张超和徐冲无面也跟着出去了。
“快说，齐王如何了？”邓云鸿问。
“禀告皇上，齐王已经攻破剑门关，派了小的回来通报，让张将军速速启程，他跟石青将军先去益州了。”哨子的消息，倒是十分仔细。
邓云鸿松了一口气，这一仗，不仅是邓云游的第一仗，也是他的。
听说胜利了，邓云鸿赶紧吩咐，“让齐王不要贪功，先做修整，等张超将军到了，再一起攻打益州。”
哨子得令，赶紧又出发了。
张超乐呵呵地看了一眼邓云鸿，说，“皇上，末将马上点兵，”
“好，”邓云鸿吩咐无面，“开酒，给将士们壮行。”
张超立即整兵，三万人马，顷刻就已经收拾好军械车马，整装待发了。无面带着御前侍卫，设了饯行的酒桌。
天色微微有些亮了，众人手中的火把，嘶嘶作响。火光闪耀在他们的脸上，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喝了酒，众人齐齐跪下，跟邓云鸿辞行，喊叫的声音震天的响。
何青衣站了邓云鸿身后，看着意气风发的将士，这些人，有些，应该回不来了吧。只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这些。
邓云鸿喝了酒，说，“有勇士如此，朕甚欣慰！此去风寒水冷，望大家多立战功，也记得留了性命回来领赏！”
“谢皇上！”有将士就喊了，“我们一定回来领赏！皇上放心！”
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心想，他倒不是冷血无情之人。眼下，剑门关已破，剩下的，就是一举南下，攻破益州了。
汤夜丢了最重要的剑门关，眼下，益州城，就是他最后的防护了。何青衣心想，汤乙还没消息，不知道，练国栋是否被抓了。
“徐冲，”何青衣吩咐，“你跟张超同去，若是汤乙对付不了练国栋，你拿这梳子进去。”
徐冲接过何青衣的梅花梳子，问，“小姐，这是？”
“这是去年花的梳子，”何青衣说，“你拿着这梳子，练国栋的毒药和法术，很多都会失效。没了练国栋，汤夜就没了獠牙，擒贼先擒王，你见机行事。”
“嗯，”徐冲点点头，“小姐，老爷的药，似乎很有用，我现在跑的比平时快，力气也大了许多。”
何青衣知道，陈朝雨和陈暮雪也吃过这药，普通人学不了练氏的法术，东仙能做的，只有提高他们的一点体力了。
“你也小心些，”何青衣吩咐，“毕竟是血肉之躯。”
徐冲正巴不得上战场呢，有了何青衣的嘱咐，就跟无面请辞了。无面看了一眼何青衣，就点点头，让徐冲跟着张超出发了。
邓云鸿也知道，何青衣自己没法去正面对付汤夜，只能让徐冲去了。说起来，她和汤夜都是后商的人。汤夜借复国的名义起兵，谁都能去打他，就何青衣不行。
眼下，剑门关已破，南下就是平原，由高处往低处攻打，应该没什么障碍了。而且，方如良的水军，应该也在攻打夔州了，等他们拿下夔州，张超和邓云游也应该拿下益州了。
“无面，我们也回京吧。”邓云鸿吩咐。
无面吩咐了将士，调转马头，往北出发了。
这会儿，晨光微微露了一抹，天色似亮非亮，邓云鸿回头，牵了何青衣的手，上了马车。
“手怎么这么凉？”邓云鸿问。
何青衣笑，“山上比较冷。”
“也不早说，”邓云鸿脱了披风，裹在何青衣的身上。
山风掀起了车帘，对面的山头，还有皑皑白雪。何青衣靠在邓云鸿身上，离京也十几天了，不知道，宫里现状如何。
北行三百余里，又到了徐冲捉住刺客的八仙岭了。何青衣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实在是个险恶的去处。山高路窄，若是有歹人在前面截道，很容易拦住。
这会儿，也快午时了。无面也不敢让车马停下，想过了这截山路，再做修整。谁知道，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山路正前方出来一队人马，遥遥地守着出口。邓云鸿往后看，又是一队人马，遥遥地守着他们的来路。看来，是早就埋伏好的伏兵了。
无面一声令下将士拔剑拉弓，做好了作战的准备。邓云鸿拔剑，正准备出去，无面却把他推了回来，“皇上，他们没打算留活口。”
“是谁的人马？”
“看不出来，没有旗号，衣服盔甲也像是临时拼凑的。”
“他们故意隐瞒身份？”邓云鸿问。
何青衣心想，会是谁呢。如果是汤夜的人，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来打。更何况，汤夜被困在益州城里，根本就不知道邓云鸿来了。如果他还能抽的出人马来埋伏邓云鸿，完全可以去守更重要的剑阁啊。
如果不是汤夜的人，是谁想杀了邓云鸿。河间汤家？何青衣心想，他们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无苦的法术，不会痛下杀手。
而且，王应元已经回京，皇后是练氏东仙的后人，应该已经传开了。汤家没那个胆子，他们知道练氏的厉害，更知道东仙有多可怕，不可能对何青衣下手。
“无面，你能杀的出去吗？”何青衣问。
无面点点头，“属下能带着皇上出去，皇后娘娘，您一个人能行吗？”
何青衣说，“皇上交给我好了，只是，这么多人守着，我们的人，只怕要损伤惨重了。”
千影卫的人挺着长矛，刚往前冲了一下，对方射箭加盾牌，配合的利落至极。
“皇上，他们是军队的人。”无面说。
何青衣也猜出来了，只是，这些人是谁？他们刚从延绥出发，张允吗？张允对她这个皇后有所不满，可杀了邓云鸿这个皇帝，他得不偿失。
突然，何青衣心里一凉，是苏木，只有苏木。惠妃已经有孕，到时候，就算是个公主，他们也可以狸猫换太子。只是，眼下，不是跟邓云鸿说这个的时候。
第42章 八仙岭埋伏
邓云鸿转过头，看了一眼何青衣，他的眼里，似乎也猜到了，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张留仙没有子嗣，张家不会想杀了他这个皇帝。
周和虽然是张太后名义上的嫡子，其实，他才是张太后的亲生儿子。张允没道理杀了亲侄子，去扶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周和。不是张允！
军队里的人，周和不可能这样来暗杀他，至少眼下还没到这个地步。邓云鸿排除了张家和周和，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苏木了。
苏秋水才有了身孕，他就敢来弑君。邓云鸿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窜地老高，苏秋水的这个孩子，他本来还觉得是自己的骨肉，并不舍得杀害。看来，妇人之仁的，竟然是自己。
他们邓家辛苦谋划了三代人，到他手里，才得了天下。这皇位坐了四个月不到，他的妃嫔，就用他当年的手法，一模一样地来对付他了。
看来，这批人马，苏木在他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所以，这些人才不知道，皇后是练氏的子孙，带他这个皇帝出了重围，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青儿，”邓云鸿苦笑，“看来，他们唯一算漏了的人，就是你了。”
何青衣也点头，“只可惜我护不了所有人周全。”
无面仗剑护在邓云鸿身边，“皇后娘娘，你们走吧，我们死命守住马车，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的话音刚落，山上却突然砸下来一块山石，一下子砸死了几人。何青衣赶紧往上看，想来，他们是真打算杀死邓云鸿啊，连山顶都设好机关了。
“无面，你守住皇上，我上去看看。”何青衣空着手，突然一跃而上，消失的没了踪迹。
无面见她如此能耐，心里松了一口气。有皇后在，皇上一定能平安回京。
过了一会儿，何青衣又跳回马车，“无面，让你的人，全部往前冲，但是，不要真跟他们打，空出后半部的路。”
“是，”无面虽然不明究竟，可眼下，硬冲也是死，被山石砸死也是死，听皇后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无面摆了几个手势，千影卫的人，带着所有将士，围着邓云鸿的车马往前冲。可他们快到出口的时候，却突然都停住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身边，何青衣又不见了。无面也有些紧张了，到了关键时刻，皇后去哪里了。
突然，边上的山震动了一下，像是地震，又像是山崩。接着，轰隆隆一声，来路的后一半，已经被山石掩埋了。而在那里守着他们后路的敌军，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竟然全军覆没了。
众人见了，突然士气大振，所有人喊着“杀！”就朝前面的敌军冲去了。
守着出口的敌军，完全没有料到山崩，更没料到，他们在山上布置的陷阱，掉了一块石头，就不发作了。
他们一愣，邓云鸿的人马就已经杀到了，刀砍枪刺，一会儿，就突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所有人都出来了，反而把围堵他们的人，逼进山道。
众人先前被他们围堵，现在反过来局势，一时间都杀气腾腾，恨不得报仇雪恨。无面赶紧喊，“留几个活口！”
他刚喊出声，有人就收了刀剑，往后退了一步，就等着里面的人投降了。谁知道，里面剩了一两百的死士，仍旧疯狂地厮杀出来。没有一招，是活命的招数，招招，都是寻死的打法。
无面的人也知道，他们是拼命求死了。可要是不使出所有本事，只怕自己反被他们杀了。无面见状，知道俘虏的希望不大，就盯上了一两个弱一些的，好缴械抓了他们回去问话。
邓云鸿在千影卫的身后，看这批人如此厮杀，心中甚是凄凉。将士最难得的是忠心，这批死士，如此忠心，却被浪费于此，实在可惜。只是，若不是山崩的突然，现在被砍成肉酱的，就是他的千影卫了。
一眼望去，不停地有人倒下，不停地有人挂彩，只是，谁的动作都毫不凝滞，仍旧挥着手臂。
“青儿，”邓云鸿喊了一句。
“我在这里，”何青衣回了一句。
邓云鸿抬头，看见何青衣悬空站了什么东西身上。
“你要过来吗？”何青衣问。
邓云鸿还没来得及点头，何青衣却突然冲着他飞了过来，一脚踢掉了一把冲他飞来的枪。
无面一回头，何青衣正抓了邓云鸿跑，他放了心，继续回头厮杀。里面一两百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了。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活口。
何青衣伸手不知道摸了摸什么，笑嘻嘻地把脸贴了上去。邓云鸿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有些疑虑，也伸了手，要去摸。
何青衣赶紧拦住他了，“它不乐意的，你别动。”
邓云鸿这才知道，她应该是唤了青龙帮忙。否则，人力怎么可能会山崩呢。
“是你的青龙吗？”邓云鸿问，“它不喜欢朕？”
“它谁都不喜欢，”何青衣说，“只是打不过我外公跟西河长老，偶尔要被他们摸两下。”
“皇上，抓了两个活口，”无面兴奋地大喊。
“带回去，好好审问。”邓云鸿气急了，就喊了出来。
“别那么大声，”何青衣赶紧捂了他的嘴巴，又跟青龙说，“我没事了，你回家跟外公说一下，免得他担心。”
邓云鸿只觉得边上狂风大作，过了一会儿，突然什么风都没了。
无面绑了两个人，一边又让千影卫的人去搜查那些人的武器和佩戴的东西。只是，就如何青衣所料，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这次来暗杀皇帝，准备的相当齐全。若非何青衣有个青龙，千影卫的多数人，都要葬身这个山谷。
无面的人又上山看了一圈，发现投石的陷阱被人毁了。众人都是冷汗涔涔，若非运气太好，这次死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这些暗杀者。
“皇上，山上全是落石的机关，只是，机关的绳子全被切断了。”无面看了一眼何青衣，知道，这一定时她做的。可山崩的事，她又是如何做到的？这是人力能达到的事嘛？
第43章 宣府的苏洛
“回京！”邓云鸿说，“朕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朕的性命。”
何青衣又上了车马，突围的时候，众人只顾着厮杀，也不知道，这皇后是如何突围的。可人家一个女流之辈，又是千金公主，非但没有拖他们的后腿，还好好地站了包围圈的外面自保，也算处变不惊了。
上了马车，何青衣吩咐邓云鸿，“青龙的事，别跟任何人提。”
“为什么？”邓云鸿有些骄傲，何青衣有什么，他都想炫耀。
“这事很复杂，”何青衣说，“以后跟你慢慢解释。”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苏木一定不会承认，朕连着削了他两次兵权，这样就要杀朕吗？”
何青衣心里清楚，这事就是苏木干的。邓云鸿的几个兄弟，周和是个君子，绝对不会抢侄子的皇位，邓云游的思维模式和普通人不一样，说难听叫纨绔，说好听叫高人，对皇位也不在乎。
若是邓云鸿死了，苏秋水必定生皇子，皇子必定登基。只是，何青衣有些不明白，她还没生产呢，邓云鸿一死，她真不怕别人作乱，抢了她腹中孩子的位置。更何况，徐小夏的肚子里也怀着一个呢，说不定，张家也要支持徐小夏呢。
“你看，妃嫔一怀孕，朕在他们眼里就成了个障碍物，”邓云鸿苦笑，“朕现在只想跟你生个孩子，封了嫡长子做太子，看他们还怎么闹腾。”
“那他们就杀太子，废太子了，”何青衣笑，“你没看见，我父皇跟皇兄，谁都不肯立太子吗。”
“这位子真不好做，”邓云鸿笑，“天天防范，比以前还辛苦。难怪小游说了，他要一辈子开开心心的纨绔到死。”
“他想纨绔，也得有人撑着啊，”何青衣叹气，她想到了庆王。
邓云鸿十八日收到邓云游攻下剑阁的消息，就出发回京了。只是，路上遭了埋伏，打了一仗。
众人都担心还有埋伏，就加速赶路。汉中到京城三千多里的路，他们走了五天，就到了宣府。宣府再往东三百里，就是京城了。到了宣府，大家都有些放松了。连日赶路，谁都风尘仆仆。
何青衣只身跟在军中，丝毫没有一点儿娇气。将士和千影卫的人，对着皇后，倒是都敬佩的紧。
无面自从知道了何青衣的本事，对她更是言听计从。手下的人见了，自然也不敢怠慢了皇后。
苏洛带了左月，出城迎接邓云鸿。
看见何青衣，苏洛也不惊讶，延绥一带的消息，一早就传来了。皇后是练氏东仙的外孙女，回家探亲，皇帝去汉中犒劳三军，顺路去接了她回京。
何青衣见了左月，心中也是高兴。左月在宫里的时候，夹在她跟苏秋水之间，两头受气。这会儿出宫了，神态之间都放松了许多，她见了也是欢喜。
左月见她军中没有宫人，也是连连摇头，“皇后娘娘，您怎么连个宫人都不带，就回家了呢。”
何青衣沐浴更衣，正靠在椅子上听左月唠叨她呢，突然想起东仙给她的忘忧解药。
“左月，”何青衣说，“以前的事，你愿意记起来吗？”
“愿意啊，”左月说，“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得人家来说，臣妾也很不方便的。”
“那好，”何青衣吩咐，“你从我的荷包里找个粉青的瓷瓶。”
左月在她的衣物里找了一圈，问，“是这个吗？”
“嗯，”何青衣点点头，“吃一颗。”
左月依言吃了，盖好了瓶子，放回何青衣的荷包。
“困的话，去睡一会儿。”何青衣说，“我这边熏头发也要一会儿。”
“嗯，”左月说，“我就在这里趴一会儿。”
何青衣见她躺下了，就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汤族长，不妨下来一见。”
“皇后好眼力。”汤震从大梁上一跃而下。
何青衣看了眼汤震，淡淡地说了一句，“汤重楼是个好孩子，日后，无苦的法术，传些给他，也不算糟蹋了我们汤家的本事。”
“谢皇后抬举。”汤震跪了地上，“前番之事，是草臣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皇后在东仙长老面前，为草民美言几句。”
“本宫没和外公说你们的事，”何青衣笑，“皇上这次攻打蜀地，你们河间汤家，也居功至伟，本宫心里有数，起来说话吧。”
“谢皇后娘娘。”汤震起来了。
“汤族长，”何青衣说，“本宫和皇上离了汉中三百里的时候，在八仙山的山谷里遭了埋伏，你有没有听说，是谁的死士？”
“草民对这些打仗的事，一窍不通，”汤震想了想，“草民派人去打听看看。”
“好，那就麻烦汤族长了。”何青衣笑。
其实，她跟邓云鸿都清楚，是苏木干的。只是，日后要拿他开刀，现在就得留好证据。何青衣只有一个人，无面的千影楼虽然人多，却远不及汤家会法术的高手。汤震谋杀何青衣的事，东仙并不知情，也算何青衣卖他们一个面子了。汤震为了无苦的法术，给何青衣跑跑腿，自然不在话下了。
汤震出去一会儿，左月也醒来了，“小姐！”
何青衣摸了摸头发，已经半干了，“醒了？”
“嗯，”左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对自己的处境，倒是十分清楚，以前的事，也算是记起来了。
她起了身，就拿了把梳子，给何青衣慢慢梳着头发，“小姐，你的头发，好像多了不少。”
“是嘛，”何青衣微微笑了一下，曾经的左月，总算是回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两下，很是恭谨。
“进来，”左月说。
门一开，进来两个明媚的丫鬟，手里捧了何青衣的凤冠霞帔，竟然是回宫取来了。
“放着吧，”左月吩咐，那两人又齐齐退下。
“苏家给的吧，”何青衣问。
“嗯，”左月不想多说，只是点点头。十一月的时候，她进宫陪着何青衣，苏洛来宣府就职，苏家就送了两个美丽的丫鬟过来。说是服侍苏洛起居，更多的，却是给苏洛做姬妾。
第44章 蜀地叛乱止
“苏洛对你如何，你觉得他如何？”何青衣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m.www.uu234.net
“他挺好，”左月脸上有些柔情，“我也还喜欢他。”
“那就好，”何青衣说，“宣府的守备，最容易出事，你若是劝不了他，早些回来。”
“小姐！”左月大吃一惊，何青衣这么说，岂不是说苏洛要造反。
“别紧张，”何青衣笑，“皇兄一朝的宣府守备洪适被弃市了，前一任的刘贡大哥也自杀了，这宣府，真不是个好地方。”
左月很是聪慧，自然知道何青衣的意思，如果邓云鸿怀疑苏家造反，到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兵权都交出去。只是，不知道苏洛肯不肯了。
“左月，你一定要好好的，”何青衣握了左月的手，想起金翘和刘贡的事来，突然间热泪盈眶。她当时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如此恩爱，却只能死同穴，来生再见。
“嗯，”左月说，“小姐也是。”
何青衣点点头，吩咐左月，“你要是喜欢苏洛，就别让她们抢了他。是你的，就别让给人家。有什么事，还有我，还有外公他们站你后面呢。”
“老爷还好吗？”左月问。
“药是他给的，”何青衣说，“除了不怎么乐意看见我嫁人，别的都还好。”
左月笑了一下，有些犹豫，问，“小姐，你怎么跟皇上在一起了？”
“我也说不清，”何青衣摇摇头，“很多事，都交错在一起，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如何了。”
她们正说着话呢，又有人来敲门了，“青儿。”
左月笑着去开了门，“皇上!”
邓云鸿一愣，也笑，问，“记起来了？”
“是，”左月点点头，“都记得了。”
邓云鸿进了屋子，坐在何青衣边上，“那两个刺客，现在还没松口，朕就交给苏洛了，让他好好问出个结果来。”
何青衣自然知道，他这是故意把烫手的山芋，扔给苏家。他们都知道是苏家干的，可暂时又追究不了。这两个死士，如果开口，苏家也是罪，如果不开口，苏洛也有办事不牢的罪名。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犯错。
“嗯，汤震族长也来过了，”何青衣打了个呵欠，说，“我让他帮我去查查了。”
“这么快就来了？”邓云鸿问。
“他一早就跟着我们了。”何青衣说，“一直没找到跟我单独说话的机会。”
“干嘛要单独跟你说话啊，”邓云鸿有些不悦。
“他要我在外公面前替他求情，又想要无苦的法术，这些话，跟你说又没用。”何青衣解释。
邓云鸿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似乎发色也好看了不少。”
“臣妾也这样说呢，”左月笑，拿着把梳子过来，替何青衣挽了个发髻。
“小游已经抓了汤夜和练国栋了，”邓云鸿说，“蜀地叛乱已经平定，朕打算让小游镇守益州，你觉得怎么样？”
“小游的人生理想，不是做个纨绔王爷吗，你让他去镇守西蜀，他的日子得多苦啊。”何青衣笑，“我七哥也要寂寞了。”
“朕让方如良的副将冯有光去镇守夔州，让石青陪着小游守益州。等蜀地的事平息之后，再另做打算。”邓云鸿三言两语，就安排了蜀地日后的人事。
邓云游没多少战功，这次大败汤夜，算是头功，日后在外镇守几年，也能撑的起一片天空了。
何青衣心想，到时候，邓云游在蜀地，周和在北疆，也算彼此有个牵制，邓云鸿大概是这么打算的吧。这样也好，免得他朝周和下手。
“那练国栋，是怎么被抓的？”何青衣问。
“听说是汤乙跟徐冲一起抓的，”邓云鸿笑，“徐冲这次很出彩啊。”
“是嘛，”何青衣说，“你身边都是千影卫的旧人，徐冲一个新人，也不能太出风头了，别太为难他了。”
“有功自然要赏啊，”邓云鸿笑，“总不能，因为他是你的人，朕就不赏了吧。”
“徐冲说千影卫的几个老人，原来和李荣关系很好的，挺照顾他的。”何青衣问，“你知道是谁吗？”
“朕哪里知道这些，”邓云鸿笑，“你问无面吧。”
左月在边上听着，才知道邓云鸿什么都跟何青衣说。看来，何青衣提点自己的事，应该是真的。只是，左月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苏洛商量。眼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上，皇后娘娘，”外面响起了苏洛的声音，“晚膳准备好了。”
“走吧，”邓云鸿牵了何青衣的手，带着左月出了屋子。苏洛看了一眼左月，她跟皇上皇后在屋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
这次，皇上在汉中八仙岭遭遇埋伏，据说九死一生，才突围出来。抓来的两个活口，怎么用刑都不招供，苏洛觉得，皇上把俘虏给他，似乎有些别的意思。只是，苏洛一时间，也猜不透背后的原因。
左月见苏洛看她，眼神里也有些不安。苏洛见了，就知道左月应该听见什么风声了。只是，眼下还得陪着皇上皇后用膳，没法马上打听。
邓云鸿跟何青衣在路上走了几日，早已经很累了。用了晚膳，就去休息了。左月服侍了何青衣睡下，就回了自己屋子。
苏洛带人审了会儿刺客，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千影卫的头子无面，还阴阳怪气地在旁打探他的语气，苏洛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干嘛啊。
深夜回了卧室，左月躺了床上，背朝着外面。苏洛重重地叹了一口，在床沿上坐下了。
苏家送来的两个丫头，就赶紧进来服侍他休息了。左月一骨碌就起来了，吩咐她们下去了。
苏洛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左月接过布巾，“刚醒，你累不累?”
“人倒是不累，”苏洛苦笑，“心累，那无面，也不知道怎么了，处处针对着我。”
左月赶紧拿了指头，按在他的唇上，“小声点。”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苏洛问。
“皇上这次在八仙岭遇见的刺客，和我们老爷有关系吗？”左月问。
第45章 何青衣回宫
“别瞎说!”苏洛制止，“怎么可能跟老爷有关呢。www.uu234.net”
左月替他洗了脸，放下头发，又换了衣服，说，“没关系最好。”
“皇后说什么了吗?”苏洛问。
“小姐没说什么，”左月说，“她就提了下刘贡和金翘的事，感慨宣府的守备不好做，以前那个洪适被弃市，刘贡大哥又自杀。她想起来，心里也难过。”
“你还记得金翘她们嘛？”苏洛问。
“嗯，”左月点点头，“小姐给我拿了忘忧的解药，记得事了。”
“那就好，”苏洛牵了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你记得事，不记得事，我都喜欢。”
左月有些害羞，赶紧收拾了东西，两人一起睡下了。
苏洛在黑暗里睁了眼睛，心想，八仙岭的事，八成是父亲做的了。只是，皇上还没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才把刺客交给他了。眼下，他逼问也不是，不逼问也不是，难怪无面先前那么阴阳怪气呢。
次日天亮，京城的府尹就带人出城来接邓云鸿了。
邓云鸿带了何青衣，两人坐了车马，慢慢回了京城。京城的百姓，一早就听说蜀王汤夜被抓了，皇上犒劳三军回来了，大家就夹道看着热闹。邓云鸿看了一眼两旁的人群，又觉得这皇帝再辛苦，当的也有些值得。
无面骑马跟在车马边上，这次出京，他们差点就回不来了。还好找到皇后了，让她一起去了汉中。否则，就算他带了皇帝突围，也不见得能杀出包围圈啊。苏木这次，实在是过火了一些。
车马进了皇宫，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的下午了。
苏秋水和张留仙带着几个美人才人，也在坤宁宫外等着了。
“皇上皇后，一路辛苦了。”
邓云鸿下了车马，伸手扶了何青衣下来。
苏秋水以为，何青衣那么心高气傲，一定不会回来了。谁知，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堂堂正正地跟着邓云鸿回来了。
张留仙因为琼瑶丸的事，仍旧有些忐忑，所以见了何青衣回来，她倒是没怎么作妖。
“宁妃，”何青衣说，“张总督很挂念你，有空多给他写写信。张夫人要是有空，就让她来宫里住几天。”
张留仙一愣，没想到何青衣见到她父亲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邓云鸿看了一眼苏秋水，她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八仙岭的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何青衣自然也发现了，昨晚无面听了苏洛的话，她就跟邓云鸿说了，苏木要么是独断专行，要么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这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这事，他们还是别急着报复为好。
邓云鸿倒是答应她了，可想到苏秋水腹中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催命鬼，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何青衣看了一眼苏秋水，说：“王太医说景仁宫的林疏影和江烟波都不知去向了，惠妃要是没人陪伴，倒是不妨早点接了苏夫人进宫，也好照顾皇嗣。”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她们以为，何青衣人还没回来，就把林疏影和江烟波给赶走了。这次回来，必定要比以前更苛刻了。谁知，她一回来，倒是先问候了惠妃和宁妃，还建议她们接了母亲来宫里同住。
“谢皇后娘娘恩典，”苏秋水说，“臣妾的身子还好，打算过了新年，再让母亲进宫陪伴。”
“那就好，”何青衣说，“那样本宫也放心许多了。”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皇后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大方大度，真打算好好做中宫皇后了？
其实，何青衣知道自己在这后宫一天，她们就终究没有一天圆满的日子。能在别的方面给予方便，她倒是很愿意。而且邓云鸿也说了，让张夫人和苏夫人进宫，他手里也好多个人质。
何青衣出宫的时候，徐小夏很是担心，她好容易找了皇后做靠山，她却不告而别了。现在，何青衣回来了，最高兴的，就属徐小夏了。
“皇上皇后一路辛苦，”徐小夏说，“太后宫里，一早就备下洗尘接风的酒席了，让我们陪着同去呢。”
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他脸上明显有些不愿意，“皇上，走吧。”何青衣牵了他的手，就往永寿宫去了。
邓云鸿和这么一大群的女人都有关系，何青衣牵着他的手，也有些不开心了。希望，他日后别再犯错了。再有下一次，她觉得自己万万承受不来了。
邓云鸿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就问，“累了吗？”
“还好，”何青衣说，“就是回了宫里，到处是墙，有些不习惯。”她一瞥，又看见张留仙后面跟了个兰香和陈朝雨。
何青衣心里暗笑，这陈朝雨，她是做细作做上瘾了还是怎么的，戴翊坤宫就那么有趣嘛？或许，那里的小丫头她使唤惯了，作威作福也比较容易？
众人进了永寿宫，李嬷嬷就扶着太后出来了。
按理，是邓云鸿进去拜见，可太后听说他在八仙岭遇刺，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听说他跟何青衣回来了，就急着要去乾清宫看看。还是李嬷嬷给拦住了，说皇上很快就会过来请安的。
张太后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听见动静，就赶紧出来看了。她把邓云鸿跟张留仙凑对是一回事，可她爱邓云鸿也是一回事。她的三个儿子，眼下就剩了这么一个，如何不心疼。
“鸿儿，你没事吧？”张太后问。
“太后，朕没事，”邓云鸿笑，“就几个屑小，无面很快就打发了。皇后也看见了，不信你问她。”
张太后看了一眼何青衣，她自然知道，邓云鸿出宫是去找皇后的。可他们怎么又去汉中，在汉中遇刺了，张太后就不怎么明白了。
“皇后，你可吓着了？”太后问。
“谢太后关心，”何青衣说，“还没看清楚，那些人就被无面拿下了，不曾吓着。”
张太后听她这么说了，才放下心来。一个弱质女流都没吓着，当时的事，应该不怎么危险。邓云鸿虽然不习惯征战，可功夫不弱。
第46章 小怜和小惜
永寿宫里摆了接风洗尘的筵席，张太后正中坐了，邓云鸿跟何青衣一左一右坐了。宁妃惠妃各带了两人，分坐两边。
“我们一家子，也有段日子没有聚到一块儿了，”张太后举了杯子，“齐王这次又大获全胜，哀家也觉得高兴，大家就陪哀家喝一杯吧。”
邓云鸿端了杯子，笑吟吟地看着何青衣。他们坐在太后的两侧，彼此不易看见，可邓云鸿都转了一个大弯，去看皇后。座中诸人，都觉得他们有些过分了。
张太后喝了两杯，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邓云鸿安然无恙，她也彻底放松了。
“下次再聚到一块儿吃酒，就要新年了，”张太后笑，“哀家还有一个希望，希望皇帝儿孙满堂，多子多福。”
在座的妃嫔都红了脸，邓云鸿却又去看何青衣，他们出去一趟，感情却越发好了，众人都是啧啧称奇。这皇后，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汤，竟然这么迷恋她。
正喝着酒呢，张太后却吩咐李嬷嬷，“让她们进来。”
陈朝雨就带了两个年轻女子进来了，两人穿了舞姬的衣服，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很美，却长得一模一样。
何青衣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双生子可真像，几乎看不出哪里不同。陈嬷嬷却嘴角带笑，看了一眼何青衣。何青衣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了，这对姐妹花舞姬，应该就是张允让她带回宫的。
这些是邓云鸿的甜蜜陷阱，何青衣也没什么意见，他要是跳进去了，她自然可以一走了之。
邓云鸿见张太后又给他塞美人了，心里就有些愠怒，一下子就想起乐志斋里，张太后还给他下了琼瑶丸的事了。脸上，一时间就有些难看了。
可张太后还以为，这是因为皇后这醋罐子在，邓云鸿没法自在呢。所以，邓云鸿的脸色再难看，张太后仍旧吩咐了舞姬跳舞。
舞姬一开始跳舞，张太后就指了一个说，“这是你舅父挑的人，姐姐叫周小怜，妹妹叫周小惜。他怕你政务太过繁忙，没法放松，就让人送了她们进宫。”
可座中的妃嫔，多数没什么好脸色。苏秋水自不必说了，她手下的林疏影，好容易被邓云鸿口头封了美人，几天就消失不见了。接着江烟波也消失了。
张留仙也恨父亲，送什么美人进宫。送了张梦雪和黄若梅分了她的宠爱不说，现在还多了两双生姐妹，还什么小怜小惜，什么狐媚子的名字。
徐小夏倒是波澜不惊，她的靠山回来了，现在，她只要低头低调，日子不会太难过了。
其余三位美人，谁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们就在皇后禁足的时候，得了皇帝的宠爱，现在谁也没机会接近皇帝不说，又来了两个竞争者，谁心里舒服了。
这过了新年，就是女官进宫的日子了。到时候，一口气来个三四十个，这后宫一下子就要花团锦簇了。皇帝就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这么多人。谁的心里，都有些泄气。要争宠得个孩子，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了。
满座就张太后一个人乐呵呵地看完舞蹈，何青衣心想，张留仙的麻木，应该跟张太后是一脉相承的。所有人都不开心，她竟然乐呵成这样。
何青衣同情地看了一眼邓云鸿，却见他黑着一张脸，就快爆发了。也是，又拿他当种猪了，他能高兴嘛。
邓云鸿一抬头，就看见何青衣看着他，马上就问了，“皇后，你回来的时候不是很困嘛，现在想睡觉吗？”
何青衣摇摇头，想走，你自己找借口，别扯我下水啊，我这会儿看好戏呢，不困。
邓云鸿无奈，只得自己打了个呵欠，“太后，朕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张太后说，“皇后，你也回去休息吧，哀家看你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何青衣心想，应该是这几天累着了吧，就跟着邓云鸿出了永寿宫。
“回宫真是烦透了，”邓云鸿说，“太后为什么就不能想开些，朕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以后，让朕安安心心跟你过日子，哪里不好了？”
“你有什么好着急的，”何青衣翻了他一个白眼，“不是风动，不是帆动，是你的心动。心不动了，自然就不烦恼了。”
“哎，”邓云鸿把头靠了她的肩膀，“怎么跟朕说起禅宗来了？”
他比何青衣高出许多，却把头靠了她的身上，人就歪着一大截了。宫人和内侍看见了，谁都低头当做没有看见。都说皇帝很宠皇后，明明是他跟皇后撒娇好不好。
何青衣回了自己的坤宁宫，卓文和卓雅就来迎她进去了。邓云鸿也跟着进来了。
“皇上，你出宫这么多天，折子积压了一大堆吧，”何青衣嘲笑他，“回去批折子去。”
“朕就在你这里眯一小会，接着马上去批折子。”
卓文给何青衣换了衣服，服侍她洗漱了，邓云鸿却一早就去西暖阁的卧室了。
“娘娘，您不在的那几天，皇上天天都在西暖阁里过夜，”卓文说，“搂着您的礼服睡，还不让我们洗了。”
何青衣想起那晚的事，虽然过去二十几天了，却仍旧历历在目。她有退路，所以才没觉得很受伤。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旧跟刀割似的。当时她就想着一走了之，永远不理邓云鸿了。
可他又来延绥说了，那是美玉膏的原因，所以他才糊涂了。何青衣也知道，邓云鸿没什么防御力，时时中招。现在有了东仙的发簪，虽然不会再中招了。可何青衣心里，对被他背叛，已经怕够了。
如果再发生一次，何青衣知道，自己一定会绝望透顶。而且，她对那晚上的一幕，还有些放不下。
何青衣进了卧室，看见邓云鸿睡了自己的床。她有些犹豫，倒是也到床上睡着了。邓云鸿见她来了，伸手抱住了。
这几日，他们在路上虽然也有同宿，却什么都没发生。邓云鸿把脸凑近何青衣，刚想去亲她，何青衣却转身，背对着他了。
第47章 避世的练氏
邓云鸿一愣，知道何青衣有心结了，可这事，谁叫她看了个正着，有了心理阴影呢。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一动也不动了。
过了会儿，何青衣似乎在哭，邓云鸿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触手冰凉，满脸是泪。
“别哭了，都是朕不好。”邓云鸿的心里，也难过起来了。
“你怎么老中招呢。”何青衣抽咽了几下，抱怨说。
“是朕没用，你看朕中个痴梦，都用了十几年的功夫恢复，”邓云鸿说，“有了外公的簪子，以后一定不会了。”
何青衣转过身，伏在邓云鸿的怀里，“我越想忘记，记的就越清楚。”
邓云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慢慢来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何青衣也回来了，蜀地的叛乱也平定了，现在，邓云鸿最着急的，就是找出足够的人证物证，处理了八仙岭伏兵的背后主谋，苏木。
只是，这次的事，实在是凶险狠辣。伏兵的位置，就在邓云鸿必经的八仙岭山涧。发难的时机，又抓的这么准确。剑阁刚破，张超带着人马刚出发，邓云鸿和他一分开，没走多远就遇袭了。可见，这主谋之人，对汉中的局势，十分清楚。
就因为这一点，邓云鸿也曾怀疑过张允和张超。可张留仙在宫中不受宠，手下又没妃嫔有孕，杀了邓云鸿，对他们张家百害而无一益。所以，邓云鸿的眼光，就盯到了苏木身上。
苏秋水有孕，杀了他这个皇帝，日后把罪名往蜀地叛将的头上一推，邓家的天下，马上就要变苏家的天下了。
邓云鸿恨极了苏木，可眼下没有证据，如何拿他。经过宣府的时候，邓云鸿还特意把抓来的两个俘虏，留在了宣府苏洛手中。
看样子，苏洛一无所知。邓云鸿不清楚，苏洛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的。所以，无面在路上奔波了几日几夜，这会儿，还在宣府守着。
隔了一日，邓云游在益州锦官城给邓云鸿送了份飞鹰传书，说自己要在益州多守一段日子，彻底处理了蜀地叛乱，再回京城。顺便，又派人送了叛乱的首犯汤夜和练国栋进京。
邓云鸿收了书信，夜里就跟何青衣说了。
“小游说他要在锦官城过年了，”邓云鸿有些可惜，这是他开国后的第一个新年，小游却去益州了。
“小游这次很不错嘛，”何青衣笑，“事情办的这么妥帖。”
“大概是石青的主意，”邓云鸿笑，“听说此人文武双全，倒是名不虚传啊。”
何青衣出使鞑靼的时候，和石青打过交道。石青原是京城右哨军的统领，青年才俊，却被同僚拖了后腿。镇压起义的时候，无兵无粮困守了两个月，后来又被人诬告入狱。心上人被迫出嫁，还在中途跳崖自尽了。
何青衣想起石青的爱情，心里总有些戚戚。邓云鸿见了，就问，“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
何青衣就把石青的事给说了，“他反我皇兄，为的，就是他的爱人。”
“可怜可叹，”邓云鸿点点头，“朕也留心些，到时候，给他指个婚吧。”
何青衣摇头，“还不如，让小游暗自留心，益州多美女，若是他们久驻益州，倒是可以在那里成家立业。”
邓云鸿笑着摸了摸何青衣的头发，“朕给小游写信。”
“嗯，让他带些好吃的回来。”何青衣想起当年去鞑靼的事了，那次，她就打算带着金翘和左月，逃去锦官城。只可惜，邓云鸿识破了她的心思，让无面扣了金翘和左月，逼得她回京了。
“汤夜和练国栋也要进京了，”邓云鸿说，“徐冲也跟着一起回来。”
“练国栋！”何青衣突然愣了一下，“他进不了京城的。”
“是因为结界的事吗？”邓云鸿问。
何青衣点点头，“无苦的石龙在京城外五里的地方，布了一个结界，练氏的人根本就进不来。”
邓云鸿也听她说过这个结界，但是，练氏的人进不了结界，他却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并没有具体的了解。
“把练国栋交给我们族长吧，”何青衣说，“练氏自有收拾他的法子。”
“也好，”邓云鸿沉吟了片刻，“只是，朕该如何跟天下人说，造反的法师去哪里了。”
“这个简单，”何青衣说，“马上就新年了，杀他们也是新年以后的事了。我这几天加把劲，把结界开了。到时候，让族长送了练国栋回来。”
听说练国栋还会回来，邓云鸿也不反对了。毕竟，练氏的法师，落到练氏族长的手里，应该比落到他手里，更加难熬吧。
“那朕就吩咐无面，把练国栋留在宣府，等练寒水来领吧。”
“嗯，”何青衣点点头，“那我跟外公说一下。”
“你们怎么联系啊，”邓云鸿有些好奇，“京城没有练氏的人了，太白楼的薛掌柜都走了。”
何青衣笑嘻嘻地拿出纸笔，说，“写信啊。”
邓云鸿苦笑，“也得有人给你送信吧。”
“不用，”何青衣提笔，飞速写了几个字，等墨迹微干，叠好了，在外面画了个符文。嗖的一声，这字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邓云鸿见惯了何青衣的怪事，这会儿，仍是好奇。
“这是去乱雪庄了？”
“嗯，”何青衣点点头，“这次回家新学的，外公在乱雪庄做了法术，只要我写的东西，画了这符文，直接就回去了。”
邓云鸿心里咋舌，心想，这法子要是用到战场上去，那可就了不得了。只是，练氏的人，为什么一直避世不出呢。
“青儿，”邓云鸿犹豫了一下，问，“你外公和西河长老他们，有没有入仕的打算？”
何青衣大笑，捂了他的嘴巴，“千万别跟他们提这个，练氏的人，成仙才是正道，入仕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练国栋是在练氏里面没希望了，才想着造反得些地位。”
听她这么说了，邓云鸿倒是有些放心了。练氏的人，法术太过高强，如果他们出来，总会搅乱天下的局势。还不如，他们一直隐居山林，避世不出。
第48章 练国栋之死
徐冲押着汤夜和练国栋，很快就到了宣府。
他这次出京，还没来得及和张妈告别，急匆匆就跟着邓云鸿去延绥了。所以，徐冲把练国栋留在宣府，就带着汤夜急匆匆进京了。
汤夜进了大理寺的牢笼，徐冲就回宫复命了。
“皇上，”徐冲跪了上书房，“属下已经押了汤夜，交给大理寺卿花大人了。”
“徐冲，齐王跟朕说了，这次抓住练国栋，你的功劳最大。”邓云鸿笑，“朕可得好好赏你。”
“谢皇上隆恩，”徐冲跪了地上说，“属下只是侥幸，远不如千影卫的大哥们辛苦，他们护送皇上皇后回宫，在八仙岭命悬一线。危机关头，属下不在已经是大过错了，哪里还敢邀功。”
他这番话，无面听的很受用。御前侍卫都是千影卫的人，无面本来不愿意收了徐冲。可邓云鸿因为何青衣的关系，硬塞了徐冲在乾清宫里。这些日子处下来，无面对徐冲，倒是好感满满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无面，笑，问，“无面，你是几品？”
“回皇上的话，”无面说，“属下是三品侍卫。”
“嗯，”邓云鸿笑，“那徐冲就封个五品吧，日后张妈进宫见皇后，也方便一些。”
“谢皇上！”徐冲赶紧谢恩。其实，张妈出宫的时候，邓云鸿已经给过一个诰命了。只是，这次是因为徐冲的军功封赏，更是名正言顺了。
“你也回家休息一下吧，”邓云鸿吩咐，“今天就不用值班了。”
徐冲连日赶路，又押着两名要犯，实在不敢疏忽。这会儿听说让他回家休息，才敢稍微有些松懈，谢了恩，就去皇后宫里请辞去了。
邓云鸿正跟无面说着八仙岭的事，无声却回来了。
“皇上，”无声急匆匆地进来，跪了地上，就赶紧说，“练国栋自杀了，那两个死士，也一起死了。”
“什么！”无面惊呼，“不是让剥光了他们，一丝针线都不给他们留的嘛，怎么会自杀了呢？”
“好像是练国栋动的手脚，”无声说，“汤夜进京，他一个人被留在宣府。练国栋就开始害怕了，听狱卒说，他一个人在牢里嘀咕，似乎很怕落入练氏族长手里。”
“那跟八仙岭的死士有什么相干？”无面说，“苏洛总不会把他们给关一起了吧。”
“没有，”无声说，“宣府的牢房不大，苏洛把他们关了对面。练国栋寻了机会，服毒自杀了。”
“没有仔细搜身吗？”无面的语气越发火大了。
“这个怪不得无声，”邓云鸿拦住了无面，“他们练氏的事，不是我们能弄的明白的。”
无声跪了地上，浑身紧绷，看来，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最大。无面派了他在宣府看着，谁知道，没一会儿，练国栋自杀了不说，还带着那两个死不开口的死士一起死了。
“那两个刺客是怎么死的？”邓云鸿问。
“也是毒发身亡，”无声说，“跟练国栋的死法一样，估计，就是练国栋下的手，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真便宜他们了。”无面恨恨地说。要知道，千影楼虽然没练氏的法术，可他们对普通人，也有千万种手段。
“皇上，”无面问，“会不会是苏洛……”
邓云鸿点点头，“无声，你暗地里去看着苏洛。”
八仙岭的事，邓云鸿算准了是苏木下手。可他手里一丝证据也没有，如何公开苏木的恶行？如果他贸然出击，只怕百官会说他邓云鸿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容不下功臣。
眼下，两个刺客已死，邓云鸿手里的线索全断了。要想再拼接上这条线索，就得从苏家人身上下手。苏木这般老狐狸，邓云鸿自然要在苏洛身上动手了。
无声酿成大错，这会儿得令，飞速出京去了。这次，他可不敢再办砸了。
而坤宁宫的何青衣，也已经收到东仙的书信了，说练国栋已经自杀。何青衣想起惨死的练娟，心里也有些感慨。练国栋的上进心，先毁了他自己的两个女儿，最后又毁了他自己。练氏的上房，下房，真的没错吗？
练氏的法术，确实和血缘相关。可血缘不纯的下房，就没别的出路了吗。何青衣心想，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还有第二个练国栋，第三个练国栋。他们找不到上升的途径，必定会去世俗世界谋求发展。
或许，可以建议族长，给下房留个出路。让他们有心上进的子弟，有机会学些法术医术。
何青衣正想着呢，邓云鸿倒是回来了。
“想什么呢？”邓云鸿问。
“没什么，”何青衣说，“就练国栋和练娟他们的事。”
“哦，”邓云鸿点点头，问，“练国栋就那么怕练寒水？”
何青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族长挺和气的。大概，练国栋是绝望了吧。”
邓云鸿并不知道，练寒水和练梅的旧事，所以，他一直以为，练寒水跟东仙西河一样，都是些老头。所以，何青衣提起族长的事，邓云鸿也没多问。
“那两个刺客的事，”邓云鸿叹了一口气，“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别着急，”何青衣说，“眼下刚安定，不是杀大将的时候。更何况，我们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呢。”
“要不，让左月多留点心？”邓云鸿试探性地问。
“我跟她说了，”何青衣说，“宣府的守备不好做。苏洛要是听说了，应该知道如何抉择。苏木如果真有反心，苏洛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如果他选错了，就让左月回来吧。”
邓云鸿摸摸她的头发，说，“听你的，朕不会为难左月的。”
何青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见了金翘的事，就想让左月离我远远的，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可苏洛的事，我现在也说不好了。他对左月也好，人品相貌家室都不错。可谁知道，结婚了，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呢。”
邓云鸿听她夸苏洛，心里吃味，扳了她的脸，问，“那朕的人品相貌家室呢？”
第49章 又见林疏影
何青衣一愣，接着笑了出来。www.uu234.net
“朕是认真的，”邓云鸿说，“你老老实实说，觉得朕的人品家室相貌如何？”
何青衣笑，“你明知道我不看重这些。”
“那你看重什么？”邓云鸿追根究底地问。
“看重你对我的一片心思，也看重我对你的一片心。”何青衣说，“若是有一边出问题了，另一边再好也没用了。”
听她说的情真意切，邓云鸿也有些感动，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喜欢她多一些。现在看来，何青衣对他，也有些真心实意了。
“青儿，”邓云鸿抱了她在怀里，说，“我们生生世世，都做夫妻，好不好。”
“嗯，”何青衣被他抱的透不过气来，心想，哪里的生生世世，这一世和和美美就很不错了。这后宫，这么多的女子，何青衣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啊。
他们两正抱着，卓文就进来通报了，“皇上，皇后，太后让你们过去一趟。”
“现在？”邓云鸿有些吃惊，这会儿都快入夜了，“太后有什么急事吗?”
邓云鸿搂着何青衣，这会儿心里只想着软玉温香，并不愿意去见张太后。
“永寿宫的人没说什么事，”卓文说，“就说非常着急，让皇上和皇后马上去。”
听她说的匆忙，何青衣抬头跟邓云鸿说，“我们走吧。”
邓云鸿松开何青衣，吩咐卓文取了狐裘出来，裹好了何青衣，才牵着她的手，走进夜色。
陈宝带了几个小太监跟着，昏黄的灯笼，到显得甬道上的宫灯更加刺眼了。
何青衣心里有些忐忑，张太后找邓云鸿正常，找她这个不受待见的皇后干嘛。要知道，他们回来才两天，太后已经筵席给他们接风洗尘过了。这会儿来的这么急，只怕，没有好事。
可何青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跟她有关，又和邓云鸿有关，还十万火急。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了再说了。
他们匆匆进了永寿宫，李嬷嬷一早就在门外焦急地等着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再看了一眼李嬷嬷，心里知道，张太后这次，是很着急了。
“李嬷嬷，太后找的那么急，有什么事嘛？”邓云鸿问。
“皇上，”李嬷嬷又看了一眼何青衣，“您和皇后先进去，这事不能在外面说。”
邓云鸿牵着何青衣，进了东配殿，张太后一早就坐着了。
“太后，”邓云鸿问，“这会儿唤我们过来，可有什么急事？”
张太后看了一眼邓云鸿跟何青衣，“哀家有件急事，想找皇后帮忙。”
李嬷嬷送了茶水出来，邓云鸿牵着何青衣，在张太后的一侧坐下了。
“太后，您有什么急事呢?”何青衣问。
“这事，”太后犹豫了一下，“这宫里，只有你能帮哀家。”
何青衣更是云里雾里了，她跟张太后的私交一向很差。以前是死敌，冬至日以后虽有改善，却仍是十分疏远。张太后要是有事找人帮忙，也万万不会找何青衣。
“到底何事？”邓云鸿问，“您不说，皇后如何帮您。”
“这事不难，”张太后说，“只要皇后点个头，剩下的哀家去做。”
何青衣知道，这事，她不答应，似乎不行了。就问，“太后，您先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
谁知道，张太后却很执着，“皇后，这事你先答应，哀家才好让她出来。”
“她？”何青衣奇怪了，这张太后致力于塞美人给邓云鸿，莫非，又找了什么美女？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邓云鸿也会过意了，“太后，朕不纳妃嫔！”
“跟妃嫔无关，”张太后说，“皇后也不答应吗？”
何青衣被她催的无奈，只得点头了，“太后，您先说说看吧。”
“也好，”张太后知道，她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吩咐李嬷嬷，“让她出来吧。”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邓云鸿跟何青衣都有些好奇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望向门口。
就看见一个宫装女子，身材修长，蛾眉低敛，风姿绰绰地从外面进来了。
邓云鸿先变了脸色，何青衣一愣，也有些奇怪了。因为，进来的正是逃出宫的林疏影。
庆王生辰大婚的当晚，何青衣拎了酒，偷偷回乾清宫找邓云鸿喝酒。谁知，却撞见了林疏影跟邓云鸿在床上。
何青衣负气回家，王应元也查出来了，林疏影对邓云鸿用了美玉膏和琼瑶丸，所以邓云鸿才失守做了对不起何青衣的事。
邓云鸿找到理由，赶紧去延绥跟何青衣道歉。两人在宫外耗了半月多，才解开这个心结。何青衣跟了邓云鸿回来，心结还没彻底解开，却又看见林疏影了。
林疏影和江烟波易容进宫，林疏影贪恋后宫权力，不舍得出去。可江烟波有心上人，盼着早日出宫。林疏影为了留下江烟波帮忙易容，就杀了江烟波的心上人。
这些事，何青衣都跟邓云鸿说了，也吩咐王应元去通知江烟波了，把林疏影杀害她心上人汤怀明的事给说了。何青衣以为，林疏影见事情败露，万万不敢留在宫里。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借了江烟波的手追杀林疏影。谁知道，这会儿，这林疏影竟然还敢留在宫里。
何青衣一下子就想起乾清宫那天的事了，一时间，脸色冷若冰霜，推开了邓云鸿的手。
邓云鸿一着急，就问林疏影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林疏影还没说话，就落下泪来，娇娇俏俏地跪了一边，哭着说，“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福薄，不配留在宫中。可腹中的皇儿无辜，臣妾实在不敢带他流落江湖。”
何青衣觉得，突然有个晴天霹雳，砸在了自己头上，耳中嗡嗡作响。她是十二月三日看见邓云鸿跟林疏影的，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六日，不过二十几天，林疏影竟然有了身孕。
张太后见邓云鸿还着急赶她，就拦住说，“林美人也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千错万错，孩子总没有错。眼下有了身孕，皇后你容不下林美人，总得容得下皇帝的子嗣吧。”
第50章 金院判的话
何青衣捧着手里的暖炉，手心有些打颤，只是这事，她还得确认一下。www.uu234.net
“是哪位太医把的脉？”
“是微臣。”门外进来了金院判，他给何青衣看过病，为人还算正直，万万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林美人什么时候有的身孕？”何青衣又问。
“一个多月了，”金院判认真地掐指算了一下，“从受孕到现在，至少一个半月了。”
何青衣松开手炉，搁在膝盖上，低头想了一会儿。她以为，邓云鸿跟林疏影，就十二月初三的那一次。
看来，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一起翻云覆雨了。算起来，应该是十一月中旬的事了。何青衣想到十一月下旬，自己跟邓云鸿也曾一起过，突然恶心起来。
生生忍下干呕，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心想，自己虽然原谅了他在十二月初三的事。却没有料到，他跟林疏影，在这之前还有鱼水之欢。而他跟自己，那会儿也混在一处。
她能容忍邓云鸿因为药物的缘故做错事，却不能容忍他搂了林疏影，又来碰她。
邓云鸿没想到这一层，他以为，何青衣因为林疏影有孕的事，又要生气了。他刚想说话，张太后却抢先了，“皇后，事关皇嗣，这事哀家做主，让林美人住到永寿宫了。什么，都等皇嗣出生了再说吧。”
何青衣抱了手炉，不看邓云鸿一眼，也不看林疏影一眼，兀自就出门走了。
邓云鸿刚想追出去，却被张太后一把拉住了，“让她一个人静静，这会儿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林疏影，心里很是愤怒，“你胆子还真不小，敢对朕下药！”
“皇上，”林疏影哭着说，“那是苏大人的意思，让臣妾务必帮着惠妃娘娘争宠。臣妾知道错了，以后，臣妾只听您和太后的，再不敢有丝毫疏忽了。”
“起来说话吧，”张太后吩咐，“地上凉，跪久了不好。”
邓云鸿又想起江烟波和易容的事来，就盯着林疏影的脸细看，问，“你干嘛杀了江烟波的夫君？”
“臣妾没有!”林疏影又跪了下去，“臣妾一直在宫里，怎么可能杀的了宫外的人。”
“那易容的事，又是怎么回事？”邓云鸿问。
“江烟波确实易容了，”林疏影哭诉，“臣妾并没有易容，皇上要是不信，臣妾可以让您看看。”说着，突然拿了簪子，在耳朵边上划了一刀。
簪子有些钝，可她划的用力，脸上一下子就有了血痕，看起来，应该就是真的血肉。金院判赶紧给包扎了，邓云鸿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疑惑了。
何青衣说她们都是汤家的女儿，易容进宫，林疏影擅长医药，江烟波擅长易容。怎么对不上号了?
“你到底姓林，还是姓汤？”邓云鸿又问。
“臣妾父亲姓林，母亲姓汤。”林疏影说，“进宫之后，才知道汤家族长也给皇上做事。可之前，臣妾只知道苏将军。”
她把责任全推到了苏木头上，邓云鸿也知道，眼下没有人证物证，只得按下不提。林疏影的事，他自然会让无面细查。可眼下她有了孩子，总归是他的子嗣，邓云鸿只得叹了一口气，把林疏影的事，交付给张太后了。
张太后得了个林疏影，喜从天降。他们张家只有个徐小夏有孕，可徐小夏被张留仙一逼，立马跟皇后求助了。张太后为他人作嫁衣裳，手里又是一无所有。眼见着苏秋水有孕，她就着急的不得了。
这次，张允又送了一对姐妹花进宫，张太后正打算好好利用一下。林疏影却来找她求助了，说是有了身孕，只怕皇后容不下她。
张太后并不知道林疏影和汤家的关系，只听她处处指责苏木，张太后心里就很高兴。一边有了个子嗣，一边又能攻击苏家，一石二鸟。
更何况，林疏影没有背景，日后还不是由着她们张家揉搓。等她生了皇子，把孩子给了张留仙，日后留不留她的性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张太后没跟任何人商量，就自作主张收下了林疏影。她们一谈好条件，张太后就派人去找了邓云鸿跟何青衣过来。不出她的意料，何青衣不吵不闹地走了。这事关系到子嗣，何青衣就算再吃醋，她也得忍着。
何青衣出了永寿宫，抱着手炉，直直地就往北走了。卓文知道她走错方向了，却不敢提醒，只得跟了她，一起往北边走。
快到御花园了，卓文才说，“皇后娘娘，御花园里又开了一株红梅，奴婢领你去看看吧。”
何青衣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跟着卓文，进了御花园。红梅就开在假山附近，而白将军也就埋在边上。
何青衣搂着手炉，坐在了假山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原谅了邓云鸿出轨，毕竟那事部分原因在药物，怪不得邓云鸿一个人。
可今晚见了林疏影，她才知道，邓云鸿不是一次两次。背着她，只怕是好几次了。知道自己被背叛了一次，跟知道自己还被背叛了好几次，心里总有些不同的想法。她也想回家了事，可这次回去，该跟东仙怎么说呢。一样的理由，一样的事，她回家两次，实在有些不好解释。
可要是不回乱雪庄，她能去哪里呢。东仙让她原谅一次，日后再做计较。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原谅的内容，又多了许多，心里就有些浑浑噩噩。跟邓云鸿一起，何时才是个尽头，何时才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青衣坐了一会儿，想起死去的白将军，不禁怔怔地落起泪来。卓文担心她着凉，就劝着带回坤宁宫去了。
邓云鸿怕她生气，也不敢留在坤宁宫了。半夜里去看了一眼，卓文说她睡下了，什么话都没跟人说过。邓云鸿虽然不放心，可也无奈，只得回乾清宫去了。
过去的事找上门了，有压力的，不止何青衣一个。邓云鸿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第51章 后宫的女子
次日天一亮，邓云鸿下了早朝，就去坤宁宫了。www.uu234.net
只是，何青衣已经出去了，只说去逛逛园子。邓云鸿去了御花园，却只看见张留仙带了林疏影在看红梅。
张留仙趾高气昂，林疏影跟了她的身边，有些楚楚可怜。邓云鸿见了林疏影，更是心烦，去永寿宫请了安，直接就回乾清宫了。
无面也知道林疏影的事了，一早就派人去济南查她跟江烟波的事了。
年关将近，邓云鸿一边要追查八仙岭刺杀的事，一边要处理蜀地叛乱的后事，对后宫的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林疏影对他下药，邓云鸿自然窝火。可这事，追究起来，还是苏木的责任。易容的事，也是江烟波一个人的问题。所以，他对林疏影虽然还有气，却并不记恨。
林疏影说的话，卓文卓雅自然也学给何青衣知道了。何青衣心里有些万念俱灰，却也明白，这林疏影是得了高人相助，又回来兴风作浪了。
她没了江烟波帮着易容，一定是得了汤家什么人的帮忙。可汤乙和汤震并不在京城，何青衣知道，暂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林疏影攀上了张太后这个大树，何青衣是动不了她了。何青衣若是用法术，自然能对付的了林疏影。可邓云鸿都信了，她不是易容的，何青衣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何青衣十分介意邓云鸿跟她的关系。毕竟，邓云鸿对着林疏影的手发呆，那会儿她可没用药。
何青衣憋闷了一夜，心口堵的发慌。天一亮，就干呕不断。卓文看见了，以为她昨夜在园子里受了风寒，就赶紧派人去请太医了。
何青衣在床上干呕了一会儿，突然赶了所有人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摔摔打打了好一会儿。
卓雅担心她出事，推门进去，却看见何青衣铁青着一张脸，正站了桌边。
“娘娘，”卓雅扶了她坐下，“已经去请太医了，您别伤着了，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
“别请王应元。”何青衣突然蹦出了一句。
看她神色慌张，卓雅说，“今儿王太医是下午执勤，这会儿不在宫里。”
何青衣松了一口气，却看见江太医背着药箱进来了。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江太医跪下请安。
“你们都出去，”何青衣吩咐卓雅，“我有话跟江太医说。”
江太医有些狐疑，起了身，放下药箱，就要给何青衣把脉。
“本宫没事，”何青衣说，“就想找江太医问个事。”
“娘娘您说，”江太医问。
何青衣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一早上起来，就干呕了半日。毕竟，她也在宫里照顾过好几个孕妇，知道这节奏不对。
要知道，练氏女子如果有了身孕，法术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着急，就吩咐卓雅他们出去了，一个人在屋里试了半天，的确再无法力了。她自己心里已经信了几分，又含了东仙的法珠，仍旧没有一丝效果。
等江太医来了，何青衣知道，自己多半是怀孕了，可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说不定，明天法术就回来了呢。所以，她的心里，仍旧有些侥幸心里。
只是，怀孕的事，对她来说太过突然。昨晚听了林疏影的事，她对邓云鸿已经十分失望，对宫里的生活，也已经有些犹豫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几次背叛，还能忍受多少次分享。
而做母亲的，也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母性满满。何青衣的心里，对孩子的事，还一无所知。眼下见了江太医，她的心里，就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江太医，你可有什么滑胎的方子？”
江太医一愣，金院判已经上报林疏影怀孕的事了，看来，皇后是盯上她的孩子了。江太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得干咳了一下，说，“娘娘，微臣只知道调养的方子，并不知道……”
“这事没人会知道，”何青衣说，“你就帮次本宫。”
江太医也知道，后宫以后就是这个皇后的天下，帮她的话，自己日后就不会难过。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有些投靠的意思。
“微臣回去找找，”江太医说，“找到了再给皇后拿来。”
何青衣点点头，吩咐，“这次的事，只说本宫有些受凉，别的不要多说，王应元那里更不能说。”
江太医对王应元很看不上眼，听何青衣这么说了，赶紧点头如筛了。
何青衣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明白，江太医大概是想当自己亲信。可她眼下，哪里还有心思跟人斗智斗勇呢。她一边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一边又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要不要跟邓云鸿继续做夫妻，过着终日不安的生活。
江太医出了坤宁宫，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果然，这后宫的女子，都是如此。谁都想着除掉别人的孩子，这个前朝的公主，自然也不例外。最毒妇人心，真的一个字都没说错。
他回了太医院，却看见王应元进来了，拿了药箱，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他这是去哪里啊？”江太医问方太医。
“坤宁宫呗。”方太医不屑地说，“就他会拍马屁，跟皇上皇后太后都好的跟什么似的。医术好不好咱不知道，这马屁的水平，估计是天下第一了。”
王应元进了坤宁宫，见何青衣有些憔悴，抱着碟蜜饯在吃。知道她应该是听说林疏影的事了，可这事，却是药物的关系。何青衣已经原谅邓云鸿了，如果再发作，只怕没什么理由了。可憋着，总有些不快啊。
“皇后娘娘，”王应元跪了地上，“您让微臣打听的事，微臣问出来了。”
“本宫让你问什么了？”何青衣随口问了一句。
“林美人的事，”王应元讷讷地说，“她似乎还对皇上用同梦了……”
“哦，”何青衣打断，“他们的事，本宫以后再不想听了，别说了。”
“皇后娘娘，”王应元劝，“这事，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也不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