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端王妃下山
中宗跟太后一干人，站在耳房门口，何青衣跟练雪见站在耳房跟小房间的交接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里面灯光晦暗，可何青衣还是看清楚了，里面是谁。
衣冠不整的男人是英王，衣冠不整的女人是端王妃。
何青衣回头，“皇上，太后，你们快进来，把门关上。”
她用了很无礼的命令语气，可太后跟中宗还是乖乖进来了。
百官们虽然很好奇，里面究竟是谁，可中宗瞪了一眼，大家都默默退开三尺了。曹嬷嬷扶了太后进耳房，再顺手把门关上了。
先进去的端王大怒，把桌上的盆盘摔了一地。外面的百官，谁都面面相觑，看来，里面喊出声的那个女人，身份非同一般啊。
中宗和太后也看清那对男女了，可英王和端王妃还有些神志不清。
何青衣拎了壶冷茶，递给了曹嬷嬷。曹嬷嬷往手心里倒了些茶水，给那两人拍了拍脸，半泼半打，把他们弄清醒了。
这小房间连着西耳房，可另外一头连着万寿阁的大殿。想来是端王妃跟英王不小心进了这小房间，门窗又被人给堵上了。
何青衣跟练雪见不受迷香影响，可英王跟端王妃只是普通人啊，灯光晦暗，迷香缭绕，又是正值青春的年轻人。
端王妃一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端王冷冷地看着她，太后跟中宗也在，边上还有庆王跟御前女官。再一看，椅子上有个昏昏沉沉的英王，也是衣衫不整。
“啊！”端王妃这次是尖叫了。
曹嬷嬷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王妃先坐下。”顺手递了杯冷茶与她。
中宗扶了太后，也在椅子上坐下了。
太后看了一眼英王，又看了一眼端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英王占了哪个宫女的便宜都没问题，可偏偏那人是端王妃。端王再不爱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英王也清醒过来了，急匆匆穿好衣服，跪在地上了。端王妃见状，也赶紧跪下了。端王想去打英王，被林德胜一把抓住了。
“老五，”中宗喝到，“你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大啊，别闹了！外面有人听着呢！”
端王慢慢地蹲下，抱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端王妃赶紧去抱他，可端王狠狠地推开她，相貌丑陋也就罢了，他为了太后的面子努力忍了，可这下子算什么呢。
端王妃中了迷香，这点他很清楚，可再清楚，他也止不住怨恨啊。
突然，端王妃也明白过来了，自己被人下套了。“是方王妃，是她，上次洞房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
太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方王跟方王妃的马车坏了，现在还没上山呢。”
“老五，你振作一些，”中宗吩咐，“日后皇兄给你再找个好的。”
这话，就已经判了端王妃死刑。端王妃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曹嬷嬷赶紧又去捂她的嘴巴。
“老六，”中宗又吩咐，“这次的事，你只当没有发生，不许对任何人说一个字，包括琳太妃和方王。”
英王赶紧点头，他是个腼腆少年，见了女子就会脸红，也不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端王妃是他嫂子，就算再漂亮，他也不会出手，更何况不漂亮呢。
眼下的困境，就是门口守着无数的臣子，只要英王跟端王妃出去，这次花边新闻的主角，注定就是他们了。
“奴婢去让王妃妃嫔们都进来，”何青衣心想，藏木于林，只能这么办了。
中宗点点头，又吩咐庆王，“老七，你去找些年轻的公子进来。”
何青衣从小房间的门出去，到了正殿，让王选侍，黄曼丽，陈芙蓉，田贵人，周嫔，韦嫔，于贵人，马贵人等等，全进了小房间。
大家进来之后，太后只说，“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端王妃，你起来吧，哀家让人送你回去。”
看端王妃哭成那样，边上的妃嫔知道出事了。周嫔也有些伤心，扶了她起来，给她收拾好了，夹在人堆里，带出去了。曹嬷嬷赶紧出去，吩咐了章嬷嬷送端王妃回去，一眼睛都不能眨，牢牢看住她。
妃嫔们一去，庆王带了徐坤文，高安远一帮人进来了，护着英王出去了。
中宗长叹了一口气，扶着太后，回了正殿，大家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祝寿的喜气洋洋。
本来，何青衣闻到迷香味道的时候，也觉得是方王下的手。方王一早就想离开京城，出手破坏中宗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毒杀琪太妃一次，在阳和卫放冷箭杀使者是一次，何青衣很笃定，这次庆王订婚，他也会动手。
谁知，练雪见却说，下药的是端王自己。不知道那端王妃，是端王想摆脱她了，还是事出凑巧，正好跟英王在一个屋里。
何青衣心想，如果端王只是针对自己跟庆王，这点她能理解。让庆王出点丑，搅和了婚事，并不算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
可要是，端王妃的事，也是端王故意布局，那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中宗不知道谁下的手，但是，从结局来看，不是英王和端王妃出事，就是庆王跟张留仙出事。他的三个兄弟，端王，英王，庆王，全部牵涉其中。
端王妃说是方王夫妻干的，中宗觉得，也有些谱，否则，马车什么时候不坏，偏偏今晚这个时候坏了。可山上，究竟谁是方王的亲信呢。这宫里，竟然有这么多失控的事，哎！
太后也琢磨，这事出了，端王妃只怕活不长久了。到时候，得给端王找个好些的，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大家都各怀心思，开始了筵席。也有些明眼人注意到了，端王那个丑王妃，并没有出席。不知道，是端王不让她来，还是怎么了。
谁也没有把端王妃跟花边新闻连到一起，只觉得端王神色有些不对，只怕是被太后跟中宗说了吧。英王也有些奇怪，还没喝几杯酒，却像醉了一样。
方王跟方王妃姗姗来迟，这对生死冤家，反而有了一丝夫妻的模样。
第43章 端王心思远
张允跟邓如光，也跟着大队人马去西耳房看热闹了。www.uu234.net
只是，何青衣跟庆王坐着啃瓜子，谁都清清楚楚看见了。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所以，张允和邓如光就放心了，回了大殿，等中宗处理好西耳房里面的事，出来再说。
大家被英王和端王妃的事一闹，都没了庆生的心思，太后也懒懒地提不起劲头。
本来，太后跟中宗打算在筵席上提出庆王的婚事，张允也一早就表态了，他会答应。到时候，把婚事给定了，下个月就可以办了。
这会儿一搅和，太后迟迟不提婚事了。张允有些发慌，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看穿何青衣的真实身份了。
何青衣找了练雪见过来扮庆王，也等着太后说婚事，让练雪见搅和了会场，把婚事给作废了呢。谁知，太后和中宗都不说话，气压低地惊人。
不一会儿，章嬷嬷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脸的惊恐。凑到曹嬷嬷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曹嬷嬷的脸色煞白，又告诉了太后。
太后手里的杯子一晃，叹了一口气，放了下来。
这时，外面也传来宫女太监的喊叫声，“端王妃跳崖了，端王妃跳崖了。”
殿内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下子，谁都回过神来了，刚才耳房里面喊叫的女子，就是端王妃啊。
何青衣偷偷看了一眼端王，却见他装的若无其事，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可嘴角眼神，藏不住的笑意。
何青衣心里发凉，他就这么摆脱端王妃这个累赘啊。不喜欢可以别管她啊，这样给她扣一个污名，死的不明不白，自己却成为众人眼里的受害者，这端王好不歹毒啊。
这时，外面的声音已经大到不能忽视了。众人都看端王，却见他，落了两行清泪，站起身来，让宫人给他带路去找端王妃了。
中宗赶紧吩咐魏明跟着，英王忍不住了，突然失声痛哭起来。这事，他也不想这个样子的，怎么就这样了呢。方王赶紧安慰弟弟，琳太妃有些惊慌失措，莫非，先前跟端王妃在耳房里的，就是英王。
还好，方王还有些分寸，知道这事要是坐实了，英王日后没法做人，赶紧解释：“老六心肠软，见不得这样的事。”
不管是真是假，大家也有些疑心了。可端王妃那个模样，英王不可能对她下手啊。
中宗见方王给英王护短，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方王要是下药，干嘛连自己弟弟也下啊，随便找个侍卫，王孙公子不行吗。这样一想，中宗也有些糊涂了，究竟是谁干的。
太后看了一眼庆王，万幸今晚中套的不是他，万幸何青衣跟着他，真的是神明庇佑啊！
端王妃一死，太后绝对不会提婚事的事了，何青衣就凑近练雪见的耳边，“你让庆王来吧，这里没事了。”
练雪见回了耳房，弄醒庆王，自己就下山去了。这皇宫里的人，真是歹毒啊。东仙的外孙女，什么地方不好呆，非要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是自找苦吃啊。
庆王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面，外面人来人往地喊，“端王妃跳崖了!端王妃跳崖了!”他的心里一惊，赶紧朝着大殿灯火通明的方向去了。
何青衣正等着他过来呢，一见庆王，就把刚才端王妃跳崖的事说了。庆王刚睡醒，又遭了练雪见的迷香，总觉得不畅快。好端端的一个端王妃，突然又跳崖自尽了，英王又在那里嚎啕大哭，庆王也忍不住鼻酸起来，一个失声，他也跟着哭了。
庆王一哭，方王就放心了，这会儿，英王不会背上逼死皇嫂的罪名了。中宗哭笑不得，这老七心软，他一向知道。这会儿哭起来，实在是乱上加乱。
何青衣只得在边上哄他，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张允和邓如光见了，就觉得这庆王真是没用极了。一个大男人，竟然哭成这样。何青衣也真够辛苦的，哄小孩一样哄他。
张允心想，还好何青衣不是自己女儿。要是自己女儿，打死了也不能嫁给这种软骨头的男人啊。
乱糟糟过了一会儿，举着火把下山的人，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找到端王妃的尸体了。她从万寿阁出来，在露台上一个飞身跳下，正好摔在露台下方的台阶上。折断了脖子，一下子就死了。
听说了端王妃的死讯，太后的寿宴，再也没了喜气。
晚上的事，要是端王妃乖乖回家了，日后上吊死了，投水死了，宫里都不会有人在乎。中宗一早就许诺了，要给端王找个好的。端王妃的死，只是迟早的事了。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觉得回去也是死，在这里也是死。也没多想，直接就从露台上，头朝下跳了。
她这么一跳，耳房里的那个女人，大家就都知道了，是端王妃。这样容貌的王妃还出轨，大家对端王更加同情起来了。
端王这下药的法子，一石二鸟，本来打算毁了庆王跟张留仙的清誉，同时扔了端王妃这个累赘。谁知道，那两个未经人事，下药没什么作用。反而是端王妃和英王中招了。
端王妃算是彻底毁了，可英王却被大家保护起来了。毕竟，他才是皇家的人啊。中宗不许说，方王护着，连庆王都陪英王一起哭了。
这么一来，端王只达成了一个目的，摆脱了端王妃，可也博得了无数同情。
练雪见要是不戳破，何青衣也会同情端王，因为，实在是太像了。那种抓现行的痛苦和挣扎，那种摔盘子的愤怒，真不像演出来的。
这寿宴，就是端王一手安排的，他如果下手，想有多简单，就有多简单。
何青衣心想，端王妃跟英王不可能出双入对，处处一起。很可能是端王吩咐英王照顾皇嫂，自己去做事了。
而那个西耳房，自己跟庆王就算不进去，只怕端王也会派人来请。这端王，何青衣打了个冷颤，这般心狠手辣，日后只怕是个人物呢。
第44章 太后定婚事
宫人太监们找到了端王妃的尸体，到万寿阁一通报，太后也有些怅然，吩咐好好收敛了。www.uu234.net
端王妃虽然不美，可毕竟是名门闺秀，绝对不至于做出这般事体。
若非下药的人，端王妃根本就不会死，而她这一死，英王的压力极大。
中宗只得让方王好好看着英王，千万别出一点纰漏了。可怜这英王，被人算计了，还觉得自己对不起端王。
何青衣一边安慰庆王，一边冷冷地看着端王，这人真是魔鬼。
太后的五十寿宴，就这样被搅的七零八落，兴致全无。众人稍稍坐了一会儿，都告辞下山去了。原本坐车的，原本骑马的，全放弃了车马，都走路下去，经过端王妃摔死的地方，一片狼藉。
众人指指点点下山去了，这一年的血腥味，现在才开了一个头。
太后担心庆王英王出事，就留了庆王在永寿宫住。又留了英王在乐志斋住，方王夫妻在乐志斋里陪着了。
何青衣陪了中宗，送了太后和庆王回去，又去乐志斋看了英王，这一个晚上，真是支离破碎。
回了乾清宫，中宗问何青衣，“你说是谁干的？”
“奴婢愚钝，”何青衣说：“并不清楚。”
中宗长叹了一口气，吩咐她，“你也早些休息吧，朕吩咐了你父母明日进宫，你跟庆王的婚事，定亲就低调些吧。”
何青衣知道，这定亲，只怕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点点头，服侍了中宗睡下，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左月也听说了端王妃自杀的事，就问何青衣，“小姐，到底是谁干的，宫里都说是方王呢。”
“方王要干，也不会拿自己弟弟开玩笑啊。”何青衣说。
左月掰了掰手指，排除了方王和中宗，剩下的只有端王和令王。令王幽禁，前些日子进宫祝了寿，就回了王府，哪来的机会动手。
“端王？不会吧，那是他的王妃啊。”左月惊讶。
“你别跟人说，”何青衣说：“他摆脱了累赘，这会儿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哎，”左月叹气，“最可怕的是夫妻啊，明明同床共枕，却吃人不吐骨头。”
“他没有合适的法子摆脱她啊，”何青衣叹气，“端王又不愿意得罪太后跟皇上。”
说到这里，何青衣的心里，突然亮了一下，估计，端王一早就在琢磨摆脱端王妃的法子了吧。她和庆王，很可能只是附带。哎，这种人！
次日天亮，中宗去上早朝，吩咐何青衣去看看庆王跟英王。
何青衣出了门，先去永寿宫看了一眼。
曹嬷嬷说：“庆王还睡着呢，夜里醒了两次，再让他睡一会儿吧。”
何青衣告辞了曹嬷嬷，出了永寿宫，就往乐志斋去了。
一进去，方王倒是醒了，方王妃去如妃宫里过夜了。何青衣跟着方王，进了内室，看了一眼英王。
她正打算走呢，方王却拦住她了，问：“张姐姐，你在现场，到底是谁干的。”
何青衣只说不知，方王却笑，“张姐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本王一定彻查，只求你给指个方向。”
何青衣对端王也心有不满，就说了，“你觉得谁受益最大，那就是谁了。”
方王不傻，这事只要他回去想透了，自然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何青衣一侧身，就从他身边出了乐志斋。
她刚到御花园的假山边上，亭子上面，就扑下来一只白猫。
何青衣被它一扑，差点摔了一跤。再一看，是七公主的那只白将军。
“白将军，”何青衣有些郁闷，“你也真是的。”
那白猫认识何青衣，就乖乖地跑到她的脚边，拿头去蹭她。何青衣只得蹲下来，摸了摸白猫的头，一边嘀咕：“以后可别这样跳下来了，真吓人。”
如妃陪了方王妃，正往乐志斋去呢，却看见何青衣蹲了地上，正跟猫说话呢。
“张姐姐，”如妃笑，“你怎么跟我们七公主一个毛病啊，竟然跟猫说起了话。”
何青衣赶紧起身，给她们行了礼，说：“我走到这，白将军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如妃摇头，“这白眼猫，本宫很久都没见到它了。永和宫给它布置了个窝，可它怎么都不习惯，还是老来绛雪轩。哎，猫是只好猫，可脾气太倔了些。”
何青衣又说方王起身了，如妃就跟方王妃赶紧去乐志斋了。
白将军跳到树上，又不知蹿到哪里去了。这猫，宫里最逍遥的，除了庆王就是它了。
回了乾清宫，中宗下了早朝，正在用膳，看见何青衣回来了，就问：“老六老七怎么样了？”
“都还睡着呢，”何青衣说：“庆王昨晚睡不安稳，醒了两遭。英王也是，方王说他半夜起来发了会呆。”
中宗恨恨地放下筷子，说：“这人着实可恶，破坏了太后的生辰，逼死了端王妃，还吓坏了英王庆王。”
皇家一年也就几个重要节日，就这么被人毁了，中宗自然愤怒了。
何青衣知道是端王，可中宗根本就想不到他身上去。要不是练雪见点破，何青衣也无法想象，新婚一个月都没到的端王，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逼死端王妃。
中宗用了早膳，就带了何青衣去永寿宫。
庆王倒是也起来了，靠在太后边上吃粥，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过了一会儿，章嬷嬷就来通报，“张将军和夫人进宫来了。”
“带他们进来吧，”太后吩咐。
中宗扶了太后，去暖阁里坐着了。庆王刚想溜出去，就被太后给拦下了。
“由儿你过来，今天有事。”太后一手搭了中宗，一手搭了庆王，去暖阁里坐好了。
何青衣跟了曹嬷嬷，站在一边。
张允夫妻很快就到了永寿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起来吧，”太后有些没精打采，又吩咐曹嬷嬷赐座。
“谢太后。”
等大家都坐下了，章嬷嬷又端了茶水出来。
“昨晚上，哀家本想提由儿跟留仙的婚事，”太后说：“可端王妃的事，你们也都见着了。哀家实在没法子再说由儿跟留仙的事了，只好今天找了你们夫妻进宫，把这事说说。”
张允跟夫人点头，端王妃的事太惨烈了。发生了那样的事，任谁都没法提庆王的婚事了。
第45章 云中城有难
“留仙进宫一年多了，”太后说：“她做事，哀家跟皇帝都放心。www.uu234.net由儿也到了定亲结婚的年纪了，跟别人哀家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留仙最合适。你们夫妻要是没意见，这婚事哀家就做主给定了。”
“这是留仙的福分，”张允说：“我们夫妻求之不得呢。”
“那就好，”太后说：“亲事我们先给定下，婚礼就迟个半年再说吧。端王没了王妃，英王的婚礼又定在八月，哀家就想，让这两位王爷先成婚，再办由儿跟留仙的事。”
太后主动提了推迟婚礼，张允正求之不得呢，“太后说的有理，一切都按太后的意思来吧。”
太后看了一眼何青衣，又看了一眼庆王，说：“他们自己也看的对眼，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庆王倒是不反对，迟早要结婚的，娶个自己讲的来的，总比娶个方王妃那样，端王妃那样的好吧。
何青衣也没意见，反正不关她的事，五月一到，日后跑了庆王妃，中宗只问张家要人就是。
“媒人的话，”太后说：“男方就让睿王来做，女方就让镇国公来做，你们看，这样可好？”
“很好，很好。”张允夫妻又没二话。
见大局已定，中宗就邀了张允，一起去乾清宫说话，又吩咐何青衣，“留仙，你陪你母亲坐会儿。”
剩下的定亲细节，就由太后跟张允的夫人一起敲定了。太后本来想的很是周全，可经了昨晚上的事，只能把庆王的婚礼往后拖拖。先把英王跟端王的事给办了，再给庆王大办。
英王受了刺激，如果不赶紧成婚安定下来，日后怕会出事。而端王没了王妃，如果不赶紧办，也会拖成大问题，所以，有这两人在，太后不得不抽出时间精力，先照顾了这两王爷。
庆王年纪比他们小一岁，又没受什么刺激，迟个半年不打紧。而且，何青衣就在宫里，他们想见面，随时都能见见。又有太后中宗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太后跟中宗哪里料得到，何青衣是个假张留仙，又会随时跑掉呢。
何青衣正在永寿宫里坐着，中宗却派人来请了。
小竹子一进来，就跟何青衣说，“皇上让张姐姐赶紧回趟乾清宫。”
太后有些吃惊，问：“我们正商量定亲的大事呢，皇上就那么着急？”
“镇国公也进宫了，”小竹子说：“好像是什么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太后一愣，军国大事干嘛找何青衣啊。她一个御前女官，知道什么呢。
“皇兄说要紧，一定是急事，”庆王说：“让留仙回去吧。”
太后点点头，“留仙，你快些去。”又跟张夫人说：“皇上那边很多事离不开她。”
张夫人心想，这何青衣要是自己女儿就好了，自己也不用掩饰地那么辛苦。
何青衣有些担心这个张夫人，她性格懦弱，圆谎能力极低，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可中宗召她，何青衣只得赶紧回乾清宫了。
一回乾清宫，魏明就说：“皇上在书房里，你快去。”
张允夫妻进宫，魏明也知道，庆王的婚事敲定了，这御前女官，已经是准王妃了。
进了书房，中宗的书桌上摊了一张舆图，邓如光和张允就围了他身边。
这两人身形高大，威风凛凛，中宗夹在他们之间，明明是年轻的那一个，却没那两人精神。
何青衣见了邓如光和张允，才知道武将也能这般耀眼。
“皇上，”何青衣行了礼，“找奴婢有何吩咐？”
“留仙，”中宗说，“索铎来信求助，说达延带了瓦剌部落进犯，想让我们出兵相助，这事你怎么看？”
邓如光和张允一愣，这皇帝怎么当的，竟然去问一个小女孩，这仗该不该打，成何体统！
“达延这么快就反扑了？”何青衣有些惊讶。达延这病养的好快啊，十月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半年不到，捡回性命就开始反扑了。
听她的口吻，似乎对鞑靼十分熟悉，邓如光和张允又是一愣。他们听说过何青衣出使鞑靼，可一直以为，她就是去见见玉成公主，送下嫁妆。谁知道，何青衣一开口，就像是熟知战况的模样。
中宗点点头，说：“达延集结了十万大军，就快进攻云中城了。”
“只怕有诈，”何青衣说：“索铎的云中城顶多两万人马，边上的云川也就两万人马。如果达延有十万人马，根本就不需要提醒索铎，直接进攻就是。从瓦剌出发到云中城，不过一个日夜，鞑靼人习惯马背，进攻更是神速。如果达延有心攻打索铎，索铎根本就没时间跟我们求救。”
邓如光抚掌大笑，跟他的分析完全一致。只怕这达延，目的不在索铎的云中城啊。
“镇国公也是这么分析，”中宗笑，“你小小年纪，倒是颇有见识。朕想问问你，索铎跟达延的为人如何？”
“奴婢只见过索铎一面，无从判断他的为人。”何青衣又说：“达延好战而又自大，但是手下有不少死士。”
“死士？”中宗问，“你又如何得知？”
“大同官厅的大火，就是达延的死士所为，”何青衣又说：“萨拉齐出事当天，达延重伤而逃。索铎下令杀无赦，达延的部下硬是背他出了云中城，可见他的号召力。”
邓如光和张允久经沙场，何青衣这么一说，他们就很清楚了，索铎那种依靠外族力量称王的，在鞑靼没什么影响力。而达延这种大部落出身，又极具个人魅力的将领，反而会成气候。而达延的个性，最后又会带他走上死路，人生因果循环，不过如是。
“达延这种性格，”邓如光说：“臣以为，他佯攻云中城的可能性更大。”
“那他的目的是？”中宗有些担心三边。
“只怕是三边呢，”张允说出了他的担心。
中宗又问，“留仙，你一路西进，觉得三边的卫所防备如何？”
“奴婢对卫所和防备一无所知，”何青衣说。
“不碍事，”中宗说：“你就用门外汉的眼光说来听听。”
第46章 郭守义通敌
中宗让何青衣说说她看过的卫所防备，何青衣只得尽己所能地说了。
“出使那次只到大同为止，”何青衣说：“大同城易守难攻，可靠近鞑靼的阳和卫，位置险要，防备却不强。”
“守城的是？”中宗犹豫了一下，想不起守将的名字。
张允在西霞关日久，对那一带的将士非常熟悉，“王勋老将，经验倒是很丰富，可人手不够的话，只怕挡不住十万大军。”
“魏明，”中宗又喊，“你速速派人前去大同，让周和增强防范，尤其是阳和卫。暂时以守为主，别贸然进攻。”
邓如光犹豫了一下，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兵家之事，一鼓作气，二鼓而衰。现在按兵不动，如果达延来犯边界，后商却以守为攻，只怕会伤了士气啊。达延士气高涨，进攻只怕会越来越猛烈吧。
可中宗问了何青衣防备如何，就想着增强防守，避免战争。这想法，只怕有些被动啊。而且，如果三边无缝可钻了，达延很可能真的去打云中城，索铎的人马，不是达延的对手啊。
中宗看似选择了最不花钱，最省力有效率的防守，却不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是，他是皇帝，他的意见自然是对的。邓如光虽然久经沙场，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的时候别说。
何青衣听说周和那边要打仗了，就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可邓如光和张允知道周和的本事，别说他也有十几万人马，就算周和只有三万，达延的十万人马，只怕也伤不了他分毫呢。
定好计策，邓如光和张允就出宫回了邓府。
“父亲，舅舅，你们可回来了！”邓云游一看见他们，就说：“哥哥送了信回来，大哥正找你们呢。”
邓如光和张允对视一眼，心想，周和来信，应该就是鞑靼进攻的事。三边的孙连玉一下台，手下资深将士都跟着下狱，杀的杀，残的残，三边的防守，自然弱了许多
达延这时候起兵，针对的就是三边的这个局势。
索铎是后商扶持上位的可汗，民心不定，背后又没同胞扶持，手中就那么四五万人马。达延要想对付索铎，随时都能出手。可打狗看主人，对付索铎，就得先对付后商。
达延故意透露消息，说自己要进攻云中城。索铎害怕，自然跟后商求救。可后商谁都看的明白，这达延的目的不在云中城，反而在三边的大同和延绥一带。
大同城池坚固，达延如果硬攻，只怕占不了便宜。可大同附近的小关隘，即使守将死拼，一两千的人马，如何挡得住十万大军。一旦小关失守，鞑靼就能长驱直入，到时候，陕北一带的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所以，中宗就决定，加强关隘的防备，死守城门，不让达延有可乘之机。邓如光和张允觉得，像达延这种人，应该狠狠地打一仗，直接杀了他，以儆效尤。可中宗的主意已定，他们也不好反对。毕竟，他们的主战场在北疆，而不是三边。
邓如光和张允进了书房，邓云鸿正等着他们呢。
“父亲，舅舅，”邓云鸿拿了周和的书信，说：“达延进攻云中城是假，只怕针对的是大同和延绥呢。”
“大同城池坚固，”邓如光说：“得让张充小心防范，延绥最近危险啊。”
“我已经提醒延绥了，”邓云鸿说：“郭守义代守三边固原，这人有通敌的嫌疑，只怕达延这么一来，他会有些变数。”
“郭守义通敌，真的吗？”张允有些好奇，他在西霞关多年，就没听说过这事。
“真的，”邓云鸿说：“何青衣亲眼看见郭守义跟达延的手下来往，那场大火，就是达延手下放的。”
“何青衣对鞑靼的事，怎么那么清楚？”邓如光问。
“那次送嫁的使者是她，”邓云鸿说：“打仗的是周和跟刘贡，可密谋杀了萨拉齐，伤了达延的都是她。”
“真的？”张允不信，“就她？”
“嗯，”邓云鸿说：“何青衣有些智谋，做事常出人意表。”
邓如光点点头，心想，难怪邓云鸿派了她进宫，有这样的谋略，上战场都行，进宫还怕什么呢。
“郭守义是个变数，”邓如光想了一下，问：“那索铎呢？”
“索铎不是，”邓云鸿说：“可他的哈敦，玉成公主也是个变数。”
“玉成公主？”张允问：“那个前朝和亲的公主？”
“是她，”邓云鸿说：“阿勒坦汗死后，她嫁了萨拉齐汗。皇帝借口送嫁，派了周和他们，杀了萨拉齐，扶了索铎上位。这公主当着新夫君，一刀捅死了萨拉齐，成了索铎的第一哈敦。”
“好狠心的妇人！”邓如光不禁感慨了。
“据说，她跟达延也有染，”邓云鸿说：“如果达延进了云中城，萨拉齐就是索铎的榜样，这玉成公主一定不会手软。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偷偷帮着达延了。”
张允只是摇头，“最毒妇人心。”
因为玉成公主对何青衣下过手，邓云鸿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就说：“不停讨好新的主人，这是她的生存之道。只怕达延这么一来，索铎的时日不多了。”
说完三边和鞑靼的事，邓云鸿问张允：“婚事定了吗？”
张允一愣，说：“定了，太后让睿王和镇国公做媒人，交换了帖子，婚礼打算明年再办。”
邓云鸿神色自然，点点头，“嗯，明年就好。”
“你没关系吗？”邓如光有些坐不住了，“那是你妻子啊。”
“我们只有夫妻之名，”邓云鸿说的也很直白，“她答应进宫帮忙，我也答应出宫后两清，自然没有关系了。”
“那她怎么出宫？”邓如光有些火大，这些年轻人，做事怎么这么乱来的。
“王应元早就给她配了假死药了。”邓云鸿说：“等她入土了，自然就出来了。”
“这样倒也干净，”张允心想，人一死，什么都化作尘土了。
“日后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吧，”邓如光有些担心，何青衣的相貌太过亮眼，见过的人，不容易忘记。
“让她换个地方生活，”邓云鸿说：“年纪再大一些，总会有些区别。再说了，宫里的人以为她死了，也不会想到是她。”
第47章 诚心加诚意
进京之前，邓如光的意见，和邓夫人是一致的。
等何青衣完成任务了，邓皇后也生了皇子，邓家就派人杀了她了事。
可这次进京，邓如光见了何青衣，觉得这般美人，又这般聪明，杀了着实可惜。邓云鸿说的假死法子，虽然有些离奇，却也可以一试。所以，邓如光改了初衷，想留她一条性命了。
只是，张允仍有些不甘心，毕竟，他们在刀口舔血，能活到这个年纪，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斩草除根或许更好，”张允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看出了她的身份，对我们也是个祸根啊。”
邓如光也有些犹豫了，看向邓云鸿。
邓云鸿摇摇头，“何青衣很聪明，要是让她知道我们有杀意，只怕会比我们先动手。”
邓如光想起在景仁宫的一幕，他琢磨着杀了何家五房的人灭口，何青衣一眼就看穿他了。
“上次伯母送珠钗暗杀的事，她已经发现了。”邓云鸿说，“如果我们现在不表现的诚心诚意，只怕她会出手坏事。”
邓云鸿知道，何青衣应该不会这么做，可他不说的严重些，如何打消邓如光跟张允的杀心呢。
“她敢？”邓如光有些心虚，何青衣要是毁了邓皇后的这个孩子，他多年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所以我们别逼她啊，”邓云鸿说：“开成公布地把出宫的法子告诉她，何青衣不蠢，她会衡量得失再做决定。”
周和跟何青衣的事，邓云鸿一个字都没提，他不想把这事告诉邓如光，更不想让他们可怜自己。
就事论事，何青衣的本事，换她自己的一个出路，邓如光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邓如光想了想，说：“就按你说的来吧，等皇后生了孩子，就让她假死吧。”
而邓家的这个诚意，自然由王应元送进宫了。
太后的生辰过的一塌糊涂，庆王倒是没事，英王却陷入了混乱。他内疚自己做出了不合理法的事，又难过端王妃跳崖自尽。清醒过来之后，就不得安眠，在乐志斋里哭个不停。
中宗担心英王出宫了会想不开，就吩咐他住了乐志斋，又让庆王时不时去陪陪他。宫里的太监宫女团团围住乐志斋，时刻盯着英王，就怕他跟端王妃一样，寻了短见。
方王带了方王妃出宫，把那天的事跟朱时雨说了，朱时雨让他小心端王。方王自然就明白了，何青衣说谁获利最多，下毒的就是谁。朱时雨什么也不说，只吩咐小心端王。两人的话合在一起，方王就知道了，下毒的是端王。
可他不明白，端王不喜欢端王妃，干嘛要在大庭广众羞辱她。羞辱了端王妃，不是羞辱端王自己吗。
这一点，也是因为方王跟端王是两种人。方王虽然好色，却有点大男子的大包大揽。方王妃有什么不好，他也不会在外面拆了她的台。庆王生日那天，方王妃动手打张留仙，方王就摆足了架子，维护方王妃。
可端王不是进攻型的人，他会忍耐，会吃亏。他希望自己吃亏的时候，别人能够看见，会同情他，会帮着他去攻击别人。所以，端王妃有多出丑，别人就有多可怜端王。
这种可怜，端王甘之如饴，而方王是绝不肯受这样的可怜。所以，方王如何都理解不了端王的心思，只觉得这弟弟，大概是想换个王妃，所以才出此下策。
可何青衣跟朱时雨都看出来了，这端王心思阴险毒辣，只怕是个难缠的角色。
英王心思单纯，这事要是跟他说了，只怕英王的世界观要崩塌。所以，方王只得忍了。
方王出京多年，这弟弟跟他不亲，反而跟端王关系密切。他一早就想分开弟弟跟端王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倒是不用他出手了。
英王住了乐志斋，太后跟琳太妃也不敢放他出宫，只让王应元好好医治。可英王又没什么病，不过是受了刺激，心里愧疚，不能安眠罢了。
王应元这得给他开些安神宁气的药，时不时过来看看。
中宗也吩咐何青衣，时不时去看看英王。
万寿阁的事，魏明抓了不少太监宫女，可怎么也问不出个来龙去脉。毕竟，端王负责寿宴，死了的又是他的王妃，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行迹更无可疑之处，魏明自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也四月二十了，草长莺飞，京城的春天，正是最美好的时候。
绛雪轩的海棠一早就开了，花开花飞，可如妃已经搬去永和宫住了。绛雪轩的宫门一锁，只有飞出宫墙的海棠花瓣，说着满园春色。
何青衣得空，就去了趟景仁宫。
自从她和庆王的婚事一定，宫里妃嫔待她，更是亲切了不少。庆王虽然没什么权势，可他是中宗唯一的同胞弟弟，太后宠爱，中宗倚重，日后必成大器。
邓皇后跟邓夫人是姑嫂，而张留仙又是邓夫人的侄女，按理说，辈分低了一级。可何青衣跟庆王一订婚，就成了中宗的弟媳妇，和邓皇后又成了同辈。
所以，邓皇后待她，倒像是同辈姐妹了。
何青衣进了景仁宫，皇后正跟沈玉英说着生产的事呢。她怀胎九月，也差不多到了临盆的时候了。沈玉英就比皇后大了几岁，可家中一儿一女，都快十岁了，自然有些经验。
王应元坐了一边，他来把脉，正听皇后跟沈玉英说生产的事呢。
何青衣进去见过邓皇后，也问王应元，“皇后娘娘大概什么时候临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啊。”
“不是四月底，就是五月初了，”王应元掐指一算，“还有十天左右。”
“那徐美人呢？”何青衣问，“她跟皇后娘娘差不多时候有孕的。”
“徐美人应该就在四月底了，”王应元说：“金院判已经吩咐她了，让她有空多起来走走，生产的时候也更容易一些。”
“那本宫要不要也走走呢？”邓皇后紧张了。
王应元打量了一眼皇后的肚子，摇头，“娘娘的肚子应该没事，玉英，你扶皇后在景仁宫里走走即可，不用出去。”
第48章 芳华十四五
越到最后几天，王应元跟沈玉英就越紧张。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准备了一年的时间，就等着最后关头了。
可产妇生产，一只脚就跨进了鬼门关，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产妇的体质和运气。
就体质来看，张留梦好于邓皇后，邓皇后好于徐若兰。
张留梦年轻，在三边的时候骑马射箭，体质极好。邓皇后年轻的时候也同张留梦一样，住了景仁宫，虽然不能跑马射箭，可她时不时甩一圈刀法，只怕身子骨比徐若兰还好。
徐若兰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走路都不能晃动裙子，身形更是瘦弱。有孕之后，就是肚子见长，人却弱柳扶风，看起来有些不相称。
王应元担心徐若兰生产的时候不易，所以才吩咐玉墨和桂清，有空了扶她走走。邓皇后虽然三十二了，可力气比徐若兰还大些。
这三人里面，王应元最担心的，反而是徐若兰了。
何青衣在景仁宫里，听了王应元的话，也有些担心徐若兰。可生产这事，除去产妇稳婆，谁都帮不上忙啊。
何青衣出来的时候，王应元也赶紧辞了皇后，跟着出了景仁宫。
“大公子让我告诉你，”王应元说：“等皇后生产了，他会派人给你送个假死的药。”
“那月儿呢？”何青衣问。
“我们会跟宫里提的，”王应元说：“月儿服侍了你那么久，宫里的人会放她出去的。”
“就这样？”何青衣觉得，来的有些太容易了。
王应元点点头，“大公子说服镇国公了，这是他们大家的意思。”
其实，这假死的药，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可何青衣仗着自己百毒不侵，所以并不在乎。邓家要是存心不良，在药上动了手脚，何青衣就打算自己出宫，逼着邓云鸿吃下他们送进宫的毒药。
看来，为了邓皇后的皇子，邓家人是够诚心诚意了。邓夫人想杀何青衣，也被邓家父子给反驳了。既然如此，何青衣也不介意，帮忙帮到底。至于金翘的仇，等她出宫了，有的是机会报。
何青衣回了乾清宫，把邓皇后跟徐若兰的情况，都告诉中宗了。
中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嗯”了一声，就吩咐她：“太后找了几个官宦人家的小姐进宫，这会儿正在永寿宫呢，你去帮着看看。”
何青衣明白了，这是给端王选新王妃呢。端王妃四月十一跳了山崖，到今天才九天，太后就给端王另找佳偶了。
何青衣心里有些感慨，可太后跟中宗不知道，这端王妃是端王自己布局逼死的。他们眼里，这端王自然可怜了。为了让他赶紧走出困境，找个新王妃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永寿宫，宫人们赶紧迎了她进去。她跟庆王定了亲，日后就是太后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永寿宫的人对她，自然另看一眼。
何青衣行了礼，太后又问了些英王的情况，就跟她说：“哀家找了几个小姐进宫，你给帮着看看，哪个给端王比较合适。”
曹嬷嬷赶紧递了几张庚帖过来，一个是偏沅巡抚潘右安的女儿潘思云，今年十四，一个是刑部侍郎刘明的女儿刘芳华，也是十四。
还有一个有些特殊，是永春侯的孙女张玄妙，今年十五岁。
永春侯张辉尚了肃宗的姑姑宝庆公主，婚后并无所出。宝庆公主收养了妾室的一个儿子，取名张麟。而这个张玄妙，就是张麟的女儿。
算起来，宝庆公主是端王的姑婆，也是张玄妙的祖母。从辈分上来说，端王跟张玄妙是同一辈人，可血缘上却毫无关系。
后商有个规矩，妃嫔的家人，公主的家人，可以不参加女官选拔。妃嫔们都愿意让家人进宫，同享富贵。而公主们都不愿意家人进宫，去浑水。所以，这张玄妙就避开了去年的女官挑选。
端王接手了宗人府的事，也跟宝庆公主打过几次交道。宝庆公主喜欢端王，可端王早有婚约。所以，她也不好强求。
可这次端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跳崖自杀。宝庆公主就动了心思，虽然填房并不好听，可去世的那个端王妃，实在不足挂齿。那样的外貌，那样的品行，结婚一个月不到，就做出如此丑事。
端王再娶一个，自然会把她忘记的干干净净。所以，虽然是替补，宝庆公主也觉得可行，主动跟太后提了张玄妙。
太后做庄妃的时候，见识过这个宝庆公主的刁蛮作风。可算起来，宝庆公主还是肃宗的姑姑，比太后高了一辈。她都开口了，太后只得给她几分薄面。
合不合适，这次总得看端王自己的意思吧。太后琢磨着，要给端王找个美丽的，性子也好的王妃。可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她也有些拿不准，就让何青衣过来了。
不一会儿，曹嬷嬷就带了三位小姐进来了，齐齐给太后行了礼，在凳子上坐着了。
偏沅巡抚潘右安的女儿潘思云，非常白皙，坐了三人里面，耀眼的白。眉目清秀，再加上这身雪一样的肌肤，倒是也温柔可亲。
刑部侍郎刘明的女儿刘芳华，右侧有颗虎牙，不是十分明显，说话微笑的时候，娇俏万分。容貌还没长开，却明显是个美人胚子。
可宝庆公主的孙女张玄妙，却有些玄妙了。服饰是她最华丽，礼仪是她最周到，可就没一丁点儿少女的灵动之气。眉目倒是端正，可神态之间，总有一股肃杀之气。这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个模样。
太后原有些担心，见了这三人，她就放心了，端王应该不会喜欢张玄妙了。太后喜欢礼仪周到又温柔可亲的贤淑女子，对张玄妙这样满身肃杀之气的，心里也不喜欢。只是，她得给宝庆公主留些面子，事后推到端王身上也就是了。
三人里面，何青衣一看，就知道太后中意偏沅巡抚潘右安的女儿潘思云，那般雪肤花貌，气质温婉。其次才是刑部侍郎刘明的女儿刘芳华，娇俏美丽，却没潘思云稳重。至于那个张玄妙，何青衣心知，应该是个关系户。
第49章 永春侯孙女
驸马尚了公主，就没了职位，只有一个虚名，领些俸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这永春侯虽然交游广泛，手里并无实权。宝庆公主也是前前朝的公主了，这会儿，皇室的老人也没剩几个了。她的辈分虽高，却没什么影响力。
何青衣看了一眼这张玄妙，却发现她一脸的志在必得。何青衣跟曹嬷嬷目目相觑，大家都有些糊涂了，莫非，宝庆公主跟她说了什么？
说起来，张玄妙是个公主的孙女，可事实上，她既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实力，也不知道这一脸的笃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后也跟她们说了何青衣，这三人都恍然大悟，知道这女官，就是未来的庆王妃。张允虽然是个三品的将军，可手里军权过硬，女儿又做了王妃，日后更是前途无量。
太后喜欢潘思云，就问她，“你父亲在偏沅做巡抚，你此番进京，可曾习惯？”
潘思云微笑，“小女跟母亲一直住在京城，倒是前年去过一次父亲那里。”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身京城做派，丝毫不像外地进京的小姐。太后点点头，心里更加满意了。
刘芳华也觉得有趣，就问起了潘思云出京可否好玩。她父亲刘明是个京官，刘芳华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近郊。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也问何青衣北疆的风物如何。何青衣就把大同和鞑靼的风物胡扯一通，反正这些小姐也不知道北疆是个什么模样。
她们三人说些日常趣事，可那张玄妙板着脸，坐在边上，就是不发一言。太后见了，只觉得这张玄妙的性格不好。
寻常人家娶妻，也想娶个温柔好说话的。可这张玄妙一身公主做派，偏偏又没那么个身份，实在有些尴尬。
端王新婚就遭了这么件事，太后自然想给他找个温柔可亲的女子。这三人里面，张玄妙自然就被踢掉了。
可太后也不好明说，只吩咐何青衣，“端王说绛雪轩的海棠开的甚好，这会儿在花下摆了筵席，你们先去。哀家等了琳太妃和太妃，过会儿就去。”
何青衣明白，这是要给端王定亲了。上次没见过面，所以出了这么个事。这次，太后故意迟些去，就像让端王好好见见这几位小姐呢。
“是，奴婢这就去。”何青衣带了潘思云，刘芳华，还有张玄妙，一起去了绛雪轩。
绛雪轩是如妃原来的住处，也是太后原先的住处。所以，太后对绛雪轩的几株海棠花，情有独钟。如妃搬出了绛雪轩，太后担心海棠花没人照顾，还特意吩咐林德胜，时不时前去看护。
这花开了，又遇上端王选妃的大事，太后就拉了琳太妃和太妃，说是赏花，其实是成全端王。至于端王喜欢哪位小姐，太后决定，这次绝不干涉。
何青衣带着三位小姐过了御花园，直奔绛雪轩去了。
她们进了园子，刚到假山附近，亭子上又跳下一只白影。
刘芳华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潘思云一愣，马上恢复常态了。而张玄妙走在前面，并没看见白猫。
何青衣一把抓住白将军，“白将军，说好了不许这样，你怎么还这样呢。”
白将军咿唔一声，又拿头去蹭她的手。
“不许撒娇，”何青衣正色说，“这是第二次了。”
她正教训白猫呢，亭子里却有人噗嗤笑了。
大家抬头看去，却是庆王坐了亭子里面，边上坐了个端王。
“王爷，”何青衣抱怨，“原来是你教的，白将军已经跳了好几次了，吓着人可就不好了。”
“不是我，”庆王做鬼脸，“我跟五哥正说话呢，白将军自己就飞下去了。”
潘思云她们见了，自然知道，这个说话随便的王爷，应该就是庆王了。
庆王和端王下了亭子，彼此见过礼，何青衣就把她们的名字说了，又示意端王，带了她们去绛雪轩。
端王知道，这是给他选王妃呢，也看了几眼这三位小姐。潘思云肤白貌美，刘芳华娇俏可人，张玄妙端庄富贵，这次，倒是没有一个歪瓜裂枣。端王心里自嘲，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塞了那么个周小姐给他当王妃，这天下的女子又没死光了，他一个好好的王爷，为什么要跟那样的女子绑在一起。
何青衣知道下毒手的就是端王自己，心里对他就有几分害怕，并不愿意跟他接近。就和庆王走慢了几步，跟在后面。
进了春天，何青衣的衣衫也轻便了许多，她正抱着白将军，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手腕上的翡翠珠子，就一晃一晃的。
庆王见了，一把搂过白猫，又抓了她手腕上的翡翠珠子细看。
“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珠子，”庆王说：“不过是颗翡翠珠子。你要喜欢翡翠，我让王平去府里给你找对好些的镯子。保证比它好一百倍。”
何青衣藏好珠子，心想，一百倍，你说的容易。有了这珠子，何青衣能上天入地的，哪里稀罕什么翡翠镯子了。
庆王抱着白猫摸了一会儿，想起张允连个狐裘都不舍得给女儿买，估计手镯就更舍不得了。就停了下来，找了个内侍，让他去自己府里，让王平找副翡翠镯子给何青衣。
内侍知道，这庆王对何青衣极好，这事可不能耽搁了，就赶紧跑去找人了。
端王跟那三位小姐走在前面，倒是有说有笑，庆王见了，十分欣慰。
“五哥的心情好多了，”庆王说。
“嗯，”何青衣心不在焉，端王心情能不好嘛，逼死了丑王妃，现在三个美女排队让他选，家里要权势有权势，要地位有地位，他能不高兴嘛。
只是，她也不好道破，摸了几把白猫，问庆王：“白将军的尾巴，怎么是黑的啊？”
“这个你就不懂了，”庆王颇为得意，“这叫雪里拖枪，比全白的猫还珍贵呢，我买的时候，那人跟我说了半天，如何难得，如何珍稀。”
何青衣心想，应该是卖猫的糊弄他吧，庆王的钱那么好骗，自己都骗过他一万银票呢。
第50章 势利白将军
大家进了绛雪轩，筵席一早就摆在海棠树下了。
这几日，海棠开的正好，风一吹，绛雪飞舞。有花有酒，又有美人相伴，端王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何青衣看在眼里，只觉得人心可怕。他不爱端王妃，就这么害死她。日后娶了个新王妃，也会老，也会丑，莫非，他就一个个杀过去。
端王偷偷看了几眼何青衣跟庆王，他喜欢何青衣的容貌，可最好的，总轮不到他。上次用了香情粉，庆王跟她，竟然还是清清白白，端王心里，总有些不甘心。
可现在，庆王的婚事也定了，他还能如何。倒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好好过日子吧。
过了一会儿，太后跟琳太妃太妃也来了。
端王出了这样的事，太妃自然伤心。可太后也很上心，马上就给找了新人进宫。太妃自然心怀感激，打算定个温柔听话的给端王。
三位小姐见过太妃，也依次坐下了。
“老七，”太后说，“你搂着如妃的猫干嘛？”
“这猫是我带进宫的，”庆王说：“他跟我有感情。”
太后哭笑不得，只得吩咐众人吃酒。
太妃正仔细打量这三位小姐呢，张玄妙头上的金钗，却掉到了地上。
白将军本来懒洋洋地趴在庆王腿上，一听见东西掉地了，飞速起身，寻着金钗，叼起来就往绛雪轩里面跑。
“那是我祖母的金钗！”张玄妙说的祖母，自然是宝庆公主了。
庆王一个起身，就去追猫，太后赶紧示意何青衣跟上。端王见着有趣，也起身去追了，张玄妙丢了祖母的金钗，心里着急，跟太后告罪，也进去追猫了。
绛雪轩里多日没人居住，积了不少灰尘，白将军东跳西跑，庆王跟在后面大笑，可又追不上它。
何青衣无奈，“那是猫还是狗啊，怎么一掉东西，它叼了就跑呢。”
庆王听了，笑的越发厉害了。
“快跟上，说不定白将军积攒了一窝金钗玉镯子呢。”庆王笑地都快抽了。
“那又不能吃，它叼去干嘛呢。”何青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它是宫里的猫啊，”庆王笑，“自然势利眼爱珠宝了。”
何青衣一向觉得，庆王跟邓云游有共同之处，你以为他们傻，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
两人一左一右，在西厢房围住了白将军。
白将军看了一眼屋梁，上面封死了，再看了一眼门窗，全部都封死了。眼见着没有退路了，这猫一脸傲娇地一甩头，把金钗给扔到房间最里面去了。
庆王一弯腰，捡起金钗，白将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跑了。
何青衣跟庆王风中凌乱，看来，这猫精通兵法啊。
庆王捡起金钗，“原来是玄鸟钗啊。”
何青衣凑过去看了一眼，跟练梅留给她的金钗很像，只是没了脖子上的一串珍珠。
两人拿了金钗出去，端王跟张玄妙还没出来。
庆王就把金钗给太后看了，太后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不一会儿，端王和张玄妙出来了，两人说说笑笑，很有默契。
本来，进绛雪轩的时候，端王还没决定对谁好一些。可进去找了一会儿金钗，再出来的时候，端王明显就选好人了，就是宝庆公主的孙女张玄妙。
太后虽然不满意，可这人是端王自己定的，她也不再出声。
太妃见太后不干涉，她自然也不打算出手。可潘思云温柔可亲，刘芳华娇俏可人，都比那张玄妙可爱，怎么端王就看上张玄妙了呢。大家都有些不得其解，只是，他们彼此看对眼了，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太后一早就决定了，端王这次娶王妃，她坚决不插手。
正吃着酒席呢，小和子拿了王平送来的翡翠镯子到绛雪轩了。
庆王偷偷摸摸递给何青衣，吩咐，“别让白将军看见了，否则，哈哈哈哈！”
“什么东西啊？”太后问。
“是对翡翠镯子，”庆王说：“我前日见着了，想着给留仙带进宫，一下子给忘记了，就吩咐人回去拿了。”
太妃和琳太妃都听说过，庆王对御前女官很好，可这会儿亲眼见了，才知道他们这一对，情投意合的很。
太后也暗笑不语，看来，庆王很满意她给定的婚事呢。
明明是当众秀恩爱，庆王却一脸理所当然。端王心里，隐约有些妒忌。这庆王真是好命，得了这般绝色的王妃，两人还情投意合。这样的好事，端王也曾希冀过，可发生在他身上的，都是些坏事，发生在庆王身上的，都是些好事。
现在，他可不打算，让命运再推着他，步步走向深渊了。
散了酒席，庆王和端王去见中宗，何青衣陪了太后太妃，带着几位小姐逛起了园子。
何青衣对张玄妙的玄鸟金钗，倒是有些兴趣，可毕竟这事隐秘，她也不好直接去问。
反而是刘芳华偷偷地问张玄妙了，“玄妙姐姐，你那金钗，就是玄鸟钗吗？”
何青衣心想，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玄鸟钗。
张玄妙点点头，有些骄傲，“这是我祖母宝庆公主的，她说我出嫁的时候送我。”
看来，这玄鸟钗似乎都跟出嫁有些关系，练梅也吩咐张妈，何青衣出嫁的时候，要把玄鸟钗给她。
“这玄鸟钗，不是只给嫡出公主吗？”刘芳华似乎很懂行情，何青衣竖起耳朵听了。
“我祖母就是嫡出公主啊，”张玄妙掰着指头数了一下，那一朝的皇后不姓何，虽然没有皇子，却生了个宝庆公主。
刘芳华一脸羡慕，又吹捧了一会儿张玄妙。
张玄妙一高兴，什么都说了，“这玄鸟钗一共有七支，只给嫡出公主。这几朝的皇后都不生育，宫外就剩了我这么一支玄鸟钗呢。”
何青衣心想，自己的那一支，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呢。
何青衣跟在张玄妙身后，打量起她的金钗，除去玄鸟脖子上没有珍珠，和自己的那一支，实在很像啊。
这玄鸟钗只给嫡出公主，练梅是东仙的女儿，怎么都不算公主啊。莫非，是她偷的？
第51章 家有河东狮
端王和庆王去了乾清宫，把今天的事跟中宗说了。www.uu234.net
“老五，”中宗说：“这次你自己选，要是不满意，朕让太后再找过。要是满意，你就选一个。”
端王有些不好意思，中宗就知道了，“看上哪一位小姐了？”
“张小姐，张玄妙。”端王低声说。
“哈哈哈，”中宗笑，“那朕跟太后说吧，定了亲，七月完婚吧。”
五月份皇后跟徐若兰生产，他还得抽空对付邓如光他们，八月英王大婚，中宗就决定，安排端王七月成亲。
“谢皇兄！”端王脸上，有些喜色。中宗见了，心想，太后这主意果然不错。
庆王也替端王高兴，现在，太后生辰当晚的事，终于可以翻页了。
“皇兄，”庆王说：“这个玄妙小姐，头上还有支玄鸟钗呢。”
“哦，”中宗想了想，说：“应该是她祖母宝庆公主的。”
端王很小心地观察中宗的脸色，见他毫不起疑，才放下心来，跟庆王告辞出去了。
何青衣送完太后太妃，正打算回乾清宫，却看见端王和庆王说说笑笑地出来了。她心里一惊，英王跟端王说说笑笑，现在已经疯疯癫癫了。就算端王现在不敢朝庆王下手，日后也说不定啊。
何青衣给他们行了礼，就低着头，有些羞涩的跟庆王说：“王爷，你能过来一下吗?”
庆王一愣，他跟何青衣从来都有话直说，直来直去的，这么娇羞是干什么呢？
端王一笑，知道他们有情话要说，就先告辞走了。
端王一走，何青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庆王别跟端王来往。说的糊糊涂涂，人家会以为她离间别人兄弟感情，说的清清楚楚，庆王绝对不会饶过端王。
“王爷，”何青衣问：“我跟你说件事，你别问为什么好不好？”
庆王知道，何青衣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就点点头。
“你小心些端王。”何青衣说。
庆王还想问，何青衣只得说：“王爷小心就是了，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也是猜测，没有证据。”
“是万寿阁的事吗？”庆王说：“那晚上我一进耳房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迷迷糊糊的，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跟五哥有关吗？”
何青衣看他猜出了一些眉目，只得说：“那晚上昏暗的紧，我也看不清楚。小心些总是好的。”
庆王点点头，他相信何青衣是看见了什么，可他觉得，端王不会那么做的。所以，只是点头答应了。
出了皇宫，庆王就溜去太白楼，派王平去邓府找邓云游去了。
可现在邓府来了两个天罗地煞。邓如光和张允带了五万人马进京，军队驻在城北一百里外的荒郊野外。
邓如光一早就知道小儿子纨绔，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被宠成这么个样子。一回家，恨铁不成钢，每天五更天就抓了邓云游，一头按进冷水。等他清醒了，马上拖了他去北边，骑马射箭，打熬筋骨。
邓云游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进地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可他又不敢当着邓如光的面撒娇，只得偷偷地抱着邓云鸿痛哭流涕，甚至还想离家出走，去大同避难。
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啊，每天拖着残躯回了邓府，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在马厩睡将过去。累成这个样子，他想跑去大同，也没什么力气了。
庆王派了王平去邓府找他，自然扑了一个空。
“王爷，”王平回来报告：“邓二公子跟着镇国公去北边练箭去了。”
“哎！”庆王长叹一声，幸好自己的爹死的早，可怜的小游。
他一个人点了些酒菜，正自斟自饮呢，那个和善富态的薛掌柜又亲自给他送酒食来了。
“王爷何故长吁短叹呢？”薛掌柜给他斟酒。
“小王在替朋友叹气呢，”庆王说：“他有个镇国公的父亲，一回家就逼着他去练功射箭，这天下，不练功不射箭，不也好好的嘛。”
一句话，触动了薛掌柜，不，练雪见的内心。这些逼人练功的人，怎么都不好好反省一下，天下人人都拔尖了，还怎么显得你们能干呢。
薛掌柜也叹了一口气，“我大哥也是如此，天天逼我读书，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京城，开了家酒楼。”
庆王得遇知己，赶紧让他坐下，一吐为快。两人发了一通牢骚，庆王觉得，这薛掌柜是个人才，酒菜好吃，日子也过的逍遥快活，干嘛非要考功名呢。
他们两正吃喝呢，徐坤文也来了，“薛掌柜，你买卖不做了？竟然自己喝起酒来了。”
薛掌柜一看，这人他认识，在万寿阁的晚上见过。
“哪里啊，不过是陪庆王喝一杯。”薛掌柜起身要走。
徐坤文却拖着他坐下了，“都来了，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一杯嘛。”
人一多，庆王就高兴了，也让薛掌柜别走。
三人喝了几杯，庆王就说：“今天五哥又找了个新王妃。”
徐坤文就问，“是哪家小姐啊？”
“宝庆公主的孙女，”庆王说：“叫张玄妙的，长的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徐坤文苦笑，端王那个丑王妃，只怕要在众人的嘴里活上一段日子了。
薛掌柜自然知道，庆王口中的五哥，就是投毒逼死了端王妃的端王，就问：“王爷可知道，这人生有四喜。”
“什么四喜啊？”庆王问。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徐坤文直接就说了。
“呵，”庆王一个都没体会。久旱也不会苦到他一个王爷，他乡他也没去过，故知现在练箭去了，金榜题名他也没机会。
想了想，他问：“洞房花烛夜，有那么高兴嘛？”
徐坤文摇摇头，说：“金榜题名时也没那么高兴啊。”
两人都没什么人生经验，齐齐看着富态的薛掌柜。
其实，薛掌柜也没多少人生经历，但是，他对模仿别人的人生经历，特别有见地。
“哎，家有个河东狮，如果她死了，”薛掌柜说：“我再娶个美娇娘，一定美到天上去。”
第52章 七支玄鸟钗
庆王和徐坤文也不傻，薛掌柜这么无心的一句话，他们听在耳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本来，庆王不相信端王逼死端王妃。可再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只是，他也没有证据，何青衣也没有证据，小心为上，提防一些总是好的。
徐坤文见庆王脸色有异，自然也猜出来了。上次万寿阁的事，他回去跟邓云鸿说了，两人都觉得端王的嫌疑最大。
只是，现在中宗没找端王麻烦，这事又没证据，谁都心里有数就好了。
薛掌柜陪了一会儿，又起身回账房了。
徐坤文知道庆王跟何青衣定亲的事，可邓云鸿说了，让何青衣假死出宫。所以，他对庆王也没什么意见。到时候，张留仙这个人，就算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日后何青衣一自由，就可以用任何身份了。
出宫的时间逼近，徐坤文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跟何青衣开口，诉说自己的相思。
两人喝着酒，天色也暗了，正打算分手，邓云游却一身汗，一身泥地上楼来了。
一进门，就搂着庆王失声痛哭。真的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徐坤文哭笑不得，邓云游要不是这么纨绔，也不会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没看见邓云鸿装病装的有多惨嘛，不纨绔就得那样，也不容易啊。
次日天亮，中宗下了早朝，就去太后宫里，问起了端王的婚事。
“太后，”中宗问，“老五看中了张玄妙，这事，朕打算七月给他们办了，您看如何？”
太后点点头，脸上有些忧愁。
“可有不妥的地方，”中宗见识过端王妃自尽的一幕，实在不敢再出差错了。
“张玄妙不是个温柔可亲的女子，”太后说：“眼下还好，日后只怕多有纷争。”
中宗点点头，“她是宝庆公主的孙女，自然比其他小姐娇贵些，有些脾气也是难免。这事，太妃什么意思？”
“她想早些定亲，”太后说：“也是被前面那个吓着了，所以着急呢。”
“那就随她吧。”中宗说：“只要老五现在开心就好了，那晚的事，朕怕他阴影太甚，日后影响脾性呢。”
“也好，”太后说：“我明日让林德胜去下帖子，把这事给定了。只是，这张玄妙有支玄鸟钗，哀家也有些担心。”
“太后，”中宗说：“您就别提这些神神道道的事了，宫里存了五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啊。”
“可为主的那支不见了啊，”太后说：“这七支，从来就没有聚齐过，也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
“都是人云亦云的东西，”中宗说：“太后别当真了。”
这七支玄鸟钗，是开国时候的物件，据说是建皇宫的一见法师做的。原是后商皇后的发饰，用来庇护国运。
可到了第三世的仁宗手里，这败家子把主钗镶了一圈珍珠，送给了练后。之后，后商差点被他给弄亡国了。仁宗被逼禅位之后，这七支玄鸟钗又到了一见法师手里。
一见法师年事已高，无法重新改制金钗。只得吩咐皇帝，这金钗已经变了性质，原是庇护国运，现在如果齐聚，只怕反而有害。
可妖物不能留，也不能丢，反而得恭谨有礼地送出宫去。一见法师就出了个主意，把金钗给公主做了陪嫁。公主出嫁，多在四面八方，又和皇室有血脉联系，金钗出去之后，反而又成了护国的法器。
就这么过了许多年，公主去世，金钗回宫，公主出嫁，金钗出宫。循环交替，金钗数量有限，最后反而成了个荣耀，只给嫡出的公主陪嫁。
可这几朝，何皇后太多了，又多不生育，没有皇子，也没有公主，现在宫里已经回来五支金钗了。这金钗丢了是祸事，回来齐全了，也是祸事。
好在宝庆公主身体康健，至少还能坚持五六年。到时候，中宗的公主也该出嫁了，自然也能顶上。可七支里面的那支主钗，却在肃宗手里丢了。
这妖物不能丢，不能留，只能恭恭敬敬地请出去，再请回来。现在不见了踪影，太后这些年，心里总有些惶恐。
昨天见了张玄妙的玄鸟金钗，太后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所以，就跟中宗提了一句。可中宗并不相信鬼怪神力，一口就否定了太后的想法，只说没事。
毕竟，主钗丢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中宗心里，还是有些侥幸的。
见他不信，太后也不多说，只问：“邓如光的事，你打算怎么做？皇后的身子，只怕就在这几天了。”
“朕打算让张允去支援大同，”中宗说。
“大同有难？”太后有些担心了。
“没有，”中宗笑着摇摇头，“到时候，只说战事吃紧，让张允带人紧急赶去，只怕邓家也不会起疑。再唤了邓如光进宫……”
“那张允知道了，不会？”太后问。
“先把邓如光的罪名坐实了，”中宗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允的女儿做了庆王妃，他会想明白的。”
“也好，”太后问：“那邓云鸿的夫人怎么办？”太后还是不习惯，喊她汤离。
“暂时不能说，”中宗说：“如果说了，他们会拿汤离威胁我们。”
其实，汤离对太后和中宗，都没什么威胁的价值。只是，邓家如果威胁，天下的百姓都看着。中宗和太后无动于衷，置公主的生死于不顾，只怕也会有损皇家威望。倒不如，先不戳破了，等抄了邓家，再给汤离一个新的身份，只说丢失的公主找回来了。
太后跟中宗的计划很简单，利用邓皇后腹中的孩子，让邓如光托大。再利用鞑靼的战事，让张允出去急救。
等京城就剩下一个邓如光了，就派人去邓家召唤，只说邓皇后生产了，让邓如光和邓夫人都进宫一趟。到时候，不怕他们不来。
邓如光只要一进宫，中宗就让御林军拿下，关入大牢，罗织罪名。只要罪名坐实了，北疆的人马和张允都师出无名。
中宗再给张允一些利益，不怕他不投诚。
第53章 黑色的春雨
太后跟中宗的计谋，邓云鸿一早就料到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邓家用计让邓皇后有孕，中宗也将计就计，利用皇后腹中的孩子，来实现他的暗杀计划。
有了孙连玉的例子在前，张允和邓如光进京带了五万人马。
中宗虽然不高兴，可他也没办法。毕竟，孙连玉惨死，人头还挂在城门口呢。邓如光进京，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邓家带了这么多人马进京，中宗也没有反对。邓如光就有些放松警惕了，他觉得，自己扶植皇后的皇子，那皇子也是中宗的，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做法。
可邓云鸿明白，这在中宗眼里，就是大逆不道，谋反作乱。邓如光只说自己会小心，邓云鸿也觉得，皇后就快生产，只要人马在京城，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邓如光进宫，无面总是相随，万一有事，无面一人也能救了邓如光出来。只要邓如光出宫，邓家马上开始北逃，一到北疆，就自立为王。七十万人马，就看中宗有什么办法收拾他们。
所以，邓家父子虽然知道，中宗打的什么算盘，可他们有恃无恐。如果不让扶持皇子，也好让邓如光死了心，彻底造反。邓云鸿早就想着改朝换代，可邓如光有些迂腐，非要扶持皇子。
两边正这么僵着呢，徐若兰却出事了。
她原是四月底的产期，到了四月二十二的早上，却突然发作了。倒不是王应元计算有误，而是徐若兰遇上了点意外。
因为徐若兰身子柔弱，王应元担心她生产的时候不易，就吩咐桂清和玉墨，扶她多走走，日后也好方便生产。
可徐若兰的翠云轩不比皇后的景仁宫，院子就一点大，除去几株杨柳，并没什么景致。徐若兰逛腻了，有天就听了陈芙蓉的劝，去御花园走走。
徐若兰怀孕以来，根本就没遇到什么事，一直平平安安。再加上，皇后已经有孕，邓家对她的期望值就没那么高了。所以，徐若兰也有些托大，跟着陈芙蓉去了御花园，还只带了桂清和玉墨两人。
徐若兰在翠云轩里也确实关腻味了，一进御花园，看见春色盎然，心里也有了几分欢喜。她的翠云轩离御花园也不远，真累了，也来得及回去。所以，一放开走，就到了假山附近。
桂清估摸着步数，觉得有些远了，就喊了徐若兰回去。她和玉墨一左一右扶了徐若兰，正打算回转的时候，亭子里跳下一只白猫，直接就撞在徐若兰的头上了。
徐若兰吃了一惊，又受了些力道，脚一滑，就摔倒了。桂清去扶她，脚一滑，竟然摔到徐若兰的肚子上了。
本来，徐若兰跌了一跤，只是摔了屁股，肚子并不碍事。可桂清去扶，不小心撞了徐若兰的肚子，这一下，实在有些力道，徐若兰当场就叫起疼来了。
玉墨又不知道太医院在哪里，只得跑去乾清宫找何青衣了。陈芙蓉和桂清扶了徐若兰，又走了些路，才回了翠云轩。到了翠云轩的时候，徐若兰已经疼的站不住了。
何青衣正在后殿里坐着呢，看见个小宫女，没脚蟹一样，慌慌张张地跑进宫来。
再一看，是徐若兰身边的玉墨，“玉墨，怎么了？”
“徐美人，她，她摔了一跤，肚子疼，”玉墨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
“什么？”何青衣赶紧吩咐左月，“我去请太医，有事去翠云轩找我。”
吩咐玉墨先回翠云轩，何青衣飞速跑去太医院了。
王应元一听，知道徐若兰是要生了，就吩咐了几个太医，准备了东西赶来相助。他带了何青衣，先跑去翠云轩了。
“怎么好好的肚子疼了呢？”王应元一边跑，一边问何青衣。
“玉墨说她走路摔了一跤，桂清去扶她，结果压她身上了。”
两人跑过御花园，大理石滑，何青衣也砰的一声摔了。王应元赶紧拉了她起来，两人继续飞奔。
一路上，乌云密布，四五月的天，说变就变。
等他们进了翠云轩，王应元赶紧去看。徐若兰已经疼的面无人色，见了何青衣跟王应元，才算缓过来一点。
陈芙蓉也在哭，“都怨我，竟然拉着徐姐姐去了御花园，都怨我。”
再一问，何青衣才知道，徐若兰跟着陈芙蓉去御花园散步。走到假山的时候，亭子里突然跳下来一只白猫。徐若兰一摔，桂清也跟着摔了，好不好，还压徐若兰身上了。
听起来，确实没陈芙蓉什么事。徐若兰去御花园，也是她自己拿的主意，她要不去，陈芙蓉也拉她不动。
问清经过，何青衣安慰了陈芙蓉几句，徐若兰出事，应该就是白将军捣的鬼。她在假山那一带，也被白将军扑过两次。她一早就说了，这白猫在那里扑人，迟早要出乱子，这会儿，真应验了。
可现在，去怪一只猫，也有些来不及了。再牵扯开，把如妃和七公主扯进来，更是麻烦。现在，只求徐若兰母子平安，日后再做计较。
何青衣认识王应元也有些日子了，却从来没见他这般严肃过，想来，情况不妙吧。王应元吩咐煮水绞纱布，何青衣只得带着翠云轩的人先忙开了。手脚忙着一些，脑子也就没那么乱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急，明明是早上，天色却跟墨汁一样，每一滴雨，都是黑色的。
中宗和太后听了消息，也冒雨赶来翠云轩了。
“徐美人身子弱，”中宗生气，“你们怎么引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桂清和玉墨在里面帮忙，陈芙蓉吓地直哭，“都是臣妾的罪过，都是臣妾的错。”
中宗心里窝火，可陈芙蓉确实没什么大过，这事也怨不得她。
何青衣扶起陈芙蓉，吩咐杨柳和杨絮扶了她回去休息。可陈芙蓉心里内疚，除非徐若兰安全生产，她死也不走。何青衣见状，也只能由她。
中宗在翠云轩里坐到半夜，吩咐何青衣好生陪着，如果有事，赶紧派人去乾清宫喊他。他一走，徐若兰的气息越发弱了。
第54章 茶油湿衣裙
何青衣在翠云轩里，一个人等的直发慌。
桂清和玉墨哭着进去，又哭着出来，跑进跑出一个晚上，眼看就要四更天了，徐若兰还是没有动静。
何青衣突然想到东仙给她的翡翠珠子。东仙说那珠子，有他十分之一的法术，这事，能救徐若兰一命吗？
何青衣推开门，不管稳婆的阻拦，进了徐若兰的产室。
徐若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头发凌乱，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何青衣也不细想了，扯下珠子，含在嘴里，一手抓了徐若兰的手。
她不知道，这珠子该怎么用。东仙只吩咐她，能想到的，都能做到。上次在端王府，练雪见飞上屋梁，何青衣也是含了珠子，心里想着往上一跳。结果一跳就到了大梁上面，伸手就抓了练雪见。
可这事，跟跳上屋梁抓人有些不同。跳上屋梁，起码何青衣知道几个步骤，能不能跳上去是一回事，有个步骤，总好过一无所知吧。
可现在，何青衣就是一无所知，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珠子可能有用。至于如何去救徐若兰，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王应元有些诧异，以为她心里难过，担心徐若兰出事，才进来握着手。
再一看，徐若兰的脸上有了些人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王应元一看，赶紧抓住机会，让稳婆帮着徐若兰使劲了。
徐若兰的眼里，有些求生的光芒，王应元觉得，还能试试，就让玉墨给徐若兰喂些参汤，缓了一口气，继续努力。
突然，一个稳婆喊了一句，“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再接着，孩子出来了。稳婆赶紧剪了脐带，拍了几下，孩子哇地一声哭了。
“徐美人，是个皇子！”稳婆赶紧道喜，徐若兰已经虚弱的不行了，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
何青衣赶紧把她喊醒，“醒醒，醒醒，王大夫，你赶紧给她扎个针，让她醒过来啊。”
王应元笑着拍了拍何青衣的肩膀，“没事，她是累了，没事！”
听说没事，何青衣突然就哭了。
陈芙蓉在外面听见何青衣哭的那么大声，就以为徐若兰出事了，也哭着进来了，“徐姐姐，徐姐姐。”
王应元赶紧拦住，“陈美人，徐美人没事，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何青衣找了翠云轩的宫人，让她赶紧去乾清宫和永寿宫报喜，是个皇子，母子平安。
这会儿，四更天的鼓声已经敲响，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何青衣觉得，恍如隔世。
中宗正起床呢，得了翠云轩宫女的信，知道徐若兰母子平安，就让宫人赶紧给太后报喜去。
一时间，一夜的黑雨收了场，天色虽然晦暗，可谁的心里，都有了些喜气。
何青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东仙的珠子起作用了，可至少，徐若兰活下来了，一切都好好的。
王应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前，徐若兰确实已经濒死，可后来眼里又有了光芒，大概，这就是求生心切吧。人的意志，有时候非常奇怪，而奇迹，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太后打赏了宫人，没一会儿也过来了。看过了徐若兰的皇子，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徐若兰。虽然出了些意外，可母子平安，比什么都好啊，太后直念佛号。
出了产房，看见何青衣跟王应元，两人顶着青眼眶，都有些憔悴。太后吩咐何青衣先回去休息，王应元再熬一会儿，等徐若兰彻底脱险了，再回去休息。
有王应元在，何青衣觉得，不会出什么意外，就回了乾清宫。
看她一身狼狈地回来了，左月赶紧服侍何青衣换衣服。何青衣在徐若兰的翠云轩忙了一夜，又是哭，又是怕的，也没多少力气了，就由着左月给她换衣服。
“小姐，你这是坐哪里了，”左月指了换下的衣裙，“这么大一片油渍。”
何青衣想了想，就在徐若兰的厢房里坐了会，后来去她床头站着了，也没坐啊。莫非，是厢房的椅子沾了油渍。
左月又从口袋里掏出翡翠色的珠子，这珠子何青衣极其宝贝，这会儿竟然这么随便塞口袋里了。左月拿出来一看，丝络湿湿的，只怕是掉水里了。她拿了帕子裹好，给放在何青衣的枕头边了。
何青衣换了干净衣裳，突然拦住左月，问：“月儿，那油渍，你看看是什么油。”
左月闻了一下衣服，说：“小姐，有股子梳头的茶油味道。”
“衣裳你先放着，别洗了，”何青衣吩咐，她本来还想眯一会儿。可中宗马上要下早朝了，何青衣也不睡了，换了衣服，就去等中宗下早朝了。
没一会儿，中宗就下了早朝回宫了。一看见何青衣，就问：“你怎么不去躺着啊？”
“奴婢睡不着，”何青衣说：“皇上，我们去看看徐美人和小皇子吧。”
中宗也有些高兴，带了魏明跟何青衣，一起去翠云轩了。
何青衣留了个心眼，带着中宗，就沿着昨天她跟王应元跑过的路，再走了一次。
她昨天跑的好好的，竟然在大理石的路上摔了跤。除了徐若兰厢房的椅子，她坐过的地方，还包括假山附近的那段大理石路。
何青衣问过桂清和玉墨，就在亭子下面的这一段。冬天一个地方摔三个人很正常，只要结霜了，谁不小心就摔谁。可昨天是春天，天气晴好，没道理徐若兰摔了，桂清摔了，连她也摔了啊。
可昨晚的雨下的极大，何青衣跟了中宗过去，已经没有一丝痕迹了。
等他们到了翠云轩，太后也已经在了。其他妃嫔想来道喜，都被王应元和太后拦住了。
中宗见了小皇子，笑着抱了一会儿，就进去看徐若兰了。
他一进去，何青衣就抓了玉墨，问：“徐美人昨天的衣服，你们还没洗吧。”
玉墨有些吃惊，点点头，就拿了衣服给她看了。
何青衣翻过裙子，一看，也是一片油渍。闻了一下，果然，也是茶油的味道。
这样看来，徐若兰摔倒，绝对不是什么偶然的意外。只怕，有人知道白将军出没，故意洒了茶油。
第55章 除非己莫为
桂清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何青衣吩咐玉墨带了她来，一看，衣裙上也有茶油的痕迹。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玉墨和桂清，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心里也明白了，只怕是有人要害徐若兰呢。
“张小姐，”桂清有些颤抖，“小姐的衣裙上有茶油，我的也有，这是怎么回事。”
“御花园那路上被人洒了茶油，”何青衣说：“昨儿玉墨来喊我，我跟王大夫跑来的时候也摔那里了，早上回去，月儿问我，裙子上哪来的油渍。我就琢磨着，不是你们这里沾的，就是那路上沾的。”
“那怎么办？”桂清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了，”何青衣说：“徐姐姐母子都安全了，那人没机会了。”
突然，她想了想，问：“昨儿徐姐姐出去，是你们一左一右扶着的吗？”
玉墨摇摇头，“是陈美人和桂清姐姐扶着徐小姐，我跟了后面，所以才是桂清压到徐小姐了。”
原来如此，何青衣心里，突然就明白了。这事，八成是陈芙蓉干的。
白猫出没这事，很多人都知道，陈芙蓉也常去御花园散步，没道理不知道。别人不可能劝的动徐若兰去御花园，可陈芙蓉要是多说几次，徐若兰会听得进去。
就算这些都是巧事，陈芙蓉本就站了徐若兰边上，她不伸手，就看着桂清压到徐若兰身上，就有些奇怪了。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害人的，只能是她了。其他妃嫔，就算洒了油，就算知道白猫，也算不准徐若兰那个时候会去御花园啊。
何青衣长吁了一口气，这陈芙蓉，要不是昨天的一场雨，中宗只要让人去查，必定能查的清清楚楚。这种小伎俩，差点要了徐若兰母子的性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事，我跟你们小姐说，”何青衣吩咐，“你们只当不知道，别跟任何人说。”
吩咐好桂清玉墨，何青衣去了徐若兰的卧室。乳母抱了小皇子，正给太后和中宗请安呢。
中宗有些开心，打赏了翠云轩上下，又跟徐若兰说：“六皇子是四更天生的，就叫钧吧，汤钧，你觉得如何？”
“谢皇上赐名。”徐若兰有些虚弱，靠在床上，脸上满是欢喜，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中宗。
中宗又跟太后说：“如妃升了妃位，嫔位就空了一处，徐美人就升做徐嫔吧。”
太后笑着点头，这位子，一早就定下来了。徐若兰进宫就封了才人，后来被荷香所累，降级成了美人。后来有了身孕，太后跟中宗就商量了，等她生育，就提了嫔。日后徐士吉要是当了首辅，再提拔她也方便一些。
当下，众人给徐若兰道了喜，太后放了王应元回去休息，又吩咐翠云轩闭门三天，等徐若兰恢复些了，大家再道喜不迟。
说了一会儿话，太后就先回永寿宫了，今天，宝庆公主要进宫谈谈张玄妙的事，太后还有些事要做。
中宗坐了一会儿，吩咐何青衣，“留仙，你坐一会儿，也早些回去休息。”
何青衣应了，中宗就带着魏明先走了。
徐若兰拉了何青衣的手，说：“张姐姐，要不是你来拉我的手，我就醒不来了。”
何青衣赶紧摇头，“我也是没法子了，才进来拉了你的手，有用没用，王太医说了，是你自己求生的意念强，所以才母子平安。”
两人说了几句，彼此都有些泪目。就这么一天，徐若兰在鬼门关已经晃了一个来回。
“徐姐姐，”何青衣说：“你那一摔，摔的蹊跷。我也不说是谁，你心里一定也有数，日后小心些。”
徐若兰疼了一夜，恍惚中也觉得没那么巧合，现在活了性命，对这人的小动作，也心有余悸。可真去追究，一则没法证明是那人做的，二则即使证明了，徐若兰毕竟也没出事。
听何青衣这么说了，徐若兰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当她是姐妹，她又何苦这样害我。”
“这后宫，”何青衣摇摇头，“你跟留梦心思简单，可有些人的想法不一样。”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何青衣就告辞走了，她熬了一夜，这会儿放心了，也真的累了。陈芙蓉毕竟是她一手帮出来的，何青衣也不想让邓家的人知道了这事。只想着，找个机会跟陈芙蓉说一下。她小产而徐若兰得了皇子，心里不平衡没错，可用这样的伎俩害人，实在有些让人齿寒。
王应元出宫，把徐若兰产子的消息，告诉了邓云鸿。邓家也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徐坤文，听说徐若兰母子平安，谁都松了一口气。
王应元却有些疑问，可他医术了得，别人总以为，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才救了徐若兰一命。可他自己，总不能释然。只好，把这事归为奇迹。
何青衣回了乾清宫，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左月知道她累了一夜，就掩上门窗，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坐了后殿，看着乾清宫的事。
徐若兰产子的消息，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可太后下令闭门三天，谁也不好去翠云轩烦扰。唯一知情的是何青衣，可她又在乾清宫，更没人敢去烦扰。所以，何青衣好好地睡了个好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屋内昏暗，床前却像坐了个人。
何青衣吓了一跳，问：“月儿，是你吗？”
“小姐，不是我。”那人捏了嗓子，模仿左月的说话。
何青衣怒从心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王爷，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大白天的睡觉，”庆王说：“你还有理了。你知道小游有多可怜吗，四更天就被镇国公按到冰水里去，五更天就去北边骑马射箭了……”
听他说的可怜，何青衣噗嗤一声就笑了。
左月也进来了，一边开门窗，一边怪庆王，“王爷，奴婢不是说了嘛，小姐还在睡觉，你怎么又进来了呢。”
庆王一边催了何青衣起床，一边又说：“宝庆公主进宫了，正跟太后商量五哥的婚事呢。”
“哦，”何青衣有些惊讶，“这么快？”
第56章 金钗的秘密
端王选了张玄妙，何青衣是有些想不明白的。www.uu234.net
张玄妙的脾气，一看就不温柔。而多数男子娶妻，都想要一个听话顺从的妻子。由着他在外面胡来，妻子既不生气，也不发牢骚，这才是他们心目里的理想生活。
这张玄妙虽不是宝庆公主的亲生孙女，可跟着祖母长大，性格脾气，都有些像宝庆公主。
公主要是有些什么脾气，为了皇家的体面，驸马只能忍了。可张玄妙不是什么公主，却一身公主的脾气，只怕端王日后，也有的气受。
何青衣有些不明白，端王结过一次婚，也逼死了第一任端王妃，怎么还这么糊涂。这张玄妙长相也不拔尖，性格一看就有些疙瘩，除去公主孙女的身份，实在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可端王自己就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公主的孙女对他来说，更没什么吸引力啊。何青衣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只是，人家看对了眼，缘分一事，她这么个外人，又知道什么呢。
左月一边给何青衣梳头，庆王就在一边聒噪，“我前天见了小游，人瘦了一大圈，黑的牙都白了，你说这镇国公，他什么时候才回北疆啊。”
左月忍着笑，何青衣也忍着笑，那纨绔子弟，终于有个天敌父亲了。这跑马欢歌的日子，终于有了挫折。
何青衣梳好头发，庆王就催她同去永寿宫，看看那个宝庆公主。何青衣只得让他等一等，自己去问问中宗。
其实，宝庆公主什么的，何青衣根本就不在乎。端王娶什么王妃，她也不在乎，只希望这端王，最好离的远一些，日后别害了自己。
陈芙蓉的小伎俩看似不致命，可徐若兰差点就死了，昨天到今天，就这么天一黑天一亮，人差点就没了。对这些下黑手的，何青衣现在很害怕。
就像端王逼死端王妃，他也不过是让人下了些迷香，后面的事，都不是他做的。就像陈芙蓉害徐若兰，她也只让人倒了些油，其他跟她也没关系。
如果徐若兰死了，何青衣必定不会放过陈芙蓉，可现在徐若兰母子平安，她也不忍心陈芙蓉因为心里的一些嫉恨，就彻底完蛋。她想着，得给陈芙蓉留个机会。
何青衣到书房门口一听，中宗正跟人说话呢，里面似乎有些人，彼此争执不休，只怕，在说鞑靼的事吧。
魏明见她起身了，就说：“张姐姐，庆王等你半天了，皇上这里有我呢，你就跟他去吧。”
何青衣回头看看，庆王正跟左月说着什么，两人都看着她。
看样子，她再不过去，庆王要过来了。何青衣只得谢了魏明，去找庆王他们。
一过去，她就看见左月手里拿了翡翠珠子，庆王正嫌弃这珠子。何青衣叹了一口气，东仙说了，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看来，自己这次出宫，只能等邓云鸿送假死的毒药给她了。
庆王还在嘀咕，何青衣只得吩咐左月取了他送的翡翠镯子，一手一只的戴好了，伸出去给他看，问：“王爷，这下你可满意了。”
庆王看了一眼，笑，“这镯子是带一只手的，你这么分开戴就错了。”
何青衣一头黑线，只得戴了一只手，十分无奈地推了庆王出门。
“王爷，”何青衣走到西一路了，突然想起白将军了，“昨儿徐嫔生了个小皇子，生产之前被白将军扑了一下，差点就出事了。”
“白将军？”庆王皱起眉头，“竟然还有这事？”
何青衣点点头，“皇上和太后都以为徐嫔只是走路摔了，其实是假山那一块，被白将军给扑了一下，接着才摔的。”
“我们去看看，”庆王说：“要是白将军这样，只怕不能留在宫里了。”
两人不去永寿宫，反而往北折到御花园里去了。
到了假山附近，何青衣比划了一下自己昨天摔倒的地方，说：“徐嫔应该在这一带摔的，白将军应该是从那边跳下来的。日后要是还这样，只怕还会出事呢。”
庆王也有些无奈，说：“日后再扑了人可就不好办了，我们找一找，抓了去我府里养着吧。”
他府里没什么孕妇，也没什么病人，白将军去了，倒是能留一条性命。何青衣就开始四处打转，开始找猫了。
两人转了一圈，都钻到假山缝里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庆王正打算出去，何青衣却听见一男一女的笑声。
“好像是端王跟张玄妙，”何青衣看了一眼庆王，“我们现在出去，只怕他们会不好意思呢。”
庆王笑的很促狭，“我们听听他们说什么。”
何青衣挑挑眉毛，跟庆王一起找猫，竟然沦落到去偷听端王跟张玄妙的情话了。
就听见张玄妙咯咯咯笑了一会儿，问，“王爷，你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看上我这支钗子啊？”
端王笑，“两者皆有。”
何青衣皱眉，才几天不见，这端王就变得跟方王一样了，果然，结婚才是男人变坏的开端啊。
庆王却凑到何青衣耳朵边，说：“是玄鸟钗呢，那玩意有些奇怪的。”
何青衣赶紧捂了他的嘴巴，这聒噪的庆王，再让他说下去，只怕端王他们就要发现了。
“王爷，你可听过，七支金钗聚齐了会怎么样？”张玄妙问。
“小王不知，”端王笑，“不是说不吉利嘛？”
“才不是呢，”张玄妙笑，“七支金钗原是一个金矿产的，合一起可以找到那矿，可仁宗太过肆意妄为，所以宫里才拆了这七支金钗，让公主们陪嫁。”
“不会吧，”端王笑着说：“父皇只说是不吉利，庇护国运什么的，哪有什么金矿的事啊。”
“王爷，你管着宗人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张玄妙说：“这事，你总看出些端倪了吧。”
端王笑而不语，只怕是开国的君主，唯恐儿孙败家，才藏了金矿的秘密在金钗里面。平时由公主们带着，万一皇家有难，就把金钗集齐了，找出救急的金矿。
难怪这事，端王这个王爷不知道，张玄妙这个公主的孙女反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