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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全文阅读

作者:小桥老树     静州往事txt下载     静州往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六晏琳(六)

    这十几个电话中,多数是田峰的电话,有两个是单位电话。UU小说,www.uu234.com

    王桥首先回了单位电话。单位里的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几句就谈完。未接电话中没有彭克和其他领导的电话,这让他放了心。

    更多电话显示的是田峰。看着田峰未接电话后面的数字,王桥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拿着手机想了一会。这么频繁地打电话,肯定有事相见。

    是什么事?王桥在脑中梳理了一会,没有想出有特别的事情。

    李宁咏打开淋浴,进行换装前的冲洗。她冲着王桥喊道:“过来一齐冲吧,帮我搓背。”王桥走到卫生间前面,扬了扬手中电话,道:“我先回几个电话,等会给你搓。”这是俩人保留的比较香艳的传统节目,乐此不疲。

    王桥坐在客厅沙发上,选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这才拨通了田峰的电话,“田鼠,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上班,请了假,在山南阳州泡澡,手机没有带到身边。”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今天晏琳在静州,我们准备把大家约起来吃个饭。谁知你这家伙跑到山南去了。”田峰望了晏琳一眼,道:“晏琳在我身边,你给她说两句。”

    晏琳听到对话,下意识想到躲避手机。田峰不管不顾地将手机递到了身前,她才接过了手机。从那天在厂里搬家与王桥离开以后,她便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和王桥见面,不会与他有交集。谁知山南太小。或者说每个人的朋友圈子太小,很难得地来静州一次就遇到了可以邂逅对方的机会。

    虽然只是一次电话。也算是邂逅。

    王桥听到“晏琳在我身边”几个字,立刻将靠在沙发上的后背挺了起来。他听到对方没有传出声音,便主动说了话。

    一个依然如此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向静南,“你好,现在还好吗?”

    这是一句没有实际内容的问候,却又包含着太多信息,晏琳身在其中,头脑迅速将这条信息进行了解码,道:“就这样吧,你好吗?”王桥道:“还行吧。”

    在卫生间里。李宁咏哼着歌,欢乐地冲澡。卫生间房门半关着,坐在客厅沙发上,能够清楚地看到李宁咏曲线毕露的身材。

    晏琳道:“我在省委办公厅常委办公室,听田峰说你在昌东县政府工作。”时隔数年,晏琳终于在电话里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全部被堵在咽喉处,说不出来。

    王桥道:“毕业时。我参加了省委组织部的选调,被分回了昌东。”

    如果没有晏琳从天而降,这个位置应该属于王桥的。王桥想起此事总觉得有些苦涩。他知道这肯定不是晏琳的本意,如果晏琳知道此事真相。肯定不会做出如此选择,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相当强的自信心。

    王桥道:“你怎么到了静州?”

    晏琳道:“我被抽到了督导组,要走好些地方。”

    王桥知道李宁咏作为新闻部记者参加过对督导组采访。随后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这才有如今的阳州之行。他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明白李宁咏的反常行为肯定是见到了晏琳,并且成功将晏琳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李宁咏冲完了澡。裹着薄浴衣走到房间。浴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了浴衣包裹着的撩人风光。她用毛巾擦着头发,道:“老公,帮我找一找电吹风。”

    在安静的环境里,这随意的一句话如重磅炸弹,沿着无线电波越过重重山岭,重重地敲击在晏琳胸口。尽管她早就有相关心理准备,听到这一声亲妮的称呼以后,还是觉得不能承受。晏琳用力控制情绪,道:“你什么时候到阳州,我请你吃饭。”

    “那以后再找机会聚一聚。”王桥也不想当着李宁咏的面与晏琳通话,一边通着话,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吹风,递给李宁咏。

    晏琳道:“还给不给田峰说话。”

    王桥道:“算了,不说了。”

    李宁咏等王桥挂断电话,道:“你帮我吹头发。”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王桥经常帮着李宁咏吹头发,吹着秀发,嗅着体香,吃吃豆腐,也是闺中乐事。

    王桥将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电吹风,抚着湿湿秀发,细心地帮着李宁咏吹头发。吹头发时,他想起李宁咏那天突然说出“老公,我们结婚吧”这句话,明白李宁咏见到晏琳后肯定是感到了压力,所以才会请假并要求结婚。否则依着她的性格,在督导组来静州之时,她肯定会在静州市委主要领导面前晃悠。

    想到这里,他举起巴掌,在李宁咏翘翘的臀部重重地拍了一下。

    李宁咏哎哟一声,道:“打我干什么?”

    王桥道:“没有什么,试一试弹性。”

    李宁咏朝后面拱了拱,道:“弹性怎么样?”

    王桥道:“还不错。”

    李宁咏娇声道:“什么叫做还不错,我可是经常锻炼的。”她感到王桥又举起了手,赶紧转过身,扑在其宽阔怀抱里,道:“别惹我,再惹我就是负责任。”

    “我从来都是负责任的。”此时王桥心情是复杂的,往日时光如风吹茅草屋一般穿过了身体,让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对劲。

    李宁咏腻了一会,换上衣服,准备外出补充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她见到王桥拿起桌上的手机,第六感又引起其疑惑,道:“刚才谁打的电话。”

    王桥道:“田峰。”

    李宁咏知道田峰、晏琳等人都是红旗厂的,此时晏琳就在静州,田峰打电话来不象是好事。于是追问道:“田峰找你做什么?”

    王桥道:“田峰叫我吃饭。”

    李宁咏道:“为什么田峰叫你吃饭?”

    王桥道:“老同学喊吃饭,还需要理由吗?”

    李宁咏道:“你是昌东。他们在静州,大家事情都多。平时很少在一起吃饭的,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要吃饭。”

    王桥知道李宁咏转了许多弯子想问什么,便直言相告道:“以前同学晏琳到了静州,田峰想叫我出去吃饭。”

    李宁咏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两眼弯弯的似乎就有了一层泪水,道:“你去不去?”

    王桥道:“太远了,没有办法去。”

    李宁咏弯弯的眼睛又瞪大了,道:“那就是说,如果隔得近。你还是要去吃饭。”

    王桥道:“就是去吃饭,有什么大不了。身正不怕影子歪,问心无愧,吃顿饭怕什么。”李宁咏双手搂住王桥的脖子,道:“其他事我都不管你,就是这个晏琳我不准你去见面,原因很简单,我感到受威胁了。”王桥低头亲了亲李宁咏,道:“你要有点自信心。拿出平时的大气氛和精明出来。”李宁咏道:“我是小女子,哪个小女子都怕遇到这样的事。谁要在这种事情上大方,那才有鬼。”

    在静州,晏琳喝了一瓶啤酒。又要了一瓶。第二瓶喝到一半时,晏琳终于问道:“王桥结婚没有?”田峰道:“没有结婚,有一个女朋友。昌东电视台的。”

    蔡钳工是粗神经,没有意识到晏琳的异样。他喝着酒,吃着包强送来的烤鱼。赞道:“包强手艺真不错,这条烤鱼外焦内嫩,味道霸道。”

    晏琳努力安慰着自己:“我和王桥分手五年多时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他完全应该谈恋爱,是我着相了。”她假装高兴地对蔡钳工道:“没有想到包强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而且,身材变得这么圆,哪里还有以前的一点点影子。”

    包强又走了过来,脱掉了厨师服,手里握着一个搪瓷杯子,杯子里全是老茶叶。这种作派是当年工厂老工人的作派,田峰等人都很熟悉,感到新鲜的亲切。

    晏琳主动倒了一杯酒,道:“包强,你能为当年的事情道歉,我觉得很吃惊。为了这一声道歉,我和你喝一杯。”

    包强举着搪瓷杯子,和晏琳碰了一杯,道:“以后到了静州,直接在我这个摊上来吃,要记得照顾我的生意啊,同学来了,一律八折。这是我的经验,如果我说免费,你们多半不会来了。”

    到了晚上十点半,大排档一条街的食客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唱完歌来吃烧烤的,有打完麻将来吃烧烤的,不少桌子都在划拳,热门得很。这是典型的山南大排档的氛围,极具特色。

    晏琳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有事情。”

    田峰道:“再坐一会,到时我和钳工送你回去,我们几个难得见面,下回喝酒说不定又是几年后。”

    旁边小钟烧烤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从二楼传出来乒乓的声音,还有酒瓶子从楼上扔下来。包强端起搪瓷杯子喝了一口,指点道:“现在这些年轻人,整天不做正事,就知道打打杀杀,而且下手没有轻重,这条大排档都死了两个年轻人了。我们那个时间用砍刀,看起来吓人,其实死不了人。现在年轻人都用刀捅,还专朝要害捅。”

    好几个人撕打着冲出小钟烧烤,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围殴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被打倒在地,犹自一阵乱骂。带着酒意的秦真高和涂成功最后从楼上出来。秦真高看着打斗的场面,道:“我走了,你们别弄出事。”涂成功道:“没事,他们有分寸。”

    秦真高只不过是来吃顿烧烤,压一压今天受到的惊吓,没有料到刚开始喝酒,这个汉子提着酒瓶过来就砸涂成功,害得他差点挨了一酒瓶子。

    晏琳对秦真高印象挺深,见到他与这群打架的人混在一起,暗暗皱了眉。

    一位身材瘦高的女子追到门外,道:“你们把东西砸坏了,赔钱。”

    涂成功骂道:“滚开,少几巴啰嗦。”

    (第二百六十六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冲突(一)

    身材瘦高的女子小钟道:“你们要打架就打架,老娘才不管,现在把店都砸了,赔钱走人。UU小说,www.uu234.com”

    涂成功捂着被酒瓶砸中的肩膀,气急败坏地道:“在你这里喝个酒,还被人打,没有找你赔钱就算好的。”

    小钟年龄不大,开了酒店多年,见过了太多事情,道:“看你模样就是一个大老板,何必跟我们这种做小生意的人计较这些钱。”她平时主要精力放在歌厅,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烧烤店,今天刚过来不久,就遇到有人打架。

    涂成功肩膀一阵阵疼痛,心情正烦着,见小钟还在这里啰嗦,骂道:“给我滚,信不信老子把你这个店砸得稀巴烂。”

    小钟道:“不赔钱,别想走。”她转身进店,拿出了手机,道:“老洪,有人在我店里闹事,把店都砸了,还在外面打人,没有走。”洪方道:“老五和光头赵就在外面喝酒,我叫他们过来。”

    杨红兵和洪方在近期算是走得比较近,他们有共同的朋友王桥,而是在于猫鼠共生的江湖生态环境。洪方移师静州以后,开了公司,业务拓展得很快。杨红兵是重案一中队的中队长,需要有自己获取信息的渠道。

    两人都有需要对方的地方,一来二去,成为了经常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晏琳不想管这些闲事,道:“我们走吧。”蔡钳工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已经起身站在围观人群中看热闹。

    包强在旁边道:“你们别看着小钟烧烤是一个小店,其实这家人有背景的。”他突然拍了大腿。道:“那个女孩的老公是王桥的朋友,叫杨红兵。在刑警队工作,你们应该认识的。刘建厂的案子就是他办的。”

    晏琳对于刘建厂之事印象太深刻了,也见过那位带头冲进小院的杨红兵,道:“那个女孩是杨红兵的爱人。”

    包强道:“她叫小钟,在这条美食街的老板里有点名气。她家不好惹,平时没有人会在小钟烧烤闹事,看来这伙人不是混社会的。”

    赵海、老五等人在这个时候一般都在打牌或者喝酒,接到洪平电话以后,他们正在距离大排档不远的地方喝啤酒。六个人扔下瓶子就直奔小钟烧烤。

    小钟打完电话没有到一分钟,就见到老五和那个光头出现在眼前。她原本以为最快也得十来分钟。正担心十来分钟以后这些闹事的人已经走了,没有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这位老板,你到楼上来看一看,多少也得赔点,否则我就亏惨了。”小钟见到来人,有了底气,说话也就变得不慌不忙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想着这几人是否到歌厅来玩过,想了一会。没有这几人的印象。这就分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些人不玩歌厅,另一种情况是这些人有自己的窝点。从谈吐来看,这些人应该有自己的点。有可能还要高档一些。此时小钟歌厅还是处中端的娱乐场所,杨红兵一直不愿意扩大规模,不准明目张胆地招罗小姐。因此生意很一般。

    涂成功见到砸自己的田老坎倒在地上**,不想惹麻烦。就要撤退离开烧烤店。他拿出钱包,拿了五百块钱。扔在桌上。

    楼上的柜台被砸坏,推拉门被砸掉,还有一些碗,这些东西全换成新的,加上饭菜,至少一千五百块。小钟是生意人,并不想在家门口闹事,道:“老板,这点钱不够,光是那扇推拉门就是八百多。”

    跟随涂成功的年轻人见女人不停地纠缠,上前推了一把,道:“爬开,小心把你这个店全部砸了。”

    小钟被推得连推了三四步,背靠在墙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晏琳不愿意久留,道:“我们走。”田峰知道晏琳身份,就赶紧结账,准备离开。结账时才发现红旗厂烧烤店的老板都在围观之中,与蔡钳工肩并肩站在一起,伸长脖子朝里面看。

    大排档一条街是鱼龙混杂之地,各色人等混杂于此。小钟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也明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道理。这伙打人的人应该不是混社会的人,根本不讲规矩,这就让小钟火气冒了上来,当老五走到身边以后,道:“这人太不地道,砸了店,就要溜。”

    老五转过身来,盯着涂成功,道:“两千,走人。”

    跟着涂成功的几人都是矿上的人,平时在矿里横着走的,此时见有人围住了涂成功,便也跟着围了过来。

    老五并没有准备,只是临时被叫来,与这一群矿上人对峙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理,要么是大打一顿,要么是盘了道以后再说。

    赵海阴沉着脸,站在老五后面。当老五与涂成功还在对话时,他手里已经拿起了一个啤酒瓶。

    涂三旺是从底层起来的,不仅注重上层关系,与社会人的人也有交道。但是涂成功就是一个公子哥们,主要是与上层人物接触,最次也都是领导秘书之流,不太瞧得起底层人物。今天被田老坎砸了一酒瓶,窝了一肚子火,随即又被一群流氓围住,火气更大。

    “本来给点钱无所谓,现在不给了,老子一分钱都不给。再拦着,你们以后别做生意了。”涂成功被人拦了路,还有一大群人围观,就发了狠话,他拿起电话,准备找人摆平眼前一档子事。

    光头赵海最烦就是眼前这种人,提着酒瓶子,推开老五,道:“再说一遍,两千,走人。”

    涂成功骂道:“你算个毛啊,滚开。”话音未落,一个啤酒瓶子就冲着脑袋而来,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涂成功应声而倒。

    老五原本还在犹豫如何处理此事,没有料到瘦弱的赵海如此悍勇,一言不合就动手敲人。既然动了手,老五也就不再犹豫,随手拉出甩棍,朝着站自己面前的壮实男子劈头盖脸打去。论身体强壮程度,矿上人还占点上风。论打架经验丰富程度,老五几人就强得多。他们都带着甩根,用起来非常顺手。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打得豕突狼奔,乱成一团。围观的人大呼过瘾,现场直播比剪辑的武打片要真实血腥得多。

    原本被打倒地的田老坎坐在地上,傻呆呆地看着打斗的人群,有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车到来时,打架的人一哄而散,老五和赵海这一伙人熟悉地形,又没有吃亏,迅速跑得不见踪影,被打破头的涂成功和另外一个矿上的人被警察逮个正着,还有坐在地上看傻了的田老坎。

    出警的警察将头破血流的涂成功和另一人带走,又蹲在坐在地上的田老坎身边,道:“你哪里受了伤。”田老坎道:“不知道,全身都在痛。”警察道:“为什么打人。”田老坎喷着酒气,道:“他抢了我的矿,该打。”警察道:“你是哪里的人?”田老坎道:“昌东。”

    在人群中,穿着便衣的杨红兵皱着眉毛看着现场。

    晏琳、田峰和蔡钳工离开了大排档一条街。

    小钟身边也有派出所民警,民警都认识小钟,道:“嫂子,怎么回事,打成了一锅粥。”小钟眼见着老五等人已经离开了,指着田老坎道:“那个人提着酒瓶子去砸另一伙人,然后就被打了,又来了一群人,在外面打。”

    民警道:“这两伙人是谁啊?”

    小钟道:“我还真不认识,不是熟客。这两伙人还将楼上打得乱糟糟的,我的损失大了。”

    民警听说不是小钟和这群人打架,便觉得事情好办,将田老坎与矿上人受伤的两人一起带到派出所。

    等到警察带人离开后,杨红兵才进了烧烤店,道:“你又喊了老五。”小钟道:“这伙人也太嚣张了,把店砸了,不赔钱,还打我。”杨洪兵道:“以后少喊老五,他下手黑得很。惹出事,谁来兜底。”小钟道:“这次还不是老五动的手,是一个光头,他的手才黑。”杨红兵道:“那人叫赵海,是才从劳改释放出来的。”小钟笑道:“我又不笨,今天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两帮人打架,关我什么事,我是受害方。”

    杨洪兵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道:“最初挑事的人是一个人,他一个人打一桌人。”小钟道:“我看得很清楚,是他提着酒瓶子冲进去砸人,估计是以前就有仇。”

    在派出所里,涂成功用手捂着脑袋,仍然不停地渗血。过了一会,派出所接到电话,然后将涂成功送到了附近医院。

    涂三旺在医院见到儿子惨状,怒道:“是不是田老坎打的?”

    涂成功脸色苍白,有点想呕吐,道:“田老坎砸了我一个酒瓶,后来的人不是田老坎,就是那个烧烤店喊的人。”

    涂三旺道:“我问过派出所的人,那个烧烤店是受害者,你们两伙人人打架,把她的店砸了。”

    涂成功道:“就是那个女老板叫的人,后来一伙人还叫我赔钱。”

    涂三旺道:“后来那伙人跑干净了,所有事情都扣在田老坎头上了。你别再去惹那个烧烤店,不值得。”他其实通过内部人打听得很清楚,知道小钟烧烤女老板的丈夫是刑警一中队的中队长,在社会上混得好,也不好惹。

    从职务上这个中队长就太小了,这个职务虽小,能量却不小,做为商人,确实不值得和这类人硬来。因为,不值得。真起了冲突,胜之无益,败了就损失极大。

    涂三旺道:“田老坎倒是心腹之患,趁着这个时机,把他弄进去,你就咬定是田老坎叫人打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冲突(二)

    打了人的田老坎以为被治安拘留就算了事,没有料到第二天居然被转到了静州看守所。进入监舍以后就开始传说中的过堂,晚饭也没有吃成,饿着肚子在看守所里坐了一晚上。

    虽然是夏天,田老坎坐在靠近便池的地上,居然感到了一阵冰冷。又冷又饿又痛,让他悲从心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不禁哭了出来。在恶人遍屋的环境里,他不敢哭出声,只能低声抽泣,任由流水顺着衣襟往下流。

    一年前,他还是昌东县泥堂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的经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居然在一年之内,公司合法取得的十年采矿经营权被剥夺,自己屡次被打,今天还被关进了看守所。

    这一切都和涂三旺的静州矿业公司有关系。

    今天在大排档陪着一个朋友吃饭时,偶然间见到了涂成功。田老坎便忍不住上前质问,争吵几句以后,抄起酒瓶子砸在涂成功肩膀上。在矿上,酒后打架是常事,大家打过就算了,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关进看守所。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砸过去的那一酒瓶实质上并没有敲实在,就是顺着肩膀滑过去,这一酒瓶没有什么后果,绝对不会到进看守所的程度。他想了半天,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后来打架那一伙人的责任让自己来顶了。

    田老坎虽然文化不多,但是在矿上也是公认的精明人,否则也不会被九个老矿工推选为经理,带领十家人夺得了昌东县大兴煤矿泥堂井口的十五年采矿经营权。

    大兴煤矿是昌东县政府的国有煤矿。九十年代中期煤矿经营举步维艰,负债累累。县政府为了化解矛盾。减轻负担,趁着国家推行抓大放小政策。就对大兴煤矿进行转制拍卖。原意是减轻县政府的负担,将负担化解掉。

    田老坎是大兴煤矿的老职工,干了一辈子煤矿,也不会做其他事情。当改制竞标时,就其他九个老矿工一起,借钱的借钱,贷款的贷款,卖房的卖房,最终成功地取得了泥堂井口的采矿经营权。当时煤矿经营十分困难。大家都不愿意往矿里投钱,这也是十个矿工能积资拿到采矿权的原因。

    风水轮流转,今朝最好的风水流到了矿山。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全国范围内能源紧张,煤炭的价格直线上扬。泥堂煤矿的煤是发热量在六千大卡以上的优秀煤,引得无数人垂涎欲滴。田老坎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但是懂得其中的意思,知道是煤矿引来了无数的老鹰嘴。

    “我一定要去告状,那怕倾家荡产也要告状。”这是一个典型山南人的典型思维。遇以不平事就要告状。当然,除了告状以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象昨天那样冲冠一怒,没有什么后果也把自己弄到了看守所里。

    田老坎在看守所里捶胸发誓之时。泥堂井口另外九个集资人为了田老坎之事在四处奔忙。

    九个集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矿工,并没有太多见识。但是每个村民都不是孤立于社会的,而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这些社会关系往往会生出意想不到的枝条。伸进了社会各处领域。

    田明友有一位亲戚就是昌东县府办副主任李友康妻子的堂兄。

    李友康是县府办副主任,在村民矿工面前算是很大的官了。田明友揣着告状信。找到了李友康的家里。

    李友康原本即将主持县府办工作,不料一场车祸刺破了他所有希望。他开始盘算着等到腿伤好了以后。就到部门去谋个职务。府办是中枢,但是始终是幕僚,始终是领导服务,受气的时候多,扬眉吐气的时候少。到了部门任职,职级虽然未变,可是不再侍候县领导,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官人了。就算以后没有太大发展前途,至少在部门当领导这几年会活得舒服一些。

    田明友来到李友康家里时,李友康很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躲回里屋。他不喜欢和妻子在农村亲戚打交道,每次这些农村亲戚来家里,总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事,求医问药要帮忙,升学求职要帮忙,家里缺钱要帮忙,交通罚款要帮忙,弄得李友康不胜其烦。这些亲戚只知道李友康当了大官,却不知道实权没有在握时,办理这些事还是挺麻烦的。

    他正在里屋看书,田明友在妻子陪同下推门而入。

    “姐夫,这事你得帮忙,否则我们就完了。”田明友站在李友康面前,可怜巴巴地道。

    李友康望着妻子难看的脸色,知道若不帮忙,晚上又得看妻子白眼,听河东狮吼。他只能放上书,叹了一口气,道:“你又有啥子事情?”

    田明友怯生生地道:“泥堂井口的事情。”

    李友康道:“现在煤炭行情这么好,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可以赚大钱,还能有什么事。”

    田明友从口袋里取出一封告状信,道:“我们经理田老坎去静州告状,被抓到看守所里。我们不晓得怎么办,你在机关工作,懂的事情多,帮我们出点主意。”

    李友康拿到告状信,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随即眼睛就直了,认真读了起来。

    这封信主要状告的是涂三旺的静州矿业集团,同时还提到了县政府副县长吴永志,而且从这封信写的事实来看,应该是属实的。

    李友康反复看了两遍,不停地盘算得失:“这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如果吴永志甚至彭克被拿下,杨春以及现在主持工作的王桥都跑不脱。我坐了两年冷板凳,又碰断了腿,也应该有所回报了。”

    权衡一番,对权力的渴望终于战胜了可能面临的风险。李友康严肃地道:“田明友,我可以出一个主意,但是你得发誓,不能说出到我这里来过,一点信息都不能透露,包括给你的那些工友。”

    田明友道:“我晓得,绝对不会给其他人说,如果说了就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李友康慢慢地道:“现在全省在搞党员教育,省里组织了督导组在各地巡查,相当于以前的八府巡按。他们现在就住在静州市委招待所,公布了对外电话号码,报纸上都有,你可以去找一找。”他随即想到田明友不太好找这个号码,对老婆道:“你去翻一翻静州日报,就是有督导组公开电话的那一张。”

    李友康老婆去翻了一会电话,找到了曾经登过公告的那一张报纸。

    田明友拿着报纸,疑惑地道:“督导组大得过静州当官的吗?”

    李友康翻了个白眼,道:“督导组是省里的人,你说省大还是市大?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不要给任何人说起找过我,你若给别人说了,就是害我。”

    田明友陪着笑道:“姐夫帮了我好多忙,我都记得,打死我都不会给别人说。”

    李友康是一个心细的人,反复叮嘱道:“你连那几个工友都不能说,就说是找到一张老报纸,里面有督导组电话。别人问起你为什么知道督导组,你就说看了新闻。”

    田明友还是不放心,道:“找到那个啥子督导组,能不能办成事?”

    李友康耐心地道:“我看了材料,你这个事情要解决,还真得靠督导组。这是一个千百年难逢的机会。你要相信省里的人,他们的素质比地方上要好得多。”

    田明友千恩万谢地拿着报纸走了。

    李友康妻子道:“让明友去告状,会不会把你牵进去。”

    李友康道:“我以前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所以一直升不上去。王桥才二十来岁,算什么东西,就是靠着邱老虎的势力就能和我平起平坐。若不采取点非常措施,我一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下。”

    李友康妻子道:“我觉得王桥还是不错的,你做手术那天,他们两口子守了一晚上,还送了钱。老朱惹出的车祸,也是他帮着处理的。”

    李友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收买人心而己。现在年轻人的心机比我们那时的人要深得多,如果不想点办法,等李春调走,王桥肯定要坐正。”

    在旅馆里面,田明友拿着报纸与工友们聚在了一起。田明友道:“我到外面去找门路,得到一个高人指点。”他拿着报纸,将省委督导组在报上的公告念了一遍,道:“你们几人不看新闻,现在当官的都怕这种八府巡按,他们才是为民作主的人。明天,我们就打电话去。”

    另一个人出主意道:“光打电话不起作用。我们还要弄几个冤字,一起到市委招待所去下跪,这样才能引得起重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九个人商量了细节,又分头行动,准备明天到省委督导组下跪。

    十家人为了得到井口的采矿权,几乎将所有的血汗钱都投了进去。如今井口被涂三旺夺去了,十家人可说血本无归,这一次到静州,十人都报着鱼死网破的态度。此时意外得到了一个八府巡按在静州的消息,就如被水淹了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根稻草。

    (第二百六十八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冲突(三)

    静州市委招待所是一个幽静的地方,就算有饭局都是小车直接进入院内,平时大门口都很冷清。

    田明友和八个工友来到了市委招待所门前,他们聚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起来。一个工友道:“田明友就不要到门口去跪着,如果全部被公安带走,我们不就傻了,还得有一人在外面跑。”又一个工友道:“我们在外面闹,田明友躲到一边给那个几巴督导组打电话。”

    商量妥当,八个工友脑袋上缠着冤字,打着“我们要活命,还我血汗钱”的横幅,在市委招待所门前跪成了一排。

    督导组住在市委招待所,市公安局一处按照惯例安排了警力进行保护。只不过多年来都没有出过事,大家不免有些松懈。当一群喊冤人出现之时,在一旁休息的民警以及招待所的人赶紧出来。

    有人劝,有人拉,现场热闹起来,很快就引来围观。围观人抱膀了不怕事大,起哄的,出主意的,高兴得如过年一般。

    督导组所住楼房在招待所深处,成员们对大门外发生的下跪事件并不知晓。晏琳正在房间里收拾上班时要用的材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是督导组吗?”田明友始终搞不明白督导组是什么意思,只是从报纸以及李友康的讲述知道这个督导组很牛气,应该能办成事。

    督导组公布的电话中有座机也有手机,手机号码就是晏琳所掌握。晏琳接过手机,礼貌而冷静地道:“我是山南省委督导组。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电话里传来粗声粗气的声音,“我要告状?”

    晏琳道:“你要告什么状?”

    电话里的声音含糊、粗糙:“我们的煤矿被人抢了。矿长被关在了看守所里……”

    听了半天,晏琳总算明白了大体意思。道:“你在哪里,我出来拿材料”得到了准确位置以后,晏琳来到督导组带队领导房间,简要报告了情况,然后悄悄地走出了小楼。

    来到大门时,见到几个脑袋上缠着冤字的男子还在和警察高声理论。

    这几个男子们都是长年做体力活的,体力好,声音大,但是反反复复就只说井口被抢。大家没有办法活了,围观群众听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

    晏琳沿着围墙走了一段,在看不到招待所的地方又打了电话。过了一会,一个粗壮男人便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包。

    田明友见来者是一个秀气的年轻女人,与传说中的八府巡按相差很远,不禁有些失望和怀疑。在他的心目中,八府巡按应该有八面威风。就和电影电视中包拯一样。他还是问道:“你是督导组的?”

    “你打的电话吗,我是省委督导组的。”晏琳及时表明了身份。

    田明友听出正是电话里的声音,便将一套资料交到了晏琳手下,道:“我们矿长还被关在看守所里。他是被冤枉的。”

    晏琳翻了翻材料,道:“都是复印件?”

    田明友道:“要看原件,我们也有。”

    晏琳道:“现在暂时不用。我先把材料拿回去,你把准确的身份以及联系方式写给我。”她摸出一支笔。递给了田明友。等到田明友写完,又道:“我们会给你答复和联系。”

    田明友见来人要走。有些急眼,道:“你就走了,不给一个准话,什么时候能解决。”

    晏琳道:“材料我们收了,肯定会给你答复,现在得有一个调查的过程。”她走了几步,见路边有一个小文具店,就买了一个大信封,将乱糟糟的一叠材料放进信封里。

    晏琳是督导组里的联络员,收到这类举报材料之后,先得交给督导组领导,督导组研究之后,再归入省委督导领导小组办公室设立的专门部门,由他们负责处理。在体系里,个人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是更重要的体系力量,许多威震一方的人物离开了这个系统就没有了任何力量。而这个体系运转以后,个人是很难阻挡的。

    市委梁强书记得知昌东县有一群人到市委招待所去下跪叫冤,很是震怒,当即让昌东县委书记吉之州和县长彭克一起到市委。

    彭克得知电话通知以后,脸色非常难看,带着王桥和秘书章同国就直奔市委。

    事情闹到了省委督导组,昌东县却连是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相当被动。在车上,彭克也不讲事情经过,在电话里将信访办、公安局等部门领导一顿臭骂。

    此事是突发事件,王桥在事前完全不知一点消息。在吉、彭两位领导以市委书记梁强办公室说明情况时。他又打电话联系县公安局高局长,追问事情办理进度。

    高局长是公安局的老资格局长,资历老,权威重,平时架子挺大。被县长骂了一顿,仍然没有弄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到莫名其妙。接到王桥电话时,发了好几句牢骚。

    王桥也不生气,平静地讲了事情经过。

    听说昌东上访户堵了督导组的门,高局长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涉及昌东主要领导的大事,不敢马虎,也不再发牢骚,立刻亲自带着一科的人前往静州。

    在车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县局就将从市公安局一处复印来相关材料。王桥坐在车上打开材料,迅速浏览一遍,给彭克发过去短信:“材料拿到,是大兴煤矿泥堂井口的事。”

    章国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很想看一看公安送过来的材料。但是王桥没有给他看,他只能坐在前面干着急。

    一直以来,除了在杨春面前保持下级姿态外,章同国对其他几个府办领导都有些摆姿态。王桥在县府办资历很浅,在其最初主持县府办之时,章同国作为“大秘”还有意识想更“傲”一些。谁知王桥主持工作以来丝毫没有给‘大秘’特殊待遇,完全与县府办其他同志一视同仁,该安排工作就安排工作,该批评就批评,该表扬就表扬。

    人的“架子”都是惯出来的,王桥不惯章同国的架子,章同国就没有了架子。相反,章同国不仅没有了架子,反而认同了王桥的领导地位。

    在等候彭克回短信的时候,王桥开始仔细看材料。

    这一套控告材料涉及常务副县长吴永志以及静州矿业集团涂三旺,事情很简单:田老坎等十位老工人组建了泥堂煤炭股份有限公司,在国企改制时拍得泥堂井口十五年采矿权。在去年煤炭资源整合时,泥堂煤炭被整合进了静州矿业集团下属的昌东煤矿公司。田老坎不服这次整治,一直没有相关材料上签字。泥堂被强行整合以后,他带着工人护矿,被涂三旺的人打出了矿井。当地派出所不仅没有处理涂三旺的人,还拘留了原泥堂煤炭公司的人。

    如果单凭材料,王桥会思考材料的真实性。他接触过社会阴暗面,知道任何一个人群都有好人都有坏人,不会简单地贴上标签。光靠材料实在无法判断事情真伪和事非曲直。但是他接触过涂三旺和涂成功,对这一家人没有什么好感,便有几分相信这份材料的真实性。

    正在看材料时,彭克脸青面黑地走了出来。上车以后一言不发,拨通电话后,道:“你在那里,马上见我,我不开玩笑。”他朝车窗外面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静州烟厂几个大字,道:“赶紧到静州烟厂宾馆,到了给我联系。”

    挂断电话,彭克接过王桥递来的材料,道:“怎么拿到的?”

    王桥道:“高局长亲自带人到了静州,找关系,从一处复印到材料。”

    彭克道:“惊动督导组没有?”

    王桥道:“听一科的同志说,这些人是在招待所大门下跪,刚跪下,就被一处的同志发现并阻止,没有惊动督导组。这些材料是上访人递给一处的,我们一科的同志复印了一份。”

    彭克神情稍稍放松轻一些,道:“高老头是老板凳,政治警觉性高,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你们学习。”

    小车来到了静州烟厂宾馆。

    章同国在餐厅安排了一间最安静的包间。王桥给章同国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就走到房间,让彭克县长独自看材料。

    王桥到大厅找了一个沙发,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枝烟,慢慢地吸着。通过阅读刚才的那一份材料,以及彭克的态度,他体悟到一点值得玩味的东西。

    “王主任。”章同国很想问问材料的事,此时两人坐一起,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桥将思路从袅绕的烟雾中拉了回来,看着章同国,等其说话。

    章同国又强行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道:“李姐调到静州了?”

    王桥点了点头,道:“已经调过去了。”

    章同国拍了个马屁:“《昌东故事》是昌东电视台最好的节目,李姐调走了,这个节目就也办不起了。”

    王桥微笑道:“地球离了谁都要转。”

    章同国道:“人与人还是有能力差别的,昌东电视台除了李姐,还真没有拿得出手的主持人。”

    外面响起汽车声,涂三旺和涂成功父子下了车,急急忙忙朝里走。

    王桥扫了两人一眼,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安排道:“小章,带涂总过去。”

    等到涂三旺和章同国离开,涂成功弯下腰,将一个信封朝王桥手里塞,道:“李宁咏调到市电视台,这事一定要祝贺。王主任,你这是瞧不起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朋友(一)

    在这种敏感时期,王桥没有傻到会接受涂成功信封的地步,道:“涂总,我有个原则,不收这些。…UU小说,www.uu234.com”

    “一点小意思。”

    “涂总,拿走。”

    涂成功见王桥态度坚决,无奈地道:“王主任,就是交个朋友。”

    王桥有意缓和气氛,给了涂成功一个台阶,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涂成功道:“改天请王主任吃饭。”

    王桥道:“吃饭没有问题。”

    秘书章同国将涂三旺带到包间以后,就退到大厅。他见涂成功地坐在王桥对面,两人都没有说话,便上前道:“涂总,你的客厅空空的,什么时候请王主任写幅字,王主任是书法家。”

    涂成功与冷淡的王桥在一起之时,感觉无话可说,又必须要说话,弄得很是尴尬。当章同国到来之时,涂成功明显就要轻松许多,道:“同国老弟,什么时间安排吃顿饭,王主任到府办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到时还得请王主任给我写个条幅。”

    章同国道:“我的时间确定不了,要看老板的时间。”

    涂成功道:“我们吃饭,不一定请老板,老板事情多,不容易抽出时间来。”

    章同国望了王桥一眼,道:“回昌东吧,我听王主任安排。”

    “回昌东再说吧。”王桥脑中一直想着上访材料提到事情,凭直觉和经验就知道自己不能与涂三旺和涂成功有什么瓜葛。另一方面,作为府办副主任。又不能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得给自己多预留一点空间。

    涂三旺进去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出来。他与王桥点了点头。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静州烟厂宾馆。

    王桥看了看表,对章同国道:“时间不早了。就在这里随便吃了一点。”章同国道:“那我去请示老板。”

    涂成功和章同国都称呼彭克为老板,这是王桥比较反感的称呼。他还是一直坚持称呼彭克为彭县,用这种称呼有效地确定了与彭克的距离。

    章同国进去一会,就和彭克一起走了出来。

    彭克神情间有隐隐的焦灼,手指是还夹着一枝烟。王桥迎上去,道:“彭县,在这吃吗?”彭克摇头道:“不在这里吃,宾馆里的饭菜太难吃,还贵。我们去吃刘家鱼。”

    刘家鱼是位于昌东郊区的一处公路店,并非是指某一家鱼馆,而是刘家乡一系列鱼馆的总称。以前从静州到昌东是走老公路,时间比较长,货车驾驶员就喜欢在公路边吃饭,久而久之,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公路店。刘家鱼就是一直未衰落的公路店,刘家鱼的特点是以“麻、辣、烫、嫩”为主要特征,深受昌东和静州两地吃货的喜爱。

    小车离开静州。一路朝昌东开去。在行驶过程中,彭克背靠着皮椅,没有说话,也没有睡觉。与平常相比心思很重。

    彭克不说话,王桥、章同国和司机也就保持了沉默,幸好从静州到昌东距离不远。二十来分钟就来到刘家鱼老店。

    王桥对鱼馆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爱好,来到刘家鱼店。就不让章同国挑鱼,亲自到了后厨。蹲在鱼缸前,道:“老板,你没有黑鱼?”五大三粗的刘老板道:“黑鱼倒是有,就是有点贵。”王桥道:“让我看一看。”

    老板拉开另一个小缸子。小缸子有一根毛竹与后面小坡相连,山水顺着剖开的毛竹直接流进缸子里。王桥赞道:“你这个办法好,黑鱼娇气,自来水养不活。”刘老板眼前一亮,道:“你是行家,懂得起黑鱼。黑鱼价格高,味道好,就是太他马的娇气,养不活。我弄这套设备,最多也只能多养一个星期,我养一个星期,至少要瘦二两。”

    缸里两条黑鱼颜色都还不错,应该是出自没有被污染的河段。王桥看着黑鱼口水就直往下流,道:“两条都要了,一条做酸菜黑鱼,一条麻辣。”老板颇有点舍不得,道:“你只有三个人,只弄一条就行了,弄两条太浪费了。”王桥道:“每条一斤多,两条还不到三斤,我们吃得完,不会浪费。”老板道:“黑鱼有点贵哟。”

    彭克心绪不佳,说不定弄点好吃能改善点情绪,王桥就道:“没事,弄吧。”

    当酸菜尖头鱼弄好以后,摆在小雅间里,香味扑鼻。彭克原本没有食欲,闻到诱人香味,总算有了点兴趣,动了几筷子,吃了大半碗饭。

    回到县里,中午休息。

    下午由吉之洲组织召开了书记办公会。

    书记办公会是根据委员会工作条例(试行)的规定举行的,一般情况下可根据工作需要召开。书记办公会不是一级决策机构,不得决定重大问题。议事范围包括酝酿需要提交常委会议讨论决定的问题,对常委会决定事项的组织实施进行协调,交流日常工作情况。

    当前扩大党内基层民主的呼声渐高,理论界有个别声提出要取消书记办公会,否则常委会就会成摆设。在当前书记办公会从政策上没有取消的情况下,昌东县的书记办公会实际上演变成了极别很高的决策会议。凡是书记办公会定下来的事情,罕有遇到阻力。

    本次临时召开的书记办公室只研究了一件事情:关于几位工人到泥堂井口上访之事。

    吉之洲书记在会上讲得很明确:“尽管这次上访被拦住,没有将材料交给省委督导组,尚没有对我县造成不可挽回的政治影响。但是,这事给我们敲了警钟。我建议由李书记牵头,成立调查组,对此次上访事件进行调查。如果有**行为,坚决处理,如果没有**行为,也给涉及到的同志正名。这事的调查结果,还将汇报市委。”

    彭克等三位副书记都没有意见。

    在忙碌中,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李宁咏打来了电话:“我妈算了我们两人的八字,要到十一月才有好日子,还有等几个月,时间太长了。”王桥开玩笑道:“我们有夫妻之实,等两个月又有何妨。”李宁咏道:“还是不一样的,没有结婚总是两家人,结婚了才能天天在一起。我好想你也能调到静州来。”王桥道:“天天在一起会犯腻的,远香近臭,距离产生美。”

    章同国出现在门口,见到王桥在打电话,便退到门外等待。

    王桥道:“不聊了,有人找我。”

    李宁咏娇声叮嘱道:“星期五,下了班,你一定要尽快回来啊。”由于王桥是主持工作的府办副主任,李宁咏又是新闻部记者,两人受工作限制,在上班期间很难见面。就算是周末,也常常因为各种突然事件打断休息,这是让李宁咏最为不满意。

    “章同国,有事吗?”王桥放下电话,朝门外招呼道。

    章同国笑嬉嬉地进来,道:“刚才小涂总打电话过来,说是弄到几条黑鱼,想请你一起尝尝。”

    吃午饭时,王桥说过最喜欢吃黑鱼,没有料到晚餐涂总就安排了黑鱼,当老板想接近一个人时,用心之周地往往出人预料。

    王桥想了想,道:“好吧,晚上一起吃饭。”

    下班前十来分钟,章同国又来到王桥办公室,道:“王主任,晚餐安排在霸道鱼庄,那里的黑鱼弄得最地道,比刘家鱼还要好。”

    王桥在旧乡之时当过鱼贩子,经常往霸道鱼庄送鱼,对这个餐馆再熟悉不过,点头同意。

    章同国殷勤地道:“王主任在办公室稍等一会,我把老板送回家,再过来接你。”

    王桥道:“不用接,十来分钟就可以走过去。我还得坚持步行,否则几年时间肯定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下班后,沿着熟悉的街道朝霸道鱼庄走去。依着王桥本意,不太想和涂成功在一起吃饭,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刻,反而不能太过直接地拒绝吃饭的邀请。原因很简单,涂家与彭克关系很密切,自己若是太过生硬,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对彭克生硬。

    王桥想要保持与彭克的合理距离,这个距离感就很微妙,必须要有对人性的洞察以及体制的了解。王桥工龄虽不长,年龄不长,但是阅历丰富,竭力让这个距离感达到某种平衡,而不至于失衡。

    到了霸道鱼庄最豪华的餐厅,王桥推门而入,居然见到屋里有两个熟人,有杨明的老公朱柄勇,还有组织部办公室主任陆军。涂成功与朱柄勇和陆军聊得非常开心,双方颇为熟悉。

    “王主任来了。”涂成功迎上前来,将王桥引到主位。

    在上一次刘红结婚之时,王桥已经是城管委副主任了,但是大家都没有一致让他坐在主位。今天在此聚餐,大家都认为王桥理所当然应该坐在主位,他若不坐在主位,其他人就无法落座。

    王桥满脸笑容地道:“涂总,你怎么知道朱科和陆主任与我的关系。”

    涂成功见王桥不再是上午见面时冷冰冰的模样,爽郎地笑道:“静州只有屁股这么大一块,大家都知根知底。我以前还以为王主任是外地调来的,后来才知道是旧乡长大的,我以前还经常到旧乡来,可惜没有见过面。”

    王桥笑道:“这话有点假啊,牛清德和我之间那点事,你肯定早就知道。”

    涂成功竖起大拇指,道:“牛清德这人很浑,一般人弄不住。王主任当年就把他弄得没有脾气,真是牛啊。”

    涂成功选的陪客十分精准,朱柄勇和陆军都和王桥有密切联系。从这一点也说明了涂家在昌东形成的错踪复杂关系。

    (第二百七十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朋友(二)

    对于王桥来说,这种纯应酬 酒宴往往提不起兴趣,表面上谈笑风声,实际上无趣得很。虽然还没有到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也有些如演戏一般。

    章同国倒是很活跃,不停地来回碰酒。他有了醉态后更加兴奋,找服务员要一杯矿泉水,服务员动作稍慢,语气便开始不善。

    媚上必然傲下,这是颠仆不灭的道理。王桥看着章同国便联想起了秦真高,两人的行为非常接近。

    朱柄勇深知自己喝醉酒控制不住的毛病,上桌后主动要了一杯红酒。他端着酒杯,不喝,对坐在身边的王桥道:“每一次喝多了,回家都要和杨明闹事。醒来以后就后悔,清醒时发誓戒酒,可是干我们这一行,酒怎么能戒得掉。今天是朋友之间聚会,你们都不劝我喝,所以我能保持清醒。但是有时候遇到领导或者客人,我们要劝别人喝,自己就免不了。”

    这是一番真心话,让王桥觉得朱柄勇还有可取之处,至少在清醒时知道喝醉后发疯是不对的,就道:“我到城管委工作喝了不少酒,到了委办稍好一些,平时能不喝就不喝,没有什么好处。你最好戒酒,一点都不喝,久了别人就习惯了。”

    王桥在城管委工作之时,朱柄勇作为预算科长,心理上占着优势。如今王桥成为大领导身边人,主持府办工作,他的心理优势不复存在。见面之后就变得很客气,也很克制。特别是王桥与李宁咏谈恋爱以后,无论从相貌、工作到家世。杨明都与李宁咏差距甚远,他藏在心里的小芥蒂反而不翼而飞。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嫉妒,反而是有些释然。

    陆军作为老同学老朋友。一直对王桥神奇变化感到惊讶,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羡慕。当王桥初到昌东之时,尽管王桥戴着省委选调生的高帽子,陆军对其严重不看好,因为得罪了组织部长和常务副部长,就算是选调生,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免得自己受牵连,他理智地选择躲着王桥。如今王桥成为昌东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才让他多少消除了顾忌。但是他仍然不太敢明目张胆于王桥接触,牛部长现在不会对王桥出手,并不等于喜欢王桥。

    陆军主动与王桥碰了一杯酒,道:“蛮子,前些天在新闻中见宁咏,她很上镜啊。有的女生在镜头上很美,上镜就变得很丑。”

    “主要是脸型,瘦点的脸瘦更上镜些。”王桥道:“圆脸不是太上镜,但是各有各的味道。”

    陆军笑道:“蛮子思想有问题。有了小尖脸,还要想着圆脸。”

    王桥道:“纯属审美,没有歪心。”

    王桥、杨红兵、陆军是旧乡时代关系最好的三个男生,后来慢慢分化。王桥和杨红兵接触日益紧密,陆军则渐行渐远。回到昌东初期的经历让王桥明白陆军是可以喝酒的朋友,却不能成为在困境中相互抚持的友人。有了这个基点。王桥在于陆军接触时便以喝酒时候居多,平时私下往来就越来越少了。

    酒至酣处。涂成功的随时人员送来几张卡。

    “静州矿业集团投资了静州温泉城,刚刚开业不久。这是几张优惠卡,可以打折,欢迎大家去玩,希望多照顾生意啊。”涂成功亲自将卡片分别送给再场诸人。

    静州各商场如今都流行办各种会员卡,其作用是吸引顾客来消费。李宁咏是逛商场的老手,钱包里有一堆各种标着贵宾卡、打折卡、优惠卡的卡片,钱包装不下就扔到抽屉里,至少有二三十张。

    如果涂成功送红包,王桥肯定会拒绝,但是对于温泉城的贵宾卡就没有拒绝,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朱柄勇拿着卡看了看,开玩笑道:“这张卡有什么功能?”

    “有优先权,折扣权,温泉城还有一些比较高档的小池子,只对贵宾卡用户开放。”涂成功又提议道:“难得请到各位,等会我们到温泉城去唱歌,吼几嗓子,再泡个澡,舒服得很。”

    王桥没有等其他人答话,直接道:“我不去了,早点回家睡觉。”他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没有商量余地,因此涂成功也就没有再邀请。

    等到王桥、朱柄勇、陆军离开后,涂成功对章同国道:“同国,他们不去温泉城,我们去玩。我觉得王桥很有些拽啊,不就是一个副主任吗,连老板都比他好说话。”章同国打了个酒嗝,道:“他就是那个臭脾气,别理他。”两人经常接触,关系走得很近。上车以后,直奔温泉城。

    静州是温泉资源丰富的地区,有不少温泉城,以新近开业的静州矿业集团下属的温泉城最大。静州矿业集团以温泉为卖点,打造了吃喝玩光一条龙的温泉城。今天涂成功送的贵宾卡有两种类型,王桥是档次很高的那种,除了可以进入贵宾室以外,还可以记帐式消费。

    当涂三旺如此安排之时,涂成功颇为不以为然,道:“王桥又不县领导,没有必要花这么大功夫。有什么事情给彭克说一声,他还不是得乖乖照办,我们不要惯他的毛病。”

    涂三旺道:“你还是目光短浅,我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给王桥相过面,这人不甘居人下,迟早要发达。我们现在烧冷灶,以后会有大回报。我这一辈子就差不多了,不需要结交下一辈,你不一样,还年轻得很,眼光必须要长远。另外,最近我总是眼皮跳,这不是好兆头。王桥是领导身边的人,花点小钱交个朋友,没有坏处,至少不坏事。你老爸能走到这一步,就是靠着眼力,比别人多想一点。想远一点。”

    涂成功知道爸爸又要长篇大论,立刻举手投降。道:“爸,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办。”他虽然对父亲看重王桥并不以为意,可是父亲一贯判断正确的事实也让他没有违逆父亲,开始热情主动与王桥结交。

    小车开进温泉城,涂成功见到一辆熟悉的小车,这是昌东县吴永志平时私底下用的小车,他带着酒意对章同国道:“现在王桥享受了吴老板的待遇,这人还牛气冲天,难怪牛清德看不惯他,总是想着要收拾他。”

    章同国在单位被王桥压得死死的。心里也不是太舒服,道:“他可是邱老虎的女婿,当然能牛。”

    涂成功道:“邱老虎都成为病老虎,马上退休,当个女婿真没有什么好牛了。”

    李宁咏与同事们一起在温泉城玩了一晚上,高高兴兴地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颇有酒意的涂成功和章同国。章同国在一群美女中瞧见了李宁咏,换了一幅笑脸,赶紧过去打招呼。

    李宁咏是刚从温泉池子出来。两颊发红,艳若桃花,随口道:“章科,你才来啊。”章同国道:“刚和王主任在一起喝了酒。被涂总拎到这里泡温泉。”李宁咏道:“王桥喝多了没有,他这人豪爽,不晓得推杯。”

    涂成功身边不缺美女。此时见到一群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的漂亮女人,了了忍不住心猿意马。暗道:“老子以后还是要搞一个名女人,这才他马的是人生享受。”

    聊了几句。李宁咏这一群美女嘻嘻哈哈离开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李宁咏将涂成功派发的打折卡丢在一边。涂成功派发给美女的卡是很普通的打折卡,一次性使用,凡是办了会员的都可以获赐一张,与刚才给王桥的贵宾卡是两码事情。

    将同事送到小区门口以后,李宁咏突然特别想念王桥,于是掉转车头,直奔昌东而去。

    她打开车载音响,“旧梦逝去,与酒相偎,感觉到疲惫。誓言全都被一一违背,是错还是对?”一个独特嗓音在车内响起,很容易就将李宁咏带入歌词的情景中去。

    车灯劈开黑夜,歌声环绕左右,情郎就在远方,这是很浪漫的感觉,李宁咏很喜欢。

    车至昌东电力家属院,李宁咏在楼下给王桥打电话,准备先装作在床上,然后突然出现在眼前,给情郎以惊喜。想到晚上必然会发生的激情运动,不自觉暗暗有些兴奋。

    电话通了,无人接听,再打,依然无人接听。

    李宁咏想起有些醉意的章同国,心道:“难道王桥喝醉了?”

    上了楼,轻手轻脚开门。客厅亮着灯,桌上摆着笔墨,还有一幅刚写好的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李宁咏对书法是外行,站在桌前观察这幅字时,能看到整幅书法浑然天成,显得很有男人味道。

    手机放在桌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自己的。

    李宁咏总觉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在屋里看了一圈,瞧见在沙发上摆着一个女式手包,在墙角还有一双时髦的女式皮鞋。看到这两样东西,一股热血就直冲脑门,眼泪就差点夺眶而出。她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悲伤,只是想找到王桥。

    她来到浴室门前,听到里面有哗哗水声,还有一个女声在里面哼歌:“苦涩的沙吹痛。。。。。”里面女生哼的是一首前些年男生最喜欢的励志歌,但是其歌声中少了些奋发向上的精神,而是一种温柔的忧郁。

    李宁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没有听到王桥的声音。

    她从小受到娇宠,从来没有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

    她在前往昌东的路上,是多么地思念王桥,多么地想与他在一起渡过一个热烈的晚上。

    这一切,被另外一个女人完全打碎了。

    幸福,如瓷器,可以美丽得如同梦幻,摔碎则轻而易举。

    李宁咏慢慢坐在写着横幅的桌前,从手包里摸出一包白色的女士烟。她偶尔会抽一抽代表着浪漫和时尚的女烟,没有瘾,只是在特定的场合才会抽。

    她抽着烟,眼看着白烟缭绕,听着温柔的歌声,眼泪流到了下巴处,然后一滴滴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屋里有几只苍蝇,似乎被烟熏着,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

    (第二百七十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朋友(三)

    这些年来,王桥和王晓姐弟俩人分多聚少,每次见面都有长辈在场。∑UU小说,www.uu234.com这次难得在昌东城里聚一聚,王晓便不去住宾馆,准备在出租房里与弟弟了好聊聊天。她有满腹心事,除了弟弟以外,实在没有合适的倾述对象。

    王桥没有想到姐姐会这么晚突然到来,还喝了点酒。他将隔壁的床收拾出来,然后下楼去买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步行回到家中。

    他打开门,抬眼就见到一边落泪一边抽烟、满身幽怨的李宁咏,有点惊讶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当然能来,随时欢迎。”

    “王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宁咏与王桥说了两句话,似乎回过魂来。她用手背擦了眼泪,紧紧盯着王桥。她见王桥神色如常,并没有奸情被撞破的惊慌感,火气不停地往上涌,道:“枉我对你这么好,你抓紧时间就乱搞。”

    王桥见到李宁咏异常的神情,听到莫名其妙的话,顺着李宁咏的目光看向浴室,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哈哈大笑道:“你脑袋里乱糟糟想的什么事。”他上前伸手揉乱了李宁咏的长发。

    李宁咏挡住王桥的手,道:“那个女的是谁?”

    王桥笑道:“你猜,给你一次机会。”

    李宁咏即将醒悟过来时,浴室门打开了。王晓穿着弟弟干净的衬衣走了出来,道:“垃圾场太臭了,洗了半天还有味道。宁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瞧见李宁咏脸上挂着的泪珠,惊讶地道:“出了什么事情。被王桥欺负了?”

    王桥在一边道:“她以为我有外。”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李宁咏跳将起来。将王桥的嘴巴捂住,道:“不许说,说了我和你急。”她将脸在王桥脸上一阵乱蹭,将眼泪擦掉,顺便在王桥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听到王桥惨叫声,她终于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晓望着神态亲密的两人,道:“暂,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啊。你这里有没有吹风?”

    李宁咏放开王桥,道:“姐。我给你拿。”王桥租住在电力家属院时,只带了一套男生的简单行囊,压根没有吹风这类居家生活品。后来李宁咏经常过来,便逐渐添置了吹风等家用品。

    在李宁咏拿吹风时,王晓又问:“宁咏怎么在哭?”

    王桥道:“我给你买毛巾、牙刷去了,手机没有带到身上,她进来以后估计看到了你的东西,发生了误会。”

    李宁咏拿着吹风,在空中挥舞。大声叫道:“王桥,你敢说。” 王桥道:“我说都说了。”李宁咏闹了一个大红脸,很不好意思地道:“我脑袋没有转过弯来,只听到有个女声在浴室里唱歌。还以为蛮子有外遇,当时就哭了。”

    王晓道:“哭是正常,不哭是异常。宁咏脾气算是好的。若是我,肯定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李宁咏将吹风递给王晓。举着拳头道:“姐,下次我就把门踹开。这次脑子一下就空白了,光顾着哭鼻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晓接过吹风,道:“我从垃圾场出来就八点过了,然后和陈强一起请施工队的技术人员吃饭。今天我只是站在工地上,根本没有接触到垃圾,都觉得衣服上全是垃圾的臭味。还有,场内苍蝇密密麻麻,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绝对会被吓倒。”

    李宁咏闹了一个大乌龙,此时觉得很不好意思,神情就颇为温柔,主动解释道:“我和同事一起到静州温泉城玩,出来以后,原本想给王桥一个惊喜,就悄悄过来。没有料到被吓得够呛。我听到里面有女声唱歌,完全没有想到是大姐。”

    王晓道:“我唱的是《水手》,王桥姐夫最喜欢的歌。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老歌,现在年轻人不会唱这首歌。”经历了这么些年,她已经能平静地对待丈夫的逝去,言谈中可以提及以前的事了。

    王桥看到屋里飞着的苍蝇,故意道:“姐,你怎么把垃圾场的苍蝇带回来了。宁咏也没有眼色,难道没有看见家里苍蝇多吗?”

    李宁咏道:“是垃圾场的苍蝇吗,它们恐怕飞不了这么远,绝对不是垃圾场的苍蝇。”她来到屋角,发现垃圾篓子里倒了些剩饭,得意地道:“苍蝇是被剩饭引来的。”

    王晓继续吹头发,李宁咏站在其身边道:“大姐穿你的衬衣挺好看的。”王桥道:“别转换话题,你要道歉啊,无端怀疑我。”李宁咏道:“你更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刚才真把我吓惨了。”

    这是一场误会,却让王桥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初吕一帆来到静州,为了进出方便拿有一把这个房间的钥匙。这事放在以前是合适的,放在现在就不合适了,他必须要给吕一帆讲清楚,免得发生类似今天这种误会。

    这事如不解决好,将是致命匕首,刺向自己的生活。

    三人在客厅坐下来以后,随意闲聊。

    “为什么半夜来,真是查岗?”王桥道。

    “我是在温泉城见到了涂成功和章同国,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听说你才和他们一起喝了酒,所以就想着来见你,看你喝醉没有。”李宁咏从情人有外遇的深渊中爬了起来,心情特别好,觉得今夜月光十分是明媚,生活是如此美好。

    王桥道:“只有涂成功和章同国,陆军和朱柄勇在场吗?”

    李宁咏道:“就是他们两人,我停下来和他们打过招呼,涂成功还发了电视台几个同志一些打折卡。这个涂成功装什么大尾巴狼,见面发些打折卡没有任何价值。”

    王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章同国到达温泉城的时间很晚了,在里面泡了澡,还要回昌东,回到昌东的时间绝对在凌晨二三点了,早上六点过就要起接彭县长。这种玩法太累了,肯定要影响工作,我不喜欢。”

    李宁咏道:“章同国和彭克关系好,只要彭克满意,其地位就稳如泰山。你也要注意和他搞好关系,否则他在彭克面前说点坏话,你也不好受。”

    “我走得正,没有私心,所以不惯章同国的毛病。你别着急,如何处事我是知道的。章同国就是比较欺软怕硬的人,真要向他示好,绝对就会站在头顶上拉屎,这是我的经验之谈。”王桥又问姐姐道:“今天验收怎么样?”

    王晓道:“陈强在技术上没有问题,这次甲方和质检站都很满意,第一笔业务算是开门红吧。”她打量着王桥和李宁咏,心道:“也不知道李宁咏是否知道王桥投资公司的事,看样子,似乎不知道。”

    王桥确实一直没有给李宁咏谈起过关于公司股份之事。

    成立公司时,王桥将从老味道拿到的钱基本上全部投入进去,姐姐王晓并没有投太多的钱,但是姐弟俩之间是平分投入的股份。

    这是姐弟之间的事情,如果让李宁咏知道了出钱的细节,说不定会有意见。因此,他准备等到分红以后,直接给李宁咏讲结果,其他事就不谈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距离公司分红时间还早,结婚以后,拿着分红的钱回家,还算是意外之喜,提前知道反而不美。

    聊了一会,王晓打了个哈欠,道:“我想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她起身到偏屋,发现房间灰尘不小,就找了毛巾擦床擦桌子。今天晚上她原本准备与弟弟谈一谈自己的事,不料李宁咏突然来了,让姐弟俩的私密话没有办法说。

    王桥在浴室冲澡,李宁咏站在浴室门口,隔着门聊天。如果不是王晓在这里,她肯定会主动要求洗鸳鸯浴。

    “最近你爸和你聊起过昌东的事情没有?”

    “我爸今天谈昌东的事,你想打听的是哪一桩。”

    王桥将浴室门打开一点,道:“你爸是如何评论吉之洲和彭克的,特别是彭克,你爸的评价怎么样?”

    李宁咏瞧着王桥收得很紧的腹肌,道:“彭克跟梁强很紧,吉之洲的关系在省里,两人都有背景,所以暂时相安无事。彭克是本地派,上升势头很好,你跟着他会有好处。我爸常说,站在风口上,猪都飞得起来。你比猪要帅得多,肯定也能搭彭克的顺风车。”

    王桥没有笑,继续问道:“你爸一点没有谈及彭克的问题?”

    李宁咏道:“彭克是有个小圈子,与企业家接触得多。其实那个领导没有点小圈子,见怪不怪了,谁也不会拿这个说事。我觉得你太小心了,在政治上患了道洁癖,这些年我看得多,做实事的人未必就能提起来。你这种位置,必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桥仰头接着花洒的水,任热水冲刷着肌肤,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道:“但愿你说的是正确的,我是杞人忧天。”

    这时,屋外又有了敲门声。

    幸好从天而降的热水落在王桥脸上,李宁咏没有发现其脸色有了明显变化。

    (第二百七十二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朋友(四)

    “这么晚,是谁啊。UU小说,www.uu234.com”李宁咏随口道。

    王桥将头上偏离花洒,擦了脸上的水,道:“你在门口问一问是谁,如果是陌生人,就等着我出来再说。”

    他最初从脑中迸出的想法是吕一帆到了,在与李宁咏接触前,唯一有亲密接触的人就只有吕一帆,也是唯一出现在眼前会让人感到尴尬的人。不过与吕一帆交往都是在与李宁咏交往之前,交往之后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这也得益于两地相距万水千山,如果住得近,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之所以很快镇静下来,主要是吕一帆有钥匙,依着她比较“粗”的性格,十有**会直接开门。

    李宁咏来到门前,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人礼貌的男声:“我叫赵海,是王桥的朋友,也是王晓的朋友。”

    李宁咏道:“稍等。”她快步走到王晓房间,道:“姐,赵海在门口。”

    王晓将抹布丢在桌上,道:“他怎么来了。”

    李宁咏从王晓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者选在这个时候来到王桥出租屋里,绝对与王晓有特殊关系。王晓失去爱人有好几年,如今遗腹子都上幼儿园了,完全应该追求自己新的幸福。她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紧紧地跟在王晓身后。

    打开门,没有见到赵海的脸,因为脸被一大丛玫瑰花档住了。然后从玫瑰花后面出现一个文质彬彬的脸孔,他满脸紧张,道:“你收到信了吗?”

    王晓白净的脸色被玫瑰花所映红。人比玫瑰更加艳丽。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收到信了。我在昌东是看工地。说了不要过来,怎么还是过来了。”

    “我思来想去。必须要过来,有些话信里说得更清楚,有些话得当面说。”赵海一脸认真地道:“你有权利追求幸福,我也有权利追求幸福。我所追求的幸福是你不能阻挡的,你的幸福是你的心锁不能锁住的。”

    这一段拗口的话听到李宁咏耳中,比台词“爱你一万年”还要精彩。她又涌出些泪水,如看电视剧一样守在两人旁边。

    王桥穿上短衣裤轻手轻脚出现在门口,将李宁咏拦腰抱起,朝里屋走。

    李宁咏双腿在空中不停地蹬。为了不影响门口那一对人,扭头去咬王桥的耳朵,道:“快把我放开,我好感动。你这人一点都不浪漫,从来没有向这样给我表白过。”

    王桥力量大,轻易就将挣扎着的李宁咏弄进了里屋,放在床上,道:“不要去打扰他们,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我姐一直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我们都想帮她走出来,现在看来还是爱情力量传大,有可能赵海来打开这个坚固的笼子。”

    李宁咏翻身紧紧地抱着王桥,道:“你要给我讲讲赵海和大姐的故事。”

    王桥道:“这其实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年轻女子,在大学校园里情窦初开,我姐当时选择了姐夫。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

    李宁咏不依,张开嘴去咬王桥脸颊。道:“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王桥道:“赵海和我姐夫都是一时之豪杰。在当年混得风声水起。可惜我姐夫生不逢时,或者说心太大了,没有挺过那一场风暴,过早地折戟了。赵海在当时也有损失,躲了过去。我姐公司就有他的投资。”他能够从第三看守所出来与赵海很有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建立于当年那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年代。

    “我好希望他们能成啊。”李宁咏对于王晓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和尊敬,有时扪心自问,觉得自己面临王晓境遇时,肯定不如王晓勇敢,也不能够如王晓那么无私。

    李宁咏趁着王桥放手之机,又站在里屋门口,张望着依然站在门口说话的王晓和赵海。赵海深情款款地说着什么,王晓依然抱着那丛玫瑰花。

    王桥见到姐姐这个样子其实挺心酸,越过依在门口的李宁咏,道:“赵总,别站在门口,进来啊。”

    王晓接过一大丛玫瑰花,微笑道:“你怎么知道王桥的住处?这么晚都追了过来。”

    赵海道:“上一次我到昌东,就在这里与王桥见过面。你平时都在李家,这实在不方便。”

    王晓脸上有幸福的神情不断溢出,在幸福中也始终还有隐忧,道:“银湘爸妈对我很好,我根本无法向他们开口。”

    王桥不等赵海回答,道:“姐,你做得够好了。就应该大大方方向他们开口,我认为他们通信达理的,如果他们不能情达理,是他们的错。”

    李宁咏积极地道:“我也这样认为,大姐的选择合理合情合法,没有任何人能说三道四。”

    王晓脸有难色地道:“安健是两个老人的心尖尖,也是我的心尖尖,不管离开哪一方,对安健、两个老人和我都是不能承受的。”

    这两个问题是摆在王晓心中的两座大山,一直以来无法撼动。

    赵海试着伸手牵了牵王晓的手,没有受到拒绝,便紧紧地握住,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一起努力,要相信我们,更要相信二老。”

    王桥又用力将电灯泡李宁咏拉到厨房,用西瓜到砍开西瓜,切成均匀的小块。在切瓜时,李宁咏想到了一个问题,道:“今天怎么睡?你别用这种眼光看完,这是一个现实问题。”王桥道:“我准备将他们赶出家门,让他们去住宾馆。”李宁咏满脸八卦地低声道:“他们住在一起。”王桥道:“不管开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是他们两人的事情。其实从内心深处,我走希望姐姐能走出来,获得新的幸福。”

    端着西瓜走到客厅,王桥道:“赵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赵海脸上很幸福感,道:“我从山南过来的,昨天给你姐写了封信,今天她不声不响地跑到昌东来了,到了晚上才给我回了电话。”

    王桥又对姐姐道:“赵哥追了这么些年,你就从了吧。”

    王晓伸手打了弟弟,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王桥又对赵海道:“男人就应该有点霸气,不要事事都依着女人,否则就要当耙耳朵。”他打了个呵欠,道:“明天要上班,我和宁咏要先休息了,你们看着办。”

    李宁咏觉得王桥与赵海比起来太粗,一点同有花前月下的情调,但是论霸道就胜过赵海许多,她跟着王桥进了屋,站在门口,举着拳头,道:“赵哥,大姐,我看好你们。”

    关了房门,小屋成了独立空间,王桥打个吹欠,道:“上床,上床。”李宁咏仍然沉浸在浪漫情境之中不能自拔,磨磨蹭蹭不肯上床。结果又被王桥抱到床上,然后,小床就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太阳直射进房间时,李宁咏睁开眼,逐渐看清楚了环境,“啊”地叫了一声,道:“糟了,要迟到了,我得赶紧走。”王桥指了指床头闹钟,道:“已经迟了,现在找个理由请个假,然后慢慢去。”

    昨夜将衣服丢得到处都是,李宁咏找了半天,才将衣服穿上,道:“现在不比在昌东,静州电视台有关系的人多得很,我是新兵,还得自觉一些。”

    打开房门,李宁咏伸出脑袋看了看,又赶紧跑回来,道:“赵哥和大姐都不在家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王桥翻身而起,到隔壁去看了一眼,见床保持着昨晚的样子,道:“这下我爸我妈总算放心了,女人家,女人家,有了女人才有家。反过来也可以这样说,家女人,家女人,有了家才算是幸福女人。”

    送走李宁咏,王桥独自到外面吃了二两碗杂面,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步行走到县政府大门口,远远地就见到一个熟人。

    旧乡李酸酸背着一个小挎包,伸长脖子朝院子里望。她在旧乡之时还算时尚,但是站在县政府大院前很明显就是来自乡村的人。

    李酸酸见到王桥,快活地招呼道:“王桥,蛮子。”恰好两个府办年轻同志从门前经过,听到来者居然直呼王桥的名字和一个不太雅的绰号,都一脸惊讶。

    王桥道:“李老师,今天怎么有空。”

    李酸酸气呼呼地道:“赵良勇一点都不耿直,自己调到城边上了,我去找他,他给老娘打起了官腔,一点都不记情。”

    王桥笑道:“现在进城确实不容易。”

    李酸酸道:“蛮子不能跟我打官腔,我好歹还是吕老师的室友,一起生活这么久。”

    说起吕琪,王桥立刻就被带回当年的旧乡岁月,道:“那我就问问当下的政策。”李酸酸面带笑容,道:“还是蛮子耿直。你住哪里,好久我给你带点土鸡蛋,你现在进了城,吃不到土鸡蛋了。”

    从远处来了一大群人,头上缠着白布,胸口也有白布,引起无数行人围观。

    王桥在县府办主持工作期间,遇到好几次**,看到头上缠白布的就头疼。

    (第二百七十三章)(未完待续。)

请假

朋友英年早逝,要参加追悼,所以今天的章节会很晚,非常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断崖人生

    见到缠白布者,王桥就不想在门口久留,对李酸酸道:“我先进院了。你的事情我记在心上,到时电话联系。”

    在两人分手前,李酸酸很八卦地问道:“蛮子后来见过吕琪没有,旧乡那些人不识货,把两个人才都放走了。”

    王桥不想跟李酸酸谈吕琪的事情,道:“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的情况。”

    李酸酸八卦之火熊熊在燃烧,道:“你们当初那么好,后来为什么就不见面了,很可惜哟。”

    王桥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道:“我有事先进去了,到时我们联系。”

    当王桥走到大门以后,李酸酸又追了过来,道:“过两天我给你收土鸡蛋,到时你得接我的电话啊。”

    王桥转身与李酸酸说话之时,看清楚了缠着白布的这一群人,知道这伙人就是到静州小招待所下跪的人。他更不愿意在政府大门口与这些人打交道,与李酸酸打了个招呼,转身走院子。

    按照昌东县办此类事件的原则,目前此事先得由信访办接待,然后由信访办、煤炭管理局、国土管理局等有关部门负责处理。但是此事特殊之处在于上访者把矛头直指常务副县长吴有志,涉及到县政府比较重要的领导,让他这个县府办主任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王桥心里想着此事,但是按程序没有走到县府办之前,也不会轻易越权。

    进了办公室,王桥为自己泡了茶。做了几个深吸呼,将看到的和联想到的事情丢在一边。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刚喝第一口茶,乐彬提着包找了过来。见到老领导。王桥赶紧将手中茶杯放下,亲自泡了茶,端在乐彬面前,道:“乐主任,找那位领导。”

    “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以前可没有这个待遇。”乐彬坐在沙发上,端着茶喝了一口,道:“我要给彭县汇报工作,他屋里还有人。在你这里先坐一坐。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专门向你汇报。”

    王桥道:“乐主任折杀我了,有什么指示,你是老领导了,尽管说。”

    乐彬笑道:“指示不敢,是麻烦事。你以前分管过,最熟悉不过。这次省创卫办暗访组提出几个问题,其中之一便是城乡结合部的环境卫生。现在城关镇老是和我们扯皮,有些地方明明是城乡结合部。他们却说是城区。以前城区面积很小,城乡结合部很清楚,这些年扩张得很快,哪些算是城区哪些算是城乡结合部确实有模糊不清的地方。老弟是创卫办常务副主任。我想请你出个面,召集城关镇和城管委一起把城乡结合部边界确定下来。”

    城关镇党委书记宋鸿礼虽然不是县委常委,可是仍然是一个强势人物。就算是宫方平副县长也得三分面子。王桥是暂时主持工作的府办副主任,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难解开城关镇和城管委纠缠不清的矛盾。更何况他以前还是城管委副主任。由他来主持再议环卫边界是一件难事。

    乐彬又道:“宫县长为了解决城管委和城关镇的这点破事,开过两次会了。我不好意思再去找宫县长了,会显得很无能。”

    王桥想了一会,道:“下个星期市创卫办要来检查,我想办法把他们带到城乡结合部,查出城乡结合部的问题以后,我就可以顺势把这事提出来,否则宋书记又认为是脱了裤子打屁,多此一举。”

    乐彬道:“这个办法好,借着检查组的名义把事情提出来,县里也会更加重视。”

    坐了几分钟,乐彬看到财政局秦局的身影,赶紧道:“我去找彭县了,动作慢了,又得等待。”

    乐彬进去汇报时,陆续又有领导干部找过来。

    王桥坐在办公室里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恰好能观察到大院门口的动静,大门外仍然聚着人群,上访的人数不多,围观的占多数。

    到了十一点,上访的人群才离开。

    在上访人群中并没有田明友的身影,他站在外围注视着几位工友的一举一动。但是当信访办要求选五位代表参加座谈时,田明友便成为五位代表之一。

    经过座谈,形成如此纪要:根据上级要求,昌东县煤矿资源将进行必要整合,关停并转部分小煤井,泥堂井口属于要关停的小井口。为了弥补昌东县泥堂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的损失,县政府对其进行补偿,补偿金额100万元,由静州矿业集团以煤炭逐月支付,煤价以当月煤价实际价格为准。

    泥堂井口几位工人见到了上级关停并转小煤矿的文件,听到国土局、安监局、煤管局等各部门发言,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承认支持政府关停并转的决定,但是有两个异议,一是认为一百万元补偿款太少,二是不同意以煤炭逐月支付。

    最后,井口代表以总经理田老坎不在为由,没有在会议纪要上签字。

    尽管没有签字,泥堂井口还是被强行关闭了。

    令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是一个小小的泥堂井口,最终引发了昌东一场大地震。

    九月二十九日,昌东县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国庆作准备,省市纪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突然出现在昌东,县长彭克、常务副县长吴永志都被宣布双规。

    虽然王桥早就不太好的预感,可是当这一天突然来临时,还是觉得相当震惊。作为县政府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在县长和常务副县长同时出事的情况下,也被纪委控制起来。

    当省市纪委同志出现在面前之时,王桥迅速地在脑中回想了自己在府办这一段经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时,便镇定自若地配合着纪委调查。

    调查是在一个封闭的招待所里进行。王桥从招待所的格局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国有老企业的招待所,再从车行时间来判断,此地应该不在静州。

    联合调查组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无数次询问王桥。

    王桥经历过看守所磨练,心理比同龄人要强大得多。当时他是以“杀人嫌疑犯”被关进看守所,面临着生与死,对心理的考验可以称之为残酷。相较之下,当下“双规”反而比较轻松。王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其态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绝不乱说。

    第七天的时候,省纪委一位处长与王桥谈了话,提了要求,便将王桥送回到昌东。

    回到昌东以后,王桥便接到通知,到县委组织部谈了话。他得知自己将由县政府办公室调至县档案局任副主任科员,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言语。

    主持谈话的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彭家振,谈话结束时,他微微有些失望,因为被谈话者王桥神色如常,没有沮丧、没有辩解、没有愤怒,仿佛这次谈话不是改变他命运的一次谈话,而只是县政府的一次例会。

    谈话结束,王桥清理办公室时,发现市纪委两位同志也在办公室。

    虽然只是离开办公室一个星期,王桥敏感地发现办公室似乎猛然间就破败了,这种感觉很强烈,也很真实。他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物品的摆设,便知道是被动过。拉开抽屉,更是一目了解。

    王桥对着纪委两位严肃的同志笑了笑,道:“我的私人物品可以带走?”

    一位四十来岁的纪委干部道:“只能拿私人物品。”

    王桥的私人物品不多,用一个塑料袋就装完了,每装一件,就给站在身边的两位纪委同志看一看。

    收拾完物品后,王桥礼貌地问道:“你们肯定搜查过这间办公室,既然搜过,为什么还要这么警惕?”

    “这是规定。”中年人看着王桥又道:“在这一段时间,你不要外出,我们随时都要找你。”

    王桥本来不愿意与纪委同志发生冲突,可是想起自己一直刻意地与彭克保持距离,还是被卷入了这场风波,这无妄之灾后面,意味着太多人生变故。

    他停下了脚步,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有一句话想给你们说,是组织上调我到县政府工作,是组织上调我在县政府工作,领导有事,并不代表我有事情,你明白吗?”

    中年人道:“是组织上要你接受调查,这一点你要明白。如果没事,组织上自然会还你清白。如果有违法犯罪的行为,隐藏得再深,组织上也会查出来的。”

    王桥作了一个深吸呼,不再说话,提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县政府办公室有一条长长走道,王桥经过时能感受到办公室里传来的各种复杂目光。没有人出来为曾经的副主任送行,也没有人问候一声,就这样抬起头看着王桥离开。

    离开县政府大楼,王桥摸出手机,才想起手机没有电。在被纪委带走以后,手机便被收缴了,离开招待所时才领会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

    晒着自由的初秋阳光,王桥回首看了一眼工作了数月的县政府办公室。在一个星期前,他还是居于中枢地位,脑里想着全县的大事。一个星期后,这一切都自己远去,他突然涌出一阵伤感,深深的伤感。

    步行回电力局家属院,打开门,他就知道出租屋也被搜查过,许多杂物都堆在地上,没有放回原处。

    王桥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以后,他按下李宁咏的手机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标志着发射符号。

    (第二百七十四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断崖人生(二)

    王桥放下手机,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打了一套青年长拳。UU小说,www.uu234.com

    这套青年长拳是有来历的,当年随着《少林寺》在国内热播,全国都扬起了一股武术热,这股武术热持续时间很长,甚至到当下都没有完全退却,只是换了外装以另外方式存在。

    王桥少年时代是一个武术迷,偶尔在家中翻到了一本早年的青少年教材,教材中有一套青少年长拳,他拿到这本书以后,如获至宝,天天练习。到了现在,他仍然没有将这套拳丢下,时时习练。对于他来说这套拳不在于技击,更接近于内家的练心拳。

    打完两遍青年长拳,七天时间被锈掉的身体似乎又活了过来,心情平静了下来。

    王桥又到卫生间冲洗一遍,将积累在身体里的浊气洗掉。换上新衣后,他觉得神情气爽。身体舒服,带动着心情也好转起来。他这才来到客厅,重新拿起了电话。

    这一次,他首先拨通的是家里电话。

    接电话的是母亲杜宗芬,听到儿子声音,高兴地道:“二娃,你出来了,到底是啥事?把你爸急坏了。”

    王桥有点惊讶地道:“你怎么会用‘出来了’这个词。”

    杜宗芬道:“你们单位打来电话,给我说了那事,到底是什么事?”

    王桥道:“没事,是组织上的例行调查,县里领导出了点事,倒底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在县府办主持工作,受了无妄之灾。被组织上叫去询问。我现在出来了,说明你儿子很清白。没事。”

    杜宗芬道:“没事就好,你爸要跟你说两句。”

    话筒里传来父亲王永德的声音:“你给我说老实话。你本人到底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没有?”王桥道:“没有。”王永德声音很严肃,道:“到底有没有?”王桥肯定地道:“没有。”王永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能出来,说明经受住了考验。小时候你读过论语,里面有一句话应该还能记住——清正在德,廉洁在志。身有正气,不言自威。有公德乃大,无私品自高。”

    王桥对这句话很熟悉,道:“我记得。从小就读熟了。”

    王永德道:“记得就好,永远不要忘记这话,老祖宗的智慧不是一点点。”

    放下电话后,王桥默念了一遍刚才父亲顺口就背诵出来的名句。小时候读这些书时,完全没有感觉,只是鹦鹉学舌而己。他原本以为小时所记的知识都已经成为死知识,谁知这些知识并没有死亡,而是深深地潜入头脑,关键时刻就跳将出来。指导着自己行为。

    这也就是所谓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三观并不是抽象的,而是实实在在决定着我们的选择。

    与父母通完电话,王桥这才拨通了李宁咏电话。“我出来了。”李宁咏压低着声音道:“你在哪里,我马上请假过来。”王桥道:“我在家,才洗了澡。你开车别太快了。慢点。”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李宁咏已经挂断了电话。

    早上在招待所吃了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肚子里早就没有什么油水,开始抗议起来。王桥参加工作以来。长期都是处于忙碌状态。从今天开始,忙碌的日子恐怕便结束了,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处于休闲状态。

    家里电视在客厅发着清冷的光,里面的故事只是对着墙壁在演,完全没有进入王桥的视线,更准确地说,电视节目进入了视线,但是完全没有进入脑里,用“视若无睹”这个成语来形容就非常准确。

    王桥在家里坐了一会,来到久违的菜市场。各式蔬菜汇集在一起,形成一种类似大自然的气味。王桥买了一把香菜,又买了一根白萝卜,再买了一些土豆,又来到活禽区,站在活禽区,他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又来到满是腥味的活鱼区,寻了半天,没有找到黑鱼,便选了一条花鲢。

    买了花鲢后,王桥再去买了豆腐、姜、蒜和葱。

    走出菜市场,他返回,选了一包昌东酸菜。

    提着菜,王桥步行回家,经过电影院时,见广告上正在宣传《卧虎藏龙》。他看过这部小说原著,觉得不错。几个主演也是喜欢的,特别是男演员更是曾经的最爱,出演过许多有名人物,一句“小马哥”的称呼脍炙人口,一句“我不当大哥很久了”也曾经风靡大江南北。

    王桥决定晚上来看一场电影。

    回到家里,他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开始做菜。

    李宁咏十二点半来到了家属院,进门之时,与预想的悲惨画风完全不一样。屋里飘着诱人香味,一盆雪白的豆腐鱼头汤在桌上冒着热气。王桥站在厨房门口,笑道:“你来了,我开始弄酸菜鱼了,一会就好。”李宁咏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王桥,道:“你还有心情吃东西?”王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我哭哭啼啼就能挽回。还是那句老话,生活就如**,反抗不了就尽情享受。”

    王桥说话时,手没有停下,麻利地将准备好的佐料下锅,菜油被锅加热,遇到佐料,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变化,将隐藏在食材里的食物精华引诱了出来。

    “香不香?”王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宁咏。

    李宁咏道:“不香,没有心情闻这个。”

    王桥道:“天还没有塌下来,真不用急。”

    李宁咏脸上满是焦急,道:“听到你被省纪委带走,我就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王桥道:“我被带走了七天,应该不是静州。由于是封闭式谈话,我对外面的情况完全不知道。今天出来以后就被彭家振找去谈了话,免去府办副主任职务,调到档案局,任副主任科员。省市纪委的同志给我打了招呼,还要随时接受他们的调查。”

    李宁咏眼泪哗就下来了,道:“组织部乱搞,你又没有收钱,为什么免职?”

    王桥道:“神仙打架,凡人糟殃。”

    李宁咏抹着眼泪,埋怨道:“过春节的时候,让你去给牛清德拜年,你犟着不去。当时我爸已经给牛清德打过电话,说是我们两人要去,结果你没有去,他肯定为了此事记恨了你。”

    王桥利索地将酸菜鱼起锅,道:“人这一辈子肯定要遇到事,我以前遇到的事比这个凶险得多,我心底无私,不用怕这样怕那样,等待组织把问题搞清楚。现在在档案馆的职位只是暂时的,肯定会重新安排的。”

    李宁咏道:“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没有?”

    王桥道:“我和彭克一直走得不近,这点你知道,也万幸当时我警惕,否则也会是猫抓糍粑——脱不了手。先吃饭,边吃边聊。”

    李宁咏一点胃口都没有,王桥作为当事人反而食欲甚好,吃得津津有味。

    “来,喝点豆腐汤。花鲢鱼头豆腐汤,美容哟。”

    李宁咏喝了一口,仍然觉得没有味道,将碗放下,道:“你不能在昌东久留了,我们马上回去。我想要给爸说,把你调到江州去,留在昌东档案局,这简直是羞辱我们家。”

    王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我不了解整个案子,从省纪委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后面应该还有大鱼。所以,我肯定还会被挂着,不会这么快就有结论。”

    李宁咏道:“那你快点,我们马上就回江州,你把情况给我爸说一说,听听他的意见。”

    邱大海是昌东老县委书记,对昌东甚至江州情况都极为熟悉,王桥确实也想听一听他的意,道:“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李宁咏心里如揣着一团火,道:“我是吃不下,你赶紧吃。”

    王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越要冷静。”吃了饭,他又将饭碗洗掉,这才与李宁咏一起下楼。

    王桥见李宁咏心浮气躁,伸出手,道:“车钥匙给我,今天我由来开车。”

    李宁咏将车钥匙递了过去,气愤地道:“牛清德是落井下石,既然你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免职,没有这个道理。以前我爸在昌东时,他每次到家里来,态度好得很,总是笑呵呵的,现在发现是一只笑面虎。”

    王桥心里还想着另一件事情,“彭克与邱大海关系很不错,邱大海是曾经的县委书记,彭克倒台,会不会涉及到邱大海。”这种事情比较敏感,李宁咏心情又比较糟糕,便没有提起此事。

    开车以后,李宁咏给父亲打电话:“王桥出来了,没有事。牛清德使了黑拳,将王桥弄到档案局,连职务都没有了。我和他正在回江州。”

    邱大海道:“人出来就好,下一步的事情再商量。”他没有多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回到邱家,王桥明显感到一阵很压抑的氛围。以前到邱家,李珍英总是很热情地打招呼,还要主动削水果,这一次回家,李珍英愁容满面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

    邱大海倒是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指着椅子道:“你坐,喝水。到底怎么回事,彭克和吴永志一起出事,你天天和他们在一起,都没有发觉。”

    “我倒是有预感,否则也不会全身而退。”王桥有意提醒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省纪委突然而来,县里确实没有任何消息,估计盯着昌东不止一天两天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断崖人生(三)

    李珍英道:“你这算什么全身而退,被弄到档案局还有什么搞头。●⌒UU小说,www.uu234.com”

    这一句话极不顺耳,王桥没有回答。

    邱大海道:“全身而退的说法是正确的。杨春和那个姓章的小伙子都没有出来,被双规了,说明王桥还是有眼光的,没有把自己搭进去。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预感?”

    王桥便简约讲了彭克在业余时间喜欢和老板交往过密,以及这一次泥堂井口工人在静州市委招待所门前下跪之事。

    邱大海想了一会,道:“这确实是彭克的问题,以前我也给他提过。不过现在各地为了招商引资,都重商亲商,要求领导干部主动与老板们交朋友,其实也算一种大势。每个领导干部在这个情况上会有不同选择,有的分不清距离,与违法者沆瀣一气,有的确实就为当地引来大量资金、企业和技术。这还是在于本身的修养和人生选择,彭克走到这一步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李珍英撇了撇嘴。

    李宁咏道:“爸,现在怎么办,你要想办法把王桥调到静州,在昌东没有办法呆了。档案局那破地方,纯粹是羞辱我们家。”

    听到李宁咏向父亲求情,王桥感到很是尴尬。但是此时他已经和李宁咏到了谈婚论婚的地步,遇到困难向准岳父请求帮助,也不算丢脸的事情,他也就默许了李宁咏的求助。

    当前这种状况下,他再留在昌东确实没有多少益处,能走当然是更好的。

    王桥坦诚地道:“我还有一个隐忧。省纪委同志明确表示随时要找我,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能够调动也是一个问题。”

    邱大海道:“那只能先试一试。”

    李宁咏继续提要求:“爸。将王桥调到静州来,还得到好单位。”

    邱大海问道:“什么是好单位?”

    李宁咏知道父亲不再是一言九鼎的县委书记。只能是协调,也就退了一步,道:“要么是地税国税这种待遇好的单位,要么就是在大机关发展前途好的。”

    邱大海道:“现在不比当年喽,我只能说试一试。”

    王桥道:“谢谢邱叔。”

    邱大海摆了摆手,道:“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

    在邱家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李宁咏上班之时,王桥和她一起离开邱家。出了门。李宁咏道:“我要上班去了,这是车钥匙,你平就开这车。”王桥没有接车钥匙,道:“我现在用不着这个,平时没有什么事,偶尔骑下摩托车就行了。”

    李宁咏道:“那我送你到车站。”王桥道:“反正没事,我先到杨老师家里去。”李宁咏道:“晚上走不走?”王桥道:“要走。”李宁咏道:“平时没事,就到静州来,留在昌东没有什么用。”王桥道:“电话联系吧。”

    李宁咏开车将王桥送到杨琏所住的小区。就离开去上班。

    在前往单位的路途中,她想到王桥受到的牵连,心里越来越窝火。

    当初将王桥调入县政府是自己的主意,是自己亲手将王桥送入了一个大漩涡里。如果王桥仍在城管委任副主任。就不会遇到此事,过渡两年,到乡镇当个正职应该不成问题。如今他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追其根源,与自己当初的决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王桥本人对调到县政府办公室的真实原因一直不了解。如果了解真实情况,会不会埋怨自己?

    李宁咏想到这些事情。更觉得心烦意乱。

    当事人王桥反而更冷静一些,走进杨琏所住小区时,脑中不断浮现出从旧乡到现在的生活片段,对于这种突然坠入人生低谷的事情,他经历了两三次了,经历多了,也就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

    与身陷囹圄的彭克、吴永志、杨春等人相比,他感觉自己很幸运。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他是组织上安排到县政府工作,现在自己没有违法,却受到免职处理,这又让他感到极不公平。

    来到杨琏家门口,轻敲家门,屋里果然有人。

    杨琏见到王桥有点奇怪,道:“怎么在上班时间有空过来?”

    王桥微微一笑,道:“从今天开始,时间会很多,我可以经常找杨老师切磋书法,用一用老师的好纸。”

    杨琏惊讶地道:“出了什么变故?”

    王桥道:“祸起萧墙,一言难尽。”

    杨琏道:“来来来,先写幅字,静静心。”

    王桥轻车熟路地将檀纸取出,铺好,又用镇纸压好两角,想了想,提笔写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了款后,道:“可惜没有章,否则也就像模像样了。”

    杨琏站远几步,细看这幅字,道:“心中有不平气,这幅字就越有看头了。你等会,我又给你刻了一个盖,恰好你就来了。”

    王桥用双手接过杨琏递过来的印章,道:“杨叔,我对印章材质研究不多,从手感、色泽、质地来看,应该是块好石头。”

    杨琏道:“这是很久以前一个老友送的石头,一直没有用,这次在家里花了些时间,给你刻了一个章,你的作品很不错,就是少了一个好章,未免不美。”

    听闻是老友所送,王桥便知道这块石头不凡,道:“这是什么石头?”

    杨琏道:“青田石,四大印章石之一。”

    王桥仔细欣赏了小巧印章,然后在作品上盖上属于自己的新印。

    经过这一套文人的程式同,王桥精神放松下来,心情变和平缓,道:“这一次昌东县政府出事了。县长、常务副县长、县府办主任还有县长秘书都被双规了,我也被关了七天。才出来。我被调到了县档案局,任副主任科员。”

    杨琏叹息一声道:“时隔数年。又一次窝案。你主持县府办工作有几个月时间,能独善其身,也不错。走,喝茶去,边喝边聊。”

    两人坐在茶桌前,由王桥动手泡了一壶茶。

    王桥以前喝茶是牛饮的,学会文人式泡茶也在杨琏家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琏是王桥在中式传统生活上的领路人。

    王桥道:“我有一种直觉,这一次昌东窝案没有这么简单。肯定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牵涉出更多的人。这个案件也会影响到我的生活,包括婚姻生活。”

    杨琏品了品茶水,道:“我喝过不少名茶,觉得静州毛峰还真是不错。有摊青、杀青、揉捻、抖水、做条五道工序,缺一不可。据研究,静州毛峰中有的钾、钙、镁、锰等矿物质,具有促进血钠排除、抗氧化的功效。喝喝茶,写写字。也就心静了。”

    王桥依言品茶,觉得茶水过处两颊生香,一股带着自然山野的味道弥漫在全身。

    杨琏道:“写了字,喝了茶。那我们就来聊事。我们从最坏的角度来谈问题,第一,你是否违法。会受到党纪政纪处罚?”

    王桥摇头,道:“我还算光明磊落。不会有牢狱之灾。”

    杨琏道:“这就意味着仍然可以写字和品茶,生活还算不坏。第二。调到档案局工作是否就是人生灾难,再无出头之日?”

    王桥道:“档案局也是政府下属部门之一,别人能过,我也能过,这不是人生灾难。对于我来说只是人生低潮。”

    杨琏又道:“刚才你提过婚姻生活会受到影响,如果真受到影响,你更不必伤心了。”

    王桥明白其中意思,点了点头。

    杨琏再道:“这些都是最坏的结果,摊开了想,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在这个底线下,我们可以更积极地思考问题,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嘛。在档案局这一段时间,你应该坦然接受这个现实,趁机充充电。我同意你的看法,估计要等到结案以后,你才能有调整的机会。前两天我和建国通过电话,他估计最近就能到任。”

    邓建国能够到任,对于王桥是一个利好。

    以前他未将邓建国之事讲给李宁咏,一是邓建国与自己是通过杨琏认识的,关系并不深厚,没有必要四处宣扬;二是李宁咏颇为喜欢自做主张,春节期间就主动安排自己给牛清德拜年,弄得很尴尬。

    这次昌东出事以后,王桥敏感地觉察到邱家对自己似乎冷淡了许多。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却非常真实。特别是李珍英表现得颇为明显,笑脸几乎全部消失。另外,以往与李宁咏见面之时,两人总是热情似火,而经过了七天被困招待所经历,与李宁咏见面之后连拥抱和亲吻都没有。

    虽然李宁咏还在操心着自己事,要求父亲帮自己调动工作,可是情人间微妙之处却让王桥有所警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久历江湖之后留给王桥一条重要经验。

    在杨家吃过饭,夜晚时,他给李宁咏打电话,“你在哪里?”

    李宁咏道:“刚下班。你明天到静州找一找丁原,他和你家是有关系的,让你姑父也出个面。对常务副部长来说,调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王桥道:“你爸是什么看法?”

    李宁咏道:“我爸还在做工作。县管不如现管,现在的人都是势力眼,他是即将退休的人,说话不一定好使,不一定能调到好单位。我觉得要多管齐下,确保调动成功。”

    王桥道:“我的观点是昌东之事才发生,情况不明郎,不用太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的意思是我多操心了,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李宁咏缓和了口气,道:“我真的很着急,明天一定过来,我陪你去找丁原。再和我爸商量一下。”

    (第二百七十六章)(未完待续。)

更新在晚上

有事耽误,晚上才能更新。有存稿时,每天两章或三章。存稿用完后,只能每天一章了,抱歉抱歉。但是本书以最大努力保持不断更,目前尚可,希望大家鼓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断崖人生(四)

    “那好吧,明天我们去找丁原。” 王桥又道:“你现在在哪里,我还在杨琏家里,今天没有走。我过来见你,商量明天的事。”

    李宁咏正准备陪同市电视台领导们一起接待市委宣传部领导,道:“你不早说,台里老大要招待宣传部两位部长,要我一起过去,已经说好了,没有办法推掉。”

    王桥道:“没事,明天上午我直接给丁部长打电话,探一探他的口气。”

    李宁咏道:“如果丁原愿意出手就最好不过了。”

    上一次请丁原吃饭,王桥阴差阳错地耽误了,后来邱家又重新请丁原吃了饭,王桥陪着彭克有事就没有参加。邱家和王家都和丁原有关系,想必在当前的局面下,这条线能起点作用。

    王桥挂断电话以后,与杨琏一起到市文联参加书法协会的活动。在参加活动时,他一直将手机拿在手里,随时方便与李宁咏通话。

    到了晚上九点,他再给李宁咏打电话。

    李宁咏拿着电话走到门口,道:“部里和台里两边打起酒仗,几个领导在对喝。我没有事,最多喝了二两。现在我定不下时间,有可能还要去唱歌。”她还是挺想去陪王桥,可是今天到场的全是宣传系统重要领导,实在不宜请假。

    她解释道:“两位部长都和我爸认识,所以台里把我叫上。”

    王桥道:“今天我也在参加市文化系统的活动,和杨琏一起在书法家协会写字,我这边很快就要结束了。”

    晚十点钟。手机没有响起,王桥也就没有再打电话。

    洗漱之后。王桥在杨琏书房里选了一本《五代史》慢慢读。毕业后这一段时间忙于事务性工作,静心读书的时候很少。今天坐在安静的书房里,在台灯下读了会书,倒也舒服。

    十二点准时上床,他睁着眼睛看了一会黑暗的天花板,这才慢慢入睡。

    早上被电话惊醒,李宁咏在说话前先打了个哈欠,道:“昨晚几个领导兴致很高,吃了饭又去唱歌,凌晨一点多才结束。时间太晚了。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王桥道:“今天上午十点钟,我要给丁部长打电话,争取先见上一面。”

    李宁咏道:“你和丁部长联系以后,我就请假陪你一起找他。”

    王桥随即和杨琏一起到公园溜了一圈,还表演了一套长拳,引得好几个穿绸服的老人围观鼓掌。看着绸服白须老人,王桥有一种进入老年生活的恍惚感。

    终于等到了十点钟,王桥给丁原打去电话,“丁部长。您好,我是王桥,想找你汇报一下工作。”今年春节期间,他还是想办法给丁原拜过年。见面时相谈甚欢,再加上李宁咏家里的关系, 这也是打电话的关系基础。

    丁原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道:“小王啊,我这边很忙。如果事情不急。就改天,行不行?”

    王桥只能道:“事情倒不是很急。那我改天来给您汇报。”

    这个电话打过以后,王桥闷了关天,这才给李宁咏打了过去,道:“碰了一个软钉子,丁部长说很忙,改天再谈。”

    李宁咏沉默了几秒钟,道:“那你先回昌东,只能让我爸来想办法了。”

    王桥原本想在中午与李宁咏见个面,岂料李宁咏直接就说了“你先回昌东”,他顿时意兴索然,将手机放进裤兜里,对杨琏道:“杨叔,中午我到菜市场去找一找黑鱼,如果有黑鱼,我们吃酸菜黑鱼。下午我就要回昌东,到档案局报到。”

    杨琏笑道:“现在县里把你放到档案局,就是找个地方暂时放一放,迟早要动的。档案局刘涛是我的学生,是正宗的学生,教过的。我早上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明确表态欢迎你去,他的想法是不让你做什么事,搞搞研究就行了。”

    王桥道:“昨天没有听杨叔说这事。”

    杨琏道:“我和刘涛毕竟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我先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如果还很热情,我就讲讲你的事情,如果不热情了,我就不讲。他接到我的电话后,我感觉还是很热情的,从语气和语调上能听得出来。我给他提起你,请他照顾你。他满口答应,还连说不敢当。他对你评价不错,说你虽然在昌东时间不长,但是官声不错,为人谦和,不招人恨。”

    按照分工,王桥在府办并不联系档案局。他主持府办工作以后,才有和档案局有接触机会。当时市档案局有一个全市的会放在昌东召开。档案局刘涛局长为了落实出席会议领导人之事多次找过王桥,最后彭克亲自出席了会,这让刘涛很有面子。通过这次接触,他对王桥印象颇佳。

    有了良好感情基础,加上杨琏的关系,再加上王桥曾经担任过的职务以及邱老虎的威名,当王桥走到刘涛办公室时,刘涛立刻站了起来,老远就伸出手,道:“王主任,欢迎欢迎。”王桥道:“我到档案局报到。”刘涛道:“不是欢迎王主任来报到,是欢迎王主任到档案局来增加感情。”王桥道:“刘局,我就是调到档案局工作。”刘涛头摇得如拨郎鼓,道:“我那么讲是有道理的。”王桥道:“什么道理?”

    刘涛说出一番让王桥哭笑不得的老实话:“王主任到档案局就是过渡,过不了多久就要远走高飞。你到档案局是好事,与档案局建立了友情,以后档案局机关或者同志们有什么事情找你,你就不好意思推脱了。”

    王桥道:“刘局是折杀我了。”

    刘涛认真地道:“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大家也是这样想的。我带你去看你的办公室,平时想来就来,不来就不来。”

    王桥跟着刘涛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遇到两个同事,都先是招呼了一声“刘局长”,然后又恭敬地招呼了一声“王主任”。

    档案局是老房子,有一个独立小院,绿化得很好。刘涛带着王桥上了二楼,道:“档案局是清闲衙门,清闲衙门也有好处,领导眼光很少注意到,自由一些。我们是独立楼院,以前和报社在一个地方办公,报社搬到新办公楼以后,没有其他单位愿意搬到这个偏僻地方,所以我们这里办公室比较多。给你安排在二楼,家俱是旧了些,不过都还能用。”

    打开二楼角落的房间,王桥有一种时间倒流的感觉。房间摆放的家俱都是老旧的实木家俱,在桌子侧面还印有昌东革委会的字样。家俱是旧了点,却被擦得很干净,并不显得寒碜,与档案局的气质很符。

    房间刚被打扫过,窗台上还有一盆文竹,刚刚浇过水,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

    一个戴着袖笼子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将一叠报放在桌上,又将一把钥匙递过来,道:“王主任,这是办公室的钥匙。楼下有伙食团,中午可以在单位打饭吃。”

    刘涛介绍道:“这位是办公室李晴主任。”

    王桥接过钥匙,道:“李主任,以后要麻烦你了。”

    李晴道:“王主任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一声。”

    刘涛与王桥说了一会话,道:“下午下班别走,班子成员要给你接个风。”

    李晴走了,刘涛也走了,王桥独自环顾着与县府办完全不同的办公室,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来到档案局时还是睛空,此时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点越来越大,密集成线,打在塑料顶蓬上“噼啪”作响。不一会,档案局大门就积了水,一辆运货车开过,车轮溅起了大片水花。

    王桥看着档案局门前小公路的积水就动起了脑筋。

    档案局并没有因为王桥牵涉到彭克、吴永志案件就冷眼相向,反而给予了他许多温暖的安排。投桃报李,他决定也帮着档案局解决一点实际问题。他对档案局了解得不多,对于其最需要什么不太清楚。从主公路到档案局大门口约五十来米的小公路路面坑洼不平,睛时灰尘想必不小,雨来时就泥泞不堪,这应该是档案局员工需要解决的问题。

    小公路算是公共路面,由城管委负责维修。

    王桥先给市政委工程科杨阳打去电话,道:“杨科,我是王桥,才到档案局。有件事想咨询一下,档案局门口有一小段公路非常烂,今年有没有维修计划。”

    杨阳道:“那一段路我知道,确实有点烂,今年暂时没有。年初给县政府报计划的时候,主要针对是主干道破损地方进行维修,背街就放在明年或者后年了。”

    王桥明说道:“我到了档案局,每天要走那一段烂路,心里不舒服。”

    杨阳道:“王主任,这事你先跟乐主任打个招呼,我马上就组织力量。如果财政问起,到时找人大代表写个意见。”

    王桥随即给乐彬打去求援电话。乐彬爽快得很,满口答应。随即工程科杨阳就打来电话,承诺明天带工程队来修路。

    此事办成了,王桥暂时没有和刘涛局长谈起。

    晚上,大家喝酒十分尽兴。王桥喝得微熏,似乎将所有忧愁都忘在了酒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断崖人生(五)

    回到电力家属院后,王桥在屋里转来转去,脑子一刻都没有闲着。…≦UU小说,www.uu234.com

    往日还算温馨的家此刻变得陌生,隐约透着一丝丝冷意,这种寒意不是温度,而是心理感受。王桥打开电视机,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这才让房屋多了些温暖。

    他将电话放在桌上,里面没有未接电话。

    新泡的茶叶在开水作用下慢慢地舒展开来。从理论上说,酒后喝茶对身体不好,会加重肾脏负担。偶尔违背一个医学知识,让身体暂时舒服一些,也是有必要的,王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在唇齿之间环绕,带来非常舒服的体验。

    微熏状态下的王桥喝了几口茶,总是想着要打电话。他在喝酒时才与李宁咏通了话,聊了十来分钟,现在就暂时不想再聊。他拿着手机电话本翻了一下,看着胖墩两个字,便拨打出去。

    “胖墩,在做什么?”

    杜建国刚洗完了澡,正在听卫生间传出来的哗哗水声。水声从卫生间传过来,犹如战斗的号角,让他充满战斗激情。今天,杜建国的一篇稿子被国家级新闻媒体全文转发,这对于一个初出道的小记者来说很不容易,小夫妻俩准备用床上的实际行动来庆祝一刻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杜建国看了一眼卫生间,压低声音调侃道:“没做什么,在等老婆上床。在我的记忆中,这个时间段你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这是第一次,是不是李宁咏调到了静州,你独守空闺感到寂寞难耐。”

    王桥与杜建国通话时,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他仰面躲在沙发上,将脚放在沙发背上。用极为舒服的姿势与老友聊天,“前一段时间是人生得意马蹄轻,现在是人生失意马蹄重,踩得公路都咚咚作响。”

    杜建国道:“人生失意?此话怎么样?”听了王桥遇到的事,他立刻就坐了起来,道:“我怎么没有听到秀雅他爸谈起此事。”

    王桥道:“我被带走的时候。垃圾场入场道路刚刚完工,陈总带着队伍到另外工地去了。我姐和赵海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到外面旅行去了。我爸怕影响大姐的心情,就没有给她说我的事。”

    王桥没有把话完全说透。这一次旅行实际上李家人并不知道,王晓是借着考察“白改黑”市场出去的。王永德对女儿和赵海的交往是完全支持的,他的观点:“如今是新时代了,没有必要为前夫守节,只要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就可以再嫁。等到年龄拖大了,再嫁人就麻烦了。”另外。经过了儿子在广南第三看守所的生死煎熬,这一次儿子被组织审查在王永德眼里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他相信儿子的人品,在县城管委和县府办工作期间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因此,能不惊动李家人最好不惊动。

    而李家人的感觉就很微妙,王晓一直没有想好如何向李家人提起这事。

    大姐王晓和赵海外出旅行则半公半私,私事肯定是确定恋爱关系以后第一次旅行,公事则是确实顺便到各地考察“白改黑”市场。

    白改黑是当前一项新兴的业务。王桥在城管局工作时,多次参加省市有关白改黑工程的交流会。对这项业务有所认识。陈强从监狱出来以后,与以前的老关系逐步接上了头,也了解到这项业务。

    从上世纪80年代到本世纪初期近20余年间,水泥混凝土路面作为城市道路主要结构形式,在国内许多城市广泛应用。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城市道路有了更高层次的需求。水泥混凝土路面存在一些本质缺陷,如行车产生较大震动与噪音,路表易产生裂缝、平整度差,出现裂缝和坑洞后难以维修,吸热性能差、光折射力强易产生视觉疲劳等。这种路面与城市发展的水平已不协调。许多大城市率先对水泥混凝土路面进行改造。

    改造成沥青路面平整性好又有柔性,车辆行驶噪音小、平稳舒适,且产生的灰尘相比水泥路面减少很多,此外沥青路面维护容易,不像混凝土路面维修后需要28天的混凝土保养期,可以做到沥青摊铺碾压即可通车使用。

    各大城市普遍在推进这项业务,山南还没有具体实施。陈强、王晓决定抓住这个契机,提前进入白改黑市场。陈强带着队伍在新工地施工,脱不开身,王晓就和赵海一起到各地考察市场。

    陈秀雅从卫生间出来之时,见到丈夫已经在穿衣服,惊讶地道:“你有事情?”杜建国道:“蛮子遇到麻烦了,我和青皮要到静州去一趟,陪他喝夜酒。”

    陈秀雅道:“这么晚了,明天去吧。到底什么事?”得知王桥牵涉到**案,她便不再反对,只是叮嘱道:“你开车要小心一点,开夜车不要太快。”

    杜建国才拿到驾驶证不久,最喜欢开车,经常有事无事把单位的采访车开出去。他抱着陈秀雅亲了两口,道:“我们是共同朝中点靠近,蛮子骑摩托车到静州,我开车带青皮过去。”

    毕业一年时间,赵波终于走出了往日阴影,具体来说,与数学系的娇小女生吴培分了手,又将山南大学里的录相馆关闭,他目前正在专心复习,准备拿律师资格证。

    杜建国是新手,很少开夜车,紧盯着路面,小心翼翼地朝着静州开去。

    “我要给蛮哥当法律顾问,世事凶险,人心不古,不能让蛮哥吃亏。”赵波坐在副驾驶室,把车载音响打开,听着歌聊天。

    杜建国道:“青皮,这一段时间闭门苦读,怎么变成文青了,我记忆最深的是你的歇后语,死鱼的尾巴——不摆了,老鼠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有时候我都在用。”

    赵波道:“歇后语上不得台面,在正式场合还得用书面语。拿了证以后。我一定要办一个全省最好的律师事务所,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多说点书面语,否则会被人认为是土律师。”

    聊着天,旅途就不觉得寂寞。

    两人都不熟悉静州,进城后,一路询问。终于找到大排档一条街。

    王桥早就到了,正在和杨红兵喝小酒。杨红兵训斥道:“你喝了酒还要骑摩托车,真是找死,小车是铁包肉,摩托车是肉包铁,只要出车祸,都是摩托车吃亏。”

    王桥态度十分端正地道:“下不为例,以后改正。”

    楼梯响起了厚实的脚步声,王桥起身道:“是胖墩到了。我们在一起住了四年,他的脚步声太熟悉了。”

    果然,话音未落,杜建国宽厚的身体出现在眼前,还有仍然是光头的赵波。

    王桥初读大学时,杨红兵到山南大学请过客,与杜建国和赵波见过面,互相都还认识。寒暄几句便入坐。小钟就张罗酒菜,几位老友举杯喝了起来。

    喝了几杯酒。赵波的兴致高了起来,道:“怎么没有把李宁咏叫出来,听说她调到静州电视台了。我的同学里终于有人率先泡到电视台妹子,这是我们同学中的骄傲。”

    王桥道:“我们几个男人喝酒,把女人叫出来做什么。今天晚上我们痛快地喝,喝完后去开一间房。夜谈。”说到这里,他想起毕业前夜在老味道餐馆闹出的事,望着青皮乐不可支。

    赵波道:“你望着我傻笑什么?”

    王桥道:“我又想起毕业前夜的事情,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一年了。如今我们三人就算胖墩修成了正果。坐在山南日报大楼上指点江山,回家还有美女同学侍候,这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他举起杯子,道:“来,大家喝一杯,为了胖墩的文章登上国家级媒体。”

    杜建国意气风发地道:“蛮子这是在鼓励我,我肯定要努力,尽取多发几篇。我们这个圈子也不好混,有山头,有壁垒、有禁区,新人难出头啊。”

    王桥道:“认识到难,说明你要入行了。”

    杨洪兵看着王桥的大学同学,举杯一饮而尽,感慨地道:“读了大学以后,平台确实不一样。以前我们那一帮子同学,大部分混在最基层,没有一个在省级单位。我、蛮子、陆军这种情况,算是最好的。”

    这是一句真实的话,中师与全国重点山南大学不仅在平台上有差距,还在学生们的心气和人脉也有差距,其中后两点往往更关键,诸如赵波现在境遇其实并不好,可是他心里想的并不是一份简单安稳的工作,而是要建立全省最好律师所,这就是心气,有了这个心气,往往就能把梦想变成现实。

    小钟端菜上来,听到丈夫的感慨,道:“你说你就行了,别把蛮子扯上,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山南大学毕业生。”

    王桥道:“山南大学只是代表过去,文凭在社会上就是最初有点用,以后越来越贬值了。我就很倒霉,工作一年就遇到这种忽拉拉大厦倾倒的事。”

    赵波道:“我明天跟你走,这一段时间就住在昌东,帮你出谋化策,我可是正宗法律专业的,当个高参没有问题。”

    杜建国是过来人,及时阻止赵波添乱,道:“这一段时间蛮子肯定要在昌东和静州两边跑,你留在这里就是一个大拖斗。”

    赵波认同了这个道理,道:“我没有通讯工具,蛮子想要找我,就给胖墩打电话。”

    喝了一点钟,酒局才散。王桥、杜建国和赵波三个同学就在附近宾馆开了一个三人间,各坐一床,聊到晚上三点才睡觉。

    早上七点,杜建国和赵波离开。

    王桥一个人在宾馆睡了一会,在八点左右,给李宁咏打电话:“我在大排档一条街旁边的那间宾馆里,胖墩和青皮昨天半夜跑到静州,我们喝到晚上一点,然后开房聊天,凌晨三点钟才睡。他们走了,我还在宾馆三二三房,手机马上没有电了,没有带充电器。”

    李宁咏没有想到王桥也在静州,将早餐吃完,下楼开车直奔大档排旁边的不知名小宾馆。

    此时,在昌东县档案馆门前,工程科杨阳带着施工队伍来到小公路前,开始清理路面,设置施工围栏。

    刘涛要进办公楼里,见到施工现场的围栏上写着城管委,奇怪地问:“城管委要修这条路?”杨阳倒是见过刘涛,只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有心给王桥抬轿子,道:“我是城管委工程科的,昨天王主任交待了一个任务,让我们把这条路弄好,免得大家进出档案局又是灰又是泥。”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档案局,档案局有同志就说:“早点把王主任贬到档案局,大家这几年就能走好路。”又有人调侃道:“明年把组织部长贬到档案局,大家是不是要沾光,都提拔一级。”又有人道:“后年就把财政局长贬过来,免得老是克扣我们的经费。”一时间,同志们做起了“把谁贬到档案局”的游戏。

    上午十点,市纪委的电话打到了档案局办公室:“麻烦通知王桥,让他下午两点到市纪委。”

    (第二百七十八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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