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是何青衣
十四日的时候，中宗送走了各地武将，又下诏安抚了北疆邓家，正准备去找太后，谈谈庆王的婚礼呢，淑妃却带了何璇玑来乾清宫了。www.uu234.net
中宗心里恨煞夏子腾趁火打劫，却还装的和善，“淑妃，朕正要去太后宫里呢，你又什么事嘛？”
“皇上，”淑妃咚的一声跪下，“臣妾有机密禀告。”
中宗一愣，“什么机密？”
淑妃拉着何璇玑磕头，“只求皇上放过何家上下，这事他们一概不知。”
何璇玑也跟着求情，“皇上，臣妾真的一无所知，都是何青衣那贱人作怪。”
“何青衣？”中宗皱着眉头，这名字他听过，端王查汤离的时候说过，汤离在何家叫何璇珠，后来当家夫人给改了个名字叫何青衣。
“请皇上饶恕臣妾一家，”何璇玑只是磕头。
“朕饶了你们便是，”中宗对何家人的性命，并不在乎。
何璇玑就把何青衣嫁到邓家，又顶替张留仙进宫的事给说了。她急着受宠，眼见着徐若兰从美人一跃成了徐嫔，又有皇子，又有恩宠。她也是个美人，自然也想这般运气了。
中宗听的，血都要冷了，自己身边，竟然藏了邓家这么大一个奸细，还在他乾清宫里住着。难怪邓家跑的这么快，难怪张允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这是中宗的妹妹啊。
哐当，中宗砸了一个杯子，“让张留仙赶紧过来，还有，请了太后皇后一起过来。”
淑妃跟何璇玑还跪着，中宗也不让起来，自己背着手，在书房里转来转去。这下可如何是好，庆王差点娶了自己妹妹也就罢了，没了张允的女儿，这下子怎么拉拢张允？
而这何青衣，自己是杀，还是不杀？不杀，她的罪过实在太大，杀，她又是先皇的女儿，中宗气的只差跺脚了，最近的窝囊事，实在是太多了。
不一会儿，太后先来了。中宗把这事一说，太后大吃一惊，捂了胸口，只喊阿弥陀佛，庆王差点就娶了自己妹妹。还好她这几天心绪不宁，总不想办庆王的婚事，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何璇玑听中宗饶了自己一家的罪过，又看太后反应如此激烈，心里就有些得意起来了，她这般全盘和出，这次的封赏，至少应该是贵人了吧。
不一会儿，邓皇后带了何青衣来了。何青衣一眼就看见地上的何璇玑了，再看一眼淑妃，就知道，何璇玑又成了淑妃的垫脚石了。
她们刚跪下，中宗又朝她们扔了个茶杯，“何青衣，你可知罪！”
邓皇后抖了一下，她跟中宗十五年夫妻，从来没有见过，中宗这般生气。
何青衣低头不语，邓皇后也跪了一边，不言不语。
“皇后，”中宗问，“此事你可知情？”
“臣妾不知。”邓皇后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淑妃也在，太后也在的。”
中宗跟皇后结婚多年，知道她不是个撒谎的人，就问：“皇后当真不知，她叫何青衣？”
邓皇后一愣，“她不是张留仙吗？”
中宗叹了一口气，吩咐邓皇后起来，在边上坐了。又吩咐淑妃也起身，在一边站着。淑妃想指责邓皇后，可中宗一个眼神，她就不敢说了。
地上就跪了两人，一个是何青衣，一个是何璇玑。
何青衣看了一眼何璇玑，眼里尽是轻蔑，何璇玑看了一眼何青衣，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抬起头来，”中宗说。
何璇玑抬起头，何青衣仍旧低着头。
“朕说了，抬起头来。”
何青衣只得抬起头来，这一屋子的人，她都认识，可他们今天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中宗看了一眼何青衣，这般花容月貌，他早该想到了。张允和张夫人相貌普通，决计生不出这样绝色的女儿。梅妃是肃宗的宠妃，自然绝色，生出这样的女儿，才是正常。
太后没有见过梅妃，也试图从何青衣的脸上，看出些梅妃当年的风姿。这样的模样，肃宗当年，如何不爱呢。太后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何璇玑，”中宗问：“你身边跪着的是谁？”
何璇玑说：“皇上，她是何青衣，是我们何家小妾的女儿，原名何璇珠，后来改做何青衣。去年二月份嫁入邓家，三月份顶替张留仙进宫做了女官。臣妾同她一起长大，决计不会认错。”
“宫中还有何人知道她是何青衣？”中宗问。
何璇玑一愣，再摇摇头，“应该没有。”
“那宫外有谁认得她的身份？”中宗又问。
“我母亲孟夫人，我兄长何学瑜何学瑾，还有家中的仆妇，应该都能认得她的身份。”何璇玑把自己的家底，交代了一清二楚。
“去唤何学瑜，以及孟夫人进宫。”中宗吩咐。
可地上的何青衣，只跪着不说话。中宗有些火大，看来，这何青衣死鸭子嘴硬，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何学瑜在南书房教皇子读书，一会儿就来了。书房里全是妃嫔，何学瑜愣了一下，进来给中宗行礼，又给太后皇后请安。
“何学瑜，”中宗忍着怒气，问：“地上的两人，你可认识？”
“认识，”何学瑜说：“左边那是微臣的同胞妹妹何璇玑，右边那是微臣的异母妹妹何璇珠，嫁给镇国公的长子邓云鸿为妻。”
看他说的流畅，中宗知道，何学瑜很可能不知情。不一会儿，孟夫人也进宫了，说的话跟何学瑜毫无区别。
“送孟夫人跟何学瑜回府，”中宗又说：“好生看管！”
“皇上！”何璇玑这会儿知道，只怕这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了。
孟夫人跟何学瑜有些吃惊，回头看了一眼何璇玑，“还不快走，”田庆荣在他们身后催道。孟夫人跟何学瑜只得出了乾清宫，先回何府去了。
“何青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中宗问。
“没有，皇上。”何青衣的语气仍旧平和。可边上的何璇玑，却已经哭到在地了。只怕这何青衣，要害了自己一家上下的性命了。
第23章 珠钗的杀意
淑妃带了何璇玑进乾清宫告密，说出了何青衣的真实身份。www.uu234.net
中宗又找了何学瑜跟孟夫人进宫验证，发现何璇玑说的，果然没错。只是这何青衣，油盐不进，丝毫没打算松口。
“何青衣，你为何进宫？”中宗的怒气，也退去了许多。
“皇上，”何青衣开始推卸责任，“出嫁和进宫，我都没得选，何璇玑把定情信物给了邓家大公子，孟夫人却逼了我出嫁顶替。我去了邓家，邓夫人又逼我顶替了她的侄女进宫。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宫。”
何青衣替嫁的事，中宗并不知情，可听说是因为何家的女儿做错了事，却让自己的妹妹去替嫁，中宗就起了护短的心思。再看看她的容貌，邓夫人逼她进宫，也有些道理。中宗只是庆幸，还好自己跟太后顶着干，否则，娶妹妹的就是他了。
“邓夫人让你进宫，可有什么吩咐？”中宗问。
“有，”何青衣说：“她让我好好照顾邓皇后。”
“没有别的了？”中宗又问。
“后来她也有让人传话进来，”何青衣说：“我就再没听她的话了。”
“真的？”太后插嘴了。
“真的，”何青衣说：“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庆王。去年皇后千秋节，邓夫人又来叫我做事，我不从，她就逼我。所以我才躲了御花园里哭，被庆王看见了。”
太后听林德胜说过这么一件事，可何青衣为什么哭，她实在不清楚。
“欺君罔上是死罪，”中宗问，“何青衣，你可知罪。”
“知罪，”何青衣很老实，又直接回答了，“去年冬至的时候，我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哦？”中宗皱起眉头，问：“那事是邓夫人干的？”
“哼，”何青衣冷哼，“她派人送了支夜明珠的珠钗给我，又派了箭手在殿外守候，可惜那珠钗戴在了我丫鬟的头上，我才躲过一劫，勉强得了性命。”
中宗看了一眼邓皇后，发现她一无所知，有些惊恐地听着何青衣说事。
“皇后，这事你可知道？”中宗有些严肃地问邓皇后。
“送珠钗的事本宫听说过，”邓皇后点点头，“可本宫真的不知道，邓夫人想杀她。”
太后也叹气，原来那天在她宫里，何青衣说了半天随珠钗，是这么一回事啊。
“太后，您也知道？”中宗越发糊涂了，为什么后宫的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那天在哀家宫里，她跟邓夫人说了半天随珠钗，夜里射箭什么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太后说：“哀家现在才知道，她是拿话挤兑邓夫人呢。”
很明显，要是何青衣听话，邓夫人绝对不会派人杀她。正因为她不听话，所以邓夫人才派人杀她。这么看来，何青衣虽然进宫，应该没泄露什么秘密。中宗的脸色，也有些缓和了。
何青衣是三月进宫，八月就跟邓夫人闹翻了，十一月冬至日邓家就想杀她，说明八月以后，他们就闹翻了。而八月之前，何青衣还在尚服局，泄露不了什么秘密。
中宗自己没法拿主意，只得问，“太后，这事您拿主意吧。”
太后正要说话，书房外面却跑来两人，一个是端王，一个是庆王。
庆王直接跑进来了，而端王躲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进来了。
两人见过中宗和太后，就问：“她就是何青衣？”
“你怎么知道了？”中宗问。
“魏明说的。”庆王很快就出卖人了。
“五哥，她就是何青衣啊，”庆王开始笑，又去拍了一下何青衣的肩膀。
众人都觉得这王爷是不是疯了，王妃是个假张留仙，他这么高兴干嘛。
端王也凑过去细看了，两人看了一圈，就去太后边上坐着了。何青衣有些局促了，对着中宗和太后撒谎，她没什么感觉。可她利用了庆王很多次，实在不忍心骗他。可看庆王这么欢脱，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果然，她的朋友都有些不正常。
“魏明，带淑妃回去，何璇玑废了名号，关在出云楼。”中宗瞪了一眼淑妃，“淑妃，日后不是你的事，少搅和。”
淑妃一愣，这事她不是功臣嘛，怎么皇帝反而怪起她来了。而何璇玑更倒霉，直接就废了名号，被关了起来。不知道，她娘家人会怎么样呢。
何璇玑又哭，“皇上，您不是说饶恕臣妾一家的嘛？”
“哼，”中宗吩咐：“革去何学瑜功名，让何学瑾回家，他们一家的人，谁也不许出门。”接着，冷冷地看了一眼何璇玑，一脸你再说，我还有法子的模样。
何璇玑实在不敢再哭了，何青衣犯的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皇帝确实已经手下留情了，至少没要他们的性命。
淑妃也有些奇怪，中宗是个赏罚分明的君主，这会儿，怎么这么乱来了。只是，她也不敢做声，带着何璇玑赶紧走了。这一趟事，她就不该赶着来。
何璇玑来找她商量的时候，淑妃打包票，中宗一定不会追究何家的责任。可淑妃心里十分明白，中宗一定会追究何家的事。可自己是个外人，知情马上去报，应该是功臣才对啊。
谁知道，哪里惹怒了中宗，连她也挨骂了。淑妃只觉得晦气，拖了何璇玑就出去了。
等她们一走，庆王就笑了，“皇兄，她是汤离，汤离啊。”
邓皇后虽然不知道肃宗有个女儿叫汤离，可听庆王的口气，说的正是何青衣。何青衣怎么又叫汤离了呢。
看邓皇后跟何青衣都一脸的莫名其妙，端王就说了，“何青衣是梅妃的女儿，永安二十年的时候，何皇后把梅妃藏到娘家去了。父皇一直找不到她，后来永安二十一年元宵节的时候，又在玉牒上写了她的名字，就叫汤离。父皇死后她和梅妃都没了踪迹，睿王和我找了快两年，才查到邓云鸿的夫人就是汤离。她是何青衣的话，就是汤离没错了。”
邓皇后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中宗和庆王，原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再看一眼何青衣，这次云里雾里的，反而是她了。
第24章 汤离玄鸟红
端王说出了何青衣的真实身份，何青衣觉得，这世界可真够玄妙的。
本以为，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名字叫汤离。
庆王又来拉她了，“汤离，起来吧。”
中宗一瞪，庆王只当没有看见，“都跪了这么久了，起来吧，皇兄不会怪你的。”
太后却吩咐：“林德胜，你去交泰殿拿一下玄鸟红。”
林德胜点头，赶紧去了。
“太后？”中宗有些疑惑，需要用玄鸟红吗？
“事关皇家血脉，”太后说：“不得不谨慎一些。”如果何青衣不是汤离，她顶替张留仙进宫，就是死罪。如果她是汤离，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何青衣知道，这玄鸟红，只怕是什么毒药，否则，皇后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没事，”庆王很轻松，“是汤离的话，一定没事。”
何青衣本来觉得，自己百毒不侵，可再想想，练梅只怕也是百毒不侵的，她怎么死了呢，还那么年轻就死了。一时间，也有些担心了。
皇后倒是安抚她了，“玄鸟红对汤家的人无效，你要是汤离，自然没事。”
何青衣一愣，她不确定啊自己是不是汤离啊。从一出生，她就是何家小妾的女儿，今天突然跟她说，她是什么梅妃跟肃宗的女儿，她有些接受不了啊。
不一会儿，林德胜就捧了个暗金色的酒壶来了。
魏明拿了个杯子，放在桌上。林德胜倒了酒壶，酒色血红，看起来不像酒，反而像血了。
何青衣有些恶心，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只能一口气喝了。
“魏公公，有水吗？”何青衣说：“这东西有些难喝。”
“我试试，”庆王很兴奋，他还没有喝过玄鸟红呢。太后一把就拦住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试的。”
“汤离，”庆王又问，“什么味道的。”
“很涩，”何青衣只得说：“舌头都麻了，还好不苦。”
这玄鸟红，原是开国的无苦法师做的。无苦法师是汤家的子弟，法术据说胜过练氏一族的人。这玄鸟红，原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后来没了战争，玄鸟红就沦落成皇家检验血脉的工具了。而皇帝登基，必须喝过玄鸟红，才能正式称帝。所以，中宗也喝过这玩意，确实很涩。
过了好一会儿，何青衣喝了水，坐了椅子上等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邓皇后就问：“太后，这个玄鸟红要多久才见效的？”
太后跟中宗都明白，这玩意喝下去马上毙命，何青衣这么久都没事，只怕就是汤离没错了。
“太后，皇兄，”端王说：“她应该就是汤离了，否则这玄鸟红喝下去，立即毙命的。”
中宗也相信了，只摆摆手，让林德胜把毒药锁回去了。
何青衣心里还有丝侥幸，说不定是东仙的去年花帮忙呢。宫里的毒药，哪里比得上练氏的东西啊。所以，她对自己是汤离的事实，并不怎么接受。
这会儿天色也已经黑了，中宗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妹妹了。
“皇上，”太后说：“汤离哀家带回去，这事，就我们几人知道，谁都别往外说。日后族里有人问起来了，只说在民间寻回来了。”
“那有人知道她叫张留仙啊。”中宗觉得，也隐瞒不过去啊。
“就说张留仙也是我们安排的，”太后说：“就是为了引出当年偷了她出宫的恶人。”
中宗一愣，姜果然是老的辣啊，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亏太后做得出来啊。
“老五，老七，你们可记下了？”中宗问。
端王很认真地回答了，庆王丢了个王妃得了个妹子，心情很是不错，根本就没把中宗的话放心上。
林德胜扶了太后，庆王领了何青衣，一起回永寿宫了。皇后回了景仁宫，端王也告辞出宫去了。今晚的事，他得找人好好说说。
何青衣跟了太后去永寿宫，可庆王一刻不停地找她说话，貌似，他对何青衣成了他妹妹的事，十分满意。这下子，不仅不用成亲，还多了一个说的来的妹妹。这事要是让小游知道了，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子呢。只可惜，小游出京去了，北疆那么荒凉，有什么好去的。
这会儿的邓云游，埋葬了父亲邓如光，消沉了好久。邓如光的死，他觉得自己罪不可恕，一次是遗恨的毒药，一次是那支冷箭。都怪他素日不用功，临时上阵，才慌了手脚，害死了父亲。
周和回来参加了一次葬礼，只吩咐他好好练功，好去京城给父亲报仇。邓云游听了，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开始努力练习骑射。邓云鸿一直希望弟弟勤加练习，可这会儿他玩命似地练习，他又开始担心了。
只是，出去骑马射箭，总比在屋里哭泣来的好吧。所以，邓云鸿只吩咐无面跟着他，自己却忙于联络各处的将领，又带了徐乾文，一处处查看。
至于京城和宫里的事，他也不再挂心了。只派了一些人，去京城散布谣言，说中宗是弑父登基，手里只有玉玺，没有金钗。
谣言的力量是无敌的，这话一传到皇族老人耳中，就开始质疑起中宗来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有谣言说他没有金钗。
太后端午节的时候，说了带宝庆公主去看金钗，中途又变卦了呢？这样欲盖弥彰，真的不是心里有鬼吗？
这事终于也传到中宗耳朵里面去了，太后迟迟不跟他说“一玺一钗”的事，弄得中宗现在很被动。
中宗这皇位，来路正当的很。是先皇服用过量的炼丹仙去，他是太子，自然继承了皇位。金钗不见了，又不能怪他。要不是肃宗死的突然，他也会有金钗的。所以，中宗的心里，也满是委屈。
可中宗心里，也有疑惑，他当了一年的太子，肃宗才驾崩的。这一年里，为什么不把金钗给太后呢，或者给邓皇后也成啊。
莫非，当年有人做了手脚。想到何皇后连梅妃的女儿都给藏起来了，中宗觉得，有可能是何皇后干的。就派人去何家五房又搜了一次。却仍然一无所得。
第25章 玄鸟戴珍珠
孟夫人跟何学瑜被中宗唤进宫，辨认了一下何青衣，就被关到家中，不许出去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不一会儿，何学瑾也回来了，说是被国子监除名了。孟夫人大哭，现在，两个儿子的前途都毁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宫里的人说，是何美人得罪了皇上，所以连累了何家。
可孟夫人亲眼看见何青衣也在宫里，就觉得是邓府的人去了北疆，才连累了何家。只是，中宗和北疆关系挺好的，还让邓云鸿袭了镇国公的职位，只怕，是何青衣那个贱人，进宫说了何璇玑什么坏话呢。
孟夫人想到自己逼着何青衣出嫁，就担心何璇玑送邓家定情信物的事，是不是曝光了。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担心了，毕竟，这事给中宗脸上抹黑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派人去请族里的长老，可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倒是孟子升嫌弃何家出事，悔了女儿孟夕颜跟何学瑾亲事。
孟夫人以前巴望着孟夕颜的婚事泡汤。可现在泡汤了，她又觉得不甘心，坐了屋里，只是啼哭。孟夕巧怎么劝她，她都打骂出来。孟夕巧这才见识了这姑姑的真面目，有气不冲自己孩子撒，专朝外人撒气。
可这何家的大门一关，里面只有孟夕巧一个人，勉强算是外人。孟夫人这般日夜折辱，孟夕巧的日子，极其难过。也跟何学瑜哭诉了几回，可何学瑜正为自己的前途悲叹，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她。
何学瑾明年就要考学了，突然被这么一除名，也是悲切万分。他不比何学瑜温润，直接就去怪孟夫人，说她鬼迷心窍，非让何青衣替何璇玑出嫁，这会儿出事了吧。皇帝喊了他们进宫，不就是为了这事？
邓家的事，民间并不知情。所以，何学瑾就以为，是自己妹妹给皇帝脸上抹黑了，中宗发现了，所以才找了两人对质。否则，好端端的，干嘛废了何璇玑呢。
长房的人，也猜是何璇玑犯错了。否则，干嘛废了她啊。如果是邓家的事，连累的可就不止孟夫人一家了，说不定五房和长房所有人都要倒霉呢。
皇室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宫里，多少有些耳目。很快就知道了，肃宗和梅妃的女儿找回来了，已经在宫里呆了一年多了，就是叫张留仙的那个御前女官。有人见过她，就啧啧称赞，说难怪呢，这样的容貌放了乾清宫，中宗竟然不下手。原来是他妹子啊。
可也有人奇怪了，那为什么跟庆王定亲了，有人就说，是为了引出当年拐了汤离出宫的人呢。这事，说得通吗？大家就觉得古怪，再加上金钗的事，宝庆公主就做了代表，打算进宫看看。
到了十五日，天一亮，宝庆公主就带了张玄妙进宫去找太后了。
太后昨晚才带了何青衣回来，庆王霸着何青衣，问她在何家是怎么过的，在邓家又是怎么过的，又问她，“这么说，你是小游的嫂子了？”
太后赶紧拦住，“汤离回宫了，以前的事不作数。”心想，这邓家要是知道娶了个公主，说不定要来讨了，何青衣一去，他们就多了一个人质，何必多此一举呢。
再看何青衣天真烂漫，估计也是个未经人事，就问她，“你跟邓云鸿可曾同房？”
何青衣问，“是睡一起吗？”
太后差点红了脸，这什么问题，可又不得不回答她，只得正色点点头，“是的。”
“嗯，”何青衣摇摇头，说：“洞房那天是他两个丫鬟陪着，后来就去邓夫人那边住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难怪她跟庆王那天在山上没事呢。只怕这邓夫人送了她进宫，也有那一层意思。太后暗自摇头，中宗和庆王差点就酿成大错，还好那淑妃多事，否则，哎！
他们正说着话呢，章嬷嬷却来通报，“宝庆公主带了张玄妙进宫，说有要事想见太后。”
太后知道，这两人来，只怕又是为了金钗的事。
“太后，”何青衣问：“张玄妙那样的金钗，您手上有吗？”
“有五支，”太后说：“都在交泰殿。”
“您让林公公去拿一支过来，”何青衣说，“我自有用处。”
太后知道，她可能见过金钗，就吩咐林德胜去拿了。
不一会儿，宝庆公主就带了张玄妙进了永寿宫，两人见过太后，就在一边坐了。
“听说梅妃的女儿找回来了？”宝庆公主开口就问。
太后心想，这端王，刚吩咐他别说，他立马就跑去说了。可汤离的事，也算皇家的事，宝庆公主问起，倒是也瞒她不得。只得点头说，“是，去年就找回来了，一直放在皇帝身边。”
“就是那个叫张留仙的女官吧，”宝庆公主问，“怎么不马上认了公主，反而放乾清宫里呢？”
“梅妃这事，当年有些蹊跷，”太后说：“哀家就跟皇帝商量，让她在乾清宫里住一段日子，见全了这后宫的人再说。她当年出宫的时候有些印象，可一时间得让她想一想。”
“那找到那个恶人了吗？”宝庆公主追问。
太后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她出宫的时候年纪那么小，宫里人事变动又那么大，她又如何记得呢。”
“那她喝过玄鸟红了吗？”宝庆公主压低嗓子问。其实，端王都跟她说了，喝过了。
“喝过了，”太后说：“大家要是不信，可以让她再喝一次。”
“不用，不用，”宝庆公主赶紧说：“太后您和皇上都说是了，那就是了。”
林德胜去交泰殿取了一支玄鸟钗回来，何青衣拿手里比划了一下，就知道，这玄鸟钗小了一些。
可要是不摆在一起比较，只怕也看不出来大小。
“林公公，有珍珠吗，要有孔的小珍珠。”何青衣问。
庆王觉得好玩，也问：“干嘛呢。”
“给玄鸟钗加一圈珍珠啊。”何青衣说。
林德胜一愣，“有的有的，”赶紧让人去拿了。
“还要金丝，”何青衣又吩咐。
第26章 主钗归皇后
林德胜拿了珍珠和金丝，何青衣跟庆王就忙着穿珍珠，又用金线把珍珠给固定在玄鸟脖子上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他们刚穿好，外面的宝庆公主就咄咄逼人，问：“太后，本宫这次来，还想见见玄鸟主钗，上次端午节您有事，今天总不会也有事吧。”
宫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皇族里很多人也来问过太后，太后被宝庆公主这么一说，有些说不出话来。
何青衣吩咐林德胜，“你赶紧拿去皇后宫里，让她插在头上。”又拖了庆王出去，见过宝庆公主了。
“哟，”宝庆公主笑，“这就是梅妃的女儿了吧，这花容月貌的，本宫那天见了，就该猜到了。”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宝庆公主不说金钗了，她也乐得换个话题。“是啊，还是端王和老七找了一两年才找回来的。”
宝庆公主看见庆王粘在何青衣身边，这才明白，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是兄妹了，所以才这般亲近，只是，也忍不住出声调侃，“庆王，这会儿王妃变妹妹了，你可舍得。”
“这样更好了，”庆王一脸高兴。
宝庆公主觉得，跟这个庆王是不能够说人话的，你跟他开玩笑，他还当真了。所以，宝庆公主的话锋一转，又回到太后的金钗身上了。
“太后，本宫今天一整天都有空，您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带去看吧。”
太后不知道如何作答，何青衣却说了：“皇后娘娘刚刚生产，这会儿见不得生人，您真要去看吗？”
“这事跟皇后有什么干系？”宝庆公主问。
“关系可大了，”何青衣说：“先皇把金钗给了邓皇后，吩咐她有了皇子才能拿出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戴着。”
“你见过？”宝庆公主问。
何青衣点点头，“皇后跟我说过，可她多年没有生育，又怕违背了先皇的旨意，所以才迟迟不肯拿出来啊。”
宝庆公主皱了眉头，宫里要是有主钗，为什么太后一直不说呢。现在反而推到皇后身上去了。
“太后，我们去看看吧。”宝庆公主又催。
“太后，皇后娘娘刚刚生产，”何青衣看了一眼张玄妙，“人越少越好。”
“由儿，你留着陪陪张小姐吧。”太后吩咐。
庆王十分郁闷，他那么辛苦穿的珍珠，竟然不让他去看，这叫什么道理。可太后听了何青衣的话，吩咐章嬷嬷看着庆王，让他好好陪着张玄妙。
太后带了宝庆公主跟何青衣，一起去了景仁宫。
林德胜一早就来了，正陪了邓皇后看小皇子呢。因为邓家安全突围，回了北疆，中宗在分裂张允和邓家之前，不会对邓皇后下手。这会儿，景仁宫里宫人正忙着搬东西进来，有礼物，有封赏，蒋嫔正带人看着呢。
何青衣见了，心想，果然实力才是一切。邓如光被抓，邓家被围的那几天，她和邓皇后差一丁点就被太后玩死了。现在呢，太后冲着七皇子，笑的跟个最慈祥的奶奶似的。而皇后呢，心无芥蒂，笑的像个最贤惠的媳妇。
何青衣觉得，宫里演技最差的，只怕自己也数得上号了。
皇后刚刚生产，不便见外客。可宝庆公主也算是中宗的姑婆了，来看看新出生的小皇子，到也合情合理。
宝庆公主弯腰看了一眼小皇子，说：“这孩子的眉目，倒是更像皇上呢。”
太后听了直笑，“确实有些像皇帝小时候的模样。”
何青衣也不知道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只知道，邓家那七十万人马，可是实打实的管用啊。
宝庆公主一抬头，就看见皇后头上插着的玄鸟金钗了，玄鸟的脖子上一串珍珠，的的确确是她小时候在母后头上见过的那支主钗。
时间也过去很多年了，宝庆公主进宫的机会不多，见到主钗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到了肃宗一朝，何皇后早年丧子，一直就有些古古怪怪，并不和皇族的公主来往。所以，宝庆公主也是最近才得了机会进宫，这金钗，她也只记得一个大概。现在看见邓皇后头上的珍珠，心里就觉得是了。
太后见宝庆公主盯着皇后头上的金钗细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早上林德胜拿给何青衣的金钗。只是，多了一排珍珠。
再看宝庆公主的神情，一点儿咄咄逼人的神色都没有了。太后就知道了，宝庆公主上当了，估计，主钗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邓皇后就说乏了。太后带了宝庆公主出来，何青衣又说自己要陪着皇后说说话，就留下来了。
等他们一走，邓皇后拔下头上的金钗，问：“汤离，金钗在你手里，对吧。”
何青衣哭笑，“在邓云鸿那里。”
上次去广安门扮西河长老的时候，练雪见就跟她抱怨了，那么多嫁妆，怎么找的过来。何青衣问了详细，才知道这练雪见，手里有真言都问不出真话来。金钗和书，一定还在邓云鸿手里，他去了北疆，不知道是否带走了。
“别告诉太后，”邓皇后吩咐：“你就说金钗是先皇给本宫的，本宫藏起来了，别的让她来问本宫好了。”
自从冷宫产子，邓皇后对太后就没什么好感。可这事，她必须得帮中宗。
肃宗明显偏心，所以才把金钗给了梅妃。一玺一钗是传国的根本，如果金钗去了梅妃手里，太后母子继位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中宗的名位不正，邓皇后的皇子也会被连累。
倒不如，邓皇后认下来了。宝庆公主也见过主钗了，至少能平息一段日子。日后拿回主钗，让中宗立了自己的皇子为太子，又有邓家的军队在旁，邓皇后就不信，中宗还敢挣扎。
经历了冷宫的一番生死，邓皇后对爱情没了想法，只琢磨着，如何才能更好地给自己孩子争取利益。
她这么一说，何青衣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事，对自己没什么害处，就点头答应了。果然，人都会变，尤其是经历了生死。
第27章 周和喜欢谁
何青衣回了永寿宫，太后跟太妃正坐着聊天呢。www.uu234.net
琳太妃因为方王造反的事，一早就被中宗关了起来。英王府也被封了，只怕他和韦嫔妹妹的婚事，也要无限期后延了。
太后在主钗的事上拿住了宝庆公主，心情大好，正和太妃说端王大婚的事呢。
太妃看见何青衣，就问：“这是汤离吧，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何青衣只得行礼，再上去挨着太妃坐下。
“梅妃是何皇后带进宫的吧，”太妃说：“一直住了钟粹宫，从来就没出来过，我们也没见过面，太后您见过吗？”
太后也摇摇头，说：“进宫没多久，就被何皇后给藏娘家去了，好容易才找回来。只可怜梅妃生下她没多久就死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就别提了。”
太妃也不好意思再问，底下的事，端王也都跟她说了。
“太后，”太妃问，“她和庆王那会儿订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都是为了瞒那恶人，所以才偷偷定了亲事。”太后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骗了，只得蒙混过关。
“那现在张允那边如何了？”太妃又问。
太后叹了口气，说：“顺其自然吧，总不能把汤离再嫁给他儿子吧。”确实，且不说张允是否答应，张超是否乐意，这么着急跟他们定亲，皇家也太赶着上了吧。更何况，何青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邓云鸿的妻子。
何璇玑是五月十四日跟中宗告密，到了五月十五日，邓云鸿就知道这件事了。无面收了京城的飞鹰传书，就拿去给邓云鸿看了。
邓云鸿刚从外面回来，离开京城的感觉不要太好了。一回屋，无面就拿了封信，神色怪异地给他拿来了。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邓云鸿问。
“都是，”无面把书信给了邓云鸿。
“什么？”邓云鸿念叨了一句，“汤离，怎么可能呢？”
邓云游回来了，问：“大哥，什么汤离啊，庆王倒是说过这人，好像是肃宗走丢的一个公主。”
“何青衣就是汤离。”邓云鸿把字条递了过去。
信中说邓皇后一切安好，宫中的那个张留仙，竟然是肃宗和梅妃的女儿汤离。太后跟中宗已经认下这个公主，只是尚未封号。
“何青衣不是练氏的后人嘛，”邓云游有些糊涂了，“怎么又是皇家的公主呢。”
“她母亲是练氏的人，父亲是肃宗，”邓云鸿只得解释。
“难怪庆王说她看着脸熟，”邓云游说：“估计是他小时候见过梅妃。”
两人说了会儿何青衣的事，知道她和邓皇后都安然无恙，就说起了周和。
“让哥哥回北疆吧，”邓云游说：“他比我们都熟悉。”
“周和在大同对我们更有用，”邓云鸿说：“他要是得了皇帝的宠信，日后三边跟我们一联合，方王跟夏子腾就根本没有机会。”
“你让何青衣做了奸细，现在又让哥哥去做奸细，”邓云游问，“这样好嘛？”
“好的很，”邓云鸿翻了翻白眼，说：“皇帝说不定正琢磨着分裂我们呢，张允他没处下手了，现在应该盯上周和了。”
不出邓云鸿所料，中宗又去了永寿宫。两母子问好金钗的事，何青衣只说不知，就在皇后宫里见过。
中宗松了一口气，一玉玺一金钗，原来是给邓皇后了啊。看来，肃宗还真信赖邓皇后，不给太后却给了邓家的女儿。
太后心里明白，邓皇后头上那支是假货。可毕竟遮人耳目了，眼下她也不能拆穿，只能日后慢慢追寻了。
说好金钗的事，中宗又问何青衣，“你认识邓家的人这么久了，邓云鸿跟周和之间有什么不和嘛？”
“皇上是想让他们反目成仇吗？”何青衣问。
她昨天刚认了哥哥，叫庆王她能叫的出口，可叫中宗，她实在无能为力。
“嗯，”中宗点点头。
“周和喜欢我，”何青衣很不要脸地直说了。
中宗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直的事，”何青衣又撒谎了，“他进宫就是因为我。”
“真的？”中宗的语调已经欢快起来了，何青衣是邓云鸿名义上的妻子，可周和又喜欢何青衣，这分歧够大了吧。
“真的，”何青衣点点头，“皇上去问如妃就好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魏明，”中宗吩咐，“你去趟永和宫，问下如妃，周和喜欢谁？快去。”
如妃因为方王的事，正被关了禁闭，听见魏明来问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自然就喷他了，“魏公公，你管周和喜欢谁啊，反正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本宫了。”
“是皇上让奴才问的。”魏明郁闷的很，这如妃，嘴巴真够刁的。
“张留仙呗，”如妃还不知道，张留仙成了何青衣，何青衣成了汤离的事。
魏明也不多说，得了答案，直接就回永寿宫复命去了。
“皇上，如妃娘娘说了，周和喜欢张留仙，就是汤离公主。”
中宗听了，就问何青衣，“你真的能劝服周和来投降。”
“只有七成的把握，”何青衣说。
“你要是能劝周和来降，”中宗说：“朕就给你们赐婚。”
这点，何青衣倒是愿意的，她换了汤离的身份，嫁给周和也是从头开始。只是，她有些不愿意周和臣服中宗。这样一个皇帝，日后又忌惮功高震主的武将，何青衣担心，周和也落一个孙连玉，或者邓如光的下场。
看何青衣脸上也有几分愿意，中宗就知道，这两人应该是两情相悦了。对周和这样一个武将，中宗十分满意。外貌好，家室也不错，战场经验就更不用说了，一切都很好。除去他对邓如光有些过分忠心，其他都好。
现在，邓如光也死了。周和如果娶了何青衣，就是跟邓云鸿过不去，此后这两人，必定势成水火。那样的话，中宗倒是多了一股牵制邓家的力量。牺牲一个便宜公主，得周和这么一员猛将，中宗求之不得呢。
第28章 大同新官厅
何青衣对见周和虽然有些期盼，可今天已经是五月十五日的晚上了。www.uu234.net她再不出宫，那个东仙就要杀进宫来了。
到了五月十六日早上，中宗早朝的时候宣布了一件事，肃宗和梅妃走丢的女儿汤离找回来了，现已封了扶月公主。为了让汤离认祖归宗，他打算派了扶月公主去关外龙兴之地祭拜。
认祖归宗不去太庙宗祠，反而去关外的龙兴之地，这满满的阴谋味！众人都议论纷纷，可又不敢让中宗知道了。
何青衣在永寿宫里行了册封之礼，拿了她的金册金印，就算正式得了她的封号，扶月。后宫已经多年没有册封公主了，如妃也得了许可过来，见是何青衣，她也是一阵糊涂。好在芦叶已经打听了许多小道消息，给她一一说明了。
张留梦和徐若兰也有些不明白，何青衣怎么好好的又成了公主。莫非，皇帝要让她去和亲？可和亲的事，干嘛不说清楚呢，这么不明不白地说是认祖归宗，是不是有些奇怪。
只是，何青衣受封结束，就匆忙出宫，坐了车马，带了些几千御林军出宫。中宗也想张扬此事，就让何青衣的车马慢慢出京。
何青衣穿了华服，出了京城，才换了日常衣服，坐了轻便的马车，直奔大同而去。大同离京城不过七百里地，马车快些，十七日早上也就到了。
到阳和卫的时候，何青衣就派人提前赶去通知周和了，是她要来。周和一早就收了邓云鸿的书信，让他诈降中宗，日后好里应外合。现在何青衣又要来了，周和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诈降，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假意了。
大同的城门吱啊吱啊地开了，这事，很快就被边上的郭守义和张充知道了。这见色起心的周和，郭守义先在心里骂开了，来个绝色的公主，这小子的城门还提前开了，真不要脸。
何青衣到了大同城外，周和一早就在西门外候着了。
刚开始，周和以为中宗从哪里捡回来一个什么公主，根本就不搭理来使。可接着，何青衣就派人送了文书过来，是她的字迹，却盖了个什么扶月的印章。
周和有些糊涂了，文书虽然官方，却能看见她的雀跃之情。何青衣又如何成了扶月公主？
等她过了阳和卫，又派了王勋的儿子前来通报，周和才确信，就是何青衣来了。赶紧开了城门，又让将士把路往外扫了十里。
何青衣到的时候，地上的水迹还没干。周和跪了尘土和水迹之中，何青衣恨不得跳下车，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可这事，众目睽睽之下，她还真做不出来。
只得弯着嘴角，笑眼盈盈地让田庆荣扶了周和起来。何青衣出京的时候，中宗问她带谁，何青衣就指名要了田庆荣。上次出使鞑靼，就是田庆荣跟着他们出来，这次，当仁不让，还是田庆荣了。
田庆荣也有些不明白，这庆王妃，怎么一夜之间成了扶月公主，还去大同见周和了。魏明又帮了他一把，说公主去招降周和，让他跟着机灵一些。原来是美人计啊，田庆荣明白了。
周和接了何青衣进去，众人吃了些酒水，就送何青衣进去休息。大同官厅已经修复，何青衣进了后堂，仍有些心有余悸。好在，周和也跟进来了，两人看了这修好的后堂卧室，不禁相视而笑。
周和赶紧让众人下去，侍女们一犹豫，也跟着走了。等人走光了，周和自然就去抱了何青衣，问：“你怎么又成扶月公主了呢？”
“嗯，”何青衣笑，“皇帝让我出来招驸马呢。”
周和笑了一会儿，贴了她的脸，说：“那我愿意。”
何青衣就靠了他身上，把这几天的事都给说了。又怕他担心冷宫那几天的事，何青衣就跳过不说。只说何璇玑为了争宠，出卖了自己。最后皇帝说她是梅妃的女儿，拿了玄鸟红让她喝了。
“什么是玄鸟红啊？”周和也没听过这个东西。
“好像不是汤氏后人，喝了玄鸟红必死无疑，”何青衣说：“也不知道是去年花的作用，还是怎么的，反正我没事。”
这时，屋子里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不是去年花，你是肃宗的女儿无疑了。”
“雪见！”何青衣有些高兴，“你也来了？”
“不止我，还有东仙长老呢。”练雪见说着话，就带了东仙进来。
周和上次进京，就是练雪见给他化成高安远才出的京城。而练雪见又宣称是何青衣的舅舅，所以，周和就问何青衣：“雪见是你舅舅？”
“不是啊。”何青衣的话音未落，练雪见就已经啊哟一声，挨打了。
东仙这次没带几个人，一左一右，就跟了一个练雪见，还有上次见过的长卿，以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小姐，”那女子一见何青衣就喊了。
“你是陈暮雪？”何青衣问。
陈暮雪赶紧点头，擦了一下眼泪。
“陈嬷嬷是你姐姐？”何青衣问，“你们差了几岁啊？”
“她大我一岁，”陈暮雪含泪笑了，“她化妆了的。”
何青衣无奈，又看向练雪见，二十五六的模样，倒是也眉清目秀，颇为英气。
“雪见，”何青衣问：“这是你原来的样子了？”
“哪能呢，”练雪见又开始吹嘘了，“我的真容比他帅多了，就怕你见一个爱一个，所以我才扮丑些，免得长老面前不好看。”
何青衣有些担心，这家伙要是扮作周和，她一定认不出来。万一扑错了人，那可如何是好。
长卿和陈暮雪扶了东仙坐好，练雪见就说了，“喂，你出去。”
何青衣瞪了他一眼，“干嘛让周和出去。”
东仙叹了一口气，练雪见跟他说了，这妮子喜欢一个叫周和的美男子。真没出息，男人哪里能看脸呢。东仙可不打算让她嫁什么外姓的人，何青衣得跟他回乱雪庄，最好别嫁，守着他过一辈子最好了。
东仙刚叹了一口气，周和就直直地往后摔了。还好他们坐在榻上，何青衣赶紧扶住，只是周和实在有些分量，何青衣咬着牙，才算安稳地放好了他。
第29章 青衣招驸马
“干嘛迷昏他嘛，”何青衣有些不乐意。m.www.uu234.net东仙迷昏谁，她都不介意，可别对周和下手啊。
练雪见笑，这次，他终于不用扬手就能麻翻周和了，很有进步嘛。
“你怎么又来招驸马了呢？”练雪见开始调笑了。
“你！”何青衣知道自己大意了，明明都五月十七日了，东仙的人自然就在边上，她还跟周和情话绵绵，自然要被偷听了。
再看东仙脸上有些担心，何青衣也不跟练雪见斗嘴了，说：“皇帝让我来离间周和跟邓云鸿，我就趁机出宫了。”
“他让你来离间，你就来离间了？”练雪见的话，比东仙还多。
“我跟邓云鸿又没关系，”何青衣否认的也很直接。
练雪见挑挑眉毛，邓云鸿可不是这么想的。
“青儿，你过来，”东仙还喊何青衣的本名。
何青衣到了东仙身边坐下，“外公，我母亲真是梅妃吗？她干嘛进宫啊？”
这是何青衣第一次喊东仙外公，东仙眼眶一红，就伸手去摸何青衣的头发。
“她当年跟外公赌气，又跟练寒水斗了嘴，就想去宫里找一册洛书的分卷。”东仙缓了缓情绪，说：“只怕是在宫里出事的，西河说她中了玄鸟红。”
人家祖孙情深呢，练雪见又插嘴了，“我进宫一会儿就吐了半天血，出来养了半个月才好，她怎么还进宫当了妃子呢？”
东仙瞪了他一眼，这么破坏气氛的玩意，要不是看在他帮过何青衣的份上，一早就把他毒哑了。
“我当年做过一种易水丸，”东仙说：“后商皇宫下面布了结界，我们练氏的人轻易进去不得，所以我就琢磨，怎么能改变我们的属性，模仿汤氏的样子。”
“成了吗？”练雪见更好奇了，要是他也有这玩意，就去皇宫里玩玩，坐坐金銮殿，当当皇帝，上几天早朝去。今天当皇帝，明天当首辅，再后天当太监，哈哈哈。
“一半成了，一半没成，”东仙说：“能够成功进宫，但是法力全无，这样还不如不去呢。梅儿进京的时候，拿了瓶易水丸。大概是没了法力，才被人给害了。”
果然，善游者死于溺。练梅的性命，很可能是坏在东仙手里了。
“那她怎么没事呢？”练雪见又扯到何青衣身上去了。
“你出宫跟我说，青衣在宫里没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东仙说：“她的父亲，多半是汤氏的人，否则，就算只有一半梅儿的血脉，在宫里也过不下去。”
何青衣在心里算了一下肃宗和练梅的年龄，肃宗三十七八岁，练梅十六七岁，这差距也太大了。莫非，练梅是为了找书才不得已而为之？这牺牲有些大啊。
“外公，”何青衣又问：“那书你们说了这么多次，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啊？”
“这书原是一卷符文，”东仙说：“仁宗的时候，被练后带进皇宫去了。后来被她改写成各种练氏毒药，迷香的药方。符文就藏在药方里面，当时有人见过，叫《花间繁露》。”
“那练后怎么可以进宫呢？”练雪见又问了。
“那结界，就是练后那事之后设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进宫拿书。”东仙有些愤慨，“他们废了一个皇帝，我们却少了一卷书，吃亏的还是我们练氏。”
“外公，”何青衣又说：“何家有本书，名字叫做《花间十六集》。”
东仙一愣，问：“你见过？”
“嗯，”何青衣说：“这书一直放在何家，也传了无数代了。内容倒不是什么药方，都是些后宫争宠的内容。一共有二十四卷，却叫《花间十六集》。可这书十五年前就消失了，他们以为宫里的人拿去了，也派了人进宫去找。”
“丢了十五年，那你在宫里看见了？”练雪见又问。
“让我先说完嘛，”何青衣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先说了你们听听。”
“嗯，你说。”东仙很愿意听她说话。
“皇宫里有七支玄鸟金钗，”何青衣说：“听说主钗里面藏了金矿的秘密。这七支钗，本来都归皇后所有。也是练后之后，这七支里面的六支副钗开始给公主做陪嫁，而主钗就由太后或者皇后管理，以备不时之需。”
东仙对金矿的事没什么兴趣，可这钗，也是在练后之后才发生变化，这事就有些意思了。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何青衣说：“何家突然有了很多金矿，每次出了一个皇后，他们就给皇帝一个金矿做陪嫁。我现在怀疑，羊毛出在羊身上，何家的陪嫁，很可能就是金钗里面的金矿。”
“哦，”练雪见问，“那跟书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十五年前丢了《花间十六集》，何家就再也拿不出金矿了。”何青衣说：“会不会是练后，解开了玄鸟金钗的金矿秘密，再写到《花间繁露》里面。而《花间繁露》又落到了何家人的手里，改头换面，变成了《花间十六集》。否则，如何解释何家金矿的秘密，又如何解释这两本书名莫名相似？”
东仙点点头，玄鸟金钗的秘密，确实把这两本书给绑在一起了。
练雪见很是兴奋，问：“你在哪里见过那本《花间十六集》的？”
“我看见的时候，”何青衣说：“外面贴了《女训》的标签，里面的内容，跟花间十六集十分相似。我现在也说不准，这书是不是一定等于《花间十六集》。”
“这书现在在哪里？”东仙问。
“这书跟玄鸟主钗，”何青衣说：“都在我的嫁妆里面。”
“什么！”练雪见连声尖叫，“那你早说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就算翻一夜也会替你翻出来的啊！”
东仙看了一眼练雪见，问：“怎么了？”
“我让他帮我收一下嫁妆，”何青衣说：“他没问清楚，看了一屋子东西，就嫌太多了，最后也没收。现在邓家出京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邓府。”
“长卿，”东仙吩咐，“你派几个人去京城的邓府，找一下青儿的说的《女训》。”
“是个书盒子，”何青衣比划了一下大小，“下面挖空了，放了支玄鸟的金钗。”
第30章 朽木不可雕
东仙看了一眼练雪见，朽木不可雕也，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错过。www.uu234.net
练雪见的脸也有些发烫，如果这书就是他们要找的洛书，他岂不成了全族的罪人。
“我也马上进京。”练雪见说，“一定找到这书为止。”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何青衣说：“我们合作比较习惯了。”
“青儿，”东仙就问，“你干嘛还回京城啊？”
“外公，”何青衣问，“你就不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这书我一定带回来给你，她的死因我也一定会调查清楚。”
东仙有些无奈，为什么女儿跟外孙女，都想着去京城呢。这书都丢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十年了。可东仙也确实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女儿。
练氏进不了皇宫，东仙如果凭着一身的法力往里面冲，速度够快的话倒是能跑个来回，可事后伤情也会很重。如果他再做些易水丸，没了法力进宫，那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外公，我会好好地出宫的，我保证，”何青衣说：“以前我没有法珠，没有雪见帮忙，都在宫里混的好好的，现在有这么多东西，还有个公主的身份，您就别担心了。”
东仙摸了摸她腕上的翡翠珠子，说：“这个只能用一次，下次别浪费了。”看来，何青衣上次救人的事，东仙似乎知道了。
东仙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白玉做的哨子，筷子粗细，半寸长短。东仙把那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跟何青衣说：“这玉笛你收着，要是珠子用过了，就用这玉笛出宫。你吹一声，边上的人就会失神，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来妨碍你。”
何青衣接过玉笛，也吹了一下，再看边上，练长卿还很清醒，陈暮雪已经茫然，练雪见似乎还在挣扎。看来，这玉笛对练氏的人，如果法术高明一些的，只怕没太大作用。
不过，皇宫里又没什么练氏的人，何青衣觉得，这玉笛非常不错。放到法珠边上比了一下，只比法珠大了一点，做玉佩有些小，到时候挂脖子上吧。
东仙交代好事情，就问何青衣，“跟我回家住几天吧。”
何青衣看了一眼周和，中宗只给她一天一夜的时间，明天晚上就得出发回京，她不舍得离去。
东仙见她对周和有些恋恋不舍，心里也有些感慨，就问她，“你真喜欢他？”
“嗯，”何青衣点点头。
“也罢，”东仙说，“大不了，让他入赘我们乱雪庄，这孩子我这几日看着还好，为人比较正派。学不了法术，我到时候教他些医术。”
何青衣一愣，没想到，周和的命运就这么被东仙给定下来了。她是应该点头赞同呢，还是帮周和拒绝了？周和明明只想守了边疆，安心做个战将。
可东仙说的这么笃定，何青衣只得点点头，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周和会接受这样的未来吗？何青衣很怀疑，周和的身上，看不见一丝治病救人的模样啊。
“太白楼是我们练氏的人开的，”东仙吩咐，“你找个靠得住的人，帮你跟雪见传传话，要是有事我就进京。还有，别让雪见扮什么西河长老了。那老头在家气了很久了。”
“我扮好西河长老，就回家请罪了，”练雪见说：“现在他还生气呢。”
“那下次我去跟他请罪吧，主意是我出的。”何青衣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个声音说：“不用了，东仙已经补偿我了。”
接着，进来一个黑衣的老头，白发白须，就是练雪见那天扮的模样。何青衣有些忍俊不禁，看了一眼西河长老，又看了一眼练雪见，憋的极为辛苦。
“确实跟梅儿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西河看了一眼，说：“要是上次在大同见了，说不定我早就认出来了。”
“其实那次您出城的时候，”何青衣说：“我就在城门口等着进城。”
“还是东仙自己找到的好，”西河说：“免得他跟我发脾气。”
听他们的口吻，的确像是多年老友。可这外貌，差距实在有些大了。东仙不过四十出头，西河已经老得看不见年龄的上限了。
“青儿，”西河也模仿东仙的口气了，“你说的《花间十六集》，里面是否夹杂了许多花草的名字？”
“不记得了，”何青衣说：“十一二岁的时候读的，当时只觉得好玩，并没注意这些。事后想起来，觉得可能是这本书。”
西河问了话，就让何青衣过去看看。东仙一笑，何青衣也就放心走到西河跟前了。西河抓了何青衣的手，往她手心按了一下。
何青衣觉得手心有些灼热，收回来一看，却是一个龙头的印记。
“东仙，你们家青儿，似乎更适合学法术啊，”西河笑着说：“老夫已经多年没见着龙头了，上次见着，还是练寒水的时候呢。”
东仙过来，拿了何青衣的手掌细看，“怪事，我跟梅儿都是花，她怎么是龙呢？”
“你夫人是我们秋雨夜的人，”西河说：“青儿大概继承了我们这边多一些。”
“那我呢？”练雪见很好奇，为什么西河长老都没给他按一下呢。
“按过了，什么都没有出现。”西河长老说：“要不是守在你母亲的产房外面，老夫真怀疑你是捡来的。”
练雪见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得罪了西河长老，只得闷不做声。就是因为在家的待遇太差了，他才跑去京城，住在薛掌柜的太白楼里白吃白喝。
他们正说着话呢，何青衣手里的龙头渐渐地没了。
“外公你看，没了，”何青衣拿了手给东仙看。西河看了一眼东仙，心想，这老家伙总算没那么伤心了。
知道练梅死讯的时候，东仙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西河陪了他好久都没用。最后还是何青衣的消息，才让他振作起来。这次，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东仙也注意到西河的目光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那青儿以后学法术，是跟着你学了？”
第31章 三边的婚事
因为何青衣的手掌里是龙，东仙自己是花，就问西河了，以后谁教何青衣法术。www.uu234.net
西河本想说练寒水，可看看何青衣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练梅。这要是让她跟了练寒水去学法术，何青衣倒是没什么，练寒水得多郁闷啊。
“嗯，”西河说：“等青儿回来了，我再去下你们乱雪庄，你准备了好酒等着。”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好像自己就那么愿意学法术似的，何青衣有些无奈。再看了一眼练雪见，他也一样无奈。
这会儿，夜色已经深沉，何青衣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乏了。室外的侍女一直没有进来，也不知道，东仙跟西河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我们先回去了，”东仙又牵了何青衣的手，“你自己小心，别托大，不行就回来。”
“嗯，”何青衣点点头，送走了东仙跟西河。练雪见也跟着西河走了。
一时间，屋内就剩了何青衣跟周和两人。
周和被迷晕了，现在还沉沉地睡着。何青衣从床上抱了枕头被子到榻上，把他扶到枕头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再一看，头上还戴着冠，脚上还穿着鞋子。
拍了几下，周和仍是昏睡，何青衣无奈，只得帮他除去发冠，脱了鞋袜。虽然已经五月十七，可这大同的天气，似乎还有些凉。
看周和眯着眼睛睡觉，长长的睫毛剪了烛火，在脸上弯弯地投了一圈阴影。何青衣趴了他边上，本想拿手去捉那阴影，却留在了他的眉上。指尖细细地描过他的眉眼，几日未见，他在大同磨砺的，更是英气。
谁知，周和呓语了一声，“青衣。”吓得何青衣赶紧缩手，再看，原来还睡着。何青衣心想，这会儿若是唤人进来，难免有人说闲话，倒不如等周和醒了，让他偷偷出去。
何青衣除去珠钗，略作梳洗，也回自己的床上休息了。睡至五更的时候，她觉得极热，踢了被子，却发现外面躺了一人。她一伸手，那人就抓了她的手。
“周和，”何青衣低声问：“醒了？”
“嗯，”周和含笑，“有一会儿了。”
何青衣刚醒，有些迷糊，就往周和的怀里靠去。周和一只手揽了她，一只手又拖了被子给她盖上。何青衣的头拱在他的怀里，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周和低头去看，发现她又没了声息，心想，昨日车马劳顿，想来是累惨了。
谁知，何青衣挪了个位子，手足都放到了周和身上，又把粉嫩的小脸往他脖子上靠。一挨着她的脸，周和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脸上发烫，赶紧连滚带爬跌到床下。帮她掖好被子，偷偷出了卧室。
睡至天亮，侍女们进来服侍何青衣起床。何青衣正梳洗呢，周和却进来了，有些害羞地跟她说：“我陪你回京吧。”这便是中宗希望的投诚，可周和跟邓家，日后该怎么办？
何青衣觉得，她和邓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也不愿意周和跟邓家再有瓜葛。邓如光已死，她希望周和独立出来，日后发展自己的势力。
三边挨着练氏，以后自己回家跟了东仙，周和既可以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做了她的夫君，两不冲突。
至于皇宫，何青衣知道，中宗不把她嫁周和，一定也会找出些赵钱孙李把她嫁了。眼下她跟周和两情相悦，两人在三边夫唱妇随，周和管他的边疆卫所，自己跟着东仙。日后坐大了，中宗就算想害周和，自己跟东仙学了本事，必定不让周和遇险。
所以，周和这么一说，何青衣甚是高兴。他一向听邓家的话，眼下终于有了些独立的意识，何青衣觉得，未来也有些眉目了。
两人出了后堂，去前厅见了些人，就带着队伍去关外祭祖。后商的龙兴之地在大同往南七八十里，沿着官道出发，一会儿就到了。
田庆荣主持了祭祖的仪式，何青衣穿了华服，焚香，祝文，奉茶，献祭，献酒，焚祝文，叩拜。做完一切，也到了下午，众人回大同用了些饮食，就开始启程回京城了。
何青衣回皇宫，不仅要拿回洛书，找出练梅的死因，还想给自己定了这门亲事。周和带了几千亲兵随行，十九日就到了京城。
中宗见了周和，喜不自胜。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都劝不动周和。现在何青衣一去祭祖，周和却带人陪着回来了。
中宗就借机大宴群臣，封了周和为大宣总督，主管大同和宣府两地的军政。也借此削弱了三边郭守义和冀鲁夏子腾的势力。
有了周和守着京城边上的宣府大同，中宗自然不用看郭守义和夏子腾的脸色了。郭守义手下不过二十几万人马，夏子腾只有十五万人马。周和能征善战不说，还有快二十万人马。
中宗平衡了这三处的人马，倒是跟北疆七十万人马打了个平手。日后，只要再分化北疆，邓家也就不足为惧了。
周和虽然跟邓家有些瓜葛，可现在邓如光也死了，他又那么喜欢扶月公主，日后必定忠于皇室。所以，中宗颇有些得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张允，却多了个周和。
中宗拿何青衣的婚事做饵，引了周和进京，现在却绝口不提婚事。只盼着周和进一步表明忠心，他才提婚事。
何青衣自然也知道，这中宗打的什么主意。可这事，她和中宗的利益一致，都想着周和脱离邓家，所以，何青衣倒是也不着急。毕竟，这天下再找出个周和这样的年轻武将，恐怕是再无可能了。
何青衣讨厌邓家，倒不是因为邓云鸿。而是因为，邓夫人和邓如光两人都朝她下过手。她进宫做事，就算没有粉身碎骨，也已经鞠躬尽瘁了，一切好的不好的事，都帮邓家的人谋划了。
结果，先是邓夫人送珠钗，要了金翘的性命。再是邓如光轻轻松松一句话，置她于死地而不顾。
就算练雪见等在宫外，就算东仙会来接她都没用。要不是何青衣就是汤离，何璇玑一告密，她当时很可能丢了性命。
第32章 太白楼新人
现在，邓如光也死了，何青衣也不想旧事重提，可她对邓家上一辈的人品，极其鄙视。m.www.uu234.net
跟这样的人家来往，周和总是要吃亏的。所以，何青衣自然跟中宗一个心思，让周和远离邓家。
周和在京城住了两日，领了官印就回大同去了。他才二十岁，就做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朝廷内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他送了何青衣回京，一时间也没多少接触的机会。问起练雪见和东仙的事情，何青衣只说是娘家的亲戚，跟练氏有些关系，所以会点迷香。
周和虽然见过东仙，却不知道，这就是大同一带传说中的长老。练雪见虽然会些易容的本事，周和也没见过他的法术。所以，何青衣说是练氏相关，周和也没往深处想。
周和回了大同，练雪见才启程回了京师。
他们十七日夜里见过何青衣，东仙回了乱雪庄，西河带着练雪见回了山雨楼。练寒水也知道，他们去见练梅的女儿了。
练雪见一回来，就问西河长老，“那个何青衣，跟练梅有那么像吗？”
西河长老看了一眼练寒水，说：“有九成像，没练梅那般明朗。”
“那你是说她阴暗了？”练雪见问。
“不是，”西河长老觉得，这个榆木疙瘩可真难缠啊，“她更有想法一些，虽然跟练梅一样坚定，却刚柔相济。”
西河知道，练寒水很想听，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他只得陪着练雪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讲了何青衣的事给练寒水听。
说好何青衣，西河自然把她说的金钗，《花间繁露》和《花间十六集》的事给说了。练寒水听说自己的弟弟，离洛书这么近了，却嫌麻烦一走了之，心里也是叫苦不已。再细细问了一些，就吩咐练雪见此次进京，可得好好做事。
练雪见有了这么一个奇耻大辱，自然要发愤图强了，誓言倒是发了好几个，可吃喝玩乐一个都没落下。倒是东仙又做了瓶易水丸送来，让练雪见不得已的时候进宫用。
练雪见本来就不靠法术生活，就算吃了易水丸，进宫的时候一易容，想怎么进怎么进，于他倒是便利了许多。
在家休养了几日，练雪见才启程去了京城。
到了太白楼，却发现练长卿也来了。东仙对练雪见毫无信任可言，只因何青衣点名要了他，所以东仙也不反对，暗地里又派了自己的心腹练长卿进京。
练雪见在练氏一向垫底惯了，被人看不起也不是第一回了，很平和地接受了现状。毕竟，有了易水丸，他能随意进宫，可练长卿不行啊。练长卿也会些易容，可易容不靠法术靠悟性，这点，练雪见能碾压练氏所有人。
一时间，太白楼又多了一个账房，一个伙计，都是薛掌柜从老家带来的乡亲。伙计一张长脸，见谁都不笑，薛掌柜只得让他去库房工作了，否则，太白楼的招牌就要砸他手里了。
还有个账房三十多岁，老是半眯着眼睛打量人，做事糊涂，又贪杯偷吃。要不是薛掌柜的小舅子，一早就让他收拾铺盖滚蛋了。
好在，太白楼的生意红火，薛掌柜不介意养这么两个米虫，日子一久，大家倒也习惯这两人的存在了。
何青衣封了扶月公主，也搬出了太后的永寿宫，去绛雪轩里住着了。如妃因为她的关系，也算解禁出了永和宫。有时带了七公主过来闲坐，说起以前，谁都觉得恍如隔世。
庆王每次进宫，都带了白将军同往。有了白将军暖床，他暂时不舍得还给七公主了。可白将军跟七公主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极好。七公主就求他，“七叔，你把白将军还给婉儿吧。”
庆王不忍心，只得把白将军还给了七公主，又吩咐如妃，改改这猫扑人的习惯。何青衣又跟张留梦说了，让她避开些御花园的假山，那里路滑猫多，容易出事。
好在宫里眼下就她一个孕妇，倒是没有别的危险。白将军在庆王府吃喝肥了几圈，回宫之后总是懒懒的，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上屋梁，扑人的坏习惯，也貌似没了。
御前女官换了蒋尚宫手下的林嬷嬷，因为新手上路，总有些不明白的，也常来绛雪轩问问何青衣。一时间，何青衣除去多了一重公主的身份，倒是跟往日没太大区别。仍旧是听见四更天的鼓声就醒，在床上躺到五更天再起。因为左月出宫，她也没个顺手的人，就跟徐若兰要了玉墨。
徐若兰封嫔，翠云轩里多了许多人，一时间也用不到玉墨，就让她跟了何青衣。玉墨本来是邓家的丫鬟，进宫照顾徐若兰也快一年了。人也可靠，宫里的规矩也懂，来了绛雪轩，倒是成了何青衣的心腹。
何青衣跟往日一样，听见鼓声醒来，侧耳细听，却是三更天的鼓声。她心里暗笑，应该是昨晚睡早了的缘故，正打算缩到被子里再睡一会儿，却看见床上躺了一人，身材高大。
她刚想叫，却被那人捂了嘴巴，搂在怀里。
何青衣支吾了两声，问：“邓云鸿？”
那人笑，“还记得我？”
何青衣奈何不得，只能拿头去撞了一下他的胸口。邓云鸿没事，她却撞的有些发昏。
“你怎么回来了呢？”何青衣问。
“听说公主在招驸马，我回来看看。”邓云鸿还是没个正经。
何青衣知道他说的是周和跟她的婚事，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想跟邓云鸿说这事，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了，“你在北疆如何？”
“父亲去世了，”邓云鸿说：“小游上进了一些，我也很忙。”
“镇国公的事，无面跟我说了，”何青衣说：“小游还好吧。”
“哭了几天就好了，”邓云鸿说：“倒是比以前用功些了。”
“那就好。”何青衣又催，“你还是快走吧。”
“早着呢，”邓云鸿赖着不动，“五更天再走也来得及。”说着，又转过头来看她，眼神清亮。
第33章 新妇苏秋水
何青衣有些难堪，她跟邓云鸿明明再没什么关系了，他却这么抱着她。
“嗯，”邓云鸿说：“我也要结婚了。”
何青衣问，“是跟张留仙吧。”
张允帮了他们邓家这么大的忙，不娶他女儿，道理也说不过去啊。只可惜，这张留仙在她见过的蠢妇里面，也算排的上号了。
“不是，”邓云鸿说：“叫苏秋水，是北疆广宁卫苏木将军的小女儿。苏木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北疆那些老人都很听他的。”
何青衣轻笑，邓云鸿也走上了中宗的道路，“那张留仙怎么办呢？”
“她？”邓云鸿叹气，“伯母让我娶两个，张留仙为大，苏秋水做小。”
“那你就娶两个呗，”何青衣事不关己，说的极其轻松。
“苏木比张允有实力，可张允于我们邓家有救命之恩，”邓云鸿也叹气。
“那让小游娶一个嘛，”何青衣替他出主意了。
“小游已经定亲了，”邓云鸿说：“定了田顺的女儿田玉华。”
何青衣在他怀里伸了伸懒腰，政治联姻真可悲，邓云鸿一个人还要分做两，更可悲。
邓云鸿拿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问，“你说，娶苏秋水好吗？”
“你都定下主意了，就别问我了，”何青衣说；“张留仙虽然傻，对你倒是痴心，可有了邓夫人这一层关系，你怕日后麻烦，所以才拿了苏秋水挡箭。可这样一来，张允必定跟你离心，而别人也一定说你寡恩。你得了苏木，一定会失了张允，两难。”
邓云鸿知道，何青衣跟他看问题的方式很像，这会儿听她分析，与自己心中所想的毫无区别，心里对她更爱了几分。只是，他是个拿婚姻做筹码的人，爱是一回事，嫁娶是另外一回事。
他正想着呢，何青衣却突然嗤笑了一下，说：“我倒是有个馊主意，若是说了，只怕张留仙会恨我呢。”
“哦，”邓云鸿问，“说来听听。”
“张留仙不是一直假装你的夫人何璇珠吗？”何青衣说：“那就让她装到底啊。你都已经有一个夫人了，苏木的小姐再嫁给你，就只能做小了。张允让个步，女儿用何璇珠的名字，苏木也让个步，女儿做了侧室，皆大欢喜嘛。”
邓云鸿一想也对，张允的西霞关跟北疆其他各处来往不多，张留仙又进京两年，苏木不见得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谁做张留仙呢？”邓云鸿问。
“左月还好吗？”何青衣倒是不管张允的事了。
“她跟了春令她们一处，还算习惯。”邓云游又问，“让左月扮了张留仙如何，她也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做了张家的女儿，日后婚嫁也能寻个好夫婿。”
这点，何青衣倒是赞同的，左月要是回京城，她是杨崇检的孙女。不过是个罪臣之后，就算中宗宽恕于她，也找不到良配。何青衣今年十五，左月十六，也差不多是该出阁的年纪了。
“那左月的夫婿，得由她自己来决定。”何青衣说。
“好，一言为定。”邓云鸿心想，北疆这么多年轻将领，左月虽然喜欢何学瑜，也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时憧憬，日后总会看上别人。
“那你放开手，”何青衣说：“我要写个书信于她。”
邓云鸿解决了难题，就放了她起来。何青衣也不敢点灯，只点了小小一只蜡烛，藏在帷幔后面，研墨写了个字条给左月。让她自己拿主意，要是不愿意就作罢。
她穿了单薄的春衫，伏了案几写字，邓云鸿在背后看了，心里暗自计算时日，得赶在周和跟她定亲之前完事。否则，他们若是定亲，自己日后也回天无力。
邓云鸿自从明白了自己对何青衣的心思，就再没打算让出她了。他娶别人是一回事，何青衣嫁别人却是万万不可的。
看她一边写字，手腕上的翡翠珠子也跟着晃动，邓云鸿就抓了珠子，问：“谁给的？”
他这么一问，何青衣又想起庆王送的手镯了，跑去首饰匣里拿了对手镯，吩咐邓云鸿带去给左月。
给了书信和手镯，何青衣才想起自己的嫁妆来，问邓云鸿：“我的东西你收哪里去了？”
邓云鸿笑，伸手拂了拂她的头发，说：“谁都想不到的地方，怎么了？”
“太后想要那金钗，”何青衣说：“我跟皇后已经掩饰过去了，只怕她还要追查呢。”
“你要用的时候，就在门口挂个花灯，无面的人看见了，就会取来给你。”邓云鸿吩咐，“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给她。”
“嗯，”何青衣点点头，问：“我的书也一并还我吧。”
邓云鸿一愣，他只知道这金钗有些古怪，何青衣怎么对书也那么上心了，莫非，这书也有些问题。所以，他就搪塞了，“到时候让他们一并给你拿来。”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她也不急于一时，还得调查了母亲的死因再说。这书自己藏宫里，还不如让邓云鸿藏宫外了。
练雪见他们要是知道这书找到了，必定催着她回家。眼下，何青衣还不想回去。
“无面，”邓云鸿轻轻唤了一声，两人就一起出宫去了。
无面伏在大梁上，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可邓云鸿跟何青衣的说话声，他总听的见。这两人谋划了半日，就把张留仙给坑惨了，无面心里，对张苏两位夫人，心有不忍。
邓云鸿还顶着个病鬼头衔的时候，北疆众将就琢磨过嫁了女儿于他。可邓云鸿的第一位张夫人，是首辅严世玉的外孙女，在朝中非常有用，所以北疆众人也就作罢了。
张夫人过门就被痴梦毒死，邓家就觉得，娶了谁，都会被朝廷下了黑手，就暂时停了一两年。后来娶了邓皇后心腹的继女刘夫人，这刘夫人没什么政治地位，不过是枚耳目。也不知道是谁看不顺眼了，又把她给毒死了。
北疆众人虽然想把女儿嫁给邓云鸿，可招架不住这么个死法啊。所以第三次的时候，只有张留仙愿意嫁他。可邓云鸿跟周和他们一商量，娶了何青衣过门。结果这第三任夫人倒是长命百岁，一直跟去北疆了。
第34章 谁坐花轿来
邓云鸿跟无面出了皇宫，就去邓家的墓地查看了一圈，东西还好好地藏在邓云溪的墓地里面。www.uu234.net
邓云鸿担心练氏再对自己用什么说真话的诡计，也不敢取了东西带走，只吩咐无面，日后何青衣如果挂了花灯求助，务必去北疆告诉一下他，再做决定。
回了北疆，邓云鸿倒是有了主意。找了邓夫人，张允，还有张留仙过来。无面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听了何青衣的馊主意，就要这么做了。
“留仙，”邓云鸿问，“你对我真心，我也看见了。可现在苏小姐也要嫁我，你们两人，必定有人是正，有人是副。”
听他这么一说，邓夫人就知道了，邓云鸿愿意娶两个了。只是，这大小的事，当然是她这个长辈说了算的，“留仙先跟的你，自然她大。”
“伯母，”邓云鸿纠正，“先跟我的那人是何璇珠，现在回了北疆，在别人眼里看来，留仙跟苏小姐是同时跟我，没有先后之别，所以我才为难。”
邓夫人原想让邓云鸿名义上休了何璇珠，再娶张留仙。可现在看来，张留仙要么跟苏小姐公平竞争，要么就取巧借了何璇珠的名义占了正室的位子。
除去张允在危难时出手，其他方面，张留仙都比不上苏秋水。苏秋水是北疆出了名的美女，她母亲是京城孟家的女儿，书香门第出身，女儿教的端庄大方。
以前，苏木也看好周和，可周和毕竟只是一员战将。现在邓云鸿袭了镇国公的位置，人物又高大俊美，远没传说中的病态，大家自然愿意嫁了女儿于他。
张允手下不过十万人马，可苏木手下就有二十万人马，更别提，邓如光的旧部，都听命于他。邓云鸿要是跟苏木联姻，这镇国公的位置，就算坐稳了。所以他进京城的时候，就跟何青衣说，打算娶了苏秋水为妻。
可这样一来，势必得罪张允的十万人马。张留仙在京城也算出过力，一起吃过苦，现在抛下她另娶，张家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日后作乱是必定的事。
邓云鸿也觉得难选，下定决心选了苏秋水，就准备好日后跟张家有一番恶战，甚至还要准备好张家投靠中宗。
何青衣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难题，邓云鸿就交给了张家。张留仙处处比不上苏秋水，可要是她愿意用假名字，那她就是正室。
何璇珠这人早就不存在了，张留仙也不用顶替谁，只不过借用这么一个身份。张家要是介意姓氏，邓云鸿也可以让张留仙拜了张允夫妻做义父义母。
如果张家连这么一点牺牲都不愿意，那邓云鸿只能娶了苏秋水，跟他们势成水火。
其实，张留仙装了一年多何璇珠，一早也就愿意了。张允虽然不怎么高兴，可见邓云鸿说的也诚恳，自己女儿又鬼迷心窍，只得答应了。张留仙不过是用个假名字，苏秋水可是实打实地做了侧室。
张家一答应，邓云鸿就跟苏木说了，自己不愿舍弃原配。何夫人在娘家是个庶出女儿，自己如果休妻，她回了娘家只怕是死路一条。
苏木一早就派人去京城打听过了，这何夫人娘家确实虐待她，如果被休，只怕没有活路。而且在京城的时候，这何夫人就跟着邓如晦的夫人起居，邓云鸿并不怎么喜欢她，只是顾及情谊，才不休妻。
所以，苏木想想，这正室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夫人，跟着老夫人尽孝。自己的女儿美貌聪明，即使做了侧室，只要在邓云鸿心里有地位，那跟正室也没多少区别。让那个可怜的何夫人，扛着正室的名义活着吧。
于是，苏秋水的庚帖，就送到了邓云鸿的手中，婚事，也就这么敲定了。
邓云鸿把何青衣的书信和手镯给了左月，让她自己决定，是否做了张允的女儿张留仙。左月原不想多事，只想等着何青衣出宫，再去投靠于她。可何青衣也劝她，为自己谋划一个出路。
张留仙这次若是做了何璇珠，这一辈子都没法恢复原来身份了。这个张留仙的位子，总会有人顶上。张允夫妻和张超为人都还不错，若是做了他们家的女儿，日后出路也好一些。
更何况，何青衣成了后商的公主，左月要是想去投靠她，换成张家女儿的身份更合适。所以，左月倒是也不介意。她本身气度雍容，又在宫中历练过，扮作张留仙倒是丝毫不差。
北疆众人都以为，张留仙进宫当了女官，这次才跟了张允跑回北疆。所以见了左月这个模样气度的，都没起疑。宫中京城的事，左月也如数家珍，苏木的夫人，倒是非常欣赏她。
就这样，张家退出邓云鸿的婚事，只有苏木嫁了女儿给邓云鸿当侧室。而邓家也用娶正室的礼仪娶了苏秋水，邓夫人坐了上座，心里有些可怜自己的侄女张留仙。一辈子没有洞房花烛，连拜堂都没经过，就这么顶替何璇珠的身份当了夫人。
邓云鸿结过三次婚，这是第四次了。第一次，他才十五岁，并不用装病，只是身子弱了一些。张夫人与他同岁，两人也算少年夫妻，颇有些共同话语。谁知，张夫人几个月就死了，中毒的方式，跟他一模一样。
此后，邓云鸿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娶第二任刘夫人的时候，就没那么上心了。过了洞房之夜，只让她去别院居住，最后不知道被谁给毒死了。
娶第三任夫人何璇珠的时候，他连拜堂都不去了。原打算让新娘子一个人牵根红绸拜堂了事，谁知道邓云游多事，非要替他去拜。洞房的时候，他跟春令秋辞过了，那新娘子在隔壁却睡的香甜。
她心里没他，他心里却有她。烦恼了一年，他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她。
可这会儿，他却要娶第四个夫人了。邓云鸿也有些无奈，穿戴整齐，去大堂里等着苏秋水的轿子。
一时间，他也有些恍惚，他等的是谁，谁又坐着花轿来。
第35章 苏秋水奉茶
张留仙闹起了脾气，可她是正室，婚礼上也有她的位置。m.www.uu234.net
她穿了身礼服，坐在邓夫人的边上，气乎乎地鼓着腮帮。邓夫人也劝她，就当她先进门了，现在轮到小的了，让她心胸宽阔一些，别计较这些小事。
邓云游来了北疆，性格变了许多，可遇上热闹事，还是挺高兴的。挤了左月跟张超身边，问起了何青衣的状况。左月就把何青衣书信的事跟他说了，还指了手上的镯子给他看。邓云游跟何青衣朋友一场，现在她却成了庆王的妹子，多少也有些感慨。
田顺见张家兄妹围着邓云游，也有些担心。毕竟，张允没攀上邓云鸿，可别抢了他们家女婿啊，就过来拉了邓云游去见北疆诸将。好在，张允的女儿，似乎挺大方的，并没有什么小动作。
苏秋水下了轿子，喜娘扶了她跨火盆，走瓦砾。就见她弱柳扶风，款款而来。邓云游心里就想，何青衣多有趣，但大哥跟她是不可能的了。
拜了堂，吃了酒，大家都跟着邓云鸿去闹洞房。张留仙脸憋的通红，跟着邓夫人先回去了。邓云游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有些同情她了。
进了洞房，众人又催着邓云鸿掀起盖头。邓云鸿挑了盖头，苏小姐貌美如花，称着红妆，更是夺目。众人就又起哄，要他们饮了合卺酒。喜娘又捧了酒杯，让他们喝了酒。
邓云游看了一会儿，就先出去了。这苏小姐，可比张留仙美多了。听说性格好，才学好，人还聪明，这会儿，大哥应该满意了吧。至于何青衣，他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出了洞房，却又看见张留仙伏在邓夫人怀里哭泣。邓云游心想，自己日后若是成亲，万万不会如此。他跟田顺的女儿田玉华定了亲事，只求完婚之后，田小姐别管着自己。邓云游才不会那么想不开，再给自己添几个麻烦。
到了次日，新妇要给邓夫人和张留仙敬茶。邓夫人虽然不喜欢苏秋水，可她必须为邓云鸿的利益着想。所以，脸上倒是热情洋溢，接了苏秋水的茶碗，又冲她笑。
可张留仙就没这么懂事理了，接了苏秋水的碗，立即就给碰翻了。苏秋水也不以为意，知道这正室心里憋屈，找些事给自己难堪罢了。就又让丫鬟端茶出来，再给张留仙敬茶。
邓云鸿就坐在那里，张留仙打翻了第一次，也不敢再打翻第二次，乖乖地接了苏秋水的茶，皱着眉头，强忍着不快喝了一口。
苏秋水看了一眼邓云鸿，见他高大俊朗，再想起昨夜的事，更是绯红了脸颊，小鸟依人地靠着他坐下了。
邓夫人也看在眼里，自己的侄女外貌普通，苏秋水却是个美人，性格脾气才学处事，只怕处处都不如她。
而今之计，只能让张留仙先怀孕，生个嫡长子，日后镇国公的位置，就是他们张家的了。至于苏秋水，再美丽又如何，她父亲再有军权又如何，迟些生子，终究不过是个庶出。
可这事，苏木也琢磨过。何夫人是个傀儡，只要邓云鸿不与她生子，嫡庶就没什么区别了。婚礼的时候他跟夫人都来看过了，这何夫人虽然还算美丽，却远远比不上自己女儿。只怕，邓云鸿不见得有多少喜欢，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邓夫人就吩咐邓云鸿，日后两边都不要疏忽了，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去正室的屋子。邓云鸿收了张留仙，不过是为了张家的面子，一月去个两次他也愿意。
其余时间，邓云鸿多在苏秋水的屋子。春令秋辞扶做侍妾了，也有些成家立业的模样了。为了感谢张家的恩情，邓云鸿又让正室拜了张允夫妻为义父义母，也好彼此有个照顾。
到了六月初，邓云鸿结婚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中宗愣了一下，邓云鸿的夫人不是何青衣吗，怎么北疆又有个何夫人了呢。再一想，他就明白了，邓家不愿得罪张允和苏木，所以才用了这么一招李代桃僵。
下了早朝，中宗就吩咐魏明，“你让扶月公主也去永寿宫，朕去太后宫里用早膳。”
何青衣一向起得早，可宫中又没什么事做，只得求了中宗，让他许了自己去文渊阁看书。得了许可，她每日坐了软轿，都去文渊阁待上半天。下午回来，有时出去走走，有时也去徐嫔如妃处坐坐。
魏明得令，就赶紧去绛雪轩，拦住了何青衣，“皇上让公主去永寿宫呢。”
何青衣只得跟着魏明去了，一进永寿宫，中宗就问，“老七找了你好几次了，老找不到，你去文渊阁是打算考状元吗，去的这么频繁。”
何青衣想起何学瑜的事，就开口求了中宗，“皇上，我在何家的时候，曾得何家兄弟恩惠，才不至于病死。现在又因为我顶替进宫，害的他们兄弟丢了功名，实在于心不忍，万望皇上饶他们这一次。”
中宗和太后对何学瑜的印象都不错，只是，这次惩处，一为何青衣的错，二为高阶的事。何学瑜是高阶的人，中宗就拿了他以儆效尤。
“这次达延进京，都是高阶失策，”中宗说：“朕不得不拿了他的门人警示啊。”
“皇上，”何青衣只得说：“以前他是高首辅的门生，这次皇上若是饶他，他就是皇上的门生。”
中宗想想也是，如果他不饶恕，何学瑜兄弟就此毁了。如果他饶恕了，这两人日后必定是自己的心腹。就点点头，让魏明去找高阶拟旨去了。何学瑜是高阶的门生，理由他自然会找的妥帖。
因为达延这小人出尔反尔，高阶现在是里外不是人。上次何家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可高阶不明白，这是针对他，还是针对何家的。只听说宫里的何美人也被废了，孟夫人也不许出门了。
现在，魏明又来找他，说皇上的恩宠，让他还了何学瑜功名，只是还在家里禁闭。好好思过，日后好为皇上效力。
高阶又打听了一些，只听说是扶月公主求情，所以中宗才网开一面。可这扶月公主，与何学瑜又有什么关系。
第36章 真假何夫人
中宗唤了何青衣去永寿宫，说好了何学瑜的事，众人就开始用早膳。www.uu234.net
正吃着呢，中宗冷不丁说了一句：“邓云鸿又结婚了。”
何青衣早就知道了，只是纹风不动，继续喝粥。
“他又娶了谁啊？”太后倒是有些兴趣。
“广宁卫苏木的女儿，”中宗想了想，说：“叫苏秋水的，今年十六了。”
“十六？”太后有些奇怪，“那他的女儿怎么去年没来京城。”
“来了，”中宗说：“礼部挑选的时候，他们家女儿摔了茶杯，就被淘汰了。”
“不是故意的吧？”太后问。
“谁知道呢，”中宗笑，说：“强扭的瓜不甜。”
明明是笑，眼里却冰冷的很。他倒是不在乎一个苏小姐，一个唐小姐，而是他这个皇帝的尊严。
“那张允的女儿呢，”太后问：“以前就装作邓云鸿夫人了，现在怎么娶了别人呢？”
中宗笑，“张允和苏木都吃了大亏。张允的女儿坚持说自己是何璇珠，大概是不想让出正室的位子。苏木的女儿就有些委屈，做了侧室。”
太后也笑，“苏木不知道？”
“朕让人去说了，”中宗笑，“现在，他就算知道真相了也得装作不知道了。”
“苏木吃了这么大亏，”太后问，“他肯吗？”
“朕让人也去问问。”中宗大笑。
“扶月，”太后问，“你可知道这苏小姐？”
何青衣含笑摇摇头，“张留仙应该很郁闷了。”
邓夫人拿了弓箭射死了金翘，何青衣手里虽然有翡翠法珠，可觉得这么杀了她们，有些便宜了她们姑侄。能给她们添乱，何青衣自然乐意。
邓云鸿摸进绛雪轩，抱着她，竟然还说什么自己要结婚了的事。何青衣怎么可能不火大，不喜欢就别动手动脚。喜欢就别在自己面前说什么结婚娶苏小姐的事。
苏木的势力大过张允，邓云鸿必定先娶了苏秋水，再纳张留仙。既然张留仙那么看重正室的位子，她总得付出些代价吧，那就顶替一个不存在的人呗。说到底，她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张留仙当了正室，苏秋水和春令秋辞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何青衣喝了一口粥，邓云鸿想三妻四妾，不跟她说自然没事，说了嘛，她总要帮他一把的。
中宗派了人去北疆散布谣言，说邓云鸿的夫人何璇珠早就死在战乱里了，这活着的夫人是张留仙假扮的。死了就死了呗，干嘛假扮一个夫人啊，苏木有些疑惑，就为了一个正室的位子吗？
再说了，北疆也有些邓府的下人，大家都知道，去年三月开始，就是这个何夫人，中间没换过人。说在战乱里死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要知道，达延的战乱，才是五月份的事，过去才一个月。
苏木担心下人维护邓家，又派人去京城打听，邓府周边的丝绸铺子，早点摊子，全都证明，这何夫人脾气不大好，长相有些长脸，有些翘嘴。问来的消息，都与何夫人一致，苏木也知道了，这是有人故意挑拨他跟邓云鸿的关系呢。
苏秋水嫁了邓云鸿，住在西苑，而张留仙跟了邓夫人住在东苑。两边一分开，她这侧室，却和正室没多少区别。再加上夫君俊朗体贴，苏秋水的新婚生活，甚是美满。带了邓云鸿回门，不知道多少体面。
虽然有谣言，张留仙为了正室的位置冒充了何璇珠，可苏秋水觉得，就算张留仙冒充了夫人，这日子也没什么盼头啊。邓云鸿几乎不去东苑，日日在西苑住着。除去几日在书房里熬夜，是春令秋辞服侍，多数时候都在她的屋子里。
苏木虽然不满意名号，可看了现状，倒是十分满意。除去邓夫人那边有个挂名的正室夫人，他女儿并没什么吃亏的地方。
邓云鸿用婚事笼络住北疆诸将，就开始谋划着南下。一时间，跟苏秋水温存的日子也少了一些，整日带着将士商量大事。
苏秋水新婚燕尔，突然没了邓云鸿相伴，就有些无所事事。西苑的丫鬟都是新添置的，而东苑都是邓府的旧人。也有些得罪了张留仙，被打发到西苑来的。
苏秋水就找了这些犯错的丫鬟，打听何夫人的事。只说邓夫人极其宠她，做错什么事都没关系。以前还进宫胡言乱语，被大公子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呢。
苏秋水一向不信顶替的谣言，她觉得，这何夫人在娘家，估计也是因为品行太差，所以才被嫡母难看的吧。只是，这事与她无干，苏秋水只问些何夫人跟邓云鸿的小事。得知他们一个月才住一起一两次，她的心里就很得意。
丫鬟见她愿意听，就更说的起劲了。说何夫人偷了大公子一把梅花梳子，往头发上熏了很多香粉去讨他喜欢。
苏秋水就问，“大公子喜欢头发熏香？”
“奴婢也不清楚，”那丫鬟说：“就知道何夫人买过很多香雪海的香粉，都是梅花味道的。”
“你可知道，是哪家的香粉？”苏秋水也很好奇。
“听说是京城花想容的。”丫鬟说：“都是何夫人的陪嫁陈嬷嬷去买的。”
苏秋水比张留仙聪明，她也叫人去花想容买了一些，只是，她没那么贪心。梅花本来就是暗香浮动的味道，哪能熏的跟桂花一样呢。所以，她就偷偷在头发上用了一点点，若有若无。
邓云鸿有几次见着了，明显有些动容，对她也比往日更加温柔。苏秋水抓住了邓云鸿的喜好，更把张留仙比的一文不值了。
张留仙在京城的时候，并没跟邓云鸿同房。现在到了北疆，同房是同房了，可一个月才来她屋里两次，张留仙对苏秋水，自然恨之入骨。
以前那个何青衣虽然讨厌，可从来就没碍过她的事。现在这个苏秋水，简直是可恶至极。又听说苏秋水也学了她，去花想容买了香雪海的香粉熏头发，张留仙就更生气了。
只是，张留仙虽然想朝苏秋水下手，却迟迟没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