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锦衣当国TXT下载锦衣当国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衣当国全文阅读

作者:特别白     锦衣当国txt下载     锦衣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破贼终擒王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破贼终擒王

    正对面的四个团吸引住了鞑虏的步卒,用火铳兵抵住了左翼鞑虏的骑兵,然后用自己的jīng锐骑兵将对方的步卒切割粉碎,再用联军骑兵兜住了对方的骑兵。

    王通在战场上布置了两个圈子,将建州军最后的这支力量彻底圈在了里面,然后就是杀戮了。

    “谭师傅,谭师傅!”

    刚要下令,却听到身后沙东宁焦急的喊叫,王通回头,谭将整个人都是趴在了马上,勉力抬起头笑着说道:

    “军务要紧,大帅不必管我。”

    王通点点头,谭将脸上的红润已经消失不见,惨白一片,眼中的神采也是黯淡了下去,这差不多是到时候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王通大喝说道:

    “火铳兵齐shè一次后停止shè击,侧翼护卫,长矛兵向前杀敌,沙东宁、孙鹏举,集合本帅亲卫,冲杀敌军左翼!!”

    左翼建州军的骑兵冲锋已经被火铳彻底打残了,冲击的势头早已不见,可他们身后的几百骑却是挥动武器不停的咆哮驱赶,有退兵也被他们立刻斩杀。

    但谁敢靠近火铳兵的那个阵线,只要过了那个距离,下场就是被毫不留情的shè杀,那么多同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等到明军骑兵兜住他们后路的时候,一切都是晚了,明军的边镇jīng锐骑兵并不次于他们,现在人数上也有了优势。

    好似死神召唤一样的火铳shè击已经是停止,明军的长矛兵却xiǎo跑着冲了上来,冲不起来的骑兵对付手持长兵器的步卒不但没有优势,反倒是砧板上的鱼ròu,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跑了。

    前队变后队,方才的后方现在厮杀正酣,明军骑兵也是骁勇异常,两侧不是被敌人的步卒封锁,就是火铳的shè击范围之内。

    命令下达,为了准备齐shè,shè击甚至有了停顿,不过鞑虏骑兵没有冲过来,他们每个人都在急着拨转马身,好从这可怕的战场上离开。

    “开火!!”

    战场实际上短暂的安静了下来,火铳队列军将大声的吼叫,很多人都能听的清楚,然后就是连声一片的爆响,火铳的齐shè,声势和雷声类似,在火铳的shè程之内,一下子被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

    “向前,向前!!”

    长矛兵阵型的军将和士官都是高喊,鼓声有节奏的响起,各团的团总团副带队,一同向前。

    王通身边三百余名骑兵,帅帐亲卫的铠甲和兵器都是整个护卫军最jīng良的,说是重骑也不为过,但他们却不是像是马三标那样用长兵冲击,而是用短火铳。

    这一支力量相比于战场上jī战的双方,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不过这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亲卫队就是教导队,他们就是兵样子,他们的所做都是严格的符合cào典要求,众人骑马出阵,缓缓的变幻阵型,变成了一个三角阵型,随着慢慢的奔跑,三角队形渐渐的变为横队,每个人都是单臂斜举着短火铳。

    实际上建州军的骑兵谈不上什么前后左右了,除却后队核心还有坚实的阵型之外,整个建州军骑兵的外围完全是luàn成了一团,看到王通的亲卫队接近,勉强还有人迎了上来。

    “平shè!!”

    建州骑兵在马上都是开弓shè箭,心慌意luàn,马匹颠簸,shè出来的箭支对虎威军前列的铠甲根本没什么伤害,但虎威军前列一次齐shè,却让建州军的骑兵栽下马不少,这简单的碰撞就让建州军的战斗意志一下子被打垮了。

    建州军骑兵攻击虎威军的左翼,寄希望的就是左翼调整对敌迟缓,现在明军骑兵攻打他们的左翼,他们却真正的转向不便,调整不过来了。

    一边被明军骑兵砍杀,一边被长矛兵攒刺,另一边却被重骑突入,而另一个大方向上的步卒队列,那边正在被屠杀。

    建州军的局面彻底崩溃了,或许有人还有抵抗的意志,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大局了。

    王通周围现在好大一片空地,各团的长矛兵和火铳兵都杀进了战场,骑兵也都是投入战场,王通身边只有谭将和几名留守的亲卫,还是炮兵统领木恩那边派了百余名炮兵过来,拿着武器充当护卫。

    战局已定,彻底的歼灭战,彻底的大胜,王通身边的官兵各个脸上都有兴奋之sè,只有王通没有关注这个。

    就在王通身侧的谭将已经没有体力坐在马上了,本来亲卫们要扶他下马,jīng神上已经完全不行的谭将却坚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说要看完这场战斗,实际上他在马上都已经坐不稳了,两名炮兵一左一右的扶着他。

    “战局怎么样了?”

    声音很虚弱,谭将已经没办法直着身子看到战场,他双眼没什么神采,也看不到了,王通看了眼战场,提高了些声音答道:

    “东虏贼人即将被全歼,我军完胜。”

    谭将的呼吸很吃力,粗重的喘了几口气,积蓄体力才能说出话来,似乎不是回答王通的话语,更像是在呢喃:

    “先是平定倭寇,从张家口外到古北口外,打完归化,又打套寇,现在nv真也被平定,土蛮......老大人.....老大人在的时候......说戚继光和俞大猷还在,九边不必担忧,若是他们这一代......”

    说到这里,整个人趴在了马上,粗重的呼吸声也听不到,王通和谭将距离的很近,看到这个迹象,心猛地一chōu,在马上倾斜过去,发现谭将嘴在活动,用很低的声音说什么,连忙凑过去听,却只能听到“无憾”......,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清晨从大营出来的时候,随军的郎中就sī下叮嘱过,谭将很难撑过今天,回光返照的人往往都有一个心愿,这个心愿完成或者是完成没有问题的时候,回光返照结束,人也就走到了结束。

    王通伸手在谭将口鼻间试了试,没有一丝热气,谭将脸上带着笑容,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王通感觉眼睛发热.......

    护卫在这边的兵卒们知道王通喜怒不形于sè,今天他们却看到了王通伸手捂住了眼睛,片刻之后才拿了下来。

    谭将一直是以自己管家、家将和教官的身份在身边,平时感觉不出什么深厚的感情,但现在王通却发现并不是如此,好像是一个亲人离开自己。

    周围的人不敢说话,王通坐在马上,身边的谭将好像是在马上睡着了,喊杀声已经渐渐的弱了下去,建州军的几次攻击,几次在战场上的调动都是无果而终,彻底的消耗掉了他们的锐气和勇气,他们已经没有心思继续战斗。

    开始面对面的战斗,渐渐变成了围剿,建州军的兵卒变得越来越稀少,开始有人丢掉武器投降。

    不管是虎威军或是各军的骑兵,都对这样的投降毫不理会,直接杀了过去,可即便是这样,建州军的兵卒还是丢下了自己的武器,宁可被杀戮,他们已经不想将这种绝望的战斗继续下去,他们已经疲惫异常。

    战斗仅仅是在几处xiǎo区域内进行,穿着打扮明显是建州军大贵人模样的,率领着自己的亲卫在进行最后的抵抗,长矛兵在这样的散兵战之中,对付已经是疯狂的敌人强兵,没什么优势,被杀伤不少。

    不过虎威军迅速调整了战术,短时间内拿不下的,直接火铳兵来一次齐shè,要不然就是士官们挥舞着斧枪上阵,一个个点的拔除。

    “大帅,舒尔哈齐已经被砍了脑袋,是宣府某千总得了这个彩头。”

    有人前往王通那边报信,王通在马上晃了晃头,深吸口气,沉声说道:

    “允许他们投降,各军开始搜索残敌!”

    王通的这句话等于是宣告战争的胜利,过来禀报的人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传令了。

    方才冲杀的明军骑兵开始向外chōu身,他们倚仗机动的优势,将少部分逃出包围圈的敌人或者杀死,或者驱赶回包围圈,细致的工作jiāo给步卒们去完成。

    丢掉武器跪在战场上的人越来越多,虎威军携带的绳索却是足够,开始将人搜身之后捆绑起来,一个个的带出战场。

    但还是有人在战斗,近百名建州军的披甲兵丁环卫着一名神采高大,身穿明黄sè棉甲大汉,正在战场上左冲右突,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不是骑兵,而是在正面步卒队列之中,大家知道他会是谁,包围的人层层叠叠。

    这些建州甲兵的确是骁勇,不过在火铳面前,结果也就是一个个的倒下,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争先恐后的用身体遮蔽在那个大汉的身前。

    不到百人的队伍很快就消耗干净,那个大汉身上也被火铳shè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虎威军士官用斧枪砸断了双tuǐ。

    这个已经身受重伤的地方大将很快就被已经投降的俘虏辨认了出来,几名军将兴奋的跑向帅旗那边。

    “大帅,贼酋奴尔哈赤已被擒获!!”

10.18两更后,老白和大家求一张月票,求多多的订阅

10.18两更后,老白和大家求一张月票,求多多的订阅

    快要月底了,大家手里的第二、第三张月票都是出来了,老白和大家求一张月票,求多多的订阅,谢谢大家

    ---------------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本来要成为汗王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本来要成为汗王

    建州nv真的大头领,英明汗奴尔哈赤被擒获,有人大喊起来,一人出声,人人欢呼呐喊,战场上的建州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有跪在地上等待投降的建州兵卒突然间痛哭失声,有的人拿着兵器奔跑厮杀,听到同伴哭声嚎叫,也是突然泄了一口气,跪在了地上。

    “大帅虎威,大帅虎威!!”

    不知道谁先喊出这一声,战场上人人都是跟着呐喊,兵卒们都是在扯着嗓子吼,自大军入辽镇,连战连捷,次次都是辉煌大胜,不光是克复失地,到最后还是灭掉敌国,擒获贼人的首领,自大明立国以来,何曾有这样的大胜。

    士卒们jī动万分,大同和蓟镇的军将都是面lù喜sè,宣府和辽镇的军将本就是同源,此刻聚在一起,神sè复杂的看着帅旗那边。

    “这等功业,李善长、徐达也就是如此了吧!”

    “开国时开疆拓土,灭国杀贼,都未必能有这般,现如今他已经是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有什么位置给他。”

    几个人声音不高,脸上神sè复杂。

    王通的亲卫急忙去战场上将没有太过破损的橹车nòng出一块平板,将谭将从马上卸下放了上去。

    谭大虎、谭二虎、谭兵、谭剑都在战场上,当年王通亲卫最初的那一批也就只有沙东宁回返,沙东宁一边指挥手下安置,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不停的用手擦拭,谭将算是他半个师傅,传授到沙场上的刀术技巧。

    在王通的吩咐下,奴尔哈赤被带到了王通这边来,奴尔哈赤也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兵卒们虽然不情愿,可还是nòng了个担架抬了过来。

    奴尔哈赤身材高大,容貌威猛,一见面就能让人感觉此人不凡,不过此时脸sè惨白中带着点黑气,也是不行了。

    他的棉甲上有一片近乎紫sè的血渍,而且这血渍还在不断扩大,火铳shè入上身,尽管他身上的铠甲是棉甲和锁子甲叠加,能够卸去一部分子弹的冲力,可实际上也不过是让他体内的出血不那么严重,死的慢点,痛苦更多。

    王通俯身看过去,奴尔哈赤不是他“印象”中的相貌,看到这个人之后,王通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是一扫而空,不管他可能会成为什么,如今摆在自己跟前的不过是个快要死的敌人将领而已。

    “你是王通......”

    奴尔哈赤问了一句,说这句话却让他牵动伤口,嘴里咳嗽,有血沫子喷了出来,边上亲兵刚要怒骂,王通伸手拦住,沉声说道:

    “我就是王通。”

    奴尔哈赤嘴角带血的惨笑了几声,看着天喃喃说道:

    “我在李成梁手下当差时候,看着大明军将贪墨荒唐,下面兵卒羸弱,而且变本加厉,而我们建州nv真则是纯朴至诚,只务耕战,我就想,大明一天天弱下去,建州却是一天天变强,给我十年二十年,让我将海西、北山各部nv真统合,这辽镇肯定是我的......”

    说到这里,一口气没有接上来,脸孔都是痛苦的扭曲,奴尔哈赤喘了口气却又是说道:

    “可大明就是大明,天朝就是天朝,我以为辽镇才是大明最强的军镇,没想到自己却是井底之蛙,禁军居然这么强,居然这么强。”

    越来越jī动,奴尔哈赤手臂都是抬了起来,像是要抓到王通,亲卫们刚要伸手,奴尔哈赤却续不上力,又是躺倒在担架上。

    方才这个jī烈的动作已经是让奴尔哈赤仅存的jīng力消散,现在他xiōng口的血渍越来越大,已经渐渐化开,眼神也是开始涣散,却还在不停说话:

    “......自从十三副盔甲起兵......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做梦,梦见我当了大汗,我在沈阳设立了都城......大明和草原都成了nv真人的,我的子孙都是皇帝.....”

    声音越来越低,王通的亲卫脸上都是lù出鄙视厌恶的神sè,王通却脸sè沉静的看着他,让奴尔哈赤继续说。

    奴尔哈赤呼吸越来越微弱,从见到王通开始,他就一直说的是辽东军话,此时却念叨的是nv真语,王通也听不懂,直到最后:

    “......愿来世生在大明......”

    然后再无声息,不甘的神情僵在了奴尔哈赤的脸上,双目也是睁着,王通在那里沉默了一会,伸手将奴尔哈赤的双眼合上,低声说了一句:

    “你只是遇到了我而已。”

    王通说完这句话,就挥挥手,吩咐手下将这个奴尔哈赤抬下去收殓,亲卫们听到王通说这个话一方面感觉到很jī动,一方面却感觉很不可理解。

    英雄言语往往高深,亲卫们这个是理解的,不过王通对待濒死的奴尔哈赤,未免太高看了这东虏的贼酋。

    虎威军中人并不怎么看得上建州nv真,最高的评价也不过是野xìng未退,有几分蛮劲而已,算不得什么,这次的战斗也不过是虎威军不辞辛劳,追击剿灭,一路上就是胜利和胜利,并没有什么bō折。

    这样的敌人,比起俺答部的巍巍坚城,五万骑兵,那是差得远了,甚至比不上沈阳城下的那几万nv真和méng古的联军,可王通对待奴尔哈赤的态度却不同,尽管僧格都古楞汗是被炸死在宫殿之中,看方才王通的态度,即便是僧格都古楞被俘,王通也就是这般对待了,尽管大明外域,俺答部被尊为王庭所在,建州nv真不过是乡下xiǎo部而已。

    为什么这样,王通的亲卫们想不明白,他们也没有必要想的太清楚,方才的见闻,最多也就是sī下闲谈或者是日后卖nòng的典故。

    战场已经被各个部队分割成xiǎo块,各个部队自行搜检战场,不时的把消息送到这边来,谭将逝去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因为谭家一系的人都在各个部队担任主官,此时虽然是扫尾,可也不能让他们分了心神。

    “去问问俘虏,奴尔哈赤的几个儿子和侄子都去哪里了?”

    不多时,亲兵们已经从战场上打听回来了消息,奴尔哈赤的几个儿子和舒尔哈齐的儿子都没有活下来,逃亡的路上病死,方才的战场上战死,局势到了这样的地步,与其让子侄卑微屈辱的活着,不如战死。

    听到这个结果,王通长出了一口气,走在自己的坐骑身旁,伸手mō了mō坐骑的máo皮,愣神了会,开口吩咐说道:

    “敲得胜鼓吧!”

    得胜鼓敲响,证明战局是到了一个阶段,确定这场战斗胜利了,咚咚咚的鼓声敲响,战场上本就存在的欢呼声更加响亮。

    战场上欢欣鼓舞,士兵们都是在一种放松和狂喜的心态中,歼灭了这支部队,贼酋奴尔哈赤和舒尔哈齐都是授首,从冬日开始到chūn季,一直在严寒中的战斗和追击总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犒赏、休整和凯旋。

    相比与周围的狂欢,帅旗下的气氛则是完全相反,对于王通系统来说,谭将不是他们的兄长,就是他们的老师和教官,更不要说谭大虎和谭二虎......

    流泪的人、强忍悲痛的人都不少,但却没有人嚎啕大哭,众人都很沉默,谭大虎和谭二虎在地上对谭将磕了几个头,起身后来到王通的身前,施礼说道:

    “大帅,家父生前曾说,跟随大帅东征西讨,家父死而无憾,家父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和属下们讲,能在马上看属下们大破鞑虏,这是最风光的大葬。”

    “武家马上死吗?”

    王通自问自答了一句,摇头叹气,随即又是问道:

    “你父亲跟随我多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说吧!”

    “多谢大帅,家父只想死后葬在谭老大人坟墓旁边......”

    这时代,谭纶和谭将此类的关系已经和家人差不多,如此做,也是情义深重的表现,王通点点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把谭将安葬在谭纶的坟墓边上,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谭家兄弟自己也能做到,现在说这些无非是大家都要找点事情来排解眼前悲伤气氛。

    王通看着木板上的谭将,谭将的脸上很安详,很满足,相比于那里的谭将,王通自己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是好。

    此时是大胜收尾的时候,各军将领都在按部就班的收拢俘虏,打扫战场,倒也不用主帅事事吩咐。

    “把辽镇游击以上的将领都叫过来。”

    辽镇诸将过来的时候,心下都是颇为忐忑,毕竟方才一干人在那里没说什么好话,方才距离远了说没什么,一路走来,看看战场上的尸体,想想方才虎威军不动如山的雄壮,这心中的忐忑却又更盛了几分。

    “诸位,汇集你们辽镇的力量能不能和虎威军争争胜负?”

    谁也没有想到王通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辽镇将领们偷眼瞧周围,倒是没有大批兵马环绕,但凭着周围的王通护卫,收拾他们也是不费力气,想想没过来之前说的那些话,各个大惊失sè,李如柏最是动作敏捷,后退一步就是跪了下来,急忙开口说道:

    “xiǎo的们土jī瓦狗,怎能与大帅神兵争斗!”

    ----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这是一块好地啊

    辽镇诸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更有人用眼睛的余光瞥见王通的亲卫有人将手放在刀柄上,心下更是惊惧。

    他们不知道王通的亲卫是因为李如柏突然跪倒才做出的反应,本就心中有鬼,在这里更是想得多了,也有人想到为什么王通各军只让他们带五百骑跟随,这还不是为了方便动手,可惜当时鬼mí心窍,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们的步卒也就是种地的农民,甚至还比不上普通村寨的男丁,不过是靠着家丁亲兵来撑场面,你们的骑兵比起鞑虏的骑兵如何,比起我的骑兵如何?”

    王通又是开口问道,李如柏抬头看了看王通的神情,王通神情淡淡,只有疲惫和失落,却看不到什么凶煞,眼前局势,也只能是老实回答:

    “比不得大帅的兵马!”

    建州军冲阵的决然,在战斗时的勇悍,辽镇诸将不觉得自家队伍能做到这般,jīng强并不差太多,但如今境地都是养的太舒服了,人人都有家业,在战场上怎么敢舍得拼命,这还是对上nv真人,如果在虎威军面前,火铳和火炮的威力大家都是见到了,实际上,脑筋稍微清醒些就能判断明白,即便虎威军手中只有长矛,用马队恐怕也是占不到便宜。

    王通点了点头,他又是开口问道:

    “你们李家在辽镇久了,比起其他各处来都是兵马jīng强,肯定都是不服管的,动了你们田庄财货,你们肯定是心中怨愤,私下里使坏不说,没准还要倚仗刀兵nòng出些是非来,是不是?”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辽镇凭借手下的jīng锐坐大,又靠着这力量搜刮积聚财富,然后借着膨胀财富养出更多的兵马,周而复始。

    李家的家丁标兵名义上都是大明的兵马,但肯定只有李家才能号令,李家的利益受了侵害,这些jīng锐肯定不会坐视。

    这个事实,李家知道,其余的人也知道,所以辽镇从不向朝廷缴纳一点赋税,坐拥各项特权,富甲天下,还要从朝廷中枢每年索要军需粮饷。

    从前是如此,若有人这么问,李如柏搞不好会默认,夹枪带bāng的顶回去也未必,但现在在王通面前,辽镇的力量又算的什么,提都不要提了,李如柏浑身都感觉凉了,低头小声说道:

    “不敢,不敢,辽镇也是大明的辽镇,属下们也是大明的臣子,如何敢做那等大逆不道的罪行。”

    亲卫们直接从大车上搬下了一个木箱,用máo毡盖上,就成了王通的座位,王通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地上并不干净,辽镇诸将就那么跪在那里,王通也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只是在那里继续说道:

    “今日本帅该说的都说了,自本帅入辽,一场场战斗你们或者听到或者见到,高下分别你们也是知道,今后辽镇若有什么异动,眼下这大军就会来灭掉你等。”

    李如柏等人都是磕头下去,连声说着不敢,话说到这里,辽镇诸将倒是心思安定了点,不像是方才那样惊惧,王通说这些话,更像是一个警告。

    “李家在辽镇圈占隐没的田地,你们自己吐出来吧,辽镇内的各项专卖,各项税赋,朝廷都要派人专管,你们可愿意吗?”

    辽镇是李成梁话事之处,下面这些人如何做得了主,但在这边的这些人却是辽镇兵马各方面的领兵将,李成梁对王通这些提议同意或者不同意没什么要紧,以辽镇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能抗衡朝廷的命令,有这个比较和认识就足够了。

    王通说得明白,李家诸将也是明白,李如柏当真是迟疑了下,可随即发现在实力面前,迟疑没有什么用,王通表达的很是赤luǒ,接下来朝廷就是要在辽镇设置文官,收回李家把持的各项利益和特权,如果李家不遵从,那就是大兵扫dàng,彻底粉碎,两相比较,李如柏声音都有点发涩,跪在那里说道:

    “大帅那里话,朝廷旨意安排,李家怎敢不从,这可是臣下的本份。”

    “这些话,你们自己记住了,本帅不是要劝你们,只是提醒而已,勿谓言之不预,话说在前面。”

    本来辽镇诸将大胜之后都是颇为兴奋,这等军功实在是显赫,虽然首功和大头肯定是虎威军系统的人拿到,但这样的功业,即便是能够分润,也是极大的好处,没想到还没等高兴多久,就被叫到王通这边来,被劈头盖脸的训斥威胁,一时间浑身都是发凉,还有人想到,莫不是方才在那里的议论被王通听到......

    “今日大胜,你们都是出力不少,都起来吧!”

    正忐忑惊疑间,却听到王通这般说话,众人又是摸不清头脑了,可现在被王通搓扁róu圆,已经没他们说话的余地,所能做的也就是恭谨听令而已。

    众人起身,王通伸手凭空划了一个圈,开口问道:

    “从抚顺关这一路走来,沿途你们觉得怎么样,比起辽镇如何?”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众人还是糊涂,李如桢在这些人中年纪算小的,倒是少了点顾忌,直接开口回答说道:

    “回大帅的话,边墙外穷乡僻壤的如何能比得过辽镇,就算这赫图阿拉也不过沈阳周围一个千户所的模样,甚至还有所不如。”

    他回答的干脆利索,李如梅抬脚踢了他一下,这才算是停下,王通此时的态度倒是好了起来,脸上居然带了点笑容,开口问道:

    “沿途各处,比其辽阳、沈阳周围的村寨呢?”

    没想到王通这么问,众人的注意力都是转了过来,李如柏沉yín了下,开口回答说道:

    “属下倒是经常去下面的庄子看看,说起乡下来,辽镇的村寨和这边的村寨区别不大,据说收成还要更好些!”

    王通点点头,向着东北的方向指着,开口说道:

    “建州不到辽镇三分之一,可算上海西nv真那边呢,算上北山nv真那边呢,这是多少村寨?”

    众人诺诺,可还是不懂王通到底要说什么,王通脸上的笑容更盛,继续说道:

    “在辽镇拿了你们的,你们想必心疼的好像是割ròu一般,你们李家也为大明流泪流血,也要给你们补偿,边墙外的广大土地和人口,都是你们的了,建州这边本帅已经清场,各军想要怎么分,你们自己谈,海西那边、北山那边,你们想要拿多少,就自己靠本事去拿,要不然,归化商团就要过来抢了。”

    大家都是愣住,王通这话实际上和王锡爵在宴会上的话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说的含蓄,一个直接罢了。

    边墙外的开发肯定是难处多多,不过终究是个补偿,而且海西nv真和北山nv真那边如何,辽镇的人都是清楚的,虽说不如辽镇几个大城开发的充分,但也不是蛮荒之地,抓来nv真人作为奴隶耕种,而且这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设置文官统治,税赋什么的都不用考虑,自然获利丰厚。

    “人参、兽皮、以及各sè山货和木材,你们能够把持的住这个得利多少自然不用本帅说明,能向着各处贩卖盐货和布匹等日用品,这个也是大利。”

    话说到这里,辽镇诸将脸上的忧sè尽去,几个年轻的甚至眉开眼笑起来,驱使农奴种地,每年毕竟是利益有限,可这商贸一开,当真是金山银海,辽镇够资格身份的人都在天津卫的商行货栈中有股份,自然知道这商贸之利到底能到什么样的程度。

    左右盘算,似乎这个更合算些,来到这边的诸将到底是年轻,总想着琢磨些新东西新进项,李成梁只是关注田产和盐、茶、马这三项,虽然稳当,但上上下下早就是定好了,大家一来嫌不够,二来觉得太闷气,都想着自己打开一个局面,王通这么一说,思路开了,情绪都是振奋起来。

    王通所说的“归化商团”,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这些人在草原上恶名远扬,辽镇也多有听闻,听王通提起,大家却情不自禁的有了紧迫感,看来要抓紧,等那伙恶狼冲进来,别什么都不给大家剩下。

    倒是李如柏相对老成,想到的东西也和大家不一样,他咳嗽几声,压下了众人的嘈杂,上前抱拳说道:

    “大帅,属下们做这些事虽然有心,但毕竟不熟,也怕生手luàn作,辜负了大帅的信任,而且这商路纵横,没个懂行的人也不行,天津卫三江商行和辽镇jiāo道打的多,上上下下都熟,属下厚颜请大帅给个面子,让三江商行过来帮忙,指导我等,也好有个规矩分寸。”

    大家都是一愣,然后辽镇诸将都是一同躬身下去,请王通帮忙,王通看着李如柏,心中也是感叹,这等武将不会打仗,做官却是一等一的心思玲珑,请三江商行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帮忙,分明是请王通过来发财,最大这一份好处还是要让王通吃下......

    要是作战练兵有这样的心思,那王通也不必来救援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早知你胜 松江开埠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早知你胜 松江开埠

    京师这边的一切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本来辽镇出现了那样的大败之后,朝野都是忧心忡忡,王通领兵东征,大家却都松了口气。

    不管对王通是怎么样的看法,认为此人是忠臣也好,是jiān雄也好,大家都承认一件事,他是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的当世第一名将。

    有这个认识在,辽镇的败局尽管突然而又难堪,可王通去了,大家也就放心了,而且敌人就是那么回事,大明的第一大敌从来都是盘踞在归化城一带的俺答部,至于东部的土蛮,边墙外的nv真,实在算不得什么,王通率领大军连俺答部都灭掉了,那两个又能如何,标准的土jī瓦狗。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还有什么担心,等沈阳城下的那场大胜消息传回京师之后,大家都是明白胜局已定了。

    对于王通功劳簿上又是添了什么新内容众人并不关心,既然胜局确定,何苦看着王通高兴,大家忙些别的岂不是更好。

    京津一带,甚至算上山西、北直隶和山东这边,凡是在天津卫、归化城以及宣府那边得了便宜的豪商富贵都是嗅到了商机,这几年关外的上好山货价钱飞涨,大家都是知道,等到王通率军大胜了,这些货物的价格想必会跌下来,只不过从前都是nv真人和辽镇那边在把持着这个贸易,现在大家岂不是都有机会了。

    京师的人消息广,他们也知道此战之后,李家不可能独霸辽镇,辽镇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从前那里被李家经营的滴水不漏,大家没办法伸手,现在可是完全不同。

    天津卫的商人们得到的消息最早,他们的商业头脑和眼光在天津卫已经被锻炼的非常出sè,和其他处商人看事物又是不同,他们知道这一战得胜,辽镇的格局都要发生变化,大批的人口涌进去会带来更大的商机和需求,大木这样的货物也只有控制宽甸一带的孙守廉能做,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辽镇的粮食等物资,以及草原上通过辽镇来到港口的牲畜之类的,怕是要大量的输出了。

    而且辽镇边墙外开拓的土地,垦殖农庄生产的粮食和各项物资,还有设立农庄产生的各种需求,都是会纷纷出现,这些都是发财的良机。

    其余各省的商人懂或者不懂,他们有个简单易行的方法,看看天津卫的同行怎么办,天津卫这一干商人瞄准的方向,大家跟着去,总归没有错。

    朝廷在那里默不作声,民间却如火如荼的开始准备了,从万历五年开始,发生在身边的一件件事都是告诉大家,什么事情参与的越早,获利就越大,去得晚了,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相对于民间对辽镇以及辽镇边墙外那些土地和商机的热衷,朝廷中枢主要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松江开埠上。

    当然,内廷的太监、外朝的大臣,凡事对钱财热衷的少不得都要派子弟或者亲信去辽镇去一次,先是沾沾军功的便宜,然后看看有没有发财的机会,他们实际上是行动最早的一批人,对辽镇战事的消息也是最为灵通,附带说一句,郑贵妃的弟弟郑国泰也派一名堂弟去了辽镇,准备圈出一个大庄子来。

    天津卫每年送进宫内一百二十五万两金花银,平安银子也有二十万两,此外,御马监在天津卫也有皇店皇庄,这个皇店皇庄以往被诟病的厉害,无非是皇庄皇店坐地发财,说是做生意实际上等于是抢劫,可在天津卫的没这个情况,那里贸易繁盛发达,碱行和皮货行的生意御马监都有参与,虽说赚来的银子,御马监上上下下都要过手,可每年入宫的银子也不下四十万两,每年差不多就是二百万两银子。

    而且朝堂上诸公心里都明白的很,如果放开收税的话,天津卫每年能缴纳的税赋绝对会远远超过现在这个数目,但大家都在天津卫有这样那样的生意,谁也不愿意朝廷放开收税,这可是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也就没有人提起。

    话说回来,如果是户部去收税,大家层层分润,人人经手,就算刮地三尺了,搞不好送到京师来的银子还没现在多。

    既然是宫里、朝廷和个人多方面得利的事情,天津卫目前的体制也就没有人想去打破,都是乐于保持现状。

    正因为天津卫可以nòng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也因为张居正死后,朝廷收上来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少,所以大家急切的想要松江开埠,想象着松江开埠之后,也能有天津卫这样的局面,能有天津卫局面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大家就很满足了。

    大家原来以为有个实权的官位,武将手中抓着兵,这就说话有份量,可王通有天津卫这么一个地盘在,金山银海,万商汇集,借这个聚宝盆说话声音也是很大,大家都是想要照猫画虎复制出来一个,最起码让天津卫在大明的经济盘子中不要占那么大的比重。

    不光是文臣们热心,就连万历皇帝也对这件事非常投入,关注很大,几乎是一路方便的状态。

    松江在江南几府中大小算是中等,可天津卫当年却不过是个二等县的规制,大小就相差的悬殊,而且松江如果不是下面的县不如苏州多,赋税就是天下之冠,松江府和天津卫彼此在贫富上的差别,比面积大小上的差距更加悬殊。

    地方又大,又是这般的富庶,比起天津卫草创的时候起步不知道好了多少,真要是能和天津卫一样的经营成功,局面没准会更好,对松江府开埠这件事,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这么想。

    想是想,做归做,天子无比关注这件事,太监和大臣们也是用心,下面的人也就不好太过应付了事,都是用足了jīng神在做。

    奈何很多事并不是用足了jīng神就能做好,天津卫那一套,表面上看起来不难,可照猫画虎的nòng过去,却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能在内廷混成太监,在外朝做到侍郎这一级,总归看事情敏锐,脑子也是转的飞快,有些东西一在松江开始做,就发现不对劲,比如说要在松江划出商业区,可这个商业区如何规制,完全按照天津卫似乎也是不行。

    那用来收税的天津司,这边搞了一个松江司,结果才设立,就将地方上的缙绅乡老nòng得怨声载道,这松江司居然直接登mén勒索,荒唐无比。

    在万历皇帝发了几次脾气之后,田义和申时行碰了碰,也得出个结果,如果就这么闷头学天津卫,早晚要nòng出祸事来,到时候自家得不到功劳,反倒是让天子怪罪,那何苦来。

    结果田义和申时行都通过不同的方式向万历皇帝谏言,说是松江开埠关乎朝廷税赋,非同小可,务求慎重,还是要选用有经验的人来做。

    何处的人有经验,自然是天津卫上上下下的吏目公差,甚至连几家大商行的掌柜伙计都是非常的有经验,特别是三江系统那一干人,他们名义上是做生意的商户,实际上却实行许多地方官府的职能。

    王通和蔡楠以及李虎头都在辽东,天津卫那边没什么做主的人,朝廷过来调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不管是各个衙mén还是三江系统,都是非常的配合,这也是事先得了王通的吩咐。

    实际上对于天津卫各个衙mén和三江系统的人来说,能做这些事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三江系统尽管是在不断的扩张状态,可三江系统培训和吸收新人进入的速度更快,特别是商业学堂的学生没有什么人愿意问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三江系统消化,派往各处独当一面的,往往两三个人过去,拉起一帮本地的人就可以,用不了那么多人,三江系统就有大批的人属于高才低就,等待着机会,天津司也是类似,退下来的老兵们很多都是安置在这里。

    这次朝廷chōu调,还要顾着王通的面子,还要指望chōu调的人做事,给的条件也颇为优渥,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去松江府做事,江南鱼米之乡这个不必说,去了那里,所学有用武之地,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松江开埠自从朝廷提出来之后就一直是个名词,眼见着就要成了笑话,但大批有经验见识,又有动手能力的人到达松江之后,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一团luàn麻的局面立刻变了,糊涂着不知道怎么做的众人一下子有了方向,即便是看快马加急送到朝廷来的各项呈报也能感觉到有条理,走上正轨了。

    不过申时行和田义私下里都是哀叹,不这么做就不成事,可这么做了,这松江还没开埠呢,他王大人已经向里伸进手了,这都是他的老部下家生子,你说要紧时候他们听谁的,怎么nòng得和饮鸩止渴差不多。

    这都是万历十六年四月前后的事情,五月初,完胜报捷的奏折到了京师.......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难为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难为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在京师几个城mén处,兵部都安排了人手盯着,凡是有公文往来的他们都要看看。

    如果是来自东征大军的使者,兵部的人都会安排人领着去相应的衙mén报信,倒是没有一点的耽搁,而且消息肯定会先送到宫中,兵部的差人自然熟mén熟路,领着人去宫mén前,皇城mén前也有宦官等着,得了消息就要第一时间递到万历皇帝那边。

    这就是一桩奇怪处了,呈送军报奏折的使者也不是不知道路,何苦还要多此一举,可有一桩,从前大明的规矩是,但凡大胜报捷,使者从入京师城mén时候开始,就是大声的吆喝宣扬,唯恐旁人不知道。

    “诸位姐妹不知道,这是宫里担心咱们老爷大胜的消息到来,喧嚷的天下人都知道,宫内难做?”

    在王通的内宅中,宋婵婵和几位nv眷解释说道,韩霞和张红英算是见过世面的,翟秀儿天xìng聪慧,倒是卢若梅有些不懂,好奇的问道:

    “宋姐姐,为何不让喧嚷?”

    “现在咱们老爷已经是侯爵了,又是锦衣卫的都堂,位置高崇,若是再立下大功,封赏都不知道怎么封赏,消息压下去,宫内拿出章程来再说,也从容些。”

    卢若梅还是似懂非懂,只是在那里点点头,宋婵婵沉yín了下,开口说道:

    “夫人、红英,你们明日就去天津卫吧,带着少爷,对外就说是去看看老公公,孝顺孝顺老人。”

    韩霞点点头,她怀里的王夏睁着大眼睛正在好奇的左顾右盼,虽然已经能走路说话,可年纪太小,对这些根本不懂,韩霞摇了摇怀里的王夏,唤来外面伺候的婆姨,将王夏带出去玩,等屋中就剩下妻妾五人,韩霞郑重其事的起身,对宋婵婵那里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宋姐姐,我和三位妹妹懂得不多,这家事和凶险却劳烦姐姐了。”

    宋婵婵连忙起身将韩霞搀扶住,笑着说道:

    “夫人说那里话,都是一家事,也没什么凶险的,老爷的打算完备周到,夫人和几位妹妹也不用担心什么。”

    皇城内文渊阁,内阁之中少了王锡爵的大嗓mén,倒是比往日安静了很多,入了五月,御用监的宦官领着工匠将文渊阁的窗户和用具更换,从冬日的用品变成了chūn夏用的。

    松江开埠的事情上了轨道,东征大军耗用的是辽镇的钱粮,朝廷的压力不大,内阁诸公也是颇为轻松。

    五月初七,端午节没过两天,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有小宦官送进了一封来自辽东的奏折,万历皇帝倒也没有留众人继续朝会,他回到了御书房,内阁和六部诸公自然也是一切照常。

    说是照常,实际上照常不起来,朝会时那小宦官送来的消息正是虎威军大获全胜,斩获贼酋的奏折。

    “若是五年前有人告诉老夫这个消息,老夫非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现在却是觉得没什么了。”

    “五年前已经不早了,要是在六七年前,有人要是把斩首过千的战绩报到兵部来,兵部都要大兴干戈的去点检,这人也是前途无量,如今?你nòng个千把首级来,先要问问是不是从团练手中买的,至于这王通,他怎么大胜也不稀奇。”

    “......沈阳那边三万,追击到铁岭卫那边差不多报了一万,这次边墙外又是两万,六万余首级,就算是宣大蓟辽几路兵马算上,虎威军这一支的功劳也是太重,这要给出多少官身,给出多少银子......”

    “马芳一辈子不过两三千个首级,已经是封侯了,王通这军功怎么算?除却首级之外,其他的功劳,他现在已经是侯爵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安静了下来,在那里看着揭帖呈报的申时行从一开始的议论就是沉默,此时却缓缓抬头说道:

    “这等事自有圣裁,我等做臣子的不可妄议。”

    被申时行这么一说,众人才觉得方才有些忘形,都是干咳几声,回到座位上,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

    文渊阁中议论纷纷,御书房中却安静的很,不过之所以这般安静,不是不议论,而是这边不可以谈论。

    田义、邹义都是恭恭敬敬的在那里批注整理各处的奏折,赵金亮也是里外进出,将内外的文卷给出去接回来,虽说是个杂活,但如今宫里能在万历皇帝身旁上传下达的只有赵金亮,连田义和邹义都没有这样的亲近。

    万历皇帝皱着眉头,在那里看着奏折,不时的呵斥几句:

    “这等芝麻大的事情也送到朕这边来,朝廷给他俸禄是让他事事写奏折吗?”

    “荒唐!他真以为朕不知道江西如何,竟然敢给朕报一个大旱,田义,让锦衣卫的人下去查,看看到底是锦衣卫的呈报错了,还是他九江府错了!”

    他脾气这般不好,其余的人都是小心的很,生怕被这怒火波及到,批阅了几封奏折之后,万历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王通的军功如此盛大,要怎么封赏?”

    问出这个问题倒是在御书房中几人的意料之中,按照地位的次序,自然该田义回答,不过田义此时肯定不愿意做这个首席,可皇帝问道,也只能是躬身回答说道:

    “万岁爷,王大人如今已经是侯爵,这次应当是国公了,军功犒赏奴婢这几天也安排各衙mén准备了,如今宫内用度宽裕,请万岁爷不必担心。”

    “这些事何必你来说,朕在虎威武馆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赏赐了,王通这样的功劳,按部就班的升个国公,然后给他田宅财货,天下人会怎样看朕,会怎样说朕,军功犒赏,你手头用度宽裕还不是天津卫来的金花银子!!”

    万历皇帝突然暴燥起来,田义连忙跪下磕头赔罪说道:

    “万岁爷息怒,奴婢考虑不周。”

    不过田义脸朝着地面,其他人也看不见什么表情,上面有几分悔过之意就很难说了,万历皇帝也不在乎,拍拍桌面不耐烦的说道:

    “跪来跪去,跪有什么用,起来办事,邹义,你怎么看?”

    “万岁爷,这个......奴婢想,王通的功绩似乎能和徐达、李善长......奴婢觉得,王通功劳再大,也是万岁爷的臣子,万岁爷想怎么封赏他都会感激涕零。”

    邹义说了两句之后就看到万历皇帝神情不对,连忙改口,也是垂手低头,万历皇帝盯了邹义几眼,却扬声问站在远处正在那里给奏折分类的赵金亮:

    “小亮,王通立下这么大的功勋,你觉得该怎么封赏。”

    “这天下是万岁爷的,万岁爷想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

    赵金亮的回答几乎没什么迟疑,万历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不过随即又是摇头,这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万历皇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甚至没有安排人去内阁那边问策。

    不过第二天宫内就有隐隐约约的传说,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田义回到住处后,和自己的亲信说道:

    “二十年后,搞不好用不了二十年,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就是赵金亮坐了。”

    这个其实不用说,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这般亲近的人物,几次xìng命攸关的时候都是伴驾,而且从张诚到邹义都算是他的长辈,这样的人物将来肯定是要在司礼监的位置上做久下去的,而且赵金亮现在实际上是乾清宫的管事,这个身份更是了不起,搞不好,太子那一代他也能伺候上。

    不过这不是最大的事情,真正惊人的是田义去往武清侯府给慈圣太后问安,但这个消息封锁的很严,除了万历皇帝之外,只有邹义知道,旁人看不过是例行的皇帝派宦官去武清侯府问候,本就是不孝了,定期做做面子功夫而已。

    对王通的封赏,万历皇帝拿不出主意,要去问李太后了,这个行为吓出了邹义一身冷汗,要不是张诚临走的时候曾经叮嘱过,他真就要luàn了分寸,张诚当时说的是,太后和万岁爷毕竟是亲生母子,娘俩之间没什么不可说不能说的,但万岁爷该提防的不会不提防,咱们做奴婢的平常心就是。

    王锡爵的奏折一封封的来到了京师,奏折中阐述辽镇富庶,阐述将mén专权之弊,而且还说九边其余各镇都是应对一个敌人,而辽镇却是应对各方,对蒙古,对nv真,对高丽,各有所司,由一人专管太容易出问题,应对不上。

    所以王锡爵建议将辽镇拆分为三个总兵,辽东、辽南和辽北,各自分守一方,便宜行事,而且他还说辽镇广大,土地féi沃,有大片的田地没有开垦,适合将关内的贫民迁入,而且现在边墙外的开发马上就要开始,民政事务繁重,应该设省派遣文官牧守。

    王锡爵有个说法很有趣,说关外地方民情不同关内,应选派心思剔透jīng于实务者就任,布政使、参政、知府自然用科举人士,但下面具体办事的官员最好在天津卫这样的地方选派,非常时候行非常事云云......

    ----

    关于完本的事情,请各位不要瞎猜^_^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尾难收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尾难收

    偏远州县用举人做牧民官,这个已经被称为是恩赏和破例,辽镇知府以下都是用吏员管事,这个说法也是惊世骇俗了。

    不过王锡爵在奏折中所说的也是隐晦,而且还是密奏,这个消息也不会传到外面去,王锡爵的意思很明白,臣提出来了,做不做是陛下的事情。

    将辽镇拆分为三个总兵,而且设省统辖,这个提议直接被万历皇帝拿到了朝会上去讨论,群臣对此也是赞成的很。

    蓟镇的设立除却防备口外的鞑虏各部,也有在山海关处立一道屏障,防止辽镇兵马南下的意思,真正到了天下的层面,大家所顾虑的事情就是方方面面,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文臣不愿意武将坐大,天下人都不愿意在京畿之侧有一支这样大的军力存在,可李成梁经营得法,势力太大,外人想要动作都要掂量考虑,而且京师里银子洒的足实,替他说话的人也多,大家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可如今辽镇大败,李家声势不如从前,副将马林,分守副将孙守廉的实力却没怎么受损伤,这正是好时机。

    拆为三个总兵,彼此牵制抗衡,单拿出一个来,声音力量都比从前弱很多,朝廷自然可以从容压制,而且在辽镇这样大的地方设置行省,肯定要放置从巡抚到下面知县的一整套班子,现如今天下是有做官资格的人多,官位缺少,突然有这么多位置出来,大家都好安排,这等对个人对大明都有好处的,自然是人人赞成。

    王锡爵的奏折中还对边军的战力,边军的风貌大加贬斥,认为不如京营和禁军,将mén上下cào纵,弊病太重,辽镇为九边最强尚且如此,其他边镇可想而知。

    这个论点也属于可以拿到朝会上议论的,朝野对边军也是愈发的不满,每年收上来的赋税大部分都是拨付给边军,边贸之利也被边军用种种理由克扣,很少上缴到朝廷上来,耗费这么大,却打不了什么胜仗。

    出了luàn子,还要京师这边调拨兵马去补救,大家心里都有本帐,虎威军兵甲jīng良,粮饷都是十足发下,器械更不必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打仗从未失败,都是歼灭敌人大军,甚至是擒杀敌酋,可算算花费,还真就是不如九边,九边花费最少的一个也要比虎威军的耗费多很多很多。

    如此对比下来,九边在朝野人士的心中烂的不能再烂,不知不觉之间,王通裁撤改革边镇的方案已经不少人赞同了。

    王锡爵的这封奏折来时,东征大军歼灭建州军残部,擒杀奴尔哈赤和舒尔哈齐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师。

    在这完胜的捷报奏折传到京师之前,王锡爵还有另外一封奏折,说的却是“御敌于国mén之外”,他这上面说是,九边设置为的就是守御,而不是进攻,这样的设置会让敌人从容的膨胀,然后大明被动挨打。

    以归化城为例,本以为占领归化城之后,大明会投入相当多的兵马护卫,因为草原上各个部落肯定会不断的围攻。

    可实际上的事例却和这个相反,归化城被大明占据之后,城内的团练武装四处出击,将草原上的部落压制的抬不起头,然后所对应的边镇自从归化城归属于大明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压力,甚至没什么冲突发生。

    这就是因为大明在边墙之外有了据点,开始进攻,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都是处于守势,或者归附或者溃散,或者被歼灭,自然没有余地去滋扰边镇。

    拿这个例子来比辽镇,辽镇边墙北边和东边地方广大,海西nv真、北山nv真还有各族部落群居,这次虽然灭掉了建州nv真,海西nv真也是损失惨重,可隐患尚在,不能掉以轻心,而且辽镇边墙外的东边和其余各边镇之外不同,其余各边镇的北边都是戈壁草原,辽镇边墙外却是féi沃田土,一年虽然只有一季,可这一季的出产已经是足够的丰富,设置据点向外进攻扩张,保证辽镇的安全是一方面,这样的领土对大明可是好处多多。

    然后王锡爵又是很具体的说明,在辽镇现在的土地上实行严格的清丈田亩,不允许侵占和隐没,bī迫辽镇的缙绅地主走出边墙去垦殖拓荒,一切仿照归化城的例子,允许他们自己组织团练,在边墙外由他们输入境内的产品实行免税云云。

    奏折上说的这些都是颇有条理,作为内阁次辅,写奏折写的这么条理分明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王锡爵素来也有能臣的评价,不过他的能力却不是在奏折上论述的这些,一个久在江南和中枢的文官,怎么可能对九边,还有对这几年才兴起的殖民拓荒如此明白。

    大家心里也都是有数,王锡爵能写出这些东西,背后王通搞不好出力很多,这方面王通确实有口碑,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为大明考虑。

    以往大军出征,大家谈论的担心的都是胜负如何,如何筹措军饷,如何收拾残局,这一次,大家对胜负都没怎么担心了,所议论的都是那一封封的奏折。

    每一封奏折可能都是代表着朝廷今后政策的变化,有千千万万的人相关,受到这样那样的影响。

    王锡爵的边墙之外拓荒之议,从朝廷到京师,从京师传遍北方各省,所用的时间并不长,定出策略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上到勋贵官僚,下到缙绅豪强,却都明白这个代表着什么,大家不都是后悔归化城那一波没赶上吗?没有及时的出塞做事,结果原来很多不如自己的现在都是发了大财,这辽镇边墙外,怎么看都要比那归化城外强啊,就算不去那里做生意,那攥一把都流油的黑土地,圈出来个千顷万顷的,nòng些农奴种地,不也是快活吗?

    至于蛮子凶悍,这个也不怕,临走前去天津卫那边买了大车和火器,雇用几个老兵组成的护卫队,怕他作甚,等扎根了自己练乡勇团练,出去抢他娘的......

    一时间从京师到北直隶,从山西到山东,上上下下,群情汹涌,都在召集人手,购买装备,准备出关冒险。

    很多人开始还没什么把握,可看到京师那些和太监和大臣有这样那样关系的人都纷纷准备,也就知道这件事靠谱了,那就别落下跟着发财吧!

    东征大军报大捷,报完胜的捷报到达京师之后,更是给这股cháo流火上浇油,既然外面已经被肃清成这个样子,那大家更要抓紧了,何况天津卫那边已经有消息过来,三江商行已经捷足先登,这更说明问题。

    不过京师官场还有和官场相关的一干人等,一方面安排自己的亲信人等去发财,另一方面却是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东征大军去辽镇,合计斩首近六万,得贼酋首级而还,这是何等的大功,作为主帅的王通应该如何封赏。

    别的不说,这次的大功之后,监军的陈矩实际上封侯都有先例,王通已经是侯爵,朝廷应该给他什么。

    有句古语“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个话在京师被人改了下,唤作“王通不老,王通难封”。

    若是王通垂垂老矣,就是封王也无所谓了,大不了下一代降格给个世袭罔替的位置,荣养就是,徐达在当时的北平府病死后,朝廷追封为王,但他的子弟都是国公,世袭罔替,尊贵非常。

    可王通现在还年轻,也是二十余岁,功业却已经大的惊人,封国公明显是亏待了,可如果封王的话,他年轻且身体壮健,想必还有许多年的人生岁月,王通又是掌握兵权,又有生财之地,给了他太高的爵位,天子置于何处,皇帝大都是活的比臣子要短,到时候,置太子于何处。

    若是不封赏,甚至和上次一样,nòng个赐婚的把戏来敲打,天下人心寒,朝廷体面dàng然无存,而且东征大军的将士会怎么看,对主帅的封赏往往是个标杆,主帅封赏的厚,下面的也不会差了。

    如果主帅这边就让人心寒齿冷,那么下面的将士们会怎么想,虎威军如此强悍,动摇虎威军军心,让虎威军将士愤懑,这个责任没人能担得起。

    以做事的规矩程序来说,王通这个报捷的文书一到,就证明这次战役完结,接下来该是朝廷派人去验看首级,查证军功,然后朝廷相关衙mén定封赏犒劳,还要昭告天下甚至拜祭太庙云云。

    验看首级、查证军功的事情干脆就没有人提,王通那边报上来的只会比实际少,断然不会多,这定封赏犒劳,大家却也不出声了,眼下这时节,说什么话都有不小的风险,既然如此,大家倒都是知道如何做。

    “事关重大,臣等不敢妄言,但请圣裁......”

    所有相关人等的奏折上都是这么说,宫内也有传闻,说万历皇帝看奏折的时候,在御书房摔了杯子。

第一千零二十章 全方位的建言

    “张伴伴说什么?

    五月下半的时候,宫内能靠近万历皇帝的宦官们发现,赵金亮不见了几天,这可是稀罕事,大家心里琢磨,能让赵公公出宫去的,肯定是第一等的要紧差事。

    也就是三天不见,三天后赵金亮回宫,急忙的去了乾清宫的书房,万历皇帝急等看见他。

    “张公公说,他在天津卫闲居,连门都很少出,时局也是糊涂,万岁爷的问询他不敢出什么主意,害怕耽误了大事,请万岁爷赎罪。

    赵金亮回答的很清楚,听到这个的万历皇帝却有些泄气,谁也不是傻子,张诚分明是和外朝的那些大臣一个意思,都不想说意见。

    “母后那边只说要慎重对待,张伴伴也是这般言语。”

    万历皇帝焦躁走了几步,转头对赵金亮说道:

    “你知道申阁老怎么讲吗?”

    “奴婢不知道?”

    “他说天下人都在看着此事,而且此次大军功绩重大,王通地位非同寻常,应当联这边圣裁。”

    赵金亮低头,也不敢说话,这几位大佬的意思一样,这件事外人说不上话,万岁爷您自己拿主意吧。

    说来也是巧,万历皇帝正为难的时候,外面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赵金亮的眉头却皱起来,他本是乾清宫的管事宦官,到底是谁这么不知道好歹,没有体统,他刚要出去刮斥几句,门却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是田义。

    田义自从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就讲究个宰相气度,很少见到这样慌张的时候,田义开门连磕头都顾不上,开口说道:

    “万岁爷,王通的八百里加急密奏!”

    屋中几人都是身子一颤,万历皇帝盯着田义问道:

    “上面说什么?”

    “奴婢不敢打开,宫外递上来,奴婢就拿着送过来了。,,

    万历皇帝点点头,赵金亮连忙小跑着过去接过呈上,说是密折,不过不是薄薄的一本,而是厚厚的一叠,看着和几本书一样。

    放在书案上,解开外面的包袱皮,里面是个铁盒,赵金亮脖子上一直是挂着银链子,本以为是长命百岁那样的东西,很少有人知道那银链子挂着钥匙,拿着钥匙打开了铁盒,从里面取出了奏折。

    万历皇帝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展开,读了几句,却愣怔在了那里,赵金亮和田义站在他的身边,虽然都是恭谨,可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万历皇帝的表情,他们在万历皇帝身边久了,看表情也能估计出很多东西。

    在那里呆立了半响,万历皇革长叹了一口气,却是坐在了椅子上,将奏折丢在桌子上,在那里揉了揉眉角,开口说道:

    “王通上表辞官。,

    万历皇帝说的有些颓然,下面的赵金亮和田义却都是浑身一颤,惊愕非常,京师里为了如何封赏王通,弄出了这样那样的风潮,潜流暗涌,就连万历皇帝自己都是为难的很,甚至豁出脸去武清侯府问慈圣太后。

    谁也没有给万历皇帝明确的建议,这更说明这件责的为难和尴尬,谁想到正在尴尬为难的时候,那边自动自觉的上奏折辞官了。

    好像是这边积蓄足了力气,小心提防各种可能,却没想到一圈打到了空处,一系列的考虑应对完全没有用处。

    “田义,你把奏折读一读吧,朕没什么心思看了。,

    万历皇帝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田义那边答应了声,却是拿起奏折读起来。

    关于辞官的理由,王通自然不会说自己知道朝廷难办,索性辞官,他只说自己得了急病,郎中诊治后说要去江南那等温暖湿润的地方休养,在苦寒之地对身体损伤很大,这次东征一直是感觉到不舒服。

    但是军务要紧,也顾不上这么多,等到肃清敌人残部,擒杀敌酋之后,久在苦寒之地,身体愈发的不适,已经有点顶不住了,所以既然局面安定,王通也顾不得继续统帅兵马,先是去往江南松江府休养。

    王通在奏折中向万历皇帝请罪,说自己在统领大军的时候不告而别,实在是大罪,请陛下怒罪云云,他还在奏折上说,自己是病人总要有亲人照顾,所以妻儿也都是一同前往,请万历皇帝恩准。

    读完这些之后,万历皇帝仰头看天,苦笑了几声之后,才示意田义那边继续读下去,这才是薄薄一本,还有许多

    接下来的事情,却都是王通各方面的建议了,第一个就是裁撤九边,这个有了王锡爵前面的奏折,他这个就是阐述具体解决的方案了。

    九边虽然弊病丛生,但现在毕竟负担着大明对北边的主要防务,裁撤他们固然可以,但也许要找出替代的方法。

    王通给出的方法就是用虎威军这样的队伍来替换,九边之中,目前蓟镇和宣府可以不必动,他们和天津卫的虎威军,正好是互为犄角,拱卫京师。

    其余各处,辽镇如果设行省,外敌目前是个被肃清的状态,三个总兵足以应付大部分的事情,保持目前这个状态就是最好。

    至于其余的各个边镇,各处的骑兵留下,步卒裁撤,每一边放置虎威军一个团,然后以这个团为基准扩编为三个团,作为该镇主力,骑兵作为辅助。

    至于那几万、十几万的步卒,并不是让他们就地散伙回乡,而是承认他们为所属兵将的家奴仆从,这并不是兵为将有,造成军阀,实际上现如今大明各个军镇的军户和兵丁本就是军将们的仆从,甚至是奴隶,为军将们劳作,给他们出力,军将驱使兵卒如同牛马,但却从来不去练兵。

    不明确这个主仆关系,军户们心中怨愤,军将们也觉得左右是大明的军户,我也不必爱惜,用残了用死了都不干我事,明确了之后,大家好歹还有个分寸。

    这么做也是有安抚军将们的打算,裁撤军镇,他们损失最大,也只有用田宅和奴仆来安抚了。

    三个团不过五千人,但如果配齐了火炮,装备齐全,足可以抵得住几倍于他们骑兵的冲击,何况是草原上那等没什么装备的牧民骑兵,边镇和边镇之间都是相邻,彼此呼应支援也是方便。

    再就是给归化城、多伦以及辽镇边墙外的各个商行护卫队,垦殖农庄的乡勇护卫以团练等特殊地位,承认他们的武力是一种职业,这个职业可以带来免税等等的好处,但没有这个职业,立刻和平民无异。

    归化城丶多伦、辽镇边墙外,实际上是大明九边外部的几个要点,如果九边告急,这几个点都可以居高临下的前往救援。

    现在九边每年耗费军费过千万两,养着过百万的兵马,可各镇真正能拿出来的还是家丁标兵,九边加起来也才两三万的样子,如果裁撤之后,九边耗费不会超过三百万,但能战的兵马反倒是会到十万。

    这一消一涨,好处自明,九边这些新设的部队都是直属于禁军,因为人数并不是那么多,可以定期的轮换,避免出现现在的军阀化倾向。

    王通还提到,让从前的边镇军将成为在地的地主之后,赋税不能减免,他们的亲卫家兵朝廷要有调用的权力,这个政策今后可以作为例子,向大明的士绅们收税。

    密折中提到了向士伸收税的话语,田义读到这里都是脸上变色,王通实在是太大胆了些,这等事居然也敢说。

    奏折上说的明白,如果放任有功名的人不缴税,清丈田亩的事情又不可能时时进行,如果继续给他们免税的优惠,按照目前这种隐没、投献的趋势进行下去,大明能征收到的赋税肯定会越来越少,长此以往,结果不问可知。

    边镇改革还有赋税之事说完,王通接下来说的却是用人,即便是辞官之后说话可以放肆些,但这用人之事上也不该他开口。

    不过王通所说的角度比较奇特,读奏疏的和听奏疏的都是愕然,王通所说的是,各处边镇改革,收取赋税,还有开埠之类的事情,请万历皇帝多用内监,少用文官,田义读到这段的时候感觉颇为古怪,他觉得这实在是荒唐,可出于自己的立场却不能去反对,要不然在内廷不要做事了。

    而且王通说的的确有道理,内监宦官能被派出去做事,往往已经是有了十年以上的实务办差经验,文官们科举上来,几年一换全是依靠师爷,能做的了什么,而且内监宦官毕竟是万历皇帝的奴仆,文官们是皇帝的臣子,却是内阁大佬和六部尚书的门生弟子,这做事倾向那里,就是尽在不言中了。

    王通还提到,进士读书多年,四书五经上功夫深,可实务上就未必,倒是很多下面的举人还有些做实事的能耐,而且对于按照规矩不可能升迁太高的他们来说,万历皇帝的提拔和任命就是恩赏,他们会牢记,不像走进士出身的人觉得理所应当。

    天已经黑了,读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思……,

    距离结尾还早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天子之怒

    军政、经济方方面面,即便是以王通这个身份也是不能妄言的,不过既然是辞官,奏折上能谈的也是宽泛了很多。

    但分寸还是有的,比如说王通是带兵大将,所以对军事上的东西谈得多,他有天津卫这个点石成金的例子在,所以在经济税赋上谈的也比较多,其余的就是提一句,并没有深入太多。

    比如说朝中官场如何,王通不发一言,事关文官这一集团则是只谈科举,朝中和地方上大员如何如何则是不说了。

    关于锦衣卫方面,王通也是说的明白,眼下各司整备,能力和效率都是越来越高,这样一个机构jiāo到一个人手中,若是忠心尚好,若是不忠心或者和谁勾结,那就是麻烦,所以锦衣卫每个司都设置锦衣卫指挥同知和佥事一名,直接对宫内某人负责,分而治之,各有职司,这样也会便于统御。

    王通还提到了一件事,天津卫的存在已经证明了海运的效率和价值,相对于运力小,每年需要花费大量银钱维护,弊病极大的漕运来说,海运无疑优越太多……”

    但漕运也不知道牵扯到多少的官员利益,王通仅仅是在奏折中表明了两者的高下,却没有说明要怎么办。

    御膳房的太监过来问询了几次何时用饭,都被赵金亮打发了回去,然后郑皇后那边打发了人用餐盒送了jīng美点心和粥饭过来。

    田义读的很慢,王通的奏折中有太多太多信息,田义也是宫内宫内外做了这么多年的差事,见识也是广博,自以[锦衣当国吧快速手打与你共分享]为也是能员,可王通在奏折中所说的,都是他从没有想到,或者是隐约想到,但是没有想得这么明白的。

    田义在读奏折的时候也意识到一件事,尽管王通要辞官,这奏折上所说的各项政策,没有王通的推行,能做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

    可虎威军建立,天津卫建起,朝臣扪对松江开埠的热心,天下商人有自组护卫队和团练的勇气,对垦殖和移民都是热衷无比,醉心于掠夺外族的财富,有明二百年来,也就是在这十几年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变化开始,就很难停止,因为方方面面前有太多的人在其中得到利益,形成了利益集团,想要止住或者是扭转,就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很多人会觉得不值得,更多的人会主动会将这个事情推进下去。

    最起码田义知道,京师大小官员都是利用权力或者是消息灵通的方便,在海贸、北边和东边两处殖民以及垦殖中[锦衣当国吧快速手打与你共分享]获利,这实际上和缙伸扪免税是一个xìng质,牵扯的人太多,牵扯到方方面面,想要改变就很难了。

    原本商人家庭,求上进的都不是让子弟去继续做生意,而是让子弟走科举这条路,现在则稍有不同了,商人开始鼓励子弟去学武从军博取功名,而且有一个军将的庇护,在境外做生意就有这样那样的方便,再者就是去做生意,现在发财的机会这么多,而且商人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这条路走下去没什么坏处。

    这些变化在万历史前是没有的,甚至在万历五年之前是没有的,这都是因为王通做出的种种事情而改变,这些变化实际上现在也不明显,不过田义有个直觉,这些变化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而且要改变很多东西。

    今日读这些奏折,田义读的越来越慢,因为他想要尽可能多的记住,而且今晚回去之后,要把这些东西写下来,日后揣摩,今日这些奏折是密折,能不能公开也不可知,自己记住的越多,仔细揣摩,或许就能在今后的变化中掌握先机和主动。

    司礼监目前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田义和邹义如果任何一人独自在天子身边呆着,另外一人肯定也会赶过来,这也是一种平衡的考量。

    在乾清宫的书房中,邹义也在听着,其中最忙的就是赵金亮了,屋中几个人已经是喝光了几壶茶水,他要不停的端茶续水。

    皇城上的钟鼓声传来,田义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万岁爷,时候已经不晚了,还剩一本,奴婢加快点…“”说话间田义从铁盒中拿出了最后一本奏折,这个奏折和前面那几本不同,却是包着个大的信封。

    “黄义军亲启?这还真是古怪”

    田义念叨了一句,万历皇帝眼眉一挑,开口说道:

    “不必拆,朕自己看!”

    黄义军这个称呼是当年在虎威武馆的时候,万历皇帝的化名,赵金亮和邹义倒是知道,田义却不清楚了。再点一盏灯!“

    万历皇帝吩咐一句,赵金亮慌忙过去点燃,万历皇帝已经是撕开了信奉,信封里面也就是薄薄一张纸,倒和前面那些厚厚一叠不同。

    田义和邹义以及赵金亮看到这个情形,都是自觉的后退了步,尽管他扪现在的角度看不见信上的内容,可避嫌为好。

    “黄义军,还请陛下恕罪,提起这个称呼是为了让陛下亲自拆阅,臣是武将,并不擅长文辞,所以信笺中就是用这种白话的文字,还请陛下见…“”

    看到这里,万历皇帝嗤笑了声,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自开国之后,大明再无如臣这般大功业的,臣手中掌财赋之地,虎威军又是臣一手cào练,锦衣卫也是臣整备,京师武备,有三分之一掌握在臣的手中,又有三分之一与臣亲善,的确是妨主了,

    “这等话也是你能说的,大逆不…”

    万历皇帝念叨了一句,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继续看下去。

    “天下人如何想,朝中百官如何想,陛下您如何想,臣大概能猜到,臣一直是说自己想要为这个大明江山社稷做事,为陛下尽忠,臣自己也有私心,想要荣华富贵,想要高官厚禄,想要娇妻美妾,臣现在都已经有了,所以臣心中无憾,只是臣立下这等大功,若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无法自明,现在臣自请辞官,陛下知道臣的忠心了吧,”

    万历皇帝先是一笑,不过脸sè随即沉了下去。

    ““辞官之后,还请陛下继续留用李虎头、蔡楠、吕万才、李文远一干人,这些人都是陛下自潦倒草莽中提拔,感恩戴德,忠心无二……”

    万历皇帝将信纸放在了桌子上,向后一靠,双眼看天,长吐了口气,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田义、邹义和赵金亮抬头看了眼,大家都是齐齐的低头,正在这时候,却听到书房的mén那里有响动,赵金亮连忙小步退过去,田义和邹义都是转头,他扪心中也是奇怪,这个时候谁还会来,难不成是郑皇后又派人来了?以郑皇后的做事习惯,根本不会做这样干涉万历皇帝办公的举动。

    赵金亮开ménjiāo谈了几句,又是轻手轻脚的回来,却不是禀报,而是在田义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看到田义过去,本来在发呆的万历皇帝注意力也是被吸引了过去,等田义回来,看到万历皇帝皱着眉头,立刻明白,连忙躬身说道:

    “万岁爷,经厂那边的回报,王通的家眷都已经去天津卫了,说是去探望张公公,这…”这个……“”

    田义说的吞吞吐吐起来,万历皇帝脾气猛地上来,提高了声音喝道:

    “说就是,朕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万岁爷恕罪,经厂的人方才猜洌,王通的家眷估计已经在天津卫上船……”

    “混账!混账!!丶,

    万历皇帝猛地咆哮起来,田义身子一颤,连忙跪了下来,连声说道:

    “万岁爷,奴婢这就签票派人,安排东厂的人去机”

    “抓你…”

    万历皇帝随手抓起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了下面田义的身上,好在是几张文卷,倒是伤不了人,在天子嘴里蹦出脏字来,实在是少见,不过这几位都是亲近人,倒是听到过,也知道这个代表万历皇帝已经是发火了。

    邹义和赵金亮都是跟着跪下,田义更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万历皇帝推了把桌子,站了起来,挥舞着双臂说道:

    “混账,混账东西,想这么一走了之,没mén,天底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日为臣,他一辈子都是朕的臣子,[锦衣当国吧快速手打与你共分享]想这么跑到江南去花天酒地的快活,想的美,朕整日里在宫里忙的焦头烂额,他凭什么去快活,不行,不行!!”

    万历皇帝在书房中突然咆哮起来,书房周围的侍卫都是被惊动,邹义连忙拍了拍赵金亮,让他快去外面支应一声,不要惊动太广。

    赵金亮连忙起身,开了mén和众人说,侍卫扪本来严肃的很,可一看到赵公公脸上还有笑容,却也是纳闷了。

    “拟旨,拟旨,加急送往松江府去!!”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下船威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下船威

    王通的家眷都是在天津卫上船,汤山亲自率队,天津司也专mén选派了信得过的差人在船上,务求万无一失。

    跟到天津卫的心腹家人仆役,还有天津司安排的人,在上船的时候有几个人直接被刷了下来,没什么理由,这几个人过去争执,却有人告诉他们,原来老爷还在位置上,身边有安chā过来的眼线探子这也是应该,如今不做公差,你们还跟着作甚,难不成等到了海上给你丢下去喂鱼?

    说完这话,几个人都是灰溜溜偃旗息鼓,知道自家被认出来了身份,一百万两白银,十五万两黄金都是以压仓货物的形式装船,极少人知道。

    船只到登州府城,在港口那边停了十天,等待着从辽东那边过来的船队汇合,辽东那边的船队是接王通去的。

    招呼早就和王锡爵打好了,李虎头和蔡楠对王通的这个决定虽然感觉到无奈,可也是知道,目前这个情况,王通主动辞官是最好的选择,整个王通系统,不管是军队还是经济,甚至吕万才这一类的文官,各个方面都能继续下去,得到保全。

    李虎头和各团合计,挑选出六百名退役的老卒作为王通的护卫,一同跟随他去往江南。

    亲卫之中,沙东宁出人意料的没有去做天津卫水师将官,而是愿意跟随王通一起去往松江,随侍左右。

    马三标这边本来也想跟随,却被王通劝住,别人不说,马三标的母亲年纪已经大了,又是京师土著,未必能适应气候环境的变化,还是留在京师养老的好,而且京师明里暗里实际上王通还有一大摊子,留下马三标这个人,也算是有人压住场面。

    三江系统都是王通的私产,张诚在天津卫住下之后,王通指示他们,有些大事可以去询问下张诚的意见。

    当然了,这次王通擅自辞官和去往江南,这个事情没人会去请示,不过消息倒也保密不了太久,或者韩霞等人过去请安问候的时候,张诚就大概猜出来了要干什么,当时只作不知道,事后据说是张诚感慨过,知道进退,走的好。

    至于蔡楠、李虎头、张世强、吕万才这一干人,王通也没什么必要cào心了,他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场面。

    实际上原本的规制尽管没有明示法定,可实际上就是万历皇帝向王通下令,王通再去安排这一干人做事,等于是王通统辖,现在则是大家都向万历皇帝负责,对于万历皇帝来说,目前这个架构更加安全。

    京师快马加急的传信,倒是比王通的船队快了几天,六月中的时候,旨意就已经到了松江府。

    旨意的内容自然是多方打探,传旨的钦差也是得了授意,根本不隐瞒这旨意的内容,王通这边还没到,消息已经是沸沸扬扬传的满天飞了。

    “......王通为辽国公,仍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松江府设总办一名,总领军民各事,督办开埠.....”

    侯爵到国公,对王通来说实在是顺理成章,这个爵位的上升在情理之中,实际上也在大家的意料之外,这样大的功勋,本来众人都以为朝廷会破格的。

    嘉靖年至今,大明东南西北的战事不少,因军功被封赏的人也是不少,国公这个位置虽然高崇,倒也是有三人。

    不过王通这个国公是世袭罔替的,这个就很了不起了,也就是说,王通这个国公位置可以传承,子孙一代代的都是国公。

    这样的勋贵爵位,天下间非朱家皇族原本只有一家有的,那就是在南京的魏国公徐家,天下广大,南京是曾经的都城,江南是粮食和税赋的中心,必须有专人管理,偏偏京师在北地,两下路途遥远,又不可能派亲藩坐镇,所以就是徐家和南京镇守太监以及南京兵部尚书三方共管,说是“镇南王”也不夸张。

    也因为有这样的职司,所以徐家才有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现在王通也要有了,这功劳的确实实在在,旁人挑不出理来。

    锦衣卫都指挥使虽然是实职,可各个要紧衙mén都在京师,南京这边不过是三个千户而已,能管了什么,这不过是面子功夫做足,显得朝廷没有卸磨杀驴而已。

    至于这个总办松江,是各个职位中描述的最为详细的,大家也是看的明白,这就等于是将松江府jiāo到了王通的手中。

    除却苏州府,天下间就是这松江府最富,现在这地方等若是给了王通,好多人流口水,不过仔细想想也明白,用松江府酬答王通的大功,朝廷实际上有些小气了。

    松江本地人倒是对此没什么,徐家一夜间被“海盗”灭mén之后,松江府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大的势力了。

    徐家遗留下来的大片良田倒是有人想要打主意来着,结果却发现三江商行已经捷足先登,松江府的良田,还有纺纱织布的行业,三江商行已经很快的抓在了手上,而且三江商行做事比起徐家来要公道许多,从没有强买强卖的事情。

    良田在三江商行,纺纱织布也被三江商行控制,松江府的经济实际上已经是cào控在王通的手中,现在给他加了个松江总办的衔头,不过是明确了而已,

    现在的松江府也就是王通一家的地盘了,他人到了这里又能如何,松江府本地人也不是没看到。

    上海县那边,三江商行已经雇人大兴土木,开始为王通修建庄园了。

    而且前段时间,一个叫廖làng的武官来到松江府做了巡检,专司捕盗缉查事,廖làng是谁,百姓们不清楚,可廖làng带回来的一些手下却有不少人认得,这不是当年在太湖混事的某某吗?据说是太湖最大一股水盗,后来消失了一阵子,却没想到被官府招安了,据说这一干人都是王通的手下。

    原本以为他一个外来人做官,总有这样那样不方便的地方,谁想到还有本地的地头蛇作为手下,这样怎么会不方便。

    更不要说,如今松江府上上下下办事的官员,都是从天津卫各个衙mén过来的,那可是王通的老底子,老地盘,他来了这边,岂不是和在天津卫一个样子。

    快到七月的时候,王通的船队到达了松江府,本地士绅以及松江府官员还有南京一干相应富贵人物都过来迎接。

    看到王通船队中那些三桅、五桅的大船,还有船上那些黑漆漆的火炮,以及跟随王通下船的那些老兵护卫,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恭谨了十分,就凭着这些大船,这些杀气森森的护卫人物,他王通在江南一地就可以横行了。

    在码头上迎接的一干富贵人物中,很多都是南京勋贵和凤阳中都勋贵派过来的人,自然南直隶从上到下,有的官员亲自来到,有的则是派了人,这些人迎接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来看看风sè,他王通从前横行天下,依仗的是万历皇帝的宠信和自家的势力,那虎威军和锦衣卫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现在他为了避嫌辞官,锦衣卫拿不走,军队又丢在了辽东,现在王通什么也不是,不过顶这个辽国公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虚衔罢了,区区一个松江总办又能算多大,也就是知府这一级。

    你王通当年来江南,又是打人,又是烧船,各处都被压的够呛,临走时候还被你刮了一大笔银子走,现在你来了,又是无权无势的,都说你王通富甲天下,这次也该你出点血了,要不然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欺生。

    看到这些大炮,看到这些大船,看到披挂齐整,杀气森森的老兵,他王通居然还用船运过来了百余名骑兵。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都是无言,不管王通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这股力量摆出来,谁都不敢说话了,最起码下马威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要不然,先前那么多例子摆着,不要重蹈覆辙的好。

    “各位大人,各位乡老,本公何德何能,居然有劳各位前来相应,实在是有愧,在此拜谢了!”

    王通走下船的时候,还是中规中矩的施礼问候,众人也是按照规矩回礼,王通起身之后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本公在船上的时候,就听说松江府开埠,人力物力都是紧缺,许多工程进度耽搁了许久,陛下对松江开埠寄以厚望,咱们可不能辜负君恩啊!”

    王通一开始就谈公事,众人意外的很,又抬出万历皇帝这个大帽子来,众人自然都是附和,纷纷表态或者是痛心疾首,王通在众人说完之后笑着说道:

    “既然各位都有这番心思,本公也就不客气了,五日后,松江府上下开始清丈田亩,点检人口,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定要将开埠的各项工程尽快搞起来。”

    众人愕然,却不敢说什么反对反驳的话语,这王通,初到松江,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乌烟瘴气松江府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乌烟瘴气松江府

    实际上,万历十六年年中还是发生了不少大事,比如说归化商团武装集合力量和科尔沁部开展了几场大战,斩首无数,比如说京师勋贵在山东、河南招募贫民出关开荒,比如说王通去往松江府做总办。

    每件事放在从前都要被朝野议论,都要有无数的争执和分析,不过,在这时算不得什么大事,朝廷大军东征辽镇,灭掉建州nv真的胜利,实在是太辉煌了,以至于让众人对其他的事情根本不怎么注意。

    有内阁中书注意到一件事,往年年中,积储用尽,收获未到,往往是平民小户经济上最危急的时候,稍有波动就是破产破家,然后各地总会闹出这样那样的luàn子,饥民流民聚众,或者是有心人煽动贫苦百姓,今年的情况倒是了好了不少,这类的大小sāoluàn最起码比去年要少了四成,若是比从前甚至少了七成不止。

    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在关外在塞外,有大量的田地需要人去耕种,各处都在招募人手,无形之间吸纳了流民贫民,人有了出路,能求个温饱,就不去闹什么luàn子了。

    这个结论得出后,这位内阁中书和友人谈起,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阁某位大佬的耳中,然后这位中书就被以卓异的评价派到湖广去做知府了,按照品级来说,内阁中书升任知府的确算是被提拔了,可大明惯例,内阁中书要是地方上,做个左参政都算是屈才了的。

    王通虽然是去了松江,可他做的事情还都在,军事、经济、民生,样样都是光彩夺目,他一个武将有了这样的成就,不管后来人做什么,一切都有个比较,你要是做的不好,那自然是不如,你要是做得好了,那肯定是将王通所作的发扬光大,大家都在天下的最高层,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人这样评价,谁也不甘心。

    不过不想听,不想让人比较,不代表王通就不存在了,世袭罔替的辽国公,又是督办天下间瞩目的松江开埠一事,想听不见都是很难。

    从万历十五年年末提出这个动议,到万历十六年六月,松江开埠一直就是磕磕绊绊的,开始毫无寸进,然后无奈将天津卫的一干吏目差人调到松江府去,这才慢慢的有了动作,但依旧是进展的很慢。

    天津卫开埠也不过是十年光景,又在京师的边上,很多人都记得天津卫怎么发展起来的,一个因为中转漕粮才存在的小城,突然之间就汇集天下财富,兴旺发达,而且不是那种luàn糟糟的格局。

    城池整备,有序的扩张,去过的人都觉得比京师还要规矩很多,大家都觉得这样的规制,大家都该学习,都该按照这个来做。

    在天津卫出现之前,很少有人能想到一个如此兴旺发达的城市,居然也可以做到市面这般安全太平,居然也可以从官员到商户到下面的平民人人得利,而且还非常的干净,这个实在是稀罕。

    看起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临海修建海港,临河修筑河道,用棋盘格的方式划分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固定的公用,多多招募差役吏目,事无巨细的都要管起来,对了,还要挖掘下水道,清理垃圾什么的。

    很多士人都去过天津卫,很多人还记下了笔记,揣摩思考,这些士子做的工作有的是自家好奇,有的则是为朝中大佬所作。

    大家都是这般想,既然王通一个武夫能做到这般,我们读圣贤书又是做官多年,经验丰富,将他的诀窍拿过来,岂不是做的更好。

    也就是抱着这个打算,当王通提出松江开埠这个事情之后,朝臣们纷纷赞成,解决日益萎缩的财政收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证明自己做的不比王通差。

    想也容易,说也容易,做起来就不容易了,松江府如今的局面就证明了这一点,要知道前去推动各项政策的人是郑国泰,论起显赫和受宠来,郑皇后的亲弟弟郑国泰说第一,谁也不敢认第二。

    不过松江开埠的事情,nòng的还是一团浆糊,luàn糟糟的不成体统不说,还被很多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按照南京锦衣卫报上来的消息,现在松江府已经成了浙江、福建和广东三地海盗销账的地点,他们借着商人的名义上岸,把在海上打劫的各种货物售卖,南直隶那些绿林的豪强,沿海的窝主,都是去那里接洽,什么赌坊妓院的也都是蜂拥而至,nòng得此处乌烟瘴气。

    海盗们在这边做生意,真正海上的大豪反倒是不愿意来了,沈枉、沙大成这样的海主,手下上千条船,成千上万可以出去厮杀的汉子,比起这些海盗们不知道强多少倍,但对于他们来说,海上生意和收取海上通行的税费才是主要收入,杀人越货,反倒是副业,这个只不过用在威慑。

    毕竟海上跑的船多,他们收到的银子才多,真要杀光了,那就是涸泽而渔,没有一点好处的。

    对这些纵横海上的海主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随时购买大量货物,并且收购他们运来货物的口岸,现在松江府的样子可不是他们需要的。

    大量的货物稳定供给,还有大额的现银收购,有足够的信用,能保持长期的联系,这样的人得是江南各府的大豪巨富,要有官面上的关系,可如今松江府luàn糟糟成这个样子,这些豪商巨富谁也不愿意过来,觉得丢脸跌份,而且遍地都是那种海上的亡命之徒,几条小船在海上杀人越货的,售卖的都是一些零散的赃物,销赃这等事是蝇头小利,这点小钱赚了没什么意思不说,还给自己招惹一身的麻烦。

    海上的大商人不愿意来,江南各处的豪商也不愿意来,松江府上海县如今就是个贼窝的模样,这等如果也算是开埠,那就是笑话了。

    大家都是指望在这里能发财的,难不成给那些骰子铺和土娼窝收钱,查抄些赃物,这就不成了个笑话吗?

    所以郑国泰在松江呆了几个月之后,就是急忙赶回了京师,事情做不成没功劳,还是提前走的好,不要nòng到最后搞出罪过来,一身麻烦。

    等到王通来到这边,一切事情都是不同了......

    八月初二,上海县县衙的文吏、差役、帮闲的白身和壮丁,还有两个巡检以及下属,换句话说,上海县内所有衙mén做公的人都被王通请到了宅子中赴宴。

    县令以及那两位巡检不用说,这都是官面上有品级的,其余那些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有个衙mén里的身份罢了。

    这样芝麻大的人物,突然接到辽国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王通现在总办松江,正是管他们的,更不敢不去了。

    松江开埠所选的港口就是在上海县,县内乌烟瘴气这个就不必说了,整日里案子不断,不过差役和捕快们谁也不理会这个,赴宴要紧。

    辽国公府在年前就开始建设了,在上海县城之外,占地辽阔这个就不必说,濒临江边这倒是一个特sè,豪mén大族建立宅邸很少有靠近江边海口的,不过看看辽国公府还挨着一个港口,港口中停泊着那些大船,大家也就明白为什么了。

    过来赴宴的人过了三百,以王通府邸的规模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宴席一样是安排的下来,而且还是在院子里。

    迎客的是王通身边的卫队首领沙东宁,沙东宁带着十几名亲卫一起在mén前,沙东宁如今也有个游击的武将官衔。

    论起品级来,别说那两个巡检,就是上海县县令也得自称下官,那些差役捕快自然不敢造次,各个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些被选出来作为王通护卫的老兵,个个都是jīng锐的战士,见过血的勇悍之人,他们摆在mén外,上海县这一干人看着就怕了。

    沙东宁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不过也是客客气气的,等大队的人流过去,不屑的对身边人说道:

    “这些人说是做公的,看着连鞑子都是不如啊,这一个个流里流气的像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到底是抓贼的还是贼?”

    后面几个人都是嘿嘿笑,有人凑趣说道:

    “咱们公爷来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要一扫而空,让他们倒霉去吧!”

    正说话间,却从院子里跑出一个护卫来,走近了对沙东宁小声说道:

    “沙队,人都到齐了,单子上的人都来到,已经点过两遍。”

    从另一边,却有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汉子骑马赶了过来,到跟前翻身下马,开口说道:

    “沙队,除了看着港口的,其余能过来的人都过来了。”

    “那这边就劳烦你们看住了。”

    “说什么劳烦,沙队今日的事情才是勤苦。”

    沙东宁笑了笑,摆摆手无谓说道:

    “这边mén关紧了,不要走了一个,我去了。”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辽国公大宴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辽国公大宴

    辽国公今日大宴,就连上海县各处城mén的守卒都被请了过去,这实在是没个体统了。

    城内城外的人进出,个个都是luàn骂。

    “这真真是没王法了,要是有人在海上江上过来,连城mén都关不上的,这要放在从前他知县都要掉乌纱帽的。”

    “海上江上来什么啊?你也就是个瞎cào心!”

    “瞎cào心,闹倭寇的时候你忘了?还不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贼人早就是在城里了,还用过来?”

    议论归议论,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就是痛骂几句,正愤愤不平的时候,却有人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过来。

    青天白日的,居然还真有贼人,城mén内外的人当即是吓破了胆子,有的要跑,有的在那里惊恐哭叫,局面刚要混luàn不能收拾的时候,城mén处却有几名大汉在那里高声吆喝:

    “各位父老不要惊慌,是辽国公的人,是辽国公的人!”

    mén前几位大汉的打扮也不过是渔民百姓的模样,突然喊话让人吓了一跳,有人是用松江土语吆喝,有人则是用官话,松江土语算不得什么,倒是这官话让很多人镇定了下来,这等带着北方口音的官话真就说明了身份,海盗水贼的,可都是本地人或者更南边的人居多。

    四个城mén,除却照例不开的北mén之外,其余三个城mén都有这样的经历,各有百余人冲过来,又有人在这里接应,并且安抚众人的情绪。

    大家安定下来却都有点纳闷,这松江府现如今本就是辽国公的地盘,还要带兵进城干什么。

    虽然来的人不多,不过是几百号人,看行事颇为有章法,有人堵住了城mén,其余人则是列队进城,终于有人想到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难不成这辽国公的兵马要洗城大掠,这可是灾难了。

    有人惊叫,有人哭喊,城内的大户人家则是纷纷的关mén闭户,将男丁聚齐顶住mén准备提防,也有那地痞无赖觉得这是个机会,反倒是聚众上街准备动手捞一票。

    不过马上就有人敲锣骑马沿街喊话,用松江本地土话和官话高声吼道:

    “即刻起开始静街,无关人等回到家中关mén闭户,如有不听号令在街上游dàng者,一概斩杀勿论。”

    平民百姓自然不敢在街上继续呆着,都是匆忙回家躲避,倒是那些聚众要来打劫一番的地痞无赖却是措手不及。

    他们还没来得及钻回去,就看到各个方向有几十名骑兵过来,他们不过是想要趁火打劫的混混,那里抵挡的过王通手下的百战jīng锐,还是居高临下的骑兵。

    骑兵冲到跟前,他们手中的竹竿和刀斧根本没有一点用处,直接就被骑兵错身而过,一刀斩下。

    抢劫的时候还有几分狠辣气,被刀劈下,身体断开,鲜血狂喷,侥幸避开的同伴被鲜血喷了一脸一身,都是心惊胆战,魂飞魄散,松江府也是太平了好久,哪里见过这样的残酷景象,不少人连逃跑都忘了,直接吓得瘫在街上,崩溃失禁。

    沙东宁穿着轻甲,手持长刀骑在马上,却身后两个人却是莫日根和巴图。

    “沙队,县城内各个街道都已经肃清。”

    沙东宁在马上点点头,在马前有几个本地商户伙计打扮的人,沙东宁身子前倾,开口问道:

    “你们都打听好了吗?”

    “请大人放心,城内各处窝赃销赃的所在,海上贼盗的城内住所,都已经查清,请大人分配兵马,属下等带路就是。”

    王通府邸这边是热闹非凡,县令、巡检几个有品级的都是在正堂,其余诸人则是在院子里。

    席面颇为丰盛,这可是特意从松江府城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酒席可是颇为考究,县里做公的平日也就是吃个酒ròu,有点油水罢了,那里见过这么多花样,各个两眼发光,而且这酒据说还是辽国公从北地带来的好酒,大家谁不想尝尝。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院子大mén已经关上了,而且外面还有脚步声什么响起。

    “属下等参见辽国公,国公安好。”

    正堂上上海县令、县丞、巡检几人一看到王通走进来,都是连忙起身施礼,他们见王通都是要离开座位磕头的。

    不过跪下磕头之后,却没有听到接下来“请起”的说法,王通站在那里说道:

    “自从松江开埠开始,你们各位都是发了不少财啊,在上海县城内外做生意的人,都要给你们上供是不是?”

    被王通这么一说,下面几个人就跟浇了一盆凉水一般,胆小的已经浑身颤抖起来,巡检是武人反应倒是快些,在下面嘶声说道:

    “公爷,小的一直是在城外驻防盘查,城内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小人是冤枉的......”

    “过你卡子的货物不都是照例chōu三成吗,你不是还说,他辽国公算什么,来到这松江也要按照松江的规矩做?”

    那巡检一被皆破,浑身力气都是被chōu走了,猛地瘫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下官,下官是科举正途,是陛下钦点牧民的知县,如何处置也是知府大人和南京那边的......”

    “本公总办松江,松江府文武官员都是归本官统辖处置,你对圣上的旨意有什么想法,觉得不对吗?”

    说完之后,王通也不理会下面战战兢兢的上海县,只是冷笑着说道:

    “若能好好做事,想要nòng些钱财也没有人理会,你们这等做事不成,反倒是把心思都放在这捞钱上,这捞钱也是nòng的luàn七八糟,乌烟瘴气,这样的废物要你们干什么,留你们作甚,在这里看好了,luàn喊luàn动的直接锁起来。”

    边上的亲卫大声答应了句,不理会或者瘫倒,或者是筛糠一样瘫在地上的县里文武,王通走出了正堂。

    关着mén,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王通出来,有人唱礼,一干人都是忙不迭的离席跪下磕头。

    王通也不理会,却拿起鼓槌朝着放在大mén边上的一面鼓猛敲了几下,鼓声咚咚,先前一干在院子里的上海公人还都纳闷,心想在院子里放面鼓算什么事情,大户人家没这个规矩啊,现在听着敲鼓更是糊涂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mén打开,一干大汉手持利刃冲入了院子,将众人团团围住。

    看这些大汉都是穿着一种样式的短襟布衣,头上包裹着青sè的布巾,这个打扮松江府的人却都是认识,都是辽国公带来的那几艘大船上水兵水手。

    本来说是饮宴,这突然间刀兵相见算是干什么,可看着这一干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大家还都是跪在地上,想要起身都来不及。

    “你们勾结匪类,祸害百姓,居然还有假装海盗抢劫富户的,当朝廷没有王法了吗?”

    王通冷声说道,声音不大,可如今这个院子里安静无比,几百人都是听的清楚,他们的模样还不如堂上那些有品级的文武,有的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从二月开始,城内城外共有二十六名年轻nv子失踪,有六十一名男nv孩童失踪,外地来松江府上海县贸易的商人也有十二人失踪,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窝赃销赃,包娼庇赌还不够,居然还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本乡本土,你们也下的去手。”

    贩运人口,抢掠商户,这些罪名都是够得上斩首抄家的,王通这边说着罪名,周围围着手持利刃的兵丁,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胆子也都是有的,王通这边刚要继续说,却有个人从人群中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王通大声说道:

    “大伙一起闹起来,法不责众,要是让他抓了问罪,咱们都没有了好处,他们这人也不多,咱们拼了!!”

    这人luàn叫大吼,跪在地上的人群就有些sāo动,有些人要站起的模样,先跳起那人还在那里煽动:

    “咱们先去抓住了这王通......”

    王通笑着摇摇头,举起手做了个手势,厢房顶上的弓箭手张弓搭箭,一箭shè了下来,长弓大箭,shè的又是准,一箭贯穿叫嚣那人的脑mén,连惨叫都没得及发出,直接仰倒在地上。

    “法不责众这句话也是你们能用的吗?你们都闹,那就都死吧!”

    王通又是说道,包围公人的大汉们都是手持兵刃踏前一步,看到这个架势,方才站起来的人又都是吓得跪了回去。

    “一个挨着一个,从正mén那里爬出去受绑,有罪的依法定罪处置,没罪的回去办差,本公给你们一个公道,想要抵抗,觉得身手好的,也尽管来试试,本公给你们一个痛快。”

    那边大mén打开,外面有更多的兵卒在那里等候,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手动膝行,向外爬了出去,后面都是跟上。

    “是这里?”

    “就是这,曹家是本地最大的窝主!”

    沙东宁和带路的人问答之后,一摆手,下令道:

    “破mén!!”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清城

    所谓窝主,就是替海漆们窝赃稍赃的人物,海盗终年在海上,他们没有时间在岸上经营,可他们在海上取得的货物需要卖掉,需要在陆地上取得给养,甚至还要在陆地上休整,这就需要有专门的人来接应。

    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大盐枭买卖私盐,想要在乡间分销,必须依靠那些乡间的土豪,绿林人物销赃也是如此,靠近海边的土豪为海盗们做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不过是有个窝主的名号而已。

    当然,耕田纺织为营生的地主也未必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能干窝主的,手里都有是有些敢打敢拼的人手,在地方上横行霸道的土豪。

    原本松江府没什么窝主,或者说最大的窝主就是徐家,合法不法的勾当,不通过徐家都是做不得的。

    徐家覆灭之后,原本滴水不漏的松江府就变得处处漏凤,各方势力纷纷冒头,奈何三江商行和南京锦衣卫也都是插手进来,想要做大也是很难。

    大的坐不起,小的还是有空间,这曹家就是做的最好的一个,曹家兄弟三个,原本是给徐家一处庄子做庄头的,这庄子靠近海边,也偶尔和海盗们有些关系。

    等徐家倒了,曹家兄弟把那处庄子里面的财物搜刮干净,又将徐家破败后无处可去的护院乡勇什么的招募几十号,和从前的海盗老关系联系上,就做起了这窝主的勾当。

    难得他们地头熟,和府衙、县衙的一干公人也都是认识,做起来这等窝主的生意倒是得心应手。

    生意做起来,又和海盗们有了勾结,这势力也就跟着膨胀,松江府各处的地痞无赖都过来投靠,若有什么不长眼的,海盗里的亡命之徒也愿意给他解决,这就打响了名号,坐稳了根基。

    现在曹家三兄弟在县城里说句话,比县太爷要好用许多,呼喝一声,也能有两百名上下的汉子动手,这里面有几十个都是身上背着命案的。

    城内那些坑蒙拐骗的、开赌招嫖的,做各种非法勾当的,想要来这里赚钱的,就要到曹家来报个名,缴纳些银钱才能呆住。

    王通来到松江府之后,这曹家例也知道谁大谁小,立刻安生了起来,不过,该做的生意却没停下,按照曹家的想法,他辽国公是来江南宇福的,是来督办松江开埠的,大人物做大人物的事情,小人物做小人物的生意,谁也不耽误,难不成国公这一等的大人物,还会在乎什么骰子铺,土娼窝,难道还会在乎海盗弄来的蝇头小利“”

    大门被撞开的时候,曹家甚至没有什么防备,院子里的一干人惊慌失措,土匪和官兵冲入城中洗掠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都是会对小民小户动手,对这样高墙大院的大户人家则是尽量不碰。

    高墙大院油水更大,可高墙大院守卫的人手足,也有兵器,而且背后不知道牵扯到什么势力或者是大人物,本就是为了发财痛快,没必要在这上面弄得头破血流,所以每到城内动乱的时候,大户人家反倒是相对安全,曹家也是这样想,不过也让自家的乡勇团练什么的做好准备,用东西顶住了门。

    不过他们没想到,沙东宁破门的手段是野战中用来破寨的手段,用捆扎起来的粗木放在板车上钉牢,做成一个攻城椎。

    十几个人共同发力,推动这个攻城椎撞门,曹家的大门仓促间就是用木材在里面顶住,根本没有办法阻挡。

    撞了几下,听到里面惊叫连声,又有木材折断的“咔嚓”声响,大门直接被撞开了。

    雄狮博兔,这是王通一直对下面人的训导,即便是剿贼这样的小战斗,也要拿出那种大军战斗慎重态度。

    这个慎重谨慎的态度,在破门的战斗中起到了大用处,在撞门的时候几面盾牌已经竖起来。

    果然,门一被撞开,就听到叮当几声响,几支箭已经是射到了盾牌上,王通的亲卫一阵怒骂,用盾牌做遮挡直接冲了进去。

    院子不小,可对于战场来说,并不算是太大,射出一箭之后,看见人顶着盾牌冲进来,已经是慌了,第二根箭刚搭在弓上,对方已经是冲到了跟前,手忙脚乱已经谈不上什么准头。

    一干乡勇团练、地痞无赖出身的人,那里谈得上什么勇气,看见王通亲兵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已经是慌了。

    这些人里面当弓箭手的,本就是图个能站在后面射箭,不用肉搏,看到对方长矛大力的冲到跟前,几个人丢下弓箭直接就跑。

    曹家大院里的战斗只剩下刀枪剑戟面对面肉搏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曹家这些乌合之众怎么能跟王通亲卫这等百战精锐相比。

    县城内喧嚷阵阵,平民百姓都是提心吊胆,可听到外面厮杀阵阵,却没有波及自家,这心里的害怕慢慢变成了惊奇。

    这一日,城内勾结海盗的窝主,在城内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聚赌招嫖的混账,都是被一扫而空。

    城内这般,城外也是如此,由炮舰上的炮兵和水手组成的队伍在本地眼线的率领下,将城外各处做非法勾当的窝子都是清剿干净,此外还有两处寺庙也被踹了。

    城内斩杀几十人,抓了几百人,辽国公府上也抓了近两百号人,县衙的大牢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犯人,只得是将那两处被清剿的寺庙利用起来,将抓到的犯人看管在那里。

    到了临天黑的时候,才有人沿街通报,说是百姓们可以出门了,此时的百姓们害怕也有,不过更多的都是好奇,有那和奸恶之徒做邻居的,听着邻居的惨叫求饶,想去帮忙的心思没有,暗自觉得痛快的倒是不少。

    等到出门后,邻里街坊的彼此打听,都知道那些在县城内胡作非为的人已经被抓走了,有的恶人因为反抗还被当场格杀,都觉得颇为痛快。

    不光是平民百姓觉得高兴,就连城内的士绅们也觉得的好,有胡作非为的,也有本份传家的,这些人在城内城外的胡搞,官府不仅不管,还和他们狼狈为奸,小民小户固然遭殃,可富户缙绅的油水更大,吃亏也就更大。

    自从徐家破灭之后,松江府也没什么太像样子的官员亲属,官面上能打到招呼的层级最多也就是到知府这一边,可这些事,松江府上下都是得利,谁也不会认真去管,结果就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故土难离,缙绅们主要就依靠着本地的田庄和布行为生,离开本地,家业都是维持不住,走走不得,留在本地只能又是这般局面,实在是两难。

    他们对王通到来没什么指望,那辽国公是个武夫,又是个杀神,他来了别加倍的祸害大家就好,那还指望他绥靖地方。

    没想到,这位辽国公还真就做了,用的是雷霆手段,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将城内城外的牛鬼蛇神一扫而空。

    这个还不算,城内城外做公的也都被抓起来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这一干人不知道维护地方,反倒是和奸人贼匪勾结祸害百姓,早就被人恨之入骨,抓了下面的贼人,这些做公的不抓,早晚还要养出祸害来。

    经过这件事,县城内外太平个二十年问题不大,不过,辽国公虽然雷厉风行,可毕竟是个外人,有些人抓的不对。

    比如说城外那两间寺庙应该都是误抓,那两件寺庙的僧人从不为非作歹,虽说贪财了些,可天下间和尚都是这个样子,还是大家一起联名去求辽国公,把僧人放了吧,要不然,这不敬神佛,对地方上也是有害处的。

    当天晚上,县令、县丞还有两位巡检都被放了回来,看这几位官员面如土色的样子,大家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做公的差不多有六成无罪,这个无罪也就是小错不少,但犯不上被抓起来问罪,警告一番也就放回来了,但那四成如何就不好说了。

    当夜县衙灯火通明,知县连夜审案,城内那些沾着人命官司的就不必说了,还有什么官龘匪勾结,还有什么侵占民财,等等等等,都是抓紧定罪下狱,不敢有一丝的含糊,判案的一干文卷都是要当夜做好,口供画押什么的也要做好,明日间就要送到辽国公府上。

    官位保不住了,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可一定要按照辽国公的意思做,要不然,连性命恐怕都是不保,这个大家都是有数的很。

    第二天,王通的书信快马送到了松江府城,给松江知府简单说明了在上海县发生的情况,书信上说的很明白,肃清松江,你若是不做,那么我做。

    看到这个之后,再加上从那边传来的种种消息,松江知府上下都是惊惧凛然,松江府各个县也都是凛然,上上下下开始整肃抓人。

    对于万历十六年九月之后,松江大治,路不拾飞。(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屠刀下的开始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屠刀下的开始

    上海县城内外的士绅第二天nòng出了一块“爱民如子”的匾额,敲锣打鼓的给辽国公府送了过去。

    送匾额一来是为了酬答王通整肃治安,二来则是为了城外那两个寺庙说情,毕竟这是伤yīn德的事情。

    辽国公府根本没有见这些人,匾额也没有收,只是安排人领着他们去那个寺院去,一干人也不敢争执,都乖乖的跟着去了。

    去了寺庙,昨日被关在这里的一干人都是被捆结实了押送出去,领着士绅的人进了寺庙,却是到了后院禅房,大家平日里都是在前殿参拜,寺庙待客也有专mén的jīng舍,这后面大家是没来过的。

    结果看到了禅房下面是地窖,模仿的是牢狱的样式,以及现在正在禅房中休养的几十名年轻nv子,都是由城内请来的婆子们陪着。

    男nv有别,自然不会让他们仔细看,不过看过之后却是说明,这些nv子就是最近县里失踪的人口,都在地窖中发现。

    众人都是大惊,他们也明白,辽国公就算想要诬陷,也不会nòng这么麻烦的事情来,这肯定是铁证如山了。

    仔细一问才知道,海盗们在县里县外活动的多了,胆子也大起来,他们在海上本就是缺少nv人,就想在这松江府这边nòng些nv子到船上,自己用,也可以去贩卖。

    这两间寺庙本就是窝主,平日里借着出家人的身份作掩护,在寺庙中藏污纳垢,做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曹家在城内城外拐来抢来的nv子,直接就窝藏在寺庙里,等着海盗们来提货。

    好在是事情做的时间短,还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祸害,王通这边早就是知道了消息,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看到这个,士绅们那还有什么求情的心思,各个痛骂不绝,埋怨自己瞎了眼睛,都是去辽国公mén前磕头,感恩感谢。

    他们个个也都是后怕,都是纷纷请求辽国公继续肃清,而且这次城内城外动了这么多和海盗有干系的人,海盗少不得要来报复,还是要请国公大人庇护。

    对这个,王通却派人给出话来,不必担心,一月之内肯定就能见到分晓,按照松江府士绅们惯常的见识,辽国公这是准备推诿了,但也是没办法,大家难道还能催促发急不成,也只能是悻悻回城。

    有了王通的督促,更大的可能是那日整肃的雷厉风行,县衙问案审案效率极高,也就是两天的工夫,大部分案子已经是审结,不过这个判决当真是腥风血雨了,身上沾着人命官司的都是杀头抄家,拐卖妇nv的也都是杀头抄家,曾经斗殴伤人的也都是杀头抄家,其余人等都是苦役若干年。

    算计下来,县内一日间就定了一百五十多人的死刑,六百多人的苦役,当真是严刑酷法了,抄没的家产也是丰厚,在抄没家产的时候,还有差役不知死活,想要上下其手,却被监管的王通亲卫抓出来,一并充了苦役。

    如果算上昨日间当街被格杀的一干人,这两日间已经死的和将死的,差不多超过了三百,这太平日子,一年要掉不了三个脑袋,突然这一下,真可以说是腥风血雨了。

    县内的士绅百姓拍手称快之余,也被这杀伐nòng的心惊胆战,各个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王法之处。

    大明律法,就算是县令判了斩立决,犯人也不会立刻被斩首的,照例要层层上报,然后刑部汇总到天子那边勾决。

    这从基层一步步上行,一直到了京师宫中,要经过若干道手续,官员们层层核准,不少判决在这些核准的过程中就被驳回,要求重审。

    不过这一次没有一桩驳回,县里送上去,府里大概看了一遍,直接就是用印署名,然后上报,南京那边也是如此,一路直送京师。

    大明官场规矩,判的死刑过多,这个官员的考绩上就不会有什么好言语,你杀人太多,这就叫没有慈爱之心,而且这么多死刑案子,岂不是说明你治下地方不靖?所以知县、知州知府什么的都是很少判决死刑,倒不是说他们治不死人,想要杀人,直接让你去站笼里面呆着,不用两天人就站死了,还不算死刑,还起到了威慑作用。

    文书送到刑部的时候,看到这么多死刑的人犯,还是有郎官看不下去了,拿着文卷去尚书那边说道:

    “松江府那边实在是不像话,去年整个南直隶一共报上来的才七十余名待决人犯,今年一个月他一个县就报上来了一百五十多人,这实在是荒唐。”

    刑部尚书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说道:

    “既然他报上来了,你也看了,可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这个倒是不见,口供画押都是齐全......”

    “那你就报到宫里去,让君上圣裁就是,你cào的什么心?”

    “大人,王通去了松江,就这般草菅人命,若是咱们中枢再这么放纵,松江百姓岂不是被他荼毒?”

    “满口胡言,王通好杀人,但从不滥杀,这个口碑还是有的,再说了,他在天南地北杀了十几万人了,何必去松江杀这么几个混混彰显威风,再说了,他现在去了松江,不管做什么,朝廷都要放纵了,咱们刑部何苦去触碰这个霉头,你懂不懂?”

    王通本来功高盖世,可以富贵无比,爵位、地位、权势都要膨胀,可他却放弃了这一切,自己跑到松江去。

    这个态度一做出来,朝野的舆论立刻就变化了,原本都是担心王通功高震主,野心勃勃,现如今却成了急流勇退,明白分寸的谨慎人,反倒是有不利于朝廷的舆论出来,说是王通立下这等大功,却不能安居于朝堂之上,只能是退居乡野,难道大明容不下一位功臣,难道诸公就这样小气吗?

    王通在辽镇没有回来之前,朝廷中从上到下人人担心,结果王通去了松江,朝廷中众人却都有些讪讪。

    在这样的局面下,如果王通在松江府做什么,甚至是做错了什么,而被朝廷中枢阻拦刁难的话,舆论的矛头都会指向朝中诸公,不近人情还好,什么凉薄,什么今后还有什么人敢为朝廷出力的话都会被说出来了。

    话又说回来,王通虽然去了松江府,可他毕竟是辽国公,身上毕竟是挂着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官衔,他的心腹和亲信因为他这一走,反倒是更加得了万历皇帝的信任,锦衣卫各司,天津禁军,以及顺天府,更不要说宫内的邹义和赵金亮,这等等等人维护王通就是维护自己,你刁难王通,就等于是得罪这一干人,甚至是得罪万历天子。

    大家都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莫说是王通有总办松江的衔头,就是他没有,他在松江胡作非为,杀人越货,欺男霸nv,朝廷都会装作看不见,都会优抚异常。

    何况这次定死刑的人虽然多,可王通把一切都是做的齐备,手续齐全,想要在这上面挑máo病都找不出,何必抬出什么大义之类的谴责,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明正典刑的一百五十余人,此外也有十几名罪大恶极的人没有报上去,直接就是城内城外人流多的地方用站笼,两天之内人直接就是死在笼子里,然后砍了脑袋挂在城mén处示众,雷霆手段立刻是慑服众人。

    松江府其他各县虽然没有这里这么严酷,不过做的事情也都是差不多,那边的县令现在是为了保住自家xìng命,什么都不顾了,他们可还是要做官的,所以死刑就没有那么多,不过苦役抄家的事情却是不少做。

    抄家想从中捞取什么便宜是不要想了,处处都有辽国公派来的人盯着,钻不得一点的空子,所有被判苦役的,都是被领到了上海县那边去,最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苦役人员的口粮还要原住地供给。

    好在是松江府豪富,不在乎这点粮草银子,不得罪辽国公王通才是第一要务,都是干脆利索的拨给。

    现在在上海县的苦役犯人差不多有两千,聚齐之后立刻开始苦役,在兵卒的看管下,修筑港口,铺设道路。

    辽国公又开始张贴文告,征发青壮参加劳役,这个倒是付给工钱,工钱就是从抄没的那些财物中来。

    不管你是平民还是缙绅,不管你家里有没有功名在身,可以免除赋税劳役,只要是chōu调到了,就必须要派人前往,这等事要是放在以往,那肯定要大闹不休的,可血sè仍在,谁敢造次,难道嫌自家头颅太牢固了吗?

    有足够的银钱投入,又有足够的劳力建设,朝廷在南直隶的一干官员不得不在奏折中写到,拖拖拉拉,停滞不前的松江开埠诸事,在辽国公到来之后,终于开始有了大的起sè,各项工程都是动工。

    松江开埠,正式走上了轨道,尽管是在屠刀的威bī下.....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嵊泗的海盗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嵊泗的海盗

    索老黑祖上据说还是sè目人,但如今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高鼻深目来却是不可能,明太祖规定sè目人之间不得通婚,一代代下来,早就是和汉人没什么区别了,索老黑自然也不是老黑这个名字,不过他在海上久了,风吹日晒的,别人也是被晒黑,他也是被晒黑,可索老黑却比旁人黑太多,也就有了这个绰号。

    至于有人说这个索老黑祖上可能还有昆仑奴的血统,这话万万不能当面说了,要不然这位爷可是会急眼的。

    舟山群岛的小洋山岛上有个水寨,大小九十余艘海船,千把号人,这些人的头领就是索老黑。

    船不过百,人才过千,这个规模也就是在一府一县之地还能有些名气,海上的这些海主龙头谁家不是千船万户,在本地是大豪,在倭国南洋赫然是王侯气派,他这等小打小闹的,委实是算不得什么。

    索老黑他自己说自己是观海卫的军户,因为犯事杀了当头的上司,这才跑出来扯旗,不过如今绿林和海上的人物都说自家是犯事杀了上司的军户,好像不这么说就来路不正一样,倒也当不得真。

    但这索老黑能在这边有个小小的局面,靠的就是和军户熟悉,川沙堡、南汇咀中后所这两处临海的军寨都和他来往密切,索老黑一干人的兵器和火yào,甚至船只都是从那边买过来,海上有什么风波,要有什么大伙过境,索老黑甚至都率领大队人马去川沙堡那边躲避。

    大明如今是没什么水师的,都是那些大的海主横行,贼不怕官,贼怕贼,这也是大明海上的特sè之一。

    嵊泗列岛、舟山群岛,这一代是大明最繁忙的海面之一了,南直隶和浙江各府的船只都要走过这一片,索老黑领着人零敲碎打的动手,也是很滋润。

    原本抢来的那些货物,海上有专mén收赃的人,不过这些人砍价特别狠,十两银子的货物给你二两就不错了,有时候一两就能吃下,你不给他还不行,因为没有别处能销赃,货物变不成现钱,那什么都不是。

    可自从这松江开埠之后,局面就不同了,索老黑一来二去的,就通过川沙堡搭上了上海县内的关系,新起的曹家兄弟也是要和海上的人联线,不然也没处收赃物,曹家兄弟收赃的价钱可就高很多了。

    几次生意做下来,索老黑这一伙也是féi了,索老黑和几个大头目甚至还在上海县内购置了产业,准备捞足了过去住,曹家兄弟还在索老黑的寨子里入了股,也nòng了十几条船百把号人,倒是个互惠互利的勾当。

    “龙头,有船来了,一共五艘,看着应该是向外贩丝绸的。”

    在桅杆上有人扯着嗓子吼道,嵊泗列岛这边岛屿和礁石众多,地形复杂,船队藏身其中很难被发现。

    索老黑所在的是一艘五百料的广船,这船算不得什么大船,不过在索老黑这一伙里已经算是最大的了,听到五艘贩运丝绸的船只,船上的一干人都有些sāo动,在杭州湾这一片的海面上,这可是最féi的。

    “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应该是杭州富顺祥的。”

    富顺祥是杭州府第一号的丝绸商行,倭国、南洋甚至番人都和他们做生意,至于这龙头的称呼,在海上大家公认的也不过只有沈枉和闽粤南洋那边的两个大头目而已,索老黑自己图这个威风,别人也管不到。

    “娘的,这次吃下来就可以去松江府置办个庄子养老了!”

    索老黑念叨了一句,转头低声叮嘱几个亲信说道:

    “都看好了,别让这帮千刀杀的偷吃,这船,这货都能卖大钱的!”

    几个亲信神sè兴奋都是点头,这边呼哨一声,开始起帆出行,他们船小在这个岛屿又是有上风位,追这些丝绸货船还是有把握的。

    这边一干船只从岛屿后面绕出来,那五艘大船也是发现了,能看到船上的人明显是慌张了起来,船上人都在忙碌,有的升帆,有的在那里挂旗。

    “龙头,有三水盟的旗子!”

    现在沈枉那个大伙的旗子依旧是在海上通行,毕竟天津卫保险行这边手还伸不到南方来,三水盟的旗子也起到类似的作用。

    索老黑手搭凉棚,看着对面的大船,朝着海里吐了口吐沫,开口骂道:

    “要是认他的旗子,咱们这边早就喝风了,不管他!”

    下面的人本就不太在乎,听到这个吩咐,都是齐声吆喝......船只越靠越近,船上一干人都是摩拳擦掌......

    那五艘船都已经luàn了,原本还能一字长线,保持个船队阵型,现在是横七竖八,彼此之间甚至都拦住了道路,已经动弹不得,这让索老黑一伙人越发兴奋,都在那里嗷嗷luàn叫,这样的阵型,正好是方便跳帮爬船。

    “冲进去,冲进去,各自盯住一条船,今日发财,回了寨子大家伙都有犒赏,给你们nòng娘们痛快!”

    索老黑在船上喊,有人急忙的给其他船传令,对方已经是到嘴边的ròu了,都是加紧的驱动船只上前。

    海上风不小,索老黑这伙人也都是跑了多年海上的,控帆自如,很快就是杀入了对方的船队之中,大船小船,彼此犬牙jiāo错,混luàn成了一团。

    小船靠近了大船之后,水手们都是急忙的用铁钩绳索和大船连住,然后给自己的小船降帆,这样就能和大船一起活动,一干人咬着刀子就向船舷上爬。这个时候却有人注意到,大船也在降帆。

    注意到这件事还没喊出来,船舷上却有人冒头了,两个人推着一mén小炮露头,那炮看着也就是比手臂粗一圈,应该不太重,两个人一抬,稍微倾斜下炮口,直接点火。

    各个大船都是如此,船舷上都有人拿着这等小炮向下打,大船走不了,小船也走不了,大家都困在一起,那小炮里面装着铁砂,也就是二三十步的shè程,可各个船jiāo错shè击,遮蔽已经是很广了。

    嘭嘭嘭的闷响连成了一片,惨叫声也是响成了一片,下面的人魂飞魄散,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这是碰到陷阱了。

    海上风不小,硝烟很快吹散,惊魂未定的索老黑一干人却看到船舷上的挡板已经被打开,有大炮被推了出来,更有火铳和弓箭......

    “把你们兵器丢到海里,趴在船上,给你们条活路......日你娘的,让你别动,你摸什么刀!”

    喊话那人喊了一半就骂了出声,他刚骂出来,火铳已经打响了两支,这海面上船只起伏,弓箭火铳什么的想要有准头不容易,可下面人也密集,打不到那个摸刀的,那人身前身边却有两人遭殃,惨叫着扑倒,看着自己身前血花飞溅的,谁还敢动作。

    “我这边数到十,再不照做,可就不客气了啊!”

    船头那人嗓mén颇大,又有人怪笑着说道:

    “回头看看你们那窝子,也让你们死了心。”

    一干人战战兢兢回头,却看到黑烟正滚滚升起,那个方向正是索老黑贼窝的方向,看到这个情景,这些人都是死心了,老窝都被人抄了,没了后路,这眼前又是凶神恶煞的,除却投降还能有什么路子可走。

    也有人不甘心,在那里开口说道:

    “请问是海上那杆旗的兄弟,也让咱们nòng个明白。”

    “说给你们也无妨,咱们是沙大当家下面做事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下面安静一片,私下里都是哀叹的神sè,得罪了谁不好,居然招惹来沙大成这个鲨鱼,索老黑距离这大鲨鱼还有千里万里,对方肯设局坑害,这都是给他索老黑面子,看得起他了。

    嵊泗列岛和舟山群岛地形复杂,大明也没什么太像样的水师,海盗们窝在里面,想要清剿都是极难,你找不到他们藏身何处,在海上和他们兜圈子的话,茫茫大海,抓谁去。

    不过这些难题在沙大成面前不是问题,他就是海上最大几伙之一,在杭州湾这一代熟悉无比,熟人耳目也是多的很,论起控制船只,海上追逃,索老黑一干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至于海盗们的行事规矩他们更是熟悉。

    在海上设局挖坑,那些海盗小股都是防不胜防,一个个的都被扫dàng干净,不光是索老黑这一伙,舟山和嵊泗一带的海盗都是被扫了一遍,寨子被捣毁,船只财货被缴获,人都被俘虏,一船船拉向松江府。

    有人开玩笑说道“海上就算是刮了台风,也未必会扫的这么干净”,海盗们被送到松江府,松江府在南汇咀中后所这里专设了空场,一干人先是甄别身份,再就是看看有无疫病,血债累累的头目和重犯都是被单独抓起来,斩首示众。

    而抓到的海盗俘虏由本地的乡勇团练押送到上海县,那边各项工程都是展开,正是缺乏人手,海盗们正是填补了这个缺口,治安很是糟糕的南直隶和浙江海面也是被肃清,商路安全通畅。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45/ 第一时间欣赏锦衣当国最新章节! 作者:特别白所写的《锦衣当国》为转载作品,锦衣当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衣当国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衣当国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衣当国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衣当国介绍:
现代职场人王通,在病死后穿越到明万历初年,这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也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作为锦衣卫子弟的王通,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呢?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时间长河已经变了流向......
(老白作品,有完本作品《顺明》《恶明》《少林武僧在异界》《拳罡》)



锦衣当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